第1章 回京 京城一如往日,繁华喧闹! “齐骁,那不是楚国侯府的马车吗?”说话之人面容俊朗,嘴角微微上挑,整个人顿时显出些痞气来。 一个面容白净、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立在他身后,探头往下看了眼,恭敬回道:“回主子,确实是楚国侯府的马车。” 齐玺墨抬手摸了摸下巴,那马车当头的可是楚国侯楚悍远身边的亲信,同时也是楚国侯府的大管家楚烨,能劳动楚烨亲自去接的,这马车里的人莫非是…… 想到这,他忽然来了点兴致,手中折扇‘啪’的一合,“齐骁,去,惊了那辆马车,你主子我务必要看到马车里小娘子的脸。” 若是他猜得不错,这马车里的应该就是楚悍远口中所说的另一个嫡女,同时即将成为战国侯府世子朗漠清妻子的人。 齐骁额角溢出一丝冷汗,主子啊,您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任性啊!这大街上全是人,出了事故可怎么办?他立在原地没动,“主子,这……恕奴才办不到。” 齐玺墨斜瞅了他一眼,哼笑一声,站起身来,不等他有第二个动作,齐骁已然扑了上去,牢牢的抱住了他的大腿,“主子,使不得啊。” 若是主子出手,谁知道不会惹出更大的乱子来,他不由得急出满脑门的汗,“主子,您听奴才说,这万一被朗世子知道了可怎么办?” 齐玺墨身形一顿,继而大笑出声,抬手便点住了齐骁的穴道,“齐骁啊,你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胆子怎么还这么小?先不说他会不会知道这件事,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你看这满京城都知晓他‘不举’的消息,你觉得他是个想成亲的人吗?我这是先给他把把关,万一这马车里的小娘子面容太过差强人意,不用他多言,本王先去父皇面前替他退了这门亲事!” 说到这,他又笑了声,笑容里带上了点嘲弄的意味,明知晓朗漠清不举,不将府上的嫡女嫁过去却将在外头流浪了十几年的姑娘接回来,这楚悍远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手往桌上一拍,盘子里的花生米振起,折扇一开,几粒花生米向着楼下街道上的马臀部而去,与此同时,齐玺墨拔身而起,向窗外掠去,在马被惊动的那一瞬间落于马上,只是手上却不曾用力,任马儿往前冲。 前头骑在马上的楚烨意识到不妙,刚想回头便连人带马被撞飞了出去,连着赚翻好几个摊子,惹得街上的摊贩谩骂开来,也有不少路人在看到楚烨飞出去的那一瞬间被他那滑稽样逗乐笑出声的。 在听到马车里传来一道尽可能压低的痛呼时,齐玺墨这才弯了弯唇角,手上力道加重,将身下的马儿给制服了。 马车内,丫鬟习秋的脑门不小心撞在了门框上,这才惹得她叫出了声,楚梓芸扶了她一把,蹙了蹙眉,“你问问,马车外究竟出了何事?” 习秋点了点头,并不曾挑开车帘,只隔着帘子问道:“车夫,不知外面出了何事?” 第2章 登徒子 不等听到车夫的回话,车帘便被人从外面掀开,入眼的是一张带着笑意的俊朗面容,只是这笑容落在楚梓芸眼中显得有些欠扁。 习秋惊呼一声,喝道:“哪里来的登徒子,还不退出去。”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抓他手中的车帘。 齐玺墨手中折扇一出,轻敲在习秋伸过来的手上,不疼却让她手一麻。 他的目光落在楚梓鱼的脸上,放肆的打量着,唇角微微上扬,语气轻佻,“我可不是什么登徒子,姑娘的马刚刚受了惊,若不是我,想必姑娘会受些伤,虽耽误了我一些功夫,不过在见到姑娘的面容后,我倒觉得不亏。” 楚梓芸面容精致姣好,一双凤眸大而有神,瞳仁漆黑,柳叶眉弯弯,唇不点而红,脸颊有些许婴儿肥,若是笑起来两边还会现出小酒窝来,年纪虽小,倒也确确实实是个美人儿。 她前世本是一名天才医生,不想因一场高强度的手术就此一睡不醒,再次醒来她已来到这个异世界,十年痴傻一朝转醒,这还得‘多谢’一个人! 楚梓芸看着面前的俊美男人,只觉得面前这男人实在是厚脸皮得紧,马儿好好的走在大道上怎么就突然受了惊,稍微一想也知道是有人做了手脚,至于是谁,她不敢肯定,不过面前的这位男子出现得这般恰到好处,由不得她不怀疑。 但她初来京城,还有最要紧的事要办,还是不惹事的好,遂笑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只不过男女授受不清,还请公子放下手中的帘子。” 顿了下,她又补充道:“至于为了答谢您救了我,待我回了府,自会向父亲禀明,由父亲备下厚礼亲自送往公子的府邸。” 楚国侯欠她们母女两的,既然将她接回来,她就要一一讨回来。 这一世,她是楚国侯楚悍远的女儿,但她只是一个庶女。 她的母亲当年因为出色的面容而被楚国侯楚悍远看中,楚悍远当年还只是个世子,不曾继承侯位,虽貌比潘安,却也风流多情,她那傻笨的娘亲被他的甜言蜜语蛊惑,最终嫁给了他。 可原本许下的嫡妻之位却不曾兑现,她的娘亲成了楚悍远的妾氏,后楚悍远为了顺利继承侯位,娶了一品大员兵部尚书的嫡女秦素雅,秦素雅进门后痛恨白芷的美貌,在白芷生下楚梓芸后立即让楚悍远将她们母女二人送往了边关小镇宣城。 十三年来,楚国侯府从未管过她们娘两的死活,却在几个月前派了人来说要接她们娘两回府,可就在楚国侯府的人来的前一天,白芷突然就失踪了。 楚梓芸去她娘亲的屋里查看时发现屋内并无争斗痕迹,由此可推测出两种情况,其一她娘亲是自愿跟着离开的,其二便是劫持走她娘亲的是熟人,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可以推测出她的娘亲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更何况两年前,她曾救回来一个男子,她素来就不是什么大善人,前世学医也不过是为了想要挑战更高的难度,救下男子自然是有条件的,她的条件就是待男子伤好后必须要留下来保护她的娘亲,只需五年便可离去。 第4章 景王 楚梓芸探头往外一看,眼睛瞪大,掩住小嘴,关心道:“哎呦,这位公子您没事吧?”刚说完这话便直接放下帘子,缩进马车里了,丫鬟习秋忍不住笑出声来。 齐玺墨瞪大眼似是还没回过神来,客栈二楼的齐骁好不容易冲开穴道,冲到街上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嘴角一歪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转而咳了声,赶紧上前将主子扶了起来,替他拂去袍摆的灰尘,“主子,您没事吧?” 齐玺墨咳了声,摆了摆手,“无碍。”心下却在思索,也不知那丫头方才突然将脸伸过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看了眼脸着地的楚烨,又瞥了眼齐骁,齐骁会意,上前拎起楚烨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楚烨脚一着地就准备骂人,但当他的目光触到齐玺墨的脸时,将要夺口而出的脏话立时全被他咽了回去,转而脸上带上了讨好的笑容,谄媚道:“原来是景王。”一边说一边跪下磕了个头,“这次马儿受惊,多谢景王出手相救。” 景王齐玺墨是东龙国的二皇子,为四妃之一的淑妃所出,今年二十有二,二十及冠之日被文帝封为景王,在宫外赐了府邸。 马车内,楚梓芸一听这话便皱起了眉头,原以为这楚烨会和这男子起争执,自己也好看个热闹,不想这轻浮男子竟然是个王爷,听楚烨那谄媚的语气,怕还是个受宠的皇子,这就值得深思了,她可不信进京第一天遇到这么大的人物只是巧合。 楚烨从京城出发时一共带了四名小厮连同车夫在内去接三姑娘,因楚梓芸上头还有两位姑娘,所以排行老三。 回来的时候两辆马车,前面一辆马车内坐的是楚梓芸和她的丫鬟习秋,后面一辆则放的行李还有一名厚脸皮硬是要跟过来的陈情,也就是楚国侯府设在边关小镇宣城庄子上大管事陈勇的女儿。 连同马夫在内的四名小厮早在齐玺墨制住马儿后就被点住了穴道,除却坐于后面马车里的陈情。 从马儿受到惊吓开始她便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心里的一根弦始终绷得紧紧的,只等一有不对劲便弃车逃跑,此刻听到楚国侯府的大管事口中唤的称呼,一颗心立时砰砰直跳。 她之所以一定要跟着楚梓芸来京城,就是为了从宣城那种小镇离开,她可不想一辈子都待在那种小地方,再随便嫁给一个男人。 她虽是一个奴才的女儿,可她自小便勤于女红,琴棋书画虽不样样精通,但至少自己的琴艺不差,更何况自己长得可不差,就算嫁不进高官之家,但至少也要成为富贵人家的夫人,她不信命,就算自己是奴才的女儿又如何,如今这机会不是来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理了理头发,确定头发纹丝不乱后这才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齐玺墨听到动静往后面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似是不曾想到后面载行李的马车里还有个姑娘。 第5章 用意 他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收回目光对楚烨道:“起来吧,大街上任何马车受了惊,只要本王遇到都会救。”顿了下,他又问道:“这是你们楚府的马车,但这马车里坐的姑娘好像不是你们府上的?” 东龙国男女大防并不是很严苛,所以楚府的姑娘齐玺墨大抵都有个印象,虽他心里清楚这姑娘究竟是谁,不过有时候样子还是要做足的,而且他极想听听这楚烨究竟会怎么回话! 齐骁听了主子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下道一声佩服,主子,你说瞎话的功夫真是越发漂亮了! 楚烨刚从地上起身准备回话,陈情便快步走上前,拦在他开口前道:“奴婢拜见景王,马车里所坐的是楚府的庶……”话还没说完便被楚烨提高声音急急打断,呵斥道:“一边去,这里哪有你一个丫鬟说话的分。” 陈情一愣,眼眶立时就红了,转而泪眼汪汪颇为委屈的看着齐玺墨,齐玺墨差点没忍住乐出声,心下只有一个想法,这丫鬟估计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楚烨呵斥完陈情,立时躬身对齐玺墨道:“回景王,马车里坐的是楚国侯府的嫡三姑娘,与二姑娘均为大夫人所出,只是三姑娘在出生后身体便极弱,恰逢那时圆华大师还留在京城,老爷和夫人便立时抱着三姑娘去找大师,幸得大师批语,言需将此女送离京城方得养活,十四岁生辰过了才可接回京城,这不三姑娘生辰一过,奴才就被老爷派往宣城去接三姑娘了。”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其实二姑娘和三姑娘是一个时辰出来的,所以谁是二姑娘三姑娘不过是个叫法不同,实质却是一样的。”他说最后一句话自然是有用意的。 半年前,战国侯府世子朗漠清立下赫赫战功,东龙国文帝大喜,赏,朗漠清不过及冠之龄便从镇军将军升为车骑将军,从正二品,并被皇上赐下一门婚事,让楚国侯府的嫡女及笄后择良辰吉日与之成亲。 若朗漠清是一个正常的男子,想必谁能够嫁给他都是件极大的幸事,京中的贵女哪个不想成为少将军夫人。 可偏偏二十年来,朗漠清连个侍妾都没有,且京中有极少人见过他的真正面貌。 传言便慢慢流出来了,多言他不举又丑陋,且因他好几年都在边关镇守,传言他弑杀嗜血,这般一来,京中贵女皆避他如蛇蝎,只听他名字便觉可怖,嫁给他指不定就是守活寡,试问还有哪个高官想将女儿嫁给他! 当年楚国侯楚晋中也就是楚悍远的父亲有三个儿子,其中一个庶子,两个嫡子,楚悍远为嫡长子,因当年楚悍远太过风流,也不上进,楚国侯是有意将侯爵之位传给嫡次子的,所以楚悍远最后才会娶了一品大员兵部尚书的嫡女秦素雅,这侯爵之位自然也落到了他手上。 现下楚国侯府的大姑娘是二房庶子所出,如今已及笄,亲事也定下了,亲事定下来还可以改,可偏偏她是个庶女,这样一来就落到了大房嫡长子也就是楚国侯楚悍远的女儿楚梓娇身上。 第6章 麻烦 楚悍远的妻子秦素雅可舍不得将女儿嫁给一个有缺陷的男人,思来想去她便想起了白芷的女儿,恶毒的主意随之生出,只要对外说白芷的女儿是自己的女儿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她记得白芷的女儿不过比娇儿小一岁,外人想必看不出来!既然皇帝想要个嫡女,那她便弄出一个嫡女给他! 这也是楚烨说最后一句话的用意,按理应该是稍长的姑娘先出嫁,只要说了两人年岁相当,那么无论谁出嫁皆可!至于圆华大师已离京外出云游多年,谁会真正去找他求证。 坐于马车内的楚梓芸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明明她才十三,却硬要将她说成十四,且她可不是从秦氏那肚子里出来的,她的娘亲自始至终都只有白芷一人,这秦氏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齐玺墨听完后‘嗯’了声,恍然大悟道:“这么漂亮精致的小姑娘若是在京城本王怎么可能没见过,原来是才被接回来,行了,想必你家老爷夫人也急着见女儿,本王就不耽误你们了,你们走吧。齐骁,替他们解了穴。” 言罢,他忽然转身一脚踏上马车,掀开帘子,笑眯眯道:“有缘再会了,小娘子!”最后三个字说的很轻,却清清楚楚落入了楚梓芸和习秋的耳中。 习秋狠狠的瞪着面前这位过于放肆的男子,楚梓芸则露出一个显得有些天真的笑容来,“再会。”她一边说一边将挂在腰间的香包解下递给齐玺墨,娇声道:“这个香包送给王爷,就当答谢王爷的救命之恩,还请王爷不要嫌弃。” 看着递到自己跟前的香包,齐玺墨忽然就觉得意兴阑珊,面前的这个姑娘也不过如此,在得知了他的身份后便如诸多贵女般极尽讨好。 他轻笑一声,抬手拿了香包,随即下车,将香包扔给跟在自己身后的齐骁,“这香包不错,赏给你了。” 楚梓芸脸色当即一白,垂下头来,习秋瞪了齐玺墨一眼,赶紧将帘子放下了,齐玺墨嗤笑一声,带着齐骁便离开了。 马车内,楚梓鱼脸上哪还有半点难堪之色,习秋不解道:“姑娘,您为何要将香包送给那登徒子?”虽在东龙国,赠与男方香包是被允许的,也不能代表什么,但至少代表着女方对男方有些微好感。 楚梓芸往后靠去,让背部接触到身后软软的靠枕,轻舒一口气,笑道:“我这叫断绝一切麻烦的可能性,那景王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这下好了,世界清净了。” 习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陈情看着齐玺墨渐渐走远,眼里尽是不甘,不过一想到方才景王将楚梓芸送给他的香包随意送给身边的奴才心下又觉得好受了些,她脸上的神情变化被楚烨一一收尽眼底,楚烨眼底染上不屑,嗤笑道:“若是不上马车就给我走回去,不过一个丫鬟,简直异想天开。”言罢,转身便上了马,也不等陈情回到后面那辆马车。 第7章 母女 陈情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心里不由得记恨上了楚烨,若不是他,方才自己早和景王说上话了,且楚梓芸明明就是个庶女,怎么就变成嫡女了?待有一天她成了贵妇人,一定要将今日以及从前所受到的屈辱一一还回去。 最终,陈情还是小跑着到了楚国侯府,后面驾车的奴才怎会看不出大管事不喜这眼高于顶的丫鬟,能让她上车就怪了! 马车行至楚国侯府大门前停下,习秋撩开帘子,先下了马车,车夫早就将矮凳在车下放好,楚梓芸脚刚落地便被一人搂入怀里,耳边听那人念道:“我的好女儿,你总算回来了,来,先进府,让娘好好看看。” 陌生的怀抱,虚假的言语,浓重得有些呛人的香味,楚梓芸的小脸蓦地沉了下来,刚准备开口旁边便有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娘,你快放开妹妹,再搂得紧一些妹妹都快喘不过气了。” 秦氏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楚梓芸,在近距离的瞧见楚梓芸的面容后,眼眸深处极快的闪过一丝憎恶,和她那不要脸的娘一样,也是个狐狸精! 对于京城里的人来说,他们也是最近这段日子才知晓楚国侯还有个嫡女,在得知嫡女的归期后怎么可能不来看看这嫡女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而秦氏也早早就站在府门口等着,再加上方才的那一番举动,不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最主要的还是做给更上面的那个人看的。 楚梓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道:“你不是我娘,白芷才是我娘。” 秦氏原本带着温和笑意的嘴角顿时一僵,心下暗恨,府上哪个庶女不希望养在夫人的名下,不过只一瞬脸上便又带上了愁容,语带愧疚道:“你是在怪娘这十四年来将你一人扔在外面不管不顾吗?白芷只是娘派过去照顾你的一个奴才,你现在不认我我不怪你,现在好了你回来了,以后娘会好好待你的。” 府门前这么多的百姓可都盯着,耳朵也都竖着,她可不能有半点疏漏。 楚梓鱼嗤笑一声,干脆闭嘴不言。 楚梓娇在一旁已将楚梓鱼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脸上虽带着笑容,心下却不屑极了,看她身上穿的衣服竟然还比不上府上的丫鬟,虽生得一副好样貌又能怎样,还不是得乖乖的为我替嫁,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男子! 秦氏的戏做足了,站在府门口的楚悍远这才走上前来,虽已年近四十,却不曾有损他的英俊,反而为其增了成熟的韵味。 看到他,楚梓芸心里说不恨是假的,娘亲在生下她之后便被送往了宣城,且因为要照顾痴傻了十年的自己,身子早就垮了,后来她恢复记忆,帮娘调理身子,可伤了根本,哪是几年就能养回来的,容貌自然也比不得当年,想到这,楚梓芸真恨不得抬起手就给楚悍远一个响亮的耳光! 楚悍远在看清楚梓芸的面容后愣了下,过得片刻才道:“回来了就好,先进府吧。” 第8章 缘由 一行人进了府,在府外只觉楚国侯府庄严大气,入了里才知晓里间的奢华,正面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旁穿山游廊,景色优美。 入得正厅,秦氏也懒得再装模作样,脸上温婉的笑容早就褪尽,她坐下后直接道:“老爷,将此次接她回来的缘由与她说了吧。” 楚悍远喝了口茶,这才道:“娇儿,芸儿你们也坐下吧。”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是真的很累,就算心下再讨厌这一家子人楚梓芸也不会折腾自己,他说坐那便坐呗。 等她和楚梓娇都坐下后,楚悍远这才道:“芸儿,你今年也有十三了,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这次接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事,你回来先在府上休息几日,等过几日由素雅带着你去战国侯府见一下男方亲事就可以定下来了,待你及笄后挑个良成吉日便可与他成亲。” 楚梓芸一下子就愣住了,纵使她想了千百种楚悍远派人接自己回来的缘由也没有想过是因为他‘操心’自己的婚事,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她忽然想起楚烨今日说的话来,心下立时有了数,脸上忍不住浮现出冷笑来,只是她脸有些圆,眼睛又大,冷笑看起来不是很明显,让人看上去只觉得她是真心实意的在笑,给人一种可欺的和善之感,“我想问下,楚梓娇的亲事可曾定下?” 这话一出,秦氏的脸立时拉了下来,语气不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你二姐?她的亲事轮得着你来过问吗?二姐都不叫就直呼其名,你娘是怎么教你的?真是乡下来的一点礼数都没有。” 她眼里染上轻蔑,喝了口茶才继续道:“你父亲现下将你接过来还不是为了你着想,不然你就得嫁给那些乡野村夫,等你再大一点有的你哭的时候,现下有一门好的亲事在你跟前你还不好好珍惜,你知道你要嫁的人是谁吗?及冠之龄便是正二品的官职,同时还是战国侯府唯一的世子。”一副你得到了天大的恩赐的语气。 楚梓芸心下生了怒意,脸上笑容不减,“我娘是怎么教我的?呵,我痴傻了十年全是我娘一心一意在照顾我,我也的确是乡下来的,可那又怎么样?总比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贵妇闺秀来得好,方才在外面那一番谎言说起来可是连个停顿都没有,论说谎的本事,我娘教得确实没您教得好,既然这门亲事这么好,二姐又比我年长一岁,我娘教过我要懂得姐妹间相互谦让,这等好的亲事就成全了二姐,这样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这世上可没有妹妹比姐姐先出嫁的理儿。” 站在楚梓芸身后的习秋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家姑娘点了个赞。 陈情则讶异的张大了嘴,心下又是嫉妒又是怨恨,嫉妒什么好事都让楚梓芸给得到了,怨恨自己没有出生在这样一个大家族中,她心下有些不屑,觉得这楚梓芸实在是不知好歹,又觉得她是在装模作样,嘴上推辞着,指不定心里有多高兴呢! 第9章 条件 秦氏脸色难看至极,当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下气极,恼羞成怒道:“你别给脸不要脸,这门亲事你必须给我应下,这男人你不嫁也得嫁,对外包括皇上在内都只会以为你是我的女儿,你和娇儿不过是一前一后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说到这,她脸上又有了笑意,只是这笑意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我听说你娘亲被人掳走了,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娘亲究竟被谁掳走了?现下又是否安全?若是你应下这门亲事,心甘情愿的出嫁,我自然会让老爷派人去寻你娘亲。” 楚梓芸蹙了蹙眉,与虎谋皮不易于自寻死路,况且自己根本不相信秦氏,不过自己肯定要去珍宝阁打听娘的消息,可银子从哪里来,目前最要紧的便是找到娘亲,纵使她今日不应下这门亲事,秦氏他们也会帮自己应下,既然这样不如自己先向她们要了银子,至于成不成亲就得看到时她还在不在京城了! 想罢,她看向秦氏,毫不示弱,“我娘的事用不着你装好人,我自会去寻,要我应下这门亲事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秦氏脸色不善,这贱蹄子年纪虽不大,倒真是油盐不进,自己还真是小瞧她了,“说说你的条件。” 楚梓芸道:“我要五百两银子。” 秦氏愣了下,继而嗤笑出声,“哎呦,我还当你会说什么,原来在你心目中你就只值五百两银子,不过在我看来,你连五两银子都不值,不管你要用这五百两做什么,我现在就清楚的告诉你,我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你,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楚国侯府。” 楚梓芸忍不住冷笑出声,继而站起身来,抬脚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既然你不愿意给便罢了,习秋,我们走。” 习秋立刻点了点头,她可一点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片刻。 秦氏阴沉着脸,“你以为你今日能走得了吗?” 楚梓芸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秦氏的时候脸上竟然带上了笑意,“就算我今日走不了又如何?难道你敢保证能一辈子都将我关在府上,不用我替你的好女儿替嫁了吗?只要我能出去,我定然会将今日发生的事说出去,我的小命反正也不值钱,你们也不想落得一个鱼死网破的下场吧?” 今日她进楚府,街上那么多百姓看着,她就不信秦氏他们敢动自己! 秦氏一噎,竟然被反驳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难看至极! 楚悍远皱着眉头看着站在正厅中央笑盈盈的少女,沉声问道:“你要五百两银子作甚?” 楚梓芸也不隐瞒,“我打听到京城里有一处地方名为珍宝阁,我想要通过珍宝阁买到娘亲的消息,但是珍宝阁消息买卖开价最低也需五百两,所以只要你们给我五百两我便立刻应了这门亲事。” 楚悍远沉思片刻,应了,“好,我答应你。”他偏头看向秦氏,道:“夫人,你到时让账房送五百两银子去她院里。” 第10章 试探 秦氏一听,眼中立时现出怒意,但终究被她按捺住了,五百两银子说多不算多,说少也不算少,但对于楚国侯府来说只算得上九牛一毛,“好,老爷我知晓了。” 她看向楚梓芸,眯了眯眼,厉声道:“你可要记清自己今日所说的话,若是你敢反悔,我也有法子让你悄无声息的死了。” 楚梓芸见目的达到便点了点头,懒得再多言一句。 楚悍远见此事就此定下,心下也随之松了口气,自从赐婚圣旨下来后这些日子他可是都睡的书房,现下好了全都解决了,他咳了声,“芸儿,坐车累了吧,楚烨,你找个婆子带她下去休息。” 楚烨应了一声,刚要去唤个婆子过来便听秦氏又开了口,“姚欣,你带她们去以后要住的夕颜院。” 姚欣是跟着秦素雅陪嫁过来的丫鬟,忠心耿耿,秦氏有时候有些事拿不定主意都会找她商量,姚欣应了,知晓夫人是要她在领三姑娘去夕颜院的路上试探试探她,看看她到底有几斤几两。 入了正厅便一直不曾开口的二姑娘楚梓娇这时柔声道:“娘,我领妹妹去吧,妹妹初来府上,我这做姐姐的理应多照顾照顾她。”说到这,她转身看向楚梓芸,笑得极温柔,“妹妹,我们走吧。” 秦氏自是没有异议,娇儿去试探那贱蹄子也一样。 楚梓芸站起身来,于她来说谁带她去夕颜院都没区别,楚国侯府上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信,更遑论是秦氏的女儿。 自己之所以被接回来不就是为了代她替嫁,战国侯府的世子、车骑将军、二品大员,听上去的确不错,可越是身世地位卓越,她就越肯定男方总有个极不好的地方,不然这等‘好事’怎么可能轮得到她。 这秦氏的女儿若真像她表面这般温柔无害,那就该自己想办法退了这门亲事而不是让她来替嫁,这一家子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国侯府对着正厅不远处的屋檐上,景王齐墨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笑意加深,“这姑娘确实有趣,只是没想到她竟不是秦氏的亲生孩子,齐骁,走,我们这就去战国侯府。” 齐骁嘴角抽了抽,原以为主子将香包扔给他后就会老老实实的回府,不想等楚国侯府的马车一动,他就跟在了后头,方才还蹲在人家屋檐上偷听,若是老天愿意再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肯定不会选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子,齐骁心下叹了口气,认命的跟着齐玺墨跃下屋檐,去往战国侯府。 在去往夕颜院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楚梓娇面带愧疚,柔声道:“妹妹,你别怪我娘,她是因为太爱我了所以才会做出这等事,我之前也劝阻过她,但并没有用,妹妹,这次的事是姐姐对不住你。” 她心下清楚楚梓芸现下肯定已经知晓了接她回府的缘由,即使自己再瞧不上她,也要做好表面功夫,与她把关系弄好了。 第11章 心思 只因楚梓芸真心长得不差,纵使心下再不甘,她也不得不承认她长得比自己要好看,所以就算战国侯府的世子不举,但并不代表他不会为她的美色所惑,若是自己与她交恶,难保她不会利用战国侯府的世子报复自己和爹娘。 楚梓芸偏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继而转过头一边走一边道:“既然姐姐劝阻过了,那这事自然不能怪姐姐,只是姐姐这表达歉意总不会就嘴上说一声吧,妹妹虽然年纪比姐姐小上一岁,但因在偏僻地区懂事得也早,也知晓道歉就该拿出应有的诚意。” 楚梓娇脸上仍旧带着温柔的笑容,心下更加瞧不上楚梓芸了,“妹妹想要什么尽管与姐姐说,只要姐姐有的,绝对少不了妹妹的。” 楚梓芸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偏头笑眯眯道:“既然姐姐开了口,妹妹拒绝的话反而显得不拿姐姐当自己人,我瞧着姐姐身上衣服的布料似是雪缎,不知姐姐舍不舍得为妹妹也置办一身,还有我带过来的这个丫鬟,怎么说也得和夫人身边那个婆子所穿差不多吧。” 雪缎的价格算不上太贵,但少说也要三百两才能买到一匹,再加上要请出色的绣娘来做,一件衣服怕是要花上五百两银子,楚梓芸口中所说的婆子指的自然是姚欣,姚欣在府中的地位可不低,先不说比府上的奴才,单说比府上的庶子庶女们穿的就要好上许多。 楚梓娇眼中眸光一闪,有些讶异于楚梓芸的眼光,她竟然能识得自己身上所穿是何布料,虽自己今日穿这件衣裙是有意为之,好叫她认识到自己和她的差别,原以为她只是个粗野丫头,这倒是自己小瞧于她了,不过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见识浅、喜贪图的,一回来就要这要那的。 她微微一笑,“自然可以,等送妹妹到了夕颜院后我便回去回禀娘,让娘派人去衣锦坊找绣娘来为你量下身段。” 楚梓芸点了点头,直截了当问道:“二姐,为何要我代你替嫁?莫非那战国侯府的世子有什么隐疾?” 楚梓娇心想楚梓芸在京城孤立无援,就算将真正缘由告诉了她又有何妨,只是说法上要变通下。 想罢,她脸上染上红霞,小声道:“妹妹听了后可不许笑话我,其实是因为我心中已经有了人,我七岁那年随父亲去宫中,在御花园玩耍时不小心失足落水,幸得一个少年相救,后来我才知晓那人是当朝太子,这次皇上的圣旨下来后,不知为何我心中特别难受,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竟已喜欢上了太子。” 她眼中染上哀愁,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娘不忍看我伤心,又想起妹妹与我年岁相当,这才起了让妹妹为我替嫁的心思,虽我阻止过娘,但娘还是这么做了,但妹妹你也不用担心,战国侯府的世子是个极好的人,因他常年在边关身边又没有个女人,这才会有流言出来,但皆不可信,你在边关宣城待了十几年,想来应该听闻过朗少将的赫赫威名吧?不少爱戴他的百姓都称他为战王呢!” 第12章 刁奴 虽楚梓芸住在边关,但她在脑海里搜了一圈愣是没有想起朗少将是谁,只敷衍的‘嗯’了声,对于楚梓娇说的话她只信一半。 ‘常年在边关身边又没有个女人’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能人道还是有龙阳之好?看来还得她自己去打听打听! 四人走到夕颜院的院门口,楚梓娇笑道:“妹妹舟车劳顿,进去后便早些歇着吧,明日祖父会回京,你可得早起准备准备。” 楚梓芸点了点头,楚梓娇便转身离开了。 夕颜院坐落在楚国侯府的西北面,靠着院墙,楚梓芸走进后发现院内正面一共有三间屋子,两侧有两间小屋,想来是厨房和茅房,主屋较大,其中左面的小屋前放置着两张藤椅,此时两个婆子正躺在其上与一旁站着的两个丫鬟说着话。 两个丫鬟背对着楚梓芸,但两个婆子可是亲眼看着楚梓芸进来的,但谁都没有起身,就当没有看见这个新主子一样,院内的地上也不甚干净,瓜子、花生壳不少。 习秋心中起了怒意,刚准备走过去呵斥一句便被楚梓芸拦住了,“走,我们先进屋看看,若是有什么缺漏的要补的你告诉我,明日我与他们说去。”这话自然是对习秋一人说的,至于陈情她根本不会管。 待楚梓芸和习秋进了主屋,陈情左右张望了下,迅速离开了院子,路上找了个丫鬟领着往楚莲院也就是秦氏所住的院子去了。 楚梓芸进了屋,将屋内打量了一圈,屋内物品虽较为陈旧但并没有破损之处,绕过落地巨型花鸟屏风走至里间,只见最里间的床榻上放置着两床被子,被子又旧又破,被面呈灰黑色,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极难闻的味道,手伸过去一摸微潮,楚梓芸收回手,冷静道:“习秋,你将被子抱出去扔到院子的地上。” 习秋点了点头,将被子抱起,楚梓芸直接扯下床单跟着往外走去。 将被子和床单一并扔到院内地上后,那两个坐在藤椅上的婆子终于站起身来,其中一个脸胖的婆子往前走了几步,不高兴道:“怎么?这被子床单你还看不上眼?我告诉你这被子怕是比你们乡下的要好上几倍。” 另一个瘦脸婆子紧跟在胖脸婆子身后,阴阳怪气道:“既然人家看不上不愿意睡就算了,晚上冻着了也是她活该。” 习秋脸上染上怒容,指着地上的被子冷声道:“这被子是人睡的吗?这么潮,气味这么重睡下来还不知道第二天能不能起?我家姑娘至少也是个主子,哪里轮得着你们这些奴才来嘲讽、欺压!” 胖脸婆子立时笑道:“哎呦,这位姑娘说的是哪里话,我们何时嘲讽欺压过她了?是她自己眼高于顶看不上这床被子,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盖的被子可比这个差多了!” 楚梓芸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上前一步,笑盈盈道:“习秋,嬷嬷说得对,你且先将地上的被子捧起来。” 习秋点了点头,明白姑娘这是找到解决这床又脏又臭的被子的法子了。 第13章 被褥 等习秋重新捧好被子,楚梓芸这才继续道:“你方才说你们这些做奴才的盖的被子比我的还要差,那不介意让我看一看吧?你们既然在这个院子里干活,那以后就都是我的奴才,我一向不会苛待我的奴才,这床被子我确实不好,打算去找夫人说上一说,你们也将自己的被子捧上,和我一起去找夫人。” 胖脸婆子立时僵在了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说,瘦脸婆子见状上前一步道:“府里的奴才盖的被子都一样,姑娘你觉得不好自去说就好了,我们自己觉得好就行。” 楚梓芸缓步上前,脸上依旧带着善意的笑容,“既然你们不愿意换我也不勉强你们,但我想进去看看总可以吧?” 两个婆子赶紧上前拦住楚梓芸,“我们奴才的屋子姑娘还是不进的好,毕竟比不得主屋干净整洁。” 楚梓芸寸步不让,“我今日偏就要看,又当如何?” 瘦脸婆子立时向旁边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会意赶紧进了左屋,两个婆子就这样杵在原地拦着楚梓芸不让她前进一步。 楚梓芸也不着急,就这样站在原地等着。 过得片刻,瘦脸婆子见一个丫鬟出来后才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认命道:“既然姑娘实在要看,那我等再阻拦下去,姑娘怕是会以为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屋内藏着什么好东西。”她让开身子的同时顺便拉了一把胖脸婆子,“姑娘,请吧。” 楚梓芸似笑非笑的看了瘦脸婆子一眼,这才慢吞吞的进了屋,左边的屋子确实比不得主屋大,桌子凳子都显得极为陈旧。 楚梓芸的目光往屋内横着的大床上扫去,大床是由两个小床拼接而成,其中一半的床单干干净净,呈米白色,还有一半的床单则脏多了,呈灰黑色,大床上一边放着一床被子,被子也是灰黑色,看上去确实比习秋手中捧着的还要脏。 胖脸婆子语气中忍不住带上了讥讽,“姑娘,可看清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转身道:“看清了,只是我有些好奇,这屋内住的是哪两个人?” 胖脸婆子想不通她问这话的用意,指了指瘦脸婆子,“是我和她,怎么了?” 楚梓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记得府上每个奴才都被分了两床被子才对,既然如此,这床榻上应该摆着四床被子,还有两床被子我也想看一下。” 其实楚梓芸根本就不清楚府上的奴才一人会分到几床被子,方才这么说不过是诈她们一下! 胖脸婆子果然上当,她愣了下后便立时道:“姑娘,这天都这么热了,还有两床被子早被我们收起来了!” 楚梓芸恍然大悟,脸上笑意加深,根本没给胖瘦两个婆子反应时间,“习秋,把被子扔给她们,去开衣柜。” 习秋应了声,将手中的被子往两个婆子那边扔去,转身迅速走到床榻左边打开衣柜,两床崭新的被褥明晃晃的躺在衣柜里。 两个婆子好不容易接住习秋扔过来的被子,看到这一幕额头上立时冒出虚汗来。 第14章 吓唬 楚梓芸走到衣柜旁,伸手摸了摸,又拍了几拍,被子蓬松,被面柔滑,凑近一闻被子上并无异味,她转身看向两个婆子,笑眯眯道:“这就是你们口中说的你们这些做奴才的盖的被子比我的差,今日倒是叫我涨了见识。” 两个婆子心中一虚不过只是一瞬,下一刻两人便挺直了腰板,她们可是府上的老嬷嬷了,况且夫人身边的红人姚嬷嬷可是特意来叮嘱过她们要好好招待这位新来的主子,这姑娘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她们倒要看看她能怎么办。 瘦脸婆子眯了眯眼,有恃无恐道:“姑娘看见了又如何,这两床被子可不是府上发给奴才们的,而是奴才们自己存了几年的工钱掏腰包去外面做的,这两床被子姑娘可不能捧走。” 楚梓芸忍不住嗤笑一声,“习秋,将这两床被子捧走,我们去楚莲院问问夫人去。” 习秋领命,就要伸手去捧衣柜里的被褥,两个婆子立马上前来拦,楚梓芸眼神一厉,习秋会意,走上前掏出袖中的匕首往桌上用力一插,匕首一半没入桌内,习秋松手,冷冷的看着两个婆子。 其实习秋的武功并不高,但胜在力气大,墨七来了之后,因她经常跟着墨七练练武功,现在用来吓唬吓唬这几个刁奴足够了。 两个婆子身子立刻僵在原地,背上冒出汗来,瘦脸婆子脸色变了几变,皱着眉头,声音有些发抖,看向楚梓芸,不解道:“三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梓芸笑得一脸无辜,“没什么意思,习秋,捧着被子去找夫人,要是她们敢拦,不用客气,只管踹了她们。” 习秋嘴角现出几不可闻的笑容,重新去衣柜里捧被褥,这次没有一个人再敢多言一句,等习秋捧着被子走到门口时,瘦脸婆子忍不住出声道:“三姑娘,要不这两床被子就给您用吧,算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孝敬您的。” 楚梓芸转了转眼珠,转过身来看向其余两个丫鬟,笑眯眯道:“我的丫鬟习秋床上的被褥看上去也有些旧了呢!”习秋的床榻安在楚梓芸床榻的外边,是竖着放的,先前楚梓芸扯了床单准备出主屋前看了那张床榻一眼便知这四床被褥定是都被换过了。 两个丫鬟赶紧低头装作不知,胖脸婆子心中恨急,走过来用力掐了她一把,其中一个丫鬟痛呼一声,眼中含泪看向笑得一脸无辜的楚梓芸,委屈道:“三姑娘,奴婢那边也有两床好的被褥,这就捧了给您身后的这位姑娘。” 楚梓芸点了点头,满意道:“这样还差不多,你们这些做奴才的就该学着多为主子着想,这般你们的主子自是不会亏待你们。” 她语气忽的一冷,“不过若是有些奴才心思不正,尽想着贪图原本不是自己的东西,那最后落得什么下场可就说不准了,习秋,我们去铺床,哦,对了那床单也给我吧。” 经习秋刚刚露了那一手,四个奴才都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头。 第15章 真相 陈情被一个丫鬟领着去了楚莲院,守在楚莲院院门口的一个丫鬟见了立刻拦住了她,皱着眉问道:“你是哪个姑娘身边的丫鬟,我怎么不曾见过你?” 陈情脸上尽是讨好之意,笑道:“好姐姐,我是三姑娘身边的丫鬟陈情,劳烦你进去禀告一下夫人,说我有要事要告诉夫人。” 守在院门口的丫鬟名为胭脂,闻言眼中立刻现出不耐烦来,“走走,赶紧走,夫人哪是你想见就见的。”夫人从正厅回来后脸色便不是很好,府上哪个人会不知晓她极不喜这三姑娘,又哪里会见她身边的一个丫鬟,且在几个月前,她们根本就不知府上竟还有个三姑娘。 陈情将心中的急切压下,从荷包里掏出十个铜板便往胭脂手里塞,嘴上唤道:“好姐姐,你就让我见一见夫人吧。”她进京的时候她的娘孙婆子曾偷偷塞给她五两银子。 胭脂脸上神色松动,收了陈情的贿赂,但仍旧有心不放心,“放你进去可以,但若是夫人责怪起来,又当如何?” 陈情见有戏,立时保证道:“好姐姐尽管放心,夫人绝不会责罚于你,若是您不小心受到了牵连,妹妹一定全都往自己身上揽,今日过后,寻个闲暇时日,妹妹请姐姐吃点心。” 胭脂这才满意了,让开身子放陈情入了内,她虽是楚莲院的三等丫鬟,可耐不住她是伺候夫人的,身份自然比别的院的二等丫鬟要高。 陈情入了楚莲院恰好瞧见今日站在秦氏身后的婆子从主屋出来,立时小跑着过去,谄媚道:“是姚嬷嬷吗?我是宣楚庄的大管事陈勇的女儿,有要事想要告诉夫人。” 姚欣闻言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过得片刻才道:“你在外面等上片刻,我先进去回禀一下夫人。” 陈情点了点头,她父亲十三年前原本是在京城楚国侯府里当下人的,之所以被派到宣城的庄子上做大管事就是当家主母秦氏派他去的,其目的就是替她监视白芷,并让父亲半年传信一次给她。 原本去宣城的前十年他们一家四口日子过得挺好,京城每年都会送五十两银子过去给楚梓芸母女两,不过鉴于她们一个是病秧子一个是傻子,这五十两中也仅有十两会送至她们手中。 楚梓芸虽是个傻子,但随着年岁的增长,面貌生得越来越好。 陈情心下不免嫉妒,随着嫉妒的滋生,有一天她终于按捺不住将楚梓芸拐去后山,原只想用树枝划伤她的脸,毁了她的容貌,不想两人纠缠中陈情一恼失手便将楚梓芸推下了山崖,虽山崖算不得多高,但多半能要了一个十岁孩子的性命。 陈情心下害怕不过一时,等她失魂落魄的回了宣楚庄后不过片刻又高兴起来,楚梓芸不过一个庶女,除了她那病秧子的娘亲根本不会有人管她的死活,就算找到了她的尸骨也没人会察觉到这事是她做的,现下她死了,她就是宣楚庄唯一的姑娘,真是快哉! 第16章 告状 楚梓芸无缘无故失踪,白芷寻了一天一夜终究是病倒了,她这一病,府上原本去寻楚梓芸的下人立时趁着这次机会去外面喝酒,等到了太阳落山才慢悠悠的回府。 如此寻了半月也没人寻了,其实大家心下都认定楚梓芸是死透了,至于为何尸骨也不曾寻到,想来是被山间的凶猛野兽给吃了。 白芷原本身子就差,这次一病就没起得来,整日都躺在床上,面容迅速消瘦下去,院里伺候她的丫鬟都觉得指不准明天她就断了气。 但在一个半月后,楚梓芸竟然完好的回来了,陈情见着她站在正厅时差点以为见着鬼了,吓得整个人几乎晕厥过去。 从楚梓芸回来的那一刻,陈勇一家子的好日子便到了头,痴傻了十年的她竟然一下子全好了,陈情极害怕她说出是自己将她推下了山崖,可等了几日不见她有动静便慢慢放下心来,不想几日后父亲竟身中剧毒,楚梓芸当时就站在她父亲面前笑盈盈的说这毒是她下的,且这毒除了她无人能解,至少在宣城这个破落小镇是寻不到高人的。 当楚梓芸笑盈盈的看向她时,陈情整个后背立时间冒出了冷汗,整个人心虚害怕得不行,那一刻,那样笑得极灿烂的楚梓芸让她害怕得腿直发软。 自此后,他们一家人皆受制于她,与京城半年的联系她怎么说父亲便怎么写,且每个月月初父亲都要去她那领一次解药。 好在上京前,楚梓芸将解药给了父亲,这次她来楚莲院的目的便是要将这几年楚梓芸的所做所为全都回禀给夫人,也好借此赢得夫人的信任,虽离她将楚梓芸推下山崖已过去了三年,但她总害怕楚梓芸有朝一日会报复自己。 只要夫人做了自己的靠山,就算楚梓芸再厉害还不得乖乖的听命于夫人。 思绪间,姚欣已从主屋出来,唤道:“夫人命你进去。” 陈情点了头,小跑着进了屋。 屋内,秦素雅坐在里间,旁边坐着楚梓娇,八仙桌上摆放着几盘精致的小点心,刚进去便有香味涌入鼻尖,陈情忍不住偷偷的咽了咽口水。 秦素雅抬眸看向她,笑得和蔼,“这几年你父亲替我办事辛苦了。”言罢,原先立在她身后的一等丫鬟翠屏立时入了里间捧出一个盒子出来,她行至陈情面前,将盒子送至她手中,笑道:“这是夫人赏给你的,还不快谢过夫人。” 陈情愣了下,脸上忍不住现出欢喜的笑意,接过盒子便跪下磕了三个头。 秦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起来吧,说说你今儿个来有何事?” 陈情站起身,立时将楚梓芸这几年在宣城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通,当然隐瞒了当初是自己将她推下的山崖,而是将责任推给了宣楚庄的一个奴才,末了还不忘道:“请夫人一定要替奴婢一家子做主。” 秦氏听罢有些诧异,原本从今日的试探来看那孩子是个牙尖嘴利的,也有点心机,但到底年纪还小,眼皮子也浅,是个爱慕虚荣、爱钱贪财的,给些好处便可拿下,但现下看来……她蹙着眉疑惑道:“你是说她下毒很厉害?可她前十年不是傻子吗?你确定前十年她不是在装傻?” 第17章 孪生 陈情摇了摇头,肯定道:“夫人,前十年她绝不会在装傻,庄子上有些奴才欺负她,她都不会反抗,不是哭就是傻笑。”其实庄子上就数她欺负得最多,但有些话可不能这么说。 秦氏和楚梓娇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显的震惊之色,陈情立时又补充了句,“白姨娘身子一直不好,这三年通过楚梓芸的调理,身子已比以前好上太多。” 秦氏点了点头,没有立时开口,似在沉思,过得片刻才道:“今日你先回去吧。”顿了下,她又补充道:“以后你好好的在楚梓芸身边伺候着,不要与她对着干,她说什么你便做什么,一切都听从她的安排,若是能取得她的信任是最好,她若是做错了什么事你便来告诉我,放心,好处自是少不了你的。” 陈情垂下头,恭敬道:“为夫人做事奴婢感到很荣幸,岂会贪图好处。” 秦氏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转瞬即逝,“你下去吧。” 陈情应了声,前脚刚出院门,后脚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盒子,只见漆黑的盒子里摆放着一件翠绿通透的玉镯子,陈情心中一喜,便要将玉镯子取出来戴在腕上,可一想到夫人命令她要讨好楚梓芸就有些迟疑,若是被楚梓芸发现手腕上的玉镯子她该如何解释。 不过一想到自己曾经将楚梓芸推下过山崖她心下便没了任何想法,她撇了撇嘴,将玉镯子戴上了手腕,对着阳光一照实在是好看极了,若是楚梓芸问起来,她就说是娘给她买的,反正在宣楚庄的那十年他们一家子可算得上是富裕的了。 齐玺墨进了战国侯府,行至战衾院前便被一个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拦住了去路,少年冷着一张脸,冷声道:“我家主子有言,禁止景王与狗入内。” 跟在齐玺墨身后的齐骁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不过在齐玺墨转头瞪他前用手捂住了嘴,将笑声给憋了回去。 齐玺墨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少年,掏掏耳朵,不爽道:“我是你主子最好的友人,曾经还是同窗,你说你家主子不准我进去,你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 朗白面不改色道:“回景王,我的耳朵一向没毛病,尤其是主子的命令,我绝不可能听错。” 齐玺墨‘嘿’了声,“齐骁,他交给你了。”言罢,便准备强行硬闯。 还没来得及动手便听一道带着笑意的嗓音在朗白身后响起,“朗白,让景王进来吧。”说话之人走至院门口,与朗白一模一样的容颜,只是他的眼睛是弯着的,嘴角上扬,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他是朗白的孪生哥哥朗云。 朗白迟疑了一瞬便让开了。 齐玺墨冷哼一声,“算你们识相。” 袍摆一撩便入了内,在他走至主屋门前,一手已经将门半推开时,朗云才在院门口慢悠悠的补充了句,“景王,你走这么快作甚?主子在睡觉呢,你也知晓主子的脾性,若是打扰了他的清梦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第18章 未婚妻 齐玺墨脸色一僵,动作一顿,下一刻毫不犹豫转身就往院外跑,只是为时已晚,只听‘砰’的一声响主屋的半扇门已躺在地上,一块枕头从屋内飞出来直接狠狠的砸在了齐玺墨的背上。 齐玺墨哀嚎一声,‘噗通’一声脸朝地狠狠砸在了地上,齐骁忍不住捂住脸,就这样看着他都觉得疼得慌,不过谁叫主子活该呢! 一道冰冷低沉的磁性嗓音响起,“你来做什么?” 齐玺墨背脊一僵,很想就这么直接躺在地上装死算了,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若他没有真正死绝,怕是等会儿出去时会真的落得一个半死不活的下场。 他边揉着腰边从地上站起身,嘴上快速解释道:“漠清啊,我是真不知晓你在睡觉,若是知晓的话,我肯定不会打扰你,是朗云那小子阴我。” 朗云依旧一副笑脸,无辜道:“景王,虽然您是王爷,我只是个奴才,但是您也不能这么污蔑我,您还未进院子时朗白便拦住了你,也说明了您不能进,是您自己不信还要硬闯,景王,我可有说一句假话?” 齐玺墨郁闷得想吐血,他站起身转身看向倚在门框上满脸霜寒的俊美男人,委屈道:“可是你也没告诉我你家主子在睡觉啊?” 朗云不急不慢的补充了句,“我是想说,可是架不住景王您跑得快啊!” 此刻朗漠清的脸已经完全沉了下来,齐玺墨一看,整颗心都凉透了。 齐骁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笑得一脸无害的朗云,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随即同情的看向主子,战国侯府的人,其一世子朗清漠惹不得,其二便是他身边的属下朗云,笑面虎一只,谁惹谁倒霉。 齐骁默默的往旁边移了两步,再看看前面的主子,愣是一句帮忙的话都没敢说,主子,您别怪奴才,只有奴才先保住了自己的小命才好给您收尸! 朗漠清靠在门框上,身上只着一件单衣,腰侧的衣带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大片洁白如玉的胸膛,入墨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如鬼斧神工般的深邃轮廓,肌肤如玉,甚至有些苍白,剑眉上扬,凤眸狭长,眼尾上挑,此时正危险的眯起,鼻梁挺直,薄唇殷红且紧紧抿着,这一切都昭示着他极度不悦,纵使他脸色阴沉得可怕,但他的容颜依旧俊美得天怒人怨。 只可惜这样的美貌,却常年掩盖在那冰冷可怖的面具下,叫人窥探不到。 冰冷无情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你到底来作甚?” 齐玺墨心里一颤,赶紧抓住机会道:“漠清,我今日真的是有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他深吸一口气,急忙把后面要说的话吐了出来,“我今儿个瞧见你未婚妻了。” 朗漠清挑了挑眉,齐玺墨瞧见他这个细微的动作心下顿时松了口气,这说明朗漠清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他未婚妻那件事上了,自己总算得以逃过一劫,避免了被毒打一顿再被扔出去的悲剧。 第19章 庶女 相比于朗漠清细微的神色变化,朗白和朗云则惊诧极了,朗云连一贯的笑脸都收了起来,他皱着眉看向身旁的齐骁,“楚国侯府传说中在外头流浪了十几年的嫡姑娘被接回来了?” 其实楚梓芸回来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方面有京中百姓好奇的缘由,另一方面则是秦氏派人有意为之。 至于战国侯府,怕是只除了战衾院的人没有收到消息,只因他们的主子对一切与之无关的东西都漠不关心,虽说那流浪在外头十几年的嫡姑娘名义上是主子的未婚妻,可只要没成为他们的少夫人之前就与他们的主子没关系,就算真成了亲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能走进主子的心里。 齐骁点了点头,“千真万确,主子今日在茶楼喝茶瞧见的。” 朗云看向自家主子,询问道:“主子,需不需要属下去看看?顺便仔细调查一下她的身份。”虽楚悍远说了这是楚国侯府的嫡女,可他们不信,了无音讯了十几年突然出现的嫡女实在是古怪得紧。 齐玺墨抬手将袍摆上的灰尘拂去,现下知道自己已没了危机,整个人都活络了,折扇一开,从容道:“你们无需去查她的身份,她确实是楚悍远的女儿,只不过不是从秦氏肚子里出来的,她是个庶女。” 朗白脸沉了下来,声音冰冷中带着杀意,“楚悍远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用一个庶女来糊弄主子。” 虽主子对任何女人都无意,但圣旨已经下来,且二十年来,主子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老太君急了,严命这次皇上的赐婚绝不允许主子抗旨,否则她就绝食,主子这才没办法,只得应了,但也轮不到别人这么糊弄! 朗漠清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冷淡,“待拿到那女子确定身份的证据后将此事回禀给祖母,既然楚国侯府无意将女儿嫁给我,那这婚不成也罢。” 言罢,他转身便往屋内走,转过身的一刹那,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转瞬即逝。 原还想着怎么退掉这门亲事才能让祖母为难不了自己,想不到楚悍远竟这么快就把机会送到了自己跟前。 朗白和朗云皆应了声‘是’。 朗漠清进屋后,齐玺墨也赶紧跟着进去了,进去后也不客气,直接在八仙桌旁坐下,取了茶壶茶杯径自给自己倒好茶,“怎么?不谢谢我给你提供的这个消息?你心里现下怕是乐坏了吧。”虽他猜不透朗漠清的心思,可好歹曾经同窗过几年,有些东西还是能猜出一点的。 朗漠清没说话,直接入了里间,过得片刻才换了一身黑色锦袍出来,原先披散着的墨发已被他用玉簪给固定在了脑后,俊美无涛的脸上面无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禁欲的气息。 他坐到齐玺墨对面,直接道:“今日这事确实该谢谢你,替我省去了不少功夫。”他看了眼躺在外面地上的那半扇门,“原本你扰我清梦,今儿能不能好好回去还说不准,但你既然无意间帮了我一个忙,这半扇门你掏腰包赔了,我们便算两清。” 第20章 美貌 齐玺墨看着他那冷冰冰的面孔,扯了扯嘴角,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我真是谢谢你了!”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件事来,扯下挂于腰间的香包,在朗漠清眼前晃了晃,笑眯眯道:“今日我英雄救美,你那名义上的未婚妻送的。” 这香包原先被他扔给了齐骁,不过在发现那姑娘着实有趣后便又将香包拿了回来。 朗漠清皱了皱眉,却没有开口。 齐玺墨‘咦’了声,奇怪道:“你不是最不喜这些千奇百怪的香味吗?怎么今儿个不做声了?” 朗漠清淡淡道:“这里面是草药。”他十五岁就跟着父亲上了战场,岂会不识得这草药味。 齐玺墨挑了挑眉,打开香包看了看,果然是药材,他忽然就笑了,“这香包是那姑娘随身戴着的,你既然不讨厌这味道,指不定会喜欢她呢,她虽是个庶女,但我倒是觉得她比京中有些贵女要有趣得多,而且生得是真不差,比楚国侯府的嫡二姑娘要好看多了,你真不打算见一见在考虑退婚之事?” 说到这,他的目光落至朗漠清的手背上,不甚苟同道:“你总不可能因为你有严重的洁癖就终生不娶吧?你家老太君可天天盼着呢。” 当年他知晓朗漠清要随父亲一同上战场时是极度诧异的,只因朗漠清洁癖严重,哪受得了血溅到自己身上,不过在一个个胜利的捷报传回京后他不得不相信、不佩服,等到朗漠清得胜回京后,他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问了朗云才知晓原来朗漠清每回上战场脸上都会戴上面具,手上则会戴上手套。 朗漠清声音里不带丝毫情绪,“我不喜欢长得太漂亮的,祖母年岁越来越高,她管不了我。” 齐玺墨忍不住哼了声,不喜欢长得漂亮的?也对,这京城之中长得比你还要好看的怕是少之又少!不过那小姑娘嘛,生得是真心不差! 他发现每回和朗漠清说话到最后都会把自己给噎得半死,简直是找罪受,可明知是这样,他还是经常憋不住跑来战国侯府。 两人之后聊了些别的事,没有再聊楚梓芸的事。 在楚国侯府的第一晚,楚梓芸几乎一夜未曾合眼,睡得极不安稳,翌日早上习秋喊她起床时,她眼睛下方明显有了半圈青黑色。 习秋伺候她洗漱完毕便去院内的小厨房端早饭,楚梓芸趴在桌上,整个人都没精打采,过得片刻习秋便一脸怒容端着一只碗进来了。 楚梓芸打了个哈欠,探头往碗内看去,只见碗内几乎是水,只零零落落的有些米,说这是碗稀粥都有点过了。 习秋将碗放到桌上,剁了剁脚,气愤道:“姑娘,奴婢方才去厨房问有没有吃食,那胖脸婆子便直接给了一碗水给奴婢,还说府上的米没了,今日要出府采买,她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姑娘您吗?真是岂有此理,姑娘,用不用奴婢去教训一下她们?”她看了眼楚梓芸的脸色,心疼道:“姑娘,您先将就着喝,待会儿奴婢便去大街上买些吃食回来。” 第21章 出头 楚梓芸刚想开口,院内便传来脚步以及说话声,“老太爷的车队已经到了京城城门口,你们姑娘起没?若是弄好了让她赶紧去府门口迎接。” “起了起了,现在正在用早饭,劳烦楚嬷嬷跑一趟,楚嬷嬷辛苦了。”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讨好谄媚之意。 说话声越来越近,不过片刻,说话之人便行至主屋门口,她看向坐于桌后的楚梓芸,也不行礼,只催促道:“三姑娘,可用好早饭了?若是吃好了现下就跟老奴前往前厅吧,其他姑娘少爷可都已经在往府门口赶了。” 楚梓芸抬眸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嬷嬷,我这早饭可还没吃呢?府上是不是没粮了,他们给我准备的早饭就是一碗水里面加了几粒米。” 那人一听便皱起了眉头,走进屋往桌上的碗里看去,看清后脸色立时变得有些难看,瘦脸婆子和胖脸婆子并那两个丫鬟都站在主屋外,闻得楚梓芸告状心下不由得有些忐忑。 今儿来的这位婆子原先是老太太院里的,后来老太太死了便调到老太爷院里去了,府上大大小小的奴才都极尊重她,原以为今儿早上来请楚梓芸去府门口候着的会是个粗使婆子或者三等丫鬟,没想到竟来了个这样的大人物。 这欺压主子的事说起来可大可小,毕竟楚梓芸只是个刚被接回府且不受宠的庶女,她们背后又有姚嬷嬷撑着腰,但若是这楚虹真追究起来,姚嬷嬷肯定会撇清自己,夫人也不一定会帮着她们。 楚虹没有立刻说话,过得片刻才道:“请三姑娘放心,奴婢定然帮您好好管教她们一番。”说到这,她转身对外道:“香渠,还不去好好准备早饭。” 其中一个丫鬟听了这话立时小跑着去了厨房,另一个丫鬟水芙也急忙跟了过去,两个婆子心里同时松了口气,听楚虹方才那番话的意思是准备就让这件事这么过去,她不准备掺和了。 楚梓芸原本就没指望这个在府中地位不低的嬷嬷替自己出头,她只是借用一下她让自己吃顿饱饭罢了,现下那老爷子的车队才到京城城门口,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到府门口呢,要她顶着空肚皮站上半天,她真怕自己会撑不住晕过去。 早饭很快便准备好了,香渠端着送到屋内后,楚虹才道:“老奴还有事要忙,三姑娘您吃完了自行去府门口吧。” 楚梓芸乖乖点了点头,只等这楚嬷嬷一走,她便可慢慢享用早饭,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去府门口也不迟。 一个时辰过后,楚梓芸才带着习秋往府门口走,等她到时,府门口已站满了人,楚梓芸一出现,几乎府门口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楚梓芸一眼扫过去,最先瞧见的便是秦氏转身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但碍于在府门口,她并没有大声呵斥,只略微训了句,“怎么来得这么晚?下次莫要再睡懒觉。” 第22章 大哥 楚梓芸懒得反驳,只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寻了个位置站好。 她身旁站着的是府上的四姑娘楚梓艳,今年十三,与楚梓芸同岁,是二房的庶女,她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姑娘站在自己身旁忍不住好奇的向她看去,心下转了几个弯,过得片刻忍不住小声问道:“你是昨天刚从京外回来的三姐吗?” 楚梓芸偏头看向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楚梓芸脸蛋生得好,笑起来更显天真可爱,很容易便给人留下好感,楚梓艳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小声道:“我叫楚梓艳,三姐叫什么?” 楚梓芸笑眯眯道:“楚梓芸。” 两人小声的说着话,大多是楚梓艳问,楚梓芸答。 不过等了片刻,便听到哒哒的马蹄声,楚梓芸抬眸往前看去,只见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缓缓行至楚国侯府府门前,马车周围围着八个仆役,当头骑在马上的是一位身穿青色锦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容貌俊美,从马上下来后行至马车旁撩开帘子,扶着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头下了马车。 楚梓芸还待细看便被楚梓艳碰了下,耳边听她小声道:“三姐,那扶着祖父的是我们的大哥。”顿了下,她又补充了句,“他是二姐的亲哥哥楚闻寒。” 楚梓芸点了点头,今日府门口站了不少人,想来所有的姑娘少爷都来了,因她不喜秦氏那一家子,所以当听闻那青衣少年是秦氏的亲儿子时心下便升起一股厌恶之感,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整个楚府的男丁中就数楚闻寒生得最好。 楚闻寒刚扶着楚晋中下了马车,楚悍远、楚悍竞两兄弟便迎了上去,因二房楚悍涛是庶子,所以并没有上前。 楚悍竞拦在大哥楚悍远之前先一步搀扶住了楚晋中,“父亲,这次儿子没能陪您一起去国龙寺待上半个月心下委实自责得很,不知娘在天上会不会怪罪儿子?” 楚晋中拍了拍他的手,原本严肃的脸上现出笑意,褶子起了三层,“若不是朝廷有事拖着你你岂会不随我去国龙寺,你这般上进孝顺,你娘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责怪你。”边说边往府内走,竟是连看都不看楚悍远一眼。 楚悍远跟在后面,经过秦氏身旁的时候被秦氏瞪了一眼,秦氏张嘴无声道:“还不快跟过去。”无声交代完这句,她便上前一步,走到楚闻寒身旁,笑道:“闻寒,半个月没见了,你瞧上去似是又瘦了,晚饭来娘院子里用吧,正好把你妹妹也叫来,我们三人好好用顿晚饭。”边说边要伸手拉他,好让楚悍远顶替了他的位置。 楚闻寒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自小便与母亲不亲,总觉得相处起来很是变扭,虽母亲表面上待他甚好,可他却觉得母亲根本就不喜欢他,只喜欢妹妹梓娇,见她把手伸过来,他有些想躲可又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难堪,毕竟她是他的母亲。 第23章 有心 就在这时,只听楚晋中冷哼一声,偏头看了眼秦氏,“待会儿有时间给你和闻寒说话,何必急在这一时?就这么舍不得让他多搀着我这老头子多走几步路!” 秦氏脸上现出尴尬之色,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父亲说的这是哪里话。”言罢,她便往后退了两步,落于他们身后,心下升起怒意和不甘,偏过头瞪了眼楚悍远。 楚梓芸走在队伍的最末端,闻言眯了眯眼,看来这楚国侯府的老太爷极其喜欢小儿子,不喜长子和大儿媳,却喜欢他们的儿子,这倒是有趣! 若是当年楚悍远不娶秦素雅,想来这楚国侯的侯爵之位会落到小儿子身上,毕竟楚悍远样样不如楚悍竞,只除了相貌胜过了他。 一行人行至正厅依次落座,楚晋中坐在主座上,左边依次坐着楚国侯楚悍远,夫人秦氏,三房楚悍竞,三夫人孙氏,二房楚悍涛,二夫人蒋氏。 右边依次坐着楚国侯府的世子楚闻寒;三房的三少爷楚闻侨,四少爷楚闻允;二房的二少爷楚闻瑜;大房的二姑娘楚梓娇,三姑娘楚梓芸;三房的五姑娘楚梓涵以及二房的大姑娘楚梓媛,四姑娘楚梓艳,身份地位仅从所坐位置便可看清。 楚梓芸虽是刚进府的,但耐不住她是楚悍远的女儿,虽说是个庶女,但也比二房的地位要来得高些。 楚晋中这次前往国龙寺待了半个月的缘由有一半是为了死去的夫人祈福,另一半则是不想待在府上天天瞧见大儿子大儿媳,省得自己烦心,他扫了一眼坐在正厅内的小辈们,最终将目光定在了楚梓芸身上,眼眸深处极快的闪过一抹愧疚。 他开口道:“你是芸儿吧?” 楚梓芸有些诧异,她确实不曾想到楚晋中会主动寻自己说话,她脸颊两边现出小酒窝,站起身,乖巧道:“是的,祖父,我叫楚梓芸。” 楚晋中点了点头,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祖父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楚梓芸面上不显,心下却疑惑不断,她绝不相信这老爷子会突然就喜欢上一个十三年未见过面的孙女,她走至他面前,笑道:“理应是孙女给祖父准备礼物才是,只是孙女昨日刚入京,回了夕颜院后方才知晓祖父今日回府,实在没时间准备礼物,若是祖父不嫌弃,不如由孙女给祖父缝制一双鞋袜。” 其实她根本就不会女红,但习秋却善于此道,不过一日功夫一双鞋袜便可完工。 楚晋中点了点头,满意道:“你有这个心就够了。”他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包,香包上绣着一个圆字,他将香包递到楚梓芸手中,“这次我前往国龙寺恰巧遇上外出云游多年的圆华大师,这是我向他求来的,香包里是个平安符,你随身戴着吧。” 正厅内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惊呼中带着诧异,楚梓芸虽不曾听说过这位大师,不过想来应该是一位高僧,她双手接过香包,笑道:“谢谢祖父。” 第24章 费心 楚晋中点了点头,“去坐吧。” 待楚梓芸回到位置上坐好,楚晋中便开始一一问话,正厅内的氛围还算融洽,等每个人都被问过后,一个身穿黑衣粗布的小厮从正厅外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个盒子。 他走到正厅中央站定,恭恭敬敬的向楚晋中行了礼,楚晋中皱了皱眉,问道:“你是哪个院里的?来这里作甚?” 黑衣小厮恭恭敬敬的回道:“奴才是账房的,今日是奉夫人之命给三姑娘送银子的。” 楚晋中还不曾知晓白芷失踪的消息,闻言看了眼秦氏,赞同道:“是该给她点用度,给了多少?” 黑衣小厮据实已报,“五百两。” 楚晋中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若是百两以内他还可以理解,可五百两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也未免太多,他严厉的看向秦氏,不赞同道:“你给她这么多银子作甚?” 其实这黑衣小厮出现在正厅内并说出这番话时,楚晋中就猜到了是秦氏故意让他为之,否则账房送用度可直接送到夕颜院去,秦氏的心思也不难猜,不过是替大房讨自己的欢心罢了。 大房这次想让白芷的孩子为娇儿替嫁他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娇儿每次来给自己请安时都是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他心下不忍便同意了,毕竟娇儿这个孙女陪了自己十四年,有了感情。 只是大房就算要讨好自己,也不该随意乱给用度,楚国侯府已经不比当年,府中仓库正在逐渐缩减。 秦氏站起身,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喊冤道:“父亲,这您可错怪我了,是三丫头向我提出这个要求的,我心知这次是我和娇儿亏欠了她,想着尽力弥补,所以她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得到的都会给她。” 她看了眼楚梓芸,脸上现出怜惜之色,叹了口气道:“父亲,您还不知道吧,这孩子的娘亲在宣楚庄失踪了,现下下落不明,她也是为了向京城中的珍宝阁买她娘的消息,才会向我开这个口,您说我能不把这银子给她吗?” 楚晋中的眉头立时皱紧了,“白芷失踪了?” 秦氏点了点头。 楚晋中抬手按了按眉心,“你坐下吧。”他看向楚梓芸,“孩子,苦了你了,但你是个姑娘家,你娘失踪这件事交由祖父来办如何?你放心,祖父一定尽快帮你找到你的娘亲。” 楚晋中的思想一直是女人就该做好分内的事,不该管的事就不要管,她们的分内之事便是在内宅内管好自己,待以后嫁了人,所有的重心便需放到她相公身上。 至于查她娘亲失踪的事则该由府中的男丁来做,一个姑娘家瞎操什么心,就算白芷是她的生母她也不该自己去查,且他根本不信珍宝阁有那么大的本事,就算其中有点门道但总归比不过他们楚国侯府。 他虽是询问的语气,可根本容不得楚梓芸有半点反驳。 从黑衣小厮进来与秦氏对上眼的那一瞬间,楚梓芸就知道不妙,难怪昨天没有人送银子过来,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她心下冷笑不止,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意,乖巧的应道:“那就劳烦祖父费心了。” 第25章 偷钱 楚晋中‘嗯’了声,复又对那黑衣小厮道:“待会儿送一百两银子去夕颜院。” 黑衣小厮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楚晋中又看向秦氏,教训道:“不是所有事听从她就是为了她好,算了,我也不想管你们这些内院之事,你自己心下要有数,明白吗?” 秦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楚晋中说什么她都无所谓了,表面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 又叙了片刻的话,楚晋中才道:“行了,你们都去做各自的事吧。”顿了下,又补充了句,“今日虽是休沐日,你们可玩会,但也不能耽误了功课,知道吗?”这话是对府上的男丁说的。 楚闻侨几人纷纷应了,在东龙国,三品以上官员的儿孙在未及冠之前都需进入朝廷专门设立的太学院学习,但就算在三品大员以及皇族中也有贵贱之分。 朝廷专门设立的太学院又分为三个大的院落,东边的院落牌匾上书德,为宫中皇子学习之处,中间的院落牌匾上书学,为官员嫡子所待,西边的院落牌匾上书从,为官员庶子所待。 在三个院落的后面不远处还有一个大的校场,是为教授习武准备,习武无论贵贱都会聚集到一起,但这规矩并不是针对所有人,也有特例,比如战国侯府的世子朗漠清十五岁便随父亲上了战场,比如楚国侯府的世子楚闻寒十六岁便中了状元,成为东龙国最年轻的状元,自然是不用再去太学院,现下楚闻寒不过十七便已在户部任职,前途不可限量。 楚晋中见所有的孙子都乖乖的应了这才满意的离开,等他一走所有人这才散了。 回到夕颜院的主屋,楚梓芸瞧见放在桌上的黑色木盒后挑了挑眉,习秋走上前一边将盒子打开一边道:“姑娘,现下我们该怎么找夫人?”她口中的夫人指的自然是白芷。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无奈道:“让我好好想一想。” 习秋向木盒看去,数完后脸上染上怒容,不敢置信道:“姑娘,这盒子里只有五十两银子,他们……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她一边说一边将木盒递给楚梓芸。 楚梓芸接过木盒看了眼,随即眉头蹙起,心下疑惑,秦氏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银子又是老太爷吩咐给的,就算为了讨好老太爷,秦氏都不该少给这五十两,思索不过片刻,她便想明白了,她将盒子一合,吩咐道:“习秋,去将院里的人全都给我叫过来,包括陈情。” 陈情昨天去了哪里不用想她都知道,想来自己在宣楚庄的所作所为秦氏已一清二楚,三年前陈情对自己的所做的一切自己还不曾找她算账,没想到一上京她就立时不安分起来,这是要逼自己新账旧账一起算吗? 不过片刻功夫,习秋便领着所有人过来了,两个婆子走在习秋的身后,脸上皆是不情愿,胖脸婆子嘴里还在小声的碎碎念,说的话肯定好听不到哪儿去。 第26章 礼数 陈情走在水芙和香渠的中间,脸上带着笑意,时不时的和其中一位说上一句话,俨然仅花了一夜的功夫便和那两个丫鬟‘交好’了。 习秋行至楚梓芸的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呵斥道:“到了主子面前还不住嘴,真是没有半点规矩。” 胖脸婆子丁氏不耐烦道:“不知三姑娘找我来有什么事?若是没什么事就不要耽误我去干活。” 楚梓芸微微一笑,不急不慢道:“我寻你们来自然是有要事。”说到这,她忽然站起身来,慢吞吞的走至丁氏面前,脸上笑容更浓,“只不过在说要事前我觉得有必要好好管教一下你们,不然等你们出了院子再这般不知礼数丢的可是我的脸,丁氏,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丁氏根本就不怕她,她皮笑肉不笑道:“三姑娘说的这叫什么话?敢问我们哪里不知礼数了?” 楚梓芸往后退了一步,忽然偏头看向习秋,道:“习秋,你来教教她们什么叫做礼数。” 习秋会意,走至丁氏跟前,丁氏还以为她要开口说话,便没做任何防备,只眼神轻蔑的看着她,所以当习秋的一个巴掌打过来的时候,她彻底蒙了,脸歪到一旁,右脸几乎是立时就现出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使得她那张胖脸变得更胖更肿。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根本没想到楚梓芸会突然让习秋动手打人,那‘啪’的一声脆响她们听得都觉得牙疼,可想而知落到脸上会有多疼,瘦脸婆子江氏最先反应过来,立时怒道:“三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有做错什么?你就突然动手打人,我告诉你,我们可是府上的老嬷嬷,今日之事若你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定然会到夫人面前给自己讨个说法。” 这一番话说完丁氏才堪堪回过神来,脸上羞愤欲绝,抬手便向习秋打过去,习秋冷笑一声,一手牢牢的握住她挥过来的手腕,另一只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啪’的一声,两张脸终于一模一样了! 丁氏嘴里冒出血腥味,刚要怒骂一对上习秋冷冷的目光全身忍不住一抖,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楚梓芸嘴角现出酒窝来,笑眯眯道:“好了,现在清净多了,首先我要教给你们的便是既然知晓自己是奴才就该规规矩矩的自称奴婢,其二到了主子跟前不行礼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当真是让我厌烦。”她的目光从丁氏的脸上移到江氏的脸上,“江氏,你可以再多说几句,不过要是说了什么我不爱听的,呵,那可就说不准你以后究竟还能不能说出话来了!” 江氏刚张开一半的嘴立时紧紧闭上了,于此同时将手背在身后偷偷的对站于她身后的香渠做了个手势。 香渠心下害怕得要命,但即使再害怕得了江氏的授意也必须要去做,她转身便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高声呼救,“救命啊,三姑娘疯了,要打死奴婢们。” 第27章 犯法 不用楚梓芸多言,习秋就要上前拦住她,她这一动,江氏三人立刻上前围住习秋,而刚开始挨了打的丁氏则面容扭曲的向楚梓芸走来,一边走一边恶声恶气道:“好啊,你竟然敢打我,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不过是个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庶女,你以为老爷命人将你接回来是要补偿你吗?哈哈,真是可笑至极,你就是个替死鬼,等你嫁给了那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后头的苦日子有的你受的。” 楚梓芸眼里没有半点惊慌,听到丁氏的话后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了然,得,这下都不用派人出去打听就知晓了楚梓娇口中所说的关于战国侯府世子的流言是什么,楚梓芸一时间心里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这算是惊喜还是惊吓了! 眼睁睁的看着丁氏行至跟前,抬起她那肥厚的右手,楚梓芸不慌不忙,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容,“你可要想好了,这巴掌要不要往我脸上招呼?若是你就此收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太多。” 丁氏哪里听得进去一星半点,一门心思只想着要打死这个小贱蹄子,好报了方才的仇! 只是在她的手掌离楚梓芸的脸蛋还有一掌的距离时,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僵在了原地,下一刻‘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在倒下去的时候她睁大着眼不敢置信的狠狠瞪着楚梓芸。 楚梓芸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不过谁让你这般蠢笨,不懂得把握。” 只见倒在地上的丁氏膝盖上赫然插着三根细长的针,这针上早就被楚梓芸涂上了麻药,三根足够一个肥胖的婆娘手脚无力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丁氏强忍着困意最后放了句狠话‘你给我等着’便晕了过去。 而另一边习秋也已制服江氏等人,此刻正拖着已经跑到院外的香渠回来,因夕颜院位于楚国侯府的西北面,十分偏僻,用一句俗语来形容这个地方再合适不过,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习秋将已经被吓晕了的香渠扔到地上,楚梓芸起身,两人分工合作将这昏过去的五人绑起来,随后楚梓芸从荷包里取出一个极袖珍的小瓷瓶,依次放到五人的鼻下给她们闻了闻,这小瓷瓶里装着的也是药物,只不过奇臭无比,用来把昏过去的人熏醒再合适不过! 习秋一一掐了她们的人中,五人很快醒来,她们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绑着脸上皆露出惊惧之色,楚梓芸也不说话,搬了张椅子坐到她们面前慢慢欣赏她们脸上的表情。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她们既然惹了她,就不要怪她为了以后能过上安生的日子斩草除根。 陈情第一个没忍得住,她的声音尖锐刺耳,“楚梓芸,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犯法你知道吗?你快把我放开。” 楚梓芸‘噗嗤’一声笑了,和她谈法,若是在前世那个时代还有的一说,可在这个封建社会,权力地位就是王道。 第28章 掂量 她浅浅一笑,“陈情,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现在竟然和我谈这个,你不觉得你现下该做的是反省自己的过错,然后再求饶吗?”她忍不住又笑了声,继续道:“看来你还不曾理解你我之间的关系,不知晓谁才是主宰,今日是个大好机会,我就跟你好好讲讲,我是楚国侯府的姑娘,你是楚国侯府的奴才,你们一家子已经卖身给了楚国侯府,换句话说你们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里。” 说到这,楚梓芸站起身走至她跟前,弯下腰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目光凌厉,一字一顿的问道:“现在,可明白了?” 陈情脸蓦地一白,身子直打哆嗦,唇被她死死的咬住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楚梓芸松开她的下巴,站起身来,目光一一从其他四人身上扫过,“我方才对她说过的话对你们同样适用。”说到这,她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些,“你们也可以表面假装服从于我,转身就跑去和夫人告状,但你们要知道,只要你们在我院子一天,我就有本事悄无声息将你们弄死,所以,你们谁今后再想着去楚莲院告状可得在心里好好掂量掂量,除非你们有办法能劝动夫人将你们调到别的院子里去,我这话可都听明白了?” 一室寂静,虽然楚梓芸的声音不高,甚至能从她的话音里听出笑意,可是她的每一句话却让被绑着的五人从心底发寒,恐惧得直打颤。 楚梓芸见到她们的反应满意的笑了,这才慢吞吞的走回座椅上重新坐好,继续道:“怎么?还没听明白?” 下一刻,屋内响起几人发颤的声音,“奴婢全都听明白了!”之前可不曾从她们口中听到奴婢一词,皆是一副鼻孔朝天我我我! 楚梓芸脸上的笑容这才真了些,对付这些刁奴,讲道理,没用!武力、蛮力才是对付她们的好办法! 习秋端了杯茶水送至楚梓芸面前,楚梓芸喝了一口笑眯眯道:“既然都规矩了,那我们就来说说今天我找你们过来的正事吧,今日账房那边有人送了一百两银子过来,可是我查看时却发现只有五十两,你们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亦或是你们其中有人偷拿了?” 话音刚落,江氏立时道:“三姑娘,不是奴婢拿的,不信,你可以让习秋来搜身或者去奴婢屋内找。”其余几人也忙出声证明自己的清白。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下巴,面带思索,“这般看来,你们每个人都不像是在说谎,那我换个问题好了,这一百两银子是账房那边的人亲自送到主屋的还是你们谁接了手放到主屋的?” 江氏急忙回道:“奴婢并不知晓账房有人送银子过来,还是姑娘您方才说少了银子奴婢才知晓有人送了银子过来,姑娘,奴婢真是冤枉的。” 楚梓芸挑了挑眉,“你们不曾看见?那你们那时候都在哪儿?又都在做什么?” 第29章 清白 江氏回道:“姑娘,我们五人在您回来前可都聚在奴婢的屋内,奴婢们坐在一处说些京城内近些日子发生的趣事儿。”说到这,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楚梓芸,试探道:“姑娘,会不会是账房原本就只给您送来了五十两?” 楚梓芸觉得有些好笑,都这样了这五人中竟然还有不老实的!看来是不将她说的话当回事,心里还存着侥幸呢!她刚要开口再问,这时丫鬟水芙怯生生的开口道:“姑娘,有句话不知奴婢当讲不当讲。”说到这,她小心翼翼的往陈情那边看了一眼,随后又立即收回目光。 楚梓芸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下有了计较,她笑眯眯道:“有什么话在我面前不能说?若是你真能帮我找出那贼人,我定然有赏赐。” 水芙低下头来,过得片刻才抬起头,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股脑脱口道:“其实在姑娘命习秋姑娘来找奴婢们过来前陈情曾离开过房间一段时间,说要去趟茅房。”说到这,她看向陈情,急忙补充道:“陈情,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说了实话,若这银子不是你偷拿的,姑娘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陈情的脸色霎时间一白,额际留下汗来,她赶紧为自己辩解,“姑娘,奴婢真的只是去了趟茅房,绝对不曾经过您的屋子,奴婢虽然以前对您不好,也欺负过您,可是今日这事绝不是奴婢做的。” 话音刚落,香渠又道:“可是其间就你一个人出去过了。” 陈情脸色变换个不停,过得好一会儿才道:“姑娘,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她看向水芙和香渠,狠声道:“你们都是一伙的,肯定是你们做的,一定是在我去茅房的时候你们偷偷去了姑娘的屋里。”她又看向楚梓芸,声嘶力竭道:“姑娘,一定是她们,是她们联合起来骗你。” 楚梓芸抬手按了按额角,被她那尖锐的嗓子吵得头疼,“行了,若真不是你所为,我也不会冤枉你。”以陈情那胆小如鼠的性子,怕是被她一吓早就招了,由此看来真不是陈情所为,那究竟是这四人之中的哪一个呢?亦或者她们真的联合起来了? 这时,丁氏道:“姑娘,奴婢忽然想起件事来,您看,陈情手上戴着一个碧绿通透材质上好玉镯子,若是她没有偷拿您的银子,身为一个奴才怎么买得起!” 陈情都快哭了,为了摘清自己她立刻道:“姑娘,这玉镯子是昨晚夫人赐给奴婢的。”顿了下,她又急忙补充道:“因夫人觉得奴婢一家子这十年来一直生活在宣楚庄,事事尽心尽责,这才赏了玉镯子给奴婢,若是姑娘不信的话,可派习秋姑娘去楚莲院打听,而且,银子是今日才送过来的,这玉镯子奴婢昨晚就戴上了,所以银子绝对不是奴婢偷的,请姑娘一定要相信奴婢。”她只说了一半,并没有在情急之下将她向秦氏汇报了楚梓芸在宣楚庄的所作所为这件事一并说出来。 第30章 卖身契 其他四人不说话了,她们原本以为陈情根本不会将去楚莲院的事说出来,毕竟说出来就等于挑明了她是夫人派过来监视楚梓芸的,这样她也落不得什么好处!若她聪明点就该承认此事,就说银子用掉了,再积极主动认错,想来姑娘也不会拿她怎么样,这事便可就这样过去! 水芙眼里已有了泪水,委屈道:“可期间就你一个人出去过啊!” 陈情偏头恨恨的瞪着她,“你为什么要冤枉我?我哪点对不住你了!” 水芙委屈的看向楚梓芸,“姑娘,奴婢只是说了实话。” 楚梓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五人,慢条斯理的开头道:“行了,都别吵了,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找出是你们当中的谁偷拿了银子,不过,这被我找出来和自己主动承认可有很大的不同,惩处嘛!也许会一不小心就要了你的命,好了,已经给了你们这么久的坦白时间,现在再想说也来不及了哦。” 这话一出,陈情立时笑得有些癫狂,“好好好,我倒要看看,这究竟是谁偷拿了银子。” 其他四人愣了一下后也赶紧附和,楚梓芸趁此机会细细观察她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陈情是她第一个排除的对象,原本她认为有可能是水芙,因为水芙是第一个开口指认陈情,但现在想想应该也不是她。 很明显,这四个人中,两个婆子占据主导地位,若真是那两个丫鬟所为,那两个婆子为了保全自己,肯定会出声指认水芙或者香渠,但那两个婆子并没有,所以绝不可能是两个丫鬟所为,这般看来只剩下两种情况,一是她们四人联合起来偷了,二是江氏和丁氏威胁或给了两个丫鬟什么好处,总而言之,这四人与这件事都脱不了干系! 楚梓芸心下有了定夺,笑眯眯道:“这个辨认的法子很简单,我方才也说了,我是你们的主子,所以我能定夺你们的生死,现在我只相信一人,所以为了永除后患,我不得不这样做。”说到这,她转头看向习秋,“习秋,解开陈情身上的绳子,其余四人先绑着,找个时间发卖出去。还有发卖出府的时候一定要将为何发卖的缘由与人牙子说清了。” 习秋领命,走到陈情身后替她解开身上的绳子。 其余四人全愣住了,陈情忍不住大笑出声,“我就说我是被冤枉的。”转而狠狠的瞪向她们,“原来是你们,难怪一开始就将罪责推到我身上。” 其余四人背上皆出了汗,江氏强自镇定道:“姑娘,奴婢的卖身契可不在您的手上,您可做不了这个主!” 楚梓芸笑眯眯道:“我若是现在就让习秋去夫人那边讨要,你说夫人会不会给?” 江氏白着一张脸不说话了,楚梓芸又慢悠悠道:“习秋,你现在就去趟夫人那边,将她们今日偷窃的行为说清楚,然后将她们五人的卖身契全要回来。” 习秋领命转身便要往外走,就在这时,水芙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道:“姑娘,求您绕了奴婢,银子不是奴婢偷拿的,是江氏和丁氏偷拿的。” 第31章 犹豫 不等她接着说下去,江氏立时打断道:“你胡说什么呢?你为了自己摆脱罪责,就将这祸事推到我们身上,你以为她能不经过夫人那边便可将我们卖出府吗?我原还想着等这事捅到夫人跟前,看在我们曾经共同伺候过一个主子、现下又同样受了冤枉的份上,在夫人面前替你说上几句好话,不过现在,哼,你就等着被卖出府吧。” 楚梓芸忍不住嗤笑一声,“习秋,你等会儿再去夫人那边,先让她闭嘴。” 习秋转过身,点了点头,直接走过去在江氏惊恐的目光下一掌劈在她后颈处,江氏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楚梓芸看向水芙,“你接着说,若你不带半点虚假的将实情讲出来,我自会从轻处置你。”她扫了眼脸色难看、此时正在瑟瑟发抖的丁氏,继续道:“你觉得你们因为偷窃之罪发卖给人牙子,之后还会有府上愿意买下你们吗?更何况今日是祖父让账房里的人送来一百两银子,你觉得夫人会为了救你们得罪祖父?” 方才江氏的话让水芙一瞬间产生了动摇,那楚梓芸接下来的这番话就是压垮水芙还存着侥幸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水芙不敢再有任何犹豫,一边流泪一边道:“今日那账房里的小厮来送银子时我们五人确实都在屋内,奴婢和水芙,陈情是背对着窗户坐的,而江氏和丁氏则是对着窗户,加上窗户开着,自是能够看见一个小厮捧着东西送进来了,后来趁着陈情去茅房的时候,江氏和丁氏起身去了姑娘的屋内,不大一会儿她们就回来了,为了让奴婢和香渠保守这个秘密,她们承诺待此事过去后就给我和香渠一人五两银子,我们皆动了心,又想着若是姑娘追究起来就将此事全部推给陈情,毕竟小厮过来送银子的时候只有陈情一人不在,姑娘,奴婢所说句句属实,不信你可以问香渠。” 香渠立刻点了点头,“姑娘,水芙说的全是真的,求姑娘绕了奴婢们,奴婢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定当好好伺候姑娘。” 此时丁氏一张胖脸上全是汗,白的不能再白。 楚梓芸点了点头,“行了,我就再信你们一次,下不为例,习秋,替她们松绑。” 之后,习秋去了主屋左边的屋内,在被褥下找到了那丢失的五十两银子,此事自然要由楚梓芸亲自去楚莲院向秦氏解释清楚。 待楚梓芸一走,秦氏再也维持不住那张笑脸,今日在老爷子面前赢的那点欢喜全没了,她抬手狠狠拍了下桌子,怒声道:“真是一群眼皮子浅的混账东西,我派她们去夕颜院就是为替我好好监视楚梓芸,她们倒好,尽干蠢事!丢尽我的颜面!竟然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制不住,看来是我太高看她们了,卖出府就卖出府吧,这等没用的人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姚欣站在秦氏身旁,安慰道:“夫人别气,为那种人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夫人放心,奴婢明日就另安排两个婆子送去夕颜院,您尽管放心,这次奴婢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第32章 死心 秦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心下的怒火这才稍微下去了些,她转头看向姚欣,“姚欣,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姚欣点了点头,“夫人放心,奴婢会一直陪在您的身边,绝不会让您失望。” 今日楚国侯府发生的所有事到了晚上朗云便全都知晓了,楚国侯府现下不比以前,想要安插几个眼线在楚国侯府再简单不过,更何况自从赐婚圣旨下来后,主子每日所思总有如何退掉这门亲事这事儿,现下机会送上门来主子如何会将之放走。 郎云将手下传过来的情报细细看了一遍,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这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倒是个厉害的角色,可一点都不软啊,相信经过今天这事,院里的那三个丫鬟会规矩许多,不过秦氏未必会死心,定然还会在夕颜院安插自己的人手,这三姑娘到时候究竟会怎么做?他倒是有些好奇,不过还有一事,他觉得有必要和主子汇报。 来到书房前,朗云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很快门内便传来一道低沉中透着些微沙哑的嗓音,“进来吧。” 郎云推开门走了进去,走到书桌前,一边将手中的情报递过去一边道:“主子,这是今日楚国侯府发生的一切事宜,您要不要看看?” 朗漠清接过情报看都没看一眼便直接放到了一旁,他抬眸看向朗云,眸光微沉,“你是有事要说吧,要说便直说,我对楚国侯府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没兴趣,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如何退了这门亲事。” 朗云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看上去像个老好人,但只要与之接触了的立马就会知晓他极不好惹,若是还不知晓的,那只能说明他太过蠢笨,也许被朗云卖了还会替他数钱! 朗云温声道:“主子,那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是位名叫白芷的女人所生,且白芷在楚国侯府的人去接她们娘两回京的前一日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这三姑娘进京一开始并不知晓楚国侯府接她上京的目的,从今日手下送过来的情报可以看出这三姑娘并不喜欢楚国侯府的人,但她却依然来了京城,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向京城的珍宝阁买她娘亲的消息,原本她从秦氏口中要到了五百两银子,但可惜今日秦氏利用楚老爷子讨回了四百两,我要说的便是这些。” 朗漠清挑了挑眉,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过得片刻才道:“再过半个月便是祖母的寿辰,你去安排下,那天我要和她见面。” 朗云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主子放到一旁的情报上,“主子,你要是有闲暇不如看看,属下倒觉得这三姑娘是个有趣的人儿。”说到这,他对朗漠清行了礼后便退了出去。 翌日,江氏和丁氏被交到了楚国侯府大管事楚烨那边,之后所有的一切便全交由楚烨处置,江氏和丁氏立时来了精神,以为自己有了希望可以逃过一劫,不想楚烨的一句话让她们彻底死心,一颗没用的废子只有被抛弃的命运! 第33章 明面 下午的时候,姚欣领着好几个人来了夕颜院,其中年轻的二三十岁上下,年老的四五十岁上下,楚梓芸扫了她们一眼,笑问道:“姚嬷嬷带这么多人来作甚?可是找我有事?” 姚欣指着其中一个约莫三十上下、长相清秀的妇人道:“三姑娘,这是衣纺居的苏绣娘,今日她来替您量下身量,也好做几件好的衣裳。” 楚梓芸挑了挑眉,点头笑道:“原来二姐还记得这事,待会儿我便去向二姐道声谢。” 姚欣摆了摆手道:“三姑娘有这份心就够了,二姑娘说了您是她的亲妹妹,她对你好是应该的,姐妹之间还谈什么谢字。”她话音里加重了‘亲’这个字,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她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让府外的所有人都知晓楚国侯府极为重视这个刚接回来的‘嫡女’。 那衣纺居的苏绣娘立时就笑了,道:“三姑娘,您和你二姐的感情可真好。” 楚梓芸只笑了笑并没有开口说话。 姚欣又指着两个年约四十上下的妇人道:“姑娘,她们二人是夫人亲自挑选出来给姑娘您用的,至于她们干什么活全由姑娘您做主。” 楚梓芸笑眯眯的回绝道:“可是我院内的人手已经足够了,姚嬷嬷还是将人带回去吧,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 姚欣眯了眯眼,好声好气劝说道:“姑娘,您还是将人留下吧,这也是夫人的好意,莫非您还是在怪夫人等到现在才将你接回来?夫人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一切都是为了能保住姑娘的性命,姑娘,您要学会体谅夫人啊!” 楚梓芸蓦地收了脸上的笑意,冷冰冰道:“我就不能怨她吗?嘴上说着是为我好,那这十几年来她可曾去宣城看过我一回,圆华大师可没说她看了我我就会死!现在要来补偿我,晚了,人你带回去吧。”要演戏,好,她陪! 姚欣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眼里闪过诧异之色,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反驳起,确实,若一个母亲真的爱她的女儿,怎么可能十几年来都不去看一次,可偏偏自己和楚梓芸都心知肚明,她不是夫人的女儿,但有外人在的情况下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姚欣眯了眯眼,再次将楚梓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心想,自己和夫人是不是都小瞧了这小丫头片子! 思虑不过一瞬间,姚欣便苦下脸,低声下气的恳求道:“姑娘,您就收下这两个奴才吧,夫人也不奢望您一回来就能原谅她,但日久见人心,请您一定要相信夫人是爱你的。” 楚梓芸皮笑肉不笑道:“哦,原来她爱我才要我嫁给那个传闻中不能人道的男人,可二姐明明比我早从娘的肚子里出来,为何不是她嫁?”既然秦氏先吞了她的银子,那她也没必要再守约,不过想来京城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她这个所谓的‘嫡女’被接回来就是为了替嫁!只不过放在心里是一回事,明面上说出来就又是一回事! 第34章 出府 之所以她不直接说出自己不是秦氏的女儿则是因为这欺君之罪,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她可不想因此丢掉自己的小命! 此话一出姚欣的脸立时黑到了底,整个人都僵住了!先前说的一番话全白费了,脸被这一席话打得生疼! 苏绣娘带过来的另外两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妇忍不住笑出声来。 姚欣低下头来,什么都没说,带着两个婆子狼狈的离开了。 楚梓芸转身进了主屋,苏绣娘三人也跟着进去了,苏绣娘道:“三姑娘,请您张开双臂站好。” 楚梓芸点了点头,苏绣娘一边为她量一边打量着楚梓芸,心想这三姑娘生得可比二姑娘还要好看些许,这秦氏将女儿接回来若真是为了补偿她也就算了,竟然是让她给自己的二姐替嫁,真是可怜了一个生得这般好的女娃。 很快,苏绣娘便给楚梓芸量好了身量,临走之前道:“三姑娘,夫人一共为您定做了三套衣裙,要做好三套衣裙大概需要一个半月的时日,半个月后会我会派她们之中的其中一位送来一套,另外两套一个半月后会按时送过来。” 楚梓芸点了点头,待她们一走,楚梓芸立时吩咐道:“习秋,你替我找件府上丫鬟穿的衣服过来,我们现在立刻出府。”若是再不走,秦氏马上便会过来找茬,她可不想刚送走姚欣又立马看见秦氏那张惹人厌烦的脸,虽说回府后还是会碰上,但总比现在就碰上的好。 习秋‘嗯’了一声,很快便捧着一套淡粉色的丫鬟服过来了,因楚梓芸今日梳的是双丫髻,再换上一身丫鬟服,与府上的丫鬟无异,她走至梳妆台前,取出一个小瓷碗,揭开其上的盖子,取了里面的膏状物涂抹到脸上,一张白皙嫩滑的脸蛋顿时变得暗淡无光,还很黑,眼睛那边多折腾了几下,原本一双大而有神的凤眸立时变得小了,这样一收拾,她走出去根本不会有人多注意她一眼。 她笑眯眯的走到习秋跟前,“走吧,我们从楚国侯府的后门出去。” 习秋笑嘻嘻的应了,虽不知晓姑娘出府做什么,但她自己是很想逛一逛这繁华的京城。 夕颜院现下连同楚梓芸在内不过五人,经过昨天的事后院内的丫鬟都规矩了些,其中也包括陈情,楚梓芸和习秋往院外走时,她们只抬头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只以为是别院的丫鬟来唤习秋,皆不曾注意到其中一个丫鬟就是自家姑娘。 扮作丫鬟,两人很容易就出了府,她们前脚刚出府,后脚秦氏就带着姚欣来到了夕颜院,当看到主屋没人时,秦氏的脸蓦地沉了下来,压抑着怒气问道:“你家姑娘呢?” 水芙身子颤了颤,“奴婢……奴婢也不知晓。” 秦氏气的只想狠狠的扇她一个耳光,面容阴沉得有些扭曲,“你说说你们,自家姑娘丢了都不知道,那还要你们有什么用!你们就该今早和江氏她们一起被卖出去。” 第35章 打听 说到这,她看了眼姚欣,心下有些担心,那小贱蹄子不会是趁机逃了吧? 姚欣扫了眼屋内的摆设,摆设并没有少,楚梓芸带过来的东西也还在,所以应该不是逃走了,大抵应该是溜出府去玩了?玩?姚欣又有点不信,楚梓芸年纪虽然小,但行为处事可不像一个从乡下来的十三岁的孩子,那她出府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就在这时,陈情突然‘啊’的叫了声,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秦氏忍不住骂道:“叫什么叫?” 未免再挨骂,陈情立时道:“夫人,今日奴婢瞧见习秋和一个丫鬟一起出了院子,现在想来那丫鬟应该是姑娘假扮的。” 秦氏皱了眉头,“那等她回来后叫她立刻来见我,知道吗?” 水芙三人立时点了点头,秦氏知道再问她们也问不出什么结果,转身一边往院外走一边道:“姚欣,你觉得那贱蹄子是逃走了吗?” 姚欣摇了摇头,“夫人,不会,若她们真要逃跑的话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必定要一定时日的计划,而且屋内她们原先带过来的行李还在,且夫人莫忘了,三姑娘的母亲可还未曾找到,所以说她是不会离开京城的。”顿了下,她又道:“想来是出府办事去了。” 秦氏点了点头,随后轻蔑一笑,“出府办事?我看她是想着出府玩吧。” 姚欣没有再多言,她心下叹了口气,夫人还是太看轻这个小丫头片子了! 出了楚国侯府,拐上正街后,楚梓芸在路边小摊贩的摊子上一边挑着小物件一边随意的问道:“你可知晓珍宝阁在哪儿?从这里怎么走才能到那儿?”话音刚落,她挑了两个挂在腰间的配饰付了钱。 小摊贩是个中年汉子,接了铜板立时笑眯眯道:“小姑娘可算是问对人了,这珍宝阁啊可是建在一个好地方,不过那地方可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去的。”说到这他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却没接着往下说。 楚梓芸心想虽是个做小买卖的,但也懂得如何赚更多的钱,她掏出十个铜板但不曾递过去,只用另一只手拨了拨,“你也别和我卖关子,若是你不愿说就算了,我另找人问算了。”一边说一边作势要站起身。 小摊贩立时叫道:“哎哎,小姑娘,咱们有话好好说,我说的真是实话,那珍宝阁就建在京城最有名的烟柳巷的最深处,您啊要想去那,必须得经过大大小小数十个妓院,烟柳巷知道怎么走吗?从这直走,走到前面的分岔路口,往右边的那条道上走,再走个几百米远就到了。”言罢,手便伸了出来。 楚梓芸嘴角抽了抽,将十个铜板递给了小摊贩,心想这珍宝阁确实建在了一个好地方。 她站起身来,对习秋道:“我们随便走走。” 习秋跟在她身侧,眼睛不停的看向四周,心里赞叹这京城真是个好地方,比宣城热闹多了,东西多得眼睛都快看花了,她忍不住想,要是夫人和映寒、墨七也在那该多好啊! 第36章 少年 楚梓芸和习秋往前走了没多远便瞧见前方不远处挤满了人,离得这么远了还能听到一两句闲语。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父母在他三岁的时候就死了,现在才十二,他最后一个亲人爷爷也死了,以后他可怎么办哦!” “他现在不是准备卖身吗?京城里富贵人家这么多,指不定就被哪家看上了!” 楚梓芸离人群越来越近,听得也就越清楚。 “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啊?这孩子是我们那的,他出生的那天天都快塌下来了,一年后有算命的路过,说他就是个灾星,若是不送走必定会克死亲人,他家里人还不信,当他是个宝贝疙瘩一样宠着,这不,三岁那年他父母便死了,现在才多点大,他爷爷也跟着死了。” “是啊是啊,像他这样的灾星,哪个富贵人家敢要他哦!” 有些不知情的人听了这话立时往外挪了挪,想要离靠着墙角跪在地上头上插着一根稻草的瘦弱黝黑的少年远点,可是这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根本挪不出去! 习秋听完后皱着眉头道:“姑娘,我们要不要挤进去看看?” 楚梓芸不知在想些什么,过得好一会儿才点了头,二人身形比较小巧,往里挤了半天总算是挤到了最里面。 入眼的便是一个全身打着补丁,身穿粗布麻衣的瘦黑少年,他低着头跪在地上,脏乱的头发上插着一根稻草,人的前方铺着一个破旧的草席,草席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身上盖着白布,只露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 楚梓芸看了那少年一眼,走到尸体旁蹲下身开始查看那露在外面的手,原本看热闹的人见一个小姑娘突然上前还蹲下去摸尸体都被吓了一跳,身上的汗毛差点立起来。 习秋也不曾想到自家姑娘会上前,但她也没有愣在原地,而是走上前站在楚梓芸的身后。 看热闹的人中有人忍不住出声道:“小姑娘,你干什么呢?小心那尸体上有什么病,待会儿过给你!” “这是哪家的傻丫头啊,家里人怎么放心将她给放出来的。” “站在那丫头背后的是她姐姐吧,哎,这做姐姐的也不知道拉妹妹一把,这摸尸体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莫不是这两个孩子脑子都有问题?” 习秋转身狠狠的瞪了她们了一眼,她家姑娘脑子好得很,你们才是脑子有病! 楚梓芸权当没听到那些闲言碎语,细细查看那只瘦骨嶙峋的手,连指甲盖也没放过,过得片刻才将那只手放回到席子上。 那黑瘦黑瘦的少年早就在她抓起自己爷爷手的那个瞬间抬起头来,此时正满脸诧异的看着她,楚梓芸道:“你爷爷应该是昨天半夜过世的。” 少年忍不住瞪大眼,他眼圈泛着红,看来是狠狠哭过一顿了,他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沙哑得有些难听,“嗯,我卯时去爷爷屋里喊他才发现他……他已经死了。”言罢眼睛又红了。 第37章 卖身 楚梓芸道:“你爷爷是到了年纪才会死的。”她的目光扫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人,“所以,并不是你害死的。” 少年眼中的泪水在眼里打着圈,“真的吗?真的不是我害死的?” 楚梓芸不答反问,“那你觉得是你害死你爷爷的吗?” 少年垂下头来,过得片刻才抬起头,坚定道:“不是我。” 楚梓芸耸了耸肩,“那还用我再多言吗?”顿了下,她又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少年脸上的诧异之色掩都掩不住,“你……你说的是真的?”他犹豫道:“可……可是你也听到了,我是个不详的人,我的爹娘确实是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死了,这样,你还愿意要我吗?”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下巴,还是问了他类似于方才问的一个问题,“那你觉得是你害死了你的爹娘?” 少年想摇头可是最终没摇,而是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干枯的头发,缓缓道:“我虽不知晓你的爹娘是怎么死的,但肯定和你没关系,你那时候不过只是个三岁的小孩,什么都不懂,又怎么会害你爹娘,若你的爹娘真是你害死的,你爷爷还会任劳任怨将你抚养到现在吗?我相信在你爹娘临死前一定是交代了你爷爷一定要好好抚育你长大成人。” 少年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他用胳膊将脸上的泪水擦掉,“我愿意跟你走。” 楚梓芸点了点头,从荷包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他,“行了,你先好好处理你爷爷的后事,等处理完后三日后还在这个地方等我,我来接你,好吗?” 少年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白嫩的手掌,又看了眼自己黑乎乎的手,用力在自己的裤子上蹭了蹭,但却没有伸手接银子,“姑……姑娘,这太多了,我用不了这么多。” 楚梓芸将他的手拉了过来,把银子塞给他后道:“给你爷爷买副好的棺木吧,他是个伟大的老人,还有你自己去布庄置办几件衣服,我可不希望三日后再见到你这副脏兮兮的模样。”说到这,她站起身来,伸手摘掉了少年头上的稻草,“三日后未时末在这等我,我走了。” 少年攥紧手中的银子,用力的点了点头。 围观的人忍不住‘切’了声,都觉得有些无趣,原以为还有好一会儿的热闹可看,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众人不由得渐渐散去,也有不少人还在议论纷纷。 “这是哪个府上的傻姑娘跑出来了,这下好了,这姑娘的家里怕是要倒大霉喽。” “这人家的事我们也管不着,走走走,我们去酒馆喝酒去。” 楚梓芸把玩着手上的稻草很快便将它编了个环,习秋不解道:“姑娘,为什么要买下他啊?我看他瘦弱得很,就算干那些力气活怕是也干不动!” 楚梓芸没有回答,只问道:“你知道我今日出来是做什么的?” 习秋想了想才道:“您原本是打算去珍宝阁的,不过因为珍宝阁建在。”说到这,她停了下,有些不好意思道:“那种地方,所以您便打消了想法。” 第38章 打劫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今日出门最主要的目的是看看京城大街上每处贴告示的地方有没有张贴一些得了疑难杂症,需要救治的病人,只是顺带打听一下珍宝阁的位置,现下最首要的便是攒到去珍宝阁的银子,就算珍宝阁建在烟柳巷,我也会去。” 她瞥了眼满脸通红的习秋,忍不住打趣道:“你害羞什么?莫不是心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习秋忍不住瞪了自家姑娘一眼,聪明的选择不开口说话,不然谁知道她会被姑娘调戏成什么样子! 楚梓芸撇了撇嘴,有些扫兴,习秋可没有刚跟着自己的时候好玩了! 她继续道:“至于买下方才那孩子,不过是因为他年纪还算小,等墨七回来后可以跟着墨七习武,虽有些晚了,且自他爷爷死后他便是独自一人,不会再有牵挂,在他受到众人讥讽之时我却站了出来,以后他定然会对我忠心耿耿,在京城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一人,现下好了,马上又会多一人。” 这般说起来,她是有些卑鄙,她其实并不同情少年,只因前世身为医生,她见惯了生死离别,同情之心所剩已是少得可怜,况且那少年最不需要的就是可怜,他需要的是有人能拉他一把,让他重新站起来。 习秋点了点头。 跪在地上的少年等楚梓芸走后才站起身,他将银子塞进磨损的腰带里,抱着裹着尸体的席子往前走,走了没多远便进了一处巷子。 两个流里流气,一个粗壮、一个瘦弱的汉子追到了巷子口,只不过巷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少年活生生的从他们眼前消失了,其中一个瘦弱的汉子皱着眉道:“明明就看见他进了这个巷子,人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 粗壮汉子看着不远处结结实实的墙面,抓了抓脑袋,“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就消失了?”他死死的盯着巷子深处的那堵墙,“他该不会是翻墙离开了吧?” 瘦弱汉子抬手便狠狠拍在了他脑门上,骂道:“你眼睛白长的啊?这么高的墙,他不过一个十二岁大的臭小子,又带着他爷爷的尸体,如何能翻得过去!肯定这巷子里哪里还有门,我们进去仔细找找。妈的,原本以为今日能弄个几两银子好好吃顿饭,不想竟这么麻烦,看我逮到那臭小子不狠狠揍他一顿。” “哦?你们是在找我吗?你们想揍的也是我?”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从两人背后传出。 两个汉子顿时一惊,全都转过去瞪着抱着尸体突然出现在巷子口的黑瘦少年,瘦弱汉子皱着眉头,很快意识到不妙,想要开口说话但粗壮汉子已拦在他前头开了口,“找的就是你,劝你识趣点,老老实实的将身上的五两银子交出来,你乖的话等我们兄弟两吃饱喝足后说不定还会剩几个铜板给你,好让你给你爷爷下葬,否则,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第39章 教训 少年皱着眉头,似是理解不了粗壮汉子说的话,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主动把银子给你才不会挨打,说不定你还会赏几个铜板给我,是这个意思吗?” 见粗壮汉子已开了口,瘦弱汉子将原本想说的话憋了回去,皱着眉防备的看着近处的少年,看来这少年会些本事,不过凭他们兄弟两,要对付一个少年想来不成问题。 粗壮汉子点头道:“对,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少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且笑声越来越大,瘦弱汉子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大声喝道:“你笑什么?” 少年这才渐渐收了笑容,极不客气道:“你们脑子有问题吧?还是说你们天真的以为我脑子和你们一样有问题?谁会相信一个强盗说的话?这五两银子可是我卖身的银子,给你们,嗤!做梦!” 粗壮汉子和瘦弱汉子对视一眼,眼里染上狠劲儿,直接向少年扑过去,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手上裹着尸体的席子往上空抛去,足下一点,直接跃起,往粗壮汉子侧颈踢去,‘啪’的一声响,粗壮汉子维持着挥舞拳头的狰狞面容倒了下去,瘦脸汉子脸上立时现出惊骇之色,还不等他做出其他动作,少年反身便是一脚踹过去,直接把瘦弱孩子踹得狠狠撞上了墙! 少年伸手,分离了的席子、尸体、白布按照顺序落回到他手中,少年瞥了眼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二人,轻蔑道:“敢打劫大爷我,简直是找死!” 少年转身往巷子外走,此时巷子口已停了一辆马车,少年走至马车旁直接掀开帘子,抱着尸体坐了进去。 马车内的朗云看着他,嫌弃的皱了皱眉,少年将尸体放在一旁,伸了个懒腰道:“今日那楚国侯府的小丫头竟然用五两银子就买了本大爷我,还有啊,那小丫头竟然只比我白那么一丁点,啧,虽然我黑,可我是个男子,不过她的手倒是挺白的。” 朗云忍不住咳了声,“朗林,行了,别想了,你不是已经被她买过去了吗?什么时候去楚国侯府?” 朗林从腰带里面抠出五两银子,一边往上抛一边道:“三日后让我在卖身的地方等她。” 朗云笑道:“这几日你便待在战国侯府,哪里也不要去了,日后跟了楚国侯的三姑娘,你只要保护好她的性命便好。” 朗林撇了撇嘴,接住银子,“主子也真是的,把我招回来就是为了这事。”他眼珠子转了转,“这小丫头以后不会真成为我的另一个主子吧?” 郎云脸上笑意更深,“谁知道呢?”主子的想法谁也猜不透! 朗林看了眼旁边的尸体,“哎,先去给他买副好的棺材再送回乱葬岗吧,也算还了借他一用的债,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 朗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忽然道:“今日你怎么真哭了?虽然为了让你看起来真的像一个死了爷爷伤心欲绝的孩子,昨晚特地用洋葱给你催了眼泪,可这效果也没好到能持续到今天吧?” 第40章 泼水 朗林看了眼郎云,不自在的移开目光,“沙子进眼睛里了。” 他怎么能说,他是真被那小丫头的一席话给触动了!他被主子捡到的那年才六岁,那故事除了他爷爷是在他六岁那年死的不一样外其余的都一样,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说他是灾星,只恨不得他也跟着他的亲人一起死了,可他不甘心,他无数次的对别人说我不是灾星,我的爹娘、爷爷不是我害死的,可是没有一个人信他,只除了将他捡回去的主子和……今天遇到的这个小丫头。 朗云眼里渐渐染上笑意,朗林不自在的咳了声,问道:“那些散播流言的人是怎么找来的?” 朗云指了指自己腰间的荷包,“那些人都是周围的摊贩,给他们几个铜板他们自然乐于一边看热闹一边说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 朗林撇了撇嘴,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危险的杀意,朗云道:“怎么?想起当年的事了?” 朗林没有否认,“我那时候确实恨,恨天道不公,恨周围的人,更恨我自己,你放心,我现在虽然还会想起当年的事,不过我已经站起来了,从今以后没有人能再伤害到我。” 朗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 楚梓芸和习秋在街上逛了许久,直至天色渐暗方转身回府,楚梓芸心下不免有些失望,几乎看遍了告示栏,就是不曾看到求医的,这次回去以后要再出府怕是难上加难。 二人一回到夕颜院,水芙便迎了上来,恭敬道:“姑娘,今日下午夫人来找过您,见你不在便留下话来,让您一回府便去她那找她。” 楚梓芸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她进了里间给自己换好衣服,又将脸洗净,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发了会儿呆。 习秋道:“姑娘,用不用先用晚饭再过去?” 楚梓芸回过神来,偏头看向习秋,嘴角一弯,“习秋,你变聪明了啊,让她们做好晚饭便端上来吧,我快饿死了。”若是现在就去楚莲院,以秦氏的黑心肠,必定是要让她站在一旁看着她用完晚饭才会开始训斥自己。 若自己不吃得饱饱的,又如何应战! 用完晚饭坐在椅子上歇了片刻,楚梓芸才带着习秋前往楚莲院,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入得院内,刚准备踏上台阶,主屋的门一下子开了,一个着淡粉色衣裙的丫鬟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楚梓芸刚准备开口,便见那丫鬟端着脸盆将盆里的水泼向自己。 楚梓芸眉头一皱,想要后退已来不及,眼见水要泼到自己身上,站在她身后的习秋突然上前挡在了她的面前,一盆水结结实实的全打在了习秋的后背上。 楚梓芸小脸蓦地沉了下来,不待她开口便听身后传来一道惊呼声,“哎呀,对不住,我……我没瞧见这门前有人。”声音里带着歉意和焦急。 凉水浸透衣服,接触到皮肤,外面的风一吹,习秋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第41章 顶嘴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习秋的脸,“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再喝杯姜茶,小心别染了风寒。” 习秋脸上现出犹豫之色,“可是,姑娘你一个人在这里,奴婢不放心。” 楚梓芸眼里染上暖色,“傻瓜,以后可不准再替我挡水了,你放心,不管秦氏说什么,我就当她全在放屁,不会往心里去。” 习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姑娘,等奴婢换好衣服就过来找您。” 楚梓芸蹙眉,坚决道:“不行,喝了姜茶你自行洗漱就给我上床窝被窝里,要是我回来后见你在外面张望,小心我生气。” 习秋不情不愿的点了头,心下却是暖的。 习秋离开后,楚梓芸才看向端着脸盆站在屋檐下的丫鬟,她脸色冰冷,“你叫什么名字?” 纵使楚梓芸冷着一张脸也会给人一种软包子的感觉,加上泼水的丫鬟是秦氏身边的人,所以根本就不怵楚梓芸,她笑盈盈的回道:“奴婢叫景秀。” 楚梓芸点了点头,“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她眼里带着嘲弄,“至于你方才泼水是无意还是有意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欺负了我的人可别想一句简简单单的‘我没看见’就可以敷衍过去。” 景秀见她说得一点都不客气也懒得再装,直接讥讽道:“三姑娘,你可别吓奴婢,奴婢胆子可小着呢!” 楚梓芸懒得再和她多言。 外面的动静不小,又发生在主屋门口,不可能里面的秦氏听不到,可听到了却没有派人出来阻止,明摆着这丫鬟的所作所为都是秦氏授意。 楚梓芸压下心头的怒火,虽她目前动不得秦氏,但动一个丫鬟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屋内的秦氏见时机差不多了,便道:“姚欣,你出去吧。” 姚欣领命,走出来道:“三姑娘,夫人请您进去。” 楚梓芸点了点头,跟在姚欣身后进了屋。 景秀撇了撇嘴,刚准备端着手中的脸盆放回去,一抬眸便瞧见院门口站着的大少爷楚闻寒以及二姑娘楚梓娇,她抿了抿唇,脸上染上一抹红霞,笑着迎了上去,声音娇软,“大少爷,二姑娘,你们来了。” 楚闻寒脸上神情冷淡,声音冰冷,“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他前段时日向户部请了半个月的假陪祖父上国龙寺,昨日回来后需立时去户部一趟便耽搁了原本晚上要去楚莲院用饭,今日二妹特意来寻自己一同去母亲院里用晚饭,他虽和母亲、二妹都不亲,但二妹的好意他也不好拒绝,哪知走到楚莲院门口看到的便是泼水的这一幕! 景秀看了楚闻寒一眼便低下头来,声音里满是委屈,“回大少爷,奴婢是真不曾想到主屋门口会有人,奴婢不是故意的。” 楚闻寒不为所动,冷声道:“纵使你不是故意的,但我倒是不曾见过做错事后还敢和府上的主子顶嘴的,若是你不懂身为奴才该守的礼数,你就去外院学习一段时日,若是学习好了再回来伺候我母亲!” 第42章 同用 景秀身子一颤,立时抬头看了眼楚梓娇,眼里满是哀求。 楚梓娇心下叹了口气,娘亲让人欺负楚梓芸她不仅不会管还会乐见其成,可偏偏今日被大哥看见了,她心下懊恼,早知再去找大哥过来用饭前该和娘亲打声招呼才是。 她伸手轻轻扯了扯楚闻寒的衣袖,笑道:“大哥,她伺候我娘亲好多年了,若是调到外院去,我怕娘亲会不习惯。”顿了下,她又道:“而且我相信她也不是故意的,怕是天色暗了,真不曾瞧见主屋门口有人,娘该等着急了,我们进去吧。” 楚闻寒没有再多言,只点了点头便和楚梓娇一并向前走去。 景秀见他进了主屋,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心里止不住的后怕,若是去了外院,能有几个是干净的! 她后怕的同时心下不禁又急又怒,急的是今日自己做的丑事叫自己一直仰慕的大少爷看到了,怒的是大少爷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庶女责怪自己,她不信大少爷不知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得了夫人的吩咐! 她咬了咬唇,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狠狠跺了跺脚,提着脸盆往主屋走去。 楚梓芸进了主屋后,秦氏什么话都不说,就这样晾着她,自己慢悠悠的喝着茶。 “娘,我和大哥来看你来了。”屋外传来楚梓娇带着笑意的甜美嗓音。 秦氏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她看了眼楚梓芸,见她低着头,脸上才重新带上笑意,站起身迎了出去,“你们兄妹两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叫厨房给你们准备点好的,现在来不及只能跟着我吃素食了。” 楚梓娇立马上前挽住秦氏的胳膊,笑盈盈道:“娘亲,不用你操心,我从我院里带了菜来。” 丫鬟秋彤拎着一个三层食盒站在楚梓娇的身后,闻言将食盒递给秦氏屋里的一等丫鬟翠屏。 秦氏脸上笑开了花,抬手拍了拍楚梓娇的手,“你啊,怎么就这么懂事呢!” 楚梓芸抬眸,正巧与向她看来的楚闻寒对上了,楚梓芸微微愣了下,随即低下头撇了撇嘴,心下暗叹,今日这顿晚饭怕是要用上好长一段时间,她这双腿,得遭罪喽! 三人坐下后便开始上菜,食盒一开,里面饭菜的香味瞬间在主屋内漫开,即便楚梓芸已经用过晚饭,闻见后还是不免有些馋了,毕竟自己院内的饭菜和秦氏这边的比不得,她忍不住心下寻思着,等自己有了银子定然要寻个一等大厨来给自己烧菜吃。 饭菜布置好后,秦氏用公筷分别给兄妹二人夹了鸡翅,楚梓芸抬眸看了眼,鸡翅金黄、肥嫩,其上浇着香汁,看着便引人食欲大开,更不用提闻着如何了! 可惜,她也只能看着了! 这时,楚闻寒突然偏头看了她一眼,正对上楚梓芸眼巴巴的神情,嘴角忍不住微微勾了下,他脸上神色温和了些,看向秦氏,“谢谢母亲。”但他并没有立刻就吃,而是看向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楚梓芸,道:“三妹,你也过来一起吃吧。” 第43章 劝说 楚梓芸原本慢慢低下去的头猛的抬起,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错愕,心下忍不住想,这大少爷不会是脑子坏了吧,自己可是被他的母亲视作眼中钉,他为什么要帮着自己和他的母亲作对呢! 她站在原地,没动! 秦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只是一瞬她又恢复笑意道:“芸儿,过来一同吃吧,原本把你喊过来便是想叫你一并用晚饭的,哪想刚刚瞧见他们兄妹两一时太过高兴便给忘了,好孩子,快过来吧。” 楚梓芸摸不透楚闻寒的心思,但她绝不信他是在帮着自己,她脸颊两边现出小酒窝,笑得乖巧,“夫人,我已经用过晚饭了,我还是回去好了。”就算自己不曾用晚饭,也不想和他们一家子坐在一处用饭,纵使饭菜再香,她恐怕也不会有胃口。 楚闻寒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没说话。 楚梓娇看向楚梓芸,娇笑道:“三妹,你莫不要骗我,你怎么可能再来这里之前就用过晚饭?那时候可还没到用晚饭的时间,你莫不是觉得拘谨才这般说的?在你被接回府上的那一日我不是和你说过,以后你就把我的娘亲当做你的娘亲来看待,所以你不要觉得不自在,快,坐到我身旁来。”她看向立在一旁的翠屏,吩咐道:“翠屏,快去备一副碗筷给三妹。” 翠屏赶紧应了声。 楚梓芸蹙了蹙眉,她总不能说是自己料到秦氏的用意便早早的用了晚饭,这说出来实在是太过尴尬,她深吸一口气,心想看谁到最后吃不下饭,这才慢吞吞的行至楚梓娇的身边坐下,翠屏将碗筷在她面前摆好。 秦氏笑盈盈道:“吃吧。” 这一顿晚饭三人吃得皆不是滋味,只楚闻寒用得比较多,楚梓芸是用过晚饭的缘故,而秦氏和楚梓娇则是因为楚梓芸坐在桌上而有些食不下咽。 在用晚饭的过程中,楚梓娇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大哥,心下不解的同时又有些嫉妒楚梓芸,他大哥一向不喜多管闲事,就连对自己和母亲平日里都是一副淡漠的态度,为何今日要帮着楚梓芸说话,一想到这个,她瞬间就没了胃口。 一顿饭真正用完已是过了半个时辰,鉴于楚闻寒和楚梓娇都在这里,原本秦氏打算今晚要好好教训楚梓芸的计划只得作废。 用完晚饭后,楚梓芸无意多待,站起身直接道:“夫人,若是您没什么事要和我说,那我今晚便先回去了。” 秦氏敷衍的点了点头,又不甘心的说了句,“今晚回去后好好休息,以后别一声不吭就跑出府,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办?你既然已经来到了楚国侯府,就该有作为楚国侯府姑娘的自觉。” 楚梓芸低下头迅速翻了个白眼,抬起头时已恢复了乖巧可爱的模样,她点头道:“夫人,我知晓了。” 秦氏想了想又道:“你回夕颜院的时候将我安排给你的两个婆子带上,没有她们照顾你,我不放心。” 楚梓芸听罢心下冷笑,你的确不放心,不过是怕我脱离了你的监视和掌控!面上依旧是一副乖顺的模样,“劳夫人操心,不过我自小便爱清净,不喜院内有太多人,况且院内已有四个丫鬟伺候我,足矣,若是院内再多出几人来,我反而觉得没从前那般舒坦,我知晓夫人是为了我好,人我不会带走,但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 秦氏面色一冷,但当着大儿子楚闻寒的面又发作不得,不得不将心中的气给忍了,“行了,那你回去吧。” 楚梓芸笑了笑,转身毫不留恋的走了,走到院门口时发现丫鬟习秋正站在那,见她出来立时迎了上来,“姑娘,您总算出来了?秦氏可有为难你?” 她目光闪躲,只看了楚梓芸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姑娘,奴婢已经听了您的吩咐,喝了姜汤,也躺到了床榻上,只不过躺了片刻想要上茅房便又起身了,一时间睡不着便想着出来走走,这不就遇到姑娘您了,姑娘,我们一同回去吧。” 楚梓芸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好笑道:“照你这么说来,我们能正好遇上还真是缘分喽?” 习秋嘿嘿一笑,只道:“姑娘,我们回去吧。” 楚梓芸一边往回走一边道:“这次就算了,若是下次你再不听我的话,我可真要罚你了。” 习秋立时点了点头,又想起自己站在姑娘身后,姑娘看不到便出声应道:“姑娘,您放心,奴婢一定听话。” 楚莲院的主屋内,丫鬟上了茶水点心后便退了下去,楚闻寒垂着头,目光落在面前的茶水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间,屋内安静得有些吓人,明明是母子,屋内的氛围却异常的尴尬。 楚梓娇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眼大哥,不得不找话说,“大哥,你离府了半个月看上去消瘦了不少,这几日可要好好补补,昨日你进宫,什么时候回来的?” 楚闻寒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温和了下来,“戌时,那时你和母亲应该都已经睡下了。” 秦氏笑着接话道:“昨晚睡得可好?” 楚闻寒点了点头,没说话。 秦氏继续道:“今晚的饭菜还是娇儿准备的,要不,你们兄妹两这几日都来我院里用晚饭吧。” 楚梓娇立时笑着应了,“好啊,娘,明日你可得准备点好的。” 楚闻寒皱了皱眉,“母亲,明日我就要重回户部,想来有很多事要处理,明晚回府时辰怕是不会早,也许来不了,你和二妹不用等我,自行用晚饭便是。” 秦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一瞬又恢复了,“那若是明日你不回来的话,我命丫鬟弄些饭菜给你送过去可好?” 楚闻寒‘嗯’了声,他忽然想起方才坐在这吃饭的楚梓芸来,眉皱了皱,忍不住道:“母亲,我看得出来你不喜三妹,但她这次之所以被接回京城全是为了替二妹代嫁,您该对她好些,而不是给她难堪。” 第44章 亲生 这话他原本不想说,之前祖父回来那日他就看出自己的母亲有意为难于三妹,不过在今日亲眼看到连一个丫鬟都敢随意刁难她时,他心下的怒意怎么也消不下去。 说来,连他自己都有些不信,在他第一次见到三妹的时候心下就有些欢喜,想要像对亲妹妹一般疼爱她,照顾她,虽他对自己一个母亲所出的亲妹妹也并无多少关爱,但事实上就是这么奇妙。 在宫里的赐婚圣旨下来前,他甚至都不知晓父亲还有一个女儿在京城以外的庄子上,直到他回府前见到她的前一刻心下都没有任何感觉。 秦氏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住了,眼里闪过一抹阴沉之色,片刻后脸上现出愁容,叹了口气道:“潇儿,你不知道,楚梓芸的娘亲曾经对娘做过什么,因为她的关系害得娘亲差点失去你,我虽知晓长辈犯下的罪责不该牵连到子女身上,但只要我一看到她那张像极了她娘亲的脸,我就控制不住自己。”说到这,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说得对,她这次确实是替娇儿代嫁,娘以后会注意对她好点。” 楚闻寒修长的手指覆盖在陶瓷色的茶杯上,衬着手指越发修长白皙,他抿了抿唇道:“母亲,那孩子只有十三吧?” 这下不止秦氏,就连楚梓娇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楚梓娇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大哥会为了那个卑贱的庶女说出这番话来,自己今年十四,而楚梓芸只有十三,大哥话里的意思是这亲要自己去成! 她脸色难看至极,唇失了血色,声音颤抖,“大哥,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有没有想过我嫁过去会落得什么样的境地!你……你怎么能这般偏袒一个外人!”说着说着,她眼中便有了泪意,哽咽道:“我真怀疑,你到底是我的亲大哥还是楚梓芸的?” 秦氏闻言皱了眉头,立时呵斥道:“娇儿,胡说什么呢,你这么说岂不是伤了你大哥的心!”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心里已掀起惊涛骇浪。 楚梓娇眼中积蓄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声嘶力竭道:“那大哥说出那番话就没有伤我的心吗?”说到这,她蓦地站起身来,“秋彤,我们回去。” 秦氏赶紧站起身道:“娇儿,别哭,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先坐下。” 楚梓娇冷笑道:“我没什么话要说,娘若是和大哥有话说,那你们说吧,女儿忽觉身子不适,先告辞了。”言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梓娇一出院门,便将手中的帕子扔在了地上,脚狠狠的踩在了上面,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一边踩一边哭道:“那楚梓芸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哥哥会偏袒她?我才是他的亲妹妹啊!难道就因为她替我承受了这门亲事,我的亲哥哥就要被她抢走吗?她一个卑贱的庶女凭什么?就算战国侯府的世子不举,配她一个庶女也是绰绰有余,这是她的福气,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她越想越恨,恨到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夕颜院狠狠扇她几个耳光,可现实是她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秋彤心下叹了口气,开口安慰道:“姑娘,您别难过,世子说出那番话也许没有别的意思,也许只是单纯的说起她的年纪罢了,世子始终是您的亲大哥,他怎么会不站在您这边,若是他真的存了让你接下这门亲事的意思,那在夫人让老爷接楚梓芸回来前他就该出手阻拦,可是姑娘您看,世子并没有,他甚至连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 楚梓娇听了这话心里才好受些,脚下的帕子几近被她踩烂了才作罢,她呼出一口气,“你说得对,哥哥还是疼爱我的。” 楚闻寒一直是个不喜多言、冷冷淡淡的人,他不会管任何闲事,就连家事他都懒得掺和,那时候他都不曾见过楚梓芸,于他来说她只是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在他心底没有半分痕迹,他自然不会管。 主屋内,秦氏叹了口气道:“闻寒,娇儿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能说出方才那番话,这得让她多伤心啊!” 楚闻寒不为所动,冷声道:“母亲,楚梓芸也同样是我的妹妹。”说到这,他忽然勾了勾唇,笑容薄凉至极,“不过就算我今日说了这番话又有什么用,您并不会因此改变任何决定,我不过是伤了二妹的心罢了,但你们毁掉的却是一个姑娘家的一生。” 秦氏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她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渐渐长大的儿子,忽然觉得此刻的他陌生的厉害,就好像他不是自己的儿子。 她抬手按了按有些发痛的额角,疲倦道:“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楚闻寒站起身来,道:“母亲好好休息,儿子告辞了。”言罢便走了出去。 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刹那,秦氏的脸色瞬间白了,她双手紧紧抓着桌面,手背青筋暴起,额角溢出汗来。 姚欣上前轻轻拍打她的背部,“夫人,您别激动,小心气坏了身子。” 秦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睛失了焦距,过得好半响才道:“姚欣,养了这么多年怎么就养不熟呢,你说他是不是记得什么?” 姚欣心下叹了口气,宽慰道:“夫人,您别多想,世子不过在那贱人身边待了半个月,他那么小,怎么会有印象,且这十七年来全是夫人在养着世子,您就是他的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世子就是这淡漠的性子,对任何人都是这样一副态度,对那楚梓芸也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而已,夫人,您千万别乱想。” 秦氏紧紧扒住桌面的手这才彻底松了下来,她喃喃自语道:“对,我才是他的母亲,永远都是他的母亲。” 翌日,楚梓芸用过早饭,趁着习秋去了厨房的功夫,出了院子直奔楚莲院而去。 刚进楚莲院便遇上了昨日向她泼水的丫鬟景秀,景秀一见到她便将心里的厌恶摆在了脸上,“你来这里做什么?夫人可没有寻你?” 第45章 扯平 楚梓芸嘴角微微勾起,语气中带着嘲弄之意,“想不到你记性这么差,才过了一晚就将我昨晚与你说过的话给忘了,你不会想着昨晚泼水那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这事景秀压在心头的火‘噌’的就冒了上来,若不是面前这个贱蹄子,昨晚她怎会被世子责怪,又怎会落得差点就被发配到外院的境地,她抬高下巴看着楚梓芸,“你想怎样?莫不是你来找我就是想再被我浇上一盆水?哈哈,我倒是忘了,昨晚你那丫鬟替你挡了那一盆水,真是可惜啊可惜!”话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楚梓芸的小脸蓦地沉了下来,她冷笑一声,“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敢去再去舀上一盆水泼到我身上吗?” 景秀一愣,继而恶狠狠的瞪着楚梓芸,昨晚她之所以会那般做全是夫人授意,现下没了夫人的授意且昨晚世子严厉警告过她,她哪里还敢这样做!且院里这么多的丫鬟,也有和她不和的,若是今日这事传到世子耳中,那她恐怕会彻底没了活路。 楚梓芸嗤笑一声,“你也就只能这么瞪着我了,除了这个你还能做什么呢!”话音刚落,她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景秀的右脸上。 这下,景秀完全愣住了,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楚梓芸会突然动手,她下意识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右脸,目光有些呆愣的看着楚梓芸。 楚梓芸收回手,揉了揉手腕,“一报还一报,你若是下次还敢这么做,就不只是一耳光这般简单的事了,你好自为之。”言罢,她转身便走。 秦氏院内的丫鬟婆子可不少,那‘啪’的一声响几乎让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景秀的脸上,这让受了一巴掌回过神来后的景秀觉得屈辱至极,脸上火烧火燎的,一半是疼的,还有一半是气的! 她捂着半张脸恼怒的瞪着周围看过来的人,见不少人脸上摆着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之色,心下越发恼怒,眼里尽是不甘和恨意,她用力跺了跺脚,心下不忿,在原地待了片刻,抬脚出了院子。 楚梓芸从楚莲院出来后并没有急着回夕颜院,而是慢吞吞的往后院的花园处走。走了没多久便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她嘴角微勾,脚下的步伐终于不再慢吞吞,而原本身后那急切的步伐却慢了下来。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楚梓芸入了后花园,因刚用过早饭,这个时辰花园内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楚梓芸转过身来看向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景秀,讶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景秀往四周看了一眼,冲着楚梓芸阴沉一笑,“我倒要看看,在这里谁还能救得了你!”言罢,走上前抬起手便要狠狠教训楚梓芸。 楚梓芸脸上露出惊惧之色,掩在衣袖中的手上却已多出了三根银针,景秀还不曾走到她跟前便觉双腿一麻,一个踉跄人已摔倒在地。 楚梓芸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啧’了声,“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你不是还要教训我吗?不过我看你这样可教训不了任何人。” 景秀抬眼狠狠瞪着她,用手撑住地面就准备爬起身,可下一刻让她恐惧的事发生了,无论她用了多大的力,她都爬不起来,就好像她根本没有这双腿。 如此过了片刻她还不曾爬起身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她看向楚梓芸,愤怒道:“是你,一定是你对我做了手脚!你怎么敢?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我定然会告诉夫人,让她好好惩治你。” 楚梓芸歪了歪头,笑得极天真,看起来无害至极,“原本我还想着放你一马,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放你回去告状,岂不是说明我脑子有病!”说到这,她弯下腰来靠近她,“你说,这花园里一个人都没有,若我把你拖到湖边扔进去,等你被发现,大概所有人都会以为你是不小心失足落水而亡,谁又会觉得是我害了你呢!你觉得这话我说的对吗?” 景秀脸上现出恐惧之色,她的身子小幅度的颤抖着,话中带着颤音,“三姑娘,奴婢知道错了,今日之事奴婢绝不会向夫人提一个字,你绕了奴婢吧,奴婢也不想泼你,全是夫人让奴婢这般做的。” 楚梓芸眨了眨眼,“我可不信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出尔反尔,所以对我最安全的办法就是你成为一个死人。” 看着眼前面容精致,笑起来天真至极的三姑娘,景秀只觉心中寒意越来越重,冷得全身都在发颤,可身上却还在不停的冒汗,冒着冷汗,她眼里流露出绝望之色,唇色惨白,“三姑娘,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只要您绕了奴婢这一次,奴婢愿意给您做牛做马。你若是不相信奴婢,你……你可以在奴婢身上下毒。”眼中的泪水根本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下巴,“你怎么知道我会下毒?” 景秀愣了下才知晓一时情急自己说漏了嘴,她眼神飘忽想着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下一刻下巴便被楚梓芸捏住了。 “若是你还想要你这条小命,最好给我说实话!”她脸上还带着纯良无害的笑容。 景秀对上她那又黑又亮的双眸,心中却再也生不出半点说假话的想法,她急忙道:“三姑娘,你刚回到楚国侯府的那天,你院里的丫鬟陈情亲口告诉夫人的,那时候,奴婢……奴婢就躲在屋外偷听。” 楚梓芸了然,心想这陈情当真是一刻不松懈的想着对付自己啊!她松开景秀的下巴,手伸过去刚要拍上景秀的脸蛋,景秀条件反射般的便是一抖。 楚梓芸轻笑一声,轻轻在她的右脸上拍了两下,“莫怕,既然你都知错了,我也不会再为难于你。”她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来,直接塞进景秀的嘴里,“直接给我咽下去。” 第46章 怀疑 景秀不敢反抗,连嚼都不敢嚼便咽了下去。 楚梓芸满意的笑了,伸手拔去刺在她腿上穴道处的银针,在三处穴道上拍了几下,笑眯眯道:“再过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你就能动了,以后你乖乖的,一个月来夕颜院领一次解药,千万莫要被我发现你存了害人的心思,不然解药也许就没了,听清了吗?” 景秀赶紧点了点头,楚梓芸这才站起身,慢悠悠的走了。 楚梓芸刚走到院门口便撞上了在院门口走来走去,不停张望的习秋,习秋一瞧见她便迎了上来,语带埋怨,“姑娘,你去哪里了?怎么也不和奴婢说声?害得奴婢好生担心!” 楚梓芸一边往院内走一边笑道:“早饭用得有些撑,所以便去花园里逛了逛。”她偏头看了眼习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生气了?下次我出门前一定和你说声,别气了,好不好?” 若习秋先前心里还有点气,现下听了自家姑娘刻意的讨饶,哪里还气得起来,她心下叹了口气,“姑娘,现下夫人不在我们身边,奴婢真的很怕您再有个万一,到时候,奴婢可怎么办!” 楚梓芸拉过她的手,“习秋,别怕,只要你自愿跟着我一天,我就不会赶你走,而且,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娘亲。” 习秋点了点头,楚梓芸又逗了她几句,她脸上才渐渐有了笑意。 她并不打算将自己教训了景秀这件事告诉习秋,这样习秋也能少一份担忧。 其实原本楚梓芸在扇了景秀一耳光后是真的打算与她两清,一报还一报,但与此同时,她心下也做了另一个打算,若是景秀能认识到自己的过错,自然就不会追上来想着报复,但若是景秀心怀恨意,根本不曾认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她自然会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她给景秀服下的并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是她平日里常吃着玩的糖豆罢了,不过在那种情形下,景秀只想着活命,根本不会分出其他的心思,很小的一粒糖豆喂进嘴里也是直接咽下去的。 楚梓芸原本以为在这之后只要自己‘乖乖’的待在院子里,就可以舒坦的过一段时日,但翌日清早,她便知晓是自己想多了。 “你说楚莲院那名叫做景秀的丫鬟昨日失足落水死了?”楚梓芸的眉头皱得死紧。 习秋点了点头,虽与景秀有过节,但在这时倒也没有幸灾乐祸,“嗯,听说是今天早上,有人路过花园那边的时候在湖里发现的。” 楚梓芸抿了抿唇,心下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习秋说完这句话后没多久,秦氏屋里的姚欣过来了,过来后便用审视的目光将楚梓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跟我去花园那边一趟,有人怀疑景秀的死与你有关。” 话音刚落,习秋便沉下脸来,冷声道:“她的死和我家姑娘有什么关系,你们休要血口喷人。” 姚欣偏头看向她,冷笑一声,“血口喷人?这话你要说也别对我说,毕竟不是我怀疑的你家姑娘,再说,也许就是你家姑娘害死她的呢!”她重新看向楚梓芸,皮笑肉不笑道:“三姑娘,请吧,若是你不想去,也许待会儿来请你的就是官差了。”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她到底是低估了人心的险恶,昨日她知晓景秀在后面跟着自己,秦氏也一定也会派人跟着,她也料到最后景秀会向自己讨饶,这也算是间离了景秀和秦氏的关系,但她万万不曾想到,秦氏竟然会一不做二不休的弄死景秀,并将这件事推到自己身上。 不过对于秦氏来说,这当真是对付自己,让自己不得翻身的好法子,她站起身来,“姚嬷嬷,走吧。” 姚欣眯了眯眼,冷笑一声,“三姑娘,你今日倒是识趣得很!” 楚梓芸懒得理她。习秋急忙道:“姑娘,奴婢跟你一块儿去。” 楚梓芸点了点头,三人向外走去。事实上,内院的丫鬟,外院的婆子和小厮几乎都去花园那边看热闹去了,只除了几个胆子特别小的。 楚梓芸三人到了花园尸体附近的时候,尸体周围已围了不少人,姚欣体格胖,这么多人根本挤不进去,她清了声嗓子,吼了声,“都让让,三姑娘来了。” 这声‘三姑娘来了’立时让原本显得嘈杂的所有声音都停了下来,周围陷入片刻的寂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楚梓芸的身上,有的正大光明的看,有的偷偷看上几眼。 楚梓芸心下冷笑,看来府上所有的人都知晓是自己‘害’死了景秀。 原本堵着的人墙也因为姚欣的这句话而让开了一条路,得以让楚梓芸看清里面的状况,只见景秀躺在草席上,露出惨白的侧脸,秦氏站在尸体的不远处,站在她身旁的除却她的大丫鬟翠屏还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男人身上还背着一个药箱。 楚梓芸跟在姚欣的身后走上前,等走到尸体旁边的时候才低下头仔细看,方才离得远看得不清,现下才发觉景秀露在外面的部分都有些肿胀,嘴唇乌黑,尤其是脖子肿胀得厉害。 她心下有了数,想来景秀是在昨日被人强行喂下毒药后再被推进了湖里。 秦氏沉着脸看着楚梓芸,厉声喝问道:“楚梓芸,我问你,景秀之死与你可有关系?” 楚梓芸抬眸看向秦氏,耸了耸肩,“我若说和我没有半分关系,你会信我吗?” 秦氏皱了皱眉,显然是不信,她道:“景秀的尸体是在今早被发现的,原本我们以为她只是失足落水而死,可却发现她嘴唇乌黑得有些异常,景秀好歹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丫鬟,既然发现尸体存在异常之处,我自然要调查清楚,这位是从衙门来的仵作先生。” 楚梓芸点了点头,眨了眨眼,“可你说的这些话与我可有半毛钱的干系?” 第47章 验尸 秦氏瞪了她一眼,接着道:“周先生检查出尸体是中毒后落水而亡,原本我们只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想不开所以服毒落水自尽,可我院里的丫鬟却与我说,你昨日上午去了楚莲院,还无缘无故的扇了景秀一巴掌!后来景秀跟着你离开后就再也不曾回来。”她的声音徒然严厉起来,“你还敢说这件事与你无关吗?” 楚梓芸嗤笑一声,看向那名仵作,“我问你,死者大概什么时辰死的?” 周宏道:“昨日上午巳时左右。” 楚梓芸冷笑一声,“你说谎!若她真是巳时死的,在太阳还未曾落山前尸体就会从水里浮上来,府上的下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她蹲下身,翻开景秀的眼皮,在她的耳后,脖子,手腕处仔细查看,心下有了定夺,“她根本就不是巳时死的,而是在子时而亡。” 周宏愣了下,继而冷笑道:“呵,满口胡言!你不过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懂什么!我在衙门验尸多年,又岂会验错。” 楚梓芸站起身来,不慌不忙道:“那你解释解释为何她巳时死的,今早却才发现尸体!还有,她嘴唇乌黑,脖子肿得厉害,应是在被人灌下毒药一个时辰后才被扔进湖里,这更能说明此事与我无关,你说她巳时死的,可我巳时初来寻她,不过半个时辰就回了夕颜院,又哪来的时间再毒害她后的一个时辰才将她扔进湖里,那个时辰我想花园附近应该已经有人了!我就算真有心害她是当真不会选这么笨的法子。” 周宏心下发虚,他早已不在衙门当差,今日不过是收了楚国侯府夫人的银子来做一场戏罢了,哪想这小姑娘这么厉害,他医术不精,验尸更谈不上精准,但方才他看了眼秦氏,发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恼怒,一个想法已在心下生了根,这小姑娘方才验尸句句不差! 但既然收了银子,他就得办好事!不管怎样,年纪、身份摆在这!他因手脚不干净、验错一具尸体使案子的结果出了差错而被衙门除了名,但衙门的知县好面子,纵使知晓自己判错了案子也不肯再改,所以他虽被除名外界却无人知晓。 他满脸不屑的看着楚梓芸,“你所言皆是无稽之谈,我又凭什么要回答你这些问题!” 楚梓芸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之意,语气中带着怀疑,“你真是衙门里派来的仵作先生?莫不是一个江湖骗子吧!” 周宏怒道:“这里所有人哪个不知我是在替衙门做事!原本我还觉得这丫鬟的死与你这个小姑娘无甚干系,但你一直胡言乱语,又强词夺理,我看这人的死怕是与你脱不了干系!”他啧啧叹了几声,一副惋惜又可恨的语气,“你不过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怎会如此狠心!” 楚梓芸撇嘴,看向秦氏,直截了当道:“夫人,报官吧。” 若她猜的没错,虽来了个衙门里的仵作,但秦氏根本就不曾报官!其一,景秀之死与她无关,而真正害死景秀的却是秦氏,秦氏心虚;其二,这仵作虽是衙门里来的,却不曾说实话,定然是收了秦氏的银子。由此可见,秦氏只是想借此事让府上的人都避她如蛇蝎,从而让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到得最后,除却听秦氏的话,她再也无其他路可走! 秦氏此人,当真是心思歹毒,可恨至极!但她犯下的最致命的一点就是错估了自己!她可不会任人随意欺压而不反抗! 秦氏一愣,脸上有一瞬间的心虚,声音却依旧镇定如常,“梓芸,今日我在得知景秀死因有异,又听闻院里的丫鬟说昨日你与她发生了争执后,心下犹豫了片刻,终究是寻来了与楚国侯府有些交情的周先生,你大可安心,今日无论事实真相如何,周先生都不会把事情说出去。”这句话说得当真是妙,既能表现出秦氏的一片苦心,又定死了楚梓芸身上的罪! 楚梓芸冷笑,坚定道:“若夫人真是为我好,就该将此事报官,人不是我害的我怕什么,我相信官府定能给我一个清白!” 因她在分析景秀死因的时候比那从衙门里来的仵作说的还要详细、合乎情理,府上知晓实情的人心底心虚,不知晓实情的人也渐渐觉得此事也许真不是这三姑娘所为,更何况现在三姑娘说出了这番话,岂不是更能说明她心中根本没有惧意,倘若一个人真的杀了人,除非他手上沾染的鲜血实在太多亦或是心里变态,谁敢直视自己杀死的人还能如此镇定! 花园内有不少人开始小声说话,“报官吧,报官就能知晓到底是谁杀了景秀!” “我觉得不是三姑娘,毕竟三姑娘年纪才这么小,怎么可能杀人!” …… 秦氏眉头越皱越紧,“你当真要报官?” 楚梓芸点头,不再多言。 秦氏脸上带上了愁容,“若是官府介入,就连我也保不了你,你确定还要这样做?且这世上的冤案可不少。”这后面一句话却是威胁了!“若你主动承认错误,今日之事我们就这般过去!” 楚梓芸根本不怵她,嗤笑道:“夫人,我真是谢谢您的好意了!只是您说出这番话来不怕寒了府上下人的心吗?府上奴才无缘无故枉死,只要夫人你愿意,可以包庇任何人,你话里可是这个意思?” 秦氏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府上的下人听到这话看向秦氏的眼神明显变了,这世上可没有人不惜命! 不用楚梓芸再多言,府上已有下人忍不住道:“请夫人报官,为景秀讨回公道。” 一旦有人开了头,请求的人就会越来越多。秦氏脸色阴沉的看向楚梓芸,终究是抵不过众人的‘请求’,松了口。 报了官,官府来了人,也来了一个仵作先生,那仵作先生见到周宏的时候极为诧异,脱口便道:“周宏,你怎么也在这?”说到这,他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不等周宏开口又道:“你不会是来验尸的吧?” 第48章 真凶 周宏面色一沉,心里头的心虚都快写到脸上来了,那人看向秦氏,不赞同道:“夫人,此人验尸不准,已被官府除名,你怎会请他?” 此言一出,周围尽是唏嘘声,周宏攥紧拳头,脸色阴沉的看向楚梓芸,心下怒急,楚梓芸对他报以一笑,天真又无辜! 事情的真相很快水落石出,仵作的判断与楚梓芸先前所说一般无二,府上众人看向楚梓芸的目光不由得变了,少了轻视,多了一份敬重!他们心下的想法约莫都是,这乡下来的三姑娘,当真是不简单! 纵使害死景秀的真正凶手是秦氏,但最后总有人背了黑锅,此事才算了了。 此事了了之后,秦氏不曾看楚梓芸一眼便带着姚欣急匆匆的走了,看着秦氏渐渐走远,楚梓芸轻笑出声,从今往后,对付秦氏,她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三日转瞬即逝,楚梓芸原本以为这三日秦氏会再来找茬,不想竟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蹙了蹙眉,难不成秦氏一下子想通了,决定在自己替她女儿嫁出去之前让自己过一段安生的日子?不过想想她都觉得好笑至极,这怕是最美好的一个白日梦了! 用过午饭,楚梓芸还需出府一趟,为了去接三日前买回来的那小子,只不过经过之前她擅自出府的事后,正门和后门的把守都严苛了起来,想要像上次一样混出府不大可能,更何况她这次还要带个大活人进来。 她心下叹了口气,对习秋道:“我们去楚莲院一趟,去向夫人要出府的通行令。” 习秋点了点头,过得片刻,二人便到了楚莲院。 这次进了楚莲院,院内的丫鬟进去通报,片刻后便出来将楚梓芸领了进去,屋内圆桌旁坐着秦氏和楚梓娇,桌上摆着半碗燕窝,秦氏和楚梓娇面前则摆着一个小碗,小碗里里的燕窝已见了底。 楚梓娇连头都没抬,自顾自的用勺子舀了燕窝往嘴里送。 秦氏放下手中的勺子,不耐烦道:“今日怎么来我院子里了?有事?” 楚梓芸笑眯眯道:“夫人,我今日确实有事,想要出府一趟,还请夫人批准。” 秦氏皱着眉道:“你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事?怎么尽想着出府?不准,你给我回院子里好生待着。”顿了下,她又道:“你之前在宣楚庄上可有读过书?” 楚梓芸蹙了蹙眉,“不曾。” 秦氏了然道:“我倒是忘了,你这一傻就傻了十年,哪里会读书!剩下来的三年怕都是用来学说话了,把你教成这样你娘也不容易!既然你不曾读过书,那从明天开始你跟着府上的姑娘们一起读书。” 说到这,她面带骄傲道:“府上请的教书女官可是宫里最为严厉有名的教书女官之一,娇儿书读得极好,女官极为喜爱她,你对外就是娇儿的同胞妹妹,想来女官也会看在娇儿的面子上多重视你一些,所以你明日可不要出丑,让娇儿丢脸。” 楚梓芸仍旧笑眯眯道:“夫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也知道我痴傻了十年,学会说话已是不易,若是不想我丢二姐的脸,那最好的法子便是不让我去读书。”顿了下,她又道:“夫人,我出府确实有急事,你若是不批准我出府,我只能去求祖父了。” 东龙国可没有不准妇人姑娘出府,需整日待在府上的规矩。 秦氏咬了咬牙,“行,我准许了,只是你出府需得戴上面纱,你对外怎么说也是楚国侯府的嫡姑娘,怎能随意抛头露面,没个形象!更何况再过一年你就得嫁给战国侯府的世子,以后就是世子妃,也该读点书,学学规矩礼仪,明日必须和娇儿她们一同读书,知道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真的听进去了多少就只有天知道了! 有了秦氏的批准,出府极为顺利,楚梓芸带着习秋慢悠悠的往约定好的地点走去,走到一半时习秋忽然靠近,在她耳边轻声道:“姑娘,有人跟踪我们。” 楚梓芸蹙了蹙眉,“男的女的?几个人?” 习秋道:“一个不曾见过的女人。”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下巴,自己今日出门戴了顶帷帽,四周皆是黑纱,能够遮住整张脸,一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女人为何会一直跟着自己,既然看不到自己的脸就排除那女人是人贩子的可能,且人贩子不论男女,皆喜欢找落单的孩子下手,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女人是秦氏派来的。 她眯了眯眼,“走,我们去最近的一家布庄。” 习秋点了点头,二人就当不曾注意到身后有人跟着,依旧慢悠悠的逛着,过得片刻,二人进了一家布庄,趁着那女人不曾跟进来前迅速买了两件男装和两件女装,皆是粗布。 女人进了布庄后,将布庄里的人全都看了一遍后不由得皱起眉头,只因她不曾发现楚梓芸和她的丫鬟,她心下琢磨着她们怕是进里间换衣服去了,不过这布庄的大门可只有一个,想到这,她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阴狠的笑容,只要自己在门口守着,看那两个贱蹄子能走到哪儿去。 楚梓芸和习秋拿着衣服入了里间,楚梓芸道:“习秋,我穿男装,你穿女装,然后你帮我将衣服塞进我的背后,还有一件衣服你塞你肚子前面。” 习秋虽不懂自家姑娘的用意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很快,二人便将衣服穿好,原本过大的衣服因为在前后塞了东西反而显得合适了。 楚梓芸从荷包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打开,迅速在自己的脸上抹开,自己抹好后又抹到习秋的脸上,只不过片刻功夫,二人的面容便黯淡下来,嘴角、脸颊、额头上现出皱纹,从年轻的少女变成了老者。 习秋瞪大眼看着楚梓芸,眼里满是诧异,惊奇道:“姑娘,若不是你站在我面前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奴婢都怀疑您不是我家姑娘了。” 楚梓芸忍不住笑道:“行了,还差最后一步。”她散开自己的头发,用发带随意绑了下,然后伸出手掌,将一个瓶子里粘稠的白色液体倒到手掌心里,直接抹在了头发上。 第49章 愿意 不过片刻,头发便由黑色变成了白色,而且显得极为油腻,味道也不甚好闻,楚梓芸忍不住皱了皱眉,又倒了一些出来在习秋的头发上抹好,待一切弄好后,她才将瓶瓶罐罐重新收好。 用帕子擦干净手,她伸手捏住习秋的下巴,打量了片刻,满意道:“娘子,走吧,我们现在可是老夫老妻了。” 习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夫君,您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楚梓芸笑道:“走吧,既然给你买了新衣服,怎么说也得带你上街逛逛。” 二人刚从换衣间里出来便吸引了布庄内所有人的目光,实在是这两个老人家身上的味道太过刺鼻,头发看上去像是整年没有洗过,脏乱得厉害。 店铺内的掌柜不由得皱了皱眉,将小二唤了过来,呵斥了句,“你怎么将这样的人也给我放进来了,还不替我赶出去。” 小二摸了摸脑袋,有些疑惑的看向那两个老人,他明明记得自己方才没有见过这两个老人,不过容不得他多想,掌柜的可还在瞪着自己呢,他连忙走上前催促道:“走走走,买好了就走,可别耽误我们店的生意。” 楚梓芸没有说话,只搀扶着习秋和她慢吞吞的走了出去,若是她一开口,怕是要暴露。 两人走到布庄门口时并不曾刻意往旁边看,直至离布庄有了一段距离,楚梓芸才道:“这天是越来越热了,习秋,等我们接到那孩子后找个客栈洗个头,这样子可回不了府。” 习秋一张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姑……姑娘,奴婢怎么觉得街上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 楚梓芸目光闪了闪,心想她们身上的味道这么重,若是没有人看就怪了,但嘴上却忽悠道:“绝对是你的错觉,我们现在可是老人家,谁会多看我们一眼。” 习秋苦着一张脸跟在楚梓芸的身旁,心想那才不是错觉,姑娘,您又忽悠我了! 楚梓芸嘴角微微勾起,嘴里哼着小调,显然心情不错。 习秋习惯性的听着,当听清自家姑娘嘴里哼唱的词句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姑娘,您究竟唱的是什么呀! 二人走到约定好的地点时差不多已经到了未时末,楚梓芸很快看到靠着墙边站着的少年。 少年低着头,身上穿着一件青色布衣,头发用布带绑着,看上去比上次整齐干净了许多,楚梓芸走到他面前,笑眯眯道:“来得挺准时,你爷爷的事可全部打理好了?” 听见声音,少年一抬头对上的便是一张布满皱纹、苍老的脸,可耳里听到的却是如出谷黄莺般的美妙声音,这组合起来实在太过怪异,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仔细打量了面前的老者片刻,迟疑道:“你是之前买下我的姑娘?” 楚梓芸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是我,之前走得急,倒是忘了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面前的少年虽依旧瘦弱,但洗干净的脸显得五官极为端正,浓眉大眼,只是皮肤比较黑,楚梓芸心想,这少年生得还不错。 少年道:“我叫朗林。”他眉头皱了皱,“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顿了下又道:“祖父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谢谢你。”面上虽一副疑惑的憨厚表情,心下却是笑开了花,这楚国侯府的三姑娘着实有趣得紧,他实在是好奇得紧,她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模样的! 楚梓芸咳了一声,尴尬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们先找家客栈。” 纵使朗林心下再好奇,但以他现下的身份也不好多问,三人去了就近的一家客栈,只是前脚还没踏进客栈,楚梓芸便被店小二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轰了出来,“哪来的臭要饭的,快走快走!”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下叹了口气,她从荷包里掏出三两银子抛向店小二,“替我们安排两间房,还有再去给我们买套女装来。”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补充了句,“要粉色的,多的钱算是赏给你的。” 店小二瞪大眼看着手掌心的银子,有些怀疑,毕竟臭要饭的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他当着楚梓芸三人的面将银子送进嘴里咬了咬,态度这才好转,脸上也带上了灿烂的笑容,殷勤道:“好嘞,三位客官随小的上楼。” 三人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店小二替他们开了两间房,“客官,可还有别的吩咐?” 楚梓芸道:“再替我们打两桶热水来,粉色衣裙你也尽快去买,买好后直接送到他房中便可。”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朗林。 店小二立时愣住了,不过转瞬便眉开眼笑的应了,待他下了楼后,楚梓芸才偏过身,对朗林道:“朗林,你先在隔壁等上片刻,等店小二将衣裙送过来时,你自行换上便是。” 要说一开始朗林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脸上依旧带着憨厚的笑容,此时他听了这话,却是真的笑不出来了,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姑娘,你这是何意?” 楚梓芸道:“之前我还不曾与你说过我的身份,我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我虽买了你且你年纪也不大,但内院之中并不允许有男丁伺候未出嫁的姑娘,且我还是个不讨夫人喜欢的庶女,所以我将你带进楚国侯府,必不能让你以男儿的身份出现。” 她打量了眼朗林脸上的神情,继续道:“我也不瞒你,我极想脱离楚国侯府,但有很多因素使得我暂时无能为力,若是你觉得让你穿上女装,暂且扮作女儿家是侮辱了你的话,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朗林忍不住咬了咬牙,心中自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是一想到主子交代给自己的事,便不得不咬牙忍了,只是这穿女装之事定不能让郎云他们知晓,不然以后他的脸还往哪放! 过得好半响他才点了头,“姑娘,我愿意。”顿了下,他又道:“可是我这样的面容即使换上女装也不会像一个姑娘家啊。”他还想在临死前挣扎一番,万一有回转的余地呢! 第50章 男扮女装 楚梓芸笑眯眯道:“你放心,你年纪小,五官还不曾完全长开,虽轮廓比女孩子显得生硬些,但我有办法。”她摸了摸下巴,“你脸上的肤色我会帮你弄得自然白皙一些,委屈你了。” 朗林心里在哭泣,面上还不得不摆出一副笑颜,“姑娘,我不委屈,是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等他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事,回去后必定要让朗云给自己涨工钱! 楚梓芸挑了挑眉,心想这孩子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其实她今儿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他不愿意随自己回楚国侯府的打算,毕竟让一个少年穿好长一段时日的女装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朗林今日所作出的反应倒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外,“那你先进去歇着吧。” 朗林点了点头,三人分别进了屋,店小二很快提着两桶热水送了上来,楚梓芸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习秋,“待会儿把瓶子里的药水倒到头发上,用水洗干净便好,脸上的妆容等你洗好头后我会帮你清洗干净。” 习秋点了点头,在二人洗完头并擦得半干后,店小二也将买来的粉色衣裙送了上来。 朗林看着手中的粉色衣裙,整张脸都是黑的,他咬着牙恨不得现在就将手中的衣裙给撕了,不过最终还是认命的脱掉了身上的青衣,只是穿上衣裙的过程于他而言显得极为痛苦。 半个时辰过后,楚梓芸和习秋已收拾好自己,楚梓芸笑道:“去隔壁,替他收拾一下面容。” 习秋忍不住想笑,“姑娘,虽然那孩子愿意跟我们回去,但我还是有点同情他,你说他以后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吧?” 楚梓芸耸了耸肩,“楚梓娇再过一年便要及笄,我若是不赶在这之前离开楚国侯府,必定逃脱不了替嫁的命运,所以若是那孩子能够定下心来跟我一年,我日后自是不会亏待他。”顿了下,她又道:“不过若是期间他受不了想离开,我也会放他走,只不过我不会给他任何好处,有舍才有得,这世上可不存在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习秋认同的点了点头,她家姑娘年纪虽小,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二人离开房间,楚梓芸抬手敲了敲隔壁的屋门,还不等她开口便听里间传来一道带着羞恼的声音,“先别进来。” 楚梓芸愣了下,询问道:“怎么了?”莫非是他现在已经后悔了,可是又觉得不可能,若是他真的后悔了的话,早该在拿到女装的那一刻就离开,或是等自己和习秋出来后便与自己告别,而不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不过片刻楚梓芸便想明白了,她忍不住笑道:“你……你该不会是现在还不曾穿好吧?”她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你是男孩子,不会穿衣裙正常,我让习秋进来帮你。” 里面的声音立时高了一度,“不要,再等等,等等,马上就好。” 楚梓芸笑着应道:“好吧,那你换好后说一声。” 在外头等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才听里面传来声音,“你们进来吧。” 楚梓芸应了声,推开屋门和习秋走了进去,只是当看到站在床边的少年将衣裙穿得乱七八糟时,楚梓芸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相较于她略微含蓄的笑,习秋的笑声就大了许多,眼角都笑出了泪花,她可没自家姑娘那么能忍。 即使朗林的脸再黑,此时都可以看出他脸蛋通红,抬手便要撕了身上的衣裙,他现在就要回战国侯府去,主子交代的事谁愿意接替谁接,小爷不干了! 楚梓芸瞄见他脸上的神情,心道不好,立时上前安抚道:“我们不笑了,我们都比你年长,你就当我们是你姐姐,别觉得不好意思。”她转身看向还在笑个不停的习秋,咳了声,“习秋,过来帮他重新穿一下。” 朗林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但到底抬起的手放了下去,他抿了抿唇,看向习秋,“那劳烦姐姐了。” 习秋忍不住又想笑,被楚梓芸瞪了一眼后立时收了脸上的笑容,她抬手揉了揉脸,心下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忍住!她走上前,不过片刻功夫,衣裙便服服帖帖的穿在了朗林身上。 楚梓芸点了点头,“朗林,你坐下,习秋,她帮你扎个双丫髻,我来替他梳妆。” 朗林一听这话全身忍不住抖了抖,挣扎了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他在心里默念,这一切都是为了主子!为了主子! 头发散开,脸上被强行涂抹上带着淡淡桂花香的膏体,朗林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好在涂在脸上的东西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味道也算好闻,不然他真怕自己忍不住。 只是等他尽量放松自己,想着尽快适应的时候,身体却突然绷紧,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只因那在他脸上涂抹的手太过软嫩白皙,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手指间的微凉以及手掌心那温热的触感,他好歹也是个少年,且面前的小姑娘这次面容白白净净,眉眼也生得极为精致好看,岁数也不过就比他大了一岁,想到这,他的脸忍不住越来越红。 主子,小的有罪,请您宽恕我! 等楚梓芸收拾好他的面容后,他的脸已经红成了一个番茄,楚梓芸往后退了两步,眯了眯眼,笑眯眯道:“还不错,你要不要自己照镜子看一下?” 朗林立时摆了摆手,他现在可不想看到自己的模样,天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副鬼样子! 习秋也给他扎好了双丫髻,从他身后走到前面来,再看到他的面容后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艳,毫不吝啬的赞美道:“很好看,你真的不想自己照镜子看一下?” 朗林站起身来,他年纪虽比楚梓芸小上一岁,可个头却比楚梓芸要高上半个头,他僵硬着一张脸道:“不,我们这就走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重新将帷帽戴到头上,三人很快出了客栈,一路上,朗林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时不时的往周围看去,极怕遇上熟人! 第51章 疑心 到了楚国侯府的正门,楚梓芸带着习秋和朗林入了内,还不曾走远,便听守门的其中一个小厮道:“哎,方才跟在三姑娘身后的那个丫鬟我怎么不曾见过,长得倒是怪好看的。” 另一个守门小厮笑得不怀好意,“待会儿这里换人后,你去寻她说说话,指不准她就同你好了!” 先开口的守门小厮好似抬脚踢了那人一下,“你想我死吗?若是不经允许尚自入了后院被发现了后果有多严重,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人‘嘿嘿’一笑,“放心吧,那丫鬟既然是三姑娘院里头的,就算是玩死了老爷和夫人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言罢,两人皆大笑出声。 习秋脸色难看至极,这些刁奴无所顾忌,竟在姑娘还未走远前就说出这番污人耳目的话来,显然是不曾将姑娘放在眼里,若是别院的姑娘,他们铁定是不敢乱说的。 想到这,她心下不禁难受起来,这楚国侯府当真是欺人太甚! 朗林脸色倒是无甚变化,只不过心里盘算着,到了晚上得好好收拾他们一通,不是想寻自己说说话吗?那他就成全他们! 楚梓芸脸色难看只是一瞬,想要惩治这两个刁奴于她而言再简单不过。 三人还不曾走到后院便遇上了楚国侯府的世子楚闻寒,楚梓芸对楚闻寒先前心下还存着不喜,不过因上次在楚莲院他无意间帮自己解了围,她心下对他的厌恶倒是没了,但也没有多少好感。 她并不想上前主动与他说话,毕竟她是当真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总不能开口叫大哥吧?只一想她身上便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三妹,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略显低沉的磁性嗓音响起,竟是楚闻寒先开了口。 楚梓芸不由得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从善如流道:“是,大……大哥。”舌头都差点被自己咬掉。 楚闻寒脸上现出淡淡笑意,他的目光从楚梓芸脸上移开,扫了眼站在她身后的两人,当目光落到朗林身上时,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沉思。 他开口询问道:“跟在你身后的这个丫鬟我倒是不曾在府上见过,是新进府的?” 楚梓芸原本以为他最多打声招呼便会离开,不想他竟然会与自己闲话,这着实在她的意料之外,她脸上不动声色,依旧乖巧道:“他是我今日刚从府外买回来的丫鬟,叫雅琳。”他的真名当真不像一个女儿家的名字。 楚闻寒愣了下,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玩味,他问道:“雅琳,真是个不错的名字,不知你家中可还有个哥哥?”他这话是直接问的朗林。 朗林硬是扯出了一个笑容,“回世子,奴婢是个孤儿,家中就奴婢一人,并无哥哥。”心下却有些着急,楚国侯府世子极其聪慧,也见过跟在主子身边的自己,虽次数不多,但有些人只要见过一个人一次就能将其记住,楚闻寒他……这究竟是看出来了还是不曾看出来? 不管怎样,此事他都需立刻告诉主子,不能坏了主子的事。 楚梓芸诧异道:“大哥莫非曾经见过与雅琳长得相似之人?”她倒是不曾怀疑朗林的身份,只以为楚闻寒曾经在大街上看到过原本郎林的模样! 楚闻寒嘴角笑意加深,“是见过一个和他极为相似之人,不过……”说到这,他却不说了,只道:“三妹今日逛街必定劳累了,回到夕颜院后早些歇着吧。” 楚梓芸有些别扭的点了点头,心下忍不住有些抓狂,仇人的儿子这么关心自己真的好吗?且自己还真摆不出一个臭脸色给他瞧。 到了这时,朗林已基本确定,这楚国侯府的世子是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他想不通的是,既然他看穿了自己,为何不当面揭穿? 楚国侯府日渐衰败,但这世子倒是真不简单,只可惜投错了人家! 楚闻寒看着楚梓芸渐渐走远的身影,好看的眉忍不住皱了皱,他……好像真的太过关心这个庶妹了?不过朗漠清手下的郎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来他得去战国侯府一趟了! 三人回了夕颜院,入了主屋,楚梓芸语带歉意,“委屈你了。” 朗林道:“没关系,本……我不会放在心上。” 楚梓芸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坐下,“我院中连同你我在内现下一共六人,左边的屋子原是府上两个婆子所住,但因她两手脚不干净,所以前几日被我打发出了府,现下那间屋子空着没人,你就住那吧。” 朗林点了点头,并无异议。 楚梓芸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心下有些讶异,明明在客栈的时候还对身上的女装存在异议,不过回府的功夫便镇定下来,这孩子,倒是个可塑之才。 入了夜,楚梓芸唤来习秋,“习秋,今日守门的那两个小厮你可还记得他们的相貌?” 习秋点了点头,有些气愤道:“姑娘,奴婢自是记得。” 楚梓芸点了点头,将一个小药瓶递给习秋,“明日你去打听下守门的小厮平日里都在哪处用饭,在他们二人用午饭或者晚饭时将药下在他们的碗里便可。” 习秋点了点头,好奇道:“姑娘,这药瓶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呀?”人不知鬼不觉的下药还难不倒她。 楚梓芸笑得一脸无害,“他们的嘴太臭,这药瓶里的可是好东西,可以让他们嘴里的肉烂掉再重新长出来,想必一个月后他们定然嘴巴会干净许多。” 夏秋眨了眨眼,看了眼手中的药瓶,忍不住抖了抖,再看一眼自家姑娘,明明姑娘说的话一点都不可爱,为何她会觉得自家姑娘越来越可爱了? 楚莲院,秦氏满脸怒容的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中年妇人,怒声道:“跟在一个十三岁小丫头的后面你都能跟丢,我交给你的第一件事你都做不好,你说我留你在府上还有什么用?” 中年妇人身上的肥肉忍不住抖了抖,她赶紧磕了个头,嘴上讨饶道:“夫人,奴婢也不知晓为何那贱蹄子和她的丫鬟进了布庄后便突然不见了,求夫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第52章 起床气 秦氏冷笑一声,“是你自己没用,还想着把过错推到那贱蹄子身上。”她喝了口茶,继续道:“你是不是不想要你儿子的命了?” 中年妇人大急,脸上身上全是汗,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在赌场赌博,欠下好多银子,现在赌场的人追到家里来,说若是在一个月内不还清,便剁了她儿子的双手再将之送往衙门。 她走投无路求到夫人这边,原以为死到临头不想峰回路转,夫人竟愿意帮她们,但要她时时刻刻注意夕颜院三姑娘的动向,换句话说就是要一直监视三姑娘。 原本以为这是个极简单的事情,不想第一次就受了挫! “是奴婢的错,请夫人发发善心,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秦氏眼里满是轻蔑之色,“行,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明日我会把你安排进夕颜院,只要你能取得那贱蹄子的信任,你儿子欠下的债我可以替他全部还清,如何?” 中年妇人赶紧磕头,嘴里念道:“夫人真是个大善人,菩萨心肠啊!” 秦氏冷笑,不语。 翌日清早,陈情几人才发现院中又多了一个陌生的丫头,且这丫头生得浓眉大眼,看上去极为机灵! 陈情忍不住上前与他说话,“你是夫人派过来的?” 朗林将陈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我是姑娘从外面买回来的,姐姐呢?” 陈情想了想才道:“我是跟着姑娘从边关宣城过来的。” 朗林‘哦’了声,觉得没什么话说,在这后院里待着当真是无聊至极,还不如回边关军营呢!哎,可惜主子的命令不得不从! 他看了眼主屋依旧紧闭着的屋门,心想这小丫头竟然到现在还在睡,他看向陈情道:“你们姑娘平日里什么时辰才会起?” 陈情道:“约莫辰时末会起。” 朗林:“……”这小丫头可真能睡!主子一般寅时便会起床练剑,等这小丫头嫁给主子后,可怎么伺候好主子! 原以为这丫鬟是夫人派来的,现下知晓是楚梓芸从外头买回来的,纵使陈情心下对楚梓芸诸多抱怨也不敢随意与这丫鬟说,只略微与她闲聊了几句便作罢。 但不到辰时,秦氏身边的嬷嬷姚欣便过来了,她一来,陈情等人便立时迎了上去,陈情笑盈盈道:“姚嬷嬷,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可有用过早饭?” 姚欣摆了摆手,“已经用过了,你家姑娘呢?” 陈情撇了撇嘴,“还没起呢!”她阴阳怪气道:“姚嬷嬷,她起床气可大着呢,一个不顺心就要拿东西砸人,谁敢去喊她!” 姚欣皱起眉头,“你快去喊你家姑娘起床,夫人交代过,从今日起她便要同府上的姑娘一并去读书,现在女官都来了,你家姑娘竟然还没起!成何体统!” 陈情三个丫鬟互看了一眼,忽然三人齐齐将目光落到站在不远处的朗林身上,“哎,你快去喊姑娘起床。” 朗林皱着眉头看着她们,他一个男人,怎能随便进女子的闺房,且这女子还有可能成为自家主子的妻子!他若是进了岂不是在找死,他可没这么傻! 他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进了左边的屋子,然后从里面将门给锁上了! 院内的四人:“……” 姚欣回过神来,不耐烦道:“香渠,你去。” 丫鬟香渠身子颤了颤,并不敢多言,慢吞吞的往主屋门口走去。 姚欣依旧皱着眉头,疑惑道:“方才那进了左屋的丫鬟我怎么不曾见过?还有你家姑娘身边的那个习秋怎么今日也没见着?” 陈情一心想着讨好秦氏,连带着讨好她身边的人,闻言赶紧道:“习秋早上用过早饭后便出了院子,我们也不知她去了哪里?那个丫鬟是昨日姑娘从府外带进来的,具体的奴婢们并不知晓。” 姚欣忍不住眯了眯眼,心下有了计较。 香渠敲在门上的手忍不住抖了抖,她虽不曾见过三姑娘的起床气,可今早习秋走之前还特意叮嘱过她们,叫她们不要扰了姑娘的清梦,否则后果自负。 她的声音小的如蚊子在叫,“姑娘,快醒醒,姚嬷嬷来了!”如此低声的叫了好几声。 姚欣在原地实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住走上前一把将她拉开,抬手用力拍在门上,嗓门极大,“三姑娘,您怎么还不起床?莫非是忘记昨日夫人交代的话了?”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纵使有点脾气,自己还怕治不住她! 姚欣一边用力拍一边扯着嗓门喊,若不是夕颜院周围没有别的院落,想来再隔个两三个院落也是能听清她的喊声的。 不过片刻,没听见有脚步声,门便突然从里面开了,姚欣手上力道没收得住,人猛地向前一扑,楚梓芸穿着一件单衣,站在门内,笑盈盈道:“姚嬷嬷小心脚下的门槛。” 姚欣下意识的低头看,身体跟着下意识的抬脚跨过门槛,刚准备稳住身形,却因注意力全集中在门槛上,根本不曾注意到前面,前脚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到,一时间,她整个人都没站稳,往前扑去,‘砰’的一声响,脸朝着地,屁股朝着屋梁,趴在了地上! 楚梓芸‘哎呦’一声,捂住嘴巴讶异道:“姚嬷嬷,您没事吧,我不是提醒你了,要注意脚下,你怎么还摔了啊?” 她看向站在门外的三个或讶异或憋笑的丫鬟,笑盈盈道:“你们还不赶快扶姚嬷嬷起来,要是她在我们这里摔出毛病来,你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姚欣这一摔摔得极结实,整个人都给摔懵了,幸好在倒下去前将嘴巴给闭上了,不然大门牙都有可能被磕掉! 陈情三人立时上前将姚欣从地上扶了起来,姚欣手扶着腰,感觉身上的骨头都要散架,嘴里嚷着‘哎呦’,‘哎呦’。 楚梓芸看着一脸灰的姚欣,在一旁紧张道:“赶快搬张凳子给姚嬷嬷坐一下,姚嬷嬷,你没事吧?” 姚欣龇牙咧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她狠狠的瞪着楚梓芸,恨声道:“你当真是好得很,竟然敢拿腿绊我!” 第53章 报复 楚梓芸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姚嬷嬷,你真是冤枉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您可是夫人身边的大红人,我哪敢对您使坏呀,不信,你问问她们三人,可有谁看到我方才伸腿绊你?” 言罢,楚梓芸便笑盈盈、一脸和善的看向陈情三人。 陈情三人对视一眼,忍不住想起之前楚梓芸对她们说过的话,只要在夕颜院内,她们所有人的命便都属于她,这世上没有谁是不怕死的! 可若是她们说楚梓芸不曾对姚欣使坏,那便会得罪姚欣,得罪了姚欣便等于得罪了秦氏。 今日无论哪一条路都不好走,三人心下隐隐约约明白,楚梓芸是在逼她们做一个选择亦或是只是在试探她们。 陈情不信楚梓芸会原谅当年自己对她所做过的事,换做自己,也绝不会饶过差点害自己丢了性命的人,她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想罢,她抬眸看向姚欣,坚定道:“我看见三姑娘伸腿绊了您。” 姚欣一听,心下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她怒声道:“楚梓芸,你现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现下你就随我去见夫人,我定要叫夫人为我做主!” 楚梓芸不慌不忙,脸上依旧笑盈盈,“姚嬷嬷,这陈情手上戴的镯子是夫人亲自赏给她的,她会帮着你们,我并不意外。” 她嘴角上扬,“有件事你和夫人大概还不知晓吧,三年前,我原本是个彻彻底底的傻子,多亏了陈情将我从悬崖上推下去,我才得以清醒,你说,如果一个人曾经想要了你的命,待你有实力可以报复回去的时候,你还会放过她吗?但如果那个想要了你命的人恰好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你说她会不会利用一切机会陷害我?姚嬷嬷,我说的意思已经够清楚了吧!” 她知晓姚欣根本不信自己,她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澄清自己!再者,原本就是她伸腿绊了姚欣! 姚欣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确实不曾想到楚梓芸从傻子好转的真正缘由竟然是这个! 陈情!陈情!真是好得很呢!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瞒着自己和夫人!枉夫人还以为她可以取得楚梓芸的信任,许诺了她诸多好处,不曾想当年害了楚梓芸的人竟然是她!姚欣现下当真是恨不得直接起身掐死陈情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混账东西! 见自己最想被隐瞒的事情被楚梓芸轻描淡写的揭露出来,从心底涌上来的恐惧让陈情的身子忍不住发抖,她额头上冒出冷汗,急忙替自己辩解道:“姚嬷嬷,您不能相信三姑娘说的话,当年是庄子上的一个丫鬟将三姑娘推下山崖的,并不是奴婢做的,您想,若真是奴婢做的,那这三年来她为何不报复奴婢,奴婢还会活得好好的吗?” 姚欣一想,也是。 楚梓芸冷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嘲弄,“那自然是我大度,不计前嫌,想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想你竟毫无悔意,明明我才是你的主子,你却卖主求荣,姚嬷嬷,这样一个丫鬟,夫人敢用吗?别到时候她反咬夫人一口。”当年自己确实是看她年纪还小,且只要控制住她的父亲,她与她娘孙氏根本翻不起浪来。 姚欣听了这话明显开始动摇,心中的天秤开始偏向楚梓芸,就算她表面上不想相信楚梓芸说的话,但她的心却完全相信了! 陈情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来了!终于来了!楚梓芸的报复原来是这个!她自己不动分毫便可借别人的手杀了自己!哈哈哈哈!真是个歹毒至极的贱人!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啊! 她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和浓重的恨意,快步走到姚欣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了个极响的头,流着泪道:“姚嬷嬷,我爹娘您也认识,知晓他们对夫人是何等的忠心,我爹娘自小便教导我要对夫人忠心耿耿,姚嬷嬷,您一定要相信我。” 楚梓芸没再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姚欣。 姚欣看着跪在地上的陈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立刻说话,过得片刻才叹了口气道:“好孩子,你先起来吧,瞧你吓的,我和夫人自然是信你的。” 可你没有将在宣楚庄上发生的事完完整整的告诉自己和夫人也是真,且还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这样的人用不得! 陈情心下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又连磕了三个头,“姚嬷嬷,我以后定然会好好伺候您和夫人,绝不会有二心。”表了忠心这才慢慢站起身。 心下却不曾这么想,虽逃过一劫,但姚欣既然已经开始不信任自己,那自己定然要赶快寻找出路才是! 今日楚梓芸这一招挑拨离间着实用得好,她记住了,来日定当百倍还之! 事情到了这一步,姚欣才恍然发觉自己被这楚梓芸这小贱蹄子给绕走了,她沉下脸来,冷声道:“你绊我的事情总该要给我个交代吧!我虽是个奴才,但好歹也是府上的老人,你这般对我,就是弄到老太爷跟前,老太爷定然也会给替我做主!” 楚梓芸脸上带着笑容,无所谓道:“行,你去告状吧,只不过我院里的丫鬟可都瞧清是你自己摔的,与我没有半分干系。”她的目光落到陈情身上,“至于她,现在可不是我院子里的丫鬟,您还是将她带走吧,也省得在我跟前碍眼。” 姚欣一愣,正准备开口,又被楚梓芸笑着打断道:“水芙,香渠,你们可有看见我伸腿绊姚嬷嬷?”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赶紧摇了摇头。 楚梓芸心下满意,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姚嬷嬷,您请吧,要是您摔得狠了,现下还不能走路那您就在这坐上片刻,等缓过劲儿来再走也不迟!” 言罢,她不等姚欣再开口转身绕过屏风入了内,“香渠、水芙,快去打水伺候我梳洗,梳洗完我可得快点用完早饭,毕竟不能辜负了夫人对我的一番好意,还得赶去听女官讲课。” 第54章 女官 香渠和水芙两个丫鬟不敢耽搁,立时出了主屋,两人皆去了厨房,一个准备早饭,一个准备热水。 陈情看着姚欣一脸憋屈的神色,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点,姚欣已经是个没用的老婆子了,而自己还年轻貌美,总会有翻身的机会,在找到最好的出路前她只有忍! 若不是身上实在疼得厉害,姚欣定然已经起身离开,等水芙端着热水过来,姚欣再也忍不住,“陈情,我们走。” 陈情赶紧上前扶住她,在离开前姚欣恨声道:“三姑娘,老奴希望你好自为之,一辈子求不到我家夫人头上来才好。” 楚梓芸换了身淡青色的衣裙走出来,略带疑惑道:“我记得我进府的第一日可是求了夫人的,求她给我五百两去买我娘亲的消息,可结果呢?” 她嘴角的笑意带上了点嘲弄,讥讽道:“你们不付出任何代价便要我替嫁,我在府上不过想过个安生日子还要处处受你们欺压,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夫人头衔纵使再大也大不过老太爷,老太爷现下可是对我心存愧疚,一回来便送了我一道平安符,您说,老太爷会帮着我还是夫人?” 姚欣恨恨的咬了咬牙,老太爷一向不喜大房,会帮谁可想而知! 今日她在贱蹄子这边受够了气,可若是就这般离开她又觉得不甘,临出院子前忽然计上心来,“三姑娘,您还是快点用完早饭就去书房上课吧,若是您不知晓书房在哪里?找个丫鬟领着你去便是,您现下已经迟到了,再磨蹭下去丢的可是夫人和二姑娘的脸,毕竟外头都知晓您是从夫人肚子里出来的!” 水芙和香渠听了这话眼中皆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没有多想。 楚梓芸伸了个懒腰,“不牢嬷嬷费心。” 姚欣由陈情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往院门口走。 楚梓芸梳洗完毕,不急不忙的用完早饭,后让水芙领着她去书房,她也不知要带些什么,索性便什么也没带,秦氏她们要的不过是看自己出丑挨骂,所以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二人走了片刻便出了后院,楚梓芸忍不住问道:“这书房设在外院?” 水芙点了点头,小心回道:“是的,楚国侯府只有一个书房且设在外院,姑娘,怎么了?” 楚梓芸皱起眉来,东龙国虽男女之妨并不严苛,可在高官之家,还未出嫁又已满十岁的少女是不可经常随意性的出入内外院的,若是冲撞了外院的贵客或是陌生男子都是极不好的,可女官教书却设在外院的书房内,这也太奇怪了! “府上姑娘平日里读书也是在书房读的?” 水芙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回道:“回姑娘,并不是,以往府上的姑娘们读书都是去设在二姑娘院子前方不远处的屋舍读书的,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会设在书房?不过想来是女官先生自有安排!” 自有安排?楚梓芸眉梢忍不住染上冷意,“水芙,走,带我去原先她们读书的地方。”这姚欣,到最后竟还想着算计自己,若今日府上真有贵客来,楚悍远等人又恰好都在书房,天知晓她会被楚悍远责罚成什么样子! 水芙虽不解但还是依言领着楚梓芸重新入了后院,等二人行至读书的屋舍前时已过了好半响。 水芙停在屋舍门口,小声道:“姑娘,您进去吧,离下学还有好一会儿,您可认得路?需不需要下学后奴婢来接您?”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需要,你回去吧,院里新来了一个小丫鬟,你们都照看着他点。” 水芙点了点头,这才走了。 屋门是关着的,倒是屋舍的窗户都开着,楚梓芸走到窗边,向里望去,发现屋内一共坐着三位姑娘,前方的书桌后坐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清瘦妇人。 除却二姑娘楚梓娇之外,其中一位在老太爷回来那日与她说过话,好像是二房的四姑娘楚梓艳,还有一位姑娘看上去比她们几人都小,想来是三房的五姑娘。 “三姑娘为何不进来?难道要我亲自出去请你进来。”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紧跟着屋门开了,那女官正站在门口一脸不悦的看着她。 楚梓芸走过去,解释道:“先生莫误会,先生讲课正讲到精彩之处,我不忍心打断先生,这才会一直站在外面,想着等先生讲完后再进去也不迟。” 那女官原本沉下来的脸色略有缓和,她将楚梓芸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这才道:“进来吧,坐到你二姐旁边的位置去,下次莫要再迟到,念在你第一次过来上课的份上,我不与你多加计较。” 楚梓芸笑道:“多谢先生。”言罢,这才走到楚梓娇身旁的位置坐下。 楚梓芸刚坐下,楚梓娇便将一个小篮子递了过来,篮子里放着绷子、剪刀以及针线,她笑道:“三妹怕是来得急了,没有准备应带的用具,我心中念着妹妹,便命人多备了一份,妹妹用吧。” 脸上笑意浅浅,眼中尽是关切,当真是一个好姐姐!若是她这妹妹不接受姐姐的好意,岂不是不识好歹。 “劳二姐费心。”楚梓芸接过篮子放到一旁没动,这女红她可不擅长。 女官脸上现出淡淡笑意,对楚梓娇越发满意起来,她原本是宫中的教习嬷嬷,来楚国侯府教导她们不过是教些礼仪、女儿经、女红之类的。 于她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读太多书反而不好,而这位宫里头的女官其实识的字也不算多。 此时,她拿起案桌上的绷框,其上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她笑道:“前几日我命你们绣一朵牡丹,现下可曾绣好?” 除却楚梓芸之外的三位姑娘都点了头,女官走到楚梓娇身旁,垂眸看向那放置在小篮子里的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赞道:“绣得极好。” 楚梓娇嘴角笑意加深,“是先生教得好。” 四姑娘楚梓艳和五姑娘楚梓涵所绣的牡丹虽比不上楚梓娇来的栩栩如生,但也不差,楚梓芸心下暗叹,古代女子书读得虽不多,但这女红的手艺当真是极好的。 第55章 讨好 那绣出来的东西似是活的,就差从布里挣脱出来,她先前在宣城的庄子上对这刺绣也有些兴趣,不过可惜的是她手笨得很,第一天被扎了满指头的包,学了几日便放弃了,她算是想明白了,自己真不是这块料! 女官看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走到书桌后坐下,笑道:“三位姑娘都绣得不错,假以时日定能绣得更好。”她的目光落到楚梓芸身上,问道:“三姑娘,想来你刺绣也会一些吧?” 楚梓芸眨了眨眼,诚实回道:“先生,于女红一类,我是一窍不通,您大概也知晓我是前些日子才回京,且前十年我还是个傻子,所以先生您不用管我,只管继续教导其他几个姐妹便是。” 女官蹙起眉来,不赞同道:“三姑娘,您怎能这样想?既然你不会那就得多用点心学,你还有一年不到的时日便要及笄,等你嫁到战国侯府,怎能连一点女红都不会,将来你相公的鞋袜你总不能一双都不做!” 其实离楚梓芸真正及笄还有两年左右的时间,但这宫里头来的女官只当楚梓芸和楚梓娇一样大。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面上依旧乖巧,她点了点头,“那便有劳先生费心了。”等今日的课结束后,一回去她就得想个法子推了它。 女官授课不过上午半日,结束后女官便会回宫。 上午的课结束得很快,但这不长的时间于楚梓芸来说却异常难熬,女官当真是尽心尽责,对她从头教起。 但她也许真是块朽木,绣出来的东西极为抽象,实在是找不出任何相似之物。 女官倒是个有耐心的,临到结束还道:“你第一天接触这个,能绣成这样已是难得,明日可不许再迟到了。” 她其实是个脾气极不好的女官,但因先前二姑娘表现得对楚梓芸极为和善,她有心讨好她和夫人,所以对楚梓芸便越发尽心起来。 女官离开后,楚梓艳立刻来到楚梓芸身边,拉着她欣喜道:“三姐,你也来了,那我们日后便一同来上课吧,每天都只上午上半日课,每六天休息一日,你是住在夕颜院吧,离我的青花院不远,那我明早过来找你可好?” 楚梓芸心想明日她来不来还说不定,不过若是明日她不来总需有个缘由,再有个见证人见证实在是再好不过,想罢,她脸上现出笑意,“好。” 她对楚国侯府的这位四姑娘并不反感,但也没太多好感。 楚梓娇站起身来,笑道:“二妹,三妹,我们一起走吧?”她偏头看向五姑娘楚梓涵,“五妹可与我们一起?” 楚梓涵皱着眉头看向她们三人,冷笑道:“谁会与你们一起走!” 她的目光从楚梓娇的脸上慢慢移到楚梓芸脸上,语带讥讽,“你不会真以为你这二姐是真心待你吧,你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替嫁的工具,真是个傻子,我要是你宁可待在宣城那个小地方也不会来京城,好歹在那儿还有个自由。”言罢,她转身便走,桌上的小篮子片刻后自有丫鬟来收拾了送往各个院落。 楚梓芸忍不住眯了眯眼,没想到楚国侯府还有像五姑娘这般‘直性子’的,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楚梓娇闻言脸上笑意一僵,过得片刻叹了口气,对楚梓芸柔声道:“三妹,二姐是真心拿你当做从一个母亲肚子里出来的亲妹妹看待,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们大房和三房一向不和,因此五妹对我有诸多偏见,方才说出那番话就是为了间离我们之间的关系,三妹可千万不要上了她的当!” 楚梓芸无所谓的笑了笑,“二姐放心,我也不是个天真无知的孩子,自然能分辨出一个人话里的真假。”她这话似是意有所指! 楚梓娇脸上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住,好在楚梓艳这时开口道:“二姐,三姐,不如我们下午一同去青瓷院看看大姐吧,大姐现下已经定亲,还有几个月便要过门,日后我们见到她的机会也少了,你们看如何?” 她迅速看了眼楚梓娇,眼中含着期待,她之所以想与楚梓芸交好,就是为了和大房的嫡姑娘走得亲近些,她心下也知晓楚梓娇根本不喜欢楚梓芸这个庶妹,但只要有楚梓芸在,以往并不会与她说半句话的楚梓娇少不得要和她说上一两句。 因她父亲是个庶子,连累着她的身份在府上也不高,就连以后她自己的亲事都轮不到自己的爹娘为自己做主,还需大房的夫人为自己找个合适的人家。 她今年已有十三,若是再不讨好大房,只会落得和姐姐一样的下场,嫁给一个六品芝麻官家的公子,她可不想。 上午被姚欣扰了好眠,楚梓芸原本就打算下午在屋里睡觉,她与府上的任何一个姑娘都没有感情,又为何要去看她,没有多想便直接拒绝道:“不了,你们二人去看她就好,我想睡觉。” 楚梓艳一愣,她是当真不曾想到楚梓芸会直接拒绝,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给自己的感觉是极好说话的。 “那二姐,你呢?”她抬眼满含期待的看向楚梓娇。 楚梓娇理了理耳边的鬓发,笑道:“四妹自己去看大姐就行了,母亲昨晚让我今日下学后便去她院子里陪她。” 楚梓艳吃了个闭门羹,面上虽依旧带着笑容,心下却不快至极。 三人出了屋舍后一路无话,走到路前头的分叉口便各自散了。 楚梓芸走到夕颜院院门口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刚进院子习秋便迎了上来,笑道:“姑娘,你回来了,累不累?” 楚梓芸一边点头一边多看了习秋两眼,抬手摸了摸下巴,“习秋,你今日……好像特别高兴,莫非是有什么好事?” 习秋‘嘿嘿’一笑,从荷包中掏出昨晚楚梓芸给她的小药瓶,“姑娘,您是不知道,今天奴婢按照您昨晚的吩咐去寻昨日那两个守门的小厮,结果,我今早看到他两时被吓了一跳,他们的眼圈周围青紫得吓人,一张脸肿得像个猪头,那模样当真是好笑至极,姑娘,您说,这算不算是报应?” 第56章 法子 楚梓芸诧异的挑了挑眉,不过一想到昨日他两嘴那么臭指不定还得罪了其他人,她笑道:“这报应来得好快,那你可还给他们下药了?” 习秋脸上笑意更甚,“自然是下了,他们的脸肿得像猪头又不是我们给整的,一报还一报,现在好了,他们的嘴巴肿起来,也算是相得益彰。” 楚梓芸脑补出他们二人的形象,忍不住大笑出声!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往院内走,踏上台阶便瞧见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的朗林,楚梓芸眼珠转了转,看向习秋,“习秋,经过早上一事,陈情走了,水芙和香渠两个丫鬟也得罪了秦氏,真正算是我们院内的人了,平日里院内也没什么事要做,你闲暇的时候可教教她们武功,遇到一般的混小子,防防身不是问题。” 习秋笑着应了。 朗林睁开眼,从藤椅上起身,笑道:“姑娘,您回来了。”自己哪需要习秋教,自己教她倒是差不多。 楚梓芸点了点头,“昨晚睡得可还好?” 朗林‘嗯’了声,其实昨晚他只睡了上半夜,下半夜不仅回了一趟战国侯府,还去把昨日那占他口头便宜的两个小厮揍了一顿,可算是解了他心中的气。 只不过男扮女装一事最终还是被郎云他们知晓了,一看到他们憋笑的模样他心下就来气,好在主子不曾笑话他,不然他真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下午用过午饭后,楚梓芸一边在夕颜院外溜达消食,一边想着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她逃了明天的课,最好可以让秦氏那些人近些日子都不敢靠近自己才好。 走着走着,她的目光忽然定在了不远处的一株绿色植物上,她眨了眨眼,嘴角忍不住上扬,当真是天助我也! 她转身回到夕颜院,找来一把锋利的剪刀,厚实布条以及一个篮子。 走到院外那株植物前,先用厚实布条裹住它的根茎,再拿剪刀剪下,将它放到篮子里,楚梓芸心下高兴,嘴里就忍不住开始哼点小调儿,提着篮子慢悠悠的晃回了院子。 篮子的这株植物名为荨麻,又叫蝎子草,其茎叶上的蛰毛有毒性,人一旦碰上就如蜂蛰般疼痛难忍,它的毒性使皮肤接触后会出现大片大片的红色疙瘩,严重时会引起严重烧伤,还会又痛又痒! 楚梓芸前世就接触过类似急性荨麻疹的病例,这篮子里的荨麻于现在的她而言就成了最好的工具。 她回了屋后迅速写下一道药方子,唤来习秋,让她替自己去抓药。 习秋看着手里的药方子,不解道:“姑娘,您生病了?” 楚梓芸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马上就要病了,习秋,姑娘的性命现下就握在你的手上,你现在出府替我抓药,再替我叫个大夫过来,给大夫点好处,让大夫待会儿进府给我看病时只说我得了一种怪病,短期之内不会好,更重要的是这种怪病还会传染。” 习秋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转身出了屋子。 依旧躺在藤椅上的郎林将屋内主仆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皱了皱眉,心想这丫头究竟在搞什么鬼。 在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夹杂着快乐与痛苦并存的声音后他再也忍不住,迅速从藤椅上起身,好奇的往屋内看去。 当他看到楚梓芸用惨绿的汁水往自己雪白细嫩的胳膊上涂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随即脸涨得通红,明知道该转过身,可眼睛就是不受控制的盯着那条雪白细嫩的胳膊,直到目光移到楚梓芸的脸上时,整个人才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立刻转过身,背对着楚梓芸,“你到底在做什么?”方才她脸上的神情当真是诡异至极,一边笑一边龇牙咧嘴,任谁看了都会被吓一跳! 楚梓芸‘嘶’了声,“你方才不是看见了吗?我在涂药,只不过这药有毒。” 有一瞬间,朗林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你没开玩笑吧?” 楚梓芸眼看着胳膊上起了一片红疙瘩,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将卷起的袖子放下,“我是个会随便开这种玩笑的人吗?桌上这株植物名为荨麻,有毒。”只不过这毒于她来说真算不得什么,为了调理好娘亲亏损的身体,三年内她不知自己亲自尝试了多少药材,身体早就对一些毒性并不强的药有了些抵抗力。 她抬眸看了眼外面的日头,笑眯眯道:“朗林,劳烦你进来帮我把它给扔了,放心,根茎部位我已用厚布裹了,不会伤到你的。” 朗林转过身来,不可思议道:“既然有毒,你为何……还要把它往自己胳膊上涂,你……你没事吧?”他其实更想问的是她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楚梓芸站起身来,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我只涂了一点在右边的胳膊上,无碍,算算时辰,再过片刻想来习秋就该带着大夫过来了,待会儿大夫过来后,你只说‘我家姑娘病了’就好,至于我为何会这么做,等大夫走了我自会告诉你。” 朗林:“……”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绿色植物,只觉得这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当真是不正常得很! 待郎林将荨麻处理好后,习秋也领着一个大夫进了夕颜院。 这边大夫刚进夕颜院不久,另一边在楚莲院的秦氏便收到了消息,她看着眼前的中年妇人道:“郑平,你方才说的是真的?” 郑氏赶紧点了点头,“老奴昨晚回去后就琢磨着等进了夕颜院后该如何取得三姑娘的信任,想着能不能从她的喜好下手便偷偷的跟着她,方才老奴我真的瞧见那最得三姑娘信任的丫鬟领着一个陌生男人进了夕颜院。” 秦氏眯了眯眼,这贱蹄子究竟在搞什么鬼,她看向坐于一旁的楚梓娇,“娇儿,你要不要随我去夕颜院看看?” 楚梓娇刚将嘴里的一块精致点心咽下,闻言用帕子将嘴巴擦干,点了点头,“娘,我随你同去。” 第57章 传染 秦氏‘嗯’了声,她重新看向中年妇人:“郑平,你起来吧,你也跟着我一并去,如若可能,你今日便可留在那里伺候她了。” 屋内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姚欣这时开口道:“夫人,有件事老奴需要告诉您,那三姑娘昨日从府外买了个丫鬟,并将她带进了府。”说到这,她瞥了眼已经站起身躬着腰的郑平,“若是她不同意,夫人您便可借此将郑平留在那,毕竟她不过是个庶女,怎可不经过夫人您的同意就随便买人进府。” 秦氏闻言脸上立刻有了笑意,“嗯,你说的在理,现在我倒要看看那贱蹄子还会找什么理由拒绝,我们走。” 姚欣刚抬脚往前走了一步就停了下来,她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夫人,老奴就不去了,老奴今儿早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现下腰还有些疼,老奴就在这里等夫人回来。” 早上她在楚梓芸那里吃了瘪的事回来后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并且严厉叮嘱了陈情,她可不想让人尤其是夫人知晓自己今日栽在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手上。 夫人一直以来都极为信任自己,那只是因为自己每次替她办事都办得不错,若是被夫人知晓自己今早被那贱蹄子拿捏住了,只会让夫人对自己失望,最后信任也会随之一点一点的消失。 而且,自己今早明明给那贱蹄子下了套,告诉她应该去书房听课,但从中午二姑娘的言语中可以听出上午她确实是和那贱蹄子一并上课的,由此看来,她并没有上当,以前,自己当真是小瞧了那贱蹄子! 秦氏闻言关心问了句,“摔的可重?可要寻个大夫来看看?” 姚欣笑道:“夫人,奴婢没事,大概明日便好了。” 秦氏点了点头,“那你便回屋歇着吧,有翠屏跟着我一起去。” 姚欣点了点头。 夕颜院内,大夫刚把完脉,秦氏便带着楚梓娇等人过来了,不等香渠进主屋通报便直接闯进了屋,但被朗林拦在了屏风外面,他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一行人,最后目光落到最前头的妇人身上,“夫人,您还是别进去的好,我家姑娘病了。” 秦氏闻言偏头看向楚梓娇,楚梓娇蹙了蹙眉,语气中带上了虚伪的关切之意,“三妹今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下午就病了?可严重?” 言辞中却多了另外一层意思,上午好好的,下午就病了,不是装病是什么! 进了主屋,秦氏反而不着急了,她走到桌旁坐下,不急不慢的问道:“得的是什么病啊?这是已经找到大夫来治了吗?若是这寻常的大夫不行,我可请老爷去宫里走一趟,把御医请过来给她瞧瞧。” 朗林皱了皱眉,这楚国侯府的夫人当真是讨厌得紧,不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们主子,让别人的女儿为自己的女儿替嫁,现在人病了说的话还这般阴阳怪气,当真是蛇蝎心肠,他冷哼一声,没答话。 秦氏眉头一蹙,刚准备训斥这没规矩的野丫头,恰在这时,大夫和习秋一并从里间走了出来,楚梓娇柔声问道:“大夫,我三妹这是怎么了?” 那大夫叹了口气,道:“你家姑娘染上了一种怪病,身上起了一片红疹,现下老夫暂时还不能确定她得的究竟是什么病,只能先开些涂抹的药给她涂了试试看,希望能有效吧。” 楚梓娇闻言有些诧异,莫非楚梓芸是真的染了病?她站起身绕过屏风直接入了内,当看到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的楚梓芸,心下更加疑惑,这脸蛋白里中透着红,可不像得了病! 抬脚走近一步刚想细看,楚梓芸忽然睁开双眼,黑不溜秋的眼睛直直的瞧向楚梓娇。 楚梓娇心下忍不住一跳,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三妹,你这……这是怎么了?没……没事吧?” 楚梓芸眯了眯眼,见楚梓娇要走近立时急道:“二姐还是离我远点的好,我现在身上全是红疹子,方才大夫说……说这红疹子有可能会传染给别人。”边说边费力的将右边的衣袖撸了上去。 只见雪白细嫩的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疙瘩,连成一片,甚是可怖! 楚梓娇被吓得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直至背部抵上了身后的屏风才停下,再次开口时她不免有些结巴,“这……这,怎么会这样?上午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这……这东西真……真的会传染啊?” 楚梓芸脸上现出苦笑,“我也不知道,中午用过饭,过了片刻后身上便开始痒,一开始只是左边胳膊出现红疙瘩,后来右胳膊上也出现了,再后来蔓延至了全身,我想再过不久我这张脸上也会布满红疹子,二姐,你说,我……我不会毁容吧?大夫说有极大的可能会传染,我也不确定,二姐,你不会因为这个缘由就与我疏远,不来看我了吧?” 楚梓娇一听会传染当真恨不得现下就离开这里,可楚梓芸方才又说了那话,她要是现在就走的话不铁定会让楚梓芸认为自己对她只是虚情假意!以后若是她想起今日之事想要报复自己可怎么办? 她心中急得要命,脸上还要摆出一副关爱妹妹的好姐姐模样,“三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就算是真的会传染姐姐也一定会时常过来探望妹妹,直至妹妹完全好起来,三妹千万不要多想,不过是起了红疹子,怎么会毁容呢,我出去问问大夫,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尽快让妹妹好起来。” 言罢,不等楚梓芸再说一句便抬脚离开了。 楚梓芸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方才楚梓娇的模样当真是好玩极了! 楚梓娇心里只想着这病会传染,得赶紧走,又哪里会注意到她的笑声。到了外间,才心有余悸的呼出口气来,她走到秦氏身边,“娘,三妹身上全是红疹子,甚是可怖,您还是别进去看了。”一边说她一边对秦氏使了个眼色。 第58章 诊断 其实楚梓芸只在自己的右手臂上涂上了荨麻汁水,为的就是应付楚梓娇等人,待楚梓娇看清她右胳膊上的红疹子被吓到后,根本就不会有心思想着再看她其他地方,再经楚梓芸那么一吓唬,她更是对楚梓芸染了怪病坚信不疑,只以为楚梓芸当真是全身都起了红疹子! 秦氏点了点头,娇儿不可能对自己说假话,想来那贱蹄子是真的病倒了,她看向一旁的郑平,吩咐道:“郑平,三姑娘现下病了,你就留下来照顾三姑娘,娇儿,我们走。” 郑平还来不及说出拒绝的话来,秦氏已和楚梓娇出了主屋。 二人刚出夕颜院,楚梓娇便开口道:“娘,你赶快吩咐下去,这些时日都不要允许有人进出夕颜院,我觉得楚梓芸得的那病极有可能会传染给旁人,我现下就回去沐浴,我真怕自己会被传染上!” 秦氏蹙了蹙眉,有些怀疑,“那病当真有这么严重?” 楚梓娇用力点了点头,肯定道:“娘,你是不曾看见她身上的红疹子有多恐怖?” 哪个女人不爱美,楚梓芸故意当着楚梓娇的面说了有可能会毁容,这些红疹子的恐怖自然在楚梓娇心中放大了无数倍。 秦氏不会不相信自己亲女儿的话,闻言安抚道:“莫怕,你才进去片刻,哪里会染上那怪病,只不过那贱蹄子究竟是从哪儿染上这怪病的?” 楚梓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上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说到这她脸色又是一变,声音都有些抖,“娘,你说她会不会上午的时候身上就已经起了红疹子,可她没注意到,那这样的话,我岂不是也有可能会染上,娘,我不与你多说了,我得快点回青芜院沐浴。” 秦氏点了点头,“娇儿,你不会有事的,你命这么贵,那丫头的命那么贱,你定能活得长长久久。” 主屋内,郑平等秦氏离开后便往桌旁一坐,问道:“你家姑娘究竟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习秋一见她的动作便皱了眉,心下有些厌恶,故意吓唬道:“方才大夫不是说了,我家姑娘染上了一种怪病,也许还会传染,严重了说不定还会死人!”她故意呼出一口气来,“姑娘这一病,院里的人手就有些不够用,幸好夫人将你安排进来了,以后白日就由你负责照顾姑娘吧。” 郑平一听到有可能会死人心下便慌了,她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身,匆匆道:“等你家姑娘病好了老奴再来伺候她。”言罢,拔腿就走,走的飞快! 她心想,反正在这三姑娘病彻底好起来前,秦氏怕不会再来夕颜院,所以就算现在自己偷偷离开,秦氏也根本不会察觉。 待她跑没了人影,习秋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大夫叹了口气,忍不住道:“你家这位姑娘胆子可真是大,竟然敢拿自己试毒,要是量控制不好当真会造成极严重的后果,不过你家姑娘倒是将量控制得很好。” 听了这话,习秋不免有些骄傲,她笑道:“这是自然,我家姑娘的医术可是顶好的,今日真是谢谢您了。”她递过去一两银子,“还要麻烦您过几日再来一趟。” 大夫收下银子点了点头,“放心吧。” 等习秋送走大夫回来后,朗林走到桌旁坐下,皱着眉道:“你家姑娘为何要这么做?” 习秋忍不住笑了笑,姑娘虽不曾将这其中的缘由告诉她,但她跟了姑娘三年,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姑娘心里头在想些什么,“约莫是姑娘为了逃避明日去听女官的课,这才会想出这个法子。不过这般一来,我家姑娘暂且也能过一段安生日子,你方才也瞧见了那秦氏对我家姑娘的态度,若不是她还要利用我家姑娘替她女儿代嫁,恐怕她恨不得我家姑娘立时死了才好。”说到这她不由得有些愤怒。 待要再往下说时,她不由得将声音压低了些,“当年姑娘一出生,秦氏就将姑娘的娘亲和姑娘一并赶出了府,还让老爷将她们送去了边关小镇,十几年前边关小镇极不安定,时不时的还有战乱发生,秦氏安的什么坏心只要不是个傻子约莫心里都明白,不过好在姑娘和夫人都是有福气的人,姑娘以前痴傻,三年前也终于全好了。”她眼神黯淡了下,“只是,现在夫人却失踪了,也不知她现在究竟过得好不好?” 朗林听完若有所思,二人没再开口说话。 习秋出了屋子去煎药,姑娘右胳膊上的红疹子还得尽快消下去才是。 一开始荨麻汁水涂上去时当真是又麻又疼,可因为量少的原因,到了现在疼痛感已经没了,只要敷上楚梓芸给自己配的药,想必睡上一觉第二日就会好,一想到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内秦氏不会上门打扰,楚梓芸不觉心情愉悦,眼睛闭上不过片刻便真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习秋煎好药端过来给她她才醒。 楚闻寒今日从户部离开后并不曾直接回府,而是命自小便跟在他身边的小厮楚毅将马车赶往战国侯府,行至战国侯府门前,由看门的小厮进去通传,不过片刻,战国侯府的大管事朗宣便出来迎了他进去。 朗宣一边打量着这位年纪轻轻便考取了状元的楚国侯府世子,一边笑道:“我家老爷在正厅等您,楚世子请。” 楚闻寒微微颔首,由着朗宣领着去了正厅。 战国侯朗鹰一瞧见楚闻寒便笑了,他虽已近不惑之年却依旧得以看出昔日俊美的外貌,他毫不掩饰自己对楚闻寒的欣赏,“楚贤侄,你已经好几年不曾来我府上了,怎么今日有空来了?” 他边说边引着他坐下,府上的丫鬟上好茶后便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楚闻寒脸上现出淡淡笑意,“这么久没来看您是小侄的过错,今日小侄从户部直接过来,只来得及备下这一点薄礼,还望朗伯父不要嫌弃,就当是先赔个不是,待过几日,小侄定拎上几壶好酒亲自来赔罪。” 第59章 威胁 言罢,跟在他身后的楚毅便上前将礼品交到大管事朗宣手中。 战鹰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你这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好好,那我可等着你了,你啊,可比我家那混小子有出息的多!我知晓你和我这糟老头子没什么话可说,今日过来是来找他的吧,去吧去吧。” 楚闻寒笑着站起身来,“朗伯父正当壮年,哪里是什么糟老头子!” 朗鹰闻言哈哈大笑。 朗宣领着楚闻寒去了战衾院,到了院门口,朗宣道:“老奴就送到这里了,楚世子请。” 楚闻寒颔首,刚踏进院子,朗白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跟前,脸上一贯是冷冰冰的,声音里不带半点情绪,“楚世子,我家主子知道您今日要来,已备下好酒,楚世子请。” 楚闻寒只挑了挑眉,并不曾被突然出现的朗白吓到,心想已彻底肯定他昨日见到的果然是朗漠清手下的朗林。 院内石桌旁,朗漠清一袭黑衣,一双狭长的凤眸淡漠的扫向站在院门口的楚闻寒。 两个男人的外貌在整个东龙国都是数一数二,只不过朗漠清身上的气势终究压过了楚闻寒,战王这个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楚闻寒走到石桌旁坐下,朗云上前为他倒酒,笑得像只狐狸,“楚世子今日来找我家主子不会是为了你三妹的事吧?” 楚闻寒没动桌上的酒,直接承认道:“我今日确实是为这事而来。” 朗云虽这般问了,但在听到回答后脸上仍旧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诧异之色,据他了解,楚国侯府的世子可是一个极为冷情之人,就算楚国侯府马上就要倒了,他想这楚世子怕也会面不改色,就好像这世上根本就没什么事能让他的心起波澜,所以他今日为那不是从一个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妹妹来这一趟才当真是叫人感到奇怪! 朗漠清俊美至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情绪,“你可以放心,朗林不会伤害你的三妹。” 楚闻寒没有立即说话,端起桌上的酒杯饮了一口,放下酒杯后才道:“我知道郎林不会伤害三妹,你约莫也知晓我父亲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不管楚国侯府到最后会怎样,但请你不要伤害她。” 朗漠清脸上神色略有变化,他挑了挑眉,“这么多年没见,楚闻寒,你倒是变了不少,我倒是有些好奇,若换做是你的亲妹妹要嫁给我,你今日还会来寻我说这一番话吗?” 楚闻寒没有半分犹豫,“不会。”他皱了皱眉,“老实说,若是我的亲妹妹嫁给你的话,我根本不会管,但若是现在的这个三妹嫁给你,我……心里会不舒服。” 朗漠清‘呵’了声,“楚闻寒,你当真是个怪人。” 酒杯在楚闻寒的手中转了转,“朗漠清,我心下是真的极喜欢这个妹妹,若你最后真做出伤害她的事来,我可不敢保证那时候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朗漠清一贯无甚表情的脸上竟出现了笑意,他偏头看他,“你这是在威胁我?”声音低沉、危险。 楚闻寒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就当是吧,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告辞。”言罢,转身便离开了。 等楚闻寒离开了战衾院,朗云才道:“主子,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郎林被楚世子发现了,我们要不要把朗林叫回来?” 朗漠清摆了摆手,“无妨。”过得半响,他若有所思道:“朗云,查查当年秦素雅和白芷的事。” 朗云点了点头,“是,主子。” 朗漠清坐在石桌旁,慢慢喝着酒,这世上可没有无来由的好感,这楚国侯府当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想必再过不久就能见到了!到了现在,他心下当真是有些好奇了!不过也紧紧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楚梓芸得了怪病且还会传染的消息到得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楚国侯府,秦氏为防止其他人染上这种怪病,特意派了嬷嬷去传话,命夕颜院的人这几日都不得随意进出院子,饭菜到了时间自然会有人送过去。 楚梓芸早上起床的时候胳膊上的红疹子已经全消了,根本想象不出来昨日那胳膊的惨样,她心情愉悦的用完了早饭,甚至比平日里还多用了一碗,习秋看了心下有些欢喜。 没事做的时候楚梓芸就喜欢研究草药,昨日她让习秋买了不少回来,足够她用上三日,三日后,之前给她看病的大夫也会带些她需要的草药过来。 在宣城的那三年,她一直在研究调理娘亲身体的药,总算是有了些微的成效,想到这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若是她有银子的话,就能打听到娘的消息,她忍不住抬起手狠狠捶了捶桌子,秦氏,楚悍远,若不是因为他们,她娘的身子又怎会落下病根!这些人,当真是可恨至极! 楚闻寒根本不会管府里的事,他白日在户部,晚上回了府用过晚饭就睡下了,院子里的人也知晓世子不喜欢听人嚼舌根,所以楚梓芸染了怪病的事传到他耳里的时候已是六日后。 他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下的怒意便直接烧了上来,声音冷的似冰渣子,“娘说的是封锁夕颜院,而不是找更好的大夫来给三妹看病?” 院里伺候的小厮身子抖了抖,“回世子,具体的奴……奴才也不知道。” 楚闻寒看了他一眼,心下的怒意渐渐平息下来,朝一个下人发火有什么用! 他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对楚毅冷静道:“走,随我进宫。” 楚毅领命,先出了院子去马棚里牵马车,待楚闻寒坐上马车入了宫,便直接去了太医院。 御医院最好的御医当属王御医,他所在的家族也算是世代医家,楚闻寒赶过去的时候他正用他的老眼仔细的瞅药的分量,还不等他看清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一个人的精神越集中就越容易被吓一跳,王御医被吓得一把年纪了都蹦了起来,等不及缓过来转头便呵斥了句,“哪个混小子,想吓死我啊!” 第60章 御医 楚闻寒脸色难看,倒不是因为王御医的斥责,而是因为心中太过担心楚梓芸的病,他朝王御医拱了拱手,语带歉意道:“王大人,抱歉,下官不是有意要吓您,您现在有空吗?” 王御医在见到楚闻寒后原本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原来是贤侄啊,怎么了?看你脸色这么难看,莫不是令尊生病了?” 朝廷上的官员极少有不喜楚闻寒的,他虽心中冷情,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但至少表面功夫做得好,当然也有看他不顺眼的,但那只是年轻一辈争强好胜,不服气,自是不包括像王御医这样的老前辈,这些老前辈对楚闻寒都极为欣赏,楚闻寒于他们而言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楚闻寒摇了摇头,道:“并不是家父,而是我三妹,我也是今天才得知我三妹染了怪病,怕是已有六日,还请王大人随我回府,替我三妹看看。” 王益摸了把胡子,安抚道:“你别急,老夫这就随你回府,我们现在就走。” 楚闻寒点了点头,二人出了宫,一路上马车跑得飞快,等到了楚国侯府下车的时候,王益甚至觉得自己的身子骨快散架了! 入了楚国侯府,楚闻寒直接带他去了夕颜院,到了夕颜院的时候,习秋正端着一盆水要进主屋。 “我记得你是叫习秋,你家姑娘可还好?”楚闻寒大步走上前,开口问道。 习秋偏头看见楚闻寒,脸上的表情无异于是白天见了鬼,差点被吓死! 她脚下一个踉跄,手上一个不稳,差点松了脸盆,“世子,您……您怎么来了?”她下意识的看了眼紧闭着屋门的主屋,心下祈祷姑娘这时候一定要躺在床上而不是在桌前捣鼓药草。 楚闻寒皱了皱眉,“我来瞧瞧三妹,她怎么样了?” 习秋额角渗出汗来,嘴角硬是扯出一抹笑意,极力镇定道:“世子有心了,我家姑娘与前些日子相比已是好了许多,只不过为了防止传染,世子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且我家姑娘现下还睡着,等我家姑娘睡醒后,奴婢自会转告于她,说世子今日来看过她了。” 楚闻寒听后依旧皱着眉头,他让开身子,露出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白胡子老者,“他是宫里头的王御医,我带他进去为你家姑娘诊治,我今日既然来了,就不怕被传染,更何况她是我的三妹。” 习秋:“……”她真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个楚世子当真是秦氏的亲儿子?不过今日要真让他们进去姑娘一定会暴露,她赶紧阻拦道:“世子,其实姑娘的病已经有所好转,要是中途换药的话万一出了差错可怎么办?” 这句话说出来其实有些得罪人,人家好心请来宫里的御医给你家姑娘看病,你不仅半句感谢的话没有还百般推辞,实在太不知好歹,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生气。 但习秋现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心下只盼楚世子能被自己给气走! 楚闻寒脸上现出不悦之色,他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位王大人是宫里头的首席御医,你身为你家姑娘身边的丫鬟,不为自家姑娘的身体着想,竟还想着推辞过来为你家姑娘治病的大夫,你当真是个尽心尽责的好丫鬟。”言罢,冷笑一声。 习秋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住了,心下当真是有苦说不出!这楚世子何时竟变得这般关心她家姑娘了! 但不管如何,今日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拦住这位世子,听闻这楚世子十六岁便中了状元,瞧上去也是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要是实在不行就动武吧。 她哪里知晓,楚闻寒是个文武全才,只不过平日里根本没地方用的着他动手,再加上他又是个文官,所以一般人都以为他只会文不会武。 在楚闻寒喊习秋名字的那一瞬间,屋内正在捣鼓着药材的楚梓芸便知晓他来了,现下屋内很乱,桌上地上药瓶、药罐,各式各样的草药和工具摆得满满当当。 楚梓芸皱起眉头,心想莫不是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楚世子抽的是哪门子风,竟跑到自己这里来了!屋内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这……这桌上地上的东西要往哪儿藏啊! 她忍不住抬手按了按眉心,这楚世子有点不正常啊?他作为秦氏的儿子,理应与自己不对盘才是!莫非是因为自己要代他妹妹出嫁,所以引得他心里有了愧疚,想要尽可能的替她妹妹补偿自己,除却这么一条理由,她真想不通他为何会关心自己! 尤其在听到他说他请来宫中的首席御医王御医时,她心下当真是震惊极了!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最终慢慢沉淀下去。 她站起身,开始快速的收拾,不过片刻功夫所有的东西便被她塞进了床底下,塞得满满当当。 楚梓芸脱下外衣,躺进被窝里,若王御医真进来替你自己把脉,说辞她都想好了,只说是大夫的药有了效果,她也不知自己竟已全好了,总之来个死不承认就对了! 屋外,楚闻寒眼中神色逐渐冰冷,压抑着怒气道:“我再说一遍,让开。” 习秋心下一骇,忍不住后退一步,端着脸盆的手几不可闻的发着抖。 朗林从左屋出来,走至楚闻寒面前,“世子,您请吧。” 这楚世子为了三姑娘都去找了自家主子,可以看出他是真心待这位三姑娘,虽按理说有些奇怪,但事后就算他知晓三姑娘装病也无妨,只因他肯定不会出卖三姑娘,只会帮三姑娘一起隐瞒!这楚世子当真是有些奇怪啊! 楚闻寒神色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抬脚走上前,推开屋门,习秋想要上前阻拦被郎林及时拦住,他压低声音道:“你放心,他绝对不会伤害你家姑娘。” 习秋眼见着楚闻寒与宫里头来的王御医入了内,急得直跺脚。 楚闻寒并不曾入里间,只走到桌旁便停了下来,他对王御医道:“王大人,您请。” 第61章 败露 王益点了点头,背着药箱入了内。 里间,楚梓芸闭着双眼,装睡,任由这宫里头来的御医替自己把脉,过得片刻便听到那御医轻声念叨了一句,“真是怪了!我怎么瞧不出这姑娘是得了怪病!” 楚梓芸一听他说这话便知道要糟,原本想好的说辞竟吐不出口,这位王御医怕当真是个极有本事的! 又过了半响,王益叹息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楚闻寒一见他出来便迎了上去,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我三妹她怎么样?” 王益皱着眉头,摸了两把胡子才道:“贤侄啊,老夫理应不该怀疑你,可你那三妹当真身染怪疾?” 楚闻寒皱起眉来,“王大人,您有话请直说。” 王益道:“根据老夫的诊断,这位三姑娘脉象平稳,身子健康得很,又怎会有身染怪疾这一说。”顿了下,他又道:“或许是老夫医术不精,楚世子,老夫这便告辞,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言罢,竟不等楚闻寒再多说一句便径自出了主屋,离开了。 楚闻寒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立时追了出去,他是个极聪明的人,联想起方才在屋外丫鬟习秋吞吞吐吐阻拦的模样,立时反正过来三妹怕是在装病,他先前过于着急并不曾先来看一看这丫头,直接便进宫拉了王大人过来,此刻王大人定然以为自己是在戏耍于他! 他看向站在屋门口的二人,吩咐道:“好好照顾你家姑娘,明日我会过来。”言罢,便离开了。 待他一走,习秋腿一软差点跪坐到地上。 楚梓芸睁开眼,穿好衣服下了床,朗林见她出来便问道:“姑娘,楚世子明儿还要过来,怕是来向你要交代了,你准备怎么办?” 楚梓芸咬了咬唇,心下烦躁,忍不住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抓成了鸡窝,“我也不懂要怎么办,这……这楚世子莫不是有毛病,哎!” 来楚国侯府的这段时日,不管秦氏如何找自己麻烦,她都能应付得过来,可偏偏这楚闻寒不按常理出牌,当真是让她乱了阵脚! 她走到桌旁拎起茶壶倒了一杯冷茶直接灌下,这才觉得心里的焦躁少了些。 朗林走进屋来,“姑娘,我倒是觉得这楚世子挺关心您的,这……也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楚梓芸瞪着他,“那你说说,他明日来我该怎么向他解释?”说到这,她忍不住抬手拍了下桌子,“哎,我就想不通了,他不关心自己的亲妹妹作甚来要关心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庶妹啊,真是烦死了!” 其实楚闻寒心下也奇怪,但既然有些事想不通那便遵从自己的本心又有何妨! 楚闻寒出了夕颜院,追上王益后立时语带歉意道:“王大人,您别生气,这件事是我的过错,过几日我定亲自登门谢罪,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王益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哎,老夫也没有太生气,只不过贤侄啊,你来宫中找我的时候脸上焦急的神色不似作假,定然是你那三妹太过调皮,你啊,可不能这么宠着她,该管教就得管教,老夫虽不知她因何缘由要装病,但总归这不是一件好事,你也不要把过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楚闻寒笑着点了点头,“王大人,这次的事谢谢您了,不过还请您为今天的事保密,莫要告诉我父亲。” 王益脸上露出不解之色,“为何?” 楚闻寒叹了口气,“您也知道我三妹是前不久才从外面被接回府来,父亲日理万机根本没时间理她,且二妹陪在母亲身边这么多年,母亲的心定然有所偏袒,我想她这次装病怕是为了让父亲和母亲能多去看看她。” 王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此事老夫定会保守秘密,但,下不为例。” 楚闻寒脸上现出笑意,“王大人,多谢,请,我送您。” 楚闻寒将王益送上了马车才转身进了府,还未行至正厅便遇上了跟在秦氏身边的姚欣。 姚欣脸上带着笑容,恭敬道:“世子,夫人派老奴请您去楚莲院一趟。” 楚闻寒点了点头,随姚欣去了楚莲院。 刚进主屋,秦氏便上前想要拉着他细细打量,被楚闻寒不着痕迹的闪开了。 秦氏手上动作一僵,咳了声才道:“我听闻你今日请了宫中的王御医来给楚梓芸看病?” 楚闻寒闻言眉头一皱,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不赞同道:“娘,你派人监视着三妹?” 秦氏走到桌旁坐下,有些心虚,“我还不是因为担心那丫头的病情,才会派人守在夕颜院周围,也怕那丫头再出什么事。”她话音一转,“那王御医看过后可有说什么?” 楚闻寒不管他娘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道:“娘,这话本不该孩儿来说,但您派人监视三妹本就不该,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您根本没必要提防她!” 秦氏脸色有些难看,过得片刻才缓和下来,她叹了口气,“闻寒,你这是信不过娘?虽那孩子的母亲曾经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但我已不会再将罪责推到那孩子身上,这样对那孩子太不公平,可是,闻寒,你为了一个庶妹这样对我,娘也会感到心寒,你知道吗?” 楚闻寒心下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 秦氏命丫鬟端来新做好的点心,“你先坐下吧,那孩子的事我也不过问了,省得你心里不高兴。只不过你妹妹娇儿上次也不是有意和你发火,这些日子以来你都不曾去看过她,她心里难受着呢,但她是女孩子家脸皮薄,就算要去找你道个歉也觉得难为情,你这个做哥哥的也该去青芜院看看她了。” 楚闻寒点了点头,“我会的。” 秦氏脸上重新现出笑意,“这些点心都是刚做好的,热乎着呢,你先用些,剩下的待会儿我让丫鬟给你送过去。” 楚闻寒用了一块,将点心完全咽下后才道:“娘,我不大爱吃甜食,这些点心你待会儿让人送去给二妹吧。” 第62章 乌鸦嘴 秦氏心下一喜,心中立时便有了主意,“这样,待会儿你带过去给娇儿,可好?” 楚闻寒犹豫了片刻才点了头,“好。” 在楚莲院又坐了片刻,他拿起装好点心的食盒,将点心送到青芜院后,兄妹二人终究是和好了! 楚闻寒走后,楚梓娇身边的一等丫鬟秋彤笑道:“姑娘,您看,世子不是提着点心来看您了吗?在他心目中还是最为疼爱你这个亲妹妹的,你莫要再多想了。” 楚梓娇眼底染上笑意,“秋彤,你说的对,大哥对楚梓芸好不过是心怀愧疚,想要补偿她,说到底还是为了我。” 秋彤赞同的点了点头,“姑娘,您能这么想就对了!” 楚梓娇捏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对了,楚梓芸的怪病可好些了?” 秋彤摇了摇头,“具体情况奴婢也不知,要不要奴婢派个人去打听下?” 楚梓娇一听脸色就有些发白,她摇了摇头,“不用,还是少接近那里为好,你是不曾瞧见她身上有多可怕。”说到这,她忽然想起那日楚梓芸说过的话,嘴角忍不住上扬,要是她能因此真的毁容了才好! 秋彤‘嗯’了声,“可是姑娘,再过六日便是战国侯府老太君八十大寿,她可不能不去。” 楚梓娇愣了下,“你今日不提起这事我倒是差点忘了。”她忍不住咬了咬唇,“楚梓芸什么时候染怪病不好偏偏现在染,若是战国侯府老太君八十大寿她病还没好那可怎么办?我可不希望老太君看上我!” 秋彤试探着提议道:“姑娘,要不奴婢还是派人去打听打听吧,万一三姑娘的病有了起色呢?” 楚梓娇有些心烦,敷衍的点了点头,“是该派个人去看看。”顿了下,她又不忘叮嘱道:“可不要离那院子太近。” 秋彤保证道:“放心吧,姑娘。” 因楚闻寒领着御医来给自己看病一事,楚梓芸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两只眼睛下方乌黑乌黑的,瞧着有些吓人。 用过早饭后她便蔫蔫的趴在桌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屋外,就连习秋进来目光都没动一下。 习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轻声唤道:“姑娘,您……您没事吧?” 楚梓芸眨了眨眼,眼睛找回了点儿焦距,她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睡眠不足,哎,那楚世子可有说过他什么时候过来?” 习秋摇了摇头,“不曾说过。”想了想,她又道:“姑娘,您说他会不会过来用午饭?” 楚梓芸的脸一下子皱成了苦瓜脸,她直起身子,一脸严肃的看着习秋,“习秋,这么吓人的事情可不要随便乱说,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嘴叫做乌鸦嘴!” 习秋:“……”姑娘,你突然表现的这么严肃才吓人,好吗?她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楚梓芸叹了口气,忍不住感叹道:“这世上啊,有时候偏偏就是好事不灵坏事灵,你还是吩咐下去,让香渠她们今日中午多加些菜吧。” 习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楚梓芸闻言不解的看向她,“习秋,你笑什么?” 习秋摇了摇头,“姑娘,其实您不必这么担心的,奴婢觉得那楚世子是真的关心您,你是不曾瞧见,昨天奴婢拦着不让他进屋,他的脸色有多吓人。”说到这,她忍不住感叹了句,“奴婢原来以为这楚国侯府就没一个好心肠的,但这楚世子倒真是个异类,姑娘,您不如和他好好相处,这于您来说也不是件坏事。”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下巴,过得半响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习秋,你说的有道理。”但就凭他是秦氏的儿子,自己终究是不能信他,她忍不住想,若他真是自己的亲生哥哥那该有多好。 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楚梓芸彻底抓狂了!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呀! 午时,眼见着水芙和香渠将饭菜端上来,还不见院外有人来,楚梓芸忍不住扬起嘴角,嘿,提心吊胆了几乎一天一夜,终于可以用顿好饭了! 夹起一片香酥烤鸭肉送进嘴里还没嚼两下,习秋便急匆匆的从屋外跑了进来,“姑娘,楚世子已经到了院门口,您……您先将嘴里的鸭肉咽下去吧。” 楚梓芸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就连嘴里香嫩可口的鸭肉都失去了原有的美味,她狠狠的将鸭肉咬碎,咽下,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扭曲。 习秋走过来用帕子替她擦干净嘴角,香渠已在桌上另添了一副碗筷。 楚梓芸叹了口气,认命的站起身走到屋门口,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世子,你来了。” 楚闻寒脚下一顿,继而跨上台阶,走到她跟前,俊美的脸上现出温和的笑容,“上次不是还叫我大哥吗?怎么几天不见就改叫世子了?” 楚梓芸脸上乖巧的笑容差点没维持得住,硬是从嘴里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大……大哥。” 楚闻寒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笑意加深,见她笑容乖巧,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真乖,饭菜真香,是知道我要来特意让人准备的吗?” 楚梓芸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摸头?他竟然摸她的头?你根本就不是秦氏的儿子吧!至于饭菜……确实是防着他来多备了几道!莫名觉得好憋屈! 楚梓芸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但她知道一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嗯,大哥,我们进去用午饭吧。” 楚闻寒看了她一眼,突然笑出声来,随后抬脚便进了屋。 楚梓芸皱了皱眉,苦着脸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桌上的菜算不得特别丰盛,但比之平日里楚梓芸用的要好上许多,三荤两素一汤。 楚闻寒落座后,没有动筷,而是先问了句,“这些菜你都喜欢吃?” 楚梓芸点了点头。 楚闻寒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这顿饭用完后楚梓芸不免有些撑得慌,只因这楚闻寒不知又抽了哪门子疯,总是用公筷给自己夹菜!偏偏她有装病的把柄捏在他手上,还不能拒绝! 第63章 坏心眼 用过午饭,丫鬟们将桌子收拾干净,楚闻寒这才慢条斯理的开了口,“三妹,现在你能与我说说你为何要装病吗?”‘装病’这两个字被他咬得有点重!但他脸上仍旧是一副笑模样! 楚梓芸特想硬气的嚷上一句,‘你谁啊?我乐意!’可偏偏她不能!事实上楚闻寒还真算不上她的谁,硬要扯上一点关系的话,那也仅仅止步于异母同父有点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 楚梓芸心下有些气恼,她恼的是自己,明明知晓他和自己无甚干系,可偏偏说不出重话! 她在心下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极为真挚的笑容,语带欣喜,“大哥,我也是昨日才知晓我的怪病竟然好了,这还要多谢大哥请来宫里的御医为我诊治。” 楚闻寒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一声一声的不急不缓,却重重的落在楚梓芸的心上。 不知为何,她莫名的有些心虚! 过得片刻,楚闻寒才道:“病好了就好,只不过若是下次身子不舒服,你只管遣了你身边的丫鬟来青潇院找我。” 楚梓芸一愣,目光直直的看向他,甚至忘了掩藏其中的讶异与不解。 这个人,是真的在关心着并且纵容着她! 不知为何,她眼睛忽然有些发酸,她眨了眨眼,“为什么?”为什么不揭穿我粗陋简单的谎言?为什么要这般关心我?你不知你的母亲和妹妹都极为厌恶我吗? 楚闻寒嘴角牵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你若真要我说出个理由来,大抵因为我是你的哥哥吧,哥哥关心妹妹不是应该的吗?” 言罢,在楚梓芸还呆愣着的时候忽然伸出手来重重的掐了一把她的脸颊,掐完后才收回手笑眯眯道:“不过妹妹欺骗了哥哥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楚梓芸的肌肤像牛奶一样白皙,只一掐右脸上便现出了一道红印子,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瞪着楚闻寒,这人,她是真的看不懂!可因为他方才的话,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心有点暖! 楚闻寒又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开,临走前楚梓芸忍不住问道:“我装病的事你能不说出去吗?” 楚闻寒转过身看她,“自然可以。”说到这,他嘴角勾了勾,“不过你总归得给点好处吧。” 楚梓芸:“……”这……这人其实不是楚国侯府的世子吧!平日里清冷淡漠的世子咋可能这么坏心眼呢! 她皱着眉道:“你要什么?” 楚闻寒抬手摸了摸下巴,“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忘了。” 他脸上的笑容敛了敛,“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一声,还有六日就到了战国侯府老太君的八十大寿,若是你的病再不好,我想母亲定然会坐不住,这几天想必会请大夫来替你治病,你……好好想一想。” 楚梓芸皱了皱眉,点了点头,“谢谢你。”这声谢谢是发自肺腑! 楚闻寒笑道:“你我二人不需要用这谢字。”想了想,他又道:“我虽是秦氏的儿子,你也许心下不喜甚至是厌恶我,但你放心,整个楚府,就算人人想要害你,但我不会。”顿了下,他又补充道:“若是你不想嫁,我可以帮你,但我现在能力不足,只能帮你逃出京城,也能保证让你避开楚国侯府的众多耳目,但你一个人在外又该如何生活呢?”且他私心里有些不想让这个妹妹离开自己! 楚梓芸又是一愣,当真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过得好半响她才摇了摇头,“不行,我现在还不能离开京城。” 楚闻寒并没有开口问缘由,他只点了点头,“有什么事都可以让你的丫鬟去青潇院寻我。”见楚梓芸点了头这才满意离去。 今日这顿午饭,虽不是他用过最丰盛的,却是用得最为舒心的! 朗林靠在主屋的门框上,“姑娘,这楚世子当真是为你好啊。”他之前跟在主子身边也见过这楚世子几次,还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般温柔真心待人的一天,先前听朗白讲起他为了这丫头特意去找主子一事他还有些不信,现在亲眼所见更让他讶异震惊! 楚梓芸显然心神不在这里,只敷衍的点了点头,过得好半响才彻底回过神来。 习秋担忧道:“姑娘,现在可怎么办?六日后您当真要去战国侯府赴宴?那你岂不是会见到你的未婚夫?” 楚梓芸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未婚夫?未婚夫个毛线!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就算我不想去秦氏也不可能放过我,过几日衣纺居送衣服过来想必就是让我用在这次寿宴上的,明日,那大夫过来后你便让他说我的病已无大碍,只需再休息两三日便可痊愈。” 习秋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姑娘,您这次若真遇到了你的未……”她见自家姑娘狠狠瞪着自己,立时改口道:“战国侯府世子,您该怎么办?”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不怎么办,寿宴女子一般都在后院,男子在前院,想来是见不到面,若是见到了也不定能说上话。” 不能人道吗?呵! 青芜院内,楚梓娇将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原本还算秀美的脸上此刻显得有些扭曲骇人,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什么?你说大哥竟然留在夕颜院用午饭了?你确定没有看错?” 一等丫鬟秋彤点了点头,刚才姑娘摔杯子的时候差点砸到她身上,想到此她忍不住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道:“回姑娘,奴婢派出去打听的丫鬟是这么告诉奴婢的。”顿了下,她又道:“她还说……还说……” 楚梓娇狠狠的瞪着她,厉声道:“她还说了什么?吞吞吐吐作甚?还不快说!” 丫鬟秋彤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她还说世子前一日去宫里请了首席御医来为三姑娘看病。”她飞快的说完这句,随后抬眸看向自家姑娘。 第64章 气人 楚梓娇整个人似是失了力气,直接坐在了凳子上,呆愣了大概有半响猛地发出显得极为尖锐刺耳的笑声,“好好好,楚闻寒倒是好得很!究竟我是他的亲妹妹还是那贱人是她的亲妹妹!我看他是脑子坏了!”说到这,她站起身伸手便将桌上的东西全砸在了地上! 一边砸一边骂,骂着骂着便开始哭,秋彤从没见过自家姑娘这般狼狈又疯癫的模样,心底害怕得直想往屋外逃,但她身为一个丫鬟根本就不能逃,她小心往前走了一步试探着安慰道:“姑娘,你听奴婢说,依奴婢之见,世子这样做全是为了姑娘好,您想啊,过几日便是战国侯府老太君八十大寿,若是她的病再不好可怎么去参加寿宴,若是她不去参加寿宴,老太君万一看上了姑娘您,求到皇上那边,皇上定然会再赐下一道圣旨,若真是这样,那姑娘我们便完全没了退路,您想想看,奴婢这话说得在不在理?” 楚梓娇抬起哭花了的脸,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真的?” 秋彤见她冷静下来,心下终于松了口气,“姑娘,您可比奴婢要聪明,你自己觉得奴婢说得对不对?” 楚梓娇抿了抿唇,用帕子擦了擦泪,“可……可大哥为何今日还要去她那里用午饭?” 秋彤走到楚梓娇的身前,笑道:“想来世子是想去看看三姑娘的病在昨日经过王御医一番诊治后情况有没有好些?至于留在那里用饭,奴婢觉得定然是那三姑娘想巴结世子,所以硬要留世子在她那里用饭。” 楚梓娇眼中的泪水终于止住了,可一想她又觉得不对,这么多年来她虽算不上极为了解大哥,但她也知晓若是大哥不想,任何人都勉强不了他,想到这,她心下忍不住涌上一股强烈的恨意,她真是恨不得直接去夕颜院狠狠扇那贱人几个耳光! 明明他是自己的亲大哥,凭什么?那贱蹄子凭什么能够得到大哥的关心!大哥该关心的人应该只有自己! 但她现在已经冷静下来,这话自然就没说出口,就算她受到大哥的冷落,她也不能叫院里的丫鬟再看了笑话! 她振作起来,清了清嗓子道:“秋彤,你去给我打盆热水来,我要洗脸。” 秋彤点了点头,见自家姑娘终于恢复镇定,才彻底放下心来,其实府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世子和老爷夫人以及二姑娘的关系并不亲,今日二姑娘因为世子关心别的姑娘而恼怒,其实秋彤打心眼里觉得是二姑娘活该。 几年前世子染了极为严重的风寒,烧了几日,二姑娘怕自己被传染,在世子生病期间竟一次都不曾去探望过,等世子有所好转她才去看过一次,还是夫人来青芜院硬逼着她去的,在去了青潇院后,二姑娘也只远远的站着,从头至尾只干巴巴的说了句‘大哥,你还好吧?’! 将心比心,世子能对自家姑娘好就怪了!当然这话她不能在自家姑娘面前说,不然还不知自己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楚梓娇虽冷静下来,但心中憋着的这口郁气还在,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得紧!她咬了咬牙,想着一定要想个法子出了今日这口恶气才是! 不出楚闻寒所料,第二日为楚梓芸看病的大夫一出夕颜院便碰上了姚欣。 姚欣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大夫,我是夫人身边的嬷嬷,夫人派我来问下,不知三姑娘现下身体如何?” 大夫摸了把胡须才缓缓道:“三姑娘的身子已无大碍,再歇个两三日便可完全恢复,请夫人放心。” 姚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转身便走了。 大夫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的亲姑娘生病了,这么多天也不来看一次,到了现在就让个奴才来问一下,真不懂这人是怎么当母亲的! 三日后,楚梓芸的怪病对外正式痊愈了,痊愈的那一日,楚梓娇和楚梓艳皆前往夕颜院探望她。 直到楚梓艳走到夕颜院院门口,她都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她是真不曾想到二姐今日会亲自来青花院喊自己一同去探望楚梓芸,虽是因为楚梓芸的关系,二姐才愿意和自己说话,但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只要能和大房扯上关系于她来说都不是一件坏事。 踏进主屋,一瞧见楚梓芸,楚梓艳便上前拉起她的手,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关心道:“三姐,你没事吧?先前我原本也想来看你,但……但恰好那几日我大姐情绪有些不稳定,我不得不一直陪着她,你不会怨我在你生病期间没来看你吧?” 原本,楚梓芸就对楚梓艳没多少好感,但也并不反感,但到了现在少不得对她有些不喜,你既然不是真心来看我,又何必找这些虚伪可笑的理由。 她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将手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心下有些疑惑,这楚梓艳为何要接近自己甚至于表面看起来她像是在讨好自己?莫非她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我自然不会怨你,我的身体已经大好,你今日能够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她看了眼站在楚梓艳身后的楚梓娇,笑道:“二姐,四妹,我们坐下说吧,习秋,上茶。” 三人坐下后,楚梓娇才开口道:“前几日我出了院子想来看你,但却被我大哥给拦住了,说是怕我被你传染。”说到这,她用手帕掩住嘴,略带惊慌的看了眼楚梓芸,见她脸色如常才继续道:“三妹,我方才说错话了,您就当不曾听到,今日看妹妹的脸色白皙红润,想来病是彻底好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楚梓芸心下冷笑,楚梓娇这是在作甚?挑拨自己与楚闻寒的关系?这兄妹两还真有意思! 她笑眯眯道:“二姐,我的病之所以能好还多亏了大哥进宫替我请来王御医,王御医医术当真是高明,一眼就看出我染的是何种怪病!现下我病好了,还真得找个机会好好谢谢大哥。” 气人?谁不会! 第65章 挖坑 闻言,楚梓娇脸色果然变得极为难看,不过转瞬,脸上又带上了温柔的笑容,声音娇软,“三妹,你要谢,可不能只谢我大哥一人,不然我可不依,前几日,我见你的病慢慢没有好转,心下甚为担忧,这才去寻了我大哥说了这事,三妹,你说你该不该好好谢谢我?”言外之意就是那御医是我让大哥给你寻来的! 楚梓芸闻言差点忍不住嗤笑出声,这楚梓娇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番话来也不知道害臊!她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事实竟是这样,那此次当真是多谢二姐了,我现下也没有什么能给二姐的,但若是二姐想要什么,我定然会想办法为二姐寻来。” 楚梓娇脸上笑意更甚,“我同你开玩笑呢,你生病我为你着急是应该的,才不要你报答。” 楚梓艳闻言有些羡慕,“三姐,大哥和二姐待你可真好。”可心下却有些疑惑,这楚梓娇不是不喜欢楚梓芸吗?怎么会给她找御医?还有为何大哥也会这么关心她?真是奇怪! 三人说笑片刻,楚梓娇才说起正事,“三妹,两日后便是战国侯府老太君的寿辰,明日衣纺居便会派人送来已做好的衣裙,若是你觉得衣裙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只管与她们说了让她们改!”她看了眼楚梓芸的脸色,试探道:“妹妹,你可还在怨二姐让你为我替嫁?” 楚梓芸心下冷笑,不怨的人才是傻子!但现在还不是和楚梓娇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既然她要演戏,那自己就陪她演下去。 她叹了口气,“二姐,若是我说我心里一点都不怨那肯定是假的,但二姐也曾与我说过你的苦衷,我后来想了想,换做是我嫁给一个不爱的男子我也不会甘心,所以这事说到底也怪不得谁,只能说都是命吧。”既然是你给我挖的坑,你就自己给我跳下去! 楚梓艳在一旁听了忍不住问了句,“二姐有什么苦衷?莫不是二姐心里有了人?”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让自己多嘴!她赶紧偏头看了眼楚梓娇,见她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不知为何,心里的不安反而在逐渐扩大。 楚梓芸眨了眨眼,像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有些惊慌道:“二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她看向楚梓艳,焦急道:“四妹,今日这话你可不能与旁人说,我……我答应过二姐不告诉别人的。” 楚梓艳赶紧点了点头,立刻保证道:“三姐,你放心,今日我就当没听到过这事。”心里却恨不得自己是当真没有来过,心下对楚梓芸又生了点埋怨,这三姐当真是从乡下来的,真是笨死了!不知道有些话不能随便说吗?这下还连累我得罪了二姐! 楚梓芸脸上这才露出安心的笑容,“二姐,你放心吧,四妹也说了不会将此事说出去。”过得片刻,她迟疑道:“二姐,你不会怪我吧?” 楚梓娇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得住,但还不得不开口安抚她们,“你们都是我的亲姐妹,所以就算你们知晓了此事也无大碍。”她深吸一口气,“我心里确实有一个人,三妹,你不用担心,这事是我主动与你说的,我自然不会怪你,毕竟真要说起来,还是我对不住你。”这一番话说出来,楚梓娇心里当真是在吐血。 楚梓芸状似松了口气,笑盈盈道:“像二姐说的,我们都是亲姐妹,又哪里会有谁对不住谁!这嫁人之事已成定局,若是可以更改的话,我想二姐定然不会再将这事推到我身上,二姐,是不是?” 楚梓娇感觉嘴里有了血腥味,当真是被楚梓芸这话说得难受得紧,她敷衍的‘嗯’了声,却再也坐不住,脸上的笑容已变得极为勉强,“三妹,你身子才刚刚好,还是多休息为好,我和四妹今日便不打扰你了,改日再来看你。”言罢,她站起身,“四妹,我们走吧。” 楚梓芸站起身挽留道:“再多坐会儿吧,我已经在院内闷了好些时日,你们这才坐了片刻便要走了,莫不是嫌弃我院子里的茶水太差?” 楚梓娇强忍住心下的怒意,硬逼着自己摆出一副笑脸,“三妹误会了,我是怕你坐久了太过劳累,你这几日好好休息,等你身子完全好了,我们定然天天来叨扰你,就怕三妹到时候嫌我们烦了。” 楚梓芸闻言一笑,“哪会!那二姐,四妹,我送你们到院门口。” 楚梓娇和楚梓艳点了点头。 待楚梓娇一离开夕颜院,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楚梓艳跟在她身后,不用看都知道她心情不好,哪里敢多言一句。 两人走了片刻,楚梓娇突然道:“四妹,我问你,你想不想去战国侯府参加老太君的八十大寿?” 楚梓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凭她一个二房的庶女身份,根本无法去参加战国侯府老太君的寿辰,她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姐,我可以去吗?” 楚梓娇偏过头来冲她一笑,“当然可以,只要我与娘说一声,娘肯定同意你去,你离我近些,要去可以,不过你得答应为我做一件事。” 楚梓艳往前快走了两步,心里兴奋至极,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握紧,“二姐,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都做。” 楚梓娇眯了眯眼,“你且把耳朵附过来。” 楚梓艳点了点头,将耳朵侧过去,楚梓娇在她耳边小声说了片刻,问道:“可听清了?” 楚梓艳脸色有些凝重,只点了点头,楚梓娇问道:“你可敢做?” 楚梓艳心下犹豫半响终究是摇了摇头,“二姐,这事太危险了,若是被人看见,我……我这一辈子可就全毁了。” 楚梓娇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怒声斥了句,“你怎么这么胆小!” 见楚梓艳不愿意做,她心下自是不甘心,想了想诱惑道:“你今年也有十三了,再过一年便到了定亲的年纪,待你及笄便可成亲,莫非你想像你大姐一样嫁给一个六品芝麻官家的儿子亦或是更差?” 第66章 诱惑 与其说是诱惑,不如说是威胁! 楚梓艳闻言身子一颤,“二姐,你……” 楚梓娇笑了笑,笑得极温柔,“我知道你不想,但你的婚姻大事全靠我娘做主,若是你帮我做成了这件事,到时你就是想嫁给三品大员的嫡子都不是问题。”她的目光落于楚梓艳微微张大的嘴上,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我只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言罢,便走了。 楚梓艳一个人愣愣的站在原地,过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握紧拳头,转身看向夕颜院的方向,犹豫不过片刻,心里便下了决定,三姐,我本无意做对不起你的事,可是为了我的终身大事,我不得不这么做,三姐,对不起! 翌日下午,衣纺居的绣娘将新做好的衣裙送了过来,楚梓芸将它换上,嫩黄色的裙带收起她纤细的腰肢,裙摆层层叠叠,却极为轻巧,其上点缀着用金色丝线绣成的花蕊,当真是好看至极,衣裙不愧为雪缎所制,面料摸上去也极为柔软、舒服。 楚梓芸本就生得精致漂亮,被这衣裙一衬更显得眉眼如画、肌肤如玉,更为她平添了一分玉雪可爱,习秋不由得看呆了,等回过神来后忍不住叹道:“姑娘,您穿这身衣服可真好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靠衣装马靠鞍。” 楚梓芸忍不住眯眼笑,但她坏心眼的想要戏弄戏弄习秋,于是板着脸故意道:“习秋,你话里头的意思是姑娘我平日里不美,今儿美还是靠这身衣裙给撑出来的?” 习秋赶紧摇头道:“姑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也不知该怎么讲,总之姑娘真的很漂亮。” 楚梓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逗你玩呢。” 朗林靠在门框上眯了眯眼,心下不得不承认这楚国侯府的三姑娘确实生得漂亮,只是她这一笑,年龄怎么看怎么小,可一点都不像个快要及笄的大姑娘。 过来送衣服的绣娘看了后心下暗赞,先前也用雪缎为楚国侯府的二姑娘做了一身衣裙,样式还比这件要好看些许,但穿上身却没有这位三姑娘来得灵动,这人啊,还真是不能做太多比较。 绣娘忍不住夸了句,“姑娘穿上这身衣服当真是好看至极,姑娘还有两件衣服在做,等做完后定然会立刻就送过来。” 楚梓芸笑着微微颔首,习秋送绣娘离开了夕颜院。 翌日大清早,楚梓娇和楚梓艳一并过来寻楚梓芸,但那时楚梓芸正在睡觉,习秋在主屋门前拦住了准备敲门的楚梓娇,不卑不亢道:“二姑娘,我家姑娘还在睡觉,您不能进去。” 楚梓娇皱了皱眉,“她莫不是忘了今日要去战国侯府?” 习秋笑道:“我家姑娘没忘,不过我家姑娘也说了,自会赶在用午饭前去,昨晚也交代过奴婢,若是二姑娘来喊她,请二姑娘先去,到时留个席位给她便好。” 楚梓娇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极想骂一句没规矩,可终究是按捺住了,“你去叫你家姑娘起床,我们需跟着我娘同去,怎可单独行动!”她抬了抬下巴,“若是你不去叫,那我自己去叫,你给我让开。”楚梓芸可不能晚去!她可不想因这缘由被战国侯府的老太君先看上! 习秋按照自家姑娘的吩咐劝了句,“二姑娘,我家姑娘起床气比较严重,奴婢劝您还是不要喊醒她的好,且现在时辰还早,就让我家姑娘再多睡片刻吧。” 楚梓娇皱了皱眉,“你家姑娘莫非只想简单的梳洗下便前往战国侯府!胡闹!起床气?呵!能有多大!我今日倒要见识见识。” 习秋沉默了下,心想上次姚欣扰了姑娘的清梦,被姑娘小小的惩治了一顿后,回了楚莲院后莫非并没有将此事告诉秦氏她们,所以楚梓娇才会这般‘无惧’? 虽然自己已经遵从自家姑娘的吩咐劝阻过了,但既然二姑娘不听劝,那便罢了,她让开了身子。 楚梓娇冷哼一声,“算你识相。”言罢,上前毫不客气的拍在门上,手上使的力气可不小,不过拍了两下,门便开了。 她直接绕过屏风走到里间床榻边,脸上带着笑意,柔声唤道:“三妹,你该起了,战国侯府去晚了可不好。” 拍门的声音这么大楚梓芸不醒才怪,她半眯着眼看了看站在床边的楚梓娇和楚梓艳,嘴角扯了两下,“二姐,四妹,你们先去外面等我,我这就起了。” 不过片刻楚梓芸便将自己收拾好,从里间转了出来,她吩咐习秋道:“习秋,早饭可准备好了?” 习秋拧干毛巾递给她,“姑娘,已经准备好了,今早准备的是瘦弱粥、南瓜小点心外加几道咸菜。” 被扰了清梦,楚梓芸心情这才好了些,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扫了楚梓娇二人一眼,忽然道:“习秋,可还记得我之前给过你一个药瓶,还让你每日都洒在粥里,每日清早服用,有助于排毒养颜,我看你近些日子气色越来越好了,皮肤也越来越白了,今日我要出府,你待会儿也在粥里给我加一些吧。” 习秋愣了下,她怎么不记得姑娘给过她这个,但习秋跟在楚梓芸身边已有三年,见楚梓芸对自己俏皮的眨了眨眼,一瞬间心领神会,要硬说什么东西能够‘排毒养颜’,那还真有一个! 楚梓芸洗完脸后用毛巾擦了擦手,坐下继续道:“我前几日早饭里并不曾加那个药粉,这几日便觉得自己的皮肤没有先前好了,习秋,以后每日不需我再提醒,你都得给我加上,知道吗?” 习秋点了点头,“姑娘,奴婢知晓了。” 楚梓娇、楚梓艳本就羡慕楚梓芸生得比她们好看,此时一听立时心里有些痒,这世上可没有多少女人是不爱美的,楚梓艳最先按捺不住,迫不及待的问道:“三姐,您方才说的那有助于排毒养颜的到底是什么呀?你皮肤这么好,真的是因为用了它?” 第67章 美颜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因为你们是我的姐妹,我才会告诉你们,其实我以前的皮肤根本就没这么白,也没这么嫩滑,你们也知晓,待在那乡下地方能养出多好的皮肤?所以我就想着可有什么法子能将身上脸上的肌肤都变好,寻了好久才让我寻到一个方子,你们要吗?若是你们要,我可以写给你。” 楚梓艳几乎立时就点了头,“要,三姐,你可真好。” 楚梓芸微微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我用过早饭,再写给你们,可好?” 楚梓艳道:“自然要等三姐先用过早饭。” 习秋将早饭端了上来,楚梓芸用勺子拌了拌,瞬间,瘦弱粥的香味便传入屋内众人的鼻中。 楚梓娇和楚梓艳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也不知是不是她们的错觉,总觉得今日这粥特别香,莫不是因为这里面加了可以美颜的药粉? 楚梓芸舀了一勺子粥送进嘴里,咽下去后忍不住眯了眯眼,赞了一句,“果然加了那药粉,味道就是比平日里香了不止一点。” 她看向楚梓娇和楚梓艳,好意问道:“你们要不要也用些?去了战国侯府,定然要比平日用午饭的时辰晚些。” 楚梓艳原本就被楚梓芸方才的话勾起了心中的馋虫,且最主要的是能够美颜,所以只等楚梓芸一说出这话便立刻点了头。 楚梓娇没有多言,只矜持的点了点头。 楚梓芸笑着吩咐道:“习秋,你再去端两碗粥过来,记得也加上美颜的药粉。” 习秋笑着点头应了。 三人直用了半个时辰才总算用完早饭,楚梓芸命人收拾好桌子,用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问道:“二姐,四妹,觉得这粥的味道如何?” 楚梓娇笑道:“味道甚好。” 楚梓艳也点了点头,同时不忘催促道:“我的好三姐,你快将那道方子写给我吧。” 楚梓芸忍不住笑道:“急什么?香渠已经替我去准备纸墨了。” 楚梓艳不好意思的微微红了脸。 纸墨笔砚准备好后,楚梓芸这次是真的给她们写了个对身体有益的方子,要真说起美颜,不好意思,她还真没来得及研究。 等写好方子又稍稍将墨晾干,楚梓芸这才将之折好交给她们二人。 楚梓娇将方子收好后才道:“那三妹你先梳妆打扮,等你打扮好,我们便可出发,想必现在这个时辰,爹娘他们已经去了正厅,等着我们过去一起出发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笑道:“二姐,不用这么麻烦,待我换身衣裙便可,还是不要让父亲和夫人久等的好。” 楚梓娇看了眼她的脸蛋,心下有些嫉妒,想了想终究是点头同意了。 待楚梓芸换好衣服出来后,楚梓娇脸色猛的一变,心下的嫉妒像火苗一样窜了起来,同时又生出了几分强烈的不甘,若是自己能有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该有多好,不过这些情绪很快被她隐藏下去,她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今日并不曾穿那件雪缎所制的衣裙! 楚梓艳心下也嫉妒,却比楚梓娇少了一分不甘,她忍不住道:“三姐,你穿这身衣裙可真好看!”她走近一步,仔细看了几眼,语气里带上了羡慕,“这是雪缎所制?” 楚梓芸点了点头,见她脸上的嫉妒之色掩都掩不住,心下冷笑一声,似是无意道:“这是二姐对我的补偿!”至于为何会补偿大家心知肚明! 楚梓艳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后,心下的嫉妒瞬间消了不少,是啊!若是不给楚梓芸点好处,她又怎会情愿替二姐嫁给一个‘不正常’的男子!真是可惜她生了这样一张好看的脸蛋! 楚梓娇蹙了蹙眉,突然有些怀疑楚梓芸是在讥讽自己,又觉得是自己疑心了!不过就算楚梓芸只是表面上听话那又怎样,在京城,她没有任何倚仗,还不是任自己和娘亲拿捏!想到这,她心里终于舒坦了不少。 待楚梓芸将全身上下都收拾好,要带着习秋一同前往正厅的时候,楚梓娇忽然拦住她道:“这丫鬟,你不能带过去,毕竟她在府里的丫鬟中算不上守规矩的,更谈不上出众,若是去了战国侯府,惹出麻烦来谁也承担不起,且我娘自会安排丫鬟跟着我们。”听说习秋这丫鬟有点小本事,若是楚梓芸将她带去了战国侯府,之后的事可不好办! 楚梓芸皱了皱眉,极不喜她这般诋毁习秋,且就算自己的丫鬟有百般不好,她也喜欢!她沉下脸来,“二姐,你说的这话我可不喜,习秋自小便跟在我身边,待我极好,一个丫鬟好不好,看的是她待自家主子如何!且习秋是我买回来的,并不是楚国侯府的丫鬟,你又不了解习秋,又凭什么这么说她!” 楚梓娇完全愣住了,她根本就没想到楚梓芸会为了一个丫鬟和自己翻脸,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一想到接下去还要前往战国侯府,没多少时间可以耽搁,便强行按捺住心下的怒火,脸上扯出笑来,“三妹,是二姐的错,你莫要生气,只是,我娘已经给我们安排好了跟过去的丫鬟,所以……”她都退让了这么多步,这楚梓芸可不要不识好歹! 楚梓芸心下冷笑,转过身对习秋柔和了脸色,“习秋,那今日你在府上呆着,我会早点回来。” 习秋心下不免有些担心,“姑娘,你小心些。”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三人这才离开出了夕颜院。 不过片刻三人便到了正厅,秦氏看了眼楚梓芸今日的打扮,暗自点了点头,只要战国侯府的老太君相中了楚梓芸,谁还会再多言一句。 楚悍远道:“既然人都来齐了,我们这便出发吧。” 一行人起身离开了正厅,三房的五姑娘楚梓涵走到她们身旁,瞧见楚梓艳也在,诧异道:“四姐,今日你怎么也去?” 按理,庶女是不配去的,虽楚梓芸也是庶女,但她对外名义上却是个正正经经的嫡女。 第68章 杂耍 楚梓艳根本得罪不起楚梓涵,心中暗恨,面上却还不得不笑道:“五妹,是夫人允我去的。” 楚梓涵忍不住嗤笑了声,她走到楚梓芸的身边,笑道:“三姐,你今日打扮得可真漂亮。” 楚梓芸笑眯眯的回道:“你今日也很漂亮。” 楚梓涵仔细瞧了她身上的衣服,“你这身衣裙的料子是雪缎的吧,我记得二姐也有一件,虽然她那件衣裙的样式比你的要好看些许,不过我倒是觉得你穿得更好看些。” 她这话的声音不高也不低,但足以传入楚梓娇的耳中。 楚梓娇今日并不曾穿那身衣裙,就是以防有人拿她们二人比较,但偏偏楚梓涵还是提了这事,想说她不是故意的都难。 楚梓娇脸色一刹那变得极为难看,但她不得不牵起嘴角,“三妹本就是我们姐妹中生得最好的,她自然是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楚梓涵笑着点了点头,附和道:“二姐,你这话说得没错,只是可惜要为某些人受罪,还不如没有这张漂亮的脸蛋,要我说,还是某些人与那不中用的世子最配!四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楚梓艳这时哪里敢说半句话,只当做自己没有听见,大房和三房掐架,她可不想被卷入其中。 楚梓娇终究是没能忍住自己的脾气,声音尖锐了些许,“楚梓涵,那种不能人道的男人有本事你去嫁。” 楚梓涵眨了眨眼,“赐婚的圣旨又不是赐给我的,且哪有妹妹比姐姐先出嫁的道理,而且,若圣旨真落到我头上,我宁可嫁人也不会让别人来替我受罪。” 楚梓娇不由得冷笑一声,“事情没有落到你头上你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给我闭嘴,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楚梓涵‘嘿’了一声,抬手撞了撞楚梓芸,语气里带着讥讽,“现下可听清了,你的好二姐可亲口承认了那男人不能人道,你啊,也不知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活该,一进府就被她们给拿捏住了。” 楚梓娇脸上神色变了几变,她下意识看向楚梓芸,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开口,现在事情的真相已经被楚梓涵揭露在了楚梓芸跟前,她根本无法再自圆其说。 楚梓芸偏头看向楚梓涵,笑得天真,“五妹这是在帮我?还是在挑拨离间?” 楚梓涵终于敛了脸上的笑容,她皱了皱眉,似是疑惑,“你为何不生气?”顿了下,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莫不是你一直在逢场作戏,也清楚的知晓自己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看向楚梓娇,笑容中带着明晃晃的恶意与嘲讽,“二姐,想不到你这些日子的作戏,落在别人眼中不过是等同于看了一场滑稽的杂耍,哈哈,想不到你也有这一天,我这心里啊,当真是舒坦得很。” 楚梓娇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她狠狠的瞪着楚梓涵和楚梓芸,咬牙切齿道:“楚梓芸,原来你竟什么都知道,你在耍我?” 楚梓芸摇了摇头,笑盈盈道:“我怎么会耍二姐?又怎么敢耍二姐?既然二姐要对我好,那我便全部接受,这不正是二姐你所期待的吗?你想要的不就是我能够心甘情愿的为你替嫁,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好?” 她脸上现出疑惑之色,“可为什么我做好了这些,二姐你现在却一副恨不得我死了的可怕模样,二姐,你可真奇怪。” 楚梓娇差点咬碎一口白牙,她猛地大笑三声,“好,好,好,楚梓芸和楚梓涵你们两给我记着,你们一定会后悔今日对我所做的一切。” 楚梓芸挑了挑眉,越发不解,“二姐,你倒是说说我究竟对你做了什么?竟惹得你这般恨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倒是二姐你,对我做的坏事可不少吧,依你这么说,我现在不是该把你千刀万剐才能解了我心头之恨?” 楚梓娇脸色阴沉得吓人,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梓涵这时忍不住笑出声来,“三姐,原以为你是个包子,不想竟然是只猫,这倒是有趣。”表面看上去乖巧温顺无害,一旦谁惹了她一爪子伸出来能挠死人。 楚梓芸并不讨厌楚梓涵,笑着接了句,“彼此彼此。” 楚梓涵一噎,平时牙尖嘴利的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楚梓艳被她们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恨不得自己离她们越远越好,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自己都得罪不起。 楚悍远几人走得离她们四人已经有些远了,等楚梓芸一行人走到府门口时,楚梓娇脸色忽然一变,伸手便捂住了肚子。 府上的几位少爷此时已经上了马,就等几位姑娘一上马车便可前往战国侯府。 秦氏在临上马车前转身看了楚梓娇等人一眼,便发现了楚梓娇的怪异之处,她转身疾步走上前,关心道:“娇儿,你怎么了?为何脸色这般难看?” 楚梓娇捂着疼痛不已的肚子,颤抖着声音道:“娘,我……我肚子好疼。”她的脸一时间红白交加,极轻声道:“我现在需要去趟茅房。” 秦氏叹了口气,“那你快去吧,我与你父亲他们说一声,只说你有东西落在院子里了,你可要快点。” 楚梓娇咬了咬唇,点了点头。 秦氏看向她身旁的丫鬟秋彤,“秋彤,你扶着娇儿回去。” 丫鬟秋彤点了点头,扶着楚梓娇转身入了府。 骑在马上的楚悍远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秦氏走过去与他说了几句话,他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可是一行人等了半个时辰仍然不见楚梓娇出来,楚悍远已经等得极其不耐烦,他对秦氏道:“娇儿究竟落了什么在院内,竟要花这么长的时间。” 秦氏心中也急啊,支支吾吾半天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楚悍远冷哼一声,“是不是我平日里太惯着她了,让她连这点分寸都把握不住,今日可是个大日子,你看看她,哎,若是去得迟了,这像什么话!且今日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事要与战国侯府的夫人商量?” 第69章 见礼 秦氏急忙安抚道:“老爷,再多等一刻钟,若是一刻钟后娇儿还未到,那我们便先走,留下一辆马车单独载她过去,老爷,你看这样可好?” 楚悍远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也没别的法子了。 秦氏心下松了口气,吩咐跟在她后面的姚欣道:“你快进府去看看娇儿,若她实在肚子疼得厉害,一时间出不来,你就留在那陪着她,待会儿与她一并过来便是。”说完后,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这丫头,大清早的究竟乱吃了什么,哎! 姚欣领命,进了府。 楚梓娇拉肚子的事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怀疑到楚梓芸身上,知晓楚梓娇今早去过夕颜院的虽然有秦氏、楚梓艳,但一来秦氏想不到娇儿在用过早饭后还会在夕颜院再用上一顿,二来与楚梓娇一同过去的楚梓艳也吃了,却不曾拉肚子。 楚梓芸嘴角勾起一道不甚明显的弧度,习秋这丫头跟了自己三年,总算没有笨到在两个人碗里都下了巴豆粉,不然遇上两个人同时拉肚子,她还真不好说与自己没有半点干系。 一刻钟过后,楚悍远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所有人上车上马,准备出发。” 秦氏叹了口气,与三房的孙氏上了一辆马车,楚梓芸三个姑娘则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马车内,楚梓涵实在是好奇,忍不住问道:“三姐,你知晓楚梓娇欺骗你,要你替她代嫁的那一瞬间,难道你就不愤怒?你要知晓,嫁给那种男人,你这一辈子与守活寡无异。” 楚梓芸反问道:“那你说说,我愤怒过后有什么用?就算我在他们面前痛哭流涕,那也只会落得被他们耻笑的下场,他们照样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我何不表面顺从他们,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五妹,你说呢?” 楚梓涵忍不住哈哈大笑,“三姐,大房这一群人里除却大哥,现在就你我看的最顺眼。”她看向一旁一直不曾开口的楚梓艳,嗤笑一声,“三姐,你还是少和四姐来往比较好,她今日能跟着一并去战国侯府,恐怕是花了不少力气讨好二姐他们,只要她心下有一丝想要讨好二姐他们的心思,免不得就会做出一些伤害你的事来,就算现在不会做,不代表她以后被二姐他们逼急了也不会做,这种人,你可要小心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尤其是真的心下存了要干坏事的心思的人,楚梓艳忍不住回嘴道:“五妹,我好歹也是你四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说到这,她抬眸看向楚梓芸,辩解道:“三姐,我是真心想同你好,所以自然不会做出危害你的事来,你可别防着我。” 楚梓芸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一脸善良无害。 楚梓涵忍不住勾了勾唇,有趣有趣,只希望这楚梓艳真不要做什么坏事才好,不然恐怕只会自讨苦吃! 不过行了片刻,马车便停了下来,秦氏一行人下了马车后,由战国侯府的嬷嬷领着从偏门直接入了后院,而楚悍远等人则直接从正门进入。 因姚欣被秦氏吩咐跟着楚梓娇,她备下的礼不得不自己拎着下了马车,好在进了府便被府上的嬷嬷接过去了,不然要真这么拎进去,实在是有些不雅! 一行人被领着入了后院内的一个大院子,院子内坐着不少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和大家闺秀,还未走近屋,便闻屋内一阵欢声笑语,秦氏一行人入了内。 一位八十岁上下的老太太坐在主位上,一身暗红的丝绸衣裤,头上一抹护额,中间镶嵌着颜色极正的翠绿色宝石,头发虽已花白却被梳的整整齐齐,身下垫着厚重的软毛垫子,此刻她笑得太过开怀,脸上也因此起了几层褶子。 这位老人家瞧上去极为和善,此刻在她身旁各坐着一位十三四岁面容娇俏的小姑娘。 秦氏上前见礼道:“楚国侯大夫人秦素雅在此恭祝老太君寿辰快乐,祝老太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老太君原本还在和左边的小姑娘说着话,闻言立刻抬起头来,笑道:“好好好,你是楚国侯府的大夫人,那我孙子的媳妇儿今日可也来了?来来来,快过来让老太君我瞧瞧。” 此话一出,屋内坐着的众人都忍不住发出善意的笑声,有人道:“老太君,您急什么呀?你孙媳妇肯定来了,你要是这么急把人吓跑了可怎么办?” 老太君哼了声,“我要是不急,我孙媳妇被你们看中,拐跑了可怎么办?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看看我那孙媳妇。”话音刚落,屋内又是一阵笑声。 秦氏笑道:“来了来了,就知道老太君您盼着呢,您瞧,这是我的二女儿楚梓芸,老太君,您可唤她芸儿。”她回头看向楚梓芸,“芸儿,快上前来和老太君见礼。”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乖巧上前,行礼道:“楚梓芸见过老太君,祝老太君生辰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完这句,她直起小身板乖巧一笑。 当真如三月花开,让人眼前一亮!屋内的一些贵妇人和姑娘家也不由得向她看来。 老太君见了楚梓芸的模样心下便有些欢喜,她忍不住道:“好孩子,你走到我跟前来,让我仔细瞧瞧。” 楚梓芸一点也不怯场,落落大方的走到她跟前。 老太君拉起她的手,又仔细的看了她的面容,忍不住夸道:“好孩子,生得真好,好啊,我看这下漠清那臭小子还有什么话说!来来来,坐到我这边陪我说说话。” 左边的姑娘有眼力劲儿,早就起身离开了,楚梓芸乖巧的坐了过去。 秦氏见了心下暗喜,同时又有些不甘,若是这战国侯府的世子是个好的,那该有多好! 她们有时候也清楚那或许是流言,但当流言危及到她们自身时,流言于她们而言就会成为铁一般的事实! 三房孙氏也拉着楚梓涵向老太君见礼,老太君心里高兴,也夸道:“好好,你们楚国侯府的姑娘就是生得好啊,个个都是乖孩子。” 第70章 辰昭雪 孙氏抿嘴笑,“涵儿,还不谢过老太君。” 楚梓涵笑道:“谢谢老太君。” 一行人喜乐融融,好似都忘了还有个楚梓艳,楚梓艳气得握紧袖中的拳头,咬了咬牙。 老太君一边拉着楚梓芸的手一边笑着问道:“好孩子,我听你娘说你之前因为身子不好一直放在外面的庄子上养着,现下身子可好了?” 她原本听说楚国侯府要将一个身子不好的姑娘嫁过来时心下是有些不满的,不过这些不满在见到楚梓芸后都消散了不少,但心下到底还是有些担心。 秦氏一听到这个,心猛的提了上来,就怕楚梓芸在这时候乱说话,若是她被知晓不是楚国侯府的嫡女,楚国侯府将会落得一个小到发配、大到灭门的下场,每个人都逃脱不了,只希望她不要那么愚笨才好! 楚梓芸乖巧的回道:“回老太君,我现在身子已经全养好了,已经不会在轻易生病。” 秦氏一听这话提起来的一颗心才慢慢落回到原处。 老太君越发满意,这就好这就好,若是身子骨弱,以后她要抱上大孙子可得等到什么时候,到了这时,她心下那仅存的那一点担忧也没了,“好孩子,不要再叫我什么老太君,和我的孙儿一样叫我祖母便好。” 楚梓芸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抽,这老太君是不是有点太过热情了?且叫祖母也太早了吧,她可不想真嫁到战国侯府来,但这么多人看着,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叫了声,“祖母。” 老太君眼睛都快笑没了,连连点头,“好,好,好,真是个乖孩子。” 屋内,坐于左边首位的是战国侯朗鹰的夫人姜氏,从楚梓芸进屋开始,她便在观察她,见她言行举止落落大方,表现得又极为乖巧,心下便已生出些许好感,且这孩子的脸蛋生得当真是又精致又漂亮,极容易给人留下好感。 秦氏坐到姜氏的下首位置,姜氏对她微微颔首,笑道:“这孩子倒是个好孩子,虽这十几年来被你养在外面,但言行谈吐都不比京中的大家闺秀差,看来你派过去照顾这孩子的奴才们并不曾偷懒懈怠。” 秦氏谦虚道:“这孩子哪里有夫人说得这般好,她啊,能得老太君和夫人的喜欢才是她的荣幸,能嫁到战国侯府更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 因战国侯朗鹰是当朝一品大将军,当年他征战沙场的时候,姜氏也曾千里迢迢去探望过几次,且有一次击退敌人的妙计还是姜氏给想出来的,正是因为姜氏的妙计,东龙国才会大获全胜。捷报传回京后,皇帝龙颜大悦,特封姜氏为一品诰命夫人,因此姜氏的身份比之秦氏要高上不少,秦氏这才会称呼姜氏为夫人。 姜氏笑道:“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你与我说话无需这般客气,我的儿子能娶到这么好的姑娘是他有福气,就他那些个臭毛病怕是没人能忍得了。” 秦氏笑道:“我们家芸儿其实身子骨还是有些弱,所以日后还请夫人您多多照顾。”心下却觉得这姜氏还真是说对了一句话,就你儿子那不能人道的毛病,谁嫁给他不都是活受罪吗?若不是她强行让楚梓芸那贱蹄子嫁过来,谁愿意嫁!那毛病确实是没人能忍得了! 而姜氏原本的意思还真不是这个!她的儿子脾气硬,又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有个性子软的顺着他,再多磨磨再好不过!只是儿子那严重的洁癖该怎么办!想到此姜氏忍不住蹙了蹙眉,心下叹了口气。 坐于老太君左手边的少女好奇的打量着楚梓芸,她是左相家的小姑娘,排行老七,与楚梓芸年岁相当,今年十三,老太君看了她们两人一眼,笑道:“坐在这里陪着我一个老太婆说话能有什么意思,你们两自去玩吧。” 左相家的小姑娘辰昭雪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就是要留在这,陪着老太君说话。”其实心早就飞远了。 老太君乐道:“行了,谁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们两人去玩吧,雪儿,芸儿这是第一次来府上,你可要带她多逛逛。” 辰昭雪立刻点了点头,保证道:“老太君,您还不放心我嘛!” 楚梓芸也跟着站起身,笑道:“老太君,那我待会儿再过来陪您。” 老太君忍不住笑道:“我这老太婆可有的是人陪,哪里用得着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芸儿,我方才说的你怎么又忘了,你这记性还不如我一个老太婆呢,记着,以后要叫我祖母,去吧,去吧,都出去玩吧,要是我不放你们去玩,别等到时候回了府,说我这个老太婆自己老了没能耐出去玩,还要把你们这些小家伙拘在屋中。” 话音刚落,屋内便又响起一片笑声。 辰昭雪和楚梓芸一同出了屋子,辰昭雪笑道:“我叫辰昭雪,是左相家的姑娘,排行老七,我知道你叫楚梓芸,那我唤你梓芸可好?你也可以叫我昭雪。”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对辰昭雪的印象还不错,且辰昭雪看人时目光清澈无瑕,很容易便使人留下好感,且若她不纯洁善良,想来也不会坐在战国侯府老太君身边,且听老太君方才话里的意思,这辰昭雪应该对战国侯府极为熟悉,想必是时常过来,陪这位老太君说话。 辰昭雪作为左相府最小的姑娘自然极受宠爱,她就是想要摘下那天上的月亮想必府里的几个哥哥姐姐们也是愿意的,但与她合得来,年龄又差不多的姑娘却极少,其实多的是官衔比她爹低的那些官员家的姑娘们想要讨好她,和她一起玩,但辰昭雪却不愿意,在这些姑娘中,与她玩的好的也就寥寥几个。 宫中的公主,王爷家的郡主虽和她身份地位相当,但她与她们相处得却也不好,与她关系融洽的也仅有一位宫里头的六公主。 但她今日一见到楚梓芸就生了想要与她交好的心思,她最喜欢的就是容貌精致漂亮的姑娘,若是换成楚梓芸前世那个时代,像辰昭雪这种人其实是有个称号的,那便是‘颜狗’,总而言之,辰昭雪的好友单外貌这一项绝对是个顶个的好看。 第71章 发誓 二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战国侯府的后花园走,才刚走到后花园便撞见了迎面走过来的楚梓娇,她身后跟着嬷嬷姚欣和丫鬟秋彤。 楚梓娇脸上重新抹了胭脂水粉,但就算是抹了也遮挡不住她脸色的苍白憔悴,任谁在短短时间内拉个三四回都会有些虚脱。 她一瞧见楚梓芸脸便沉了下来,疾步走到楚梓芸跟前,厉声质问道:“楚梓芸,是不是你为了报复我,在我那碗粥里下了药?” 楚梓芸脸上先开始是茫然,片刻后变成了委屈,“二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早上好心好意留你用早饭,不想你竟因为自己肚子不舒服而将这件事怪罪到我头上。”她皱着眉头道:“行,既然二姐把什么事都怪罪到我身上,那以后我若是再留二姐吃东西,二姐可千万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再吃了,万一你肚子疼又要怪罪到我身上,那我岂不是要被冤枉死?” 楚梓娇脸色变得铁青,咬着牙道:“你还敢狡辩,我早上好好的,就是在你那用过早饭后才出的事,楚梓芸,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般歹毒的心思!” 辰昭雪在一旁听了这话有些不乐意,只要是她认定的朋友,纵然那朋友真做了什么坏事她也会帮着她,更何况她本觉得楚梓芸是受了天大的冤枉,她上前一步,瞪着楚梓娇,毫不客气道:“她留你吃早饭还是她的过错了,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吧,谁闲着没事干会整天想着如何害你,除非是你自己先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亏心事,你再冤枉梓芸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她偏头看向楚梓芸,安慰道:“你别难过,这人真是你的亲二姐吗?哪有这样对自己亲妹妹的!” 楚梓芸脸上现出些微苦涩之意,“毕竟我是刚从外面被接回到楚国侯府,二姐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昭雪,谢谢你帮着我,不过,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我说我不曾下药就是不曾。”她看向楚梓娇,“二姐,我想问问你,若我真在粥里下了药,那今日的早饭我也用了,四妹也用过了,我们二人都好好的,怎么就二姐你一人出了毛病?” 楚梓娇愣了下,脸色越发难看,过得半响她才道:“楚梓芸,那你敢发誓吗?你若是敢发誓我便既往不咎,否则我定然会告诉我娘,让她回府后好好教训你。”她的目光落到一旁的辰昭雪身上,“你以为你是谁?还说要保护她?呵,有本事你能一直跟着她,半步也不离开她才算能耐!” 辰昭雪狠狠的瞪着她,刚准备开口便被楚梓芸给拦住了,楚梓芸抬起手道:“我楚梓芸对天发誓,绝没有在楚梓娇今早喝粥的碗里下药,若此事真是我所为,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发完誓她放下手,目光平静的看向楚梓芸,“二姐,你现在可满意了?” 其实发这个誓对楚梓芸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因为药确实不是她下的,而是习秋下的,这个漏洞楚梓娇根本不会注意到。 楚梓娇愣住了,目光复杂的看向楚梓芸,似是还不相信,低声呢喃道:“药真不是你下的?” 楚梓芸没有再开口,辰昭雪不免有些火大,“她都发誓了,你还要她如何?有你这样的姐姐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楚梓娇往前走了一步,辰昭雪赶紧拉着楚梓芸后退一步,捂住自己鼻子的同时不忘帮楚梓芸也捂上,嘴上道:“你离我们远点,方才我就觉得有股子臭味,我还想是哪里来的,原来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你不会在茅厕待了许久,出来后没有沐浴便过来了吧?梓芸,我们去别处说话,再站在这里我都快被熏死了。”言罢,拉着楚梓芸便小跑着离开了。 楚梓娇脸色阴沉得厉害,姚欣和秋彤站在她身后什么话都不敢说,楚梓娇用力嗅了几下,发现自己身上根本就没有臭味,而且她在来之前也沐浴过,她狠狠跺了跺脚,目光阴霾的看向两人离开的地方,楚梓芸,你给我记着!今日的仇我定然要报了! 辰昭雪拉着楚梓芸跑了一段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道:“哈哈哈,你那二姐脸上的表情可真好玩。”说到这,她的笑声忽然小了些,偏头看向楚梓芸,“她是你二姐,你不会怪我这般对她吧?可她这么欺负你,我实在是气不过。” 楚梓芸笑着摇了摇头,“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她也没打算瞒着辰昭雪,“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和她的关系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 辰昭雪点了点头,她拉着楚梓芸慢慢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要是你出生在我们左相府,成为我的妹妹那该多好,我要是有你这般漂亮的妹妹,肯定会极为疼爱你。” 楚梓芸忍不住笑道:“那我可真是幸福啊。”顿了下,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万一真是我在她碗里下的药呢?” 辰昭雪转过身来看她,极认真道:“她那样子一看就是欠教训,就算你真的下了药又如何,那是她活该。”她就是极其的护短。 楚梓芸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加深,就连平时掩藏着的小虎牙都露了出来。 辰昭雪瞧见了心下顿时有点儿痒,特想伸手去摸摸她那尖尖的小虎牙,看会不会把自己的手指戳痛!她忍不住皱起眉头疑惑道:“梓芸,你瞧上去年纪比我还小,当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你都快及笄嫁人了!” 楚梓芸蓦地敛了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道:“那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嫩,说起来,你也知晓我比你还要大上一岁,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姐姐?”说到这,她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捏住辰昭雪的下巴,故意逗她,“来,叫一声姐姐我听听。” 精致漂亮的小脸离得很近,就算辰昭雪是个姑娘,也忍不住小脸一红,伸手将她的手给拍了下去,“想让我叫你姐姐,没门!”顿了下,她忍不住道:“我听说你及笄后是要嫁给漠清哥哥,是吗?” 第72章 蚊虫 楚梓芸点了点头,“是,你那漠清哥哥为人怎么样?” 辰昭雪抬手摸了摸鼻子,“我也只五年前见他的次数比较多,但那时我年纪还小,记得的事并不多,唯一记得就是他那时便待人冷冰冰的,而且还不允许别人碰他一下,这次他从边关回来,这大半年里我也仅仅只见过他一次。” 说到这,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贼,凑到楚梓芸耳边小声道:“漠清哥哥可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至少在我见过的男子里还没有长得比他更好看的。”她皱了皱鼻子,“只不过,人好像比五年前更为冷漠了。” 楚梓芸挑了挑眉,得出‘人长得还不错’的结论,再过三四个月,楚梓娇便要及笄,到时候也便到了她的及笄之日,要在这么短的日子里想到法子得到娘亲的消息并离开京城可能性并不大,不过好在她要嫁的男人不能人道,想来就算自己真的嫁过去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等她有了能力可以离开京城,她便立刻与他和离。 想罢,她心神定了不少,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凉亭,“昭雪,我们一同去前面的凉亭内坐坐吧。” 辰昭雪点了点头,二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着话,刚要走进凉亭,便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这不是左相府的七姑娘吗?今儿个怎么不跟在紫姐姐身后,要紫姐姐与你一起玩了?”语气里带着毫不遮掩的嘲弄。 楚梓芸转身往说话之人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十三四岁、着粉色衣裙的少女趾高气昂的看着她们,眼里带着轻蔑,人长得倒也漂亮,但与她身旁着绿色锦裙的少女比起来就差得远了。 只见那绿衣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小小的鹅蛋脸,肌肤白皙,蛾眉轻扫,凤眸含情,琼鼻朱唇,那锦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凸显的淋漓尽致,整个人既有少女的清纯,又带着一丝成熟的妩媚,当真是一个大美人。 若单论相貌,楚梓芸肯定是远胜于她的,可楚梓芸毕竟只有十三岁,且生辰还比较晚,那刚刚开始发育的身材与她当真是没法比,两人站在一处的话,更多人的目光都只会落到绿衣少女身上,毕竟楚梓芸只能算得上是个稍微长大了点的孩子。 辰昭雪狠狠瞪了那粉衣少女一眼,咬了咬唇,道:“齐静雨,我愿意和谁玩就和谁玩!至于这位紫姐姐,还是留给你吧,我不稀罕。” 楚梓芸有些明白了,这绿衣少女想必就是两人口中所说的紫姐姐,想来有一段时日辰昭雪是想和这位紫姐姐交好的,但现在看来,应该是这位紫姐姐不愿意搭理辰昭雪,却愿意搭理与辰昭雪不对付的粉衣姑娘。 齐静雨哼笑一声,目光落到楚梓芸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一边打量一边评价道:“辰昭雪,这姑娘倒是生得不错,你这又从哪儿勾搭到的?不给我和紫姐姐介绍一下?她身上这件衣裙是雪缎所制吧,人虽生得好看,可却半点气质都没有,当真是浪费了一件上好的衣裙,真是可惜呀!” 事实上,这件衣裙于楚梓芸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齐静雨说这话摆明了就是在挑刺挑衅! 辰昭雪气息蓦地加重了些许,显然是被气得不清,她刚要开口说话,楚梓芸便拉住了她的手,“昭雪,我们快点进凉亭内坐下吧,这外面有些蚊虫,当真是吵得很。” 她说话的声音不高也不低,恰好她们几人都能听清。 辰昭雪愣了下,待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轻快的‘嗯’了声,转过身和楚梓芸往凉亭内走。 齐静雨脸色不善,皱着眉头看着两人的背影,狠狠跺了跺脚,大声道:“辰昭雪,你竟敢无视我的问话,好啊,我就等着你哭着跑来求着紫姐姐与你说话。” 经过方才楚梓芸的那一句话,辰昭雪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齐静雨这句话现在于她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她回头朝她吐了吐舌头,“以前是我眼瞎看错了人,不过嘛,枉你跟了这被誉为京中第一才女的紫姐姐这么多年,竟还是如此蠢笨,你也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齐静雨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往前追了两步道:“辰昭雪,你给我站住,你方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原本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曾开口的晏卿紫终究看不过去,走到齐静雨身旁,轻声说了几句。 刚说完,齐静雨整张脸便涨得通红,整个人气得都快炸了,她快步上前一把拉扯住楚梓芸,“好啊,你竟敢骂我,你才是蚊虫!” 楚梓芸转过身来,蹙着眉头看着她,疑惑道:“我只说外面的蚊虫吵得很,可有指明道姓说是你,是你自己对号入座,你这人当真是奇怪得紧。”她眼神一厉,呵斥了句,“还不放开我。” 这一瞬间,齐静雨忽然就觉得面前这位长相精致漂亮的少女有些可怕,手下意识一松,人也往后退了两步,待反应过来后,顿时脸色青白交加,难看至极。 她双眼冒火的看着楚梓芸,怒声道:“好啊,你竟敢戏耍于我,你告诉我,你究竟是哪个府上的姑娘?我定要将今日之事告诉父王,让他来好好收拾你,我倒要看看到那时你究竟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得意!” 楚梓芸挑了挑眉,方才听辰昭雪唤她齐静雨,她姓的是皇姓,想来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只不过这姑娘的脑子确实不怎么好使,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笑盈盈道:“既然我都知晓你要对付我,又怎会告诉你我是哪个府上的姑娘?” 辰昭雪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她以前就与这端王府娇蛮任性的郡主不对盘,但因她钦佩京中第一才女晏卿紫的才华,想与她交好,而晏卿紫又与齐静雨关系不错,她这才生了与齐静雨和好的意思。 可几次相处下来,她发现齐静雨依旧处处针对于她,即使有时候是齐静雨先找的她麻烦,到得最后晏卿紫帮的还是齐静雨,每次瞧见齐静雨胜利后那洋洋得意的高傲面孔,她就恨不得一爪子挠到她脸上去。 第73章 才女 后来,她算是想明白了,这晏卿紫算什么京中第一才女,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俗人,就因为齐静雨的父亲是个亲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而她的父亲不过是个左相,所以晏卿紫宁可帮着错误的一方,也要想尽办法拉拢齐静雨,每次一想到这,她就难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人! 辰昭雪上前一步,将楚梓芸拉到自己身后护住,“齐静雨,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不是要知道她是谁吗?我告诉你也无妨,因为就算你知道了,你也得罪不起她,她是楚国侯府的嫡女,同时也是我漠清哥哥的未婚妻,你自己掂量掂量。” 言罢,拉着楚梓芸的手转身进了凉亭。 齐静雨忍不住瞪大眼,心下震惊不已,她……她竟然就是那位被楚国侯府接回京不久的病秧子嫡女,若是十几年前的楚国侯府,他父王兴许还得罪不起,不过现在的楚国侯府不过就是个摆设,只要轻轻一推便倒了,但若是加上战国侯府未来世子妃这个头衔,这个姑娘她还真碰不得。 不过现在她心里的火气也灭得差不多了,她颇有些幸灾乐祸道:“紫姐姐,你瞧她那得意样儿,京中贵女谁不知晓战国侯府的世子是个不中用的,谁嫁给他谁倒霉,也就她们两会那么高兴,以为自己攀上枝头成了凤凰,简直是脑子有病,哈哈,这下我心里痛快多了,紫姐姐,我们去别处赏花吧。” 等了片刻不见紫姐姐开口,她疑惑的看向晏卿紫,发现她脸色极为难看,忍不住关心道:“紫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晏卿紫摇了摇头,掩盖住眼眸深处的厌恶之色,语气中带着些微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切,“你啊,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般口无遮拦,这里可是在战国侯府,若是被人听去了,你想想看会有什么后果,你不想连累你父王吧?” 战国侯府大将军朗鹰手中握着东龙国几近一半的兵权,当今圣上心下虽忌惮他,但表面还不得不善待甚至是讨好于他,可以说现在的东龙国之所以能够如此繁荣昌盛,根本离不开战国侯府,京城中哪个官员都不想得罪战国侯! 齐静雨连连点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下有些后怕,“紫姐姐,多谢你提醒我,你对我可真好。” 晏卿紫脸上笑容越发温柔,“谁让我当你是我的亲妹妹呢!” 若你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王爷,而不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她才懒得搭理这个无药可救的蠢货!当真是与她多待一秒都觉得心烦。 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到坐于凉亭内的楚梓芸身上,眼眸深处极快的闪过一抹嫉妒,凭什么这个刚从外面乡下接回来的野丫头能够嫁给战国侯府世子,而她堂堂京中第一才女却不能! 不能人道,这些流言先前刚流传出来的时候她心下极为欢喜,这样一来的话,京中大多数名门闺秀肯定不愿嫁给战国侯府的世子,如此她的机会就更大了。 今年她已到及笄之龄,上门来求亲的人数不胜数,但她都让母亲替自己推了,只因在她五年前第一次无意间见到朗漠清的时候便倾了心,她才不相信那样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会不能人道!好不容易盼到他从边关回来,竟不想在她想与母亲开口摊牌的时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那时她听到战国侯府世子被赐婚这个消息时恨不得把手中的帕子撕碎! 她定了定心神,重新看向齐静雨,语气中带着关切之意,“雨儿妹妹,你方才得罪了那战国侯府的嫡女,万一她将今日这事宣扬出去,岂不是于你不利,要不这样,我陪你一块儿过去向她赔个不是?你看,如何?” 齐静雨皱起眉头,满脸不情愿,“紫姐姐,我才不要向她道歉,我不想去。”她堂堂一个郡主,根本拉不下这张脸来。 晏卿紫笑道:“我陪你一起去还不好吗?若是她不将今日发生的事说出去还好,可若是她说出去到那时想弥补都来不及,你听紫姐姐的话好不好?” 齐静雨咬了咬唇,终究是不甘愿的点了点头。 晏卿紫掩盖住眼中的一抹精光,嘴角勾勒出一抹不甚明显的得意弧度。 二人一齐走到凉亭内,辰昭雪不耐烦的看着她们,“你们又来做什么?我看你们不顺眼,你们也未必看我顺眼,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离彼此远远的,今日是老太君的寿辰,我没心情也不想在这里和你们闹得太过难看。” 晏卿紫笑道:“雪儿妹妹,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你已经好几个月都不曾去晏府寻我说话了,我院里的嬷嬷们有时候做了新的点心都会来问我‘你什么时候来’呢!若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使你心里对我生了芥蒂,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她语气轻柔诚恳,脸上笑容浅浅,当真是让人反感不起来。 辰昭雪撇了撇嘴,只道:“晏姐姐,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做错了,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好友,至于姐姐家的点心还是留给你身旁的这位吃吧。” 晏卿紫脸上笑意僵硬不过一瞬,她抿了抿唇,有些难过道:“那雪儿妹妹愿意什么时候来,我晏府的门都为你开着。”顿了下,她又道:“其实我们进来只是为了方才的事道歉,雨儿妹妹,你来说。” 齐静雨看向楚梓芸,不甘不愿道:“对不住,我先前不该那么说你,还有,其实你穿这件衣服也挺好看的。” 楚梓芸眯眼笑,“没关系,我不会与你计较。”她原本就不在意这姑娘说的话,只是她这声道歉未免也太心不甘情不愿,看来是这位紫姐姐硬逼着让她过来道歉的,可就算如此,她对这位绿意姑娘也无甚好感,只因她帮着这齐静雨欺负过辰昭雪,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74章 好心 齐静雨没有想到她这么容易说话,一时间竟愣住了。 晏卿紫趁机拉着齐静雨坐下,她看着楚梓芸道:“还不曾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晏卿紫,她叫齐静雨。” 楚梓芸笑盈盈道:“楚梓芸。” 晏卿紫点了点头,假装好奇道:“我听闻你前十几年都不在京城生活,这些年来我还不曾出过京城一步,楚姑娘可愿给我讲讲外面有什么有趣的事儿?” 楚梓芸点了点头,毫不避讳道:“其实也没什么趣事儿,晏姑娘你也知晓我之所以养在外面就是因为身子不好,其实说来不怕你们笑话,十岁之前我还是个傻子呢,十岁之后才好的,所以后面几年我都用来学说话和了解基本的常识,也不曾有机会出门走走。” 三人一听都极为诧异,辰昭雪第一个忍不住道:“梓芸,你以前好可怜。”她抬手覆上她的手,神色认真,保证道:“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楚梓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下有些暖,“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其实以前的事我现在已经记不大清了!” 晏卿紫忍不住将楚梓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心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楚梓芸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一个傻了十年的人,至少她比齐静雨和辰昭雪就要聪明不少,她又控制不住的带着点恶意的想,若是这个人能一直傻下去那该多好,那样也就不会有现在皇上赐婚的事! 她倒是忘了,就算没有楚梓芸,这门婚事也不会落到她的头上。 想罢,她适时夸赞道:“若是楚姑娘不说,我们还真是瞧不出来,楚姑娘当真是聪慧过人,仅用了几年时间便与常人无异,虽晚了几年,我还是要道一声恭喜,楚姑娘,现下你的身体可也好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身子虽还有些弱,但已不常生病,这大概就是上天对我的补偿吧。” 晏卿紫接话道:“楚姑娘因祸得福,日后必定是个极有福气的。”顿了下,她又有些忧心,尽可能压低声音道:“楚姑娘,我第一眼见你便觉得你极合我的眼缘,有些话我虽不该说,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你,不知你可听说过京城里关于战国侯府世子的流言?” 齐静雨忍不住微微睁大眼,心下讶异,紫姐姐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才她不还劝过自己不要再提这件事,怎么现在反而自己说出口了?莫非紫姐姐当真喜欢这位楚国侯府的姑娘? 楚梓芸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我知道。”晏卿紫与她说这个作甚?一时间,她有些摸不清晏卿紫的意图,但她绝不信她是在关心自己! 晏卿紫敛了敛脸上的笑容,“那楚姑娘是当真想要嫁给他,要知晓你若是真的嫁给了他,你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楚梓芸脸上适时露出苦笑,“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赐婚圣旨早已赐下,就算是为了楚国侯府,我也不能抗旨不遵。” 晏卿紫压下心中的焦急,替她出主意道:“你被养在京城外的庄子上十几年,这次你父母将你接回来定然是想好好补偿你,你何不恳求恳求你的父母,说不定他们会有法子呢?” 她一时着急,竟忘了楚梓芸上头可还有一个嫡姐,若楚国侯府的人当真重视楚梓芸,这门亲事根本就不会落到她头上。 楚梓芸收了脸上的笑容,抿了抿唇没再多言。 晏卿紫愣了下,立时反应过来自己失言,有些尴尬,过得片刻才道:“楚姑娘,方才对不住,我说的那些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都怪自己太着急,一时大意竟将楚国侯将她接回来的真正意图给忘了! 现在看来想要让楚梓芸主动退婚怕是不大可能,那便只能从战国侯府下手,可今日老太君看向楚梓芸的目光不异于就是在看自家的孩子,想来是已经相中了她,想到这,她心下有些憋闷,老太君瞧见自己时虽也高兴,但却远远不及见到楚梓芸时的欢喜。 她自认自己的外貌不输于楚梓芸,才情和身材更是远远超过她,可为何老太君就是看不上自己,且还有一事她也想不明白,老太君竟然还喜欢活泼调皮过头、没半点淑女形象的辰昭雪。 这般看来,自己想要嫁给战国侯府世子唯一办法的就是见到他本人,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让他看上,只是要如何才能见到他呢?若是与楚梓芸交好,能够见到朗世子吗? 她竭力隐藏着落在楚梓芸身上探究的目光,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楚梓芸假意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脸上又有了淡淡笑意,“晏姑娘,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不会介意你方才的话。”她话锋一转,“但晏姑娘方才也说了那是流言,流言便不可信,晏姑娘以后还是莫要再说出这样的话了。” 辰昭雪一听这话心下更为喜欢楚梓芸了,她用手撑着下巴,讥讽道:“紫姐姐,你可是京中第一才女,京中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盯着你呢,这些话你以后还是别说了,若是一不小心流传出去,你这京中第一才女怕是要换人了。” 晏卿紫脸上笑容一僵,脸色有些发白。 齐静雨忍不住怒道:“辰昭雪,紫姐姐是一片好心,你说出这话岂不是会寒了紫姐姐的心!” 辰昭雪‘呵’了声,眨了眨眼,无辜道:“我也是好心啊,好心劝告紫姐姐,别因为一时嘴快而犯下错事,怎么?我说错了吗?” 齐静雨一噎,‘你’了半天也没有再说出半句话来。 晏卿紫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怒意,硬是扯出了一抹微笑,“你们说得对,下次我再也不会说了。”说完依旧端坐在石凳上。 楚梓芸眼里闪过一抹兴味,都这样了,这晏卿紫竟然还坐得稳稳的,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她究竟还想要做什么? 第75章 游戏 晏卿紫不离开,齐静雨可一点儿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她站起身道:“紫姐姐,我们走吧,别家的姑娘现在肯定差不多全来了,我们去寻她们说说话吧。” 晏卿紫笑道:“你自己去吧,我昨晚不曾睡好,想要清净清净,我看这里就挺好,就不陪你们这些丫头玩了。” 齐静雨撅了撅嘴,惋惜道:“那好吧,我先走了。” 待齐静雨走了,晏卿紫也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脸上重新带上了恰到好处的笑容,声音温柔,“楚姑娘,再过十日我府上后花园的花便差不多都开了,不知楚姑娘可愿意来我府上与我一同赏花?”说到这,她看向辰昭雪,“雪儿妹妹也一起过来好吗?” 楚梓芸笑着回绝道:“晏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不大爱出门,且前些日子我生了场大病,母亲再三叮嘱过我,让我这些日子需在院内好好静养,所以对不住,我不能去了。”与其将大好时光用来赏花,还不如用来睡觉! 晏卿紫心下失望至极,却也知晓心急吃不了肉豆腐,她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了,楚姑娘你若是想来寻我玩,我随时欢迎。” 楚梓芸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晏卿紫自知在待下去,也无半点益处便寻了个借口走了。 待她走后,楚梓芸才好奇道:“昭雪,她是哪个府上的姑娘?” 辰昭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替她解释道:“她是晏府的嫡姑娘,排行第二,她的父亲是宫里的晏太傅,是当朝太子的师父。” 楚梓芸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后花园内,楚梓娇寻来楚梓艳,不放心的交代道:“我让你做的事,用过午饭后,你就给我去做,知道吗?” 楚梓艳点了点头,“二姐,你放心吧。”说到这,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楚梓娇。 楚梓娇眼里染上轻蔑,“放心吧,等你办好这件事后,今日我就将你介绍给平日里与我玩的好的一些姑娘,她们的家世都不错,就是家世差的,父亲的官职也有正三品,我只能帮你到这一步,能不能与她们处好关系还得看你自己!”顿了下,她又补充道:“还有你的亲事,这次回去后我便和娘说。” 楚梓艳感激道:“谢谢二姐。” 楚梓娇笑了笑,但不过转瞬便收起了笑容,“但四妹,若是这次的事你没能给我办好,那所有的这一切你可就全没了,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听清了吗?” 楚梓艳用力的点了点头,“二姐,你放心吧。” 时辰一到,战国侯府的丫鬟便领着夫人姑娘们入席,女眷在后院用饭,男眷则在外院,两边互不干扰。 用午饭的时候,老太君特意让人在她左边下首的位置添了张椅子,她将楚梓芸唤到跟前,笑道:“你就坐在这儿,陪我这个老太婆一起用饭。” 这原本于理不合,但今儿个是老太君的寿辰,只要老太君高兴,谁敢说个‘不’字。 楚梓芸没有立刻坐下,她转头看向秦氏,在外面,秦氏扮演的可是她的‘好母亲’,若是她连秦氏的意思都不问一下就落座,一来会给外人留下这姑娘不知礼数的印象,二来也会引人怀疑。 秦氏朝她点了点头,战国侯府的当家主母姜氏笑道:“芸儿,坐吧,别拘着自己,看,母亲多喜欢你啊。” 楚梓芸微笑着颔首,这才坐下。 这一顿午饭楚梓芸用得不怎么尽兴,但好在是吃饱了。 用完饭,等丫鬟们收拾好,自然免不了要玩点助兴的游戏,老太君发觉楚梓芸不自在后,便笑着允她回了姑娘堆里。 晏卿紫往楚梓芸那边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今日她说过她前十年皆是痴傻,心下立时就有了主意,她往齐静雨身旁靠了靠,轻声道:“现下花园里的花近乎都开了,我们不如去后花园赏花的同时作几首诗?” 齐静雨点了点头,笑着对老太君道:“老太君,您看今儿天气这么好,我们不如陪您去花园里坐坐,顺便作些诗给您听听,您看,好不好?” 老太君笑道:“好好好,那我们便一并去后花园坐坐。”言罢,便拄着拐杖站起身来,谭嬷嬷立时上前扶了。 一行人嬉笑着往后花园走去,丫鬟们已迅速赶过去布置好,凳子、桌子、瓜子、点心、花茶一应俱齐。 楚梓芸对诗词这些东西并不擅长,但游戏刚开始若自己就这般离开的话确实不大好,便想着等玩过一轮后自己再想个法子离开。 辰昭雪坐在她身旁,小声安抚道:“梓芸,你别担心,我来帮你作诗。”她以为楚梓芸恢复正常人不过几年,要想作出一首诗来怕是有些困难。 她平日里虽调皮捣蛋得厉害,但因曾想着与晏卿紫交好,于读书一事上也勤奋过一段时日,作上两诗于她来说问题不大。 楚梓芸笑着朝她眨了眨眼,“好,那待会儿我可全靠你了。” 一轮下来,楚梓芸有惊无险,拔得头筹的自然是晏卿紫,老太君笑着夸道:“晏家二丫头果然聪慧,好好好。” 晏卿紫心下暗暗得意,同时有些暗恨辰昭雪多管闲事,她笃定若是辰昭雪不帮着楚梓芸,这一轮下来楚梓芸定然是要出丑的,心下越是嫉恨,脸上的笑容就越温婉,“多谢老太君夸赞。” 姜氏笑道:“你们的诗做得都不错,既然都做得好,自然每个人都有奖赏,不过这个奖赏先不忙,我们现下先来一起玩个游戏,名为射覆,这次游戏里的物件儿可是各个夫人们出的,若是你们当中的谁猜对了盒子里装着的物件儿,那这物件儿就送给你们,好不好?” 夫人和姑娘们都笑了,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们还好,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们就有些激动了。 姜氏笑道:“那我先来,怀香,将东西捧上来。” 怀香手里捧着一个漆黑的木盒,说了一些物件儿的特征,只片刻,便被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给猜出来了。 第76章 落水 一共猜了十二个物件儿,用了大半个时辰,想来是夫人们都有意放水,提示得并不少,年龄稍微大一些的姑娘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猜,都让给了年纪小些的姑娘们,游戏结束后,宾主尽欢。 姜氏命人端来早已备好的几十多绢花,分发给各位姑娘,楚梓芸挑了朵淡黄色的绢花,和辰昭雪互相帮忙给对方戴上了! 姜氏笑道:“都各自去玩吧。” 楚梓娇早就有些不耐烦了,此刻见时机一到立刻用手臂碰了碰楚梓艳,示意她快去。 楚梓艳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楚梓芸身旁,她脸色有些苍白,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三姐,我随身佩戴的香囊不见了,你能不能陪我一起找找?” 楚梓芸挑了挑眉,问道:“是很重要的香囊吗?若是不重要的话,回去后让你的丫鬟帮你再做一个便是。”而且她和楚梓艳的关系算不上亲密,她懒得多管闲事。 楚梓艳哭丧着脸小声道:“三姐,那香囊左下角绣着我的闺名,若……若是被外院的男子捡到,再被旁人发现的话,那我……我的青白可就全都毁了,三姐,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好不好?” 普通香囊和绣有闺名的香囊确实有些不同,若是将绣有自己闺名的香囊送与男子,则便代表这名女子对他心生爱慕之意,若是在定亲后这般做无可厚非,但若是还不曾定亲就这般做了,那就成了私相授受,若是被人发现,那这名女子的清誉便会受损,以后想要嫁户身家清白的好人家却是难了。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陪你去找找,你今日都去过哪些地方?” 楚梓艳想了想才道:“就是在这后花园里转了转。”顿了下,她忽然道:“三姐,我还一个人去过湖边。”她伸手指向前方,“前边不远处就有个不大的湖,湖里还有些鱼和乌龟,我今日蹲在那里看了片刻,会不会是掉在了那里?” 辰昭雪听到后忍不住皱起了眉,站起身道:“你是梓芸的四妹?你可知那湖泊将前院与后院隔开了,你一个人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若是被外院的陌生男子看到了可不好!” 楚梓艳缩了缩肩膀,有些害怕,“那怎么办?我那时也不知道啊,我上午去看鱼的时候那边根本没人,我……我第一次来战国侯府,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伸手抓住楚梓芸,“三姐,你帮帮我好不好?” 楚梓芸无奈道:“你先放开我,我陪你去找,只不过要叫上几个丫鬟,这样万一遇上陌生男子也无甚大碍。” 楚梓艳咬着唇道:“可是我不想让别人知晓我丢了香囊。” 楚梓芸毫不退让,“带不带丫鬟我随你选,若是你不想带,那我便不会陪你去找。” 楚梓艳眼里有了泪意,可怜兮兮的看着楚梓芸,楚梓芸别开眼,不为所动,过得片刻,楚梓艳终于服软了。 最后,楚梓芸、楚梓艳、辰昭雪外加姚欣、秋彤五人一起往靠近前院的湖泊走去,辰昭雪与楚梓芸走在一处,忍不住道:“你这妹妹胆子也太大,第一次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就敢随便乱跑,也不带个丫鬟,我方才瞧见她与你那二姐坐于一处,她怎么不让你那二姐陪她找,却偏要拉着你?” 她说话的声音不高也不低,但足以让楚梓艳听到,亦或是她就是故意说给楚梓艳听的。 下一刻,楚梓艳委屈道:“我找过二姐,可是二姐不帮我,我……我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找三姐帮忙。” 楚梓芸敛了脸上的笑容,严厉警告道:“下不为例。”她原本懒得搭理楚梓艳,但后来想想,自她进了楚国侯府,这楚梓艳倒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所以她才想着帮上一把,到底是一个府上的姐妹。 一行人走了不久便到了湖边,对岸就是前院,楚梓芸看了眼,没人,这才放下心来。 楚梓芸道:“我们快找吧,找到后便立刻回去,今日这事就当不曾发生过。” 其余几人点了点头,都沿着湖边埋头开始找。 楚梓芸见楚梓艳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便问道:“你在这边看鱼的时候在哪里看的时间最长?” 楚梓艳不好意思道:“我是边走边看的,我也记不清到底在哪处待得最久。” 楚梓芸听完这话真是想捏死她的心都有了,她没再说话,低头开始仔细找起来。 找了不过片刻,她便发现靠近岸的浅水处有个红色的东西,她微微弯腰探身去看,在看清那件物件儿是香囊时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她微微蹲下身,身子再往外探出些许,伸手去够那香囊,就在要够到时,忽然有人从背后狠狠推了她一把,她一门心思全在那香囊上根本就没有防备,‘噗通’一声,整个人一下子栽进了水里。 若是这样直接栽下去还好,因为离岸边越近水越浅,可偏偏在楚梓芸跌落进水里后,又有人狠狠踹了她一脚,她一进水里便连着呛了好几口水。 她原本就是只旱鸭子,此刻掉进水里,只觉得水在往自己身体里灌,很快晕眩感便向她袭来。 这一刻,楚梓芸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想大声尖叫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她唯一的想法便是她要死了,怎么办!她又要死了!可她真的不想死!谁来救救她!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救命,耳边渐渐传来一阵大过一阵的嘈杂之声。 楚梓芸的身体慢慢往水底沉去,楚闻寒赶到岸边的时候,岸边已围满了人,他看了眼此刻已经往湖深处游的朗漠清,讶异的挑了挑眉,“玉纲,你可知是谁落了水?”竟能劳动战国侯府的世子下水救人,可真是稀奇! 温玉纲是他在户部的同僚,虽比不得楚闻寒,但也算年轻有为,今年不过二十有二,他是当朝右相温华的嫡长子。 他讶异道:“这落水的是你的妹妹。”顿了下,他又宽慰道:“你来得晚不知道不奇怪,不过朗世子已经下水去救你妹妹了,你就放心吧。” 楚闻寒听了这话下意识的看向对岸,当他看到站在秦氏身边的楚梓娇和楚梓艳时,脸上神色徒然一变,直接脱了靴子跃入湖中。 温玉纲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跳进了湖里,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下巴,唇角微微上扬,这楚闻寒平日看着冷情得很,对他这个妹妹倒是上心,他还是头一次瞧见他脸上现出这般紧张的神色。 景王齐玺墨靠在岸边的一颗树旁,讶异的挑了挑眉,低声道:“这三姑娘确实不是楚闻寒的亲妹妹啊,楚闻寒竟然也会跳下去救她?”他抬手摸了摸下巴,“这倒是有点儿意思。” 齐骁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道:“主子,您方才将朗世子踹下水,您打算待会儿如何向他交代?” 齐玺墨勾了勾唇,讶异道:“难道不是他瞧见他的未婚妻掉到水里后自己跳下去救的她?与我有什么干系?” 齐骁冷眼看着他,反正待会儿就算朗世子想要直接弄死自家主子,他也只会负责最后的收尸。 主子,您开心就好! 朗漠清整个身子都浸入了水里,便瞧见不远处紧闭着双眼、肌肤如牛乳般白皙、面容精致的少女,少女整个人陷入半昏迷状态,手脚时不时的抽动一下。 他皱着眉游到她身边,这下看得更清了,长而卷的睫毛此时一颤一颤的,饱满的唇瓣失了血色,有些泛白。 朗漠清皱了皱好看的眉,他有洁癖,不喜别人碰他,更不会碰别人,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袍摆,直接伸手将它撕下一片,在水里虽然比较难使劲儿,但于他来说并不难。 撕下一片后他在不触碰到楚梓芸的情况下将布条从她腰间穿过,随手打了个结,一头牵在自己的手上便往岸边游,头刚探出水面便遇上了后跳入水里的楚闻寒。 “我妹妹呢?”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朗漠清将手中的布条递给他,什么话都没说便往岸边游,他现在有件要事要处理,齐玺墨现在还没溜回府是最好。 楚闻寒感受到布条另一端传来的重量,立时钻入水中将楚梓芸抱进了怀里,他看到系在楚梓芸腰间的布条,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抱着楚梓芸游到了岸边。 战国侯府的丫鬟已经备好一个毯子,两个婆子过去将楚梓芸接上岸,丫鬟立时用毯子将她裹了起来,岸边全是女眷,楚闻寒看了眼紧闭着双眼的楚梓芸,心下极为担忧,但还是转身游回了另一边。 辰昭雪走上前推开其中一个婆子,严肃道:“你们先别动她,把她放平,我要将她呛进去的水压出来,还有口鼻里的脏东西也要清理出来,你们都让让,让她可以呼吸。”她小时候也失足落水过,自那次后她便学会了戏水,父亲也教了她在遇到落水之人后该如何施救。 第77章 家事 周围的人互相看了几眼都往后退去,辰昭雪开始清理楚梓芸口中的异物,清理好后开始按压,等到楚梓芸吐了好几大口的水,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后才松了口气。 她抬手掐在楚梓芸的人中上,过得片刻,楚梓芸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来。 辰昭雪松了手,见她鼻子下方现出的一块红印子,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虚,她用毯子将她包了起来,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就掉水里了?” 楚梓芸头有些疼,她张嘴还没说话就偏头打了个喷嚏,打完后才道:“昭雪,有人故意推我。”她说话的声音不高,只有辰昭雪能够听清。 辰昭雪脸色猛的一变,刚准备说话,秦氏等人便走上前来,秦氏不等楚梓芸反应过来便一把抱住她,“芸儿,你没事吧,真是吓死娘了。” 楚梓芸一闻到秦氏身上的香味便紧紧皱起了眉,她讨厌这股子有些呛人的香味,她目光探究的看向站在楚梓娇身旁的楚梓艳,见她一脸坦然、神色关切的看着自己,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沉思。 秦氏放开楚梓芸,语气焦急中带着关切,“芸儿,你怎么会来这里?现在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楚梓芸心下冷笑,声音不高,“四妹的香囊掉了,她要我帮她一起找,可就在我找到了你的香囊并且要够到的时候,有人从我身后狠狠推了我一把。” 老太君年纪大了早已回了屋,楚梓芸落水的事也没派人过去告诉她,省得老人家担心,姜氏走过来的时候正巧听到这话,目光不着痕迹的从楚梓艳身上略过,她走上前道:“芸儿,你刚落了水身上还湿着,先去后院屋内换身衣服,我已经让丫鬟备好了。” 楚梓芸抿了抿略有些发白的唇,“谢谢夫人。”由辰昭雪扶着站起身,一行人向后院走去。 姜氏对其他围观的人道:“这件事还请各位暂时对老太君保密,也不要对外宣扬。”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姜氏将楚梓芸一行人领到一个不大的院内,并吩咐丫鬟去端一碗姜糖茶过来给楚梓芸暖暖身子,她们进屋后,姜氏却没有立刻跟着进去,她唤来丫鬟怀香,轻声道:“你去湖边问问,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战国侯府无论是前院还是后院都有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姜氏在屋外等着,不过片刻怀香便带着消息过来了,“回夫人,是楚国侯府的四姑娘将三姑娘推下水的,并且在将她推下水后还立刻从后面踹了她一脚。” 姜氏眼神一厉,于她来说,既然母亲已经认可了楚梓芸,那楚梓芸便是她的儿媳妇,更何况她自己也很喜欢楚梓芸这孩子,姜氏道:“走,我们进屋。” 进屋时,楚梓芸已换上了一身淡粉色的衣裙,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脑后,她坐在桌旁,一个丫鬟正站在她身后替她擦着头发。 姜氏进来后脸上已有了笑意,“原本这是你们楚国侯府的家事,我不该管,但赐婚圣旨早就下了,且母亲以及我都非常喜欢芸儿这丫头,她现在作为漠清的未婚妻,这事我就必须得管。” 说到这,她已敛了脸上的笑意,“我先前听芸丫头说是有人故意从背后将她推下水的,那好,我现在给你们当时与她一同在湖边的几人一次机会,究竟是谁将她推下了水,你们可得好好想想,是说实话还是说假话,我仅给你们一次机会。”言罢,她的目光严厉的扫向楚梓艳。 楚梓艳忍不住身子微颤,嘴唇有些发白,她往楚梓娇身后躲了躲,心下害怕至极,她偷偷扯了扯楚梓娇的袖子。 楚梓娇心下骂了句,这楚梓艳做事当真是没长脑子,怎么就将左相府的那丫头一并带过去了,自己让她办件事都办不好,真是蠢死了!自己是真不想管她! 她原本的打算是想让楚梓艳将楚梓芸推到湖里后随便喊个陌生男子来救她,虽是救人但只要男女的身子有了接触总归会让楚梓芸的清誉受些影响,只要当时没外人在,就算楚梓芸被救上来后说有人推了她,只要来个死不认账便可,可现在偏偏出了个辰昭雪。 就算因为这事战国侯府的世子不愿意娶楚梓芸,那他们楚国侯府也正好可以利用这件事来退了这门亲事,皇上总不可能两次赐婚都赐到楚国侯府的头上。 若是楚梓芸失了战国侯府未来世子妃的头衔,她还不任由自己和娘欺辱,可原本好好的打算全被楚梓艳这蠢货给毁了,不过也不算全毁。 且她更希望楚梓芸能落水死了,这样一来,才是真正的大快人心,死在战国侯府,可不关楚国侯府的事。 她扯了扯秦氏的袖子,秦氏没有偏头看她,心下却在琢磨着莫非楚梓芸落水一事与娇儿有关,想到这,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为了娇儿,这件事也不能让姜氏再插手,虽然姜氏的地位比她高,但毕竟楚梓芸还未过门,她开口道:“夫人,芸儿是我的女儿,这件事我自会调查清楚。” 言外之意就是楚梓芸还没过门,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姜氏挑了挑眉,没说话,秦氏以为她同意了,咳了声,继续道:“娇儿,等芸儿头发干了后你便去扶她,今日我们早些回府。” 楚梓芸任由身后的丫鬟替她擦着头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要是回了府,秦氏会管这件事就有鬼了!但就算秦氏不管,她也会给自己一个交代!楚梓艳、秋彤还有姚欣究竟是她们当中的谁呢?亦或是她们只是主犯与从犯的关系? 楚梓娇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现下看来这姜氏对楚梓芸极为中意啊,中意得让她有些忍不住想现在就毁了楚梓芸,她抿了抿唇,柔声道:“夫人,不知今日先入水救我三妹的究竟是何人?请夫人告知于我,日后我们楚国侯府也好备上厚礼亲自登门道谢。” 今日她站在岸边,只瞧见身着黑衣锦袍男人俊美的侧颜,并不曾瞧见他的整个容貌,虽她确定自己不曾在京城见过这位公子,但她也从未将他与战国侯府的世子联系到一起。 只因战国侯府的世子自十五岁便上了战场,且嗜血成性,流言并不曾说他的容貌,但给人脑海里留下的第一印象却会是一个身材壮硕、面貌丑陋的男子,楚梓娇自然也不例外,且她虽然见过战国侯府的世子,但每次见都是远远的,且他脸上还带着一副可怖狰狞的面具。 因姜氏听闻楚梓芸落水的消息后便转身去吩咐丫鬟准备衣服、毯子以及姜糖水,所以在她赶过来的时候楚梓芸已经被救上了岸,楚梓娇这是变相的在提醒姜氏,楚梓芸已经被一个陌生男子给抱了,这样的儿媳妇你还要吗? 姜氏挑了挑眉,“不是你们府上的世子将芸丫头救上来的吗?” 楚梓娇摇了摇头,“先前还有一人,我大哥是后来入水后从他手中将三妹接过来的。” 姜氏点了点头,脸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等我问清了是何人救了芸丫头,定然会派人去告知你们。” 楚梓娇微微垂下眼帘,不甘心的咬了咬唇,看姜氏这模样,竟似对救了楚梓芸的男子心存感激,她并不介意楚梓芸被陌生男子抱过! 这时,辰昭雪好笑道:“夫人,是漠清哥哥救了梓芸啊。” 姜氏讶异的挑了挑眉,只片刻,脸上便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喜色,“是漠清救了芸丫头?” 辰昭雪肯定的点了点头。 儿子的那些毛病作为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不知,若是儿子真不想救人,就算那人在他面前还有救,他也只会袖手旁观。 一时间,姜氏心里越发欢喜起来,再看坐在桌旁面貌精致、因落了水而显得有些楚楚可怜的楚梓芸,心里除了喜欢还多了分怜惜,这孩子说不定真能和漠清相处好呢! 楚梓芸垂下眸子,掩盖住眼中的诧异,救自己的竟是战国侯府的世子?她的未婚夫?她一时间真说不清心下是何滋味,百般滋味皆有,更多的是觉得有些滑稽!‘自家人’要害自己,而自己到得最后竟被外人给救了,当真是好笑至极! 秦氏和楚梓娇等人脸上的讶异之色收都收不住,楚梓娇忍不住想,那样丰神俊朗如天神一般耀眼的男人是战国侯府的世子?老天莫不是与她开了个玩笑吧? 不过转念她又想,就算他生得好看又如何?还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且她心里确实早就住着一个人了,那人可是东宫的太子,自己又岂能嫁给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夫,她的目光落在楚梓芸脸上,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极重的嫉妒,若她能生得再貌美些该多好! 丫鬟站在楚梓芸身后替她梳好头发,秦氏立刻道:“娇儿,过去扶你妹妹,我们这便回府。”言罢,她才看向姜氏,“世子对芸儿的救命之恩,改日楚国侯府定当备上厚礼前来道谢。” 第78章 调查 楚梓娇走上前去,原先站在楚梓娇身后的楚梓艳,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只是不等楚梓娇走近,楚梓芸便已站起身来,她落水的真相其实不用查她都能大抵猜出来,这些人当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给自己找麻烦,若是这次自己落水被旁人给救了,再加上秦氏等人添油加醋一说,她的清誉想必就这般给毁了,不用多深想便知这次是楚梓娇出的‘好主意’,不然她为何要说方才那番话来。 楚梓芸看向楚梓娇,嘴角上扬,似笑非笑,“不劳烦二姐,我又没被淹死,还是有脚能自己走路的。” 楚梓娇眼神闪了闪,柔声道:“三妹,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姐姐关心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她看向楚梓芸,眼里带着警告,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楚梓芸眼中带上嘲弄,直接上前一步,冷声道:“让开。” 楚梓娇一愣,脸色变了几变,她是真没想到楚梓芸当着外人的面会这么不给她面子,让她难堪至极,她心下对楚梓芸又恨上了几分,眼睛都被气得发红,她咬了咬唇,声音有些发颤,“三妹,你落水了我也极为担心,你这是在怪……怪我没有下水救你吗?但你可知,我是真的不通半点水性,如若我通晓半点水性,我又岂会在岸上焦急的等着,我看见你落了水,心下当真恨不得掉进水里的是我!” 一番话说得情谊真挚,好不真诚!都差点把楚梓芸给听笑了!这一番丑陋恶心的姿态你究竟是做给谁看的,当真是污了她的眼。 既然没人给自己做主,那欠着自己的,她就要自己给自己讨回来,她脸上现出笑容,疑惑的反问道:“二姐,你当真这般关心我?” 楚梓娇一时间搞不清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自然会把戏给做足,“自然,你是我的亲妹妹啊。”‘亲妹妹’三个字被她咬得有些重,似是在提醒楚梓芸。 楚梓芸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点嘲弄的意味,“既然如此,我倒是想问问你,先前四妹的香囊掉在了湖边,她寻你去帮她一起找,你为何不去?你若是有半点关心我,不该是一起跟过来或者过来将我留下只遣丫鬟去寻吗?你莫要道你不知晓,跟着我们一同去的丫鬟可是你身边的!” 楚梓娇脸色一变,竟被问得无话可说。 秦氏沉了脸,“芸儿,我们先回去,有话我们回去好好说,这可是在外面,莫要叫外人看了笑话,究竟是谁将你推下湖,回去后我自会派人查个明白。” 外人看了笑话?呵?她们就是自己的家人吗?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她置之死地的家人真是让她感动! 她的手把玩着方才那丫鬟帮她编好垂在肩头的小辫子,笑得无辜,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可是我现在就要知道真相,我落水是发生在这里的,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来查明真相吗?母亲,您难道不知事情拖得越久也就越难查清吗?还是母亲您根本就不想为我做主?” 秦氏脸色变了几变,咬了咬牙道:“好好好!好得很!”她连着说了三四个好字,显然是气极。 “查,自然要查。”被楚梓芸逼到这一步,她不得不查!她转身看向楚梓艳、姚欣和秋彤,“你们当中究竟是谁将芸儿推下了水?”边说边对姚欣使了个眼色。 姚欣会意,口中直呼冤枉,“夫人,四姑娘、秋彤和老奴当时可都在替四姑娘寻香囊,且我们三人离三姑娘远着呢,怎么可能跑过去推三姑娘!”说到这,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站在楚梓娇身旁的楚梓芸,“所以,会不会是三姑娘自己没站稳才会掉进湖里?” 楚梓芸忍不住冷笑出声。 秦氏等的就是姚欣这句话,心下满意,面上却做足,她皱着眉头,严厉的问道:“你们三个当时都离芸儿很远?若是你们敢说假话,在查出事实真相后,我绝不饶你们。” 楚梓艳和秋彤都赶紧点了点头。 秦氏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楚梓芸,声音里带着疼惜,“芸儿,母亲知晓你是在怪我将你送离京城,冷落了你十四年,可你想要我关心也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而且,还冤枉别人,还好,今天战国侯府的世子正巧路过救下了你,若那时候没人,她们喊人过来救你又晚了,你让我怎么办!”说完,眼眶蓦地红了。 楚梓芸厌恶的皱了皱眉,这秦氏当真是恶心至极,明明恨不得弄死自己,还偏偏要说出这番话来,很明显,这番话是说给姜氏听的,只可怜了她的耳朵! 若是姜氏不曾从丫鬟怀香口中听到事情真相,还当真会以为秦氏是个好母亲,而楚梓芸不过只是个闹别扭的孩子,不过现在清楚真相的她,对秦氏的厌恶止不住的从心底往上涌,同时愤怒从身体的每个毛孔往外冒,这……这还是一个母亲吗? 不相信自己的孩子,竟然相信一个下人说的话!这样的人,枉为人母! 她脸蓦地一沉,语气再也没了先前的温和,极其严厉道:“秦氏,赐婚圣旨早就下来了,你们府上的三姑娘注定会是我战国侯府的人,所以今日这事我必须得管,方才我也说过了,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你们说了是谁将三姑娘推下湖的,兴许我还能留你半条命,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说到这,她站起身来,上前两步,目光从楚梓艳身上划过,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最后落到秦氏身上,“秦氏,芸丫头当真是你的亲生女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秦氏的心狠狠一跳,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殆尽,她皱着眉头道:“夫人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就只她和娇儿两个女儿。” 姜氏若头所思的点了点头,疑惑道:“那你为何宁可信一个奴才的话,却不信你亲生女儿的话,若是我,就算是我女儿做错了,我也会护着她,毕竟她才是我的亲生女儿。” 她的目光里带上了厌恶与不解,“秦氏,既然你不愿意保护你的亲生女儿,那便由我来保护。” 她再次上前,走到秦氏面前,秦氏被她身上的气势一骇,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让,姜氏看着面前的楚梓艳,“四姑娘,你大概还不知晓我们战国侯府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既然你不知晓,那我就简单与你说说,这战国侯府啊,最不缺的就是人,到处都有着手上染着鲜血的人,这人在做,天在看,要想你做的事不被人知晓,除非你有足够大的权势,可是,你有吗?” 姜氏这些话说得毫不客气,几乎是一针见血,楚梓艳脸立马就白了,唇哆嗦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吐出来。 秦氏闭了闭眼,心下既恨又后悔,今日自己就不该带这该死的不安分的东西过来,她没往楚梓娇那边看,自然不曾看到楚梓娇脸上的苍白以及已经再也遮掩不住的焦急。 楚梓芸抬眸看向姜氏,眼中神色不明,她是真的不曾想到姜氏会为自己出头,看着姜氏瘦弱却挺得笔直的背脊,她的心忍不住有点暖。 姜氏偏过身子看向秦氏,“事情真相表面大抵就是这样,但真相的背后究竟是什么样,若是你不愿意查,那我就擅自做主替你查了,毕竟芸丫头是在我府上落水的,她又恰好是皇上赐给我的儿媳妇。” 秦氏能说什么,连当今皇上都搬出来了,她根本就没有半点拒绝的机会,“夫人,你放心,回去后我一定会好好惩处楚梓艳,我也会问清她推芸儿下水的缘由,事情的真相我会彻底查清,若是夫人还不放心,可与我一起调差此事。” 姜氏轻笑一声,“回去后好好惩处?秦氏,你莫不是在说笑,杀人犯法,她唯一的路便是被送进牢狱,何况她残害的还是自家姐妹!你莫不是想要包庇于她,这可不行。” 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却字字句句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人的心上。 楚梓艳一张脸惨白的如同鬼一般,身子一软直接就栽在了地上,她浑身都在抖,抖个不停,牢狱,多么可怕的一个地方,她不要去,她死都不要去。 秦氏皱起眉来,“夫人,这太严重了吧,此事还未调查清楚就如此做,实在是不妥,况且楚梓艳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这样对她实在太过残忍。” 姜氏嗤笑一声,“残忍?难道她将她的三姐推进水里,还不称心的又补上一脚就不残忍,你若是不说她今年只有十三,我还以为这是哪里来的蛇蝎毒妇呢,今日,倒是真叫我大开眼界!调查清楚?那你告诉我怎样才叫调查清楚!” 秦氏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她现下当真恨不得在楚梓艳身上狠狠揣上两脚,若她不是楚国侯府的姑娘,她才懒得管她的生死,可是只要她进了牢狱,楚国侯府的声誉定当会受损,如今楚国侯府不比以前,老爷头上顶着的官位也只是有名无权的空位,若是楚梓艳再一入官府,岂不会给楚国侯府雪上加霜,不行,绝对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将楚梓艳带回去。 第79章 封口 现在唯一能救楚梓艳的就只有……想到这,她立时看向楚梓芸,这一看才发现站在楚梓芸身旁楚梓娇的不对劲,她心下有了不详的预感,她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会有更不好的事在等着她。 她快步上前走到楚梓芸跟前,用只有她和楚梓娇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还想不想寻到你的母亲了,若是你还想,只要你救了楚梓艳,等出了战国侯府,你便可去珍宝阁买消息,你想要多少银子我便会给你多少。” 楚梓芸嗤笑一声,“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话?当初你许给我的五百两你给了吗?一个要要了我性命的人,我为何要救她?除非我脑子有病!” 秦氏咬着牙道:“这次我说话绝对算数,你若是今日没救她,回去后我绝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 楚梓芸冲她笑得极无辜,疑惑道:“不让我好过?从我进府后你又何时让我舒坦过?”她脸上笑意一收,眼神凌厉,“秦氏,我绝不会再信你,有本事你就直接弄死我,可若是我死了,你又要去哪儿再找个人替你的好女儿嫁人呢!呵!”最后一声‘呵’当真是讽刺至极! 气得秦氏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巴掌直接扇到她的脸上,她咬着牙道:“楚梓芸,你究竟想怎么样?” 楚梓芸眨了眨眼,无辜道:“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们想怎么样?若是你们不针对我,怎会会有现下这事!杀人偿命,很正常。” 秦氏脸上神色变了几变,还想再说楚梓娇忽然伸手扯了扯秦氏的衣袖,口中无声道:“娘,救救我,救救我。”她脸色惨白,脸上是秦氏从未见过的慌乱。 秦氏心里‘咯噔’一声,现在可以完全肯定今日这事绝对与娇儿脱不开干系,她心思急转,狠下心来,转身往软倒在地上的楚梓艳走去,“姚欣,你先将她扶起来。” 姚欣点了点头,直接伸手快速甚至是粗鲁的将楚梓艳从地上强行拽了起来,楚梓艳额头上全是汗,脸上的妆容早就因泪水花了,整个人时不时的哆嗦一下,她双眼通红的看着秦氏,伸手紧紧拽住秦氏的衣角,“夫人,救救我,我不是故意推三姐下水的,我是被逼的,我真的是被逼的,你若是不救我,我就会……” 不待她说完,秦氏急忙呵斥打断她,“闭嘴。”她凑到她耳旁轻声道:“在战国侯府,我无法救你,但你若是被送进牢狱,想要救你可就简单多了,只需你大伯去和官府里的人打个招呼,但你若是现在在这里胡言乱语,可当真是没人能救得了你。” 姜氏就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就算听不到秦氏的话,她现下又如何想不明白这背后隐藏着的真相,只是可惜了这楚国侯府的庶女,看来她的这条小命要断送在秦氏手中了。 她眼中眸色渐沉,现在就算知晓这背后的真相,她暂且也动不了秦氏,毕竟楚国侯府还未倒,那精明的老爷子可还活着,只要他一日未死,这楚国侯府绝不会倒,只是可惜了,若楚国侯府未来的继承人还像现任的楚国侯那般,那楚国侯府的命数当真是走到了尽头。 楚梓艳眼中的泪还是不停的在往外流,秦氏说完后便冷冷的看着她,她将原先口中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最终闭上了眼,什么也没说。 楚梓芸垂下眸子,知晓楚梓艳今后绝没有活路,楚梓艳啊楚梓艳,你当真是可怜又可恨,可说到底也怨不得别人,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秦氏心下松了口气,楚梓娇脸上苍白稍退,脸蛋上也有了些微的红润,楚梓芸瞥了她一眼,心中冷笑,这笔账,她记下了。 姜氏重新坐回桌旁,“怎么?想好该如何做了?” 秦氏呼出一口气来,“想好了,夫人说得对。楚梓艳害我女儿性命,就该被送进牢狱。夫人放心,等出了战国侯府,我就遣派人送她过去。” 姜氏嘴角上扬,“不用,我会派人亲自送她过去的。” 楚梓艳身子又大幅度的抖了抖,心下止不住的害怕,她咬了咬唇,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夫人一定会救自己出去,因为她的女儿还有把柄在自己手上。 她却忘了,世上只有一种人嘴巴是最紧的,那便是死人! 秦氏点了点头,“也可,一切由夫人决定就好,今日,我就带她们先回去了。” 姜氏笑道:“不忙,用完晚饭再回去吧,毕竟再过不久我们便是亲家了。”顿了下,她又补充道:“要是芸丫头嫁过来比现在瘦了,我可不应。”这是在变相的警告秦氏回去后不能找楚梓芸的麻烦。 秦氏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她袖子一甩,压抑着怒气道:“我们走。” 一行人离开后,姜氏命丫鬟怀香将软倒在地上的楚梓艳扶起来,沉声道:“你为何要推你三姐下水?” 若不是有怀香搀扶着,楚梓艳现下连站都站不稳,她白着脸什么话都不说。 姜氏脸上忍不住现出笑意,“不想说?你可知秦氏将你扔在这里,你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楚梓艳脸一瞬间变得煞白,她惊疑不定的看着姜氏,过得片刻才颤抖着声音道:“不会的,不会的,她说过会救我出去。” 姜氏嗤笑一声,也不想再多言,站起身便出了主屋。 怀香将楚梓艳扶到桌旁坐下,临走前忍不住道:“今日是老太君的寿辰,官差不会过来,你今晚早些歇着吧,你可知,这世上最守得住秘密的是哪一种人?”既然她都已经没了活路,就算要死也得让她死个明白! 这姑娘当真是可怜又可恨! 门被怀香从外面锁上,楚梓艳再也忍不住大声哭出声来,心里控制不住的一直在想方才那丫鬟离开前口中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心里害怕,夫人莫不是不会救自己?不会的,只要她好好的保守秘密,夫人就一定会救自己出去,但过了片刻后,楚梓艳不开窍的脑袋瓜终于想明白了,秦氏这是要自己死啊! 她慌乱的站起身,跑到门口开始使劲儿拍门,“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三姐落水根本不关我的事,是有人指使我做的,求你们放我出去。”直到手拍红了门外也没有半点动静,楚梓艳缓缓跌坐到地上,脸白得像个鬼,心如死灰。 回府的途中,秦氏脸色难看至极,三房孙氏坐于她对面,“大嫂,你可想好怎么与二嫂说了,二嫂可就两个女儿,一个马上就要出嫁,这剩下的一个小的竟然马上就要被送进牢狱,二嫂知晓了怕是要昏过去。” 孙氏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又如何看不出这事其中的猫腻,二房的那孩子怕是被大房拿枪给使了,真是个蠢笨又可怜的孩子! 秦氏抬眸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害了那丫头的又不是我,但凡三丫头能心软一些,四丫头也不会有牢狱之灾,二房就算要找麻烦也不会找到我头上来。”她还真希望二房能够闹起来,可是可能吗?就连她都反抗不了战国侯府,更何况是庶出的二房!不过这下不用她再操心如何对付楚梓芸,想来二房不会让她好过。 她嘴角忍不住上扬,现出一抹笑容,孙氏看了心下叹了口气,这秦氏当真是心狠手辣啊!不过明哲保身,他们三房不会管这事。 后面的马车内,楚梓娇皱着眉看着楚梓芸,不赞同道:“三妹,四妹也不是故意推你下水,你就不能为她说句软话,但凡你肯开口说上一句,想来四妹也会好过许多,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 楚梓芸原本靠着车壁打着盹,今日从水里被救上来一直到现在身上都没多少力气,闻言她睁开眼冷冷的看向楚梓娇,讥讽道:“二姐当真是好度量,有人要致你于死地,你竟然还能面带笑容的原谅她,可惜我不是二姐,我做不到。” 楚梓娇道:“可你现下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些许是四妹同你开了个玩笑,哪想你半点不通水性,再说那湖就在前后院的交界处,只要大声一喊肯定会有人过来,你又怎会有性命之忧!” 楚梓芸嗤笑一声,“二姐,我们自己心下都清楚,四妹会落得现下这般下场究竟是谁害的,若你当真如表面这般温柔善良,就不该挑唆四妹推我下水。” 在战国侯府,楚梓娇急成那样,都忘记了掩饰,她当时就站在她身旁,如何会注意不到。 楚梓娇脸色一白,呵斥了句,“休要胡言!” 楚梓芸干脆闭上眼,懒得再看她一眼,最后又说了句,“二姐,我最后奉劝你一句,少做点亏心事,这世上可是会有报应的!” 楚梓娇脸色一变,还想说什么便被五姑娘楚梓涵打断,“二姐,你还是闭嘴吧,你不知道你那张嘴有多臭吗?” 楚梓娇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楚梓涵撇了撇嘴,果断也闭上了眼,直到马车停在了楚国侯府门口,也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第80章 声誉 虽楚国侯府的女眷回了府,但男眷却还不曾回来。 二房蒋氏在得知自己的女儿要被送进牢狱时,差点直接晕过去,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刚缓过劲儿便怒气冲冲的往夕颜院赶。 楚梓芸回了夕颜院便吩咐道:“习秋,待会儿二房若是有人过来,不用客气,直接给我敲晕了便是。”她现下是真没精力再和这些人耗。 习秋虽不知晓这其中的缘由,毕竟她不曾跟着去战国侯府,但依旧点了点头。 二房蒋氏过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丫鬟,还不等她冲进院子便被习秋给劈晕了,跟过来的丫鬟被吓了一大跳,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夫人翻着白眼摔倒在地上,习秋冷眼看着她,“找个人过来把你家夫人抬回去吧。”言罢,转身入了内。 那丫鬟在原地愣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蒋氏便转身小跑着去喊人了。 直到过了辰时,楚国侯府的所有男丁才全部回来,楚悍远一回到楚莲院,秦氏便开始告状,楚悍远听罢脸黑得像个锅底,沉得厉害!他心里担心的不是楚梓艳会不会有危险,他担心的是楚国侯府的姑娘入了牢狱,岂不是会坏了楚国侯府的声誉,他皱着眉道:“这事你为何不早点与我说,我现下就去趟战国侯府,让他们放人。” 秦氏道:“老爷,我这不是怕这件事影响了老爷的心情才没有立刻派人去告诉你吗?而且就算你现在去战国侯府也没用啊,这一切的源头都出在楚梓芸身上,只要她肯松个口,还会有这些事吗?” 楚悍远想了片刻,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趟夕颜院,你随我一起去,这孩子当真是太不懂事,怎么能心狠到如此地步。”他却忽视了这事一开始本就是楚梓艳想要害楚梓芸。 秦氏点了点头,跟在楚悍远身后出了主屋,不等二人走出楚莲院,便遇上了赶过来的楚闻寒,三人站定,楚闻寒先开了口,“父亲,母亲,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楚悍远冷哼一声,“去哪里?当然是去夕颜院寻那心狠手辣的不孝子!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心狠到把自家姐妹往牢狱里送的东西!” 楚闻寒一听脸色便冷了下来,他压抑住心下的怒气,“父亲,你莫要忘了是四妹先将三妹推下了水,我倒是认为三妹做的没错,让四妹在牢狱里反省反省也好,心狠手辣!呵!父亲,您莫不是将这词用错了人!” 楚悍远脸色阴沉得吓人,秦氏道:“闻寒,四丫头确实做得也有错,但直接将人送去牢狱实在是太过严重,自家姐妹有误会回家好好说不行吗?非要弄得这般难看吗?等四丫头回府后,让她好好跟芸儿道个歉不就好了?” 楚闻寒分毫不让,“道歉?呵,这种事可不是一句道歉就有用,若是那时候救得稍微迟了些,可就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且我也听说了,若不是今日发生的事被战国侯府的暗卫亲眼瞧见,四妹可是抵死不认的,这样一个没有半点悔改之心的歹毒之人,我觉得牢狱于她再适合不过。” 他原本以为三妹是不小心落水,后来派楚毅去打听才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心下的怒气直往上窜,当时当真是恨不得直接冲去后院将楚梓艳扔进湖里!后来仔细想想又觉得此事蹊跷得很,原本战国侯府老太君的寿宴根本轮不到二房的庶女去,可偏偏她今日不仅去了,还闹出后来这一出事。 他冰冷的目光忍不住落到秦氏身上,希望事情的真相真不是他所想的,不然的话,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秦氏被楚闻寒冰凉的目光盯得全身一寒,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楚悍远眉头皱着能夹死一只蚊子,他叹了口气,过得片刻才道:“闻寒,你身为哥哥心疼三丫头是应该的,但你不能不为楚国侯府的声誉着想啊?而且,这楚国侯府将来可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楚闻寒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与嘲弄,冷声道:“父亲,若要用牺牲芸儿来保住楚国侯府的声誉,那这样的楚国侯府,我不会要。”他深吸一口气,“总之,今日谁也别想扰了三妹的清梦。” 楚悍远被他那带着嘲弄的冰冷目光一刺,竟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待反应过来后恼怒道:“你给我让开,这件事轮不到你来管。” 楚闻寒道:“这件事我管定了。” 楚悍远忍不住大笑三声,阴沉着脸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今日你要如何阻止我!”言罢,他直接上前绕过楚闻寒。 楚闻寒转身,“父亲,对不住。”言罢,伸手利索的劈在了楚悍远的后颈部。 楚悍远根本不曾想到楚闻寒会直接对自己动手,都来不及转身白眼一翻便往地上栽去,楚闻寒身边的小厮上前接住楚悍远,楚闻寒吩咐道:“送父亲回院里歇息。” 楚毅领命,身形一晃便带着楚悍远离开了。 秦氏眼睛瞪大,整个人都是懵的,楚闻寒转身看向秦氏,“母亲,您也该回屋休息了。” 秦氏看着眼前身形挺拔、容貌俊美的青年,忽然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忍不住问道:“若今日是娇儿不小心将楚梓芸推下水,你会眼睁睁的看着娇儿被送去牢狱吗?” 楚闻寒皱着眉头道:“母亲,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不小心,您早些歇息。”言罢转身便离开了。 明明不是冬日,秦氏却觉得手脚冰凉,遍体生寒,她眼里现出浓重的恨意,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个自己的儿子! 蒋氏醒过来的时候已到了半夜,刚睁眼愣了会儿神她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骂,楚悍涛被她闹得头疼,忍不住怒声呵斥道:“还不给我闭嘴,大晚上的,吵什么吵!” 蒋氏被这么一吼,声音立时小了许多,过得片刻才红着眼睛道:“老爷,艳儿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现在生死不明,我能不着急吗?你竟然还怪我!”言罢,便又小声哭了起来。 楚悍涛重重的叹了口气,“别哭了,艳儿是我的亲闺女,我如何不急,但急又能有什么办法,我一回府收到消息后便去找了大哥,大哥也说了会帮我们,现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蒋氏咬了咬唇,恶狠狠道:“都是楚梓芸那贱蹄子,若不是她,我们艳儿怎会受这样的苦!今日我去找她算账,她竟然还让她的丫鬟动手把我打晕了,当真是欺人太甚!等艳儿接回来后,我定然要寻个法子好好惩治于她!” 楚悍涛最厌恶的就是听到这话,他不赞同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可知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若不是艳儿将三丫头推进水里,会发生后面的事吗?你该做的是好好去向三丫头道个歉,这事才有挽回,若你还想着寻她麻烦,趁早给我待在院子里,哪里也不许去。” 蒋氏忍不住瞪大眼,不敢置信道:“老爷,艳儿是你的亲闺女啊,你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 楚悍涛叹了口气,“正是因为艳儿是我的亲闺女,我才会教你如此做,罢了罢了,你明日不许出去,我自去向那三丫头道歉。” 蒋氏心下气得要命,不甘的咬了咬唇,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便被楚悍涛狠狠瞪了回去,心下越发恨起楚梓芸来。 楚梓芸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水底的那种窒息感在梦中都挥之不去,让她心悸,身子猛地一颤便从梦中惊醒。 她睁开双眼,身上出了汗,嗓子有些干,迫切的想要喝口水,心到现在还在剧烈的跳个不停,她有些不想起身,略微提高声音唤道:“习秋,帮我倒杯水过来。” 等了片刻不见另一边有动静,她叹了口气,用手撑在床单上准备起身,起到一半身子忽然僵住,恐惧瞬间牢牢包围住她,到现在她才发现很不对劲儿,屋内安静得厉害,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她竖起耳朵仔细去听才发现连呼吸声都极其微弱,就好像屋内只有她一个人。 原本还带着体温的汗已经冷了,肌肤与里衣黏在一起,难受得紧,她心下有些害怕,偏过头往习秋的床榻看去,但屋内太黑,根本看不清。 她暗道自己多心,掀开被子摸索着下了床,只走了一步便撞上了一堵带着凉意的物体,她心下一跳,忍不住尖叫出声,是真的被吓到了。 “叫什么!”低沉、冰冷的磁性嗓音蓦地响起。 楚梓芸在听到人声后尖叫声戛然而止,黑暗中,只听心‘砰砰砰’跳的厉害,仿佛要从身体里蹦出来,在被吓到后怒火就‘蹭蹭蹭’的从心底烧了上来,拳头握紧,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你谁啊?大半夜的跑这里来吓什么人!简直是脑子有病!” 朗漠清忍不住眯了眯眼,他自小便开始习武,内功深厚,就算是在这浓重的夜色里,也能视物,虽没有白日看得清楚,他低头看着面前还在喘着气的小姑娘,竟没有因为被她骂自己脑子有病而生气,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想看看她此刻脸上的表情,说不定会很有趣,一想到这,朗漠清忍不住后退一步,又打量了下身前的小姑娘。 第81章 交易 楚梓芸见没人答话,心下的怒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烧得更旺,她虽看不清面前站的是何人但离得这么近总归是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上前一步伸脚就狠狠的踹了过去。 朗漠清往旁边让了一步便避了开来,楚梓芸一脚落空,气得狠狠抓了把头发,原本睡醒了头发就乱,现下直接成鸡窝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摸到床头柜子上的烛台,抖着手点亮了,她身子还有些发抖,不是被吓的,而是被气的,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大半夜装神弄鬼的在吓人,等瞧清了人后看她不弄死他! 微弱的光亮慢慢驱散黑暗,楚梓芸拿着烛台往来人照去,这一看之下忍不住有片刻失神,实在是因为面前的黑衣男子生得委实太过俊美,楚梓芸前世今生加起来长得俊的见过不少,但生得这般可以称之为绝色的还是头一个。 不过人生得再好,楚梓芸对他的印象都只有两个字,差劲!她回过神来,蹙着眉,怒声道:“你究竟是谁?来这里作甚?你可知这是女子闺房?” 朗漠清眯了眯眼,果然,脸颊两边染着红霞,就像是在没有任何瑕疵的白瓷上染上了颜料,还染得恰到好处,这小姑娘他从第一眼见到就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他忍不住想,现在她这副有生气的模样可比今日在水底的那模样讨喜多了! 心下的想法不过一瞬,他不带半分情绪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楚梓芸忍不住皱起眉头,恩人?“你是战国侯府的世子?”她口中怒意未减,“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是该感谢你,但你为何半夜闯进我的闺房来?你可知,这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我不管你今晚来究竟要做什么,但你现在必须先给我道个歉。” 她眼睛又黑又亮,就这般直直的毫不避讳的盯着朗漠清。 朗漠清转身往屏风外走,走之前声音里仍旧听不出半分情绪,“穿好衣服,我在外间等你。” 楚梓芸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心下对这俊美男人仅止于外貌上的那些微的好感霎时间烟消云散,吓到人了难道连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说吗?她转身抓起放置在床头的衣服穿好,看了眼旁边床上睡得极香的习秋,这才走出去。 朗漠清只站在八仙桌旁,并不曾坐下,楚梓芸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道:“说吧,你找我究竟有何事?” 朗漠清不答,只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打量了片刻才道:“你今年可有十四?” 楚梓芸抬头看向他,皱着眉,语气不善,“我多大干你何事?这还没到成亲的日子,你就随意闯进我的闺房,这怕是于理不合,谁知道最后嫁给你的人还是不是我!” 朗漠清沉默了下,突然发出一声极轻却又有些撩人的笑声,“我想这其间的变数怕是不大,若是按照你二姐及笄的日子来算,想来四个月以后贵府的夫人便要开始操办你的婚事,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单凭现在的你,能寻到自己的娘亲吗?” 楚梓芸瞳孔猛的一缩,目光凌厉,紧紧的盯着朗漠清,“你全都知道?你到底想怎样?”她深吸一口气,“但朗世子,这世上可没有绝对的事,也许天意也不让我嫁给你呢!” 朗漠清唇角微勾,“我有个交易,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做?” 楚梓芸‘呵’了声,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弄,“你还会管我愿不愿。”顿了下,她又道:“你想要我嫁给你,那你能给我什么?”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朗漠清心下满意,“我可以帮你寻到你的母亲。” 白芷,这是楚梓芸目前唯一的一个软肋,她垂下头来,想了片刻才重新抬头看向他,道:“我不能只凭你说的这句话就信了你,而且你为何要帮我?总不能因为我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吧?” 朗漠清道:“很简单,我帮你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祖母的关系,我需要一个乖巧温顺听话的妻子。”说到这,他忽然弯下腰来,但距离楚梓芸的脸还是有些远,“这个理由难道不够?毕竟你应该也听闻了我身体上的毛病,不是吗?就算你嫁给了我,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清白不保。我们各取所需难道不好?而且我只要你嫁给我五年,五年后我自会放你离开。” 楚梓芸:“……”这年头,能将自己‘不举’这个毛病说得这般坦然的她还真没见过几个!且他说的这个理由一时间她还真找不到漏处可以反驳!而且他开出的条件当真极其诱人! “我答应你,但我有个条件,必须等我真正及笄后才能嫁给你。”既然他都查到了自己真正的母亲是谁,她不信他不知道自己的年龄。 朗漠清点了点头,“可,只是你真的有十三?”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往下移了移。 楚梓芸楞了下,一时间没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后立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怎么了!她才刚开始发育呢!要不是见他脸上没有半点猥亵,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楚梓芸真想一巴掌狠狠的扇过去,她现在总算是弄明白了他一开始问她年龄的缘由。 这家伙虽然生得好看,但这性子当真是恶劣至极,白长了一张俊美的脸! 见她气鼓鼓的瞪着自己,朗漠清没来由的有些想笑,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转瞬即逝。 楚梓芸端起茶杯,将茶喝光,才又开口,“你什么时候能帮我寻到娘亲?至少应该给我个期限吧。” 朗漠清道:“你急什么?放心,总归能在你嫁给我之前寻到。” 楚梓芸点了点头,目光凌厉的看向他,语带讥讽,“你今日来寻我就是为了这事吧,只是你平日里有事要寻别人也是像这般深更半夜闯进来?这么大的动静我那丫鬟还没醒,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朗漠清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你无需担心,你那丫鬟明早就会醒。”顿了下,他面无表情道:“你若是不喜我深更半夜来寻你,日后我定然在白日从正门进来寻你。” 楚梓芸额角蹦出青筋,深吸一口气才按捺住了想一巴掌糊到他脸上的冲动,她不信他听不懂自己话里的意思,却还这般曲解故意说出另一番话,着实让她恼怒。 “你走吧,以后你若是寻我有事,可派人送信过来,何须你这样的贵公子深更半夜,耗费精力跑一趟呢?朗世子,我说的对吗?” 朗漠清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眼底闪过不甚明显的笑意,他‘嗯’了声,没再多言便要离开,在离开前,楚梓芸又道:“楚……我那四妹还在战国侯府吗?” 朗漠清脚步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你不想她被送去牢狱?可她却想要了你的命,你的心地还真是善良。”语气薄凉冰冷,其中又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嘲讽。 楚梓芸嗤笑一声,道:“她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费棋罢了,于我而言,将她送进牢狱不过只能逞一时之快,却能让真正想害我的人彻底放下心来,但我如今再给了四妹一顿鞭子后又饶恕了她,既能给她一个教训,又能让她作为对方放在我手心里的一个把柄,我为何还想把她送去牢狱?” 朗漠清转过身,“我可以帮你把她送回来,但你怎么就知道她会感激你,而不是怨恨你?毕竟她也是因为你,才会面临被送进牢狱的厄运。” 楚梓芸扯了扯嘴角,“若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明她太蠢,死到临头还认不清将她害到那般地步的人究竟是谁,于她来说,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朗漠清抬手摸了摸下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过得片刻才道:“我帮了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楚梓芸忍不住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方才答应我的时候,可没有提要求。”她皱了皱眉,“更何况我们现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好你不也好?” 朗漠清见她瞪大眼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又黑又亮,盯得久了仿佛能将人的心魂给吸进去,他眼底忍不住有了一丝笑意,不知为何,真的……很想欺负她呢! 他唇角微微上扬,一抹浅浅的弧度转瞬即逝,“后日,我会派人将你四妹送回,就算你那四妹真的蠢笨得无可救药,我也会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的恩人,毕竟如你所说,你好我才好!” 言罢,他转身离开,屋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又合上。 待听不到外面半点动静,楚梓芸一直挺直着的背这才弯了下来,她趴在桌上,整个人绵软无力,后背上全是冷汗,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男人很危险,若是他想捏死自己简直如捏死地上的蚂蚁那般简单。 嫁给他对她而言是下下策,他虽应了帮自己找母亲,可谁知道他不会再找到母亲后再用母亲来威胁自己,毕竟他需要一个‘听话又乖巧’的妻子。不管怎样,现下,她不信除了习秋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寻找母亲的事还是要靠自己。 第82章 探究 楚梓芸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一时间却没了睡意,一来是被朗漠清给吓到了,二来母亲失踪的事情,始终是她心里的一个结。 翌日清早,习秋伺候楚梓芸梳洗,楚梓芸洗完脸后问道:“今日醒来后身体可有不适?” 习秋摇了摇头,皱了皱鼻子,不赞同道:“姑娘,你别担心奴婢的身体了,你昨日可是吓坏奴婢了,您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楚梓芸放下心来,看来昨晚的昏迷并没有对习秋的身体造成伤害,她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她抬手摸了摸下巴,“不过不会水也不是个办法,习秋,等我们离了京城,寻个时间你教我戏水吧?” 习秋笑着点了点头,两人说话间,丫鬟水芙进来了,“姑娘,世子过来了。” 楚梓芸皱眉,说实话,她琢磨不通楚闻寒,对他当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甚至心里还有点儿怕他,毕竟还有个装病的把柄在他手上捏着呢,总之就是不想与他有太多接触。 楚闻寒过来,院里的丫鬟是不敢拦的。所以水芙话音刚落,青色袍摆便出现在了楚梓芸的视野内。 不等楚闻寒开口,楚梓芸已笑盈盈道:“昨日我落水,听说是大哥救了我,我本想今日用过早饭后便去青潇院寻大哥,亲自道谢,不想大哥竟然一早便过来了,大哥快坐,可有用早饭?” 楚闻寒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他今日一早便过来就是担心三妹的身体,不过现在看她面色红润心便放下了一半,但见她对自己说话还是这般客客气气,甚至还带着不容忽视的疏离,他心下没来由得便有些不高兴,虽他平日里对旁人也是这样。 他走进主屋,坐到桌旁,这才笑道:“还不曾,三妹不介意我与你一并用早饭吧?身上可有哪里不适?” 楚梓芸笑道:“怎会介意,多谢大哥的关心,身上并没有哪里觉得不适。”她吩咐习秋道:“你去厨房让她们多准备些食物。” 习秋点了点头。 楚闻寒道:“那就好。”顿了下,他又道:“三妹,这次的事,你放心,我定然会让二房给你一个交代。” 楚梓芸有些诧异,来府上这些时日,上到秦氏,下到仆人,欺负她的还真不少,但若论起真心实意关心她的,还真找不出人,但这楚国侯府的世子,无论是无意还是有意,都已经帮过她多次,他是秦氏的孩子,可为何还会帮自己?而且她是真看不出他有半点的虚情假意,楚梓芸有些糊涂了! 她忍不住抿了抿唇,试探道:“可是四妹与我无冤无仇,怎么会想着推我下水呢?”她并没有多言,毕竟她所表现在楚闻寒面前的,还是个乖巧无害的姑娘,只是不知楚闻寒究竟看穿了自己多少。但楚闻寒年纪轻轻便是状元,不可能不明白她这句话后面的意思,或者说聪明人想得本来就深。 楚闻寒微垂下头,过分长而密的睫毛挡住他眼中的厉色,原本这次战国侯府老太君的寿宴,根本轮不到二房的庶女去,可四妹还是去了,若是不经过母亲的允许定然是不可能擅自去的,且去了后她不仅不安分,还惹出这么大的事来,那香囊为何正巧落在外院与内院的交界处,又为何偏要唤三妹去帮她寻!根本不用再继续想下去也知晓是谁在背后搞的鬼! 他心下积聚起怒意,脸上的神情阴沉下来,若不是微垂着头,恐怕楚梓芸看见了会被吓一跳,过得片刻,楚闻寒才压抑住心下的怒意,抬起头来,脸色已恢复如常,甚至带上了笑容,“三妹,你是不是不信我?不信我待你好,关心你是出自真心?” 楚梓芸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废话!她要是这么容易就轻信一个人,她还能好好活到现在吗?但表面上,她不得不摇了摇头,笑眯眯道:“怎么会?若是大哥不是真的关心我,又何必救我?” 楚闻寒心下叹了口气,有些事总要慢慢来不是吗? 用早饭的时候,二人并没有多言,一顿早饭用得安安静静,楚梓芸极不自在,早饭用得索然无味,在送走楚闻寒后,楚梓芸才放松下来。 上午,二房的蒋氏又过来了,这次她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还带上了大姑娘楚梓媛,二人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此次她们进夕颜院并不曾受到阻拦。 楚梓芸在用过早饭后,习秋已将昨天蒋氏来过的事告知了她。楚梓芸昨日落了水身子不舒服,是真的没精力应付蒋氏,今日也做好了蒋氏来闹事的准备。 蒋氏走进主屋,开门见山道:“三姑娘,你能不能放艳儿一条生路,我知晓她推你下水是她不对,但我可以肯定她不是故意的,现在她被关在战国侯府,我想她已经受到了教训,看在她是你四妹的份上,你能不能饶了她?等她回了府,我定然会好好管教她,让她亲自来向你道歉。” 楚梓芸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蒋氏过来定然会大闹一番,不想她竟然道歉了,听习秋说昨日她过来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厉害,可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怎么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让她变了态度,看来她的二伯不简单啊! 她脸上现出淡淡笑意,“二婶不用着急,四妹明日便会回府,我原本就没打算与她计较,像你说的,如今把她留在战国侯府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蒋氏脸色变了几变,差点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冲上来扇她一巴掌,不过一想到今早老爷的叮嘱又强行将怒意压了下去,脸上硬是挤出笑容,尽可能让自己显得真诚些,“三姑娘真是心善。”她有些迟疑道:“那为何不能今日就让艳儿回来?” 楚梓芸脸上的笑容天真又无辜,“一天的教训可不够,毕竟我差点死了呢!二婶,你说对吗?” 蒋氏脸上笑容一僵,但却什么都反驳不了,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三姑娘,你说的对,说的对!” 楚梓芸用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道:“二婶,我饶了四妹,您可不能仅口头上说一声道歉就罢了,这样也未免太没有诚意了?您这会让我怀疑您的道歉是否出自真心?” 蒋氏心下恨得要命,她咬了咬牙,将腰间的荷包递了过去,“三姑娘,还望你不要嫌弃。” 楚梓芸瞥了眼习秋,习秋会意,上前接过荷包,楚梓芸笑眯眯道:“我信你是真心来道歉的,你回去吧。” 蒋氏点了点头,不再多言,领着楚梓媛转身便走了,待她们一走,楚梓芸道:“打开看看,里面有多少?” 习秋将荷包打开,将里面的碎银子倒在桌上,数了数,“姑娘,五十两银子。” 楚梓芸眯了眯眼,笑道:“收起来吧。” 习秋将银子重新装进荷包,不解道:“姑娘,你方才为何故意刺激二房?其实您完全可以委婉些,这样岂不是可以收买二房的心,只不过如今这样,这二房想必是恨死姑娘您了。”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明明害人是他们二房的姑娘,姑娘,我好想回宣城啊。” 楚梓芸笑道:“别急,等寻到我娘,我们就一起回去。至于我方才为何说那番话,很简单,无论今日我是和颜悦色还是话里带刺的对蒋氏,都无法让她心里对我的恨意减少一分,既然这样,我为何还要嘴下留情,再一个,她腰间的荷包在她进来时我就瞧见了,想来原本就是要给我的,只不过应该是二伯让她给的,但直到我将话挑明了,她才主动将腰间的荷包解了下来,可见她今日过来原本的打算只是想口头上示弱,待楚梓艳被放回府后,她没了后顾之忧定然会再寻机报复我。” 习秋脸上忍不住现出怒意,“姑娘,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别救楚梓艳了,她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 楚梓芸轻笑一声,“你说得对,但说到底楚梓艳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虽然她也可恨,但若她真正进了牢狱,不出半月怕就会无缘无故的死了,因为这世上,可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若真走到那一步,你想想最终受益者会是谁?” 习秋一愣,片刻后皱着眉头道:“是秦氏她们。”她声音里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怒意,“姑娘,秦氏她们为何这般恶毒,非要致我们于死地?而且她不是要姑娘您替楚梓娇嫁人吗?若是你死了,那岂不是就轮到楚梓娇了?这秦氏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楚梓芸摇了摇头,“习秋,只要我掉进了战国侯府的湖里,不管我死不死,楚梓娇都不可能再嫁到战国侯府。若昨日救下我的不是战国侯府的世子或是我大哥,我少不得清誉会受损,若是战国侯府的人因此退亲,皇上也不可能再从楚国侯府挑一个嫡女给战国侯府。若昨日我死了,那正好,死无对证,秦氏还可倒打一耙,将我死的缘由推到战国侯府身上。但终究人算不如天算,那战国侯府的当家主母当真是个厉害角色,这次能这么顺利的找出推我下水的人是谁,还多亏了她。” 第83章 逗弄 习秋皱着眉头,自责道:“若是昨日我陪在姑娘身边就好了,那样姑娘也不会有危险。” 楚梓芸道:“习秋,你无需自责,昨日说到底是我疏忽大意了,万万没想到她们竟然胆子大到敢在战国侯府对我下黑手。”说到这,她语气里带上了调侃之意,“况且你也不能跟着我一辈子啊,再过几年,等我们安定下来后,我就替我家习秋寻个好人家,习秋,你说好不好?” 习秋脸上染上红霞,瞪了眼楚梓芸,“姑娘,你又戏弄奴婢了!” 楚梓芸眨了眨眼,无辜至极,“哎,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怎么就成了戏弄你?若我是男儿身,还能轮得着别人,早把我家习秋弄上床了!” 习秋一听这话脸上的红霞一直蔓延到脖颈下,她跺了跺脚,又羞又急,“姑娘,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下次切莫再说了。” 楚梓芸‘嘿嘿’一笑,露出虎牙来,故意道:“这样的话是什么话?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嗯?” 见自家姑娘一脸无辜纯良的看着自己,习秋羞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若是再逗下去,怕是习秋会恼了,她见好就收,眼底笑意不散,“不逗你了。”这一打岔,也将习秋的心思引开了,让她不再纠结于自己落水之事。 对于自家主子昨夜来过之事,朗林是知晓的。只是主子来了后究竟和这丫头说了什么,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偷听,所以他便想着能不能从今日丫头脸上的神情看出点什么,不想刚走到主屋门口听到的便是楚梓芸逗弄习秋的话。 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终究是将要踏进主屋的一只脚收了回去,这丫头内里和表面可一点都不相符,表面要多纯良就有多纯良,可是这里子,说黑吧,也不尽然,但与自家主子倒是蛮般配的。 二房蒋氏和大姑娘楚梓媛刚出了夕颜院,楚梓媛就忍不住道:“娘,你为何要来求她?求夫人不是一样?指不定今日四妹就能回来了?” 蒋氏脸上现出怒意,不甘道:“我也想啊,可是老爷偏偏让我来求她,还平白损失了五十两银子。” 楚梓媛脸色难看,“娘,你也知道再过不久我便要出嫁,就是一两银子于我们而言都是极为要紧的。”她脸上染上哀愁,“我原本就没嫁到一个极好的人家,若是嫁妆再不多点,我怕是一嫁过去就会受到欺负。” 蒋氏叹了口气,“孩子,苦了你了,等你四妹回来,今日之仇我一定会报。你的嫁妆你不必担心,我和你父亲早就准备妥当,定然不会让那小门小户瞧不起你。” 楚梓媛脸色稍缓,点了点头,“娘,也不知四妹现在怎样了?可有受伤?” 蒋氏皱着眉道:“战国侯府我也不曾去过,不过既然他们没有将艳儿送去官府,想来他们也不敢在府上动用私刑。” 用过午饭,楚梓芸躺在屋檐下的藤椅上晒太阳,闭着的眼睛上方盖着帕子。睡意袭来,只是不等她完全入睡,眼睛上方一亮,显然,覆在眼睛上方的帕子已被人拿走,她没有立刻睁开眼,过得片刻才缓缓睁开向来人看去,当看到来人时,她眼里迅速闪过一丝诧异,“你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三房的嫡五姑娘楚梓涵,三房和大房一向不和,她与二姑娘楚梓娇更是争锋相对,楚梓芸相信她也是极不喜自己的。 楚梓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带讥讽,“你这心倒是大的很,四姐因你要入狱,你竟还有心思在这睡觉,你就不怕二房来找你麻烦?” 楚梓芸挑了挑眉,躺在藤椅上没动,“我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你说错了两点,其一,四姐可不是因为我要入狱,是她自作自受。其二,二房不仅没来找我麻烦,还送了五十两银子过来。” 楚梓涵显然并不知晓上午二房已经来过的消息,就算知晓了,也只以为二房是来找楚梓芸麻烦的,闻言脸上现出诧异之色,她垂下眼帘,抬手摸了摸下巴,嘟囔了句,“二房这次怎么学乖了?” 她抬眸重新看向楚梓芸,“这么说你是愿意放四姐回来了?就为了五十两银子,你这命也太不值钱了!” 楚梓芸笑容有些懒,“你又说错了,这五十两银子不是我的命,是四妹的命。放她回来于我而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还有,你今日来寻我难道不是劝我绕了四妹?” 楚梓涵脸上现出一丝被揭穿的羞恼,转瞬即逝,她脸上现出笑意,这次笑容略微真实了些,“你倒是与大房的人不一样,没他们那般做作讨厌。” 楚梓芸轻笑一声,来了点兴趣,“在你眼里,大房的人是什么样的?” 楚梓涵不屑道:“自以为是的聪明,装腔作势,明明本事就那么点大,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这就是为何他们不讨祖父的喜欢。”她看向楚梓芸的目光里带上了点笑意,“你若不是大房的人,想来我会很喜欢你的。” 楚梓芸从藤椅上坐起身,“这么说来,你是有点喜欢我这个三姐的?” 楚梓涵翻了个白眼,“算不上喜欢,总归不讨厌。”顿了下,她有些好奇道:“你为何知晓我这次过来寻你的缘由?” 楚梓芸笑眯眯的看着她,“我猜的。” 楚梓涵:“……”她不情愿道:“二房的人我更不喜,二伯还好,四姐的死活我才不想管,她自小就是个阿谀奉承的主儿。这次我来寻你是我爹的意思,四妹毕竟是楚国侯府的人,这件事若是流传出去对我们楚国侯府很不利,为了楚国侯府,这次得委屈你了。” 楚梓芸懒懒道:“不委屈,毕竟我原本就没打算将四妹送去官府。” 楚梓涵看向楚梓芸的眼里带上了深思,过得片刻忽然一笑,硬是挤着楚梓芸坐下了,“我好歹是你的妹妹,你往那边让一让。” 楚梓芸:“……” 楚梓涵笑道:“这次你落水,可是那战国侯府的世子先跳下去救你的,你们这也算是一种缘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战国侯府的世子,原本我还在想是哪家公子生得这般俊美,三姐,朗世子生得当真是俊美至极,京城里的贵公子我见得多了,但我从没见有人生得比他还好看,三姐,你心里高不高兴?”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高兴个屁!而且她发现无论在哪个时代,这八卦总是免不了,“我高兴什么!就算生得好又如何,还不是个不中用的。” 楚梓涵愣了下,等反应过来楚梓芸话里的涵义后脸‘腾地’一下红了,她结结巴巴道:“三……三姐,这事或许是谣言,根本当不得真。”说到这,她声音小了些许,“三姐,我还真看不出来你是这样一个不……不拘小节的人。”她实在没好意思吐出‘不知羞’三个字! 楚梓芸轻笑一声,谣言?这可是事实,昨晚那个性格恶劣的男人可是亲口承认了!不过这样也好,她嫁过去就算与他睡在一张床上也不用担心什么! 楚梓涵瞅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什么道:“我倒是忘了,你昨日在被大哥救上岸之前一直晕着呢,哪里会看清他长什么模样,不过你看了他的样貌后就会知晓京城里流传的根本就是假的。” 楚梓芸忍不住失笑,那玩意儿的好坏跟脸可没有什么干系,不过若是她说了,楚梓涵想必短时间内不敢再与她说上一句话了! 下午相处下来,楚梓芸发现楚梓涵虽然骄纵,却不做作,说话直白也没有那些坏心思,比府上的其他三个姑娘倒是讨喜多了! 直到晚饭前,楚梓涵才离去,楚梓芸也开口留她用晚饭,不过楚梓涵立刻拒绝了,她脸上摆明了嫌弃楚梓芸院里的饭菜,离开前没有半点留恋。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好歹我们也相亲相爱了一下午,你既然摆在脸上嫌弃自己院里的饭菜,就不能邀请自己去她院里用上一顿晚饭吗!这个妹妹,当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翌日上午,楚梓艳果真被战国侯府派人送回来了,回来后直接被蒋氏领了回去,听习秋说,楚梓艳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脸色憔悴至极! 楚梓芸听了只是一笑,战国侯府的人肯定不会亏待楚梓艳,饭菜、换洗的衣服肯定都有人送,只不过在知晓自己即将要被送去牢狱,能吃饱睡好就怪了。 直到三天后,楚梓芸才见到楚梓艳,这三日,楚梓芸过得极其舒坦,根本没人来寻她麻烦,院里的丫鬟也都规规矩矩的很。 楚梓艳是主动来见楚梓芸的,不过几天的时间,与前段时日相比,楚梓艳的精神明显没之前好,脸色有些憔悴。 她一个人来的,没带一个丫鬟,站在楚梓芸的面前,就这样看着楚梓芸,也不说话。 楚梓芸笑眯眯道:“坐吧,怎么?四妹终于想通了。” 第84章 玲珑阁 楚梓艳脸上现出浅浅的笑意,转瞬即逝,她坐到楚梓芸的对面,“三姐,对不住!是我做错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你知道错了就好。”她撑着下巴看着她,“我与你之间并没有任何仇怨,我也想不到你有害我的理由,那么这次究竟是谁指使你害我的呢?” 楚梓艳抬眸看向她,“三姐这么聪明,何必再问我?”她苦笑一声,“也是我鬼迷心窍,一心想要不属于我的东西,这次好了,我再也不会犯傻了。”说完,她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下来。 楚梓芸没有再问,她让习秋给她倒了一杯花茶,“你想通了就好,只是二姐这般利用你,你就不想报复回去?” 楚梓艳看向楚梓芸,似是从未认识过她一般,“报复?”她语气里带上了自嘲,“就凭我?还是凭你?” 楚梓芸咧嘴一笑,露出脸颊两边的小酒窝,整个人显得极为天真,“如果我说我能呢?” 楚梓艳垂下眼帘,过得半响才抬起头来,她摇了摇头,“我不想,我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对不住,我不会帮你。而且就算我说是她指使我推你下水,又能怎样?这府上可没有一个人会帮你,更不会帮我!” 楚梓芸喝了口花茶,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行吧,既然你知道错了,我也不会再与你计较。” 楚梓艳笑了笑,将杯子里的花茶喝下后便起身离开了。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楚梓艳的选择是对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她指认了是楚梓娇指使她这般做的,事情闹大了,不管楚梓娇最后有没有获罪,楚梓艳都逃脱不了,就算楚梓芸原谅了她,但她的青白也毁了。 楚梓芸眯了眯眼,嘴角微微上扬,朗漠清说得对,她当真是个善良的人啊!其实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不是吗?只不过她只给楚梓艳一次机会,只希望她是真的只想平平安安的度过。 之后的一个月,府上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只两个月后,大姑娘楚梓媛要出嫁算得上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楚梓艳来夕颜院寻楚梓芸的时候,楚梓涵也在这里,楚梓艳见到楚梓涵后,脸上神色明显变得有些局促,过得片刻才开口道:“三姐,再过两个月大姐便要出嫁,你能不能陪我出府去挑几件首饰,我想将其作为大姐的成亲礼物。” 不待楚梓芸开口,楚梓涵已笑出声来,语带嘲讽,“上次你央着三姐帮你找香囊,最后三姐差点死在湖里,这次你要三姐陪你出去一起挑选首饰,先不说三姐会不会答应,只说你怎么还好意思来这里的?” 楚梓艳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张了张嘴,过了半响才道:“三姐,我……我绝没有再害你的心思,我先走了。”言罢,眼睛便红了。 等她转身往外走的时候,楚梓芸眯了眯眼,喊住了她,“我与你一并出府,正巧我也有事要办。”她偏头看向一脸诧异的楚梓涵,问道:“你去不去?” 楚梓涵皱着眉道:“你就不怕她再害你?” 楚梓芸眯眼笑,“一次就够我受得了,你觉得我会在她手上吃两次亏,怎么样?我们也出去逛逛?” 楚梓涵迟疑了下便点了点头,毕竟于女儿家来说,首饰也是一个阻挡不了的诱惑,“嗯,不过我得先回一趟紫荆院。”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我和四妹需得去夫人那边一趟,不然可出不了府,到时候我们在府门口汇合。” 楚梓涵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在路过楚梓艳的时候,略带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楚梓芸走到楚梓艳身旁,“四妹,我们走吧。”这次,习秋跟在了楚梓芸身后。 楚梓艳‘嗯’了声,小心翼翼道:“三姐,你是不是也不信我?认为我这次寻你出去是想要害你?” 楚梓芸偏头看了她一眼,“我是不信你。” 楚梓艳脸色一白,没再开口。 二人进楚莲院主屋的时候,楚梓娇正坐在秦氏的身旁,二人不知在说什么,脸上都带着笑容,楚梓艳开口说了出府的缘由,秦氏同意了。 楚梓娇道:“娘,我也与她们一块儿出府吧,毕竟大姐马上就要成亲,我也得备一份礼给她才是。” 秦氏自是没有异议,楚梓芸却皱了皱眉,楚梓艳偏头看了眼楚梓芸,脸上染上焦急之色,心下少不得有些忐忑,楚梓芸没有看她,轻声道:“放心吧,我知晓二姐要出府与你无关。” 楚梓艳松了口气,心终于放了下来。 三人一齐出了楚莲院,到了楚国侯府府门口的时候楚梓涵已经在府门口等着了,楚梓涵在见到楚梓娇时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沉了下来,开口说的话一点儿也不客气,“二姐,你怎么也来了?你莫非不知晓我们之中没人欢迎你吗?” 楚梓娇脸上笑容一僵,抬了抬下巴,道:“五妹,我这次出门是为了给大姐挑选礼物,你若不喜我,到了大街上我们便可分道扬镳,谁也碍不着谁!” 楚梓涵轻嗤一声,“当谁稀罕和你走在一起。”边说边拉着楚梓芸上了府门口停着的马车,丫鬟习秋和幸娟也跟了上去。 楚梓娇脸上现出怒意,楚梓艳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二姐,我们也上车吧。”她刚说完这话,原本停在府门外的唯一一辆马车已经开始往前走了,很显然,是楚梓涵让车夫走的。 楚梓娇狠狠跺了跺脚,声音里的怒意再也遮掩不住,“秋彤,去马厩那边叫辆马车过来。” 秋彤点了点头,不敢耽搁便转身跑了。 等了片刻便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府门口,楚梓娇和楚梓艳这才上了马车。 除了楚梓芸,楚国侯府的其他三位姑娘都是要去首饰铺子的,而除了开在烟花之地的珍宝阁外,京城最为出名的首饰铺子当属玲珑阁,所以在楚梓芸和楚梓涵到达玲珑阁不久后,楚梓娇和楚梓艳也到了。 楚梓涵看了楚梓娇她们一眼便低下头开始挑选首饰,玲珑阁的首饰做的都极为精致,种类繁多,大部分首饰都是由金、银、玉三种材质所做,价格自然不菲,再珍贵一点的便是有些首饰上添加了红宝和蓝宝,亦或是钻石。 楚梓芸对这些首饰兴趣不大,但就算她有兴趣,她也没银子买,她只略微看了几眼便准备离开,离开前,她对楚梓涵道:“你先在这挑着,我还有事,片刻后过来寻你。” 楚梓涵此时正在细细看手中镶着红宝的发簪,闻言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你小心些,别走太远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带着习秋便走了。 出了玲珑阁,楚梓芸走了没多远便停了下来,她微微皱着眉看着不远处的男子,往右边走去,只是走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只因不远处的那名男子也往跟着往右走了两步,正巧拦住了她的去路。 习秋上前,将楚梓芸拦在自己身后,脸色不善,“你是何意?为何要拦我家姑娘的路?” 不远处的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身形微胖,脸倒也生得端正,只是瞧上去整个人都是软的,没什么精神,一双眼睛耷拉着,不怀好意的看着楚梓芸她们,他身后跟着数名下人。 他咧嘴一笑,“这路这么宽,怎么就成了我拦着你家姑娘的路了?要走就走呗,谁还能捆住你们的脚不让你们走?”言罢,跟在他身后的数名下人便大笑出声。 楚梓芸撇了撇嘴,走,走了自动撞进你怀里吗?不过与这种人说理无异于对牛弹琴,她道:“习秋,我们回去。”下次出门前还是把脸涂黑点好。 习秋点了点头,二人刚转身走了没几步,那名男子便大步赶了上来,拦在楚梓芸的身前,笑得本就不大的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妹妹怎么转身就走了?莫不是不认识要去的地方,你告诉哥哥,哥哥我带你去。” 习秋怒声呵斥道:“让开。” 跟在男人身后的其中一个下人嗤笑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家世子说话,你可知我家世子是什么人?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端王就是我家世子的父王,你们若是识相点就跟我家世子去茶楼里喝上一杯茶,喝完了茶我家世子定然会放你们离开。” 楚梓芸眉头一下子皱紧,看着那男子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当真是恨不得骂上一句脏话,她也很想动手揍人,不过揍了他是脏了她自己的手! 习秋看向楚梓芸,低声问道:“姑娘,可要动手?” 楚梓芸抿了抿唇,摇了摇头,虽然习秋动手不一定打不过这些下人,但她这人一向不喜武力,有些事既然能用更加简单、和平的方式解决为何要选其他难度大的方式? 她对那男子一笑,眉眼弯弯,露出脸颊两边的小酒窝,“行啊,不就是喝一杯茶吗?世子想在哪里喝?” 第85章 清茶轩 习秋一见自家姑娘露出这般纯良无害的笑容下意识的看向那名男子,眼里忍不住流露出怜悯之色。 齐净罗哪里能注意到习秋看向他的眼神有什么不对,他现下整个心神都被面前的姑娘给吸引住了,这姑娘年纪虽然不大,身材虽然也不好,但这脸蛋当真是生得好看精致至极,如牛乳般白皙无暇的肌肤让人看着便想用手掐上一掐!这一笑更是有如春风拂面,花香晃过鼻尖,又徘徊不去,乱人心神。 “好好好,那我们就去清茶轩。” 楚梓芸颔首,齐净罗走到她身旁,笑眯眯的问道:“像妹妹这般漂亮的人儿,若是我曾经见过又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不知妹妹是哪个府上的姑娘?是近些日子才回京城的吗?” 楚梓芸往旁边小走了两步,不着痕迹的与他拉开距离,笑盈盈的回道:“我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但回到京城也有小半年了,不过我身子弱,不大出府,世子没见过我也是应该的。” 齐净罗连连点头,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他一下子愣住了,猛然清醒,他好像听闻楚国侯府有一位姑娘是要嫁给战国侯府的世子的,一想到那个人,他身子忍不住一颤,试探道:“战国侯府的世子是你的什么人?” 楚梓芸看了他一眼,羞涩一笑,“是我的未婚夫,我娘说等我及笄便可嫁给他。” 齐净罗:“……”他背后冒出冷汗,忽然觉得自己让这小姑娘陪自己喝茶是个极不明智的做法,虽不知那杀神重不重视他的未婚妻,但他可不想有个万一! “妹妹,要不换个日子哥哥再请你喝茶?”他脸上的笑容正经了许多。 楚梓芸抬眸看他,眼里是遮掩不住的失望,她扁了扁嘴,“那……那好吧,真是可惜了。” 被美人这么可怜兮兮的望着,齐净罗原本歇下去的心思忍不住又冒了出来,他忍不住想,就算今日自己请她陪自己喝茶又如何,且不说那杀神知不知晓这件事,就算知晓了,自己好歹也是皇亲国戚,他又能拿自己如何!自己就算不会真对这姑娘做什么,但亲上一口也是好的。 “其实……哥哥我也没什么事,哥哥我带你去京城里最好的茶馆喝茶,听曲儿,妹妹你看如何?” 楚梓芸自是没有任何异议,一行人很快行至清茶轩茶楼门口,原先站在门口的小二见了齐净罗,身子一转立时入了内,只片刻,茶馆的掌柜便亲自迎了出来,“齐世子,里面请。”他的目光落到楚梓芸身上,“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不待楚梓芸开口,齐罗净已然不耐烦道:“问这么多作甚?还不带我们去雅间。” 掌柜的收回目光,点了点头,不敢再问。 一行人上了二楼,习秋跟着楚梓芸一同进了雅间,她可不放心自家姑娘一人进去,而齐净罗带来的下人却留在了外面。齐净罗瞥了习秋一眼,没说什么! 入了内,二人相对而坐,齐净罗吩咐道:“掌柜的,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茶上上来,还有桂花糕之类的小点心全都给爷端上来。”说到这,他看向楚梓芸,“妹妹,要不要听小曲儿?” 楚梓芸笑盈盈道:“客随主便。” 齐净罗看着她的小脸蛋,越看越满意,点点头,对掌柜的吩咐道:“杜娘今日在不在?若是她在的话就把她叫过来。” 杜娘在京城也算有名,是唱小曲儿唱得极不错的一位姑娘,因家里穷得厉害,不得不出来卖艺,达官贵人来茶馆里喝茶都喜欢将她叫来。 掌柜的脸上现出为难之色,“齐世子,杜娘虽然在,但已有人先点了她。” 齐净罗不以为意道:“我出双倍的银子,你把她给我叫过来。” 掌柜的脸上为难之色更重,“齐世子,这……这恐怕不行,叫她过去的景王。” 齐净罗一想起他这位表哥便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下去吧。” 掌柜的见他没有为难自己,心下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不过片刻功夫,小二便端了茶和点心上了二楼,只是小二在雅间屋门口便被门口守着的下人给拦了下来,茶和点心交到其中一个下人手中,由那名下人端着送进了屋,将茶和点心在桌上摆好后,那名下人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齐净罗的眼神扫过楚梓芸面前的那杯茶,笑问道:“我还没问妹妹叫什么名字?” 楚梓芸没有立刻喝面前的茶,“我叫楚梓芸,哥哥叫什么?” 齐净罗笑道:“我叫齐净罗,妹妹喊我齐哥哥便可。”言罢,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后感叹道:“这京城里的茶馆就数这清茶轩的茶最好,妹妹怎么不喝?” 楚梓芸瞧见他眼里极力遮掩的期盼,笑着端起茶喝了,仅喝了一小口便没有再喝。 见她喝了,齐净罗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味道如何?” 楚梓芸脸上现出羞愧,不好意思道:“不瞒齐哥哥,其实妹妹根本喝不出茶的好坏,不过我相信齐哥哥品味。” 没有哪个人不喜欢听好话,尤其是美人的好话,齐净罗面上不显,心下却颇为得意,楚梓芸道:“齐哥哥快喝,喝完我替你斟茶。” 齐净罗大喜,一杯茶很快便下了肚,楚梓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喝这么快能品出个味道来就怪了!待他放下茶杯,楚梓芸拿过茶壶,掀开盖子朝里看了看,这才合上盖子站起身走至齐净罗身旁替他斟茶! 齐净罗眼睛微微眯起,控制不住的牢牢盯在楚梓芸扶着茶壶的那双白皙如玉瓷的手上,再往上,宽大的袖口只露出一小片洁白的手腕,引得人直想掀开那烦人的袖口,握上手腕,看看是否是如想象般细嫩!可惜,现在还不能!也不知那些奴才们在小姑娘茶水里下了多少迷药,什么时候才能发挥药效。 斟好茶,楚梓芸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茶壶放回桌上,见他呆愣的看着自己的手,眼里闪过明显的不悦,转瞬即逝,语带笑意的提醒道:“齐哥哥,我已替你斟好茶,你怎么不喝?” 齐净罗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尴尬不过片刻,他捧起茶杯,深深嗅了一口,对楚梓芸眨了眨眼,“妹妹,我怎么觉得这茶比之刚才香了不少?” 他那般故作姿态还自以为潇洒风流,却不知落在楚梓芸和习秋眼中只是个跳梁小丑,习秋看了他好几眼,终究忍不住转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的,叫人看了实在是有些怪异。方才姑娘打开壶盖往里看时已是趁机往里下了迷药,而且还是喝进嘴里味道极苦的迷药,那味道闻起来虽不至于臭,但也香不到哪里去! 齐净罗愣了下,迟疑道:“妹妹,你那……丫鬟怎么了?” 楚梓芸面不改色,笑得天真,语气无辜,“她没事啊,齐哥哥,你快喝呀。” 齐净罗也不再纠结,毕竟一个丫鬟他还不放在眼里,只等药效到了将这小姑娘放倒,守在外面的仆人自会进来压制住她的丫鬟。 他一口喝下去,下一刻脸色剧变,就要将口中的茶给吐出来,不过一看楚梓芸期盼的看着他,不得不忍着口中的苦涩,将嘴里的茶给咽下了。 楚梓芸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齐哥哥觉得味道如何?是不是比你先前喝下去的那杯还要好喝?” 嘴里的苦涩从嗓子眼顺流而下,一直苦到他的心里,但面对美人,他不得不忍住,愣是扯出了一个自以为温柔的笑容,“好喝好喝,妹妹亲自给我倒的,自是比方才那一杯茶好喝得多。”心下却生了怒意,只等处理好这姑娘后便和清茶轩的掌柜好好算算账,仗着自己分辨不出茶的好坏,竟用极次的茶来糊弄自己。 楚梓芸笑盈盈道:“那齐哥哥把它都喝了吧,喝完了妹妹再替你倒。” 齐净罗:“……”他不得不又喝了一口,这一口喝下去整个人都忍不住抖了抖,脸色一瞬间扭曲得有些可怕,但在看向楚梓芸的那一瞬间,他还不得不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扯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妹妹也喝。”只要你将茶杯里的茶都喝下肚,他就不信她不会倒下去。 楚梓芸点了点头,吃了块点心这才在齐净罗略显灼热的目光中又慢吞吞的喝了一小口,喝完后对齐净罗一笑,“齐哥哥,喝呀!” 齐净罗:“……”等他一杯喝下肚后,脸色已是难看至极,偏偏他还不知道。 他看向楚梓芸,忽然发现面前的美人儿变成了两个,三个,他脸上现出垂涎之色,没有半分遮掩,撑着桌子站起身,往楚梓芸这边走,嘴里嚷道:“小美人,哥哥来了,嘿,怎么变成三个了?好好好,美人越多越好,哥哥喜欢。”脚下踉踉跄跄,楚梓芸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在桌上敲了三下,‘砰’的一声齐净罗脸着地倒在了地上。 第86章 偶遇 楚梓芸这才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习秋走到齐净罗身旁伸脚狠狠踹了他一下,泄了心中的怒意,看向楚梓芸道:“姑娘,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楚梓芸眯了眯眼,“你现在开始叫,等外面的人进来后就说你家世子突然晕了,接下来无论他们问什么你只说不知道,我喝的那杯茶里面本就被他们下了迷药,他们进来见我没事也只会以为自家世子自己将那杯带有迷药的茶给喝下了肚。” 习秋点了点头,语带担忧,“那姑娘,您现在有没有事?”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只喝了两小口,摄入量不多,且前几年我为我娘寻药,已经尝试了不少药,体内也有了一定的抵抗性,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 习秋点了点头,张口便开始叫,楚梓芸转身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茶壶,将茶壶里的茶倒入屋内摆着的盆景中,等她将茶壶放到桌上,门外听到动静的下人正好闯了进来。 下人们见自家世子脸着地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立时有两个上前将他家世子扶了起来,扶起来后,屋内的众人在见到齐净罗的模样时,脸上忍不住有了笑意,习秋自齐净罗开始喝下那杯茶时便开始憋笑,此时怎么可能还忍得住,‘噗嗤’一声便笑出声来,有几个下人听她笑出声儿了也没忍得住。 只见齐净罗原本圆润微胖的额头上肿起来一块,鼻子那一块红得尤为厉害,鼻子里还在往下淌着鼻血,此刻流得正欢,流过他的嘴唇,沿着他的脖子一直延伸到他的衣领内。 楚梓芸咳了下,‘好意’提醒道:“你们不帮你家世子止血吗?” 屋内的下人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开始给自家世子止血,其中一个下人似是其他下人的领头人,他皱着眉头看着楚梓芸,“这位姑娘,我家世子这是怎么了?” 楚梓芸摇了摇头,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突然起身向我走来,走了没几步就倒下了,你家世子不会是有病吧?你们还是将他带回去找个大夫看看吧?哎,早知道我就不该答应和他一起来喝茶了?若是延误了他治病那可真是我的罪过。”她脸上现出自责之色。 屋内众人:“……” 先前开口的下人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自家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清楚的,强抢民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现在看来怕是自家世子将原本他们为这位姑娘准备的放了迷药的茶给喝了,他一点儿也没有将此事怀疑到楚梓芸身上,毕竟生得这般纯良无害又好拐骗的姑娘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倒是自家世子蠢笨得极有可能干出这种蠢事。 “姑娘,那我们这就将我家世子送回府,可要奴才派人送您回楚国侯府?”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和我姐妹们外出买首饰,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要是再不回去寻她们想必她们会着急的,这就走了。”言罢,便带着习秋离开了。 楚梓芸路过最靠近二楼楼梯边的雅间,与此同时雅间的屋门开了,两名男子走了出来,楚梓芸扫了他们一眼愣了下,随即移开眼,装作没看见一样领着习秋便下了楼。 习秋见过景王齐玺墨,但却不曾见过战国侯府世子,显然她也瞧见了齐玺墨,因齐玺墨曾调戏过她家姑娘,她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狠狠瞪了齐玺墨一眼才跟着楚梓芸下了楼。 齐玺墨嘴角的笑意僵了下,抬手摸了摸鼻子,对朗漠清道:“方才走过去的是楚家三姑娘吧,她怎么见了你我连声招呼也不打,好歹你作为他的未婚夫,在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可是救过她!” 朗漠清冷着一张脸,声音更是冷得能把人给冻住,“你是不是还想我把你扔到水里泡上半天!” 齐玺墨脸一垮,“哎哎,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记得?” 那天,齐玺墨将朗漠清踹进湖里救人后,靠在树旁看了会儿戏,不等朗漠清上岸便已带着齐骁遛了,原本想着等朗漠清怒意平息下来后再与之见面,没想到那天半夜睡得正熟便被人扔进了湖里,随后泡了大半夜!好在天气不凉! 人是朗漠清扔进湖里的,可看了他大半夜的却是那半点人情味都没有的朗白。 朗漠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今日若是不提,我倒是忘了。” 齐玺墨:“……”是他自作自受! 他咳了声,嘴又开始痒了,“不过你和这三姑娘也是有缘啊,没想到好不容易请到你出来喝口茶都能遇到,要是早知道她也在这的话,就将她请过来,我们要不要追上去和她打声招呼?” 朗漠清抬脚就准备走,理都不想理他。只是不等他抬脚,身后便有声音传来,“劳烦前面的老爷们让让,我家世子受了点儿伤,需要立刻抬回府。” 来茶馆有闲情逸致喝茶的少说口袋里也有些闲钱,且清茶轩是京城里有名的茶馆,来这里的人多的是非富即贵,就算是端王府的下人,在外跟着自家主子嚣张跋扈惯了,在这里也不敢随意逞威风。 齐玺墨挑了挑眉,转身向后看去,在看清被四名下人抬着的人后,立时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他上前一步,手中折扇一开,拦住他们的去路,“我这……表弟是怎么了?”这脸上真是够精彩的! 端王府的下人们认出面前的男人是景王,除却抬着齐净罗的四名下人没有向他行礼,其余几名仆人都行了礼,因朗漠清前五年都在边关待着,回京后又极少出府,这些下人根本就不认识他,但仅凭他一身的气势他们也知晓站在景王身边的人不好惹,遂也一并行了礼。 当头的下人行完礼后这才道:“世子他……他不小心摔了一跤。”这蹩脚的谎话说得他脸都有点红。 齐玺墨眯了眯眼,他那端王叔只有一对儿女,对他们可谓是宠得厉害,他那表妹还好,虽骄纵,却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但他这表弟就……想到这,他眸中神色一愣,语气中带上了嘲讽之意,“既然走路都能摔着,以后习武的时候让你家主子多走点心,今日他为何不曾去太学院?我记得今日不是休沐日吧?” 若不是端王叔待他亲厚,他才懒得管他这表弟的死活,现在怕只怕他这表弟行事越发没个规矩,将来闯出大祸来,那样的话怕是就连端王叔都救不了他。 当头的下人弯着腰,身子微颤,不敢回话,他哪里敢说今日世子根本就没去太学院,甚至连假都没请,宫里的那些个太傅有的不敢管自家世子,有的太傅不愿管,所以世子经常逃学的事王爷根本不知。 齐玺墨冷笑一声,“不愿说也可以,不过若是明日被我知晓他不在太学院待着,那我可要去端王府探望王叔了。” 端王府的下人们立刻点了点头,齐玺墨也懒得再多看他们一眼,刚准备让开便听身旁的朗漠清道:“方才我瞧见一位姑娘从这里路过,好像是从你们世子所在的那间雅间出来的,是吗?”他声音不同于平日里淡漠,反而能听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齐玺墨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事情要糟,他这不成器的表弟不会干出这等蠢事来吧?在看到那些端王府的几个下人下意识的点了头后,齐玺墨知道他这表弟怕是要完了。 他心下有些着急,倒不是担心他这表弟,而是担心端王叔,担心他这位好友以及楚家的三姑娘,不过看他表弟这副模样,想来楚家三姑娘没事。 他略带怜悯的看了眼齐净罗,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什么话都没说。 朗漠清眼底略过强烈的杀意,转瞬即逝,他没有再问一句转身便下了楼,齐玺墨皱了皱眉,抬脚跟着走了。 若是朗漠清当场找他表弟麻烦还好,但现下恐怕事情更为麻烦了,他上前行至朗漠清的身旁,“不要为了我那没用的表弟搭上自己,要惩治他方法多的是,但他毕竟是皇亲国戚。” 朗漠清偏头看了他一眼,“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他,人死了才是解脱。” 齐玺墨轻笑一声,如此他就不用担心了。 楚梓芸下了楼,掌柜的瞧见她这么快就出来显然有些吃惊,站在柜台后迟疑了许久,在楚梓芸要走出茶馆前出了柜台,追了上去,道:“姑娘,且慢。” 楚梓芸转身看他,“掌柜的,你有事?” 那掌柜道:“姑娘,以后你若是再遇上端王府的世子,您还是绕道走吧,您今日能完好无损的从楼上下来,实属万幸。” 楚梓芸眨了眨眼,“他经常带姑娘来你这儿喝茶?” 掌柜的咳了声,脸上现出羞愧之色,他只是清茶轩的一个掌柜,不是背后的东家,哪里敢管端王府的事,东家常年不在京城,他也寻不到和东家提这件事的机会,就算提了,东家也不一定就会管,“是,齐世子经常带不同的姑娘来这里喝茶。” 第87章 其人 楚梓芸眯了眯眼,“那您与我说说,为何我以后见着他就要绕道走?我觉得他请我喝茶挺好的,而且你们这清茶轩的茶味道当真是不错。” 掌柜的心下叹了口气,“姑娘,这里不便说话,你随我找个桌子坐下。” 楚梓芸点了点头,二人走到茶馆里屋角处的一张桌子坐下,掌柜的这才接着说,声音不高:“姑娘,您是最近才来京城的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来京城约莫有半年了。” 掌柜的叹了口气道:“京城里的端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端王膝下只有一双儿女,自然对他们都极为宠爱,那端王府的郡主还好,虽在京城中的贵女中是出了名的娇蛮,但尚可理解,但她那哥哥却委实不是一个好东西,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与他那些狐朋狗友到处仗势欺人,为非作歹,这样也就罢了,遇上一些长得有姿色的姑娘,只要那些姑娘家地位、权势比端王府低,背后没有后台的,他就会直接抢回府去,若是遇到平民老百姓,更不用说了。” 楚梓芸了然,这齐净罗当真不是好东西,“掌柜的,多谢你将这些告诉我。” 掌柜的苦笑道:“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希望姑娘日后小心。” 楚梓芸点了点头,站起身带着习秋离开了清茶轩。习秋吐出一口气来,庆幸道:“姑娘,幸好你给他下了药。” 楚梓芸心不在焉的‘嗯’了声,权势和地位?呵!她心里越发意识到凭现在的自己与秦氏斗,是真的处于极劣势的位置,秦氏在京城里所拥有的可要比自己多太多。 二人回到玲珑阁的时候,楚梓涵正坐在一旁喝着茶,想来已经挑好首饰了。楚梓芸走到她身旁,问道:“挑好了?” 楚梓涵笑着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来,“三姐可要挑一个。”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用,我们回府吧。” 楚梓涵见她头上没有一件多余的发饰,再想到秦氏的为人,心下有些气,“你的事可办好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没有和她说自己被纨绔子缠住了,根本没有时间去办正事。 楚梓涵听罢点了头,强行将她拉过去看柜上摆着的首饰,“挑一件吧,你回来这么久,我作为妹妹也没送一件礼物给你。”顿了下,她又立刻补充道:“你可别多想,你好歹也是楚国侯府的嫡姑娘,身上竟然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这走出去岂不是丢了楚国侯府的脸面,快选!” 楚梓芸脸上忍不住有了笑意,楚国侯府的五姑娘当真是有趣,嘴巴毒心肠却软,可一点都不像楚国侯府出来的人! 她的目光在柜上扫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一个样式最简单的银饰上,指着它道:“就它吧。” 楚梓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理她,直接让掌柜的拿出一根其尾端缀着三颗虽不大却圆润光华珍珠的簪子过来,她身高和楚梓芸相仿,脚一掂便将发簪插进了楚梓芸的秀发里。 楚梓涵往后退了几步,打量着楚梓芸,脸上现出满意之色,对掌柜道:“这一件我也要了。” 这根发簪单看尾端缀着的珍珠就知其价格定然不菲,掌柜的自是乐得脸上笑开了花,楚梓芸取下发簪,递给掌柜,笑着看向楚梓涵,“多谢五妹。”她也没有再推脱,既然楚梓涵真心将她当做姐妹,别人待她真心,她自会只多不少的还回去。 楚梓涵哼了声,声音里却含着笑意。 楚梓娇和楚梓艳也早就挑完了首饰,但却都不曾离开,此刻楚梓艳见五妹买了首饰送给三姐,心中说不嫉妒是假的,脸上却不敢泄露半分的不甘,她垂下头,咬了咬唇,同样是庶女,且三姐还是与三房不和的大房那边的,为何得到的待遇却这般好! 楚梓娇瞧见后眼神闪了闪,站起身走过去道:“五妹对三姐可真是大方,不知你买了什么送给大姐?” 楚梓涵皱了皱眉,“我为何要买首饰送给大姐?” 楚梓娇一愣,转而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到了五妹你这的待遇也相差太多了吧?更何况还有两个月大姐便要出嫁。” 楚梓涵冷笑一声,“你自己买就是了,管那么多作甚?要是你们大房对三姐有对你一半好,也用不着我出来做这好人,二姐,你说是不是?” 楚梓娇脸上笑容僵住,过得片刻才道:“三妹,你可还有想要的首饰?二姐买给你。”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用了,发间插上一根发簪足矣。” 楚梓娇皱眉,“三妹,你就选个吧,不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大房亏待了你。” 楚梓芸最讨厌楚梓娇的地方就是装模作样得很,明明自己与她已撕破脸皮,她竟然还能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一般与你言笑晏晏,她真不知道自己该说她脸皮厚还是脑子缺根筋! 楚梓芸皱着眉道:“二姐,你之前对我做的事莫非你都忘了?是你教唆四妹推我下水的吧?” 楚梓娇脸一阵白一阵红,她根本就不曾想到楚梓芸会将这种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说,她向四周看了眼,好在楚梓芸的声音不高,并不曾引起店铺内旁人的注意,她咬了咬唇,压低声音道:“三妹,我有意与你化干戈为玉帛,你怎么能这样!” 楚梓芸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之意,“二姐是不是想说我怎能这样不识抬举?我该怎样?该大度的原谅曾一度想致我于死地的仇人?并与她和好?楚梓娇,你莫不会以为只要表面上放下身段与我和好,我就会感激涕零的迎合你吧!”她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楚梓娇,“究竟是你脑子有病还是你以为我们都脑残?” 话音刚落,楚梓涵便忍不住大笑出声,楚梓娇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当真是精彩异常! 楚梓娇恼羞成怒,咬着牙道:“楚梓芸,你当真要和我作对?还是你以为只要抱住了三房的大腿,大房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呵,你可别忘了楚国侯府当家做主的是谁?” 楚梓芸淡淡道:“你说错了,不是我要和你们作对,而是你们一直在针对我!若是你们真拿出半分真心待我,我们也不会闹到今天这般彻底撕破脸皮的地步!楚梓娇,我劝你以后离我远点,至少目前你这张脸是我最厌恶的,还有,我既然已经和你们大房决裂了,为何不能与三房处好关系?你们现下都想要置我于死地,我还怕你们做出比这更过分的事吗?” 楚梓娇一噎,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恨恨的瞪着楚梓芸。 楚梓芸轻笑一声,“二姐,你这般瞪着我的模样可是有些吓人,这玲珑阁里的贵女可不少,小心被她们瞧见了,二姐你一贯温柔的形象可就毁了!” 楚梓娇心下的火越烧越旺,面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端庄温柔的模样,她清了清嗓子,柔声道:“既然妹妹们都买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府吧。” 楚梓芸和楚梓涵根本就不曾搭理她,直接便往外走,刚出玲珑阁,便遇上了端王府的郡主齐静雨与晏府的二姑娘晏卿紫。虽上次在战国侯府见过二人,甚至还产生了点摩擦,但楚梓芸一贯不会记下自己不在乎的人,楚梓涵虽认识她们,却最多只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所以楚梓芸二人几乎是无视了晏卿紫二人,与她们擦肩而过便准备上车。 变故就发生在擦肩而过的这一瞬间,楚梓芸不妨肩膀被人狠狠的撞了下,人往后踉跄了几步,若不是楚梓涵反应快及时拉住她,楚梓芸定然要摔倒在地! 楚梓涵道:“你没事吧?”她皱着眉看向往后摔去的晏卿紫,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楚梓芸摇了摇头,她皱着眉向来人看去,可还没等她看清来人,不远处便传来一道尽可能压低的痛呼,“好疼!” 楚梓芸看向摔在不远处、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面容姣好,此时她微皱着眉,一条腿半曲着,一只手撑在地上,眼中半含着泪,欲落不落,当真是惹人怜爱得紧。 齐静雨的心思早就被玲珑阁吸引住了,在听到晏卿紫的一声痛呼后才发现她已摔倒在地,她回过神来后赶紧上前将她扶起,关心道:“晏姐姐,你怎么摔了?可曾有事?”一边说一边扶她起身。 晏卿紫皱着眉被扶起身,她往楚梓芸这边看了眼才摇了摇头道:“妹妹不用担心,我只是走路不小心,你不是要进玲珑阁看首饰吗?我们快进去吧。”言罢,她便伸手去牵齐静雨。 哪想,手刚握住齐静雨的手,她眉头便猛地一皱,忍不住痛呼一声,齐静雨紧张道:“晏姐姐,你怎么了?”她低头看向两人牵在一处的手,会意,“你的手是不是受了伤?”一边说一边抓起她的手看,果然见她手掌上有些地方破了皮,且因刚在地上蹭过的原因,手掌心有些脏。 第88章 被撞 齐静雨皱着眉道:“紫姐姐,我们赶紧去医馆,找个大夫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晏卿紫收回手,摇了摇头,“不行,我都答应了要陪你挑选首饰,这只是小伤,没事,待我回府后处理也一样。”一边说,一边用手帕给自己的手掌心做了个简单的包扎,并在齐静雨面前晃了晃,“你看,这样不就没事了。” 齐静雨心下感动不已,晏姐姐对自己当真是极好的。 楚梓娇跟在楚梓芸她们后头,亲眼瞧见楚梓芸被晏卿紫撞到,她那时当真是恨不得楚梓芸能狠狠的摔一跤才好,可惜,没能如愿。 到这时,楚梓芸才想起来晏卿紫究竟是谁,虽然晏卿紫那一下撞她确实撞得有点狠,但她倒也没觉得晏卿紫是故意为之,只因她与晏卿紫并没有过节,只当她是不小心。 她道:“五妹,我们回府吧。” 但另一边,齐静雨却突然注意到了楚梓芸等人,她想起方才自己问晏姐姐为何摔倒时紫姐姐往楚梓芸那边看了一眼,现在想来怕是有人故意撞了紫姐姐,紫姐姐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这才说是自己走路不小心,可路上根本就没有石头等异物,哪里会无缘无故的就摔了! 她瞪向楚梓芸等人,不悦道:“是不是你们撞了紫姐姐?快向紫姐姐道歉!” 她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事楚梓涵第一个不高兴,她冷笑一声,“原本我还以为这晏府的二姑娘是无意间撞上我三姐的,现在看来怕是有意为之,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倒好,还恶人先告状了!道歉?该道歉的人是你们才对!” 齐静雨怒声道:“紫姐姐手都受伤了,被撞的肩膀那处定然已经青紫,哪有人故意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再看看你们,你家三姐不好好的站在这里,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模样!谁是故意的明眼人一看便知。” 楚梓涵刚准备反驳,便被楚梓芸拦住了,楚梓芸被齐静雨那般说了也没生气,反而笑眯眯道:“你说的对,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了,所以说,你是瞎的喽。” 话音刚落,楚梓涵忍不住笑出声来,一瞬间,齐静雨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她阴沉着脸道:“你们不要以为你们是楚国侯府的姑娘,我就不敢动你们,我父王要捏死你们,简直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楚梓芸忍不住轻笑出声,不久前才遇到他哥哥,这两兄妹生得虽不像,说话方面倒是相差不多,总之抬出自己的父王震慑别人就对了,果真是一对亲兄妹。 她勾了勾唇,“要不我们就站在这里等你,你回去将你父王叫过来,我倒是要看看他要怎么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我们!” 齐静雨脸色渐渐涨红,连说了几个‘你’,硬是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晏卿紫确实是故意撞楚梓芸的,在将要抵达玲珑阁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了从对面不远处走来的战国侯府世子和景王,她原本是打算借着上前向景王行礼,好与朗漠清说上几句话,但当她瞧见从玲珑阁里出来的楚梓芸时,只沉思了片刻,一个计划便浮上了心头。 她倒要看看在见识到楚国侯府三姑娘的恶劣行径后,战国侯府的世子还会娶她吗?只要他退了这门亲事,就算父亲再阻拦,她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嫁给他! 原本是打算利用齐静雨为自己出头,可看她现下被楚梓芸逼得哑口无言,心下暗恼她没用,脸上却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不赞同道:“三姑娘撞了我,我想三姑娘定然不是故意的,也没想着跟三姑娘计较,雨儿妹妹是过于担心我才会为我出头,纵使她说错了什么也是因为心下过于担忧我,三姑娘你说出方才那些话,不觉得自己太过咄咄逼人了吗?” 楚梓芸嗤笑一声,她的目光落到晏卿紫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晏姑娘,你若真觉得我不是故意撞你的,或者如你所说,你不想与我计较,那你就该在这位端王府的郡主站出来为你出头前拦住她,而不是等到现在!再说,根本就不是我撞的你,我倒是好奇,我与你没有半分恩怨,你为何要撞我?” 晏卿紫一时间愣住了,过得片刻她看了眼四周渐渐围过来的人,低声道:“三姑娘,像雨儿妹妹所说,若真是我故意撞你,我又岂会让自己受伤?我与你并无半分仇怨,我又为何要撞你,三姑娘,我本不想与你计较,但若是你偏要这般颠倒黑白,我定然也不会相让。” 她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但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一时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指指点点。晏卿紫的才名在整个京城都是有名的,且她还是个美人儿,经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立时觉得楚梓芸这小姑娘虽生得精致,但性子却太过嚣张跋扈,且无礼至极,明明自己撞了人,不仅不承认错误还将错误推到别人身上。 楚梓芸脸上笑意微敛,“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又岂会知晓你究竟在想什么!不过你拼了自己受点伤也要将这盆脏水泼到我身上,想来心下是极不喜我的,且若是你不曾受伤,你又如何名正言顺的将这盆脏水泼到我身上,你要的不过是让所有人都信是我将你撞倒,现在,你是不是希望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你道歉,不过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事情不是我做的我绝不会承认,五妹,我们回府。” 她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不会在乎陌生人对自己的看法,她只关心自己在乎的人如何看待自己。 被楚梓芸当场戳穿,晏卿紫脸上的心虚之色一闪而逝,但就算楚梓芸这般说了,周围又有多少人会信她的话,毕竟自己在京城中的声望可不低。且她要的就是楚梓芸不肯道歉,最好再嘲讽自己一番,这样对自己才会更有利。 见她要离开,晏卿紫也没阻拦,她垂着头,周围的人瞧上去越发觉得她可怜至极,终于有人看不过眼,出声道:“你是哪家府上的姑娘?撞了人连声道歉的话都不会说吗?真是半点教养都没有!” 一个人为晏卿紫出了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指责楚梓芸。 晏卿紫掩盖住眼里的得意,朗世子,你看清了吗?看清了楚梓芸的真面目吗?这样的人你还敢要吗? 跟在楚梓芸身后的习秋转头恶狠狠的瞪向他们,怒声道:“我家姑娘都说不是她撞的了,你们是亲眼看到我家姑娘撞人了吗?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在说我家姑娘没教养前,你们先低头看看自己。” 周围的人蓦地静了下来,他们确实没有亲眼看到,但京中的才女又怎么可能说谎! 楚梓芸冷笑道:“与他们多说无益,习秋,我们回府。” 习秋站在原地没动,她心下既不甘又心疼,“姑娘,我不想你被这么多人误会,明明事情不是你做的!”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习秋,没关系的,他们与我并无任何干系,他们所说的任何话都伤害不了我,清者自清。”她看向站在原地的晏卿紫,冷声道:“晏姑娘,我今日离开不是因为我心虚,不敢与你对峙,而是我不屑,你好自为之,只希望你今日所为莫要有一天应验在自己的身上!” 楚梓芸转身刚要上马车,楚梓娇便从后面赶了上来,她行至晏卿紫跟前,愧疚道:“晏姑娘,对不住,是我家三妹不懂事撞了你,她年纪还小,你莫要与她计较。” 此话一出,周围原本静下来的人仿佛重新活过来了,有人毫不犹豫的大声嘲讽道:“哈哈,连自己的亲姐姐都看不惯她那副样子了,现在我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姑娘当真是白瞎了一副好模样,没想到内里竟是这般恶毒,撞了人不道歉,还满口谎言。” “是啊是啊,我认得那替她妹妹道歉的姑娘,她好像是楚国侯府的二姑娘,在京城贵女中也是极温柔端庄的,想不到她妹妹竟与她相差这么多,哦,我知道了,那撞了人的姑娘是前不久从乡下接回来的吧,这就难怪了!初来京城,以为自己成了贵女便不知天高地厚,真是可笑!”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出口的话当真是伤人至极。 人群之外,齐玺墨看向身旁的男人,调侃道:“你要不要去帮帮你的未婚妻?哎呦,可怜呀,被这么多人误会,就连她的‘亲’姐姐也来落井下水。”他故意加重了‘亲’这个字。 朗漠清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冷声道:“她不需要。” 齐玺墨挑了挑眉,有些讶异,本来朗漠清停下来看这出戏的时候,他就有些诧异,他突然勾了勾唇,“看来,你好像很喜欢那丫头?” 朗漠清偏头看向他,“你从哪里瞧出来的?”语气中透着不悦。 齐玺墨抬手摸了摸下巴,吐出五个字来,“男人的直觉。” 朗漠清:“……” 第89章 解围 若说方才晏卿紫污蔑楚梓芸,让楚梓芸心下生了一分怒意,现下楚梓娇所言就挑起了楚梓芸心中的五分怒意。 她将放在马车旁矮凳上的一只脚收了回来,转过身看向楚梓娇,“二姐,莫非你是亲眼瞧见我撞了晏姑娘?” 楚梓娇点了点头,不赞同道:“三妹,做错事了就该道歉。”她语带自责道:“都是我和娘平时里太过宠你,将你给宠坏了。” 说完,她又看向晏卿紫,“晏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等回去后,我定然会备下厚礼代我妹妹登门道歉。” 晏卿紫心下诧异至极,一时间有些摸不透这楚国侯府的二姑娘究竟是看没看见她撞的楚梓芸,若是她看见了,又为何要帮着自己,不过她面上不显,把自己善良大度的模样给做足了,“我本就没打算与你三妹计较。”她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二姑娘当真是个好姐姐。” 楚梓娇笑着回道:“晏姑娘当真大度。” 楚梓涵实在看不下去,嗤笑着打断道:“怎么我看到的与二姐不一样呢?若不是我看到并及时拉住三姐,三姐早就摔了,二姐,你平日里在府上针对欺负三姐就罢了,如今到了外头竟然还做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帮着外人欺负三姐,你当真是丢尽了我们楚国侯府的脸!” 楚梓娇皱起眉来,好不委屈,“五妹,三妹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可能对她不好!我知道你们三房和我们大房一向不对付,你这么说我我也不会怪你。”她的目光落到楚梓芸身上,“但我只希望,我的亲妹妹不要生我的气。” 楚梓芸:“……”楚梓娇当真是个极品,她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心里的火气因为她这一番好笑的话也被消去了点。 她缓缓走到晏卿紫跟前,笑得天真又善良,“既然你都说是我撞了你,要我道歉也不是不可以,但至少也要我真做过这件事呀!”言罢,她绕到晏卿紫的背后,直接伸腿踢向她的膝盖后方,力道不重,却让晏卿紫不由自主的弯下腿,‘砰’的一声响,晏卿紫直接跪在了地上。 楚梓芸绕到晏卿紫跟前,笑盈盈道:“只不过我不会用损人不利己的法子,现下好了,我也确实做了对不住你的事,你不就是想要一句道歉吗?那你可要听好了,抱歉,对不住,你可满意了?” 晏卿紫的膝盖结结实实撞在了地上,听声音,估计膝盖现下已经青了!她脸上宽容温和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但一想到朗世子还在不远处看着,便压下心中的怒意,眼中渐渐蓄满泪水,“三姑娘,你……罢了,你走吧。” 她挣扎着站起身,齐静雨恶狠狠的瞪了楚梓芸一眼,赶紧上前将晏卿紫扶了起来。 楚梓芸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围观的人中立时有人不忿道:“晏姑娘,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要原谅她?您实在是太善良了!” “这楚国侯府的三姑娘这般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根本就不值得您原谅!” “……” 看到这时,人群外的齐玺墨不由得皱了皱眉,“看你家那丫头的样子,是不打算解释了,虽她不在乎,可我瞧着却是不爽。”不等朗漠清开口,他已走上前。 朗漠清看着被人扶起身的晏卿紫,眼眸深处阴沉之色一闪而逝。 “晏姑娘,都是我兄弟家的丫头不懂事,我待她向你赔个不是!你受伤可严重?”一道低沉性感的磁性嗓音响起。 众人不由得向来人看去,当看清来人的全貌后都不由得愣了愣,晏卿紫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随后摇了摇头,柔声道:“景王,我受伤并不严重。”言罢,便要向他行礼。 楚梓芸偏头看向齐玺墨,皱了皱眉,心下嘀咕,他来做什么!她偏了偏身子,果然瞧见站在人群外不远处的朗漠清。 朗漠清的视线与她相撞,就在楚梓芸即将移开视线前,朗漠清开了口,无声,楚梓芸一看他的口型眉头皱得更凶,身子转过来不再看他一眼! 齐玺墨摆了摆手,“你膝盖既然受了伤,那便无需行礼。”他对跟在身后的齐骁道:“齐骁,给晏姑娘十两银子,算作医药费。” 齐骁领命,摸出十两银子上前递了过去。 晏卿紫脸色一变,强撑着笑颜道:“景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搀扶着晏卿紫的齐静雨也道:“二表哥,你这是做什么?这楚国侯府的姑娘做错了事,你为何还要帮着她?” 齐玺墨看了眼齐静雨,目光冰冷,齐静雨还待继续说,接触到这道目光,心下一颤,赶紧把嘴巴闭上,不敢再多言一句。 齐玺墨的目光重新落回晏卿紫的身上,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眼中却是冰冷一片,“本王的意思,晏姑娘莫非还不明白?这银子是赔偿,若是晏姑娘觉得不够,本王可再拿出十两银子。” 晏卿紫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眼中的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脸上的神情当真是我见犹怜,令人心下禁不住生出同情,恨不得上前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她摇了摇头,“这银子我不要,而且我从一开始就没想与楚国侯府的三姑娘计较。” 齐玺墨‘哦’了声,尾调微微上扬,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掌心,语气微冷,“本王不喜欢别人和我讨价还价,不过虽然晏姑娘不准备与三姑娘计较,但我却不得不为三姑娘讨回一个公道!”他用折扇指了指齐骁还拿在手里的银子,“这银子只是对晏姑娘膝盖受伤的赔偿,至于你别处的伤,可不能算在这银子内。” 晏卿紫是个才女,虽这才女的名号有些夸大,但晏卿紫确实是个聪慧的姑娘,只一下子便明白了齐玺墨话里的意思,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她抿了抿唇,“景王,这是我与楚国侯府三姑娘之间的事,你与她之间有何关系,为何要帮她向我道歉?”言外之意是她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他来管! 齐玺墨轻笑一声,“晏姑娘说的在理,本王一时情急倒是忘了解释清楚,本王与楚国侯府的三姑娘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之所以上前来代她向你道歉不过是受她的未婚夫战国侯府的世子所托,你们也知晓,战国侯府的世子不喜人多,更不喜与人接触,所以他才没有上前来。”说完,他转过身用折扇指了指站在人群外的朗漠清。 围观的人随之看过去,无论男女,面上不由得有一瞬间的恍然,他们当中见过战国侯府世子真面目的人极少,因朗漠清相貌出众,先前他站在那便有很多人注意到他,但谁都不曾将他与战国侯府世子联系到一起。 晏卿紫看向朗漠清,眼中含着泪水,欲语还休,朗漠清看着她,神色淡漠,目光冰冷。 晏卿紫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头微微垂下,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气,过得片刻才抬起头看向齐玺墨,“景王打算如何?” 齐玺墨眯了眯眼,笑得像只狡诈的狐狸,“晏姑娘是个聪明人,相信并不用本王再多言,若是晏姑娘不愿意,虽然本王素来怜香惜玉,但本王更看重自己的兄弟!” 晏卿紫咬了咬唇,过得半响她看向楚梓芸,“三姑娘,对不起。” 周围的人听闻这话全都愣住了,明明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撞了人,还故意从后面踹了晏姑娘一脚,怎么到最后竟是晏姑娘开口道歉,他们的目光不由得转到景王身上,心里想的约莫都是楚三姑娘仗势欺人!但他们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却没有一人敢再站出来为晏卿紫叫屈!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方才只是楚国侯府和晏府的冲突,现下连皇家人都插足进来,他们可没胆子再嚷上一句! 楚梓芸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楚梓涵冷哼一声,“晏姑娘,你倒是说清楚了,是因为什么对不住我三姐,你说得这般模糊,不懂的人还以为我们仗势欺人呢!我可不想别人误会我们楚国侯府的姑娘。” 晏卿紫脸上一时间青白交加,她声若蚊蝇,极小,“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撞了你!” 楚梓芸忍不住嗤笑出声,“晏姑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自言自语呢!方才我向你道歉的时候声音虽算不上大,可至少周围的人全听清了!” 齐静雨脸色猛地一变,到得现在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莫非当真是紫姐姐故意撞的楚梓芸?可紫姐姐根本没理由这么做啊,且就连楚梓芸的二姐也亲口承认,是楚梓芸撞了紫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心下蓦地有些烦躁,看了眼晏卿紫,忽然觉得心下越发烦躁了! 晏卿紫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三姑娘,对不起,是我撞了你。”声音虽依旧不高,但好歹周围的人都听清了! 第90章 妄议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听清了。”她扫了眼周围围观的人,“看热闹可以,嘴巴长在你们身上,随你们怎么说,但有时候在不清楚事实真相前就胡乱开口,小心有一天舌头被人给剪了!” 此话一出,周围有一时间的寂静,不少人都觉得全身一寒,下意识的用牙齿碰了碰自己的舌头。 楚梓芸冷笑一声,这才偏头看向齐玺墨,“今日……多谢你。” 齐玺墨挑了挑眉,“不客气,毕竟不久后,你就会成为我的弟妹,我帮你是应该的,三妹若是真要感谢我的话,不如带上你的丫鬟与我们一起去茶馆里坐坐,喝杯茶!”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就算自己不久后真要嫁给朗漠清,但你和朗漠清可没有半分血缘关系,谁是你弟妹了?这声三妹从他嘴里吐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不顺耳!喝茶!明明不久前才从茶馆里出来!还喝什么茶! “不了,今日天色已晚。” 齐玺墨微笑道:“那不知明日三姑娘可有空闲?” 楚梓芸:“……”她就不该多嘴说一声多谢,但她一向脸皮厚,“没有。” 齐玺墨一愣,随即轻笑出声,在楚梓芸面无表情的目光下,自顾自的笑了片刻才停下来,“那好吧,等有空了在下请三姑娘喝茶。” 楚梓芸除了点头没别的话说,齐玺墨道:“那本王今日便告辞了。” 在他带着齐骁离开人群前,齐骁几乎是强硬的将银子塞给了跟在晏卿紫身后的丫鬟手中。 楚梓涵笑道:“此事了了,三姐我们也回府吧。”她不由得感叹道:“若是今日遇不到景王等人,就算有人看到事实真相,怕也不会出来为你说上一句话。” 楚梓芸点了点头,这次的事倒是让他对景王稍稍改了观,二人上了马车后,楚梓涵忍不住道:“方才听景王说,是朗世子让他帮你的,三姐,现在看来,这朗世子对你真的挺好的。” 楚梓芸扯了扯嘴角,她可不信从景王齐玺墨口中说出的话,约莫是他自己想着上前来帮自己,以那男人的性子,绝不会多管闲事!所以对于楚梓涵这话,她当真是没法接!只能笑笑! 还留在玲珑阁门前的几人脸色都极不好看,晏卿紫原先眼里的泪水不过只是为了做戏,现下她却是真的想哭了!置于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那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因为用力几乎将手心里的肉刺破! 她故意撞到楚梓芸不过只是一瞬,若不是一开始就注意到她们,根本不会有人知晓究竟是谁故意撞的,在这种境况下,只要扮作大度的弱者就会博得同情,自己也能顺利栽赃陷害成功。谁能想到景王他们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她们,亦或是只注意到了楚梓芸?一想到这,她心里的怨恨和不甘变得更重! 为什么!自己究竟是哪里比不上那楚三姑娘!她咬了咬牙,现在放弃还为时过早,只要楚梓芸一日未嫁过去,她就还有机会! 齐静雨脸色也极为难看,她只要一想到方才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为晏卿紫出头,心里头的一把火就降不下去,她抿了抿唇道:“紫姐姐,我把你当做我的亲姐姐一样看待,你为何要利用我帮你出头?” 晏卿紫脸色一白,焦急的看向齐静雨,伸手过去要拉她,被齐静雨躲了过去,“雨儿妹妹,我是有苦衷的,这事回府后我再与你解释可好?” 齐静雨是端王唯一的一个女儿,端王宠爱得紧,且她为人骄纵,却也好骗,自己与她交好,对自己极有好处,这个‘好友’她现在还不能失去。 齐静雨冷冷的看着她,见她唇色发白,心下终于软了软,面上却不显,“晏卿紫,我等着你给我的解释。”言罢,转身便走,身后的丫鬟也赶紧跟了上去。 事情真相大白,围观的人唏嘘不已,不曾想这京城才女竟是这种人!可有的人却依旧认为晏太傅家的女儿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定是景王仗势欺人,现在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众人在原地站了片刻便都离开了。 楚梓娇心大得很,一心想成为东龙国最尊贵的女人,觉得自己就该是凤凰之命,所以她一心想着嫁给太子,晏卿紫的父亲是太子的先生,自己只要讨好了晏卿紫,何愁没有机会见到太子,只要能见到太子,她自然有办法能让自己在他心里生根!可没想到,半路竟然出了幺蛾子!当真是可惜! 晏卿紫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泪,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这才看向楚梓娇,“你方才为何要帮我?” 围观的人渐渐散了,她也重新镇定下来,她今日做的事确实不大地道,但她素来才名在外,就算事情是她做的,只要没被人亲眼瞧见,他们心里根本不会信是自己做的! 楚梓娇勾唇笑了笑,“因为我不喜我那三妹,相信晏姑娘也一样。”她没打算隐瞒晏卿紫,或者说晏卿紫是个聪明的女人,若是说了谎反而不利于与她‘交好’! 晏卿紫蹙了蹙眉,“二姑娘愿意这样帮我,不仅仅是因为不喜你那三妹吧?” 楚梓娇点了点头,她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楚梓艳,“晏姑娘,过几日我去晏府做客,不知晏姑娘欢不欢迎?” 晏卿紫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怕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这楚府的四姑娘面说,她点头同意了,虽她不喜这楚二姑娘,但能多一个帮手一起对付楚梓芸也不错! 几人分道扬镳,晏卿紫一回到马车便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自己还得花些时间想着怎样才能让齐静雨解了气!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若不是因她父亲是端王,自己可不会与那样的人多说半句话! 楚梓芸回府后并没有直接回夕颜院,而是和楚梓涵一起去了老太爷所住的楚祥院,原本家丑不可外扬,至少在大街上那种地方,她还不想与楚梓娇闹得这般难看!可楚梓娇不知吸取教训,偏要来招惹她,那就别怪自己对她不客气! 若是楚梓芸一个人去楚祥院,些许连脚都踏不进去就会被人赶出来,可有楚梓涵和她一起,老太爷素来偏爱三房,守着院门的两个小厮一见楚梓涵便放了行。 院内的丫鬟领着她们进了屋,老太爷楚晋中正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盘棋,楚梓芸下意识往棋盘上扫了一眼,发现这棋盘上的白子几乎已经将黑子逼得无路可走,但黑子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这一步走对,彻底翻盘也不是不可能,她看了眼楚晋中手中夹着的黑棋,嘴角微微勾了勾。 习秋等在屋外,楚梓芸二人恭恭敬敬叫了声祖父,楚晋中手中的黑棋不曾放下,对于两个丫头这个时辰主动来寻他感到有些意外,若是五丫头一人来也就罢了,为何这三丫头也一并来了,“你们二人今日来找老夫,是有事。”这是肯定,并不是疑问。 楚梓芸点头道:“祖父,孙女找您确实是有事,原本孙女不该为了这点小事来找您,可我当真是再也忍不住了,平日里二姐在府上刁难我,我只当她为人严厉,想要多教我一些规矩,可今日在大街上,她竟当着众人的面污蔑我!” 楚晋中手中的黑棋落回了棋盒里,他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自家人在府里怎么闹都没关系,上次那楚莲院的丫鬟死了他都没有过问一句,但闹到府外去就有点不像话了!他沉声道:“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楚梓芸再开口,楚梓涵已将话接了过去,“祖父,是这样的,今日我们几个姐妹一起去玲珑阁挑首饰,出了玲珑阁三姐就被晏府的嫡二姑娘给撞倒在地,我本以为那晏二姑娘是无意的,不想她竟是故意要找三姐的麻烦,我亲眼瞧见是晏二姑娘撞了三姐,可到最后竟成了是三姐撞上的她,偏偏这时候二姐还颠倒黑白,也说是晏二姑娘撞上了三姐!” 见祖父的脸色越发阴沉下来,楚梓娇又道:“好在景王和朗世子路过,看见了全过程,帮了三姐一把,不然三姐的声誉可就因为这事儿全毁了!” 楚晋中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过得好半响他才开了口,“此事我知晓了。”他看向楚梓芸,“三丫头,今日之事我会替你做主!” 楚梓芸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笑意,“多谢祖父。” 楚晋中挥了挥手,“你们都回去吧。” 二人点了点头,出了主屋,习秋迎了上来,三人出了楚祥院,楚梓芸脸上才露出些微笑意,道:“五妹,方才谢谢你了。” 方才在屋内由楚梓涵来陈述真相比她自己说的效果要好上许多,若是她自己开了口不免让楚晋中怀疑自己故意偏袒自己!且就算楚晋中再不喜欢大房,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远远比不上楚梓娇! 楚梓涵轻笑道:“我帮你是应该的,自家姐妹用不着说一个‘谢’字,且楚梓娇今日当真是过分了。”她语气里带上嘲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楚国侯府的姑娘呢!现在楚国侯府已远远不如以前鼎盛的时候,祖父最烦的怕也是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人!你放心,这次楚梓娇不被祖父狠狠训斥一顿就怪了!我估摸着这次除却大哥外整个大房都要被祖父训斥一顿!” 第91章 防人 楚梓芸笑了笑,二人同路走了没多久便各自分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楚梓芸回了屋,找来香渠,问道:“香渠,你可知这京城哪个地方有恶犬买?”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越凶的越好。” 香渠摇了摇头,不解道:“姑娘,你问这个作甚?若是姑娘您想养只小狗,奴婢可托人去打听下。” 楚梓芸道:“我不要普通的小狗,我要那种逮到人就咬的,你去给我打听打听哪里有这种狗。” 香渠脸色有些发白,赶紧劝道:“姑娘,你怎么会想着养这种恶犬,万一它将您咬伤了可怎么办?” 楚梓芸笑眯眯道:“自然是为了防人,普通的狗可防不住有些人,你这几天替我打听打听,这事于我而言很急。”狗买回来她自然有专门的调教办法,保管它听话别人又不敢惹! 香渠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楚梓芸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显得有些没精神,一想到朗漠清半夜要过来,她太阳穴那边就疼得厉害,早知道今日就不该与他对视,这一刻,她当真希望自己不曾看懂他的口型!不然也不用提前觉得糟心了! 但她依旧不甘心,不甘心他想来就来!她的目光在屋门上转了转,又往屋门口的那块地上看了看,嘴角扯出一抹邪恶的笑意,转瞬即逝! 晚上用过晚饭,梳洗好后,楚梓芸便让习秋进了屋,并严肃的叮嘱道:“从现在到明早卯时,你都不要出去,听清了吗?” 习秋刚点了头,楚梓芸便笑着从桌底下拖出一个不大的木箱,她从箱子里抱出一个绣花球,只不过这个绣花球细看之下会发现其周围有裂缝,好像是被人用工具打开后又重新黏了起来,一眼看过去便知黏得极不牢,怕是只要一摔,便会完全散架,一根绳子捆着绣花球,绳子的末端还系着一个钩子。 楚梓芸将绣花球递给习秋,习秋接到手上才发现这绣花球重得厉害,她忍不住问道:“姑娘,这绣花球为何会这么重?” 楚梓芸嘿嘿一笑,“因为这绣花球里装的全是面粉!” 习秋:“……”楚梓芸咳了声,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块极薄的铁板,她对习秋道:“你待会儿帮我扶着凳子,我要把这块铁板插到上端的门缝里,到时候你再把这绣花球递到我手上,知道吗?” 习秋越发不解,“姑娘,你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呀?就算要抓贼,也不会有贼眼花跑到这破落小院里来呀!” 楚梓芸心想,若真是贼的话,她约莫会把绣花球换成一个铁球,这样砸下去才狠!为了不让习秋担心,她自然不能说是因为朗漠清半夜要来吧!她道:“我今日去找祖父告状,谁也说不准秦氏会不会一大早就来寻我麻烦,所以我先将绣花球给按上去。” 楚梓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习秋也没怀疑,直接就信了。 但在这个绣花球装上去之前,她还有件事要做,她打开屋门,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将瓷瓶朝下,瓷瓶里透明略带点粘稠的液体便流了出来,淌了一地,等到瓶子里再没有液体流出来,楚梓芸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收起瓶子,又将门关上,偏过头对习秋叮嘱道:“我倒在屋外的液体有很大的粘性,你千万不可踩上去。” 言罢,她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瓷瓶,笑眯眯道:“明早你出了屋子,将这瓷瓶里的东西倒在上面,等我起床后,我来将它擦掉。” 习秋接过小瓷瓶,将它收好。但当她看见楚梓芸将两张大小不一样的凳子叠放在一起,人准备往上爬的时候,立刻上前道:“姑娘,奴婢会些武功,还是奴婢来做吧。” 楚梓芸耸了耸肩,“行。”谁装都没差! 做完后,捆绑着绣花球的绳子垂了下来,楚梓芸轻轻扯了扯,扯直了后将绳子末端的钩子狠狠插进门里,并用凳子脚敲了两下! 习秋忍不住抬头看向铁板上晃来晃去的绣花球,极当心自家姑娘再使一点劲儿,扯多了绳子,那绣花球就会从铁板上掉下来,好在直至楚梓芸将钩子完全敲进门里,那绣花球还是没掉下来。 全部弄好后,楚梓芸后退一步,看了眼铁板上的绣花球,满意的笑了,她偏头看向习秋,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习秋,我们睡吧。” 习秋:“……”是有哪个倒霉蛋惹到姑娘了吗?不过这大晚上的,会有吗? 熄了蜡烛,楚梓芸躺在床上没多久便听到习秋那边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听了会儿,声音渐低,看来是睡得熟了! 一直到半夜,楚梓芸都还没睡着,眼睛睁得大大的,耳朵竖起,仔细的听外面的动静,心下兴奋得要命! 来吧!快来吧! 只听屋外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响动,紧接其后,只听‘砰’的一声响,这一声响足以将院内所有的人都从梦中惊醒。 楚梓芸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按捺住了没动。 习秋原本平缓的呼吸声加重,只片刻便听习秋的声音传来,“姑娘,姑娘,您醒了吗?外面好像有动静,奴婢起身去看看。” 楚梓芸‘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含糊,似是刚睡醒。 习秋穿好衣服,起身摸索着将蜡烛点亮,拿着烛台出了主屋,楚梓芸也跟着坐起身,开始穿衣服。 她起身走到外间,目光首先落在屋门口,当发现站在屋门口不得动弹的朗林时,楚梓芸真没控制得住脸上的表情,诧异道:“朗林,怎么是你?” 朗林耸了耸肩,无奈道:“我听到外面有动静便出来看看,见院内没人却发现主屋门开着,以为姑娘出了事,便想着进去看看,谁知道走到这里便再也走不了了。”他的双脚牢牢的黏在地上,拔都拔不起来。 楚梓芸:“……”她有点拿不准朗漠清到底有没有中招! 院内的水芙和香渠这时候也从屋内出来了,她们瞧见站在主屋门口的朗林,在看到他脚下时,都惊奇的瞪大了眼,习秋道:“姑娘,要不今晚就将地上的这个处理掉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烛台,“嗯。” 待习秋将小瓶子里的药水全部倒在粘液上后,楚梓芸道:“等上片刻你就可以动了,至于你脚上的这双鞋子怕是要废了!也罢,到时候补……”说到这,她的目光忽然停在了那双鞋子上,心生疑惑! 朗林出来前身上穿的是丫鬟的衣服,脚下穿的却是一双男人的靴子,那靴子将裤管撑得很大,遮都遮不住!虽然朗林是男孩子,但他急着出来前都能将丫鬟的衣服穿好,怎么就鞋子穿错了!她心下的疑惑越来越大,第一次开始怀疑朗林的身份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 见楚梓芸在打量自己,朗林有些心虚,面上却不显,苦着脸道:“姑娘,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动啊?” 楚梓芸笑道:“你若是觉得困,现在把脚从鞋子里拔出来便是!这鞋子看上去颇大,你应该很容易将它脱下来吧。”话里带着试探。 朗林装傻,“姑娘,我生来脚大,要穿这么大的鞋子。” 楚梓芸:“……再等片刻就好了。”她看向水芙她们,“没什么事,都回去睡吧,习秋,你也进来,关门吧,准备睡觉。” 习秋点了点头,当着朗林的面将门给关上了! 朗林:“……”三姑娘,你可真狠!主子,我这次可被你害惨了,三姑娘这么聪明,不怀疑我才怪! 进了屋,楚梓芸并没有立刻去睡,而是问道:“院子里可有出现可疑的痕迹?” 习秋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凝重,“姑娘,那绣花球不见了,奴婢暂时没有在院内找到它,且里面的面粉全洒出来了,只是除却屋门口的那一块地上有面粉外,其他地方都是干干净净。且若真有人开了屋门,为何他没有被黏在屋外,而后来过来的朗林却被黏住了?”顿了下,她有些怀疑道:“姑娘,您是不是有事瞒着奴婢?” 楚梓芸‘唔’了声,“没有啊。”她一脸严肃道:“习秋,也许今日是真有眼瞎的小贼闯错了院子,不过那小贼有点本事,竟强行逃走了!至于朗林,也只能说那孩子倒霉吧!院里遭了贼这事明日还是和秦氏说一声的好。”面粉只有屋门前有?莫非朗漠清此时躲在屋顶!一想到他现在是何等的狼狈,楚梓芸心情稍微好了些,眼睛也忍不住弯了弯! 习秋:“……”姑娘,您真的不是在糊弄奴婢吗! 楚梓芸打了个哈欠,“习秋,困死了,快睡吧,想来那小贼在惊醒了我们后今夜是不敢再来了!” 习秋心下叹了口气,转过身将门关上,等她重新躺到床上时,才觉得自家姑娘话里有话!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很想爬起身将自家姑娘摇醒,问问她说的今夜不敢再来是什么意思!是明天还是后天会再来?她们院子这么穷到底有什么值得那小贼惦记的啊! 第93章 诅咒 方才他不是眼花了吧?主子竟然在三姑娘的床上!主子竟然会在一个姑娘家的床上!主子竟然能碰姑娘!这于朗林而言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他感觉自己的手激动得直哆嗦,现在既然他已经在三姑娘面前暴露了身份,不如现在就赶回府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毕竟不能让他一个人哆嗦啊! 等楚梓芸将被子从身上扯下来后,朗漠清已下床穿戴整齐,临走前道:“我原本穿过来的那件外袍在你的床底下,若你不想明早被打扫屋子的丫鬟看见,我劝你在丫鬟打扫屋子前将衣服藏起来。”言罢,便离开了。 楚梓芸头发散乱,整个人都懵了,过了好半响,将整个人摔在床上,长出一口气,衣服是吗?她要用剪刀剪成一块一块,做成小人儿,用针扎在上面,每天诅咒他! 虽这么想,可心里的郁闷还是不曾消散半点,她抬手握拳狠狠捶了几下被子,这混蛋!真想弄死他! 翌日,楚梓芸醒得比习秋还早,眼一睁便爬起身将脑袋往床下探,在看见那身黑色锦袍后,她狠狠磨了磨牙,将手探到床下将那件锦袍抓了上来,因每日床底下丫鬟都会仔细清扫,所以衣服上沾染的灰尘并不多。 楚梓芸将衣服随意扔到地上,穿好衣服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拎到外间,寻来平日里习秋做针线活用的剪刀、针线。 习秋这一觉睡得极沉,等她醒来的时候楚梓芸已将衣服剪成大小不一的数十块布料,并且已经缝好了一个娃娃,说是一个娃娃其实有些勉强,其实只有一个圆滚滚的脑袋,脑袋下面用线绑着,脑袋的头顶上已经被楚梓芸扎了一针。 习秋从里间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姑娘坐在桌旁,手上动作不停,侧脸依旧精致,只是那扬起的嘴角,露出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显得有些渗人! 习秋伸手揉了揉眼睛,走上前来,“姑娘,您今日起的好早,怎么不叫奴婢?” 楚梓芸偏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见你睡得熟便没叫你,昨晚睡得可好?”若是叫醒了你,这男人的外袍我可解释不清! 习秋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姑娘,奴婢昨日上床后并没有多少睡意,不知为何突然就困得睁不开眼了,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真是奇怪。” 楚梓芸一听忍不住咳了声,有些心虚。 习秋往桌上看了一眼,“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楚梓芸扬了扬手上又一个做好的娃娃,有些得意,“做娃娃呢。” 习秋:“……”这是娃娃?她竭力忍住没笑出声,过得好半响才违心的夸了自家姑娘一句,“姑娘,您的手艺比以前有进步多了。” 楚梓芸挑了挑眉,语带笑意,“我也这么觉得。” 习秋:“……”她出了主屋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用过早饭,楚梓芸起身去院内活动了片刻,顺便找了找昨天那只裂成两半的绣花球,可奇怪的是,在院内的边边角角都找过来,就是不曾找到,不过绣花球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儿,寻不到那便算了。 她转身准备回主屋的时候,发现朗林正靠在墙上看她,她挑了挑眉,走上前,“你怎么没跟着你家主子回去?”语气淡淡,脸上也没什么笑意。 朗林突然有些心虚,“我家主子让我留在这里保护你。” 楚梓芸忍不住嗤笑一声,“究竟是让你保护我还是监视我?这两个词可有很大的区别,你可不要弄混?”她原本是存着培养朗林的心思,现下知晓朗林是朗漠清的人,且昨晚她在朗漠清那里吃了瘪,现在自然对朗林没什么好脸色。 自从来了京城,真正过得舒心的日子当真是没几天! 楚梓芸说的其实很对,朗林反驳不得,他名义上虽是保护楚梓芸,可楚梓芸的一举一动,只要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确实会将消息传回战国侯府,他道:“楚三姑娘,对不住,属下也是遵从主子的命令行事。”这时候,还不把主子推出来他就是傻子,反正主子本来就不讨楚三姑娘的喜欢。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罢了,你既然要留下来就留下来吧。”她重新将他审视一番,“你武功不弱吧,有闲暇的时候提点提点习秋。” 朗林赶紧应了,心下松了口气,只要这楚三姑娘别赶他离开就行,虽然就算楚三姑娘要赶他走,他也不会真正离开,但有个屋子住总比窝在树上要强。 看见朗林,楚梓芸不免又想起朗漠清了,她眉头狠狠皱起,语气不善,“还有,你带句话给你家主子,让他别再半夜三更的过来。”想了想,又补充道:“若他真有什么要事,让他写在信里,由你带给我。” 朗林‘嗯’了声,昨晚他回了战国侯府,将朗云几人强行叫醒后,便将主子和楚三姑娘待在一张床上的事说了,结果一个个说他是没睡醒,眼花了,接着全往床上一倒,接着睡! 他气得直想将他们身上盖着的被子扔屋外去,就算他是刚睡醒还困着,但见到那一幕再浓的睡意也会烟消云散好吗?好,既然他们都不信自己,他就等着看到时候他们讶异的表情。 他出了屋子径自去了自己原先睡觉的屋子,但一大清早就被朗云赶回了楚国侯府,朗云当时笑眯眯道:“主子说了,就算楚三姑娘知晓了你的身份,你也必须要回去保护她。”说到这,他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我今早去主子屋内的时候,发现桌上多了一个裂成两半的绣花球,明明昨日屋内还没有,也只有是昨日主子去了楚国侯府,从楚三姑娘那里带回来的,朗林,这绣花球是楚三姑娘送给主子的?” 朗林忍不住笑出声来,“嗯,是楚三姑娘送的。”那是楚三姑娘用来揍主子的,嗯,和送没什么区别。 朗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昨日说主子和楚三姑娘待在一张床上,其实在看到今早放在桌上的绣花球后,我……有点信了。”他脸上笑意加深,“我现在倒是不知该说这楚三姑娘是幸还是不幸了。” 朗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你别这么笑了,笑得怪渗人的,我走了。”朗云前面说的一句话他是听懂了,至于后面一句鬼知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三天后,夕颜院迎来了一位稀客,晏府的嫡二姑娘晏卿紫带着丫鬟由府上的嬷嬷领了进来,直到晏卿紫站在了主屋内,楚梓芸依旧不解,皱着眉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晏卿紫让丫鬟杏花将带过来的礼品放到桌上,这才笑盈盈道:“上次我撞了三姑娘是我不对,此次我前来正是为了此事来向三姑娘道个歉,还望三姑娘原谅。”她笑意温婉,脸上表情诚恳。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她这歉意是真是假,楚梓芸还当真不好再恶语相向,她笑道:“晏姑娘客气了,那天发生的事我已忘了,请坐,习秋,上茶。” 晏卿紫坐下后,又道:“楚三姑娘不必这么客气,我只坐片刻便要离开。只是在离开前,我还有个请求。”说到这,她停下了,没有再说。 楚梓芸挑了挑眉,“习秋,你先出去,守在门外,不要让人靠近。” 习秋领命,与晏卿紫带过来的丫鬟杏花一起出去了。 楚梓芸笑道:“晏姑娘现在可以说了吧。” 晏卿紫的手不停的搅弄着帕子,脸上有些不安,又带着一分羞意,“我喜欢战国侯府的世子,我想嫁给他,你能不能把他让给我?” 楚梓芸脸上现出毫不掩饰的诧异之色,过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这就是你上次撞我的原因?” 晏卿紫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又急忙道:“三姑娘,上次当真是对不住。” 楚梓芸‘嗯’了声,“我接受你的道歉,但这门亲事我根本做不了主,我又该如何退亲?”她心下觉得讽刺,这晏卿紫当真是觉得别人都好欺负吗?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这样冤枉别人,若不是她不在乎声誉,又恰巧景王站出来帮了她一把,换做任何一个在意自己声誉的姑娘家,不坚强一点的怕是会生出轻生的念头。 晏卿紫道:“三姑娘,我昨日去了端王府,听雨儿妹妹说,他哥哥那天在街上遇到过你,还请你喝了茶,他哥哥与我们一起长大,为人正直,热心肠,她哥哥虽有几个侍妾,正妻之位可还空着,你若是愿意,我想齐世子想必是愿意娶你的,且端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只要由他进宫去与皇上说,皇上定然会同意,你与战国侯府的亲事也自然而然会作废,楚三姑娘,你意下如何?” 楚梓芸勾了勾唇,话里带着讥讽,“晏姑娘,你来寻我为的不是道歉,而是这件事吧,你就这么笃定相较于嫁去战国侯府,我更愿意嫁给端王府的世子?” 第94章 请求 晏卿紫脸上温婉的笑容敛了些,“你不愿?那为何那天你还愿意随齐世子去清茶轩用茶?”她语重心长道:“三姑娘,齐世子虽比不上朗世子生得那般俊美,但他为人确实不错,且他的身体没有半点问题,但朗世子的身体却有那样的毛病,就算你嫁过去了,又与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楚梓芸用手撑着下巴,“你觉得我是自愿随齐世子去喝茶的?晏姑娘,你说齐世子为人正直,热心肠,与我所听到的却不一样,我听到的却是他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强抢民女,你还说他有几个侍妾,可据我所知,他屋内的妾氏没有几十,至少也有十几吧,忘了补充一句,我所说的妾氏还不包括他强抢过来的姑娘,你还说他身子没有半点问题,呵,这谁知道呢!晏姑娘要我嫁给这样的人,当真是为了我好?还是,晏姑娘把我当成了一个傻子?” 晏卿紫的脸色涨得通红,过得片刻才道:“可即便是这样,他不是也比朗世子要好上许多,且你嫁过去之后,他定然会为你收心。” 楚梓芸听了这话实在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晏姑娘,你果真是将我当成一个傻子,那齐世子若你觉得好,要嫁你去嫁,就算我嫁给一个不中用的男人,我也不愿意嫁给一个不干不净的男人。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既然说战国侯府的世子不好,为何还想着嫁给他?” 晏卿紫见说服不了楚梓芸,脸上虚伪的笑容顷刻间褪的一干二净,“因为我喜欢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便觉得开心。” 楚梓芸嗤笑一声,“晏姑娘的感情当真是让我大受感动,不如你主动去战国侯府见一见那朗漠清,指不定他就被你的真情打动,同意退亲了呢?” 晏卿紫冷冷的看着她,“你不用嘲讽我?上次我故意撞你一事定然已经被他看在眼里,他大概心里已经不喜欢我了。”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拍了拍桌子,晏卿紫说的话当真比说书的还精彩,她真想说一句,不喜欢的前提是曾经心里喜欢过,可她当真看不出来那人有半点喜欢旁人的迹象,且性子当真是恶劣至极。 “晏姑娘,您请回吧,总之我帮不了你。” 晏卿紫皱着眉看着楚梓芸,忽然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恶意的笑容,“三姑娘,你要知晓你那日与端王府的齐世子在一起可不止一人看到,且你还与他进了一间雅间,独处了那么长时间,你想,这事若是被战国侯府的人知晓,你不仅会被退了亲事,恐怕还会落得一个名声尽毁的下场。” 故意停顿了下,她接着道:“但你若是应了我今日的‘请求’,那你的名声自然可以保住,楚三姑娘,不如考虑一下?我不急,随时在府上等候楚三姑娘的消息。”言罢,便要站起身。 楚梓芸伸手掏了掏耳朵,“晏姑娘,别急,先坐下,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还是那句话,不可能,我不可能嫁给那个人渣。还有,晏姑娘用错词了,这可不是请求,这是威胁。”她站起身,“晏姑娘,请,以后莫要再来了,不然我怕我忍不住让丫鬟将您给轰出去。” 晏卿紫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她恼羞成怒道:“楚梓芸,你当真是不识好歹,你可不要后悔,到时候就算你哭着来求我,也来不及了。” 楚梓芸冷笑一声,走到晏卿紫的跟前,“晏姑娘,你这种人,只有傻子才会和你交朋友,你说你嫁给朗漠清是因为你真的爱他?那我且问你,你与他相处过吗?你了解他吗?你所知晓的约莫是你想象出来的一个假象吧。”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莫不是你以为朗漠清没有那毛病?” 晏卿紫被楚梓芸的眼神看得全身发毛,她总觉得楚梓芸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的看着自己,同时心下又有些心虚,“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楚梓芸笑了笑,“没什么,晏姑娘,请吧。”她对外喊道:“习秋,送客。” 待晏卿紫走了后,习秋才道:“姑娘,奴婢觉得那晏姑娘不是真心来道歉的,您可不要被她蒙蔽了才好。” 楚梓芸看向她,好笑道:“在你眼里,莫非你家姑娘就这么笨?” 习秋赶紧摇了摇头。 下午的时候,姚欣过来喊楚梓芸去楚莲院,楚梓芸根本就不想去,“我这几日可都安安分分的待在院子里,哪儿也没去,夫人又找我有何事?” 姚欣只道:“老奴也不知,还请三姑娘随老奴走一趟,不要让老奴难做。” 楚梓芸嗤笑一声,“若真能让你难做,那于我来说倒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她正色道:“你若不说出夫人找我的用意,你就自个儿回去回话吧,毕竟你难做不难做干我何事。” 姚欣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两日前,夫人和二姑娘被老太爷喊过去训了一顿,并罚二姑娘在祠堂里待上一个月,好好反省反省。” 楚梓芸挑了挑眉,“这关我什么事?” 姚欣道:“老太爷说了,除非三姑娘能够原谅二姑娘,二姑娘才能早些从祠堂出来。” 楚梓芸唇边的笑意渐冷,这老太爷表面上帮着自己,实际上还是帮着楚梓娇,真当她好欺负,“夫人的意思是想请我去老太爷跟前说我原谅二姐了,好让二姐早点从祠堂里出来?” 姚欣垂下头来,“老奴不敢擅自揣度夫人的意思。” 楚梓芸冷笑一声,“既然这样,你替我带句话给夫人,我楚梓芸可不是什么老好人,二姐敢帮着外人对付我,还差点让我名声尽毁,我凭什么还要原谅她?换做是你们,你们会原谅?呵,我倒是觉得老太爷的决定是对的,就该让二姐在祠堂好好反省反省,省得再出来祸害自家姐妹。” 姚欣一噎,被驳得哑口无言,楚梓芸道:“怎么?还站在我跟前作甚?若是你再不走,我可要命人轰你出去了?” 不知为何,姚欣忽然忆起上次在这里狠狠摔了一跤的事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腰竟开始隐隐作痛! 她心下忍不住生了怒意,冷笑道:“三姑娘,你若是现下不随老奴离开,等到夫人亲自过来请你,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楚梓芸没再看她一眼,直接道:“雅琳,把姚嬷嬷给我赶出去,动作轻点,也省得她老人家又伤了腰。” 屋外的朗林:“……” 姚欣被气得浑身直打哆嗦,“三姑娘,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梓芸不耐烦了,声音大了些,“雅琳,你还站在屋外作甚?你若是不愿做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朗林:“……”楚三姑娘,你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啊!他走进屋来,看向姚欣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我扔你出去?” 姚欣狠狠的瞪着她,“你敢!” 楚梓芸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歪靠在椅背上等着看好戏。 朗林额角青筋跳了两下,上前直接点住了姚欣的穴道,迅速将她拖出夕颜院,看着她摔在地上,冷声道:“半个时辰后穴道会自动解开。”言罢,转身便进了院子。 姚欣嘴巴还张着,就这样一动不能动的躺在地上。她心下的怒火越烧越旺,除却怒火外竟然还存着一分庆幸,幸好夕颜院这边根本就没什么人,不然她的脸可都丢尽了!日后又如何在府上的下人面前立威! 朗林在转身进了院子后,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身出了院子,在经过姚欣身旁的时候,轻蔑的看了她一眼。 半个时辰一过,姚欣浑身一抖,整个人也顾不得地上脏,虚脱的躺在地上,感觉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又酸又麻,她在地上躺了好半响才慢慢地爬起来,往夕颜院院门口吐了口口水,恨恨离去。 姚欣离开后,楚梓芸便将香渠唤了过来,“我前几日让你打听的事可有结果了?” 香渠回道:“京城里是有卖恶犬的地方,只是那种地方一般人都不敢进去,且越凶的狗越受人喜欢,卖价也越贵。” 楚梓芸来了点兴趣,“什么地方?你与我仔细说说。” 香渠点了点头,继续道:“京城城西有个极大的角斗场,去哪里的不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就是一些不务正业之人,还有就是穷凶恶极之徒,他们虽犯过事,但官府找不出证据,也拿他们没办法。他们在角斗场什么都斗,相对应的就有押注,听说那里面就有恶犬,奴婢这些也都是听旁人讲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无论如何,三姑娘,那种地方我们不能去。” 楚梓芸嘴角微微勾了勾,心下有了主意,以前凭她和习秋自然是去不得,但现在有了朗林,易容后去那种地方只要不太显眼,应该不会惹出麻烦来,恶犬嘛,是该买一只,不然朗漠清那无耻之徒真当夕颜院是他家吗! “嗯,你先下去吧。” 第95章 真心 香渠刚下去,丫鬟水芙便进来了,“姑娘,世子来了。” 楚梓芸:“……”怎么所有人全赶在同一天过来! 楚闻寒进来后,楚梓芸也没起身,只叫了声大哥便不再说话,心里只盼着他能快点走。 楚闻寒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坐到楚梓芸对面,他沉吟片刻,问道:“前几日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我母亲可有寻人来找你麻烦?” 楚梓芸也不隐瞒,“在你来之前,夫人派了姚嬷嬷过来,不过被我打发走了。”她用手撑着下巴看向楚闻寒,嘴角微微上扬,“她倒不是来寻我麻烦,而是想让我为二姐说个情,好让二姐能早些从祠堂里出来,大哥,你说,这情我究竟该不该为她说?” 她倒要看看他是帮自己还是帮他的亲妹妹!这楚闻寒,她还真是看不透! 到底还是个孩子,楚闻寒脸上忍不住有了笑意,“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自然应该受到惩罚,若换做是我,必然是不会帮她说情的。” 楚梓芸脸上现出诧异之色,过了半响才开口,“你今日过来除了问我这事,还有其他事吗?” 楚闻寒笑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这个妹妹了!”他温柔一笑,又补充道:“三妹应该没有忘记,先前我为你隐瞒了一件事,你答应过要给我一些好处的,你……不会忘了吧?” 楚梓芸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其古怪,有人会记得这件事才奇怪!她深吸一口气,笑盈盈道:“答应过大哥的事我怎么会忘了呢,大哥想要什么?” 楚闻寒笑道:“再过十日便是我的生辰,三妹可有想好要送我什么?” 楚梓芸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头一回见有人直截了当的向自己索取生辰礼物,“那大哥想要什么?” 楚闻寒道:“只要礼物是三妹真心实意想要送给大哥,大哥都喜欢。” 楚梓芸眨了眨眼,狡猾的问道:“那若是在你生辰之日,我送了礼物给你,是不是欠你的也能一笔勾销?” 楚闻寒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三妹,妹妹在哥哥生辰之日送哥哥礼物,不是天经地义吗?这与你欠我的可是两码事儿,你这番话说出来可是伤了我的心。” 楚梓芸狠狠磨了磨牙,这脸皮厚的老狐狸! 楚闻寒坐在这坐了将近半个时辰也不见有起身的意思,楚梓芸心下狐疑,想着楚闻寒不会还想着留在她这里用晚饭吧。 想到此,她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刚准备开口赶人便听习秋走进来,道:“姑娘,夫人带着四个嬷嬷过来了。” 楚闻寒一听,脸色蓦地沉了下来,片刻后恢复原样。 楚梓芸点了点头,下意识看了眼楚闻寒,心下嘀咕,他拖到现在也没走,不会是算到秦氏要过来,特意留下来帮自己的吧!虽然这个理由显得有些荒谬,但她实在是找不出除此之外的第二个理由,她忍不住看向楚闻寒,在秦氏的脚步越来越近的时候,慢吞吞的吐出一句,“大哥,谢谢你。” 楚闻寒嘴角的笑意加深,似笑非笑道:“三妹,大哥可是个贪心的,可不满足于一个谢字,你可欠我两个人情了,记得还上。” 楚梓芸:“……”她当真是嘴贱! 秦氏带着四个婆子进了屋,刚准备给楚梓芸一点教训,便瞧见坐在桌旁的楚闻寒,她脸上的表情似是见了鬼,过得片刻才皱着眉道:“闻寒,你怎么在这里?你今日不是应该在户部?” 楚闻寒心下没有半点难受,只觉得讽刺,“母亲,莫非您忘了,今日我休沐,明日才会去户部。” 秦氏脸上一瞬间有些尴尬,她笑了声,“闻寒,娘近些日子比较忙,且你二妹最近又被关在了祠堂里,我才会将你的事给疏忽了,你别怪我,今晚,去我那里用晚饭吧。” 楚闻寒笑着回绝道:“不了,我今日留在三妹这里用晚饭便好,毕竟母亲要忙的事太多,打扰到母亲就不好了。” 秦氏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她抖着唇问道:“闻寒,你这是在怪我?” 楚闻寒摇了摇头,“母亲误会了,我说的话皆是发自肺腑,并不是在怪您。”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只是母亲您事忙可以,也不要忘了管教二妹,在外帮着外人欺负自家姐妹,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秦氏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人也往后退了一步,姚欣上前,赶紧将她给扶住了。 楚梓芸脸上表情古怪至极,一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意识到,这份情……欠得大了,她也许还不清了。 秦氏稳住身形,待脸色好看了些才道:“此事确实是你二妹做的不对,可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她前日就被关进了祠堂里,我今日上午才被允去看她,闻寒,你妹妹一边哭一边对我说,她已经两天两夜都没合过眼了,里面又黑又冷,她害怕得根本就不敢睡,下人送进去的饭菜她也仅仅只吃了一点,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撑不住的,你能不能和三丫头去老太爷屋里替你二妹求个情?” 楚梓芸忍不住心下冷笑,开口道:“夫人,你这话说的可不对,祠堂里可是整夜都点着蜡烛的,哪里来的黑?里面供奉的皆是楚国侯府的列祖列宗,当年正是他们,才有了现在的楚国侯府,二姐为什么还会害怕?她害怕自己的祖宗,这件事说出来不仅奇怪还可笑!若是连自己的祖宗都害怕,那当真是有些不孝了。夫人,您请回吧,我是不会替她去求情的。” 秦氏被她说得心下怒意翻涌,两眼发花,差点晕过去,好在姚欣在背后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当着楚闻寒的面,秦氏不能动粗,她重新看向楚闻寒,眼底带着隐隐的央求,“闻寒,你会帮我一起为二妹向老太爷求情的,对吧?你二妹实在是太可怜了。” 楚闻寒脸上带着笑意,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母亲,我倒是觉得三妹说得在理,祠堂是供奉楚国侯府列祖列宗的地方,二妹委实不该害怕,我倒是觉得祖父做的决定非常对,是该让她在祠堂里好好反省反省。” 秦氏心下有些绝望,绝望中又带着愤怒,她咬着牙不甘道:“闻寒,她是你的亲妹妹啊。”她抬手指向楚梓芸,“可她不过是一个妾氏生的孩子,你怎么能不帮着你的亲妹妹却帮着她?你让娘心里怎么想,我对你当真是好生失望。” 楚闻寒皱起眉来,一贯温和的语气里带上了怒意,“母亲,就是因为你太过纵容二妹,才养成了她现下这般娇蛮自私的性子,不懂得姐妹间友爱互让,反而一直想着将好的占为己有,而那些不好的则留给自家姐妹,就算这样也就罢了,可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竟然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的妹妹,我听闻若不是那日有景王相助,那三妹的声誉岂不是被她给毁了。”他深吸一口气,“还有,母亲,请注意你的言辞,三妹也是父亲的孩子,也是我的妹妹。” 秦氏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当真是羞愤交加,“你当真不帮?” 楚闻寒冷声道:“不帮,你若是当真为了二妹好,就该让她在祠堂里好好反省反省,若是她什么时候真的知道错了,我想不用我们去为她求情,祖父也会放她出来,毕竟她是祖父的孙女。” 秦氏咬了咬牙,冷笑道:“好好好,楚闻寒你当真是我的好儿子。”她愤怒的看向楚梓芸,脸上神色显得有些扭曲狰狞,“当初我就不该将你接回府来,你和你娘一样都是狐媚子,当初你娘勾引了我的丈夫还不够,现在竟然还想着用你来勾引我的儿子。”看那架势,若不是有楚闻寒在这里,想来都准备直接上前狠狠打楚梓芸一顿。 话音刚落,一室寂静,秦氏脸色一白,这才清醒过来,也知晓自己说错话了,她下意识的看向脸色阴沉如水的楚闻寒,急急为自己辩解道:“闻寒,我方才是……是一气之下胡言乱语,你千万别生气。” 楚闻寒眼神冰冷,语带讥讽,“母亲,你竟然还会关心我有没有生气?” 秦氏知道自己再待在这里无论说什么都只会火上浇油,她硬是扯出一抹笑容,道:“那我今日便先回去了,你若是有空就去祠堂看看娇儿,也劝劝她,她这两日当真是不曾好好用过饭。” 楚闻寒避开目光,只道:“母亲,你请回吧。”顿了下,他又问道:“若是我今日不在这,母亲你带这么多的婆子来,究竟是来替二妹求得三妹的原谅?还是想强逼三妹?” 秦氏支支吾吾,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跟在她身后的四个婆子低着头,躬着身子,只恨不得今日自己没来过,知道了太多秘密的人活的时间可长不了! 等秦氏憋着气带着四个婆子离开后,楚梓芸瞄了瞄楚闻寒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你今日真要留在我这里用晚饭?”她对秦氏方才之言倒没有太过在意! 第96章 延期 楚闻寒:“……”原本心下还存着的怒意被这一句话彻底打散,他忍不住失笑出声,“嗯,怎么?三妹不愿意?” 楚梓芸哪里敢说一个‘不’字,“那我命丫鬟多加几道菜,大哥,你喜欢吃什么?”楚闻寒为她出头,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来。 在他为自己违抗秦氏的那一刻,楚梓芸心下便下了决定,她会把楚闻寒当做自己真正的亲哥哥一样看待,他对自己好,她同样会十倍百倍的回报他。 楚闻寒思索了片刻道:“上次我在你这儿用饭,那几道菜还不错,三妹,那些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上次,楚梓芸是借着楚闻寒要过来这件事给自己加了几道菜,小心思现在被揭穿,她忍不住有点脸红,她问道:“嗯,我看上次大哥也用的不少,想来那些菜大哥也爱吃?” 楚闻寒点了点头,“我确实也爱吃,我发现自己的口味倒是和三妹相差不多,三妹这次便依旧按自己的喜好让下人准备晚饭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心想楚闻寒不会是为了迁就自己而故意说他的口味与自己相近吧,她吩咐下去后,两人相顾无言,默默对视良久还是楚梓芸先移开了目光,过得半响,楚梓芸才道:“你今日突然来我院子里,是我院内有丫鬟去请你过来的?” 楚闻寒挑了挑眉,他越来越觉得他这个三妹当真是聪慧至极,他点了点头,“嗯,是你们院内那名唤作……雅琳的丫鬟。”这名字说出来当真是有些古怪。 楚梓芸‘哦’了声,“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寻些书来看,毕竟离用晚饭的时辰还有些早。” 楚闻寒似笑非笑道:“你这里有书?” 楚梓芸一噎,想起上次自己装病逃课暴露之事,她瞪了他一眼,不服气道:“有啊。”她对外喊道:“习秋,去将我那一箱子医书搬过来。” 楚闻寒脸上的笑意忍不住加深,等到习秋和水芙两个丫鬟将一箱子医书送进屋后,楚梓芸站起身拿起其中一本送到楚闻寒跟前,“看看,若是有看不懂的地方,可问我。” 楚闻寒将书接到手上,看她那略带得意的小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楚梓芸赶紧往后退了三步,又瞪了他一眼,重新坐了回去。 楚闻寒从前虽也看过医书,但也只是粗粗看一眼就过去了,对这方面并不了解。但坐在这里看医书,心莫名其妙就静了下来,直看到闻到厨房飘过来的饭菜香才回过神来,他手上所拿的这本医书比之从前他所看过的那几本要有趣得多,并不只是枯燥乏味的文字,其中还配有那些千奇百怪的事例,当真是一本好书。 但他到底不曾学过医书,其中许多东西他看了都不是很懂,他抬眸一看便对上了楚梓芸一双其中隐藏着点点期盼、又大又亮的双眼,心下会意,捡了一处自己不懂的地方问她。 楚梓芸坐到他旁边,与他共享一个桌角,开始细细讲起来,楚闻寒听完后顿觉茅塞顿开,心下当真是诧异至极,原以为三妹只是粗通医药而已,现下他倒是觉得她对这方面研究得极深,他垂下眸子,心下隐约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用完晚饭,时辰已不早了,楚闻寒站起身道:“三妹,今日早些休息,若是母亲日后还派人来寻你麻烦,你可让院里的丫鬟来寻我。” 楚梓芸点了点头,站起身一直送到楚闻寒出了院门。 这一晚,楚梓芸睡得极安稳,甚至在梦里那嘴角也是扬着的。 接连过了三四日,秦氏也不曾来寻楚梓芸的麻烦,也不知是不是楚闻寒说的话起了作用。但于楚梓芸而言,总归是件好事。 虽大姑娘楚梓媛再过不久便要出嫁,但府里并没有多少动静,可见府上的庶女身份是多么的低下。 三日后,战国侯府来人,姚欣过来喊楚梓芸去正厅的时候,楚梓芸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道:“劳烦姚嬷嬷等上片刻,我去换身衣服。” 姚欣点了点头,这次脸上倒是没有半点不耐之色,等楚梓芸出来后,便带着楚梓芸去了正厅,习秋也跟着一并过去了。 当楚梓芸到了正厅,瞧见坐于正厅右边第三个位置上的朗漠清时,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不过转瞬便恢复了笑意。 正厅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数十个上好檀木所制的木箱,楚梓芸走上前对坐于主位上的楚悍远行了礼,恭恭敬敬道:“父亲。” 楚悍远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指着右手边的中年男人,对楚梓芸道:“这是你朗伯父。” 楚梓芸走到右边对他行礼,“朗伯父。”又看向坐于男人下方的姜氏,笑道:“伯母。”上次她掉进湖里,若不是有姜氏为自己做主,最后结果可想而知,秦氏定然会将那事含糊过去,所以楚梓芸对姜氏甚至可以说是心存感激,至于对她的儿子,能忍住不揍他就算她脾气好极。 姜氏笑着点了点头,“好孩子,芸儿,这是我儿子朗漠清,想来你们应该是真正第一次见面。” 楚梓芸看了朗漠清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垂下头来,似是觉得不好意思,只轻轻的‘嗯’了声。 姜氏忍不住笑道:“芸儿当真是个害羞的孩子。” 坐于左边第一个位置的秦氏笑着接话道:“芸儿这孩子就是容易害羞,芸儿,坐到娘这边来。” 楚梓芸依言坐了过去,低着头也不说话,落在旁人眼里只当她是害羞。 等人全到齐了,楚悍远这才道:“朗兄,不知你们这次来是为何事?” 朗鹰笑道:“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将这门亲事彻底定下来,这次也将聘礼一并带过来了。” 楚悍远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那朗兄与我一起去我院里坐坐,喝杯酒,这些事就交给我们的夫人来商讨。” 朗鹰点了点头,待二人出了正厅,秦氏才笑道:“亲家,再过两个月便到了芸儿及笄之日,我们可以将两个孩子成亲的日子定在及笄之后的两个月内,在那两个月内挑个黄道吉日,你看如何?” 姜氏摇了摇头,“我这次来确实是为了寻你商量两个孩子成亲的日子,但日子恐怕要往后推迟至少一年。”见秦氏脸上现出疑惑之色,她笑道:“这孩子你才接回来不久,定然也是舍不得将她这么快就嫁出去的,所以我便想着让她在自己府上再多留一年,也好多陪陪你。” 秦氏心下恨不得现在就将楚梓芸给嫁出去,又哪里会舍不得,只是姜氏所言句句在理,她一个字都反驳不得,还得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亲家当真是考虑周到,这孩子我确实是舍不得。”她的目光扫向正厅地上放着的聘礼,“那这些聘礼?” 姜氏道:“这聘礼自然是要留下来的,毕竟两个孩子早晚都会成亲。” 秦氏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亲家说得对。” 姜氏道:“既然亲事已经定下来了,不如让两个孩子多熟悉熟悉。” 秦氏会意,偏头看向楚梓芸,“芸儿,你带朗世子在府上走走,记得带个丫鬟。” 楚梓芸心下极不情愿,却不得不乖乖应了,她站起身看向朗漠清,笑容天真无害,“朗世子,请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神情淡漠至极。 两人出了正厅,习秋跟在二人身后,离得不近也不远,楚梓芸懒得再装,“我和你没什么话可说,我回夕颜院了,你请自便。” 朗漠清往前一步拦在了她身前,低头看向她,皱了皱眉,有些嫌弃,“你可真矮。” 楚梓芸:“……”她还在长个儿好不好?她嘴角一翘,抬头便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与此同时,抬脚毫不客气的踹了过去。 朗漠清这次是当真没有防着她,被踢了个正着,只不过踢在他脚上的力道无异于在给他挠痒痒,他身形未晃,脸色如常,“三姑娘这是在做甚?被我说中所以恼羞成怒了?” 楚梓芸脸上笑容不减,“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恼羞成怒了?” 朗漠清微微勾了勾唇,“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楚梓芸:“……”她拉下脸来,冷声道:“你给我让开。” 朗漠清这次没有再拦,只是在楚梓芸往前走了几步后慢悠悠道:“我这次来可是应了你的要求,推迟了你我二人的亲事,可结果三姑娘就是这个态度对我,倒是让我有点伤心,既然如此,我还是让贵府的夫人如期举行我们的婚事好了。” 楚梓芸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她转过身来看他,“你无耻。” 朗漠清面色不改,“过奖,劳烦三姑娘带我在府上走走,毕竟我还未曾来过。” 楚梓芸冷笑,说得好像三更半夜翻墙进来的不是你一样!她忍不住讥讽道:“那朗世子可要跟牢了,免得迷了路。” 朗漠清没有说话,他走到楚梓芸跟前,微微弯下腰,低声道:“迷路了也不怕,夕颜院我还是认识的,毕竟轻车熟路。” 第97章 不爽 楚梓芸冷眼看他,转身便走,朗漠清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习秋从两人身后看去,倒是有种两人待在一起异常和谐的错觉。 “三姑娘,你好像很讨厌我,但却喜欢我的母亲,这是为何?” 楚梓芸冷笑道:“请把好像去掉,你母亲在我处于孤立无援境地的时候帮了我,我自然心生感激,至于你,半夜三更爬到我床上来,你觉得我会喜欢你?” 朗漠清挑了挑眉,“爬上你的床是我不对,但我救了你你又该怎么说?” 楚梓芸一噎,冷哼一声,懒得再开口。 朗漠清俊美无双,五官深邃,剑眉星目,因在战场,脸上常年覆盖着面具,肤色白皙,更衬的薄唇殷红,脸上的肌肤没有半点瑕疵,他慢悠悠的跟在楚梓芸身后,自然引来府上下人各种各样的目光。 若是朗漠清不开口,楚梓芸的心情自然而然就好了,至少她可以麻痹自己,全当身后的人不存在,可偏偏没安静多久,朗漠清又道:“你将我那件黑袍如何了?” 楚梓芸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了句,“什么?” 朗漠清唇微抿,“我脱下来扔你床底下的那件外袍。” 楚梓芸脚下不停,“你不是不要了吗?自然是给我扔了。”他不提还好,一提倒是让自己想起这几日忘记继续给那数十个小人扎针了。 朗漠清不说话了,楚梓芸隐约觉得他是在生气,可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一时间只觉得朗漠清有些莫名其妙。 若是朗漠清的下属在这里,想必会大吃一惊,平日里惜字如金的主子竟然会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来! 楚国侯府虽大,但也没有多有趣的地方,楚梓芸走着走着便不愿走了,直接抬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凉亭,“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二人行至凉亭内坐下,朗漠清的食指和中指一下又一下慢慢的敲在石桌上,过得片刻道:“我倒觉得你提前嫁给我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我碰不了你,与你是否真的及笄关系也不大。” 楚梓芸心想,她拥有的时间越多,离开京城的可能性就越大,她根本就不信朗漠清,虽他确实不能对自己做什么。 她掀了掀眼皮子,“你后悔了?” 朗漠清莞尔,“这倒没有。”她永远都逃不开他的身边,吃掉她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楚梓芸用手撑着下巴,侧着头目光呆滞的看向前方,她心里忽然想起件事来,偏过头看向朗漠清,“你们男人一般喜欢什么?” 朗漠清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我没什么喜欢的。”不知怎的,他心下莫名有些不舒服。 楚梓芸:“……”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生气,也怪自己脑子抽了,竟然想着问他。 朗漠清却不放过她,“你要送东西给男、人?”男人这两个字被他咬得有点儿重。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她买东西送谁关他什么事,不过转念一想,他现在好歹也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四日后便是我大哥的生辰,我想买份礼物送给他。” 朗漠清心下稍霁,“你虽和秦氏关系不好,但与楚国侯府的世子关系倒是不错,他待你很好?”楚闻寒待楚梓芸究竟好不好朗漠清自然一清二楚。 楚梓芸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笑颜,“嗯,他待我很好。” 朗漠清突然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刺眼,心下又莫名的有些不爽,“既然如此,想来你无论送他什么礼物,他都会喜欢。”他说的这句倒是实话。 若是换做从前,楚梓芸想来是会随随便便寻个礼物就这般敷衍过去,可是自从她心下真的将楚闻寒当做自己的大哥后,她变不想这么做了,她想为楚闻寒挑选一个最适合他的生辰礼物。 朗漠清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楚梓芸忽然想起那堆放在正厅里的数十箱聘礼,开口问道:“从你府上抬过来的那些聘礼最后会被送到夕颜院吗?” 朗漠清似笑非笑道:“这就要看你们府上的夫人是如何想的了?”他慢悠悠的补充了句,“至少目前轮不到你做主。” 楚梓芸:“……”她不想再和朗漠清说话。 朗漠清唇角微微上扬,“你是打算用聘礼里面的一点钱去珍宝阁买你娘亲的消息?” 楚梓芸有气无力的‘嗯’了声,“你不是答应帮我寻我娘吗?有消息了吗?” 朗漠清道:“暂时还没有。”其实原本是有点线索的,只不过沿着那条线索追查到一半,那条线索突然被人给掐断了,能让朗云追查不到的,她娘亲的身份当真仅仅是楚悍远的小妾这般简单?恐怕不然!他有种预感,这里头定然会牵扯出诸多事来。但若是就这样将实情告诉这个丫头,想来这丫头会多想! 楚梓芸听罢,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朗漠清心里一动,“明日上午我过来带你去珍宝阁。”他还未曾去过珍宝阁,倒还真对它有几分好奇,珍宝阁当真厉害到什么消息都能寻到。 楚梓芸眼睛一亮,“当真?” 朗漠清嘴角笑意忍不住加深,“君无戏言。” 楚梓芸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最后道:“不管怎样,这事谢谢你。” 朗漠清轻笑一声,“既然明日要出去,你不如顺带着把你大哥的生辰礼物也给买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犹豫了好半响,忍不住脸红道:“那银子谁出?” 朗漠清忍不住失笑,“自然我来。” 楚梓芸咳了声,“等我存够了银子,会还给你的。” 朗漠清不置可否,他根本就不需她还银子,不过他也并不会阻止她,他心里有点矛盾,想要这丫头欠着他又不想她欠着他。 两人一直在凉亭内坐到正午,楚梓芸肚子饿了,开始打发人,“朗世子,你是不是该起身回府用饭了?” 朗漠清似是才想起还有用饭这回事来,“三姑娘,你觉得我今日是回府用饭的多还是在楚国侯府用饭的多?” 楚梓芸心里‘咯噔’一声,转而又自我安慰道,不管朗漠清要在哪里用饭,反正自己会回夕颜院用。 刚想完,便见一个丫鬟走到凉亭内,恭恭敬敬的对朗漠清和楚梓芸行了礼,“朗世子,三姑娘,老爷吩咐奴婢过来请你们去正厅用饭。” 楚梓芸突然觉得头晕得厉害,她用手按住额角,看向习秋,虚弱道:“习秋,我头突然疼得好厉害,你快扶我回夕颜院躺躺。”她看向那丫鬟,语带歉意,“我身子不舒服,劳烦你帮我和父亲说一声,不能陪他们一起用饭了。” 习秋赶紧上前扶住自家姑娘,眼里闪过笑意。 那丫鬟有些为难,但也只能点头应了。 朗漠清没有起身,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面上,楚梓芸的心也随之一跳一跳的,她赶紧就着习秋的搀扶站起身来,“习秋,我们走吧。” 习秋点了点头,朗漠清也站起身来,走到楚梓芸身旁,低头看她,神情温柔,“既然三姑娘不舒服,那便由在下亲自送三姑娘回去。”说完这句,他这才看向那丫鬟,“你回去吧,就说我在夕颜院用饭。” 那丫鬟有些不知所措,为难的看了看楚梓芸又看了看朗漠清。 楚梓芸额角青筋蹦起,她狠狠的瞪了朗漠清一眼,看向那丫鬟时脸上神色已恢复如常,甚至带着淡淡笑意,“我感觉我的头好像没那么疼了,我们现在就去正厅用饭吧。” 要是让这家伙去了夕颜院,做什么倒不至于,但肯定会气得自己用不下饭。 那丫鬟愣了一下便面带喜色,赶紧应了声。 等到了正厅,楚悍远等人已经都围着桌子坐下了,也留了两个空位给她和朗漠清,楚梓芸一瞧见那相邻的位置,便觉得有点儿牙疼。 这东龙国,男女定亲之后是半点都不会拦着她们见面,只是在成亲之前大半个月内两人不能再见面,不然会被视作不吉利!楚梓芸此时特别希望东龙国的男女之防能变得严苛些。 她觉得她这顿饭想要用好怕是难了!好在桌上连同他们二人在内不过六人,再加上用的圆桌,二人坐下后,相隔的间距还是比较远的。 用完午饭后,楚梓芸无意多待,只喝了杯花茶便领着习秋回了院子。 翌日起床用过早饭不久,朗漠清便过来了,楚梓芸跟着他正大光明的出了府。 马车内,楚梓芸嫌弃的看着坐于自己对面的朗漠清,“你来时是骑马过来的,怎么才这么会儿你就骑不动了,硬是要像女孩子一样坐进马车里,本来这马车就不大。” 朗漠清笑道:“虽不大,但坐下二人足矣。” 楚梓芸不再理他,她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来,翻开便开始看,看到有趣之处忍不住笑出声来,朗漠清闭眼假寐,闻得笑声睁眼看她几次,饶有兴趣道:“我虽不曾看过女戒这本书,但料想也不是什么能让人读了开颜的书,三姑娘可真是个妙人。” 第98章 珍宝阁 楚梓鱼看了他一眼,抬手撕下书的外皮,只见其上露出四个大字,乡野趣闻,她平日里在楚国侯府看这些书一直都会在其上包上假的封皮,今日出来顺手拿了一本,倒是忘记将它拆下来了。 朗漠清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喜欢看这些书?” 楚梓芸点了点头,“写得蛮有趣的,府上太过无聊,闲暇时候看看这些书打发打发时间岂不正好。” 朗漠清唇角微微上扬,“你若是喜欢看,我府上倒是有几本,到时让朗林给你带过去。” 楚梓芸也不推辞,点了点头。 马车行了没多久便停了下来,直接穿过烟柳巷,停在了珍宝阁的门口。上午,烟柳巷两边的青楼楚馆几乎才刚歇业,里面的人都睡着呢,街上自然没什么人,若是换做傍晚以后,马车是决计驶不进来的。 二人刚下马车,珍宝阁的店小二便迎了上来,在这里做店小二的怎么可能没有半点眼里劲儿,且能来烟柳巷的几乎都是有钱的大爷,说得难听点,你若是没钱,你哪来的资本在外吃喝嫖赌! 店小二将二人迎进珍宝阁内,习秋和车夫则在珍宝阁外面等着。 店小二脸上笑得像朵花儿,热情的问道:“不知两位客官,是打算买首饰,玉器还是消息?” 朗漠清脸上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声音淡漠至极,“消息。” 楚梓芸瞥了他一眼,原来他对外竟是这副模样,倒是真有几分唬人的架势。 那店小二忍不住抖了两下,躬着身子笑道:“两位请随我上三楼。” 二人跟在店小二身后上了三楼,三楼的一侧是走廊,走廊旁边便是一个个相邻的房间,小二将他们带到最里面的一间房,打开门道:“两位请。” 两人进去后,屋门便被关上了。 楚梓芸最先注意到的便是屋内那坐于矮几后的一个十五六岁、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接着她迅速扫了眼屋内,只见屋内除却少年郎身前的一张矮几,以及几个蒲团外再无其他,纵使再小的房间这般布置也显得过于空旷了。 少年眉眼弯弯,笑道:“两位请坐。”待楚梓芸二人坐下后,他又指着矮几上的一张纸道:“买消息,先付五百两,若你要买的消息牵扯到三品以上的官员,则需另加付五百两,若是牵扯到皇家秘辛,还需再加一千两。” 楚梓芸:“……”当真是狮子大开口,这价钱高得都快上天了!“可以打折吗?” 少年龇牙一笑,“不可以。” 楚梓芸:“……” 朗漠清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最慢你们什么时候能查到消息?” 少年将纸笔给他们递了过去,“最慢三个月,请客官将你要寻的消息写上,要是寻人的话,若是能画个人物画像最好不过,不画也没关系。留下客官所住府邸,待得到确切消息后我们自会亲自上门将消息告知,自然,也会让您补齐应补的所有费用。” 楚梓芸将白芷的一切信息写好后,眯了眯眼,“那若是你们查不到呢?” 少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姑娘说笑了,迄今为止,还不曾有我们珍宝阁查不到的消息,客官只管在府上等着便是。” 楚梓芸点了点头,将笔放下,慢悠悠道:“可你还是没说若你们真查不到该怎么办?” 少年脸上笑容一僵,似乎是想狠狠瞪楚梓芸一眼,过得片刻才道:“若是我们寻不到,自当双倍奉还你所付的所有银子。” 楚梓芸这才满意的笑了,与朗漠清起身走了出去。 待二人走后,少年将楚梓芸写好信息的纸折叠好,放入信封中,等待下一位客人。 二人下了楼,原先将二人领进门的店小二又立刻迎了上来,他看向朗漠清,热情道:“公子,可要给你的妹妹买些首饰,我们店内的首饰在全京城可都是数一数二的,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朗漠清一听这话,脸色霎时间变得更加冰冷,他在嘴里无声的将‘妹妹’这个词咀嚼了两遍,目光冰冷的看向店小二。 店小二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脑子反应极快,意识到兴许是自己说错话了,若这两人不是兄妹的话,那便是……可这姑娘也未免生得太嫩了吧,为了能多做成一笔生意,他刚准备改口,便听那生得精致漂亮的小姑娘甜甜的喊了声,“哥哥。” 店小二心中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并没有说错话,那这位公子方才为何会突然生气? 这一声娇软的哥哥如重锤一般狠狠的敲在了朗漠清的心上,朗漠清挑了挑眉,脸色稍霁,偏头看向楚梓芸,“哥哥?嗯?”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是瞧见他方才听了店小二这般说了不高兴,才故意这般喊他的,哪想他现在发什么神经,好似还挺高兴?说实话,楚梓芸实在摸不透朗漠清这个……神经病究竟在想什么!她垂下眼来,不再看他。 “你不是要替你大哥挑礼物吗?不如就买个玉冠送给他,你看如何?”他心知若是再逗下去,这丫头怕是要炸毛了!总归来日方长,他不急。 楚梓芸点了点头,“你说得有理。” 店小二一听有戏,赶紧到柜台那边让柜台里的一人将所有贵的玉冠都捧出来,虽那姑娘身上衣着普通,但那男子全身上下所穿无一不精贵,这两条大鱼又岂能放过。 价格一上去,玉冠的成色自然也跟着上去了,摆在楚梓芸面前的玉冠有六只,款式大抵相同,只上面的雕刻,细节上有些微不同。 楚梓芸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款周身通透翠绿、其上无任何花样的玉冠,她抬手指向它,问道:“小二,多少银子?” 店小二顺着她指的看了一眼,顿觉有些失望,这是这六只里最便宜的一只,但比之店内其他的却贵上不止一倍,他笑道:“五十两。” 楚梓芸:“……”她面无表情的看向店小二,“小二,你不会是在诓我吧?” 店小二笑道:“小的哪敢诓姑娘您呀,您看这玉冠周身翠绿通透……”他一口气不带喘的说了一堆溢美之词。 楚梓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只看得店小二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四十五两,不能再少了,让了五两银子已是最大的限度,要是再让,小的一个替别人打杂的也做不了主不是?” 五十两银子几乎是楚梓芸全身的家当,她看向那只玉冠又想了片刻,最终咬了咬牙,从荷包里掏出四十五两银子万般不舍的交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眉开眼笑的接了银子,让里面的人将这只玉冠包起来,交到楚梓芸手上后,“若是客人觉得我们店内东西好的话,欢迎下次再来。” 楚梓芸低头看了眼已经瘪下去的荷包,心下在滴血,当真是肉疼得要命,和朗漠清一起上了马车后,她将包好的玉冠放好,整个人往马车壁上一靠,眼睛一闭,便不再动弹。 朗漠清忍不住勾唇,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 待马车停下后,楚梓芸才睁开眼,她心下有些讶异,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楚国侯府,掀开帘子探出头往外一看便与马车外的习秋对上了眼,习秋道:“姑娘,还没到楚国侯府,车夫就在这里停下了。” 朗漠清在楚梓芸身后道:“用完饭我再送你回府,先下车。” 楚梓芸放下帘子,转身坐了回去,“我吃不惯外面的,我要回府。” 朗漠清淡淡的看着她,楚梓芸回视,半点也不惧他,“怎么?我替你省银子还不好?” 朗漠清嘴角微微上翘,楚梓芸心下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下一刻只听朗漠清笑道:“三姑娘,是要在下亲自抱你下车吗?” 楚梓芸:“……”她实在是没忍住,爆出一句脏话来,“抱你妹!” 朗漠清挑眉,站起身来,但因是在马车里,腰不得不微微弯着,他只走了一步便走到了楚梓芸跟前,两个离得极近,朗漠清居高临下的看着楚梓芸,便要伸出手来。 楚梓芸立刻往后缩了缩,防备的盯着他,“你要作甚?” 朗漠清疑惑道:“不是你让我抱你的吗?”见她依旧皱着眉看着自己,他好意提醒道:“方才在珍宝阁,你可是唤了我一声哥哥。” 楚梓芸:“……”她额角青筋暴起,直接伸手推开他,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后面传来朗漠清毫不掩饰的畅快的笑声,楚梓芸忍不住握拳,磨牙,他方才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朗漠清跟在她身后下了马车。 楚梓芸抬眸看向眼前两层楼高的客栈,只见其上挂着一块黑色匾额,其上上书‘食客’。 店小二将一行人引了进去,两人寻了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车夫和习秋则分别站在二人身后。 朗漠清道:“喜欢吃什么?自己点。” 楚梓芸扫了眼钉在墙上木牌上的菜单以及价钱,嘴角微勾,快速的点了三荤三素一汤,其价格分别都是菜单上的前三甲,且这里的菜比之普通客栈好像都普遍偏贵一些。 第99章 食客 店小二记下后,朗漠清又要了一壶酒,店小二这才眉花眼笑的下去了。 很快,菜一一端了上来,楚梓芸也没与朗漠清客气,拿起筷子便吃,也没细看吃进嘴里的究竟是什么肉,入口只觉得肉质嫩且多汁,肉汁盈满整个口腔,好吃至极,至少比楚国侯府的厨子做的菜要强多了。 楚梓芸将每个盘子里的菜接连着都尝了一遍,发现当真是每一道菜都甚合她心意,原本她自小便喜食肉,素食吃得极少,这次用过后,心中不免感叹,食物究竟美味到什么程度还是要看厨子的功底,她扫了眼客栈的一楼,发现已经没有了多余的位置,再看一眼墙上木牌上的价格,也对,若是价格贵菜做得不好吃,哪会有这么多的客源! 朗漠清却还没有动筷,只喝了口酒,楚梓芸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笑道:“这里的菜当真是美味至极,谢谢你今日带我来用饭。”若是单这么看着朗漠清,其实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毕竟他当真是个美男子。 朗漠清眼里染上笑意,“你喜欢便好,只是,我这次请了你,你下次是不是也该回请我一回?” 楚梓芸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忽然觉得面前的饭菜没先前那般香了,她心想,她可请不起他,尤其是请他在这里用饭,她咳了声,“朗世子,我……暂时没钱。”她懊恼至极,怎么一下子就忘记了他那掩藏在外皮下恶劣至极的性子呢! 朗漠清晃了晃手中的酒瓶,玉瓷般的瓶身将他的手指衬得越发修长白皙,“来日方长,三姑娘想什么时候请就什么时候请,你可要尝尝这里的酒?” 酒香扑鼻,楚梓芸早就闻到了,心中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只是犹豫不过一瞬她便摇了头,“不了,朗世子自用便是。”前世她酒量倒是不差,谁知道今世如何!谨慎起见,还是不要在外人面前喝酒的好。 朗漠清也不勉强,二人这一顿饭用下来心下都极为愉悦,用过午饭,小坐片刻,朗漠清便送楚梓芸回了府。 刚回到夕颜院,楚梓芸还不曾来得及换身衣服,姚欣便过来了,直说秦氏寻她有事。 楚梓芸原不想去,可一想到昨日战国侯府送来的聘礼,遂入了内换了身衣裙便随姚欣去了楚莲院。 秦氏这次倒没有立刻就给楚梓芸脸色看,反而和颜悦色的让她坐下,待她坐下后才笑着问道:“我看得出来战国侯府的世子很喜欢你,你们二人相处得可还融洽?” 楚梓芸点了点头,“尚可。”实则她真不想和朗漠清多待片刻,每次都是她吃瘪,想想就郁闷。 秦氏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可知为何战国侯府要将你们之间的亲事延期?”她可不信昨日姜氏说的那一套。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秦氏又问道:“那今日朗世子过来接你,你们去了哪里?” 楚梓芸嘴角微翘,“夫人莫非没有派人跟着我?”她这是暗讽之前她每次出门,秦氏几乎都会派人在后头偷偷摸摸的跟着自己,不过秦氏这次就算想跟,估计心下也不敢。 秦氏脸上笑容一僵,现出尴尬之色,“我那……那不也是担心你的安危。” 楚梓芸忍不住轻笑一声,似笑非笑道:“安危?” 秦氏没再接话。 楚梓芸忽然想起件事来,她道:“夫人,你可知三日后是什么日子?” 秦氏想了许久,才反问道:“莫非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楚梓芸忍不住冷笑一声,“你连你儿子的生辰都记不住吗?” 秦氏脸色一白,过得许久才吞吞吐吐道:“他也不曾告诉我啊。”她这才想起,自那孩子十岁后,自己好像就不曾给他庆过生了。 楚梓芸冷笑道:“身为一个母亲,连自己孩子的生辰都记不住,你还要让你的孩子亲口告诉你?这岂不可笑!那我问你,二姐的生辰你可记得?” 秦氏脸色忽青忽白,点了点头,楚梓芸嗤笑出声,不再多言。 过了许久,秦氏似才回过神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楚梓芸道:“大哥告诉我的。” 秦氏嘴里喃喃道:“那他为何不告诉我?我除却记不得他生辰是哪一天外并不曾短过他任何东西。” 楚梓芸忍不住道:“短过他任何东西?单你说出这句话来便知你根本没有真心待他,待一个人好,看的是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言,夫人心下肯定明白,若是你有待大哥像待二姐一半的好,想必大哥也不会冷情至此。” 秦氏不做声了,过得片刻声音里却是带上了怒意,“你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我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楚梓芸‘呵’了声,若不是想大哥生辰之日不那么孤单,她才懒得与秦氏说这些,且她今日过来最主要的目的可不是这个,“昨日战国侯府送过来的聘礼,你可打算给我?” 秦氏僵着脸道:“聘礼是给你的,我自然不会碰,但是现在我却不能给你,毕竟你年纪还小,若是你乱花,花光了,日后你出嫁的嫁妆可就少了。” 楚梓芸耸了耸肩,“那夫人的意思是待我及笄后就会将这些聘礼还给我?”顿了下,她别有深意道:“我可不希望夫人将这些属于我的聘礼用到别的地方。” 秦氏皱起眉道:“我说不会动就不会动。” 楚梓芸嗤笑道:“夫人的信誉在我这为零,我可信不过夫人说的话。” 秦氏压抑住心下的怒意,沉声问道:“那你想如何?总归现在我不会将它们交到你手上。” 楚梓芸道:“立个字据,画个押,我就信你。” 秦氏皱起眉来,“胡闹。” 楚梓芸站起身来,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既然夫人不愿意用这个法子,那不如我们现下去楚祥院,寻祖父做个见证人,您看如何?” 秦氏再也憋不住气,狠狠瞪着楚梓芸,咬牙切齿道:“你是在威胁我?”现在娇儿还被关在祠堂里反省,至少现在她得忍着,不能找楚梓芸麻烦。 楚梓芸耸了耸肩,无辜道:“这怎么能叫威胁,不过是个既能保住夫人的信誉,又能保全应属于我财产的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罢了,夫人,想必不用我多说,你心下已有了主意,选哪一个法子,对吗?” 秦氏被气得冷笑三声,“翠屏,替我准备纸墨。” 翠屏依言出了屋子,将笔墨纸砚备齐,楚梓芸笑眯眯道:“放我跟前吧,我来写,夫人只需签字画押便可。” 秦氏皱着眉道:“只签字不行吗?” 楚梓芸眉眼弯弯,“我怕到时候夫人说我故意模仿您的字迹,再找个鉴定字迹的先生来,我岂不是有口说不清。”见秦氏又要开口,她打断道:“毕竟您也不是没做过这事。”她指的是上次仵作鉴尸这件事。 秦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楚梓芸不再看她,只低头专心写字,写完后自己签上大名,咬破大拇指干脆利落的按了下去,随后将纸推到秦氏跟前,“夫人,请吧。” 被逼到这一步,秦氏不得不签好字,又咬破手指,按了下去。只是在她看见信上字的那一瞬还是忍不住震惊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为古怪,实在是楚梓芸的毛笔字太过难看。 楚梓芸笑眯眯道:“夫人,您也照着写一份吧,趁着手指上的血还没完全止住再按一份,我们各自都要有一份才好。” 秦氏狠狠咬了咬牙,极不情愿的点了头,抬手照着写了一份,等全部弄好后,楚梓芸便将自己写好的一份收了起来,她站起身道:“那今日我便先回去了。” 秦氏急忙开口拦住她,道:“既然我都开口应了你这件事,你能不能去老太爷跟前替娇儿求个情。” 楚梓芸偏头看向秦氏,好笑道:“一码归一码,且这聘礼本就是属于我的,怎么到了你口中好像是你送给我似的。” 秦氏压抑着怒意道:“做人留一线,你不要欺人太甚。” 楚梓芸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这个道理不想竟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听在耳里只觉得滑稽得很,也罢,我可以去祖父那边求个情,不过你记清了,我是为了让大哥过一个温暖不再孤单的生辰,所以现在再让二姐在祠堂里待上几日吧。”言罢,转身便离开了。 在她走后,秦氏气的直接将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砚台里的墨水溅了一地,就连墙上也被溅上了几滴。 那张纸也被扫落在地,姚欣上前将它捡起,“夫人,这纸……现下该怎么办?” 秦氏气的狠狠捶了几下桌子,“能怎么办?给我收起来。” 姚欣心下叹了口气,这次夫人可是在那贱蹄子身上吃了个大亏!谁让二姑娘现在还被关着呢,夫人现下做任何事都得思前想后,极受限制。 过了好半响,秦氏才慢慢平息了心下的怒气,丫鬟们也开始收拾屋子,秦氏抬手按住额角,吩咐道:“三日后是闻寒的生辰,你明日便开始准备,大后天一大早你就去青潇院走一趟,让闻寒来我这里用一碗长寿面,我最近这段日子确实是对闻寒没从前那般上心,以后得好好补偿他。” 第100章 原谅 姚欣点了点头,笑道:“那老奴明日就去操办,夫人,您现在能这么想就对了,世子现在才是关键,从前楚梓芸在府上没有任何倚仗,但自从世子对她稍微好了点,她就越来越无法无天,还利用世子来对付您,只要您对世子一好,世子哪里还会想起他这个庶妹来。到时候楚梓芸还不是任由夫人拿捏。” 秦氏点了点头,“对,毕竟我才是闻寒的母亲,你先下去吧,我要歇息片刻,一个时辰后你再过来喊我。” 姚欣点了点头。 两日后一大早,秦氏便亲自来了夕颜院,来的时候楚梓芸正在用早饭,“夫人,您放心,我是不会忘记那事的。” 秦氏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讪讪,但她依旧没有离开,只坐在楚梓芸对面,也不说话。 等楚梓芸用完早饭,丫鬟将桌子收拾干净后,秦氏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去楚祥院?” 楚梓芸站起身来,“那就现在吧。”她一边说一边往屋外走,“夫人也要跟我一起去吗?” 秦氏摇了摇头,两人同行了没多久,秦氏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看那方向是楚国侯府的祠堂无疑。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习秋跟在她身后,忍不住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秦氏为什么就不能以己度人,想想姑娘您呢!” 楚梓芸一边往前走一边笑道:“习秋,你说什么傻话呢!若她真有半点想到别人,我约莫也不会被接来京城。”现在只希望她能对大哥好点。 两人到了楚祥院的时候老太爷才刚醒,楚梓芸被拦在主屋外,在外面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才被允许进去,站了这么长时间,腿已经有些酸了,她心里约莫明白,这楚晋中恼楚梓娇不假,但心下只想惩治她几天,不想自己短时间内真的不曾来说情,这楚晋中是在故意惩罚自己呢!哎,同样是他的孙女,待遇当真是天差地别。 楚梓芸进去后行了礼,恭恭敬敬的唤了声,“祖父。” 楚晋中整个人靠在躺椅上,背后垫着一个垫子,闻言抬眸看了楚梓芸一眼,“三丫头,今日怎么过来了?” 楚梓芸笑道:“祖父,我今日是为二姐那事而来,二姐在祠堂里反省了几近十日,想来是已经知道错了,恳请祖父将她放出来。” 楚晋中没有立时开口,过得片刻才道:“你原谅她了?”他微微坐直身子,“也罢,待会儿你便过去接她出来,姐妹间本不该有隔夜仇,说清了不就好了,去吧。”言辞间竟还隐隐在责备楚梓芸没有早点来替楚梓娇求情。 楚梓芸站在原地没动,“祖父,我想您是误会孙女了,虽今日我过来是为二姐求情,却不代表我就原谅了她,我心眼比较小,短时间怕是不能原谅二姐了,今日我过来只是为了大哥。”她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夫人现在已经去祠堂那边接二姐了,哪用得着我再去,祖父,孙女告退。” 待她完全走出楚祥院,楚晋中才回过神来,他忍不住抬手拍了拍扶手,最后叹息一声,重新躺了回去,他是真的老了。 翌日下午,楚梓芸带上礼物亲自去了青潇院,时常跟在楚闻寒身边的小厮楚毅是见过这位三姑娘的,楚梓芸还是第一次进青潇院,并没有直接进屋,而是站在院内粗略的扫了一眼,对迎上来的楚毅笑问道:“大哥在吗?” 楚毅脸色有些古怪,摇了摇头,“主子与同僚出去喝酒去了。” 楚梓芸并没有注意到楚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倒是听到楚闻寒喝酒时微微有些讶异,毕竟楚闻寒人前几乎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虽脸上时常带着笑容,但那笑容背后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但转念一想,这好像与他喝不喝酒也无甚干系。 她忍不住笑了笑,看了眼手上捧着的包装精美的盒子,递到楚毅跟前,“替我交给你家主子,就说这是三妹祝他生辰快乐的礼物。”她想着,大哥出去和同僚们喝酒,想必回来后估计都大半夜了,明日这般贵重的礼物再交给他,反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楚毅接过,点了点头。楚梓芸也没有再多留,转身带着习秋便走了。 她们走后不久,从青潇院的主屋内走出一人来,那人行至楚毅跟前,蹙眉看着他手上捧着的盒子,“把它给我。” 楚毅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二姑娘,这是三姑娘给主子的,奴才不能给您。” 楚梓娇脸色沉了下来,“把它给我。”见楚毅神色坚定,她忍不住冷笑一声,“大哥虽然对三妹好,但那不过都是为了替我还债,这次我能够早日从祠堂里出来,想来也是大哥去三妹那为我求的情,所以说,大哥对三妹的好不过都是人前做戏罢了,你觉得人后这三姑娘送过来的礼物,大哥会要吗?恐怕大哥看见了都会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你不如现在就把它给我,大哥回来后你也别与他说三妹来过的事,如何?” 楚毅被楚梓娇说得心下有些动摇,是啊,毕竟夫人,二姑娘才是主子的亲人,可主子对三姑娘当真只是逢场作戏吗?他虽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但还是不曾摸清过主子的心思。 就在他迟疑之际,楚梓娇上前一把将盒子抢了过来,楚毅回过神来,伸手想要将它抢回来,但跟在楚梓娇身后的丫鬟秋彤已上前将他拦住,声音尖锐,“你想对二姑娘做什么?” 楚毅心下叹了口气,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这时候才明白自己着了二姑娘的道已经晚了,楚梓娇站在秋彤身后,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笑意,“此事只要你不与大哥说,谁都不会发现,三妹送来的东西想来也不值几个钱,她定然也拉不下脸来问大哥可曾收到,你就安心吧。”言罢,转身便离开了,秋彤也赶紧跟了上去。 楚梓芸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始拆,打开盒子发现其中躺着的玉冠后,她脸色蓦地一变,将它拿起细细看了一番,脸色徒然沉了下来,心里暗恨,这贱蹄子,为了讨好大哥,竟然这般舍得下本钱,虽不知晓这玉冠究竟花了那贱蹄子多少银子,但定然比自己为大哥准备的价值十两的玉簪要贵重得多。 她心下恨不得现在就直接砸了这玉冠,同时又有些庆幸自己今日下午来了青潇院,不然等大哥见到这礼物后定然会对那贱蹄子更好。 她虽想砸了它,可又怕大哥知晓此事后寻来,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解释,又从哪儿寻来一个一模一样的玉冠赔给他,越想她就越恼火! 走了没多远,一个中年妇人忽然行至她跟前,直接就跪下了,楚梓娇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待看清了眼前跪着的人后便皱起了眉,语气不善,“郑平?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夕颜院吗?”若是郑平不出现,她倒差点将这人给忘了! 郑平对楚梓娇磕了个头,哪里敢讲真话,上次三姑娘生病,自己怕被传染,便溜了,后来等三姑娘病好了,她几次三番去夕颜院,但都被院里的丫鬟给赶了出来,后来她又去求夫人,夫人似是对她已经失望,根本不允许她进院子,她原本想就这样拖着,可昨日她儿子被砍去了一根手指,赌坊的人还放下话来,说若是一日不还清赌债,便剁她儿子一根手指,她这才慌了,既然夫人那求不动,只能求到二姑娘这边,她跪在地上道:“二姑娘,求求您救救奴婢的儿子,借奴婢一点银子,若是在这样下去,奴婢儿子的手可就没了,奴婢求求二姑娘了。”言罢,便连着又磕了三个头。 若是放在平时,楚梓娇兴许为了自己温婉的形象会帮她一把,但现在她心情极差,只冷冷道:“让开,我可没时间管你那破事。”她也听说过她儿子的事,“若你儿子的双手没了岂不正好,也省得再去赌,秋彤,把她给我拖开。” 秋彤领命,上前拖人,楚梓娇在一旁看着,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玉冠,眼神忽明忽暗,过得片刻她忽然开口道:“慢着。” 秋彤松开大喊大叫的郑平,楚梓娇走上前,将手上的玉冠递了过去,“这个给你,想来值个几两银子,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秋彤在一旁看了欲言又止,但直到郑平将玉冠接过去,她也没有开口。 郑平喜极而泣,又要磕头,楚梓娇嫌弃的看着她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走吧,去救你的儿子吧。”顿了下,她又补充道:“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郑平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把脸,惹来楚梓娇更加嫌恶的眼神,“二姑娘,您说,只要奴婢能做到的,奴婢一定去做。” 第101章 玉冠 楚梓娇笑道:“很简单的一件事,若是日后有人知晓是你拿走了这只玉冠,你只说是路上捡来的,明白吗?” 郑平脸上现出疑惑之色,她看了眼手中的玉冠,突然觉得它有些烫手,楚梓娇窥见她脸上的神色变化,冷冷的补充了句,“你可不要忘了,你还有个儿子在家里等着你救命呢!” 郑平一下子清醒过来,她道:“二姑娘,您放心吧。” 楚梓娇满意的笑了,“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等郑平带着玉冠走远后,秋彤面带忧色道:“姑娘,若这事被世子知晓,他来找你要,您该怎么办?” 楚梓娇脸上带着笑意,不急不慢的往前走,“我只说我心下好奇三妹为大哥准备的礼物便借来看看,想着等晚上大哥过来寻我的时候将我的礼物一同送给大哥,谁想三妹的礼物竟在半途上丢了,到时候就算查到郑平头上,只要郑平不说漏嘴,大哥也怪不了我。” 秋彤点了点头,但心下还是有些担忧。 楚梓芸原准备晚饭用完后梳洗一番便睡了,不想用晚饭前楚闻寒竟然来了,她眼睁睁的看着楚闻寒坐到了她对面,疑惑道:“大哥,你怎么来了?”就算你会回府用晚饭,也该去秦氏那里啊。 楚闻寒笑道:“我来你这用晚饭不行吗?可替我准备好了长寿面?”言罢,他又伸出手来,一点儿也没客气,“礼物拿来!” 楚梓芸:“……”她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疑惑道:“大哥,我的礼物下午的时候就送过去了,你院内的人没与你说吗?” 楚闻寒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继而把手一收,“我自然是看到了,大哥贪心,想要两份礼物,不成吗?” 楚梓芸也没怀疑,果断摇了摇头,要是再买一份礼,她岂不是顿顿要改喝水!她笑眯眯道:“大哥,你也知晓我穷。”言外之意,你怎么还好意思向我再要一份礼,你脸皮这么厚你自己知道吗? 楚闻寒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趁着他笑的空档,楚梓芸赶紧对习秋使了个眼色,习秋会意,去了厨房开始下长寿面。 楚梓芸也跟着笑了,“大哥,那玉冠你可喜欢?” 楚闻寒点了点头,“明日开始我就用它束发。”心下却阴沉了下来。 想了想,他又问道:“昨日为何要去楚祥院为二妹求情?是母亲过来逼你了?”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为了让你过一个好的生辰,不过谁知道你竟然宁可跑来我院子里用晚饭都不去秦氏那里,她当真是白做好人了,要早知道这样,她才懒得去楚祥院替楚梓娇求情,这虽是实情,她却不想告诉楚闻寒,只道:“因为我那天心情好,夫人也并不曾逼迫我。” 楚闻寒根本不信,但也没有再问下去。 兄妹两用完晚饭后,楚闻寒又坐了小片刻便起身离开了,楚梓芸打了个哈欠,沐浴完后躺到床上不到片刻便睡熟了。 楚闻寒刚回到青潇院,便将楚毅唤到跟前,面无表情道:“楚毅,我问你,你可有事瞒着我?” 楚毅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此事不能再隐瞒下去,立刻跪下道:“主子,奴才有罪。” 楚闻寒皱了皱眉,“起来说话。” 楚毅站起身,“回主子,今日下午三姑娘来院内送主子的生辰礼,那时候二姑娘也在院内,只不过二姑娘在屋内,等三姑娘送完礼走了后,二姑娘便从屋里出来将三姑娘送的礼从奴才手里抢过去了。”言罢,他又要跪。 楚闻寒冷声道:“跪什么跪!接着说!” 楚毅身子一颤,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主子现下已是气极,“二姑娘还让奴才不要将这事告诉主子。”顿了下,他抬手便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主子,是奴才错了。” 楚闻寒呼出一口气来,他站起身冷冷的看着楚毅,“若不是因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根本就不会叫你过来问话,这几日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若还有下次……” 楚毅赶紧道:“主子,奴才绝不再犯。”从主子喊他上前问话的那一刻,他就认清了谁才是最得主子重视的! 楚闻寒没再多言,直接出了主屋,径自去了楚莲院,想来这个时辰,二妹是和母亲待在一处的。 还未踏上主屋前的台阶,楚闻寒便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他脸色越发阴沉,压抑着心下的怒意走上前。 守在主屋门口的两个丫鬟原本在小声说着话,直到楚闻寒走到跟前才发现他来了,其中一个丫鬟赶紧敲了敲主屋的门,姚欣的声音从主屋内传了出来,“何事?” 那丫鬟回道:“世子来了。”只片刻,门便从里面开了。 楚梓娇突然见到楚闻寒,心下忍不住有些心虚,但下一刻,她便笑着走上前道:“大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娘可是亲自下厨为你准备了长寿面,可等了许久你还不曾来,娘面上不显,心里定然是极为难过的,现在好了,你来了。”她转身看向姚欣,吩咐道:“姚嬷嬷,快去厨房重新下一份长寿面过来。” 姚欣赶紧应了声,刚准备往外走便被楚闻寒出声拦住了,“不用了,我已用过晚饭。” 楚梓娇脸上笑意一僵,转过身再看向他时已恢复如常,“既然大哥已经用过了,那便算了,大哥先坐,我和娘都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物。” 前不久,秦氏与楚闻寒因楚梓芸之事闹得有些僵,为了修好母子关系,今日一大早,秦氏就打发姚欣去青潇院请楚闻寒过来,但去的时候楚闻寒已经出了府,原以为他今日不会再过来,但不曾想他还是来了,虽来得有些晚不过于秦氏来说倒是个意外之喜。 她笑道:“屋外有两个丫鬟站着就罢了,你们兄妹两杵在门口作甚?快过来坐。” 楚闻寒按捺住心下的怒意,想着屋内的终究是自己的母亲和二妹,只坐一坐将三妹的礼物要到后便离开,他走到桌旁坐下,楚梓娇见他不曾开口问楚梓娇送礼之事,以为他还不曾知晓,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跟着坐到他身旁,将备好的礼物推到他面前,“大哥,打开看看,看你喜不喜欢?” 楚闻寒没动,他看向楚梓娇的目光冷淡至极,“三妹给我的礼物呢?”语气淡漠,没有丝毫起伏。 楚梓娇心下一慌,面上依旧镇定,笑意不减,“大哥,你在说什么呢?我这里哪有三妹给你的礼物。” 楚闻寒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再问一遍,三妹给我的礼物呢?” 楚梓娇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她求救般的看向秦氏。 秦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她皱了皱眉,不赞同道:“闻寒,就算三丫头真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物,你做什么要向娇儿要?”顿了下,她又忍不住道:“你该不会以为娇儿偷拿了三丫头的礼物,故意将它藏起来了吧。”说完,她下意识的看向楚梓娇,忽然觉得以娇儿这样的性子,是极有可能做出这事的,她觉得头有点疼了! 楚闻寒看向秦氏,“母亲,我不会冤枉二妹!” 秦氏抬手按了按额角,看向楚梓娇,“娇儿,别任性,既然是你三妹为你大哥准备的礼物,你拿出来给你大哥便是。”她语气里带上了嘲讽之意,“也好让你大哥看看他一心护着的三妹给他准备的是什么‘好东西’!” ‘好东西’这三个字被她特意咬重,言外之意是那穷酸丫头就算给你准备了礼物,那礼物上得了台面吗? 楚闻寒自然听得懂秦氏话里头的意思,脸当即便沉了下来,“母亲,慎言。” 仅仅四个字便让秦氏白了脸,楚闻寒再次看向楚梓娇,“你难道还要我说第三遍?” 楚梓娇看着他,突然伸手拿走楚闻寒身前的礼盒便将它狠狠砸在了地上,她冷笑道:“看来我这个妹妹为你准备的礼物你根本就不稀罕,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讨回三妹给你准备的礼物,是吧?可我偏偏不如你的意,我今日不过是借三妹的礼物过来看看,打算晚上将我们两的礼物一并给你,不过大概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我将三妹送你的礼物收进袖子里回到青芜院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没了。” 楚闻寒脸色铁青,“你将它丢在了哪里?” 楚梓娇竟笑了,“这我哪里知晓,楚国侯府这么大,我从你那里出来后在府上随意逛了逛,又哪里会知晓它丢在了哪里,不过到了现在,想必也被府上哪个下人捡走了吧。” 楚闻寒站起身来,一句话不说就往外走,楚梓娇在他身后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娘,你说可笑不可笑,为了一个庶妹的礼物,楚国侯府堂堂世子大晚上的竟准备去找,这若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楚闻寒置如罔闻,脚下步伐未停,径自出了楚莲院。 第102章 野心 楚梓娇的笑声渐渐低了下来,她垮下肩膀,看着地上那个礼盒,眼神黯淡下来。 秦氏起身,走过去将地上的礼盒捡起来,放到桌上,伸手抱住楚梓娇,“娇儿,今日这事你怎么不和娘说呢?” 楚梓娇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秦氏怀里传了出来,“娘,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才是和他相处了十几年的亲妹妹啊!” 秦氏嘴里发苦,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拍着楚梓娇的后背,待楚梓娇冷静下来后,她才道:“娇儿,你这次糊涂啊,你今日这般做了,岂不等同于将你大哥往楚梓芸那边推。” 楚梓娇推开秦氏,抬头看她,脸上还带着泪痕,“糊涂?我一点都不糊涂,我清醒得很,就算我今日不这样做,大哥还是会帮着楚梓芸那贱蹄子,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妹妹。”她咬了咬牙,“好,既然他不把我当成亲妹妹,那我就当没有他这个大哥。” 秦氏还想劝一劝,可是她心下也知晓娇儿现在正在气头上,多说无益。 她坐到娇儿身旁,转移话题道:“再过两个月便到了你及笄之日,娘定然会为你操办好,你现在也大了,前段日子便陆续有人派媒人来我家向你提亲,娘问问你的意思,你心里可有中意的人?” 楚梓娇用帕子擦了擦脸,她摇了摇头,“娘,我现在不想与你谈这事。” 秦氏叹了口气,“娇儿,你与你大哥置气可不行,这楚国侯府终究要交到你大哥手上,等爹娘老了,你若是嫁到人家去受了欺负,就得全靠你大哥为你出头,且你大哥年纪轻轻便是状元,现在又在户部任职,当今圣上极看好他,前途不可限量,以后就是成为户部尚书也不是没有可能,你现在与他闹僵了,以后谁护着你!” 楚梓娇皱了皱眉,想了片刻才道:“我才不需要他护着。”她伸手拉住秦氏的手,忽然道:“娘,女儿想嫁给太子。” 秦氏一惊,赶紧伸手捂住楚梓娇的嘴,看向姚欣和秋彤,“姚欣,秋彤,你们两先出去,在门口守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姚欣和秋彤都点了点头,两人出了屋门将原本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赶回了她们的屋,自己守着,两人对视一眼,便垂下眼来,姚欣心下觉得有些好笑,三姑娘想嫁给太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秦氏见外面没了动静,才放下手,她正色道:“娇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可不是儿戏。” 楚梓娇皱紧了眉,“娘,你觉得女儿配不上太子?” 秦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见楚梓娇又要开口,她忙打断道:“娇儿,若是楚国侯府还有当年一般的辉煌,你要嫁给太子不难,可现在的楚国侯府只不过是虚有其表,你背后没有势力,太子又凭什么要娶你,这里头很复杂,你……你想嫁给谁不好?为何偏偏要嫁给太子?”说到这,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皇上现下可还算不上老,还不知要在皇位上坐到什么年头,皇位恐有变数,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谁最后才能坐上那个位置,总之,娇儿,你不能嫁给太子。” 楚梓娇道:“娘,我愿意,就算我成不了太子妃,至少我能成为他的侧妃吧,总有一天,太子妃的位置会属于我,娘,我知晓你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你所担心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您想,太子背后是皇后,皇后娘家背后的势力可不小,说到底,太子才是正统的储君。” 秦氏叹了口气,“娇儿,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娘知晓你有野心,可那个位置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坐上去的。” 楚梓娇晃了晃秦氏的手臂,“可若是女儿嫁给了太子,成了太子妃,母亲你还需要看大哥的脸色吗?就连大哥还不是要靠着我,您想对不对?” 秦氏有些动摇,毕竟这个诱惑太大了,但最终女儿的安危还是占了上风,“不行,娇儿,此事休得再提,我绝不会同意。” 楚梓娇道:“既然娘不同意,那女儿便终生不嫁,永远留在府上陪着娘。” 秦氏轻声斥了句,“胡闹!娘也为你寻了几户高官家的公子,娘看右相府的嫡长子就不错,不仅生得仪表堂堂,还与你大哥同在户部任职,人品只需找你大哥一问便知,你若是愿意,娘可寻个人去右相家探探口风,你看如何?” 楚梓娇猛的站起身来,“女儿不愿,女儿只愿嫁给太子,娘,我今日有点累,先回去了。”言罢,便往外走。 秦氏叹了口气,也没拦着,只是在她出门前补充了句,“你自己今晚好好想想吧,明日母亲去你大哥那边一趟,你若是也想去,早上便来我院里与我同去。” 楚梓娇狠狠跺了跺脚,出了屋子唤了秋彤一起往青芜院走。 秋彤手上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人影晃动,心下忍不住一跳,脚下已停了下来,楚梓娇也跟着停下脚步,没好气道:“怎么了?” 秋彤牙齿在打颤,“姑娘,前面好像……像有个人。” 楚梓娇嗤笑一声,“不就是个人吗,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秋彤提着灯笼回头看她,灯笼里的橘色的光衬着秋彤的脸色有些白,“姑娘,这条路往日里到了这么晚根本不会有人走。” 楚梓娇忍不住被骇了一大跳,下一刻抬手便狠狠掐了秋彤手臂一把,“胡说什么呢!下次再这般胡说,小心我叫人撕了你的嘴,听到没有?” 秋彤赶紧点了点头,刚准备转身便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音,“把你手上的灯笼给我。” 两人本来就有点儿疑神疑鬼,此刻突然听到这声音立时被吓得尖叫出声,秋彤扔了手上的灯笼,上前便与楚梓娇抱在了一起。 楚闻寒弯腰拾起地上的灯笼,皱眉看着抱在一起尖叫不止的两人,“闭嘴,叫什么?” 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楚梓娇睁开眼,待看清面前站着的是楚闻寒后,一颗吊起来的心才落回了原地,她伸手一把推开秋彤,不悦道:“你怎么在这里?” 楚闻寒道:“找东西。”言罢,提着灯笼转身便走了。 楚梓娇跺了跺脚,死命的盯着楚闻寒的背景,眼里俱是不甘和愤怒,秋彤忍不住道:“姑娘,我们快回去吧。” 楚梓娇狠狠瞪了她一眼,将气全撒在了她身上,“都怪你,乱叫什么!今晚回去给我待在主屋屋外守着,要是明早我起床知道你偷了懒,看我怎么收拾你!” 秋彤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但终究只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主仆二人这才回了青芜院。 楚梓娇说自己从他院子里出来后逛了大半个楚国侯府,楚闻寒就真的寻了大半个楚国侯府,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他才回了青潇院,但纵使找成这样,依旧一无所获。 楚闻寒刚回到青潇院,楚毅就迎了上来,“主子,您今日要不要向户部请个假?” 熬了一夜,楚闻寒脸色难看至极,他点了点头,“准备纸墨,我写封信,你待会儿去户部替我交了。”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又道:“等你去了户部回来后,去找府上的大管事楚烨,让他将府上所有的下人都集合起来,说我有要事要问,等府上的下人集合好了,你再来叫我,听清了吗?” 楚毅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道:“主子,全怪奴才,都是奴才的错。” 楚闻寒道:“确实是你的错,但人不可能永远都不犯错,你只要记住这次的教训就好。”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此事我希望不要让三妹知晓。” 楚毅点了点头。 写完信后,楚闻寒沐浴过后便直接上床睡了,他睡下后不久,秦氏便带着楚梓娇过来了,因昨日之事,楚毅对楚梓娇很难有好脸色,他拦住秦氏二人,对二人行了礼,直接道:“夫人,您不能进去,我家主子才刚睡下,等主子睡醒后,奴才会将夫人来过的事告诉主子。” 秦氏一听便皱起眉来,“你说他是刚睡下?” 楚毅点了点头,秦氏叹了口气,关心道:“你也劝劝你家主子,户部的事不要再带回府,毕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也不知她的关心是真心还是假意! 楚毅道:“夫人误会了,主子是寻了一夜三姑娘给他的礼物,可惜还是不曾寻到。” 秦氏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还有点儿讪讪,过得片刻才道:“等你主子醒了不要与他说我来过了,让你家主子好好休息吧。”言罢,便带着楚梓娇转身离开了。 楚毅回了院子,叮嘱了院内其他小厮一些事,便带着楚闻寒写好的信出了府,去往户部。 这一觉直睡到下午楚闻寒才醒,醒后他顿觉精神好了些,但看外面的日头,却知晓自己睡得有些长了,他穿好衣服,下了床,对外喊道:“楚毅,我不是让你等府上下人集合好后就喊我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第103章 寻回 “未时末,大哥这一觉睡得可好?”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楚闻寒一愣,快步走到外间,当看到桌旁坐着的人时,脸上忍不住有了笑意,“你怎么来了?” 楚梓芸笑盈盈道:“来看看你呗。”顿了下,她又道:“玉冠丢了?” 楚闻寒走过去坐到她身旁,“嗯,楚毅告诉你的?”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不是他,我又不是个傻子,今日上午便听到有人说楚国侯府的世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府上乱逛,我便让习秋出去打听了下,打听到的结果就是有人说你在找东西,再结合你昨日一过来便厚脸皮的伸手要礼物,我自然就明白过来了。” 楚闻寒道:“你送给我的礼物我会找到的。” 楚梓芸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待你下次生辰时我再补上一份便是,现在丢了这么长时间,怕是很难再寻回来了。”那玉冠若是被别人捡去,只要不是傻子,想来都会将它卖掉换银子。 楚闻寒却摇了摇头,“这是三妹你送我的第一份礼,不管你送的玉冠价值多少,但在我心里,就是价值千金。” 楚梓芸忍不住‘噗嗤’一笑,心下暖洋洋的。“好,那我陪大哥你一起找。” 楚闻寒笑道:“不用,我一人足矣。” 楚梓芸耸了耸肩,“那好吧。” 这时,主屋的门被敲了敲,楚毅站在屋外道:“主子,府上的下人现下已全在前厅。” 楚闻寒站起身来,“三妹,你先回去。” 楚梓芸点了点头,二人一起出了青潇院,走了没多久便分开了,楚毅道:“主子,早上您刚睡下不久,夫人和二姑娘曾来过。” 楚闻寒点了点头,“待会儿到了前厅,我说完事情后,你注意给我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他们站着的大抵位置你也给我记下来,明白吗?” 楚毅点了点头,他记忆力不错。 楚闻寒不再多言,脚下步伐加快,很快便到了前厅。 府上的所有下人全都站在前厅,包括楚晋中屋里头的楚虹,楚闻潇走到众人跟前,声音温和,“你们不用紧张,我让人寻你们过来只是为了找一只玉冠,若是你们谁捡到了,我会赏一百两。” 楚毅心下猛地一跳,忍不住看了眼自家主子。 下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楚闻寒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过得片刻后才再一次问道:“有人捡到了吗?” 所有的人都摇了摇头,楚闻寒也没再问,转身直接走了。 楚国侯府大管事楚烨根本摸不透世子的心思,见楚闻寒已经走了,便挥了挥手道:“都散了吧。” 有小厮上来谄媚道:“烨哥,您可见过世子丢失的那只玉冠?” 楚烨抬腿一脚踹了过去,力道不重,“我哪里知道!小子,你可别想着随便去寻一只玉冠来糊弄世子,小心到时候银子没赚到反而还丢了性命。” 那小厮摸了摸头,“小的哪里敢啊,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楚闻寒出了前厅,对楚毅道:“第一排第三个,第三排第九个,最后一排右边最末尾一个,这三个人你派人去跟着他们。” 楚毅点了点头,立刻下去办了。 直到出了楚国侯府,郑平还是没有平静下来,整个人兴奋得全身都在抖,她一路上走的飞快,根本没发现后面有人跟着,她走到一家不小的当铺门口,掀开帘布便进去了,进去后直奔柜台,“掌柜的,我昨日当的那只玉冠还在吗?我不当了,我愿意赎回来。”她一口气说完,飞快的从荷包里掏出二十两银子拍在柜台上。 柜台后的掌柜掀了掀眼皮,摇了摇头道:“在是在,可你只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可赎不回去。” 郑平难以置信道:“我昨日当的便是二十两银子。”继而怒声道:“好啊,你敢讹我钱。” 掌柜的笑了笑,不慌不忙道:“这哪里是讹钱?你昨日来当时便选的死当,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完全可以不让你赎回去,但我瞧你很急的样子,便好意允你赎回去,既然你觉得我是在讹你钱,也罢,你回去吧。” 郑平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过得片刻才咬牙问道:“你要多少银子?” 掌柜的微微一笑,将手竖起,郑平忍不住尖声道:“你抢钱啊?” 掌柜的伸手掏掏耳朵,“小声点,不然我要叫人将你扔出去了,愿不愿随你,我又不会逼你。” 郑平脸色难看,想了好半响才支支吾吾道:“我能不能先给二十两银子,明日再过来给剩下的三十两?” 掌柜的笑眯眯道:“不行。” 郑平急的在柜台前走了好几圈,最后央求道:“求求您了,您可以立一份字据,我会签字画押。” 话音刚落,一只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往柜台上放了好大一块银子,“掌柜的,这是五十两银子,玉冠呢?”声音温润。 方才一直跟在郑平身后的小厮一见郑平进了当铺,便立刻回了府,将这件事回禀给了楚闻寒。 掌柜的忍不住愣了下,而郑平则被吓得魂飞魄散。 楚闻寒皱了皱眉,“掌柜的?” 掌柜的回过神来,看了眼郑平,心里捉摸着这玉冠不会是这妇人偷过来的吧,面上却不显,笑道:“好好好,请大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拿。” 等楚闻寒将玉冠拿到手,心下一动,玉冠触手温润,其上没有半点瑕疵,一看便是好玉,可那丫头之前在院里对自己说的却是‘不贵重’,丫头啊,你让大哥如何不疼惜你! 他看向郑平,眼神冰冷,“这玉冠你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 郑平躬着身子,小幅度的打着颤,“是……是奴婢在府上捡到的。”她虽然慌乱得要命,但到底还记得昨日二姑娘叮嘱过的话。 楚闻寒冷笑一声,“那为何今日我问的时候你却没说。” 郑平身子一颤,直接便跪了下来,“昨日奴婢捡到玉冠后,一时鬼迷心窍便跑来当铺将它当了,今日世子问起,奴婢心下害怕不敢说实话,想着赶紧将它赎回来后送到青潇院给世子。” 楚闻寒冷眼看着她,过得片刻才道:“我要听实话,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若是明日这个时辰你还是今日这个说辞,那你就再也不用进楚国侯府了。”言罢,转身便走,楚毅跟了上去。 待他走了许久,当铺里的店小二来赶郑平了,郑平才失魂落魄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了。 当晚,郑平便去了青芜院,她往楚梓娇面前一跪,一边流泪一边道:“二姑娘,那玉冠已经被世子找到了,奴婢宁死也没有将二姑娘供出来,只按二姑娘交代的,说是在府上捡到的,但世子却不信,言要将奴婢赶出府去,这楚国侯府奴婢怕是待不下去了,二姑娘,您能不能给奴婢五十两银子。” 言外之音便是若是二姑娘您不给奴婢这五十两银子,保不准奴婢为了生计,也许会将二姑娘您给供出来! 楚梓娇自然听懂了她话外的意思,忍不住冷笑道:“郑平,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郑平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那二姑娘您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楚梓娇咬了咬牙,“给,当然得给。秋彤,给她拿五十两银子。” 秋彤点了点头,楚梓娇坐到桌旁,冷眼看着郑平,“给你五十两银子可以,但若是日后你再没银子了,又想着用这件事来威胁我,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郑平见目的已达到,赶紧保证道:“二姑娘,您放心,拿了银子奴婢绝不会在楚国侯府多待片刻,日后更是进不了楚国侯府,这次若不是世子让大管事将我们下人集合到一起,我们这些人又哪里会有机会与世子说上一句话。” 楚梓娇一想也是,但还是警告了句,“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郑平,我可告诉你,要让你悄无声息的死了有千百种法子,你可不要逼我。” 郑平赶紧点了点头,秋彤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了她。 青潇院内,楚毅对楚闻寒道:“主子,那妇人进了二姑娘的青芜院。” 楚闻寒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事实真相就在眼前,那玉冠为何会落到郑平手上不言而喻。 楚毅小心翼翼观察着主子的脸色,试探道:“主子,可要奴才去将二姑娘唤过来?” 楚闻寒摇了摇头,他暂时还不想见到她,就算见了又能与她说什么,他已经不想再管她。 翌日,楚梓芸起了个大早,去秦氏那边请示出府,得到秦氏的同意后,回院子了换了身男装,领着习秋和朗林出了府。 朗林恢复男儿身,走路时连背都挺直了不少,楚梓芸让朗林驾车,直接道:“去城西的角斗场。” 朗林伸手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姑娘,请您再说一遍。” 楚梓芸:“……城西的角斗场,你应该知道那角斗场在哪里吧?” 第104章 斗狗 朗林自然知道,他回到京城后,有时候得了空也会去那儿玩上一玩,不过那地方可不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该去的地方,“姑娘,那地方你可不能去。” 楚梓芸挑眉,“说个理由。” 朗林抓了抓脑袋,“那里太危险。” 楚梓芸道:“你不是跟着我一块儿去吗?”顿了下,她故意道:“莫非你觉得单凭你一人保护不了我?” 简单又明了的激将法,郎林如何不知,但他偏偏还是入了套,“小爷我能耐大着呢,怎么可能保护不了你!” 楚梓芸眼里忍不住染上笑意,似笑非笑道:“小爷?” 朗林咳了声,转过身去,手上鞭子一挥,马车慢慢跑了起来。 角斗场建在京城城西,占地大而偏,还未走近,便瞧见外面摆放着各种笼子,有大有小,其中关着大红冠的公鸡,还有十几条狗被铁链拴着,一瞧见外面来了人便大叫着全往人这里扑,锁着它们的铁链随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但往前窜得越快蹦得越猛的,反而会因反弹被铁链狠狠的拽回去,摔倒、爬起、往前扑,周而复始。 还有几名身穿黑衣短褂的壮实汉子懒懒散散的靠在墙边,嘴里不知在嚼着什么,瞧见楚梓芸这一行人只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楚梓芸看向朗林,问道:“这里面什么规矩?” 朗林道:“无论是斗什么,在开场前,先押钱,结束后收钱或者赔钱。” 楚梓芸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她伸手指向被铁链拴着的狗,“我能不能亲自牵一条狗下场来一局?” 朗林皱了皱眉头,但还是道:“能,您若是要斗狗的话,又没有带狗过来,可从外面这些狗中挑一只,下场前,你可以选择给自己押钱或者不押,若是您的狗赢了,会由对方赔给您在他身上押的所有银子的十分之一,但若是您输了……姑娘,您身上有银子吗?” 楚梓芸:“……”她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我若是选一条外面的狗带进去,需要给银子吗?” 朗林点了点头,“五两银子。”顿了下,他忍不住道:“姑娘,若您只是想赚钱,那您跟着我进去,我让你押谁你就押谁。” 楚梓芸笑眯眯道:“看来您经验老道啊!” 朗林:“……” 楚梓芸又问道:“若是我想将我挑选的这只狗买下来,又要多少银子?” 朗林道:“价钱自然是随着它赢的次数而增加,且到时候看上这条狗的就不止你一人了。”他语气里带上了疑惑,“你若是想养只狗又何必来这里挑选,这里的狗不是恶犬就是被主人家抛弃的,对你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楚梓芸笑道:“我就喜欢这里的狗。”她抬手指向一只趴在地上从头至尾就没动几下的大黑狗,“就它吧。”她总不可能告诉郎林,她买恶犬就是为了防他家主子吧! 朗林实在是理解不了这楚三姑娘的品味,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过得片刻语气古怪道:“姑娘,您不考虑换只狗?”那只狗一看就知是个不中用的。 楚梓芸笑眯眯道:“就那只。”她从荷包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朗林,“你去和那些人说。” 朗林接了银子,点了点头。等与其中一个汉子交涉好,转身去寻楚梓芸时,才发现那丫头正在与一个三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说着话,那男人身材壮硕,皮肤黝黑,右脸颊还有道狰狞的刀疤,瞧着有些吓人,不知那丫头与那男人说了什么,那男人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 楚梓芸见男人同意了,这才转身走到习秋这边,朗林牵着狗走上前,狗的嘴里被塞了东西,以防止它突然发狂张嘴咬人,朗林又看了那男人一眼,疑惑道:“姑娘,您认识方才那人?”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认识。” 朗林:“……那你为何寻他说话?” 楚梓芸冲他一笑,笑得有些狡黠,“待会儿你就知晓了,我们进去吧。” 三人一只狗走了进去,刚进去楚梓芸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倒不是因为里面太过吵闹,而是因为这里面实在太臭。 放眼望去,里面全是人,更多的人打着赤膊,习秋脸有点红,忍不住垂下头来,楚梓芸面色不改,看向朗林,问道:“往哪里走?” 朗林看向楚梓芸的眼神越发古怪,牵着狗走到三人的最前面,“跟在我后面,可别跟丢了。” 三人往里走了片刻,走在最前头的郎林停了下来,他指着前面道:“就是这里了,听这叫喊声想来胜负快分,我挤到里面与那庄家说一声,若是没有人在你前面候着,下一个你便可下场。”他将拴着狗的绳子往楚梓芸那边递,戏谑道:“敢牵吗?”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接过绳子,微微弯下腰拍了拍狗头,“这有什么不敢牵的,我可没这么胆小,我还指望着这个小宝贝给我挣钱呢!” 朗林看了眼就算被拍了脑袋也蔫不拉几的大黑狗,很想说上一句,靠它挣钱,姑娘你莫不是在说笑?罢了,若是输了,银子他先替她补上,到时候等回了战国侯府让主子双倍还给他便是!反正他亏不了! 楚梓芸低头看向那只大黑狗,低声道:“待会儿你可给我争气点儿,若是你赢了,想吃多少肉就吃多少,若是你输了,我就将你买下来。”说到这,她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晚上回去后就煮狗肉吃,想必味道会很不错。” 那只大黑狗看都没看楚梓芸一眼,依旧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楚梓芸:“……”莫非自己真的看走眼了? 朗林很快便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姑娘,等这一局结束就到你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很快上一局结束,楚梓芸牵着狗入了场,围观的人一瞧见她那小身板以及手上牵着的狗便忍不住‘切’了声,而站在楚梓芸对面的则是一名壮实的、右脸颊有道刀疤,瞧上去凶神恶煞的中年汉子,汉子手中牵着的狗死死的瞪着楚梓芸这边,只待汉子松开手上的绳子,拿掉它嘴里的东西,它便冲上去咬死对面的那只狗! 将银子押给谁,似乎不言而喻。 楚梓芸发现这个角斗场里的坐庄的竟是位身段极好、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美貌妇人。美貌妇人身上穿得并不多,整个右肩都露了出来,肩膀圆润白皙,锁骨突出,她脸上的妆容并不重,可以看出她原本就是个美人儿,这样的美人儿站在这里吆喝,更让周围的汉子全都兴奋起来,押钱都押得极豪爽,押中年汉子那边的银子都快堆起来了,楚梓芸这边的才寥寥几个! 两人面前的栏杆被打开,一名身穿黑衣短褂的男人将大黑狗嘴里的东西取了出来,放它入了场,栏杆重新被锁上。 对面那只狗一入场便冲了过来,楚梓芸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家的大黑狗,只见大黑狗低头舔了舔它的黑爪子,在对面那只狗将要扑上来前,转身……跑了。 楚梓芸:“……”她果真是看走眼了!原本今日走到角斗场门口时,除却大黑狗只看了他们一眼后便继续趴着不动,其余的狗全都躁动起来,但那些狗扑得越用力,因锁链还拴着它们,它们摔回去自然也就越疼!她那时候便对那只大黑狗起了兴趣,以为它是只聪明的,知道不管如何挣扎都是白费力气,现下才知晓它约莫是真的……没用!她好像把狗想得太聪明了!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大声的叫喊着,“冲上去!咬死它!快啊!” 眼看着对面那人的狗离大黑狗越来越近,楚梓芸都想直接认输了!但,事实上,在接下去的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内,这两只狗还在不停的你追我赶,大黑狗倒是一如既往的没多大精神,后面的那只狗却由一开始的狂躁变得有些萎靡。 周围围观的人早就失了耐心,原以为这局很快就能结束,不想竟拖到现在,有不少人开始叫骂起来,“倒是快点啊!这什么破狗!浪费我们的时间!”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下巴,这大黑狗跑得倒是挺快的!刚想完,便见后面那只狗猛的发力,扑了上去,一口狠狠的咬在大黑狗身上,周围围观的人这才重新兴奋起来,嘴里嚷着,“咬死它!咬死它!”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刚准备开口主动认输,让角斗场里的壮汉去分开那两只狗,便见大黑狗突然反口咬住那只狗,使力往外一甩,那狗松了嘴,哀嚎着被甩在了不远处,嘴里还含着从大黑狗身上撕扯下来的毛发以及一块肉! 一时间,全场静默,过得片刻才有人惊叫出声,“我赢了,哈哈哈,银子全是我的,全是我的!” 其余押了刀疤男人的人全都傻了,那只蔫头耷脑的大黑狗最后竟然赢了?因这一局有些人笃定自己绝对会赢,押得比较多,此时结果一出来,就有人就忍不住道:“这怎么可能!我不信!我不赌了!”边说边伸手过去要拿自己押上去的银子。 第105章 打脸 一把锋利的菜刀擦着那人的手指缝直接插进了桌里,那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便往后退,退的时候后脚绊住了前脚,一个踉跄差点摔上一跤,他恼羞成怒的看向来人,一瞧见那美貌妇人正满眼轻蔑的看着他,顿时怒火上涌,忍不住粗着嗓子嚷道:“你个臭婆娘,你到底要干嘛儿?小心老子废了你!” 美貌妇人嗤笑一声,拔出那把菜刀,直接指向那人,冷笑道:“你信不信你的爪子再碰一下桌子,老娘现在就剁了你。” 那人:“……”不过美人儿这生气的模样可真好看! 美貌妇人扫了眼周围,继续道:“既然来了这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输了就是输了,岂能耍赖。”她轻笑一声,“你们可别以为老娘是个女子就好欺负!要知道这角斗场里最壮的一个壮汉可也打不过老娘,你们若是不信,要不要试一试?” 周围的人互相看了眼,没人开口说话。这些人中除了纨绔子,也有本事大的,但听闻角斗场背后的东家身份极大,所以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他们还不想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 美貌妇人满意一笑,她重新看向那人,拾起桌上的碎银子,笑盈盈道:“你的银子还要吗?” 那人浑身一个哆嗦,赶紧摇了摇头。 中年刀疤男人死死的皱着眉头,极不情愿的给了银子,楚梓芸也没数自己具体赢了多少,但少说也有一百两银子! 极大多数输了银子的人并不甘心,都极力怂恿楚梓芸再来一场,心下依旧认为那一眼瞧上去便极不中用的大黑狗定然是侥幸赢了! 大黑狗重新回到楚梓芸身边,嘴里依旧被塞上了东西,楚梓芸不理众人的怂恿,见好就收,何况一开始她根本就没想着赢钱! 她牵起大黑狗便想往外走,但那些输了钱的人全都围着她,摆明了不会这般轻易的就放她离开,角斗场里的人几乎都是熟面孔,而楚梓芸一个生面孔出现在这里,更何况她一来还赢了这么多的银子,不欺负她欺负谁,有人忍不住笑道:“这位小公子别急着走啊,这才来了一局,万一下一局你再赢了岂不是会有更多的银子。” 楚梓芸笑眯眯道:“我穷,而且大黑狗现在已经受了伤,我怕它下一局会输,可不敢再赌了,所以各位大哥,我们下次再战,下次再战。” 可这些人根本不理会楚梓芸说的话,有人直接上前就想强行将楚梓芸往里推,朗林从楚梓芸身后站了出来,冷声道:“让开,我家少爷说不赌就是不赌,难道你们还想强逼他不成!” 有人‘嘿’了声,站出来道:“就是强逼你家少爷又怎么了?”他将朗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眼里带上了嘲弄,“你毛长齐没?就凭你这样儿,还能护得了你家少爷?” 楚梓芸从朗林身后探出脑袋,怜悯的看了那人一眼,便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朗林手握成拳,脸上却带上了笑容,“捏死你根本不用小爷花太大力气,你要不要试试?” 不光是那人愣了下,就连周围看好戏的人都愣住了,不过只片刻,所有人便都爆发出大笑声,那人道:“行,试试就试试,只不过在比试前,总得有个说法吧。” 朗林挑了挑眉,直接从怀里掏出十张银票,“瞪大眼睛看好了,这里是一千两,你若是能赢了我,这一千两就是你的。”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下,“但若是你输了,我不需要你的银子,只需要你跪在地上驮着我家少爷出这个角斗场便可,你敢吗?” 楚梓芸:“……”朗林,你可真有钱! 那人抬了抬下巴,嗤笑道:“有何不敢,你这一千两银子归我了!”说到这,他看向美貌妇人,“劳烦美人儿给我们做个见证。” 美貌妇人嘴角微微上扬,“可。”她美眸流转在朗林和楚梓芸身上,眼里若有所思。 周围的人自动往外让了让,让出了一块不大但足以让两人交手的场地,楚梓芸眨了眨眼,朗林还不曾在她面前动过手,所以她根本不清楚朗林真正的实力,此时倒不失一个观察朗林的好机会。 但显然对面那人让楚梓芸大失所望,朗林不过用了三招,那人已被揍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这让她根本估测不出朗林的真正实力! 周围的人都有点傻眼,他们是真的不曾想到这黑瘦黑瘦的臭小子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只凭他在极快的时间内放倒一个体型比他大上三倍的汉子,便知他极不简单,每个人都下意识的在心里将自己与他做了个对比。 知晓自己肯定打不过他的,不会傻到再找他麻烦;知晓自己能与他打个平手的,也懒得白费力气还不一定能讨得了好;知晓自己能打赢他的,恐怕这样的人也不多,且他们怕是也不屑找他们麻烦! 朗林收回压在那人背上的脚,踢了踢他的腰,“爬起来,驮我家少爷出去。” 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当自己已经死了,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驮一个臭小子,他以后可还怎么混! 朗林见他装死,也不急,只蹲下身子,压低声音道:“你若是真的想永远这么躺着,我可以成全你,你大概还不知晓意识清醒全身却不得动弹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吧?” 那人全身蓦地一僵,睁开眼来,眼里带着来不及遮掩的恐惧,围观的人中有人忍不住道:“老孔,你还能不能行了?莫不是要赖皮!” 朗林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孔春生心下暗骂自己倒霉,他爬起来重新在地上趴好,铁青着脸道:“今日是我疏忽大意,才会被你这小子钻了空子,但我孔春生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小子,让你家少爷坐上来。” 朗林抬脚直接便跨了上去,“走吧。”原本他确实是打算让楚三姑娘坐的,但若是被自家主子知晓,楚三姑娘与别的男人有了接触,怕是自己少不得要脱层皮。 孔春生道:“你给我下去,老子输了认栽,已经同意驮你家少爷了,但赌约里面可没说输了要驮你。” 朗林抬手便拍在了他的脑袋上,“要不我们再来一局,若是你输了,你便驮我,如何?” 孔春生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同意,朗林道:“我以为只有实力强的人才有说拒绝的权利,毕竟你们当时可是这样逼迫着让我家少爷务必再来一局的,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你就忘了?”他的声音足够让周围的人全部听清。 周围的人都不说话了,只觉得自己的脸烧得慌,什么叫打脸打得啪啪响,这就是! 楚梓芸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本因朗漠清的关系,再加上朗林一开始便骗了她,她心里少不得对朗林有点膈应,但此时只觉得朗林意外的可爱,若是朗林不跟着朗漠清,想必他会是个极好的孩子。 孔春生垂下头,脸上全是怒意,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驮呗!将朗林驮到角斗场门口,待朗林从他身上下来后,他整个人一下子摊在了地上,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楚梓芸将荷包里的银子全都给了守在角斗场外面的汉子,“这只狗我买了,你看看这么多银子够吗?” 那汉子接了荷包,并不曾打开,只掂了掂重量,又低头看了眼那只没什么精神的大黑狗,点了点头。 楚梓芸忍不住笑了,她弯下腰将大黑狗嘴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并摸了摸它的狗头,站直身子道:“我们回去吧。” 朗林和习秋点了点头,只是三人还不曾上车,便被一人拦了下来,楚梓芸抬眸看向来人,笑道:“大哥,愿赌服输,你拦着我这是要做什么?” 刀疤男人冷笑一声,“你这小子一开始找我的时候说的可与现在不一样,你不是说你会让我赢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无辜道:“我是这样说过,我也指给你看了我挑的狗,我是真不曾想到它看着不中用,没想到这么厉害,我想你的想大抵与我一样。” 她原本的打算确实是想要大黑狗输,只要它输了,买下它根本不用花太多银子,她并不喜欢单纯的恶犬,倒是喜欢有点小聪明的狗,这样也方便调教,开赌前,于所有人而言,大黑狗必输无疑,押在大黑狗身上的银子并没有多少,到时就算她输了,赔给对方的银子也不会有多少,她开场前特意找到这人,与他说了,让他挑一只凶猛一点的狗,承诺自己输了后还会给他五两银子,谁曾想,最后大黑狗竟然赢了。 刀疤男人直接伸出手来,“还我银子或者把你手上牵着的狗给我。”说到这,他嘴角扯出一抹凶狠的笑意,目光扫过朗林,“或者我直接抢,我可不是里头那不中用的孔春生!小少爷可要想好了。” 朗林心下一怒,刚准备上前便被楚梓芸拦住了,其实这件事说到底原本确实是她考虑不周,她偏头看向朗林,眼神认真,一脸严肃,“朗林啊,你能不能……借我二百两银子使使?” 第106章 缠着 朗林:“……”他能说不想借吗?他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楚梓芸接过,将它递到刀疤男人面前,“这二百两银子给你,当做对你的补偿,你看如何?” 刀疤男人接过银票,嘴角扯了扯,“行,既然你这小子这么上道,我也不会为难你。”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待刀疤男人重新进了角斗场,朗林才道:“他方才不过是故意吓你罢了,我与他交手,多半他输。”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过得片刻才道:“我知晓他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但方才在角斗场内,我发现他似乎与那坐庄的美人儿认识,如此说来,他极有可能是角斗场的人,我们还是不惹为妙。” 朗林皱了皱眉,“你怎么能肯定他就是角斗场的人?” 楚梓芸摇了摇头,“虽不能完全肯定,但十有八九他就是,你要知道,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 朗林:“……”明明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他低头看了眼坐在她脚边的大黑狗,问道:“姑娘,这只大黑狗你打算怎样带回府?”顿了下,他又补充了句,“还有,您打算什么时候还我银子?” 楚梓芸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咳了声,脸有些烧得慌,“你放心,银子我一定会还你的,至于这只大黑狗,自然是与你一同坐在马车外,你可要看好它,要是它中途溜了,你那二百两银子我可不还了。” 朗林:“……”不管怎么算,好像都是自己吃了亏啊! 角斗场一共有两层,只不过二楼是不允许外人进去的,连接着一二楼的楼梯口守着两名精瘦的汉子,刀疤男人走到楼梯口,并不曾多做停留,直接便上了二楼。 他径直走向最里间的那间房,走到门口时,抬手敲了敲门,语气恭敬,“主子。” 门内传来一道略带着点缱绻意味的女声,“刘鹏,主子唤你进来。” 刘鹏这才推门而入,一踏入屋内他便明显的感觉到屋内要比外面热得多,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恭恭敬敬行至躺在软塌上,膝上覆着一张厚毯子的男人跟前,行礼道:“主子。” 躺在软塌上的男人脸色异常的苍白,虽五官端正,长相俊美,但明眼人一眼便知他身染重疾,这大热天的身上竟然还盖着毯子,他点了点头,淡淡道:“听说今日招财被人给买了?”他说话缓慢,声音低沉中带着点无力。 男人是角斗场背后的东家,名为蒋重余,他口中说的招财便是今日那只大黑狗。 刘鹏恭敬回道:“主子,你若是想要它回来,奴才这就去将它带回来。” 蒋重余摇了摇头,脸上现出一丝极淡的笑容,转瞬即逝,“若是它不愿,谁都带不走它,可见它也是愿意的,就让它在外面多玩几日吧,你们可知带走它的究竟是谁?” 方才开口说话的女人正是方才在一楼坐庄的美貌妇人,听到此,她忍不住笑道:“主子,今日来买走招财的人,我若是不曾看走眼,怕是位小姑娘乔装打扮的,这小姑娘的眼光倒是好,竟然能一眼便相中招财,今日只一局她便赚了不少。” 蒋重余讶异的挑了挑眉,继而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小姑娘的胆子可不小,她第一局便赢大了,里面的人不曾为难她?” 美貌妇人见主子对这事感兴趣,心下欢喜,道:“自是为难了,只不过跟在小姑娘身后的那个少年本事倒是大得很,有人跳出来找茬,他便趁机杀鸡儆猴,自然不会有人再找那小姑娘的麻烦。” 主子自小身体便弱,后来还被人下了毒,身体更是雪上加霜!主子越大情绪便越淡,心思也藏得越深,好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这次竟然对这事产生了点兴趣,她自然要多说些。 刘鹏实在没忍得住,开口道:“主子,那小姑娘赢下来的银子全被我要过来。” 美貌妇人:“……”她蹙了蹙眉,“她肯给你,且若是你与跟在她身边的小子对上,多半你输。” 刘鹏咳了声,被美貌妇人这般说,他也不恼,将之前楚梓芸找他的事说了,“若是结束后,我不曾去找她,岂不显得我可疑?不过这小姑娘胆子说大其实也不大,我不过恐吓了两句,她便主动给了银子。” 蒋重渝听罢,脸上笑容隐隐加深,“眉娘,你是怎么看那小姑娘的?” 眉娘笑盈盈道:“我倒是觉得那小姑娘不简单,胆子更是大得出奇,脑子清醒得很,只赢了一场便准备离开,就算有人怂恿威胁也不见她有半点露怯。”她看向刀疤男人,“刘鹏,我倒是觉得她会自动给你银子不是因为你的恐吓,而是因为她看出了或者是在怀疑你就是角斗场的人。” 刘鹏:“……”听了这话,他怎么觉得背后有点凉,他忍不住怀疑道:“这小姑娘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真有这么聪明?我反正不信。” 眉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就算是翻白眼,也依旧好看得紧,“主子,您觉得如何?” 蒋重余脸上依旧带着极浅的笑容,“我倒是觉得眉娘说得有理,去查一下,是哪个府上的姑娘,等招财在外面玩够了,也好把它接回来。” 刘鹏和眉娘皆点头应了。 楚梓芸牵着大黑狗回了楚国侯府,这一路她脸上都带着笑容,显然心情不差,刚进了夕颜院,水芙便迎了上来,只不过在瞧见她手中牵着的大黑狗时停了下来,“姑娘,这是狗是……” 楚梓芸笑眯眯道:“我买的。” 朗林默默的在心下补了一句,“借我的银子!” 水芙没有多问,只道:“姑娘,二姑娘过来了,现在就坐在主屋等您。” 楚梓芸挑了挑眉,牵着狗便往主屋走,一边走一边道:“大黑啊,待会儿若是屋里的人欺负我,我可全靠你保护了!” 大黑狗没什么反应,楚梓芸牵着它进了主屋,楚梓娇正坐在桌旁,冷不丁的突然瞧见一只大黑狗,吓得尖叫一声,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声音尖锐,“楚梓芸,你从哪儿弄来的狗?还有你这是一副什么打扮?”她越说眉头皱得越凶,“你出府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楚梓芸眨了眨眼,无辜道:“外面买的,二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它很乖的,不咬人!我做这身打扮自是为了出入集市方便,至于我出府究竟去了哪里,对不住,目前我还不想告诉你!” 楚梓娇脸上现出怒意,她站得远远的,双眼瞪大,一眨不眨的瞪着那只大黑狗,口中道:“先把这只狗弄出去,我今日来寻你是有要事要说。” 楚梓芸挖了挖耳朵,颇为无奈道:“二姐,我都说了它不咬人,你站这么远作甚?既然你有要事要与我说,不如坐过来我们好好谈谈。”她脸上现出无辜至极的笑容,“再说,我要是现在松了绳子,它照样能跑到你那里去。”言罢便做势要松了手中的绳子! 楚梓娇被吓得尖叫出声,“你别松!你别松啊!” 跟在楚梓芸身后的习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楚梓芸将拴住狗的绳子系在桌角,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她拎起茶壶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道:“既然二姐不愿意坐,那站着便是。” 大黑狗就坐在桌旁,楚梓娇哪里敢坐,她一张脸涨得通红,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被吓的!她深吸一口气,“楚梓芸,你能不能少和我大哥来往!他是我的亲大哥,不是你的,你这样做你心里过意得去吗?现在因为你的缘故,大哥与我和娘的关系都闹得极僵,楚梓芸,我希望你不要再插足于我们之间!可以吗?” 楚梓芸脸上的笑容没了,她抬眸看向楚梓娇,眼里漆黑一片,“楚梓娇,别人对我好一分,我会还他十分,大哥待我好,我自然也会待他好,我从没有想过霸占原本属于你的亲哥哥,但楚梓娇,每个人都不是傻子,没有人会愿意一味的付出而不求回报,纵使他刚开始愿意,时间长了谁不会寂寞,插足?二姐你说这话就严重了,但凡你们母子两肯对大哥上点心,我也不会钻到这个空子不是?你要怪就该怪你太自私。” 楚梓娇一噎,过得片刻她才道:“楚梓芸,我没你嘴皮子利索,说不过你,但我告诉你,这次玉冠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若是你再敢缠着我哥哥,我会叫你后悔至死!” 楚梓芸忍不住嗤笑一声,“楚梓娇,有时候放狠话也要看是在谁的地盘,知道吗?”她冲她一笑,“如你所说,玉冠这件事确实是件开端,楚梓娇,恭喜你,你是第一个能让我这般生气的人。” 系在桌角的绳子被解开,大黑狗慢悠悠的晃着往楚梓娇那边去了,楚梓娇吓得唇色发白,拔腿就往外跑,却不知人跑得越快狗追得就越厉害,或许刚开始狗只是想闻个味道罢了! 第107章 流言 正在院内清扫的丫鬟水芙和香渠只听得一声尖叫,抬头便见楚梓娇失了平日里优雅的形象从主屋内冲了出来,紧随其后的便是自家姑娘今日带回来的那只大黑狗。 楚梓娇纵使跑得太快,但不等她跑出夕颜院,还是被大黑狗给扑倒在地,她瞪大眼惊恐的看着大黑狗的脑袋距离她的小腿越来越近,身体绷紧,脸色变得煞白。 大黑狗凑到她身旁闻了闻,被她身上的香味刺激得直接便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然后狗脑袋甩了甩,转身往靠在主屋门边看好戏的楚梓芸走去。 楚梓娇被吓得浑身都软了,她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楚梓芸直起身子,慢慢的走到楚梓娇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的笑容纯良无害,“二姐跑这么快作甚?很容易摔倒的。我记得方才我就与你说过,我的狗很乖的,不咬人!” 楚梓娇喘着气死命的瞪着楚梓芸,道:“楚梓芸,今日之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最好看好自己的狗,让它时时刻刻不离开你才好。” 楚梓芸忍不住轻笑一声,对习秋道:“习秋,替我把藤椅搬到这边来。” 习秋点头应了,藤椅被放置在楚梓娇的身边,楚梓芸在藤椅上坐了下来,大黑狗也就顺势倚着藤椅趴着了。 楚梓娇忍着心下的惧意问道:“楚梓芸,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梓芸眨了眨眼,无辜道:“看不出来我打算躺在这里晒晒太阳吗?这是我的院子,我自然是想躺在哪晒就躺在哪晒。”她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不过我到底比不上二姐你来得洒脱,直接就躺地上了,虽说这院内的地上每日都有被清扫,但到底不干净。二姐,你还是起来吧。” 楚梓娇咬了咬牙,刚抬起半个身子,大黑狗便直起身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动作僵住,“你能不能把它拴上?”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行,毕竟我还指望着它替我看门呢,自然要对它好些。二姐,你约莫还不知我为何要买它回来吧,我发现这只大黑狗特别的聪明。”她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也许你方才说的话它听懂了呢,为了怕你回去后找人害它,还不如一开始就永远的把你留在这里。” 楚梓娇嘴唇发白,双手撑着地,半扭着身子看着楚梓娇,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从院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娇儿这孩子想来又是来芸儿这里了。”这是秦氏的声音。 “这两姐妹的感情可真好。” 话音刚落,楚梓芸转头便见两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出现在院门口,其中一位是秦氏,另一位不曾见过。 楚梓娇瞪大眼,惊恐的看着秦氏和另一位妇人,再也顾不得身后还有只大黑狗虎视眈眈便准备爬起身,哪想脚刚往上缩了点,一只爪子便抬起按在了她的脚上,力道不重但却逼得她尖叫出声。 秦氏根本不曾想到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里的恨意一闪而逝,她对那名妇人抱歉的笑了笑,走上前将楚梓娇从地上强行扶了起来,用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和你妹妹在做什么呢?” 楚梓娇双手紧紧的抓着秦氏的胳膊,抓得她都有些疼了,“娘,我们回去吧,我不要再待在这里了,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秦氏蹙了蹙眉,抬手拍了拍她的手,压低声音道:“莫怕,娘在这里。”说到这,她警告性的瞥了眼楚梓芸。 那妇人站在院门口,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秦氏笑道:“你们二人过来。”她一边说一边牵着楚梓娇往前走,“这位是右相夫人。” 楚梓娇站直身子,脸上勉强的带上笑容,对右相夫人良氏行了礼。楚梓芸站起身,走到秦氏身旁,也跟着行了礼。 良氏将两姐妹打量了一番,心下慢慢有了计较,照目前来看,秦氏方才嘴里的话可做不得真,这两姐妹的感情可不好,先前那一幕明显就是妹妹在欺负姐姐,不过妹妹不喜姐姐也是情有可原,毕竟秦氏真的把这孩子扔在外面太久了,但真的单纯只是妹妹欺负姐姐吗?恐怕不然! 秦氏笑道:“夫人,不如去我的院子里坐坐吧。” 良氏笑道:“好。” 秦氏看向楚梓芸,“芸儿,你也一并过来吧。” 楚梓芸压摇了摇头,笑眯眯道:“不了。” 秦氏从一开始就没想她去,方才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闻言点了点头道:“那你自己在院子里好好待着。”她看向藤椅旁边的大黑狗,蹙了蹙眉,语带关切道:“狗这种东西还是别养的好,若是不小心被咬了可怎么办?若是你真想养,娘替你寻个刚断奶的小奶狗过来就是。”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就喜欢大狗,你不必费心。” 秦氏心想现在可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好点了点头便带着楚梓娇和良氏一齐走了。 进了楚莲院,良氏不过只坐了片刻便起身走了,秦氏一直送她出了府才回转,刚进主屋便恨铁不成钢道:“你今日去楚梓芸那里作甚?现在被良氏看到那一幕还不知她心里会怎么想!” 楚梓娇坐在桌旁,僵着一张脸,“娘,我知晓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我也告诉过您,除了当朝太子我谁也不嫁,现下好了,良氏看见了我方才那狼狈模样,还会愿意让她的儿子娶我吗?”虽是这样说,但她脸上的表情似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秦氏心下叹了口气,坐到她身旁,道:“娇儿,娘之前与你说了那么多算是白说了,你怎么还没打消这心思,你要知道,一旦进了宫,想要再出来可就难了。” 楚梓娇道:“娘,女儿不怕,在成为东龙国最尊贵的女人前,哪有先前不吃点苦头的道理。娘,你可一定要帮我,你想想,若是到时候等我成了皇后,想要弄死楚梓芸岂不是易如反掌,谁见到娘不会卑躬屈膝?” 秦氏心下犹豫片刻,终究是架不住楚梓娇的央求,“好,娘答应你,等你父亲晚上回来后,我就与他商量商量。”顿了下,她又补充道:“但娘也与你说清楚了,选了这条路就不要能再后悔。” 楚梓娇脸上终于现出笑容,“谢谢娘,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绝不后悔。” 秦氏点了点头,“那你大哥那边?” 楚梓娇眼里现出一抹怨恨,转瞬即逝,“娘,你放心吧,以后我会经常去看大哥,否则不是让楚梓芸那贱蹄子得了逞?” 秦氏眼底露出满意的笑容。 三日后,习秋从院外急匆匆的冲了进来,惨白着脸道:“姑娘,出大事了。” 楚梓芸笑眯眯道:“出什么事了?竟惹得我家习秋这么紧张?别急,慢慢说。” 习秋道:“外面都说楚国侯府的嫡三姑娘在定亲后还与端王府的齐世子牵扯不清,行为不端,有失女德,明明事实不是这样,他们那些人怎么能这么说!” 楚梓芸替习秋倒了杯花茶,“喝了,降降火,既然是流言,那我们就不必害怕,随便他们怎么说。” 习秋哪有心思喝茶,她都快哭了,愁道:“可若是姑娘你的清誉毁了,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楚梓芸忍不住失笑,“战国侯府可还没上门来退亲呢,你急什么?” 习秋跺了跺脚,哭丧着脸道:“奴婢觉得再过片刻,也许战国侯府就要上门来退亲了。” 楚梓芸嘴角扯出一抹古怪的笑容,若这门亲事真能退掉就好了,但那性格恶劣的男人会这样做吗?很显然,他不会,亦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想,这件事应该很快就能平息下去。这应该是晏府的二姑娘晏卿紫搞出来的吧。 楚梓芸道:“习秋,我们先不急,战国侯府的夫人是个极明智聪明的人,是事实还是流言我相信她能分清,我们只需等消息便可。” 楚莲院内,秦氏听到这个消息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嘴里骂了句,“果真和她那不要脸的母亲一样,是个狐狸精,专勾搭别人。” 姚欣点头附和道:“夫人,这下好了,想必那贱蹄子的好日子是彻底到了头。” 秦氏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我这回倒要看看,那贱蹄子该如何脱身。” 事情的发展却比楚梓芸想得要严重许多,第二天宫里头竟来了人,唤楚梓芸一人进宫,别说带个丫鬟,就是秦氏要跟着进去也是不允的。 楚国侯府前厅,秦氏心下高兴的要命,可偏偏还要在宫里来的公公面前装作一副担忧的模样,“这位公公,你可知皇上为何要召见我家三丫头?”便说便亲自递了银子过去。 那公公收了银子,便松了点口,声音有些尖,阴阳怪气道:“端王府的世子亲自求到皇上跟前,说要娶楚国侯府的嫡三姑娘为世子妃,嫡三姑娘可真是好福气啊。”‘好福气’这三个字真是讽刺至极! 第108章 进宫 秦氏挑了挑眉,没有再问,只偏头看向楚梓芸,‘叮嘱’道:“进宫后无需紧张,皇上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等回府后,我希望你能将你与端王府世子之间的事解释给我听。”说完,她又看向从宫里来的那位公公,“公公,这进宫的一路上芸儿就劳您多费心了。” 毕竟先前收了点儿银子,且这嫡三姑娘无论是嫁进战国侯府亦或是端王府,身份都比他一个做小公公的来得高,他是得罪不起的,他点了点头,“夫人,您就放心吧,三姑娘,这边请。” 楚梓芸笑盈盈的点了点头,心下却多多少少有些忐忑,进宫后,若是说错一句话惹得皇上不高兴了,兴许自己的脑袋就得搬家! 在自己与齐净罗的流言传出来之后,紧跟着齐净罗就进宫求皇上将自己赐给他,这其中若说没有晏卿紫的推波助澜,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楚梓芸上了宫里头派过来接人的马车,秦氏一直等马车走远了才转身进了府,楚梓娇不高兴道:“娘,你干嘛要让人给那公公银子,让他欺负欺负楚梓芸那贱蹄子岂不更好!” 秦氏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娇儿,别急,娘有的是办法收拾她,楚梓芸至少对外是我的亲生女儿,这公公还是宫里头派来的,若我做戏不做足点,惹得这位公公怀疑,捅到皇上跟前,引起皇上的疑心,岂不是会给我们楚国侯府带来麻烦!”说到这,她冷笑一声,“至于楚梓芸,这次到了宫里头,自有皇上亲自收拾她!” 楚梓娇一听脸上这才有了笑容,她转了转眼睛,“娘,趁着楚梓芸现在不在,我们派人去她院子里将那只狗抓过来杀了吧,前几天我差点被那只狗给吓死。” 秦氏想了想,摇了摇头,“娇儿,这狗必须得死,但至少现在还不行,尤其它不能死在夕颜院外,这样就算那贱蹄子知晓狗的死与我们脱不开关系,也不能拿我们怎样!且这次楚梓芸进宫虽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不能将它完全定为坏事,一切都要等她从宫里头回来后我们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楚梓娇点了点头,“娘,你说得对,是女儿我太心急了!” 马车行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来,车帘掀开,楚梓芸踩着矮凳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绵延不绝的围墙以及高大巍峨的朱红色大门,大门两边分别站着一排不苟言笑的侍卫,显得极为庄严肃穆。 那公公正要拿出腰牌引着楚梓芸进去,便听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那声音仿佛近在耳旁,楚梓芸忍不住回头一看,马蹄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与一匹马对上了眼。 楚梓芸退后几步,仰头看向来人,“朗漠清,你怎么在这里?”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讶异,似乎还有点嫌弃。 朗漠清一身黑色锦袍,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楚梓芸,俊美无涛的脸上此时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雪,冰冷得有些吓人,他没回楚梓芸的话,只这般冷冷的看着她。 景王齐玺墨骑着马刚从后面赶过来,听到的便是楚梓芸说的这句话,他忍不住笑了声,勒住缰绳,下了马,笑眯眯道:“楚三丫头,你问这话可是要伤了漠清的心,媳妇儿都要被人抢了,他要是还坐在府上不来还是个男人吗?” 楚梓芸:“……”她移开对上朗漠清的视线,不自在的咳了声,虽她知晓朗漠清对自己没意思,但架不住齐玺墨这张嘴,她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 那公公微微躬着腰,这时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他对齐玺墨和朗漠清行了礼,“奴才见过景王,见过朗世子。” 齐玺墨脸上仍旧带着笑容,极为和气道:“本王问你,父皇除却吩咐了你去接楚三丫头外可还吩咐了你其他事?” 那公公摇了摇头,恭敬的回道:“奴才是在王公公手里头当差的,也是王公公来传达皇上的旨意让奴才去楚国侯府接人的,奴才并不曾受到其他的吩咐。” 齐玺墨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看向楚梓芸道:“楚三丫头,我们一齐进去吧,等出宫后,我们再一齐去茶馆里喝个茶,这次你总有时间了吧。” 楚梓芸:“……”她就算有时间,也不想和他去喝茶,更何况她觉得今日朗漠清有些不对劲儿,脸色臭的出奇,也不知到底在生什么气。 一行人进了宫,齐玺墨走到半途中便与楚梓芸等人分道扬镳,他去了淑宁宫去探望他的母妃。 那公公在前面带路,朗漠清就走在楚梓芸身旁,楚梓芸偏头看了他一眼,问道:“皇上也召见了你?” 过得片刻,朗漠清才开口说话,“不曾。” 楚梓芸心想,他该不是真的担心自己才进宫的吧,但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毕竟这男人性格恶劣至极,几乎每回见了自己都要戏弄于她,他这次进宫来怕只会单纯的为了保住一个‘听话又乖巧’的未婚妻罢了。 楚梓芸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来的,我想只要我将事情说清了,想必皇上定然不会难为我。” 朗漠清垂眸,“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为了你的事而来,不过是正巧有事要回禀给皇上罢了。” 楚梓芸:“……”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懒得再与他多说一句,这个死傲娇! 那公公带着他们走了许久才停下来,“就是这了,楚三姑娘请,皇上和皇后可都在里面等着你呢。”他看了眼朗漠清,有些迟疑道:“还请朗世子在外等上片刻,待奴才进去回禀后,若是皇上同意了,您再进去。” 朗漠清‘嗯’了声,楚梓芸跟在公公的身后走了进去,方才在外面,她看了眼挂着的牌匾,其上上书‘凤宁宫’,再看这里面的布局构造,想来是当朝皇后所居之地。 跟着公公进了正殿,还未看清主位坐着的人便跟着跪下行了礼,只听上方传来一道略显地城沧桑的嗓音,“起来吧,赐坐。” 楚梓芸磕头跪谢,“谢皇上。”遂起身坐到由宫女搬过来的一张椅子上。 坐下后,她这才有机会打量当朝皇上和皇后,但也仅看了一眼便稍稍垂下目光,皇上是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虽年纪有些大了,但却依旧可以看出他当年的俊美风姿,只是他好似精神不大好,脸色不大好看。 她估摸着皇后的年纪就比皇上小上几岁,但瞧上去倒像是三十岁上下的人,是个端庄典雅的美人儿。 那跪在地上的公公却没起身,“皇上,朗世子也来了。” 文帝忍不住皱了皱眉,“让他在外面给朕等着。” 那公公点了点头,爬起来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从楚梓芸进来的那一瞬,皇上和皇后便开始打量她,以目前所见,这孩子瞧上去倒像是一个乖孩子,只是,人不可貌相,文帝开口道:“楚家姑娘,朕的外甥前几日求到朕的面前,求朕替你们赐婚,可朕记得你与战国侯府世子也是有婚约的,那现在朕给你一个机会,无论你选择嫁给谁,朕都会答应你。” 楚梓芸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皇上,臣女一开始的婚事便是由皇上赐下的,且臣女已与战国侯府世子定了亲,岂可再嫁给他人?” 文帝点了点头,道:“你的意思朕明白了,也就是说你对朕的外甥无意。”他的声音徒然厉了起来,“那朕倒要问问你,你从带有你闺名的香囊给朕的外甥是何道理?” 楚梓芸心下一惊,下意识反驳道:“臣女没有。” 文帝冷笑一声,“来人,将香囊拿上来。” 等宫女将香囊递到楚梓芸面前,楚梓芸接过香囊,打量完后眼神便是一冷,这香囊确实是习秋所做,右下角她的闺名也确实是习秋绣上去的,香囊这东西,习秋做了许多,她根本不会注意到丢了哪一个。 难怪!难怪齐净罗会突然进宫求皇上赐婚,任谁在收到这个带有闺名的香囊后,很难不会想歪,问题是这香囊究竟是如何到齐净罗手上的,她忽然想到自己买回大黑狗回到夕颜院的时候,那时楚梓娇已经在自己的主屋内坐着了,极有可能是她趁着那个时候偷拿了自己的香囊,再转交给了晏卿紫,最后由晏卿紫交到齐净罗手上,那时候定然是晏卿紫说什么,齐净罗就信什么! 她当真是不曾料到楚梓娇竟然和晏卿紫勾结在了一起,就算她心下清楚事实如何,但没有证据,她根本解释不清。 文帝沉声道:“这个,你要如何解释?” 楚梓芸抬眸看向文帝,不卑不亢道:“这香囊确实是臣女的,臣女也确实与端王府的世子见过一面,但臣女绝没有将私物赠与他,至于这香囊为何会出现在他那里,臣女也解释不清。” 文帝冷笑一声,“好一个解释不清,你以为你一个解释不清就可以推脱掉所有责任吗?我看你是不想要你这条小命了!” 第109章 憋屈 楚梓芸现在能怎么办?她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椅子上站起身,直接跪下,磕完头道:“皇上,臣女所说句句属实。”她抬起手,“臣女可对天发誓,若是这香囊是臣女送给齐世子的,便叫臣女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毒誓发的果断干脆,文帝顿时一愣,心里开始动摇,莫非此事当真另有蹊跷!他与皇后对视了一眼,沉吟片刻才道:“你先起来吧。” 楚梓芸这才站起身,但却没有坐下。这时,外面又有太监小跑着入了殿,跪下后才道:“皇上,景王和齐世子求见。” 文帝多看了眼楚梓芸,“这两个人怕都是为你来求情的。”声音里带着讥讽和一丝杀气。 楚梓芸没有吭声,文帝抬手按了按额角,“把他们三人都放进来吧。” 那太监应了声,爬起身退了出去。皇后笑道:“皇上,臣妾看这香囊之事约莫只是一场误会。” 文帝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朕也希望它只是一场误会。” 只片刻,先前进来通报的公公便领着朗漠清三人进来了,三人跪下后行了礼,文帝道:“都起来吧,你们今日究竟是来作甚的?” 他边说边扫了眼三人,相较于战国侯府的世子和自己的儿子,他这个侄子当真是与他们两没法比,再看他穿得一身花里花俏的就过来了,裤腿还露在靴子外面,头发也不曾梳整齐,当真是想亲手将他拍回府。 朗漠清进来后的目光首先落在了楚梓芸身上,见她脸色如常心下稍安,但当瞧见她手上拿着的香囊时,他只愣了下便神色一冷,心下瞬间有了计较。 朗漠清冰冷的嗓音在殿内响起,“皇上,家母今日忽然想见三姑娘,便命臣去楚国侯府接,但去了楚国侯府才被告知三姑娘已被人接进了宫,臣不得已才跟着进了宫,只等三姑娘出了宫便接她回府。” 楚梓芸:“……”谎话说的够溜! 文帝点了点头,看向齐玺墨,“你呢,又是来作甚的?” 齐玺墨笑眯眯道:“儿臣只是来向父皇请安罢了。” 文帝:“……”他抬手按了按额角,又挥了挥手,示意他一边去,别捣乱。 对于这个儿子,文帝是当真发自内心的喜爱,不仅是因为他是自己所有儿子中生得最出色的,也因为至少在表面上,他所表现出来的不争不抢让文帝对他放下了戒心。 齐玺墨耸了耸肩,自觉找了张椅子坐下,没有再说话,原本他今日就是过来凑热闹、看好戏的。 要对付他这个蠢笨的侄子,朗漠清只需用一根手指便够了。 不等文帝再问,齐净罗已自觉说道:“皇上,臣此次来就是为了楚国侯府三姑娘的事,是臣心悦楚三姑娘,与楚三姑娘无关,请皇上不要责备楚三姑娘。” 文帝忍不住笑了声,“想不到你还是个情种。”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讽。 齐净罗脸微红,毕竟他也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文帝又问道:“现下身上的伤养的如何了?”这次话音里带上了点关切之意。 齐净罗赶紧回道:“回皇上,已无甚大碍了,只剩下表面上的一点淤青,谢皇上关心。” 前段日子,他带着一帮下人上街,走到一半突然就被人套进麻袋给劫走了,后来被暴揍了一顿,等到下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差不多被废了半条命,现在脸上淤青还不曾完全消下去,但比之前段时日肿得像个猪头的脸要好看多了。 端王知晓儿子被打了,大怒,但至今为止,不仅不曾找到凶手,且连一点蛛丝马迹也不曾寻到。 也因齐净罗脸上伤得实在是有些难看,他到底消停了一段时日,乖乖在府上养伤,也因此这一段时日京城的大街上出现了不少貌美的姑娘,趁着‘淫贼’不在的这段时日好好逍遥逍遥,以后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 文帝点了点头,“那就好,凶手可查到了?” 齐净罗摇了摇头,又道:“皇上,既然不关楚三姑娘的事,那还是将她放了吧。” 文帝脸色沉了下来,心下有些不悦,皇后冲齐净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原本皇上也没想着拿这楚三姑娘怎样,毕竟皇上也听闻了战国侯府貌似对这个儿媳妇极为满意,他就算要动她,也得考虑考虑她背后战国侯府的势力。 但若是旁人劝得越凶,惹得皇上不高兴了,少不得要让这小姑娘受点皮肉之苦。 果然,下一刻便听文帝道:“好,既然你说此事与楚三姑娘无关,那朕问你,她绣有闺名的香囊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手里?” 齐净罗额头上冒出汗来,他总不能说是楚三姑娘托付晏二姑娘交给他的吧,且晏二姑娘将香囊交给她的时候,也叮嘱过他不要将她说出去,他心里一想也是,虽然自己和楚三姑娘是两情相悦,但毕竟楚三姑娘现下已定了亲,这递荷包之举也算是私相授受,晏卿紫帮他们做了这事,也是在包庇他们,算是他们二人的恩人,自己又如何能将她供出来! 只是,现下皇上这般问,他又该如何答,他一着急,额头上冒出的汗便越来越多。 朗漠清突然道:“皇上,您所说的香囊是指三姑娘现在手上拿着的吗?” 文帝点了点头,“怎么?这香囊你也有?” 朗漠清嘴角微勾,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他看向楚梓芸,目光温柔下来,“难怪我觉得楚三姑娘手上的香囊有些眼熟,前几日我刚丢了楚三姑娘亲手做的送给我的香囊,现在想来便是楚三姑娘手上拿着的这一个。”他看向文帝,“皇上,臣有个请求,能请楚三姑娘现在就给我重新戴在腰间吗?” 楚梓芸:“……”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突然觉得手上的香囊有些烫人,心里祈祷着,皇上您千万别答应,千万别答应。 齐净罗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朗漠清,这明明……明明就是楚三姑娘送给他的香囊,什么时候竟成了战国侯府世子的!他张嘴便准备开口,朗漠清强忍着心下的厌恶,凑近了些,在他耳旁低声道:“若是你想看着楚三姑娘死,你现在就可以说这香囊是她送你的。” 齐净罗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 文帝看向齐净罗,问道:“你先前跑来向朕求圣旨时,不是说这香囊是楚三姑娘送与你的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声音微沉。 齐净罗其实并不怎么怕文帝,因父王的关系,就算他真闯了什么祸,只要不是什么大祸,文帝根本不会管他,只略微责备几句便罢了! 他道:“皇上,这香囊确实是……臣捡到的,后来臣见到其右下角绣着的闺名,我便想着会不会是楚国侯府三姑娘的,没想到还真是,且臣当真是心悦楚三姑娘已久,求皇上成全。” 朗漠清一下子便皱了眉,他是当真不曾想到这齐净罗竟然到现在还不死心,他看向楚梓芸,心想等此事了了,定要好好管教管教这丫头,这般小的年纪竟就惹了桃花。 楚梓芸只觉全身一寒,与朗漠清对视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心下却有了不详的预感。 文帝怒道:“净罗,你简直是胡闹!是不是平日里朕和你的父王太纵容你了,才导致你今日这般胆大包天,竟用一个捡到的香囊来欺骗朕!看来,朕需要命人去端王府将你的父王请进宫来,于你的问题上好好说一说。” 齐净罗赶紧跪了下来,苦着脸道:“皇上,臣错了,您千万别告诉我父王,不然我怕我会被他打死,我脸上的淤青消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能见人,可不想又在府上被关上半个月,皇上,求您了,我下次绝不再犯。” 文帝被他气得都快笑了,直接道:“来人,去传端王进宫,就说朕有要事与他相商。” 齐净罗:“……”他这次是真想哭了,知晓这次自己是真的将这个亲舅舅给惹毛了! 朗漠清道:“皇上,您还不曾应下臣的请求。” 文帝抬手按了按额角,无奈道:“准了准了。”下次他再也不管这破事了,想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管起这儿女私情的事来,且这次好像还被人拿捏着往前走,一想到这,他就恨不得让这殿内的人全部滚蛋,当然这滚蛋的人里面也包括见证了全过程的皇后。 朗漠清嘴角微勾,看向楚梓芸,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芸儿,来为我重新戴上。” 楚梓芸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坐在一旁看热闹的齐玺墨被自己的口水吓到,咳个不停,这……这,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同窗好友吗? 朗漠清脸上带着笑容,这笑容虽然有些假,但配上他那张脸,当真是说不出的好看!他就静静的站在那,仿佛一直在等着一个人,等着一个与他相配的人! 楚梓芸将他那张脸从自己的脑子里摘了出去,不情不愿的走上前,快速的将香囊挂在了他的腰间,顺手拍了两下,硬逼着自己对他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好了。” 第110章 一巴掌 朗漠清低头看了眼,嘴角笑意忍不住加深。 看到这一幕的齐玺墨惊讶得瞪大了眼,和朗漠清交好这么多年,他有哪些臭毛病自己怎么可能不知,其中最大的一个毛病便是洁癖的厉害,不允许别人碰他分毫。可现在,楚三丫头碰了后,自己的这位好友不仅没有露出半点嫌恶的表情,甚至还有些许的……高兴? 齐玺墨忍不住多看了眼楚梓芸,一时间心下有些复杂起来,他心下隐隐约约察觉到这楚三姑娘怕是很难再离开朗漠清了。 文帝将这一幕收于眼底,沉思了片刻才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们都回去吧。” 齐净罗赶紧追问了句,“皇上,我也回去?” 要不是想到自己作为一国之君,下面时时刻刻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真想当场就翻个白眼,他这个外甥有时候当真是笨得无可救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哪里会多问一句,先逃出去再说呗,原本他都差点忘了这一茬,现在好了,经他这一提醒,他全想起来了! “罢了罢了,今日你就先回去吧。”他警告道:“只是,这次你欺君的事朕可以不予你计较,但你若是下次再犯,朕定不轻饶。净罗,你也不小了,行事也该有些分寸,莫要再让你父王操太多心。” 齐净罗赶紧点了点头,跟着朗漠清三人一齐走了出去。 一出凤宁殿,齐净罗便连瞄了楚梓芸好几眼,被齐玺墨逮到,一个爆栗就砸在了他的脑门上,“怎么?表弟,你还死心呢!” 齐净罗抬手揉了揉额头,“自上次见过楚三姑娘后,我便日思夜想、夜不能寐,原本我也不打算做什么,只想着放在心里就好,可自从上次我收到楚三姑娘送的香囊后,我就再也忍不住了,且我和楚三姑娘是两情相悦,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言罢,又含情脉脉的瞅了眼楚梓芸。 楚梓芸:“……” 齐玺墨嘴角直抽,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朗漠清,果不其然他的脸已经黑得和锅底差不多了。 朗漠清的目光落在齐净罗身上,目光冰冷,道:“你的意思是你还会来求皇上,让他给你和芸儿赐婚?”声音冷得刺骨。 齐净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下有些发憷,但一瞧见楚梓芸,他便像喝了鸡血般有了精神,挺直着腰板道:“这是自然。”顿了下,他又忍不住大着胆子道:“朗世子,我希望你不要插足于我们之间。” 齐玺墨直接抬手盖在了眼睛上,他这表弟当真是拥有……一颗好大的够胆,自己是救不了他了。 楚梓芸刚准备开口说‘香囊那件事’便被朗漠清打断,他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来,“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你这次是想找死吗?” 齐净罗皱起眉来,过得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惊骇的瞪大眼,往后退了几步,“上次是……是……是你派人打的我?你怎么敢?” 朗漠清上前一步,“我为何不敢?从今往后,若是叫我发现你再接近芸儿,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不信你可以试试。” 齐净罗身子忍不住颤了颤,“你说这话就不怕有人听见?就不怕我告诉皇上?” 朗漠清忍不住嗤笑一声,“就算有人听见了又如何?你现在就可以去告诉皇上,看看他是否会动我分毫。” 他这话说得极其狂妄,但却没有一个人反驳,因为他就是有狂妄的资本! 一时间,周围陷入寂静,楚梓芸咳了声,“齐世子,我想你误会了,这香囊虽是我的,但却不是我送给你的。” 齐净罗一呆,下意识就道:“难道不是你让晏二姑娘转交给我的?” 楚梓芸眼里闪过冷意,果然如此,楚梓娇和晏卿紫确实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朗漠清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晏卿梓的名字这次终于被他给记住了。 楚梓芸笑盈盈道:“自然不是,我与晏二姑娘关系并不好,先前我们之间还闹过不小的矛盾,想必京城里知道的人不少,你若是不信我所言,可派人去大街上拉个人问问。所以,我又怎么可能让她将香囊转交给你。” 齐净罗有些糊涂,他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失望之色,眉头皱得死死的,“可晏二姑娘为何要这么做呢?” 楚梓芸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还不是某个恶劣男人惹下的桃花债!“齐世子,既然误会都已经解释清楚了,你也无需再纠结其他。” 齐净罗还想再说什么,但又畏惧于朗漠清,话在嘴里滚了几圈,终究是被他咽了下去,但他心中有气难发,总需找个地方发泄一下,虽他并不知晓晏卿紫的真正用意,但晏卿紫坑了他却也是事实,他若是不报复回来可不符合他的性子! 一行人一齐出了宫,楚梓芸来的时候是宫里的马车去接的,现下她刚一出宫门便有一个小公公迎了上来,“楚三姑娘,您这边请。” 楚梓芸点了点头,刚准备到马车那边去,便突然被朗漠清搂住了腰,她整个人一抖,抬手便狠狠拍在了朗漠清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上,咬着牙道:“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 朗漠清纹丝不动,只看着那小太监道:“你回宫吧,楚三姑娘我自会送回府。” 楚梓芸赶紧道:“我不需要,小公公,咱们走吧。”她眼含期待。 小公公没有半分犹豫,对朗漠清躬了躬身便小跑着进了宫。 楚梓芸:“……” 齐玺墨忍不住大笑出声,“楚三姑娘,走,我们先去喝杯茶,再送你回府。” 楚梓芸直接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两个神经病! 朗漠清看向齐玺墨,声音里不带半分情绪,“别跟着我们。”言罢,他低头看向楚梓芸,“你是要我直接抱你走还是就这样搂着腰走?” 齐玺墨脸上的笑容僵住,直想大骂一句‘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但骂了又能如何,以朗漠清的性子不是不回就是会回个‘嗯’,到头来他还不是自己给气给自己受。 楚梓芸狠狠咬了咬牙,硬是逼自己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你先放开我,我自己跟你走,行吗?” 朗漠清低头看她,慢慢吐出两个字来,“不行。” 楚梓芸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朗漠清嘴角勾了勾,微微偏过身子,直接抬手便将楚梓芸给抱了起来,大步走至马前将楚梓芸送上了马背,只不过他是让楚梓芸侧着坐的,随即自己翻身而上,从后搂住楚梓芸。 “抱紧我,不然你掉下去可别怪我。”话音刚落,缰绳一紧,马鞭一挥,马儿迅速往前跑了起来。楚梓芸根本不想搂住朗漠清,只想跨过去坐好,但不妨朗漠清突然挥鞭,马儿的速度一上来,她便控制不住的往后栽去,直接栽进了朗漠清的怀里。 脑袋上方传来朗漠清低沉的、性感的笑声,“怎么?你这是主动投怀送抱?” 楚梓芸脸涨得通红,不是羞的,而是气的,她偏了偏身子直接抬手便掐在了朗漠清的胸膛上,咬牙切齿道:“是,怎么样?感觉爽吗?” 朗漠清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过得片刻才道:“感觉不错,你要不要再给我挠挠?” 气得楚梓芸抬手便一巴掌拍上了朗漠清的右脸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两人俱是一愣,楚梓芸愣过之后心下便彻底舒坦了,她早就想一巴掌甩他脸上了! 朗漠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脸色阴沉,眼神冰冷,楚梓芸下意识的往路边看了看,心里盘算着就算现下被朗漠清扔下马,在地上滚上几圈想来最多会受点皮外伤。 “你在看什么?”脑袋上方传来的声音清冷淡漠。 楚梓芸眨了眨眼,“随便看看。”你老要扔我下去,能不能快点,咱是男人,别磨磨唧唧的好不好! 朗漠清道:“你这是第一次动手甩人一巴掌?”声音听着响,其实并不疼。 楚梓芸想了想才道:“嗯,怎么了?”她狐疑的看着他,语带防备,“你不会也想甩我一巴掌吧?”其实之前为了替习秋报复回去,她曾甩了楚莲院内的丫鬟景秀一个耳光,不过景秀早就去了,所以说,这也算是第一次甩人巴掌不是! 朗漠清抿了抿唇,“很好。”言罢,马儿的速度又猛的加快,楚梓芸直接撞在了朗漠清的胸膛上,她不得不伸手扒住朗漠清,闷闷的声音从胸膛处传来,“朗漠清,你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不知为何,朗漠清突然很想看一看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抬起头来。” 楚梓芸‘哼’了一声,就是不抬头,总之现下只要能和他对着干,楚梓芸怕是都会去做,实在是因为每次和这男人在一起,都是自己被欺负,都是自己倒霉! 朗漠清又问了一遍,“真不抬头?” 楚梓芸刚开口说了个‘不’字便破了音,只见朗漠清抬手迅速在她腰间点了两下,楚梓芸只觉腰间一痒,后面的音调儿便带上了颤音,头猛地扬起,瞪大眼看着朗漠清。 第111章 左手 “你干嘛?”楚梓芸是真的有点儿怒了,但她却不知她瞪大眼的模样落在朗漠清眼里有多可爱。 朗漠清忍着笑意道:“把左手给我。” 楚梓芸皱起眉头来,将左手背到背后,“我方才打你打得可不重,你不会小心眼到要把我左手掰断吧,更何况这件事一开始本就是你的错。” 朗漠清轻笑出声,“我何时说过要将你左手掰断了?虽然你方才确实用左手打了我不假。” 楚梓芸狐疑道:“那你要我左手干嘛?” 朗漠清只道:“你拿出来便是。”顿了下,他又补充了句,“若是你不主动拿出来,我可不确定自己会做什么?” 楚梓芸:“……”所以说到底,她除了将左手拿出来这个选择外根本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她慢吞吞的将左手伸至朗漠清的面前,朗漠清垂眸,纤细的手指、白皙的肌肤,他抬起一只手就要握上去,楚梓芸一看,下意识就想将手收起来,朗漠清抬眸看了她一眼,话音里带上了点儿警告的意味,“别动。” 楚梓芸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实在是猜不透朗漠清的心思,但现下有一点她可以确定,这男人估摸着又要发神经了。 朗漠清修长如玉的手握了上去,他心里忍不住喟叹一声,这小手果真如他想象般柔嫩无骨,又带着淡淡的凉意,他忍不住握紧了些。 马儿从宫门口往外跑,已经行至京城最为繁华的主干街道上,楚梓芸死死的皱着眉头,不耐烦道:“朗漠清,你到底要握到什么时候?我们究竟要去哪里?”相较于握手这事,更让她郁闷的是街上很多人都时不时的看向他们,那眼神楚梓芸不用看都知晓约莫是看那种珍稀动物的眼神。 她自诩脸皮厚,可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看着呀,她抬眸瞄了眼罪魁祸首,但见罪魁祸首面不改色,嘴角竟然还微微上扬,纵然脸上再无其他表情,但楚梓芸亦可猜出他现下心情好得很,她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这男人当真是脸皮厚极。 朗漠清低头看了她一眼,“急什么?到了地方我自然会放开你,都握了这么长时间,你也不会在乎这一时半刻吧?” 楚梓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在乎。” 朗漠清目视前方,只当自己没听见,气得楚梓芸恨不得给他左脸也来一巴掌! 马儿一直跑到清茶轩门口才被朗漠清勒住缰绳,停了下来。他松开楚梓芸的手,干脆利落的翻身下了马,不等楚梓芸同意便伸手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楚梓芸已经麻木了,这次她什么话都没说,任由朗漠清动作。 店小二将二人迎进了清茶轩,另有一名店小二将马儿牵到后面去喂食。店小二直接领着二人上了楼,进了雅间,待二人坐下后才热情的问道:“二位客观,想要点些什么?” 朗漠清看向楚梓芸,道:“你来点。” 楚梓芸总觉得朗漠清还记着方才自己扇他那一巴掌的仇,很可能已经挖好坑等着自己往下跳呢!她防备的问道:“这顿饭谁付银子?” 朗漠清抬手摸了摸下巴,“上次是我请三姑娘你吃的饭,不如这次就由你来请?” 楚梓芸没有丝毫犹豫,果断的点了点头,倒是让朗漠清一愣。 她直接对店小二道:“上一壶清茶便可。” 店小二:“……”客官,你是在逗小人吗? 朗漠清强忍着笑意道:“店小二,将你们客栈最好的酒拿上来,再随意来几盘小菜便可。” 店小二这才喜笑颜开,赶紧下去张罗去了。 楚梓芸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本就不鼓的荷包,有点想哭,且她现下还欠着朗林银子呢! 朗漠清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多少表情,他控制不住的想逗逗楚梓芸,便道:“楚三姑娘,这清茶轩虽然以茶出名,但酒可不必食客差,你待会儿一尝便知。” 楚梓芸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不比食客差岂不就说明它的价格也和食客相当,她身上带的银子够吗? “朗世子,我原本就没准备在外头吃饭,所以身上所带的银两并不多。”言外之意就是谁请客谁付钱,且原本这还是强制性的请客! 朗漠清挑了挑眉,一副大方的模样,“这样啊,那我先借你一些如何?” 楚梓芸脸渐渐涨红,她瞪了朗漠清一眼便垂下眼不再吭声。 朗漠清知晓逗过头,这丫头一旦生起气来,怕是短时间内都不会再与你说一句话,遂道:“楚三姑娘知晓我来这里的缘由吗?” 楚梓芸抬眸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朗漠清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不去,继续道:“你与端王府世子的流言便是从清茶轩传出去的,你难道不想知晓究竟是谁说的?” 于楚梓芸而言,这句话相当有诱惑力,她忍不住咬了咬唇,过得片刻终于从嘴里憋出一个字来,“想!” 朗漠清嘴角有了隐隐的笑意,“那等用完饭后,我帮你问问可好?” 楚梓芸抬头迅速瞅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不用,我自己查便是,更何况我并不在乎自己的声誉。” 朗漠清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说你不在乎?”可是他心里该死的在乎,他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她和其他男人之间的一点点的牵扯。 楚梓芸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怒意,抬起头来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明明该生气的人是自己才对,他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她忽然站起身来,“朗世子,我也不会喝酒,您自己留在这慢慢用吧。”她将腰间挂着的荷包扯下,直接扔到朗漠清的怀里,转身便要走。 朗漠清迅速起身,大步走至楚梓芸的跟前,将她拦住,他低头看着她,几乎是有些偏执的问道:“楚梓芸,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在乎?” 楚梓芸往后退了一步,抬眸看向朗漠清,皱着眉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在乎便是不在乎。” 朗漠清脸色愈发冰冷,他上前一步,抬手便捏住了楚梓芸的下巴,“楚梓芸,这世上有因必有果,你为什么不在乎,因为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在意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这一刻,他知晓自己对这丫头除了占有欲外,还多了点别的东西,他恨不得现下就脱口问出‘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儿我的位置’,但事实上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用问他都知晓,这丫头对他怕是半分好感也无。 失落的情绪在心下疯长,他松开她的下巴,忽然执起她的左手,送至唇边轻轻吻了下,“楚梓芸,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以后将会是我的妻子。”且永远都是,你不能什么都不在乎,尤其是不能不在乎我。 楚梓芸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般惊骇的瞪大眼,她的脸慢慢涨红,结结巴巴道:“朗……朗漠清,你……你……干……干什么啊?”边说边将左手不停的在衣服上蹭,此刻她根本不敢看朗漠清,一颗心跳得厉害,也乱得很!朗漠清,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朗漠清低头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道:“亲你。” 楚梓芸:“……”她上前一步,伸手推他,“让开,我要回府。”今日和朗漠清出来本就是个错误。 朗漠清不想动,任楚梓芸如何推也不能让他动分毫,且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胸膛,会让他想起那温凉的触感,不受控制的还想再握上一握,亲上一亲。 “你若是再推我,我可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声音低沉中透着一分诱人的沙哑。 楚梓芸抬眸看他,但见他眼神黑沉得厉害,心下忍不住一怔,有种被捕食者盯上的错觉,她皱着眉道:“朗漠清,你到底想做什么?”顿了下,她终究忍不住道:“我也不知晓你究竟在气什么?明明欺负我的是你,该生气的人是我才是!”没来由的,她觉得有些委屈。 朗漠清神色微动,心上像被针刺了一下,有些疼,有点麻,他控制不住的将她抱进了怀里,低沉的声音带动着胸膛轻微的震动,也另楚梓芸听的更清楚,“楚梓芸,你不是想知晓我究竟想做什么吗?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亲你,可我又怕吓到你,你不能不在乎!”不能不在乎我! 楚梓芸眼睛瞪得大大的,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过得半响她才道:“朗漠清,你莫要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顿了下,她又补充了句,“况且你还不举。” 朗漠清:“……”为什么特别想狠狠打一顿这丫头的屁股呢! 这时,雅间外响起敲门上,朗漠清松开楚梓芸,二人就当方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般坐了回去,朗漠清道:“进来吧。” 店小二推门而入,后面竟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长相清秀、身材纤细高挑,手里抱着一把古筝的少女,店小二一边布置酒、菜一边道:“这位客官,上次您与景王一同过来,便是杜娘给你们唱的小曲儿,今日客官要不要也听上一曲儿?” 第112章 杜娘 朗漠清皱了皱眉,心下极不喜有人扰了他与丫头独处的时间,他刚想开口拒绝便听楚梓芸道:“嗯,让她留下吧,我想听曲儿。” 店小二笑着应了,“客官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小的。”说完便拿着托盘退了出去。 楚梓芸之所以要留下这位唱小曲儿的少女,就是为了避免和朗漠清单独相处,她用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问道:“姐姐,你会唱什么小曲儿?” 杜娘笑道:“姑娘,您想听什么我就给你唱什么。” 楚梓芸眨了眨眼,“那便随意唱上几曲吧,若是唱得好,我就多给你点银子,如何?” 杜娘脸上的笑容浅了些,她迅速看了眼朗漠清便收回了目光,“姑娘,你只需给我应得的部分便好。” 楚梓芸自然注意到了杜娘的目光,心下‘咦’了一声,不过片刻嘴角便有了浅浅的笑意,这可真有意思,没想到又碰上一朵朗漠清的桃花。 有些人虽然败絮其中,可架不住他生得好啊! “那行,你唱吧。”大抵是每个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不想让他看轻自己,即使这位杜娘真的很需要银子,但她也不想接受太多的银子,这楚梓芸倒是能够理解。 杜娘捧着古筝上前几步,坐到一个蒲团上,她的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的一点儿娇软和呢喃,唱小曲儿的时候尤为明显,听在耳中有了缱绻和缠绵的味道儿,确实很好听。 朗漠清自顾自的喝着酒,楚梓芸则听得有点入了神,一曲唱毕,楚梓芸拍了拍手,真心赞道:“唱得真好听。” 杜娘微微颔首,又抬眸看向朗漠清,见他从头至尾都不曾看她一眼,心下有些失落,她强打起精神,大起胆子问道:“不知朗世子觉得我唱的如何?”言罢,脸上已浮现出两朵红云。 上一次,在她还不曾知晓他就是朗世子的情况下便已被他吸引了全部的心神,后来她回去后便开始打听,适时听到有人说起战国侯府朗世子的相貌,越听越觉得与今日自己所见之人相似,且能和景王走在一起的人身份绝不简单,她心下一时喜一时忧,喜的是自己知晓了那人的身份,忧的是自己身份低下,又如何配得上那人呢! 她原本来清茶轩只是为了挣点钱补贴家用,可自那以后,她便来得比以往勤快了许多,主要目的便是为了见到他,可自那以后,他根本就没有再来过,每次回家后她心下都失落极了。可黄天不负有心人,上天似乎听到了她的祈求,今日她一来到这里便见他上了二楼,虽身边跟着的姑娘让她心下不喜,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能够见到他已是她莫大的福气,所以她便趁着店小二从二楼下来之际托他将自己带进去。 她只说自己想多赚点银子,那店小二没有半点犹豫便同意了,客栈里的店小二哪个不是人精,尤其是京城极有名的清茶轩里的店小二,他哪里会看不出杜娘的心思,且朗漠清的身份他大抵也猜出来了,再看杜娘生得虽只能算得上清秀,但她却有一把人人羡慕称道的好嗓子,所以并不排除战国侯府世子看上她的可能,与其得罪一个人,不如送她一个于自己而言只能算得上举手之劳的帮助。 朗漠清晃了晃手中的酒盏,看着透明的液体晃过白瓷色的杯壁,“我并不喜欢听曲儿,你只需按照她的喜好来便是。” 杜娘咬了咬唇,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落,以及一点儿不甘和怒意。 楚梓芸心下‘啧’了声,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唱小曲儿的杜娘喜欢朗漠清,她不信朗漠清会不知道,可即便如此,他说出口的话依旧直白得有些伤人,其实若对一个人无意,毫不拖泥带水的说出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前提是在没有另一个女人在场的情况下! 朗漠清啊朗漠清,你可知,你这是害苦我了呀,她脸上的怒意冲着的可不就是我,可事实上她当真是冤枉,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她撇了撇嘴,不想说话,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被杜娘当成是一种炫耀。 杜娘坐在蒲团上,开始唱起另一首曲子,朗漠清看向楚梓芸,“你可要尝尝这酒的味道?” 楚梓芸心下本就有些郁闷,想想小酌一杯好像也不错,借酒消愁这个词也不是没有依据的,她点了点头,不曾发现朗漠清嘴角勾起的一道不甚明显的弧度,转瞬即逝。 他亲自替楚梓芸倒满了一杯,“尝尝看。”语气离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宠溺和诱哄! 杜娘的调徒然高了一截儿,楚梓芸抬手掏了掏耳朵,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眼前顿时一亮,这酒入口倒是与其他酒没什么不同,但咽下去后那味道就出来了,有点甜,有点烈,她忍不住又抿了一小口,这个身体很少接触这种酒,喝也只喝过一般女儿家酿的果酒,所以她在一点点试探这身体的酒量。 朗漠清眼里隐隐有了笑意,“如何?” 楚梓芸点了点头,“好酒。” 朗漠清忍不住轻笑出声,“喜欢就多喝几杯?” 楚梓芸防备的看着他,狐疑道:“你……你不会是想灌醉我吧?” 朗漠清心想,这丫头当真是又聪慧又机敏,他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就算你真的醉了,我又能对你做什么?一个是我自己的问题,还有一个就是……”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眼睛却落到了她的胸上,眼底是明晃晃的嫌弃之色。 楚梓芸:“……”她狠狠咬了咬牙,“朗漠清,你给我闭嘴!” 小曲儿越唱越哀愁,楚梓芸听了心下有些烦躁,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伤感,朗漠清时刻注意着她,见她不喜,便看向杜娘,道:“别唱了。”他从楚梓芸扔给他的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桌上道:“拿了银子便下去吧。” 声音蓦地停了下来,哀怨、委屈几乎溢出杜娘的眼眸,可惜朗漠清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他似乎就真的不曾瞧见她脸上的失落,又重复了一遍,“拿上银子走人,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杜娘‘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忍着眼中快要流出来的泪水,倔强道:“这次的曲儿是我自愿唱的,本就不需要公子给钱,告退。”言罢,抱着古筝转身便走了。 雅间的门发出‘砰’的一声响,楚梓芸面无表情的看着朗漠清将原本从荷包里摸出的碎银子放了回去,“这荷包是我的?你堂堂一个战国侯府的世子,就不能拿自己的钱给方才那位姑娘吗?” 朗漠清皱着眉头,似是不解,道:“这荷包不是你扔给我的吗?我以为这里面的银子已经是我的了。” 楚梓芸:“……”她就不该嘴贱问朗漠清这个问题,她又想起方才愤怒离去的杜娘,“你没看出方才那姑娘喜欢你吗?” 朗漠清喝了口酒才道:“看出来了,怎么?你问这个作甚?莫非你……” 不等朗漠清说完,楚梓芸赶紧开口打断了他,“行了,喝酒喝酒。”一边说她一边起身给他面前的酒杯倒满了!要是再不打断他,天知晓他嘴里会吐出什么样的‘好话’来! 朗漠清似是有些惋惜,但终究没有再说下去,楚梓芸心下松了口气,将酒杯送至唇边,下意识便灌下了一大口。 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还好,这一大口下去,楚梓芸几乎立时就感觉有团火从心底一直往上烧,沿着嗓子眼儿,一直烧到了鼻尖上,她白皙的脸颊上控制不住的红了,一双大而有神的凤眸里慢慢积聚起了水意。 朗漠清看在眼里,入了心,再入口的酒变得越发有味道,他忍不住想,这下酒的‘菜’当真是美味又可口,不知这丫头的酒量如何,虽然醉倒只是早晚的问题。 “楚三姑娘,要再喝一杯吗?”他试探道。 楚梓芸脸颊红彤彤,双眸水汪汪的望着朗漠清,她才喝了一小杯并没有醉,只不过她并不知晓自己现下的模样有多可爱,落在朗漠清的眼里更是让朗漠清喉结微动,她将酒杯伸至朗漠清的跟前,“给我倒酒。”声音绵软,可一点儿也不霸气! 朗漠清勾了勾唇,“好,我给你倒。”边说边拿起酒壶。 楚梓芸看着他,忽然皱了皱眉,“朗漠清,你别这么笑,笑得像只狐狸,怪渗人的。”其实是有些醉意了,要是平日里,楚梓芸只会在心里想,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 朗漠清嘴角的笑容僵了僵,不过转念一想,她说的也对,自己可不就是一只想要偷点腥的狐狸么! 连着三杯喝下肚后,朗漠清觉得差不多了,不能再让她多喝,便见楚梓芸突然站起身,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响,酒杯四分五裂,她抬手一指朗漠清,“你下去,把你家掌柜的叫上来,就说本大爷有话要问他。” 第113章 你喜欢我 朗漠清愣了下,继而轻笑出声,他任由她指着自己,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寻他做什么?” 楚梓芸脑袋有点晕,她晃了晃脑袋,皱着眉道:“叫我大爷,本大爷寻你家掌柜的自然是有要事,快去,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刚说完这句,她便打了个酒嗝。 朗漠清嘴角带着笑意,“我就是这家的掌柜,现下你可以说你寻我有什么事了吧?”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大爷?” 楚梓芸上前几步,脚下步子尚稳,她走到朗漠清的跟前,抬手便捏住了他的下巴,脸往前凑近了几分,两人脸靠的很近,近到可以闻到彼此的呼吸,朗漠清的气息一下子重了起来。 楚梓芸的另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脸,轻轻拍了几下便放开了,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摇了摇头,“你怎么可能是这家的掌柜,掌柜的可没你长得这般好看,他那皮都老了,你莫要骗大爷我!” 朗漠清道:“大爷,我长得很好看?”这声大爷只第一次叫出口的时候有些别扭,第二次竟有点儿熟能生巧的味道。 楚梓芸点了点头,认真道:“本大爷还从未见过有你生得更美的……”她又打了个酒嗝,才接着道:“更美的妞。” 朗漠清嘴角的笑意蓦地僵住了,过得片刻他又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你喜欢我?” 楚梓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诚实道:“本大爷只喜欢你的脸。”她挥了挥手道:“快去给我叫你们家掌柜。” 朗漠清哭笑不得,心下有些高兴又有些闷,喝醉了酒的丫头当真是诚实得想让他好好欺负她一番,现在她这般模样他怎么舍得让任何一个人瞧见,他对她招招手,“大爷,你先过来我这边,我再去替你寻我家掌柜的,我家掌柜的现在有事出门去了,并不在清茶轩。” 大抵楚梓芸在心下当真是防他甚深,并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问了句,“你不曾诓本大爷?” 朗漠清点了点头,又对她招招手,“过来。” 楚梓芸刚走到他跟前,他伸手便将她抱了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两人离得越发近了,楚梓芸很不高兴,抬手便抵在了朗漠清的胸前,“你干嘛?” 朗漠清一本正经道:“抱你。” 楚梓芸沉下脸来,不高兴道:“要抱也是本大爷抱你,你快放本大爷下来。” 朗漠清只用一只手就能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腾出来捏了捏她的脸蛋,脸蛋触手嫩滑,有点烫,朗漠清故意问道:“大爷,你要如何抱我?你看,你身高不如我,体格不如我,至于你这样貌嘛。”他轻笑一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在我眼里,确实生得比我更美。” 楚梓芸的手不再抵在他的胸膛,而是直接全都糊在了他的脸上,她怒声道:“混账东西,竟敢调戏本大爷。” 她喝醉了酒,手上力道绵软,砸在脸上根本不疼,朗漠清用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握住,凑到唇边亲了下,他眸子微沉,“你要是再在我身上乱摸乱动,我可不能保证接下来做的仅是抱着你。”他松开她的手,对上她不满的眼神,捏住她的下巴,唇角勾了勾,“大爷这个称呼可不适合你。” 楚梓芸眉头皱得死紧,面前这个美妞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就连他这张脸她也不喜欢了,她潜意识里觉得危险,也不再想着要找他家掌柜的了,只想着快点离开,她挣扎着起身,想从他身上离开。 朗漠清搂在她腰间的手蓦地加重力道,楚梓芸重重的哼了声,不满道:“你放开我,我不找你家掌柜的,我要回家。”或许是她心底深处本就对朗漠清这尊杀神存着点畏惧,再加上现在她也知晓自己受制于人,本能告诉她现在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以免受太多苦头,既然美妞不喜欢她自称本大爷,她不称就是,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朗漠清低笑出声,“来都来了,就这么走,我可不允。”顿了下,他又警告道:“别再动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提醒你两次已是我的底线。” 楚梓芸扁了扁嘴,听话的不再动了,过得片刻,她忍不住问道:“我乖乖的,那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啊?” 朗漠清笑道:“等时辰到了,我自然会放你回家。”他还真不曾想到醉酒后的丫头会变得这般乖巧听话。 “现在你先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你为何要找我家掌柜的?” 楚梓芸道:“因为我想知晓流言是从谁嘴里说出去的?” 朗漠清接着问道:“你不是不在乎你的声誉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无辜道:“我是不在乎啊,但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她歪了歪脑袋,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来,越发显得精致可爱起来,“所以我决定让那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朗漠清愣了下,继而肩膀不停的耸动,低笑出声。 过得好半响,他才敛了脸上的笑意,“你觉得你的未婚夫战国侯府的世子其人如何?” 楚梓芸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吐出两个字来,“人渣。” 朗漠清:“……”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红通通的脸蛋,“你就这么不喜他?为什么?” 楚梓芸撇了撇嘴,“性格恶劣,还总是扰我好梦。” 朗漠清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楚梓芸想了想才道:“我喜欢……喜欢……”她双眸里渐渐晕染出了雾气,似是要哭出来,“我也不知道。”她的手紧紧的抓着朗漠清的锦袍,可怜巴巴道:“是不是我回答不出来,你就不放我回家了?” 朗漠清‘嗯’了一声,楚梓芸眼睛一眨,眼泪便掉了下来,结结实实砸在了他的手上,有些烫人。 朗漠清皱了皱眉,“你哭什么?”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温柔。 楚梓芸只顾着哭,根本不理他。 朗漠清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看向自己,“为什么哭?委屈了?” 楚梓芸伸手狠狠打在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上,见没打掉,她便继续打,一边打一边眼泪不停的往下掉,但就是不出声儿。 朗漠清松开了她的下巴,“我放你回家。” 楚梓芸眼中的泪水立刻止住了,“真的?” 朗漠清忍不住有些想笑,这丫头方才是故意装哭的?“嗯,不过我有个要求。”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嘴角,“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你回家。” 楚梓芸皱着眉看着他,朗漠清也不着急,等了片刻便见她伸出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借力稍稍直起上身,然后‘吧唧’一声响,一个吻印在了他的额头上。 亲完后,楚梓芸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现在可以放我回家了吗?” 朗漠清:“……”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要亲这里才可以,亲额头不算。” 楚梓芸皱了皱眉,不情不愿道:“好麻烦。”但还是将脸凑了过来。 朗漠清睁着眼看着那张精致的小脸慢慢靠近自己,近到能看清楚她睫毛的根部,才抬手覆上她的后脑勺,眼睛闭上,直接吻了上去。 嘴唇很软,朗漠清忍不住张开嘴咬了咬,楚梓芸吃痛,眼睛睁得大大的,“你干嘛……”咬我还闭着眼睛啊?只可惜后面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朗漠清……楚梓芸觉得身体有点软,使不上力,自己掌控不了自己,她极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抬手打在朗漠清的身上,尽管落下去的力道只够给朗漠清挠痒痒。 等到朗漠清感觉到有滚烫的泪珠砸到脸上时才放过楚梓芸,他将她抱紧了些,“怎么又哭了?” 楚梓芸见他不再欺负自己瞬间收了眼泪,“亲了,你放我回家。” 朗漠清用指腹替她抹去眼泪,心想,要是等她清醒后知晓自己醉酒后做了什么事,不知脸上会露出怎样有趣的表情来! “行,我送你回家。”他伸手刮了下她小巧挺翘的鼻子,“不过有件事我得处理下,你等我片刻可好?” 楚梓芸乖巧的点了点头,因她时不时的哭上一哭,眼睛变得有些红,又有点湿漉漉的,睁大眼看着人的时候显得特别的无辜,还有些诱人,会让人忍不住生出想要好好欺负她的想法。 朗漠清喉结微动,“闭上眼睛。” 楚梓芸不愿意,“为什么?” 朗漠清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想回家了吗?” 楚梓芸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将眼睛闭了起来,朗漠清凑过去在她眼睛上亲了下,待楚梓芸睁开眼他才道:“下次莫要再哭了,不然我会一直让你哭到第二天。” 醉酒醉得稀里糊涂的楚梓芸根本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皱着眉骂道:“坏人!” 要是放在平日里,楚梓芸约莫会送他两个字‘禽兽’。 朗漠清嘴角勾了勾,“所以,下次可不要再让我发现你哭了。”他站起身,将楚梓芸整个人都抱了起来,楚梓芸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第114章 强吻 朗漠清低笑一声,“你怕?” 楚梓芸极诚实的点了点头,朗漠清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丫头,有我在你身边,你不用害怕。” 楚梓芸撇了撇嘴,虽然她醉得厉害,却也不信现下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明明方才就是他一直在欺负自己!若是他不欺负自己,说的这些话的可信度还稍微高些。 “你在屋里待着,片刻后我就回来。”朗漠清将她放到屋内的一张软塌上。 楚梓芸乖乖的点了点头,心下却想着等这个坏人一走,她就立马溜出去。 朗漠清直起身子,临走前道:“乖乖的等着,不听话的孩子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雅间的门被关上,过得片刻,楚梓芸才慢慢的从软塌上起身,她走到门边附耳听了听,见外面没有半点动静这才开了门,只是脚刚踏出屋子,便有一个十六七岁的俊秀少年突然出现在她跟前,少年板着一张脸,声音里不带半点情绪,“楚三姑娘,请您回屋。” 楚梓芸抬眸看向他,“你家主子是方才那坏人?” 朗白愣了下,继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楚梓芸垂眸想了片刻,抬眸重新看向他,极认真的问道:“方才你家主子让我亲他一下,他就愿意放我离开,那我现在亲你一下,你放我离开好不好?” 一时间,朗白没吭声,一张脸却慢慢涨红,同时心下掀起惊涛骇浪,他家主子竟然是这样一个……阴险的小人? 楚梓芸见他不答,上前一步,又问了一遍,“我亲你一下,你放我离开好不好?”她歪了歪脑袋,想了想又抬起手指向朗白的嘴巴,补充道:“我会亲你那儿的。” 朗白:“……”主子,你丫就是个禽兽!面上依旧不显,他后退一步,板着一张脸道:“请三姑娘回屋待着,属下只是奉命行事,等主子回来后,自会送您回府。” 楚梓芸扁了扁嘴,下意识就准备哭,可就在眼泪要掉下来的那一刹那,脑海里忽然蹦出那坏人离开前说过的话,硬生生的将眼泪给逼了回去,一言不发转身重新入了内。 朗白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他真怕再从这楚三姑娘口中听到什么‘可怕’的话来。 楚梓芸回到雅间,直接躺在了软榻上,她脑袋晕的厉害,只躺了片刻便彻底睡了过去。 在离这间屋子不远处的一个雅间内,朗漠清神情冰冷,“我只问一遍,流言是谁说出去的?” 掌柜的身子小幅度的颤抖着,他苦着一张脸,结结巴巴道:“世子,这……这小人哪里知晓啊。” 朗云站在朗漠清的身后,闻言笑眯眯道:“掌柜的,我家主子只是想知晓那造谣的人是谁,并不会动其他无关之人,若是你现在就老老实实说了,清茶轩,我家主子不会动一分一毫,但若是你今日不说,明日清茶轩还在不在就另说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可这些话却重若千斤,一字一句全砸在了掌柜的心上。 掌柜的心下苦极,流言是他亲侄子说出去的,这话他能告诉他们吗?若是说了,他那亲侄子还有命活吗?一想到这,他便觉苦意从心里一直蔓延到了嘴里,他那侄子当真是糊涂的紧,不过一百两银子便被收买了,他可知这流言一出,他会惹下多少债来! “世子,小人是真的不知道,您若是因此真要对清茶轩动手,那小人也无话可说。” 他虽是清茶轩的掌柜,并不知晓自己东家的真正身份,但他可以肯定,单凭一个战国侯府世子,肯定动不了清茶轩。 朗漠清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几下,若有所思,片刻后他站起身来,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往外走,朗云跟在他身后,等出了雅间,朗云才道:“主子,可要属下查查这清茶轩背后的势力?” 朗漠清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弧度,“不用,既然他不愿说,你自去查便可,查完直接动手。” 朗云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但主子,听那掌柜的口气,这清茶轩背后的势力恐怕不小。” 朗漠清转身看向他,目光沉沉,朗云敛了脸上的笑意,恭敬道:“属下遵命。” 等朗漠清进了楚三姑娘在的雅间,朗云才觉身上一轻,他舒了口气,刚转身准备下楼,一只手便从后面搭上了他的肩,不带半点情绪的声音幽幽的从后面传来,“哥。” 朗云:“……”他嘴角抽了抽,转身看向朗白,无奈道:“下次别再这般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再这般下去,我迟早会被你吓得短命。” 朗白点了点头,一边推着朗云往下走一边小声道:“哥,方才楚三姑娘说要亲我。” 朗云正在下楼,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踩空,他的声音忍不住高了点,“你说什么?” 朗白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接着道:“因为主子曾对她说过,只要她亲了他,他就放她回家。” 朗云:“……”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下次记得先说因后说果。” 朗白皱了皱眉,“哥,我跟了主子这么多年,当真是不曾看出主子竟然是这样一个乘人之危的……禽兽,你听了怎么一点都不震惊?” 朗云扯了扯嘴角,一贯挂于脸上的虚伪笑容早就没了,震惊?还有比听到楚三姑娘要亲朗白这件事来得更震惊的吗!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主子这次怕真是对这楚三姑娘上了心,待会儿回去后查查这清茶轩,我觉得这其中怕是藏有不少猫腻。” 他也明白主子的意思,无论清茶轩背后势力如何,直接动人便是。就算清茶轩背后势力大,他们根本不会管几个小人物的死活,且还是这种不好好做事只会招惹麻烦的小人物。但他总觉得查一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等到楚梓芸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她的脑袋有点疼,整个人没什么精神,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察觉到不对劲儿来,因为她虽然躺在床上,但这根本不是她自己的床!一瞬间,她睡意全无,急忙从床上坐起身,穿好衣服便下了床。 这是一间大而简洁的屋子,屋内摆放的物品很少,但无一不古朴大气,她心下隐约有了猜测,刚准备打开屋门,屋外便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姑娘,你醒了吗?” 楚梓芸打开屋门,便瞧见一个十五六岁、样貌清秀的丫鬟站在外面,她手中捧着脸盆,脸盆上搭着毛巾,“姑娘,洗把脸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将她让进屋,“这里是……战国侯府?” 那丫鬟点了点头,伺候着楚梓芸梳洗,趁着梳洗的功夫,楚梓芸开始仔细回想今日上午发生的事儿,可想来想去她也只记得杜娘唱小曲儿那一段,再后来……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愣是没想起来! 她用毛巾擦干手,问道:“你家主子呢?” 话音刚落,便听一道低沉的磁性嗓音响起,“怎么?一醒过来就急着寻我,是……” 不等他后面的话说出口,楚梓芸立刻瞪了他一眼,同时抬高声音打断道:“哈哈哈,今日真是多谢朗世子了,既然现下我已经醒了,这便不再打扰世子了。” 朗漠清走进屋来,那丫鬟已自觉端着脸盆出去了,“急什么,用过晚饭我送你回府。” 楚梓芸笑盈盈道:“不了,我回府用也是一样,今日原本就给世子您添了不少麻烦,我又怎好意思再留下来用晚饭。” 朗漠清皱了皱眉,他极不喜这虚假的笑容、客套而疏离的话语,他走到桌旁坐下,“我已吩咐下去,厨房现下约莫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 楚梓芸蓦地收了脸上的笑容,“世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回去了。”一边说一边抬脚往外走。 朗漠清微微勾唇,不急不缓道:“三姑娘,你难道不想知晓你喝醉酒后做了什么事吗?” 楚梓芸瞳孔猛地张开,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干脆利落的甩下两个字,“不想。” 朗漠清冷笑一声,“三姑娘倒是干脆得很,这样一来倒显得我小肚鸡肠了,但我还是得向三姑娘要个交代,不知三姑娘对于您酒后强吻我有什么想法?” 楚梓芸脚下一个踉跄,她转过身,瞪大眼看着朗漠清,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朗漠清,不敢置信道:“你……你说我强吻你?这怎么可能!” 朗漠清点了点头,沉下脸来,“三姑娘,您莫不是以为我会拿这件事诓你吧,呵,我朗漠清还不屑做这等事!” 楚梓芸抬手按了按额角,又忍不住使劲儿抓了几把头发,“你等等,你让我好好想想。”她心下抓狂得要命,她……她怎么可能去强吻朗漠清这个人渣呢!这不可能啊!可朗漠清虽然性格恶劣,但也没理由拿这件事来骗自己啊,因为于他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好处!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就不该喝酒! 朗漠清微微勾了勾唇角,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第115章 治疗 过了许久,楚梓芸才抬眸重新看向朗漠清,有气无力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也知晓你犯不着拿这件事骗我,既然亲都亲了,那你说,你想要如何?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应你。”说到最后她皱起眉来,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都有种嫖完后不想负责的渣男感。 朗漠清沉着脸,不悦道:“楚三姑娘,你觉得我缺什么,是你能给的?换句话说,你觉得你能给我什么?” 楚梓芸一噎,她现下一穷二白,好像确实是没什么可给他的,她原本就觉得亏心,现下更是没了底气,忽然她的目光落至朗漠清的身上,渐渐下移,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试探道:“朗世子,你想不想治好你那地方的毛病,于医术上我略通皮毛,要不我帮你看看,这万一治好了,这强吻之事我们便就此作罢,你看如何?” 朗漠清站起身来,直接走到楚梓芸的跟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嘴角微勾,语气阴冷,“你确定要替我治?” 楚梓芸用力拍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极认真道:“自然,但我若是将你治好了,是不是强吻之事就可以一笔勾销?” 朗漠清目光阴沉阴沉的,“楚三姑娘,若是别人那地方也有毛病,你又恰好欠了他什么,你也会用这等方法还吗?”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朗世子,首先目前我认识的人中,就你一人有这毛病;其次,能将这毛病弄得人尽皆知的也就你一个,我想就算其他人有大抵也会私下里寻法子;再次,这酒我是不敢乱喝了。” 朗漠清垂眸看着她,“那你若是治不好又当如何?” 楚梓芸心想,能如何,另找法子补偿呗!“朗世子,这治不好之后的事也要治了之后再说,您说呢?” 朗漠清额角隐隐有青筋爆出,那地方是能这么随意给别人看的吗?他当真是没从她脸上看出半点不好意思的迹象,身侧的手忍不住握紧松开,真想直接捞起她狠狠打她的屁股!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意道:“我那里不需要治。” 楚梓芸皱起眉来,不赞同道:“你这是忌讳医疾。” 朗漠清心下冷笑,等成亲后,我会让你知道我究竟忌不忌讳医疾!“不治,难不成你还想强行剥了我的裤子不成?”他逼近楚梓芸,两人的距离近到几乎贴在一起,“楚梓芸,你若是真想看,直说便是。” 楚梓芸:“……”她的脸慢慢涨红,往后退了好几步,严肃道:“朗世子,我们谈的是正经事!” 朗漠清挑了挑眉,将手放到自己的腰带处,“既然三姑娘执意要看,那我这便成全了三姑娘。”话音刚落,腰带滑落。 楚梓芸被气得胸闷,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既然朗世子不愿治便罢了,强吻的事我提出了补偿,你不愿意接受,那便怪不得我了。”这个臭流氓,好想捏死他。 朗漠清的袍子敞开,露出内杉,他翻手一掌,屋门便被关上了,他上前直接将楚梓芸抱进怀里,楚梓芸忍不住瞪大眼,抬手便狠狠打在朗漠清的后腰上。 朗漠清冷笑一声,“楚梓芸,你可真不乖。”他略微松开她,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俯身直接便亲了上去,随后在她瞪大眼,诧异的目光下,狠狠咬了一口。 楚梓芸吃痛,嘴巴张开,朗漠清趁虚而入,楚梓芸整个脑袋都当机了,整张脸涨得通红,来不及思考抬脚便狠狠的踹了过去。 朗漠清眸光微沉,置于她腰侧的手直接在她腰间轻轻挠了一下,楚梓芸的身体立马软了,踢出去的脚失了力道和准头,嘴里也控制不住的发出笑声,内心却是崩溃的,整个人都抓狂了! 一个绵长的、受制于人的吻结束,朗漠清将楚梓芸抱在怀里,楚梓芸一边喘着气一边狠狠的瞪着他,朗漠清唇勾了勾,“楚梓芸,这才叫两清,你喝醉酒后,就是这般对我的。” 楚梓芸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来已平静下来,她推开朗漠清站起身来,“行,一报还一报,不过就是亲了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不过朗世子,这亲吻的滋味儿虽不过如此,但你也只能享受到这个份上了。” 朗漠清失笑,他眯了眯眼,目光落在丫头那饱满水润的唇上,喉结微动,意味深长道:“这可不一定。” 楚梓芸只当他在讲笑话,她冷笑道:“把衣服穿穿好,我走了。” 朗漠清将腰带系好,“我送你。” 楚梓芸直接打开屋门,“免了。” 刚打开屋门便见一个笑眯眯的俊秀少年的站在屋外,楚梓芸皱起眉来,绕过他便往外走,朗漠清跟着走了出来,“何事?” 朗云道:“楚国侯府世子就在院外,他来接三姑娘了,朗白现在正拦着他。” 朗漠清点了点头。 楚闻寒在见到楚梓芸从院内走出来的那一霎那,阴沉着的脸色才柔和下来,他上前,“三妹。”这次朗白没再拦着。 楚梓芸眼睛一亮,赶紧走上前,语带欣喜,“大哥,您怎么来了?” 楚闻寒笑道:“自然是来接你回府,你……没事吧?”目光在她的过分艳丽的唇瓣上顿了下,眼眸深处渐渐积聚起风暴。 楚梓芸笑眯眯道:“我没事,进宫后皇上也不曾为难于我,所有的误会都解开了。”她以为楚闻寒问的是这事儿。 楚闻寒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走,我们回府。”他目光落到从院内出来的朗漠清身上,“三妹,你在这等我片刻,我去和朗世子说几句话。” 楚梓芸点了点头。 楚闻寒走上前,说话的声音不高,“朗世子,我三妹现下可还没过门。” 朗漠清挑了挑眉,“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他嘴角微勾,带着冷意,“楚闻寒,你只是她的哥哥而已,以后要陪她共度一生的人是我。” 楚闻寒没生气,他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容,“朗世子,您不觉得您现下说这话还为时过早吗?”顿了下,他又补充道:“至少她现下待我比待你要亲厚许多,又或者说,她现下极不喜你吧。” 朗漠清‘呵’了声,“你说得不错,但目前至少她还是我的未婚妻。” 楚闻寒收了脸上的笑容,警告道:“朗世子,你别欺负她。”他略微提高声音,“今日三妹多有叨扰,回头我会亲自备上厚礼命人送来。” 朗漠清眯了眯眼,丫头这个哥哥当真是叫他极为不喜呢! 坐上回楚国侯府的马车,楚闻寒道:“皇上为什么会命人将你唤进宫?” 楚梓芸老老实实的将宫里头的事一一与楚闻寒说了,楚闻寒皱起眉来,他心下隐隐约约有了数,过得片刻他才道:“三妹,你想不想嫁给战国侯府的世子?” 楚梓芸立刻摇了摇头,那性格恶劣的男人谁想嫁啊! 楚闻寒道:“我能帮你,但现下还不行。”现下还缺少一个契机。 楚梓芸只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心下却琢磨着今日自己吃了个大亏,该如何找回来,一想到这,她心下便有些矛盾,说起今日这事儿,若不是朗漠清来宫里帮自己,恐怕自己少不得要受点皮肉之苦,在这一点上她其实是有些感激朗漠清的,甚至心底会对他生出些微的好感,可每次等到她想与他和平共处的时候,下一刻,她就想直接伸手扇飞他! 想了想,楚闻寒又问道:“香囊的事,你就没有别的要告诉我的?” 楚梓芸忍不住笑道:“大哥,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觉得我一个人就能将这件事处理好。” 楚闻寒眼底渐渐有了笑意,不过只片刻便彻底消失不见,他直截了当道:“除却二妹外,还有谁?” 楚梓芸愣了下,继而收了脸上的笑容,严肃道:“我怀疑还有晏府的晏二姑娘晏卿紫,她与端王府的郡主交好,要想将香囊交给齐净罗并不是什么难事。” 楚闻寒脸色阴沉下来,有些疑惑,“我记得她先前也曾针对过你,为什么?” 楚梓芸脸上忍不住有了笑容,“因为她喜欢朗漠清,先前来我府上打着赔礼道歉的名义,实则上是想让我将朗漠清让给她呢。”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这人一向善良,我也想成全她,可我根本做不得主呀,估计她恼了我,所以就开始对付我了呗。” 楚闻寒脸上现出诧异之色,随后忍不住失笑出声,“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楚梓芸点了点头,无奈道:“我也想退了这门亲事啊,不过我觉得就算我和朗漠清的亲事没成,这亲事也落不到晏卿紫的头上,她要是真对朗漠清爱得深了,就该早早的将这件事与她父亲说了,而不是等到了亲事已成定局后再来算计要与朗漠清成亲的姑娘,这京城里的第一才女当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第116章 温玉纲 楚闻寒忍不住失笑,但一想到今日三妹的遭遇,他脸上的笑容便淡了,过得片刻,他才道:“再过几日,想来右相府便会派人来提亲,待二妹及笄后,恐怕就会嫁过去,她约莫是没有机会再找你麻烦了。”顿了下,他又道:“但这次的事,我定然会让二妹对你有个交代。” 他之所以会知晓右相府过几日会来府上提亲,是因为右相府的嫡长子温玉纲和他同在户部任职,这几日一直在想办法想要退了这门亲事,为此他还曾找过自己,对自己说了他许多不是之处,期望自己能帮他一把,但他的母亲好似真的看上了楚梓娇,铁了心要他娶楚家二姑娘。 楚梓芸听罢诧异的瞪圆了眼睛,她是知晓楚梓娇想要嫁给谁的,这门亲事右相府的嫡长子或许不用太多忧心,若是右相府的人真的来楚国侯府提亲,想来楚梓娇一定也能让秦氏帮她退掉这门亲事,她心下有些纠结,不知自己是否该将这事告诉楚闻寒,但想了想她还是觉得暂且不说,毕竟从楚梓娇口中吐出的话,谁知晓是真是假! “大哥,这事你别管,我自己一人就能处理好。”楚梓娇毕竟是大哥的亲妹妹,她不想大哥为难。 楚闻寒眼底的寒意稍稍褪去了些,刚准备开口,马车猛地停了下来,楚梓芸不受控制的往前扑,楚闻寒赶紧伸手扶住了他,同时皱着眉沉声道:“怎么回事?” 车外传来楚毅略显无奈的声音,“主子,温公子伸手拦在了马车前面。” 话音刚落,便听一道年轻的男声在马车外响起,“闻寒,我有事寻你,你要是不见我,你便让你家小厮驾马从我身上直接压过去吧,反正我现在和死没什么区别。” 楚闻寒:“……” 楚梓芸‘噗嗤’一声笑出声儿来,“外面的就是那位右相府的公子?” 楚闻寒无奈的点了点头,他道:“我出去下,你等我片刻。” 楚梓芸点了点头,楚闻寒掀开车帘便下了车。 温玉纲一见他下车便赶紧走上前,还没等他开口,楚闻寒便不耐烦道:“我今日没时间与你多说,有事明日再说。” 温玉纲皱着眉道:“我就说几句话,总而言之,我是真不想娶你那妹妹。” 楚闻寒道:“你该去和你母亲说,与我说能有什么用!我今日是真没时间与你多言,你赶快回府吧。” 温玉纲道:“我原本今日也没想着寻你,可谁让我出府后就正巧瞧见了你们楚国侯府的马车呢,且驾车的还是你身边的小厮,走,陪我去喝几杯。” 楚闻寒懒得再与他多言,转身便准备上车,温玉纲抢先上前拦住他,“你这么急着回府作甚?我不会再与你说这事,只不过是想寻你与我一起喝喝酒罢了。”他的目光落到马车上,忽然心领神会,嘴角边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莫非这马车里藏着什么美人儿?” 楚闻寒皱了皱眉,“没有。” 温玉纲才不信,直接上前一把掀开车帘,与坐在马车里的楚梓芸对视了一眼,随后他放下车帘,俊脸有点发红,看向楚闻寒道:“这……这马车里还真坐着一个小美人啊。” 楚闻寒收回来不及阻止他的手,脸上的笑容早就敛了,沉声道:“坐在马车里的是我三妹,你也该回府了。” 楚闻寒一向待人温和,以笑示人,温玉纲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他生气了,而且是特别生气,他赶紧赔礼道歉,“闻寒兄,对不住,对不住,您别生气,我是真没想到马车里坐着的是你三妹。”顿了下,他又关心道:“你妹妹今日被唤进宫里,没事吧?” 楚国侯府三姑娘和端王府世子的事情最近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就连今早她被传进宫的事也不过片刻便有不少人都知晓了。 楚闻寒脸色略有缓和,“她没事。” 温玉纲为人温和,热心肠,所以他方才的关心确实是发自内心,他现下也知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便道:“那你带着你三妹先回府吧。”想了想,他又忍不住补充道:“若是闻寒兄不嫌烦的话,可否劳烦你每日在你母亲面前说上我的几句坏话,这样我母亲派人去府上提亲的时候,你母亲也有理由拒了这门亲事不是?” 楚闻寒脸上忽然现出笑容,这笑容让温玉纲背脊发寒,只听他慢悠悠道:“我倒是觉得你与我二妹挺相配,告辞。”言罢,纵身一跃,掀开帘子,便坐进了马车里。 温玉纲:“……”你不能这样对兄弟我啊!他与楚国侯府的二姑娘只见过寥寥几次面,虽然楚国侯府的二姑娘生得不差,但他心里确实对她无感,既然无感,他自然不想娶她,若是娶了,估计二人过得都不会幸福。 楚闻寒上了马车坐下后,问道:“方才可有被吓到?” 楚梓芸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这右相府的公子蛮有意思的。” 楚闻寒点了点头,赞同道:“为人也不错。” 兄妹二人随意聊了聊,马车便到了楚国侯府府门口,二人刚行到前厅,便见楚悍远、秦氏等人都在前厅,兄妹二人对视一眼,上前行礼。 楚悍远道:“三丫头,今日皇上唤你进宫究竟是为何事?你可有受到责备?” 楚梓芸将事情的始末大抵说了一遍,她其实并不想与楚悍远等人多言,但若是不说,恐怕他们不会罢休,“一切不过都只是个误会,误会解决了,皇上便放我回来了,皇上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又怎会无缘无故责备人呢。” 楚悍远一噎,一时间竟不知再开口问些什么。 在楚梓娇看见楚梓芸完好无损的从外面走进来的那一刻,心下当真是失望之极,她恨得直咬牙,为什么这次楚梓芸那贱蹄子竟然还能逢凶化吉,为什么! 不过当她听完楚梓芸讲完事情起因后,她心下的怒意终于消了些,若是将今日宫里头发生的事告诉晏卿紫,毕竟若不是朗世子特意进宫帮楚梓芸,楚梓芸会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就怪了,想来以后的日子楚梓芸不会太好受! 她不停的安慰着自己,来日方长,自己有的是时间好好对付她! 楚悍远咳了声,“这次的事虽然就这样过去了,但到底对你的名声产生了点影响,以后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别再随意往外跑了,要是真需要买什么东西,直接遣丫鬟出府采买便可。” 楚梓芸心下冷笑不止,“父亲,莫非你觉得这次的事错在于我?” 楚悍远皱着眉道:“我并没有说错在于你,但女儿家成天往府外跑像话吗?多跟你二姐学学,在府上多学学女红。” 秦氏顺着楚悍远的话接着道:“那宫里的女官已问过娇儿她们几次,说后来你怎么没去了,虽上次是因为你生了病后来才没有去,但现下已经过去这么长时日了,就算是再厉害的病也该好了。” 楚梓芸嗤笑一声,反问道:“我出府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就成了成天往府外跑?且每次出府前我都会去楚莲院请示,二姐出府的次数可不比我少!”她看向秦氏,“还有夫人,若真如你所说,那女官问过我几次,怎么到今日你才与我说,莫非您忙得连遣一个丫鬟来传一声消息的时间都没了?” 秦氏愣了下,过得片刻才皱着眉道:“你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难道什么事都要我这个做主母的来派人去提醒你吗?你难道就不知道自觉的过去吗?” 楚梓芸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道:“夫人,您其中有句话还真说对了,我确实已经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所以还请您日后少派人来过问我的事,还有,经常在我们夕颜院周围徘徊的那几人,夫人还是让她们别在乱逛得好,毕竟惹得我心烦了,指不定哪一天我就会直接揍人了。” 秦氏派人在夕颜院的周围监视楚梓芸的戏码被楚梓芸看穿,她忍不住恼羞成怒道:“三丫头当真是牙尖嘴利得很,比起这个,我确实说不过你。”她看向楚悍远,“老爷,您的好女儿还是由您亲自管教吧,我是管教不了她了。” 楚悍远心下叹了口气,“三丫头,素雅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楚梓芸直接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这时,楚闻寒上前一步,道:“父亲,三妹的香囊是被人从她院内偷走,再由晏府的二姑娘交到端王府世子手中的,此事从头至尾都与三妹无关,我觉得父亲您该亲自查查究竟是谁在故意抹黑楚国侯府姑娘的名声这件事了!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他说的并不是抹黑楚梓芸的名声,而是楚国侯府的姑娘的名声,这般一来,楚悍远定然会问下去。 楚悍远脸色蓦地沉了下来,“此话当真?这般说来,这香囊三丫头什么人都没送。”他沉吟了下,又问道:“闻寒,此事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第117章 拦截 楚闻寒道:“这话是端王府世子亲口所说,我虽不曾亲耳听到,但战国侯府的世子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楚悍远若有所思,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二丫头楚梓娇,这时,秦氏冷笑一声,“端王府的世子是什么样的人,大家明面上虽不说出来,但心底都清楚,从他嘴里吐出的话能有几句是真,至于战国侯府世子,三丫头既然都要成为他的妻子,他就算撒个谎维护她好像也说得通。” 楚梓芸听罢心下冷笑不止,指望楚悍远替自己出头怕是可能性不大,她倒是有些好奇,楚国侯府除却老太爷外,这真正做主的究竟是楚悍远还是秦氏! 楚闻寒转身看向秦氏,面色冷漠,声音微沉,“母亲,您的意思是这香囊是三妹送给端王府世子的?” 秦氏面容一僵,扯出一抹略微僵硬的笑来,“我方才说的不过都是些实话,闻寒,在事实真相出来前,你这般轻信别人可不好。” 楚闻寒面色更冷,只回了简简单单四个字,“我只信她。” 楚梓芸忍不住心下一暖,她要的其实并不多,只要自己在乎的人信自己,那便足矣。 楚闻寒看向楚悍远,严肃道:“父亲,此事您打算如何处置?” 楚悍远心下极为矛盾,两边他都不想得罪,但今日若是他什么话都不说,恐怕妻子儿子两边都得得罪,沉吟了片刻,他才道:“如夫人所说,此事决不能单凭外人所言就下定论,当然我也绝不信我楚悍远的女儿会做出私相授受此等败坏家风的事来,闻寒,这次的事我定然会命人查清楚,给三丫头一个交代。”其实这已经是偏向秦氏那边了,由楚悍远查出来的事实真相还不知是什么真相呢! 楚闻寒脸色愈发难看,他只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既然父亲不愿意彻查,那到时候自己亲自动手便是。 楚悍远有些心虚,但既然话已出口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他刚准备开口让他们下去休息便听秦氏开口问道:“三丫头,我听闻今日上午你便从宫里头出来了,这般说来,一直到方才你回府前,你都与战国侯府世子待在一处?” 楚梓芸点了点头,好笑道:“既然夫人都知晓了,又何必再问我?” 秦氏皱了皱眉,不悦道:“我身为楚国侯府的当家主母,难道就不能多问你一句?”她语气里带上了不赞同之意,“虽你已和战国侯府世子定下亲事,但到底还没有成亲,还是应该避点嫌的好,不然我真担心被京城里的人说我们楚国侯府的姑娘一点都不知羞。” 楚梓芸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道:“夫人,我知道了。”她巴不得不见朗漠清,“只是,夫人,若是您真的是为楚国侯府的每一位姑娘着想的话,您就该亲自派人去接我,而不是等到大哥从户部回来后,再由大哥亲自去寻我。” 秦氏一噎,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得道:“行了,我知晓我说多了,你心下听了也烦,回去用过晚饭便早些歇着吧。” 楚梓芸临走前,笑盈盈的看了眼楚梓娇,将楚梓娇看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心下隐隐觉得楚梓芸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不过转念她又想,就算楚梓芸知晓了又如何,就凭她,又能将自己如何! 当天晚上,楚梓娇便写了封信,并命秋彤翌日清早亲自替自己送往晏府,交到晏卿紫的手上,利用晏卿紫来对付楚梓芸,简直再好不过。 翌日清早,秋彤用过早饭,并叮嘱了青芜院内的丫鬟几句话,这才带着信出了院子,走到半路,便撞上了从对面走过来的夕颜院的丫鬟习秋。 秋彤立时就皱了眉,她对夕颜院的人虽无甚好感,但也不是特别讨厌他们,刚想就这样与她错过,直接走过去,不想夕颜院的丫鬟习秋竟停了下来,只见她笑眯眯的问道:“姐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秋彤也不得不随之扯出一个应付的笑容来,“我替我家主子去送个东西,你怎么会在这儿?” 习秋笑盈盈道:“我是专程过来等姐姐的。” 秋彤心下立时有了不详的预感,警惕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习秋脸上笑容不变,“烦请姐姐跟妹妹走一趟,我家姑娘寻你有事。” 秋彤咬了咬牙,“若我不去呢?” 习秋轻笑出声,“姐姐,你要相信单凭妹妹一人就能将你带回去,你若是不去,那妹妹只有动些粗了,要是一不小心伤了姐姐,姐姐可莫要怪我,亦或者姐姐老实些,随妹妹一起走?” 秋彤心下一跳,皱起眉来,呵斥道:“这里可是楚国侯府,我可不是被吓唬大的,你若真敢对我动手,到时候老爷夫人追究起来,你一个丫鬟怕是会丢了自己的小命。” 习秋愣了下,随后像是听到笑话一样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笑了好长时间,笑得秋彤眉头越皱越紧,“你笑什么?” 习秋微微敛了敛脸上的笑容,“姐姐,你莫非忘了楚莲院的丫鬟景秀是如何死的了?她的死到最后可有人追究?” 秋彤心下终于有了惧意,她忍不住后退一步,“你什么意思?” 习秋只道:“我什么意思姐姐会不知晓?您可是二姑娘身边的红人,想必夫人那边的事你知道的比我要清楚。”言外之意便是景秀是夫人身边的人,夫人都可以不顾,更别说你了!且景秀究竟是怎么死的大家心底都有数。 秋彤脸上现出惊慌之色,过得半响才道:“你家姑娘寻我到底有什么事?”话里的意思已是带上了妥协之意。 习秋笑道:“这我就不知了,毕竟我只是个丫鬟,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家姑娘定然不会难为于你。” 秋彤看了眼四周,发现周围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丫鬟,不是在互相说着话就是在埋头往前走,根本没人会注意到站在这里的她们,她心下微冷,知晓今日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好,我跟你走。” 习秋脸上笑意加深,带着习秋便去了夕颜院。 夕颜院内,楚梓芸刚交代完朗林一件事,习秋便领着秋彤进来了,秋彤行至楚梓芸跟前,不情不愿的行了礼,“不知三姑娘寻奴婢有何事?奴婢现下还有要事在身,希望三姑娘不要为难于奴婢。” 楚梓芸笑盈盈道:“我这人一向很好说话,只要你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我自是不会为难于你。”她微微坐直身子,“你家姑娘是不是吩咐了你,让去寻晏府二姑娘?只要你将你家姑娘写给晏府二姑娘的信交给我,我就放你离开。” 秋彤防备的盯着楚梓芸,警惕道:“你是如何知晓的?”她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你派人监视我家姑娘?” 楚梓芸轻笑一声,“没有,我猜的,不过看你这反应,我应该是猜对了。”其实这很容易猜到,她从宫里平安归来,还从齐净罗的口中知晓了香囊是晏府二姑娘交给他的,楚梓娇知晓了定然会将这个消息告诉晏卿紫。 据楚梓芸了解到的晏卿紫的父亲晏太傅的为人,听闻他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好官,对子女更是要求严格,不过想来他怕是太多时间都花在了宫中的那位太子身上,倒是忽略了自己女儿的问题。 但若是今日这等陷害之事被晏太傅晏海知晓,晏卿紫轻则都得受点皮肉之苦,楚梓娇定然也知晓晏太傅晏海的秉性,所以才会写信告知晏卿紫,以便利用晏卿紫对付自己,楚梓娇这回还当真是聪明了一回。 秋彤往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道:“三姑娘,这是二姑娘交给晏府姑娘的信,奴婢不能交给您。” 楚梓芸勾了勾唇,语气里带着丝诱哄之意,“我只是想看一下这信里面写的是什么,看完之后我自会还给你,你照样可以去送信,而且信被提前看过之事就我们几人知晓,你根本不用怕被你家姑娘知晓从而责罚你。”她微微敛了脸上的笑容,“不过若是你执意不给,我们可就直接抢了,到时候闹得动静大了,也许就被你家姑娘知晓了,你说到那时,你会不会被你家姑娘狠狠责罚一顿。” 秋彤忍不住一颤,她知晓自己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迟疑不过一瞬,她便将信从怀里掏出来递了过去,楚梓芸直接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来,秋彤瞪大眼,“三姑娘,这……这信?” 楚梓芸一边看一边笑眯眯道:“无碍,我替你准备了一件新的信封,到时把信放进去便可。” 秋彤这才松了口气。 楚梓芸看得很快,并且信里的意思和她所猜相差无几,说到底,她真正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看这封信,习秋从外面进来,将一张全新的信封交到楚梓芸手上,她行到楚梓芸跟前的时候恰好挡住了秋彤的目光。 第118章 送信 楚梓芸将信封交到秋彤手上,“你去送信吧。” 秋彤赶紧点了点头,心下却有些狐疑,这三姑娘唤自己过来当真只是为了看一封信,不过也容不得她再多想,她得赶紧送完信回青芜院。 等秋彤走后,习秋忍不住笑道:“姑娘,这次您一定能将被泼在身上的脏水洗刷干净。” 楚梓芸眯了眯眼,“这倒不一定,但至少能给晏卿紫一个教训,不然她当真以为我好欺负。” 秋彤送完信回来的时候明显有点晚了,楚梓娇有些不高兴,“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秋彤笑道:“姑娘,奴婢送完信回来恰巧遇上了楚莲院的丫鬟,便与她多说了几句话,这才回来得稍晚些。”对于三姑娘将她叫去的事,只字不提。 楚梓娇脸色稍缓,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当晚,楚梓芸用完晚饭,在院子里牵着大黑溜达时,忽然从院墙那边跳进来一个人,她心下忍不住一跳,几乎是立时就有了不详的预感,再看清来人的相貌后,她直接松开了牵着大黑的绳子,“大黑,咬他。” 大黑狗平日里好吃懒做得很,不是在吃就是在睡,若不是楚梓芸每天都强行牵着它溜达几圈,些许它现在已经睡下了。 狗天生带有敏感的直觉,更何况大黑本就是一条聪明的狗,它抬起狗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很显然,这个男人比它现在这个主子要厉害得多,它直接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跑了。 楚梓芸傻眼,转身看向大黑跑走的方向,气道:“大黑,你给我回来。” 大黑根本不理她,直接跑出了夕颜院。 楚梓芸:“……”她心痛不已,花了那么多银子买下它究竟有毛用!你就是为我叫上几声我这心里也舒坦些啊! “朗世子,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就不怕被我院里的丫鬟发现?”楚梓芸转身看向朗漠清,‘这么早’这三个字被她咬得有些重。 院里的几个丫鬟现下都在屋内,但很有可能马上就会有人从屋内出来。 朗漠清将楚梓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昨日回府后,你……府上的人不曾为难于你吧?”他原本想说‘你的家人’,可想想说出来怕只会惹得这丫头心下不舒坦,至于‘这么早’就过来,还不是因为这丫头喝醉后说自己扰她清梦。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曾。”虽训斥了她几句,但到底有大哥在前面护着,秦氏也不得不收敛些。 朗漠清脸上现出淡淡笑意,他往前走了一步,楚梓芸站在原地没动,眉头却下意识皱了起来。 “可要我帮你教训那些人?” 楚梓芸道:“不用,我自有妙招。”说到这,她脸上忍不住带上了笑意,那是一种狡黠中又带着点俏皮的笑容。 朗漠清心下有些郁闷,他发现这丫头瞧上去便小,这一笑更显稚嫩,他现下想对她下手还真过不去心下那道坎儿。 楚梓芸收了脸上的笑容,往主屋那边看了一眼,有些着急,“你快回去吧,我怕待会儿有人从屋内出来。”这天还没有黑得那么彻底,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再显眼不过,要是被院内的丫鬟发现她该如何解释,其实她最怕被习秋发现,要是被她发现,待朗漠清一走,习秋定然是要追问个不停的,她不想让习秋担心。 朗漠清道:“我们已是定了亲,就算被人看见了又能如何?”他嘴角一勾,“不如待你跟着你二姐及笄后,便嫁给我?” 楚梓芸瞪了他一眼,嫁个屁!“你到底走不走?” 朗漠清点了点头,抬脚便往主屋那边走,楚梓芸一愣,赶紧上前拽住他宽大的袖子,“你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往这边走,我是让你回府,回府,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朗漠清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笑意,“可现在还早,我不想回府,我想多与你聊聊。” 楚梓芸手下不松,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朗世子,现在可不是聊的好时机,我们下次再聊,可好?” 朗漠清转身看她,楚梓芸顺势松了手,“哦?那你说什么时候才是聊的好时机?” 楚梓芸心想,什么时候都不是,她敷衍道:“等什么时候我们都得了空,我们便可以好好聊一聊。”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平心静气的。” 朗漠清忍不住低笑出声,他抬手一下子便捏住了楚梓芸的脸蛋,楚梓芸抬手拍了下,没拍掉,皱着眉不高兴道:“你干什么?” 朗漠清脸上笑意加深,这才松了手,“七夕快到了,你可有想过做个荷包给我?” 楚梓芸眨了眨眼,“乞巧乞巧,抱歉,我手不巧,怕是做不了。” 朗漠清笑道:“你买一个给我也行,只需其上有你的闺名便可。”说到这,他忽然弯下腰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七夕那日我也有礼物送你,你若是应了我这个要求,在七夕之前我都不会来寻你,如何?” 楚梓芸挑眉,在心里算了下日子,离七夕还有大半个月呢,这似乎挺合算的,“你说话算数?” 朗漠清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这丫头,当真是让他想抓过来打上一顿,可又舍不得,他直起身子,只‘嗯’了声。 楚梓芸犹豫了片刻,便同意了,“我答应你。” 朗漠清心下却高兴不起来,他忽然觉得兴致全无,甚至懒得看楚梓芸一眼,抬脚便往院外走。 楚梓芸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男人怎么忽然就生气了,在他离开前,她赶紧说了句,“朗漠清,谢谢你,撇开我们之间交易的关系不说,我承认,你当真是帮了我很多,我虽不喜你性格恶劣,却也感激你对我的帮助,我现下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暂且还不了你的人情,但你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楚梓芸的地方,我定然会相助于你。我想,我们是能成为朋友的。” 这一番话确实是发自肺腑,她不得不承认,她心下是有些喜欢这个男人的,但也仅止于普通朋友之间的喜欢,或许还多一些,若是她不在乎的人,她根本不会在意他的情绪波动。 在楚梓芸开口的时候,朗漠清便已经停了下来,他转身看向楚梓芸,对上她那双诚挚黑亮的凤眸,心下微动,他方才恼的不过是这丫头不解其意,他不是个圣人,更不可能无条件的为一个人付出,他想要的不过是她这个人罢了,但现下看来,这丫头心下些许多少知道些,甚至她也许是有些喜欢自己的。 朗漠清忽然失笑,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人,一个女人情绪发生这般大的波动,方才的兴致全无全都是狗屁,他要的不过是这丫头主动对自己敞开一点心扉,对自己多一点接纳罢了。 他走上前,不等楚梓芸反应便将她抱进怀里,楚梓芸一愣,想了想还是抬手抱住了他,毕竟他们会成为朋友不是吗? 不过在下一刻朗漠清挑起她的下巴,强行将唇贴上来时,楚梓芸就后悔了,后悔自己手贱抱住他!这可不是朋友应该做的事啊! 朗漠清的唇只是贴着她,楚梓芸伸手推了推朗漠清,却不敢张口说话,毕竟上一次朗漠清就是趁着她张口的时候乘虚而入的。 朗漠清轻笑一声,唇离开了楚梓芸的唇瓣,印在了她的右脸上,他直起身子,搂住她的手却还没松,“丫头,变聪明了。” 楚梓芸:“……朗漠清,你是不是把我方才说的话都当成狗屁了?”想来是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朗漠清再亲她她都没什么反应了,除却脸有点红。 朗漠清低沉性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方才说的一字一句我都听清了,也记下了,其实丫头,你若是要还我人情,不如以身相许,毕竟你也就只剩你自己这个人还能拿得出手了。” 楚梓芸额角青筋跳了两下,忍无可忍,抬手用力将朗漠清推开,朗漠清顺着她的力道让她离开了自己的怀里,手掌心里空了,心下微微有些失望。 楚梓芸抬眸看向他,嘴角的笑意带着三分气恼,六分戏谑,还有一分羞涩,“以身相许?呵,那也要你给得起我才是。” 朗漠清嘴角的笑意没了,他眸光微沉,“楚梓芸,看不出来,你懂的还不少!我倒是想知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楚梓芸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这男人又生气了,她翻了个白眼,“你气什么?我从书上看来的不行吗?我说帮你治你又不愿,现在不知道你又在气什么!” 朗漠清嘴角的笑意变得阴冷起来,“我哪里敢生楚三姑娘的气,只是不知楚三姑娘看的是哪本书,不如也借在下看看。” 楚梓芸沉默了一瞬,忽而抬眸灿烂一笑,“你还是别看的好,免得伤心。” 朗漠清怒极反笑,若是这丫头能再大些,他不介意现下就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他深吸一口气,“楚三姑娘,这病我确实得治,不过现下你在楚国侯府,我在战国侯府,我这般跑来跑去也不方便,待我们成亲后,可就得劳烦楚三姑娘为我治病了。” 第119章 咬伤 楚梓芸沉吟了下便应了,“可,只要你不忌讳医疾便好。”她当真是一点儿也没想歪,且朗漠清曾经亲口向她承认他有这毛病,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怀疑。 瞧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朗漠清忍不住低笑出声,抬手覆上楚梓芸的脑袋,揉了两把她的头发才放开。 楚梓芸最不喜的就是有人碰她头发,好在朗漠清迅速揉了两把便放开了,不然手背上定然是要挨上一巴掌的,楚梓芸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下次别摸我头发。” 一般而言,人在安慰孩童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摸她的脑袋,所以楚梓芸极不喜欢被这样对待,不过,她不知晓的是,朗漠清绝不会将她当成一个孩童一样对待! 朗漠清嘴角笑意加深,点了点头道:“嗯,我回府了,可不要忘了给我绣一个荷包。” 楚梓芸耳朵从方才就机警的竖着,就怕听到开门的声音,此刻听到朗漠清要走,就差欢呼出声,她点了点头,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忘的。”顿了下,还是忍不住催促了下,“你快走啊。” 楚梓芸逗也逗过了,亲也亲过了,朗漠清心下满意,瞧见她有些着急的模样,便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便离开了。 楚梓芸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回了屋,她想着大黑离开了院子,些许再过片刻便会自己回来,进了主屋,便瞧见习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楚梓芸:“……”她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转身出了主屋,往左边的屋子去了,抬手敲在左边屋子的门上,“朗林,你给我出来。” 左屋内安静一片,似是里面根本就没人。 楚梓芸皱了皱眉,“朗林,我知晓你还没睡,你若是再不出来,你就收拾收拾包袱回你的战国侯府。” 等了片刻,左屋的门便开了,朗林出现在楚梓芸的跟前,他抬手打了个哈欠,“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我这才刚睡着呢!” 楚梓芸冷笑一声,“别和我装,习秋她们为什么现下就睡了,是你搞的鬼吧。”她原本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朗漠清来这里与自己说了这么长的时间的话,都没有一人从屋内出来,现下想来却是因为习秋她们早就被朗林给弄晕了。 朗林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姑娘,我这不是怕在您和主子说话的时候,她们出来吓到您吗?您放心,明早她们都会醒。” 楚梓芸:“……”一时间,她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过得片刻她才道:“下不为例,你若是真怕我被吓到,待你家主子下次来的时候,便由你上前将他弄晕好了。” 朗林:“……”他幽怨的看了眼楚梓芸,您还是直接让我自己找根柱子撞晕过去吧。 楚梓芸没有再与他多言,转身回了主屋,她将习秋扶起来,颇费了些力气才将她送进了里间的床榻上,替习秋盖好被子后,她又出门去了右边的屋子,好在水芙和香渠两个丫鬟都歪倒在床边,她并没有费多少力气。 翌日,习秋边伺候着楚梓芸梳洗边疑惑道:“姑娘,奴婢怎么不大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了?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跑床上睡了?真是奇怪。” 楚梓芸扯了扯嘴角,“些许是太累了,所以昨晚你有些犯迷糊吧,不记得有些事也是正常的。” 习秋点了点头,不再纠结。 用过早饭,楚梓芸出了主屋,目光在院内扫了一圈,并不曾发现大黑的身影,莫名其妙的,她心下‘咯噔’一声,似是有什么不祥的事要发生。 “水芙,你早上起床的时候可有瞧见大黑?” 水芙正在清扫院子,闻言摇了摇头,“姑娘,奴婢不曾瞧见。”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会不会是大黑自个儿跑出院子玩去了?” 楚梓芸皱起眉来,心下笃定大黑从昨晚出去后就没回来,她转身,略微提高声音,“习秋,我出去一趟,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习秋正在收拾桌子,闻言回了句,“姑娘,奴婢陪您一起去吧,您再等奴婢片刻。” 楚梓芸略微思索了下便点头同意了。 二人出了主屋,习秋方才显然也听到了楚梓芸与水芙说的话,“姑娘,您不用担心,大黑这么聪明,定然只是因为贪玩才一夜没回来。” 其实她也知晓这不过只是自我安慰罢了,大黑懒得恨不得整天都趴着,又怎么可能在外停留这么长的时间。 楚梓芸抿了抿唇,没开口。二人沿着小道一路走过去,见到府上的丫鬟便开口问上一句,都快走出后院,还是不曾遇到有一人见到大黑的。 楚梓芸忽然道:“习秋,我们去青芜院附近找找。” 习秋点了点头,二人行至青芜院附近,楚梓芸没有多做耽搁,直接寻了个丫鬟就问,“你在附近可有见过一只大黑狗?” 那丫鬟摇了摇头,“回三姑娘,奴婢并不曾见过。” 楚梓芸接连找了几个人问,她们的回答与先前丫鬟的回话无异,楚梓芸嘴角微勾,勾出一抹冷意,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可以肯定这几个丫鬟绝对见过她家大黑,若是旁人问你有没有见过什么东西,至少你会想上一想,而不是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回答。 楚梓芸带着习秋直接去了青芜院,青芜院院内的丫鬟一见到楚梓芸便皱了眉,其中一个丫鬟上前,连礼都没行,直接道:“三姑娘,您来这里做什么?我家姑娘现下不在,您若是有事,下次再来吧。”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 楚梓芸笑眯眯道:“我不是来寻你家姑娘的,只是我的大黑狗丢了,我想瞧瞧它在不在这里。” 那丫鬟轻嗤一声,不屑道:“三姑娘,青芜院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进的地方。” 楚梓芸点了点头,“你这意思是我家大黑狗不在这里?” 那丫鬟皱起眉来,“自然,就算它真想进来,你觉得我们会让它进来吗?” 楚梓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其他几个丫鬟,待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面前的丫鬟时,她又开了口,脸上现出一抹忧色,“其实,我养的那只狗有点病,平日里我都是将它拴在院子里的,不想昨天被它咬坏绳子,让它跑了出去,我之所以现下这么急着寻它,就是怕它咬伤了人,若是有人被大黑狗咬伤了,怕是最多只能活半个月。”至于大黑得的是什么病,自然是无可救药的懒病。 她的声音不高也不低,恰巧能被站在不远处的几个丫鬟听到,她话音刚落,站在不远处的一个丫鬟身子突然一歪,若不是有旁边的丫鬟及时扶住,怕是就直接跌坐在地上了。 那丫鬟眉头越皱越凶,怀疑道:“你既然知晓那狗有病,为何还会将它买回来?” 楚梓芸眨了眨眼,“你约莫也知晓我是会些医术的,所以我在瞧见这只狗时,便想着买回来自己给它治了试试,哪想不曾治好便让它给溜了,它身上有病,养在我院内,我自然是有法子防止它发病,可现下它跑出去了,我可不敢保证了,你们若是见到它,不要靠近,直接过来寻我,我来将它带回去。”想了想,她摆着脸,极其严肃道:“记得我说的,不要太靠近它。” 那丫鬟被她说得心下一跳,“为什么不能靠近?”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我不是都说它有病吗?谁知晓狗身上的病会不会传到人的身上。”说完这句,她转身便带着习秋离开了。 先前楚梓娇去寻楚梓芸麻烦的时候曾被大黑吓到过,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只大黑狗有多健康,可惜,她现下去了秦氏那里。 出了青芜院,习秋忍不住问道:“姑娘,您怎么就笃定大黑一定在青芜院内?”她跟在楚梓芸身边多年,自然知晓方才那些话是姑娘有意说给那些丫鬟听的,若是大黑不在青芜院内,姑娘根本不会说这些话。 楚梓芸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有个丫鬟手上裹着纱布,定然是手上受了伤,但我也不能笃定那伤就一定是大黑咬的,所以我便炸她一下。看她的反应,大黑十有八九是在青芜院内,就算不在,也与楚梓娇脱不开关系。” 习秋忍不住咬了咬牙,“姑娘,这二姑娘当真是可恶至极。”她有些担心道:“您说,大黑不会已经……” 习秋虽然没有将话说完,但楚梓芸知晓她的意思,她摇了摇头,“大黑不会死,楚梓娇恨我入骨,以她的性子,定然不会这么痛痛快快的就收拾掉一条狗,她的目的是为了让我痛苦,你觉得还有什么是让大黑当着我的面死掉更让我痛苦的?所以,大黑现下绝不会死,但,受伤怕是不可避免。” 习秋跺了跺脚,焦急道:“姑娘,那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楚梓芸道:“我会寻人盯着她们,我们先回去。”能不被青芜院院内的丫鬟发现,在暗处盯着她们的,目前她院中能用的也只有朗林一人。 第120章 下棋 楚梓芸刚离开青芜院,其中一个丫鬟再也伪装不下去,她伸手捂住自己受伤的手,声音发颤,“我的手怎么办?怎么办!我会不会死啊!” 另一个丫鬟心下也有些害怕,毕竟方才楚梓芸也与她们说了那狗有病,她们不会因此染上什么怪病吧。 “都别怕,我觉得她说那话不过是为了吓唬我们,好让我们将那狗扔出去,我们千万不要让她的奸计得逞,你们想想,若那狗真有病,她会养吗?她又不是傻子。”又一个丫鬟开口道,她才不信那三姑娘的话。 被咬伤的丫鬟脸色有些难看,她迟疑道:“青芽,可她也说了她会医术,她买下那只狗就是为了给它治病。” 青芽轻嗤一声,“她能有什么医术,你们当中有谁知晓她会医术吗?”见院内的丫鬟都摇了摇头,她才继续道:“所以,她方才说的话我们一个字都不要信,绿澜,你也不用担心,你的伤很快就能好的。” 绿澜咬了咬唇,心下惧意不减,她心想,你们又没被咬,当然不用害怕,她可是被那疯狗狠狠咬了一口啊,一想到这,她觉得不光是那被咬的地方开始疼,整条手臂都开始疼了! 楚梓芸回了夕颜院,唤来朗林,“朗林,我想让你为我办一件事,你去青芜院替我盯着院内一个手受伤的丫鬟。”她觉得她方才在青芜院说的那一番话定然不能让所有的丫鬟都相信,但只要有一个信她,她的目的便达到了。 朗林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姑娘,您要盯一个丫鬟用得着派我去吗?” 楚梓芸好笑道:“怎么?觉得委屈了?” 朗林没说话,不过那摆在脸上的神情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楚梓芸笑眯眯道:“委屈你也得给我受着。”她敛了脸上的笑容,严肃道:“大黑被楚梓娇给抓走了,我要你跟着那受伤的丫鬟将大黑带回来。” 朗林挑了挑眉,“可,那谁去给晏太傅送信?” 楚梓芸蹙了蹙眉,想了想才道:“我亲自去。” 朗林点了点头,“你自己小心些。” 楚梓芸脸上又有了笑意,她点了点头,心下琢磨着要怎样才能见到这晏太傅,毕竟她是不能亲自去晏府拜访的,不然怕是会被晏卿紫察觉到信的不妥之处,现下看来只有先找大哥问清晏太傅出宫的时辰,自己再去拦了。 她忽然又想起朗漠清对自己提的要求,待朗林离开主屋后才将习秋唤了进来,“习秋,你替我做一个荷包吧。”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顺便在右下角绣上我的闺名。” 习秋点了点头,“姑娘,你想要个什么色呢?” 楚梓芸嘴角勾了勾,“粉色。”看她不整死他,这荷包自己定然要给他亲自戴上。 用过晚饭,楚梓芸想着这个时辰大哥应该回来了便带着习秋去了青潇院,只不过不巧的是,她去了后,楚闻寒是在,可除却楚闻寒,之前在大街上见到的那位右相府的公子也在。 两人见了礼,上次楚梓芸坐在马车里,温玉纲只不过是与她对视了一眼,面容什么的根本来不及细看,这次细看之下才发现楚闻寒的三妹生得当真是精致极了。 楚闻寒先让楚梓芸坐了,才对温玉纲道:“今日你回府吧。” 温玉纲皱了皱眉,不满道:“我可才刚来,你不是说今日陪我喝酒的吗?”他看向楚梓芸,“三姑娘,你大哥可着实不是一个好人。” 楚梓芸笑盈盈道:“温公子在我这个妹妹面前说我大哥的坏话可不好。” 温玉纲心想,这人不仅生得精致,就连这声音也很好听,其实这楚国侯府的姑娘少爷生得都不差,但与楚闻寒、楚梓芸这两兄妹一比就显出不足来,他看向楚闻寒,笑道:“你这妹妹对你可真不错,难怪见你天天都戴着那玉冠。” 这话说得楚梓芸都有些不好意思,可楚闻寒却一本正经道:“羡慕我?你让你妹妹也给你买一个,我记得右相府的姑娘可不少。” 温玉纲:“……”自己明明就是在调侃他,怎么到最后却觉得好心塞。 “你该回去了。”楚闻寒又催了一遍。 温玉纲不理他,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倒满后偏头看向楚梓芸,笑得像个要拐卖孩子的人牙子似的,“三姑娘,你可要来一杯。” 楚闻寒皱了皱眉,声音高了些,微含着警告,“温玉纲。” 温玉纲笑眯眯道:“急什么?万一你三妹想喝呢?知道的人知道你是三姑娘的大哥,不知晓的还以为你是她老爹呢!” 楚梓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摇了摇头,经过上次那件事后,她可不敢再乱喝,一想到这她便忍不住蹙了蹙眉,她当真有喝完酒就乱亲人的怪癖? 温玉纲端起酒杯将酒杯里的酒全灌了下去,喝完后才道:“闻寒兄,你也来喝呀。” 楚闻寒懒得理他,他看向楚梓芸,脸色柔和下来,“三妹,你怎么来了?” 楚梓芸笑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要问问大哥。” 楚闻寒点了点头,“你问。” 楚梓芸这才接着道:“你可知平日里晏太傅出宫的时辰?” 楚闻寒几乎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楚梓芸见晏太傅的用意,他笑道:“三妹,晏二姑娘的事我今早已经去寻过晏太傅了,我想他回去后定然会好好教导他府上的二姑娘。” 楚梓芸心下一暖,她脸上笑容浅浅,“大哥,这次我要亲自见晏太傅。”虽大哥说了,但晏太傅不一定就会信,每个父母心里终究会偏向自己的孩子,只有让晏太傅亲耳听到晏卿紫亲口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想来晏太傅才会真的好好管教她。 楚闻寒沉吟了下便点了头,将晏太傅出宫的时辰与她说了,“可要我陪你一起过去?” 楚梓芸摇了摇头,“大哥,你不用担心,有习秋陪着我呢。” 楚闻寒蹙了蹙眉,他斟酌了下措辞,才道:“你院里那个黑瘦的丫鬟不与你一起去?” 楚梓芸愣了下,“不。”她心下不停的在打着鼓,有些怀疑大哥是不是知晓朗林的身份。 楚闻寒道:“既然你不愿意我陪你一起去,那我让楚毅跟着你。” 楚梓芸没有再拒绝,虽说见晏太傅没什么危险,但若是有个万一呢! 两兄妹继续说着话,似乎真将温玉纲这个大活人给忘了,温玉纲撇了撇嘴,忍不住道:“三姑娘,若是你拦住晏太傅,晏太傅依旧不想见你,你该如何?” 楚梓芸还真不曾想过这问题,毕竟一开始她是打算让朗林跑一趟,替她送封信,凭朗林的本事要见到晏太傅肯定不难,现下换做自己来,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如何才能见到这晏太傅,倒真是不曾考虑到晏太傅愿不愿意见自己,不过倒是也有个办法,她只要无赖些就好,她想晏太傅定然是不愿意在人来人往的道上谈及一些私事的。 温玉纲观察着楚梓芸脸上的神情变化,嘴角扯出笑意来,“三姑娘,在下倒是有个法子,这晏太傅晏海好棋,只要你棋下得好,想要见他定然容易。”他嘴角笑意加深,“三姑娘,在下不才,棋艺却不错,三姑娘可要学上一二?” 楚梓芸下意识看向楚闻寒,温玉纲忍不住叫了声,“三姑娘,我说的话就这么不可信?”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委屈,但更多的是笑意。 楚闻寒笑道:“他棋艺确实不错。” 温玉纲眯眼笑,“三姑娘,这下放下了吧?可要在我这里学上一二?” 楚梓芸挑了挑眉,“我的棋艺也不差,温公子可要来一盘试试?”她说的是实话。 温玉纲颇感意外,来了兴致,“行啊。”他看向楚闻寒,笑道:“闻寒兄,这可是你三妹亲口提出要和我来一盘棋的,到时候她输了哭鼻子你可不能揍我。” 楚闻寒皮笑肉不笑道:“那你最好别赢。” 温玉纲:“……” 楚梓芸笑眯眯道:“温公子多虑了,就算我输了我也不会哭。” 温玉纲心思转了转,忽然道:“三姑娘,单纯的下棋你不觉得太过无趣吗?要不我们来赌一局?” 楚梓芸挑了挑眉,“可,温公子想赌什么?” 温玉纲想了想才道:“如果我赢了,你就将你家二姐所有的喜欢都告诉我,如果你赢了,你说,你想要什么?” 楚梓芸讶异道:“看不出来你对我家二姐这么上心。”她大方道:“就算这局下来你输了,就冲你对我家二姐的这份心意,我定然也会将我家二姐的喜好全都告诉你。” 温玉纲:“……”他所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让过几日母亲寻人来楚国侯府提亲失败,自己也好重新获得人生自由。 “三姑娘,您想要什么?”虽心下有些郁闷,但他可不信自己会输。 楚梓芸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来,“很简单,我赢了,你给我五十两银子。” 温玉纲一口应下,“行。” 第121章 计策 从头至尾,楚闻寒都没有说一句阻拦的话,这丫头他了解,她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不过他心下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温玉纲棋下得确实好,自己与他对上,也极少会取胜。 丫鬟收拾了桌子,将棋盘摆上,楚梓芸执白,温玉纲执黑,开始前,楚梓芸道:“一局定胜负,输了可别赖账。” 温玉纲笑道:“行。” 一开始下棋的时候温玉纲脸上还带着笑容,甚至还没开始他心下就存了让一让楚梓芸的想法,可不过片刻,他便敛了脸上的笑容,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他看了眼楚梓芸,心下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小看了这丫头,这丫头的棋下得确实不错。 这盘棋下了将近有半个时辰才结束,结果是楚梓芸以半颗棋险胜。 温玉纲舒了口气,“你这棋跟谁学的?” 楚梓芸手里把玩着一颗棋子,“自学成才。” 温玉纲:“……”你骗谁呢! 楚梓芸将棋子丢进棋盒里,伸出手来,“废话不多说,银子拿来。” 温玉纲:“……”这个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他抬手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道:“三姑娘,我出来时没带这么多银子,明日我上朝时带给你大哥,让你大哥带给你可好?” 楚梓芸收回手,点了点头,“可。”随后笑眯眯道:“虽然你输了,但你既然不曾耍赖,且你还告诉了我晏太傅的一个喜好,所以按理儿,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温玉纲竖起耳朵,“你说。” 楚梓芸笑眯眯道:“你放心,你与我二姐的亲事绝对成不了。” 楚闻寒微微挑了挑眉,没说话,温玉纲脸上现出喜色,忍不住追问了句,“当真?” 楚梓芸耸了耸肩,“自然,等到了提亲那一日,你就知晓了。”她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过得片刻她忽然道:“温公子,那晏太傅是不是时常寻你下棋?” 温玉纲点了点头,毕竟朝堂之上,真正棋艺好的也就那么几个,他迟疑道:“三姑娘,莫非你想让我借着下棋的名义帮你将晏太傅约出来?”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温公子果然聪明。”她原本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辞准备说服晏太傅,现下看来,用棋岂不是更简单。 温玉纲抬手摸了摸下巴,笑得有些贼,“可以,只不过三姑娘总得给点好处吧。” 楚梓芸抬手指向还未收下去的棋盘,“这盘棋还没死,你还有条活力,你要是答应帮我,我就告诉你这条活路在哪里。” 温玉纲目瞪口呆的看着楚梓芸,继而忍不住失笑,对楚闻寒笑道:“你和你这三妹还真像。”里子当真是黑透了。 楚闻寒脸上笑容不变,“过奖了。” 温玉纲:“……行,我同意了,三姑娘,你快与我说说,我这条生路在哪里!” 楚梓芸抬手指了棋盘上的一个位置,温玉纲将黑棋放了上去,研究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忍不住大赞一声“妙极!” 楚梓芸一边笑一边站起身来,“我明日便想见到晏太傅,此事就劳烦温公子多费心了。”她看向楚闻寒,“大哥,我先回去了,你早点歇息吧。” 楚闻寒点了点头,跟着楚梓芸出了青潇院,楚梓芸转身看向他,好笑道:“大哥,有习秋跟着我呢,这里是楚国侯府,你不用送我回夕颜院,而且你的好友现下可还在这儿。” 楚闻寒道:“我不放心。” 楚梓芸伸手推他,“你快进去吧,习秋也是有点儿本事的。” 楚闻寒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妥协道:“那行,回去后早点歇息。” 楚梓芸点了点头。 翌日傍晚,楚闻寒接楚梓芸出府,上了马车后,楚闻寒道:“温玉纲已经将晏太傅带去了京西棋馆,紧张吗?”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她露出两颗小虎牙来,笑得天真,“我觉得我下棋能胜过晏太傅,更能说服他去一个地方。” 楚闻寒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对于晏二姑娘,你打算如何做?” 楚梓芸道:“二姐前几日曾让秋彤送了封信给晏卿紫,但那封信被我掉了包,信里我以楚梓娇的名义约了她去京外的国龙寺上香,到了那,我自有办法让她吐出真相,我要让她的父亲好好听清楚他女儿做下的每一件‘好事’。” 楚闻寒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去国龙寺?我与你一起去。” 楚梓芸这次没有拒绝,“后日。” 很快,马车行至京西棋馆馆前,楚闻寒牵着楚梓芸入了棋馆,自有店小二迎上来,楚闻寒报了温玉纲的名字,店小二便笑着将二人带去了二楼的一处雅间。 进了雅间,楚梓芸扫了一眼屋内,屋内整洁干净,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棋盘,温玉纲与一名四十岁上下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相对而坐,看起来二人还没开始下。 那中年男子见到楚闻寒兄妹两愣了下,他站起身走上前道:“楚贤侄,你怎么来了?”他的目光落在楚梓芸脸上,“这位是?” 楚闻寒脸上带着一贯的温润笑容,他对晏太傅拱了拱手,“这位是我的三妹,今日我来是为了寻晏太傅下一盘棋。” 晏海自然高兴,“行啊,等我先与温贤侄下一局,就和你下如何?” 楚闻寒摇了摇头,“太傅,不是我与你下棋,而是我这三妹与您下。” 晏海脸上的笑容一僵,他皱起眉来,“楚贤侄,你可不要与我开这等玩笑。” 楚闻寒道:“太傅,我不曾与您开玩笑。” 晏海眉头皱得更凶,这时,温玉纲也站起身来,他笑道:“太傅,闻寒兄家这丫头可不简单,我昨日与她下棋可还输了,您当真不想与她下一局看看?” 晏海心下略有松动,他这才开始打量起这姑娘来,发现这姑娘生得样貌精致,且站在这儿落落大方,没有半点扭捏之态,倒是让人心下生不出恶感来。 “丫头,那你便与我下一局如何?”他终于松了口,温玉纲棋下的如何,他心下清楚得很,能让温玉纲输的人,棋艺自然不差,且这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不可能有胡下运气这一说。 楚梓芸抿了抿唇,笑了,“晏太傅,请。” 二人相对而坐,第一局下得很快,没用多久时间便结束了,可惜的是,楚梓芸输了,但也仅仅只输了半颗棋子。 晏海忍不住看了眼对面的小姑娘,一开始的轻视和不信任此刻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手有点发抖,心扑通扑通直跳,激动、兴奋!下棋最痛快的莫过于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这样才能杀个痛快,杀个过瘾! “丫头,棋下得不错,再下一盘?” 楚梓芸笑眯眯道:“行啊,但是,我有个请求。”她之所以没在第一盘棋开始前就提出请求,是因为你不曾将实力拿出来,别人根本不会应下,尤其是像晏太傅这般位高权重之人。 晏海沉吟了下便同意了,“你说。”实在是因为心痒难耐,很想再继续下一盘。 楚梓芸不急不缓道:“下一盘,若是我赢了,两日后,晏太傅便随我去一个地方,可好?” 晏海点了点头,“可,但若是你输了呢?” 楚梓芸笑得有些狡猾,“晏太傅,您不会为难我一个小丫头吧,但我若是输了,我也不会耍赖,只要晏太傅提出的要求我能办到,我就一定会去办。” 晏海心下对楚梓芸这丫头的喜欢又多了一分,“行,我现在还没想好有什么是你这个丫头能做的,我们先下棋,我等着你这盘棋赢我。” 温玉纲与楚闻寒对视一眼,二人眼里都有着明显的笑意,温玉纲心想,这丫头当真是不简单。 第二盘下的比第一盘明显要慢了许多,两人较先前那一盘棋显得更为谨慎,最终,第二盘是楚梓芸赢了,赢了晏海一颗半的棋子。 晏海输了棋,不仅没恼,反而哈哈大笑,“你这丫头不简单,厉害厉害,说吧,你想要我去哪里?” 楚梓芸谦虚道:“是太傅您让着我呢,我想让您在两日后随我去一趟国龙寺,但此事我想让您对您的家人保密。” 晏海也没迟疑,也不曾多问这丫头究竟想要做什么,直接便点了头,他下了两盘棋,过了把小瘾。 楚梓芸心下不由得有些愧疚,但她依旧会这么做,不然有些人当真会以为她好欺负,她站起身来,“太傅,那今日我便与我哥哥先回府了。” 晏海点了点头,外面的天已经有些暗了,姑娘家确实该早些回府。 兄妹二人告辞,温玉纲自然得留下来陪晏海再下几局,但他今日心下高兴,其实从昨晚得知自己不用与楚二姑娘定亲后,他的一颗心就落回了原处,昨晚睡的那一觉当真是这些日子以来最香的一觉,想到这,他还真有些感谢楚三姑娘。 楚梓芸回了夕颜院,半夜,睡得正香,屋门便被敲响了,门外传来朗林的声音,“姑娘,姑娘,你快醒醒。” 第122章 断腿 习秋起床点了蜡烛,楚梓芸穿好衣服下了床,到了外间开了门,“朗林,怎么了?” 朗林脸色有些难看,“姑娘,大黑已经被我带回来了,现在在我的屋内,它的后腿似乎是断了一条。” 楚梓芸原本还带着淡淡笑意的脸蛋蓦地沉了下来,“你等我片刻。”她转身回了屋,走到柜子那边寻了之前没用完用纸包起来的药草。 “习秋,你去替我烧些热水,还有一根扁平的木板,待会儿送到朗林的屋内。” 习秋点头应了,楚梓芸去了朗林的屋内,刚进屋,便瞧见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的大黑,大黑身上的毛发此刻全都东一块,西一块的纠结着,黏在一块儿,有些地方甚至没了毛,其上映着暗红色的血迹。 楚梓芸气得身体微微发抖,她走上前轻轻摸了摸大黑的脑袋,大黑便醒了,楚梓芸收回手,吩咐朗林道:“用绳子拴住它的脑袋,把它的嘴巴堵上,你再帮我稍微压着点大黑,防止待会儿它乱动。”这样处理伤口的时候,对自己和对大黑都好。 一切准备就绪,习秋将热水、木板都送了过来,楚梓芸开始查看它的后腿,发现果然如朗林所言,大黑的后左腿折了,检查好后,楚梓芸也不耽搁,迅速给它处理。 处理腿部情况的时候,大黑只轻微的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楚梓芸眼眶有些热,手下动作不停,嘴上夸道:“大黑真是个好孩子。” 等处理完大黑身上所有的伤口,已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楚梓芸洗了手,用毛巾擦了脸,坐下后,这才问道:“在哪儿发现大黑的?” 朗林沉声道:“你吩咐我跟着一个手被咬伤的丫鬟,今晚别人都已经睡下了,她却偷偷摸着出了院子,还从院内的小厨房里顺了把菜刀出来,我跟着她去了后花园,她一直走到靠近湖边的那处假山后面才停下来,我绕到假山后面的时候就瞧见她举着手里的菜刀正要砍下去,大黑那时候脖子、后腿都被绳子绑着,嘴里也被塞了东西,我便直接上前将她劈晕,把大黑带了回来。” 楚梓芸紧紧抿着唇,面上没有半分笑意,她深吸一口气,过得片刻才道:“她们怎样对大黑,我们就怎样对她们,这很公平!” 朗林道:“你准备怎么做?” 楚梓芸冷笑一声,“明晚你就知晓了。” 翌日,青芜院内,楚梓娇面色难看,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那狗怎么没了?啊?你们可别告诉我,是那狗自己偷着跑了?我可告诉你们,若是那狗被楚梓芸发现,我肯定没事,但你们几个丫鬟会不会遭到她的报复就难说了,说,你们当中的谁放走了它?” 所有的丫鬟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绿澜脸色有些苍白,她今日刚醒过来便发现自己倒在假山那边,面前是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其上还粘着不少狗毛,可唯独少了那只狗。 她脖子后面酸疼得厉害,眼看天色将亮,她不敢再耽搁下去急忙回了院子,心下怕得不行,若是被姑娘知晓是自己将狗弄丢了,她会没了半条命的,一想到这,她浑身一个哆嗦,又想起之前楚梓芸说过的话,心里更加害怕,整个人开始出冷汗,直到回了院子脱了衣服,躺进被窝里才觉得自己好受了些。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楚梓娇冷笑道:“都不说是吧,好,秋彤,赏她们每人十巴掌,我瞧着留着她们的嘴好像也没什么用,不如直接打肿别再说话好了。” 所有的丫鬟都倒抽一口凉气,包括秋彤在内,丫鬟青芽咬了咬牙,抬起头道:“姑娘,奴婢觉得是三姑娘自己寻到了狗,并将它带了回去,前几日她曾带着她的丫鬟来过这里,说是在寻她的狗。” 楚梓娇皱起眉来,“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丫鬟青芽道:“奴婢觉得狗被藏在假山洞里面,又是靠着湖边,她肯定寻不到,又怕姑娘您听了三姑娘来了的事心下不高兴,所以奴婢便没有告诉您。” 楚梓娇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约莫是被丫鬟青芽的后半句话给取悦了,她道:“既然不关你们的事,我自然不会再罚你们。”若是被楚梓芸寻到那条狗,其实也没什么,她又不知道是自己寻人干的。 所有的丫鬟都松了口气,楚梓娇转身回了屋,秋彤道:“大家都散了吧。” 绿澜直接往屋内走,刚进了屋,青芽便跟了进来,屋门关上,青芽走上前低声问道:“绿澜,你告诉我,那狗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才丢的?”顿了下,她又补充道:“你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姑娘,我知晓你昨晚出去了,我要是想说,方才就已经在姑娘面前说了。” 绿澜脸色越发苍白,她眼眶一红,眼泪便掉了下来,一边哭一边将昨晚的事断断续续的与青芽说了,“你说,三姑娘会不会寻我麻烦?” 青芽坐到她身旁,用帕子替她擦了擦泪,“没事没事,我们毕竟是二姑娘院内的丫鬟,就算她想寻我们麻烦,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不就一条狗吗,就算那狗死了,她敢弄死我们给那狗抵命吗?所以,你也别多想,手上的伤好的如何了?” 绿澜终于止了泪水,心里觉得安慰了些,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总之这几日我觉得伤口那边疼得厉害。”她伸手紧紧拽住青芽的衣袖,抖着声音问道:“青芽,你说,我会不会死啊?” 青芽斥了她一句,“胡说什么呢,我瞧着那三姑娘上次就是纯属在吓唬我们,你看,你不就是因为她的那席话才动了杀那狗的念头,她估计早派人盯着我们了,就等我们去寻那只狗呢。” 绿澜眼眶有些发红,她这几天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自己会不会死,此刻青芽的话无疑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果真如此?” 青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道:“自然,你呀,就是太笨了。我出去干活了,你也快点出来吧,你若是再待在屋内,小心被姑娘瞧出来。” 夕颜院内,此刻主屋内一片狼藉,朗林敲了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略显无力的声音,“进来吧。” 刚打开屋门,朗林便被里面的味道刺激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血腥味中夹杂着腐臭味,当真是一闻到便令人作呕。 他捂住口鼻向里间看去,只见楚梓芸下半张脸蒙着一块布,桌上放着一个脸盆,脸盆里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瞧上去有些粘稠,暗红色。桌上的东西一眼看过去令人心惊,只见大大小小数十个暗红色的珠子,其上还布着几道鲜红的痕迹,就像是有无数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你一样。 “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朗林一边往里走一边捂住口鼻道。 楚梓芸用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慢吞吞的往屋外走,直到走出屋子,揭开面上的布,她深吸一口气,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是猪血,其中被我加了点料,你别碰,还有桌上那些东西,轻拿轻放,不然会破。” 朗林跟着她走了出来,皱了皱眉道:“你做这些做什么?” 楚梓芸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来,“自然是为了好好惩罚惩罚她们。”她看向朗林,“待会儿你将这些珠子送到青芜院去,在楚梓娇的床上多放几颗,其余的几个丫鬟一人床上放一颗。” 朗林点了点头,避开众人的耳目放东西于他而言再简单不过。 当晚,青芜院内便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此起彼伏,就连老太爷楚晋中也被惊动,打发了楚虹前去问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秦氏刚走到里间便被里面的臭味熏得往后退了一步,躺在床榻上的楚梓娇还在哭,“娘,我动不了,我疼,我好疼啊。” 秦氏忍着恶臭味走了进去,便见床榻上一片血迹,楚梓芸整个人躺在床榻上,脸上一片红,睁着眼睛不停的流眼泪,她心下一痛,走上前刚碰了下楚梓娇,楚梓娇整个人便猛地一颤,“娘,你别碰我,我疼,疼。” 秦氏大骇,“怎么会这样?娇儿,你别怕,娘已经让姚欣去寻大夫了,你别哭了,告诉娘,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楚梓娇整个人都有些崩溃,语无伦次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我往床上一躺,好像压到了什么绵软的东西,我起身偏头看了一眼,那东西便当着我的面炸开了,糊了我一脸,溅了我一身,我……然后,我全身便开始疼,娘,我现在躺着也疼得厉害,娘,我会不会死啊?” 秦氏连‘呸’了好几下,“胡说什么呢,娘的娇儿定能长命百岁。”她脸色阴沉下来,看床榻上这情形,定然是有人故意要害娇儿,会是谁呢? 大夫很快就来了,丫鬟翠屏也跟着进来了,她低声道:“夫人,院内所有的丫鬟床上都有血迹,且浑身都疼,现下都躺在床上。” 第123章 噩梦 秦氏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大夫诊断完后,脸上神色有些古怪,“夫人,我们外面说。” 秦氏点了点头,刚准备往外走,躺在床上的楚梓娇便开始哭,“娘,你别走,我怕,我好怕。” 秦氏心疼的要命,安抚道:“娇儿乖,娘一会儿就回来。”她看向翠屏,吩咐道:“你先在这守着娇儿。” 翠屏点头应了,秦氏硬下心肠不再理会楚梓娇的哭喊,与大夫一起去了外间。 楚悍远是与秦氏一同过来的,此刻见她和大夫一同出来了便起身上前,问道:“大夫,我的女儿可有事?” 那大夫摇了摇头,“侯爷,二姑娘床上的只不过是猪血罢了,除却猪血我也没瞧出有其他的东西,至于二姑娘究竟得了什么病请恕我无能为力,实在是因为您府上的二姑娘娇贵得很,竟连让我给她把脉的机会也不给,侯爷还是另寻他人吧。” 楚悍远眉头一皱,看向秦氏,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秦氏脸上有些尴尬,“老爷,我也不清楚,但我一碰娇儿,娇儿便说疼。” 那大夫躬身告辞,“侯爷,那我便先走了。” 楚悍远点了点头,让下人给他赏了银子。 秦氏道:“老爷,不如您现下就去将宫里的首席御医王御医请过来给娇儿瞧瞧吧。” 楚悍远叹了口气,“他是宫里头的首席御医,哪是这么容易就能请过来的,更何况,现下还是半夜,且最近皇上身体不是很舒服,这种时候,我哪里请得动他?” 秦氏皱了皱眉,不满道:“不过是请他来给娇儿看个病,耽误不了他多少时间的,老爷,上次楚梓芸生病,闻寒可是将王御医请到府上来的。” 楚悍远抬手按了按额角,“罢了罢了,我现下就进宫,若是请不到,你也别怨我。” 秦氏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那老爷,您快去吧。” 楚悍远点了点头,匆匆离开了。 秦氏复又进了里屋,楚梓娇还在哭,秦氏道:“娇儿,别哭别哭,你爹已经进宫去给你寻御医了,你坚强些,再熬上片刻就好了。” 楚梓娇哭叫道:“娘,我好怕,真的好怕。” 秦氏心疼不已,可又不敢上前碰她,她在心下将害了楚梓娇的人骂了千百遍,只恨不得直接扒了那人的皮。 这一夜,青芜院内灯火通明,声音不断,夕颜院内却是安安静静,所有的人都已经睡熟了,除却朗林一人,此刻他斜躺在青芜院主屋的屋檐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天将亮,楚悍远才从宫里回府,但他终究没能请来王御医,只身后跟了两个太医。 秦氏一夜没睡,脸色自然有些难看,一见到楚悍远带回来的两个太医,脸色愈发难看,等两个太医入了里,她才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没请到吗?” 楚悍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王御医不愿意来我们府上,我好话说尽也无用。” 秦氏皱着眉道:“可明明之前闻寒请他来过。” 楚悍远坐下后喝了口茶才道:“你总不能叫我拿这话去质问他吧?你先别急,先等太医看了里面的情况出来再说。” 秦氏满肚子的怨气,听了这话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先坐下,不过片刻,里面的太医便出来了,其中一个太医道:“夫人,这……恕我们无能为力,二姑娘都不让我们给她把脉,就让我们这么看的话,我们能判断出的也仅仅只有她……她被泼了盆猪血。” 秦氏:“……”她心下急了,语气有些冲,“她不让你们给她把脉,你们就不会想想其他办法吗?你们不是宫里头的太医吗?”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些不高兴,毕竟他们是宫里头的太医,谁也没义务来给你家女儿看病,现下来了你家女儿不让看,你还要将罪责怪到他们头上,这换做是谁都不会高兴,其中一位太医道:“夫人,还请您另请高明。”言罢,便往外走。 楚悍远赶紧起身送他们出去,“对不住,对不住,我家夫人当真是被娇儿的病弄得有些心急了,说出口的话没过脑子,你们不要与她这等妇人计较,下次我请二位去食客吃饭。” 那两位太医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与楚悍远说了几句话便回了宫。 夕颜院内,习秋刚从院外回来,楚梓芸笑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习秋点了点头,“姑娘,都妥当了,您就放心吧。”迟疑了下,她又问道:“大黑的腿还能不能好了?” 楚梓芸道:“能好,只不过不能跑得像以前那般快了。” 习秋忍不住叹了口气。 楚梓娇哀嚎了一夜,嗓子早就哑了,她一夜未曾合眼,纵然身上再疼,撑到早上也撑不住了,迷迷糊糊的便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她好好的睡在床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假山这边,她看了眼周围,周围有些暗,只有她一人,她心下忍不住有些害怕,往假山那边走去,刚绕到假山后边,便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眼珠,她被吓得尖叫出声,脚下意识的便往后退,却被后面的东西给绊到,一下子跌倒在地。 眼见着那条狗睁着血红的双眼向她靠近,她忍不住尖声叫道:“你别过来,别过来,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她一边往后退一边快速的说着,“你看,我没有动你一根毫毛,全是我院里的丫鬟干的,你放过我好不好,只要你肯放过我,等我一回去,我就让院里的丫鬟都过来陪你好不好?” 不管她说再说,那狗只睁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一步一步的缓缓靠近她,直到它血红色的眼睛近在眼前,长的吓人的獠牙抵上她的脖子的那一刹那,她终于崩溃了,发出临死前的一声叫唤,“啊……” “娇儿,娇儿,你快醒醒,你别吓娘啊。”秦氏站在床边,眉头皱得死紧,焦急的唤着楚梓娇,若是能碰她,她早就动手推她了。 楚梓娇终于慢慢睁开眼来,她瞳眸涣散,眼里全是恐惧,过得好半响,眼里才慢慢有了焦距,待看清眼前的人是秦氏后,她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大哭出声。 秦氏又着急又心疼,“娇儿,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和娘说说,咱们不怕啊。” 楚梓娇只顾着哭,梦中的场景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忽然又想起昨天在床上看到的那枚像眼珠一样的东西,和梦里那狗血红的眼睛一模一样,她忍不住想,是不是那条狗已经死了,然后现下来找自己报仇了?可是明明不是自己杀的它啊,它就算要报仇不是该找其他人吗?是不是只要她一睡着它就会寻她报仇?那她不睡了,不睡了!不睡了…… 她看向秦氏,开了口,嗓子沙哑难听,“娘,我现在好困,但我不能睡,你能想个法子让我不睡吗?” 秦氏一骇,心猛地一跳,“娇儿,你怎么了?困了就睡,娘在你身边陪着你呢!” 楚梓娇连摇头都费力,她只是不停的念叨着,“娘,我不能睡,不能睡,睡了它就会来找我,然后它会将我一口一口吃下去的。” 秦氏忍不住后退一步,娇儿这情况看上去像是中了邪,她眼里闪过痛意,“娇儿,你这是怎么了啊?你告诉娘啊。” 楚梓娇只是看着她,“娘,你答应我,不要让我睡着好不好?” 秦氏能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她将丫鬟翠屏唤了进来,问道:“其他几人如何?” 翠屏道:“找过好几个大夫来看过了,但所有的大夫都没瞧出她们生的究竟是什么病,现下她们都已经睡下了。” 秦氏心下叹了口气,“你在这里看着娇儿,我先出去一趟。” 翠屏点头应了。 秦氏出了主屋,姚欣跟在她后面一并走了出来,秦氏道:“姚欣,我怀疑娇儿是中了邪,方才她做了一个梦,嘴里不停念叨着她不能睡,不然那东西就会过来吃了它,你可知,娇儿最近在做什么?” 姚欣想了想才道:“夫人,老奴约莫知晓二姑娘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 秦氏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说。” 姚欣道:“前几日,二姑娘将楚梓芸那贱蹄子养的狗给抓过来了,我想约莫是那狗现下已经死了,二姑娘怕是被那狗的死相给吓到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秦氏皱着眉道:“此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姚欣道:“那次二姑娘为了逮到那只狗,曾叫奴婢过去帮忙,奴婢想着这不是什么大事,便不曾告诉夫人,夫人,这都是老奴的错。” 秦氏心下叹了口气,先前就叮嘱过娇儿,就算她要对付那只狗也得想个能让狗悄无声息死了,而楚梓芸又寻不到证据的法子,哪想她竟一点儿也沉不住气,“此事怪不得你。”她眉头越皱越紧,“可她床上为何会有那些猪血,且全身都觉得疼呢?”她双眸一厉,“你说,这会不会是楚梓芸那贱蹄子搞的鬼?” 第124章 怨念 姚欣一怔,有些怀疑,“夫人,您觉得那贱蹄子真有这等本事,能不被任何人发现就算计到一整个青芜院院的人?” 秦氏一想也是,就算那贱蹄子因为狗的事想报复娇儿,怕也是没这本事,这般一想,事情猛的变得更为可怕,若不是楚梓芸,那娇儿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的又是怎样一个可怕的人?再想到娇儿方才疑似中了邪的模样,她忍不住抬手合掌,嘴里念了句‘阿弥陀佛’,以便祈求上天能够保佑她的娇儿。 想了片刻,她忽然开了口,“姚欣,我准备去趟京外的国龙寺,请位大师过来替娇儿看看,若是圆华大师现下还在国龙寺,我能请到他,娇儿定然立时就有救了,若是他不在,那我只能另寻他人了。” 姚欣立马道:“夫人,老奴随您一块儿去。” 秦氏点了点头。 二人一路没再说话,加快步伐行至府门口,秦氏刚准备上马车,便被一面幡拦了下来,她蹙了蹙眉,还没开口,身后的姚欣已然怒声斥道:“你是何人?竟敢拦我家夫人的路?” 拿着幡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白胡子老者,他一身道袍,身形消瘦,风一吹,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白胡子老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对姚欣的斥责并不在意,只看着秦氏,慢吞吞道:“夫人,老夫方才远远的便见你头顶上方乌云罩顶,走近再看你的面相。”说到这,他没再说,只重重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若是放在平日里,秦氏定然懒得理会这种人,但此刻她心下却一惊,几乎是急迫的问道:“怎样?您快说。” 白胡子老者这才继续道:“敢问,夫人的亲人之中是不是有谁生病了?从夫人的面相来看,夫人的这位亲人怕是再过几天就要去了。” 被这么一说,秦氏脸色猛地变得极为难看,姚欣皱起眉来,瞪着这位白胡子老者,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赶紧走。” 白胡子老者依旧看着秦氏,“夫人是不信老夫说的话吗?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耽搁夫人的时间了。”言罢,拿着幡便要离开。 秦氏站在原地想了片刻便转身上前追上白胡子老者,“高人请留步,我信您说的话,您说得不错,我确实有个亲人现下得了怪病,她是我的女儿,您有没有法子救救我的女儿,我求求您了。” 白胡子老者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上了怜悯之意,“夫人,若老夫不想救你的女儿,老夫便不会拦下你,你我也算是有缘。”顿了下,他忽然意味深长道:“但你女儿是不是染了病还需要老夫待会儿仔细看看。” 秦氏心下因为他的这番话越发深信不疑,她点了点头,“请您随我来。” 秦氏领着白胡子老者进了府,姚欣跟在后面,心下有些怀疑这白胡子老者其实就是个骗子。 秦氏将白胡子老者带去了青芜院,白胡子老者刚踏进青芜院便退了出来,脸上原本淡淡的笑容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站在原地冷哼一声,转身便往外走。 秦氏一愣,赶紧抬脚追了上去,“高人,您为何要走?” 白胡子老者冷声道:“老夫还想您的女儿好好的为何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原来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做了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也是她咎由自取。” 秦氏和姚欣心下俱是一惊,二人对视一眼,姚欣心下的怀疑此刻也被打消得所剩无几,她赶紧上前帮着秦氏一起拦下白胡子老者,秦氏哀求道:“高人,我求求您,我知晓我女儿最近做错了事,但这其中绝不是没有缘由的,她是因为前段日子被那狗给吓到了,所以才会做出报复之事,高人,此事是我女儿错了,但她年纪还小,我求求您,您救救我的女儿吧。” 白胡子老者叹了口气,过得片刻才道:“也罢,这事还算有救,毕竟那狗还没死,你带老夫进屋,老夫替她做个法,消了她身上那狗的怨念,等她再躺个几日,想来就全好了,但若是她再造杀孽,再惹上这等东西,怕是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秦氏感激的点了点头。 白胡子老者跟在她身后进了屋,行至里间,当他瞧见里间躺在床榻上的人后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抽。 楚梓娇显然也发现了来人,她哑着嗓子道:“娘,这是谁啊?我身上好疼,我感觉我快死了。” 秦氏赶紧安慰道:“娇儿,这是娘特意寻来为你治病的,别怕,你的病很快便会好。” 楚梓娇点了点头,秦氏看向白胡子老者,紧张道:“高人,可要准备什么?” 白胡子老者摆了摆手,“不用。”他闭上眼,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但究竟念的是什么,站在里间的几人俱是没听懂,其实根本就没听清。 念了有片刻他才停下来,睁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这瓷瓶里一共有三粒药丸,每日给她服下一粒,现在就给她先用一粒吧。” 秦氏赶紧将小瓷瓶接了过去,姚欣去外面端了水进来,待让楚梓娇服下后,白胡子老者又开了口,这次的话他是对楚梓娇说的,“起来,为你做的事道歉,至少在那狗面前磕上三个头,不然你这病是别想好了。” 楚梓娇眼里又有了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狗在哪里,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只以为那狗已经死了。 秦氏脸上现出焦急之色,“高人,可我家娇儿现下还站不起来,这……这可怎么办?” 白胡子老者转身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能救得了她的只有她自己,老夫只能暂时将那怨念驱散,若是她仍旧没有一点悔过之心,过不了多长时日那怨气自然就会回来,切忌,需她亲自一步一步走过去道歉,任何人都不得帮忙,老夫言尽于此,做不做全在于你们。” 秦氏心下乱成一团,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楚梓娇,抬脚便追了出去,她将那白胡子老者送到府门口,并硬是塞给了他五十两银子,“高人,您别嫌少,今日之事当真是多亏有您。” 白胡子老者只道:“夫人,最后能不能好还得看你女儿自己。” 秦氏赶紧点了点头,“明白明白。” 白胡子老者离开楚国侯府后,拿着幡慢吞吞的在大街上走着,走了没多久便有一辆极普通的马车行至他跟前,他纵身一跃便上了马车。 此刻,马车里已坐了一人,那人一身黑色锦袍,锦袍周边滚着金边,整个人俊美无双,清贵优雅。 “主子,事情已经办妥了。”那白胡子老者的声音此刻已经变了,只见他抬手在耳边摸了摸,便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底下一张俊秀年轻的面容来。 朗漠清放下手中的书,点了点头。 朗云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银子出来,“主子,这秦氏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小气。”脸上虽是笑着,话音里却带着讥讽之意。 朗漠清似是想到什么眼底有了点笑意,“丫头给你了多少银子?” 朗云笑道:“十两银子。” 朗漠清直接伸出手来,“给我。” 朗云嘴角抽了抽,取出十两银子装进一个荷包里递了过去,心下腹诽,主子,你怎么好意思开口向下属要银子的,啊? 朗漠清看了眼手心里的荷包,眼底笑意更深,七夕,他还真是有些等不及了! “丫头对楚国侯府的二姑娘做了什么?” 朗云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加深,“主子,她往楚二姑娘床上泼了猪血,具体里面还掺杂了什么属下就不知了,属下只知晓楚三姑娘身边的丫鬟再给了我十两银子后,还给了我一个瓷瓶,交代我给楚二姑娘服下,且那丫鬟还和我说了她家姑娘狗的事以及楚二姑娘现下该是浑身疼得别人都不能碰一下,所以我猜那瓷瓶里怕是解药。” 朗漠清忍不住皱了皱眉,似是闻到了那血的恶臭味,但与此同时他又想起之前丫头设计他的事来,此刻那绣花球还在他屋内待着呢,这丫头鬼点子当真是多,他眼神忍不住柔和下来,嘴角也带上了淡淡笑意。 秦氏一回到青芜院便赶紧问道:“娇儿,可觉得身体舒服了些?” 楚梓娇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娘,女儿的身上真的没有方才那马疼了,我好想睡,可是我不敢。” 秦氏心终于定下了一半,“你安心睡吧,方才那高人已经将怨气给驱散了,你不要再担心,且娘还在这边守着你呢。” 楚梓娇点了点头,再也支撑不住,闭上眼之后只一瞬便睡了过去。 楚梓芸手里拿着本包着女戒外皮的话本看着,看到精彩之处那眼睛便笑弯成了月牙,朗林从外面回来,直接进了里屋坐到楚梓芸对面,给自己倒了被茶,一口气灌了下去。 楚梓芸放下手中的话本,“如何?” 第125章 对质 朗林点了点头,“姑娘,事情全办妥了。”顿了下,他忍不住问道:“那神棍,习秋是从哪儿寻来的?”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要她去寻的时候,与她说过,寻个大街上算命,长相不那么磕碜的便是,怎么了?那人有问题?” 朗林道:“大问题倒是没有,他确实是按照姑娘您的吩咐做了,但是,我怀疑他发现了我的藏身之处,他在进屋前,往我藏身的地方看了眼。”他皱了皱眉,接着道:“如果他是真的发现了我的藏身之处,那就证明他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楚梓芸点了点头,“无碍,若是他想借这事找我们麻烦,那我们就等他亲自找上门来,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想应对的法子。” 楚梓娇直睡到第二日正午才醒,此刻她身下的被单已经趁着她昨日睡下的时候换了,秦氏身边的一等丫鬟翠屏伺候她服了药,“姑娘,您饿不饿?厨房现下在熬粥,再过片刻便好。” 楚梓娇脸色有些苍白,她点了点头,“我娘呢?” 翠屏回道:“夫人在用午饭,想来马上便会过来。” 楚梓娇点了点头,闭上眼不再多言。 果然没过多久,秦氏便带着姚欣过来,她在床边坐下,关心道:“可有做噩梦?” 楚梓娇摇了摇头,“没有,娘,我已经好多了。”她皱了皱眉,“娘,我当真要给那狗道歉吗?可是我现下连它死没死,究竟在哪儿都不知道。” 秦氏道:“那高人与我说了那狗没死,至于它在哪儿,想来是被楚梓芸给带了回去,娇儿,这道歉你必须去,不管怎样你至少得把身子给养好,你再在床上躺上几日,待自己能走了,娘陪你一块儿去夕颜院。” 楚梓娇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但娘,这猪血定然是有人故意吓我,我怀疑这事儿与楚梓芸那贱蹄子有关。” 秦氏叹了口气,“娇儿,娘之前是不是与你说过,叫你暂时不要动她的狗,你怎么就不听呢,猪血之事娘会寻人查,等查到了之后,娘定然会好好惩治那人,你啊,现下就别再想这么多了,给我好好休息。” 楚梓娇点了点头,粥被丫鬟端了进来,秦氏接过,一勺一勺喂给楚梓娇吃了。 此刻楚国侯府的马车已快接近京城城门口,后面还跟着一辆右相府的马车,前面的马车里坐着楚梓芸和楚闻寒,后面的马车里坐着温玉纲和晏海。 等者二辆马车出了京城不久后,晏府的马车也跟着出了京城,守门的士兵忍不住有点纳闷,寻思着今儿个是不是什么大日子,怎么接连几个高官家的马车全出了城? 晏府马车内,丫鬟杏花有些紧张,“姑娘,就我们两个人出来,这样真的好吗?”万一出事了呢,但这话她不敢说。 晏卿紫道:“你怕什么?国龙寺那地方安全得很,里面绝不会有危险。” 她前几日收到楚梓娇的丫鬟秋彤亲自送过来的信,信上约了她具体在哪一日她们在国龙寺见面,说她有要事想与她仔细说,并且还说了想要她帮自己一个忙,其一因为这信是楚梓娇身边的一等丫鬟秋彤亲自送过来的,其二则是因为国龙寺里僧人众多,是个借口上香、避人耳目的好去处,所以晏卿紫从头至尾都不曾怀疑这封信的真假。 楚梓芸等人先到了国龙寺,一个小和尚领着他们去了后院,晏海笑道:“丫头,现下你可以与我说说你找我过来究竟要做什么了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笑盈盈道:“现下还不行,还要再等上片刻。”她微微敛了脸上的笑容,“晏大人,您需答应我一件事,不管待会儿您看到什么亦或是听到什么,都不能出声,行吗?” 晏海只沉吟了下便点头同意了,“可。”从那天输棋回府后,他便想明白了,其实从他同意与这丫头下棋的时候他便已经输了,现下既然已经被骗上了贼船,他也只能同意了。 楚梓芸笑道:“现下时间还没到,晏大人可要来下一盘棋?” 晏海眼睛一亮,“行啊。” 晏府的马车行至国龙寺停下,晏卿紫与她的丫鬟杏花下了马车,一个小和尚走上前,行了礼,“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来寻楚国侯府姑娘的?” 因楚梓芸担心晏卿紫过来后会直接寻楚梓娇,所以她便交代了那小和尚,待会儿见到那晏府的漂亮姐姐后,先开口这般问。 晏卿紫点了点头,“是。” 小和尚道:“请施主随我来。” 晏卿紫带着丫鬟杏花跟在小和尚的后面去了后院。 只可惜这盘棋还没下完,丫鬟习秋便从外面进来了,她行至楚梓芸跟前,弯腰覆到她耳边轻声道:“姑娘,她来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晏大人,对不住,有位好友过来了,我要先去接她,劳烦晏大人等上一等。” 晏海点了点头,理解道:“你去吧。” 楚梓芸出了屋子,楚闻寒也跟着出来了,楚梓芸道:“若是待会儿晏大人气得要跑出来,大哥您可一定要帮我拦着他啊。” 楚闻寒笑道:“放心吧。”言罢,便要伸手去揉楚梓芸的头发,楚梓芸赶紧躲开了,“大哥,今天这发型是习秋好不容易才给我梳好的,你可不许把它弄乱了,你快进去吧。” 楚闻寒忍不住低笑出声,上前一步抬手捏了捏楚梓芸的脸蛋,才心满意足的转身进了屋。 楚梓芸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心下有些郁闷,就算要捏,你就不能捏捏我的左脸吗?怎么总是捏她的右脸,这要是以后变成半张脸大,半张脸小可怎么好? 楚梓芸带着习秋进了旁边一间屋子,楚梓芸走到窗边坐下,窗户关着,人从外面看,只能看到里面一个极其模糊的身影。 小和尚理所当然的领着晏卿紫进了楚梓芸所在的屋,当晏卿紫瞧见窗边坐着的人时,忍不住皱起眉来,“怎么是你?你二姐呢?” 楚梓芸笑眯眯道:“为什么不能是我,二姐今日生病了,所以便让我替她过来。” 晏卿紫到底有个京中第一才女的头衔,立时就反应过来是那信有问题,她看了眼此刻还站在屋门口,面带疑惑的小和尚,冲他一笑,语气温柔,“谢谢你将我带到这里来,你先回去吧。” 小和尚脸一红,将门关上便小跑着出去了。 楚梓芸觉得好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等小和尚走了,晏卿紫原本还带着笑容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她肯定道:“那封信是你写的,你约我来这里究竟有何目的?” 楚梓芸耸了耸肩,脸上带着无害的笑容,“只是想和你聊聊,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先坐吧。”她取了个杯子开始倒茶,“这里的茶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晏卿紫皱了皱眉,走到楚梓芸对面坐下,丫鬟杏花跟着站在了她身后。 楚梓芸将倒好了茶的茶杯推至晏卿紫跟前,“尝尝看,不要皱着眉头嘛,你喝了我便告诉你我今日寻你过来的目的。” 晏卿紫低头看了眼面前的茶水,防备道:“你不会是在里面下了药吧?” 楚梓芸叹了口气,无奈道:“给你下什么药?下春药吗?抱歉,我对你没兴趣。”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高,她可不想这句话被隔壁屋的大哥听到。 习秋:“……”怎么办?好想将她家姑娘的嘴给堵起来啊。 晏卿紫眉头皱紧,“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楚梓芸撇了撇嘴,晏卿紫这人当真是无趣得紧,她伸手取过她面前的杯子,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行了,既然你不愿喝,那我们便直接开始说正事吧。”她敛了脸上的笑容,“我就问两个问题,第一,京城里我与端王府世子的流言是不是你放出去的?第二,绣有我闺名的荷包是不是你偷拿给端王府世子的?” 晏卿紫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楚梓芸轻笑一声,“是吗?那为何当日我被皇上唤去宫里,出来的时候端王府的世子是这样与我说的,若是晏二姑娘还不想承认,我们不如将端王府世子找来,当面对质如何?” 晏卿紫沉默了,沉默了片刻便笑了,是那种讥笑,“对,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怎么?楚梓芸,上次的事还没给你教训吗?在玲珑阁门前,是我故意推的你,就算最后有景王出面替你解围,京中的百姓表面上妥协了,心里面其实信的还是我。这两件事你就算说出去是我找人故意陷害于你,谁又会信?” 楚梓芸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连嘴里的两颗小虎牙也露了出来,她站起身来,“嗯,京中的百姓不信我没关系,只要有一人信我便可。” 晏卿紫嘲讽道:“端王府的世子信你吗?还是景王信你?” 楚梓芸摇了摇头,无辜道:“不,只要晏大人信我就好。” 晏卿紫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说什么?” 第126章 怨恨 楚梓芸直接往屋外走,“相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晏二姑娘心下也心知肚明,何必再问我一遍呢?” 习秋打开屋门,楚梓芸笑着走了出去。 楚闻寒和温玉纲已等在屋外,楚梓芸走上前,道:“我们回府吧。” 上了马车后,楚梓芸没有开口说话,楚闻寒也没有多问,直至马车行至楚国侯府门前停下,楚梓芸才开口道:“大哥,我与晏大人还有盘没下完的棋,若是晏大人还愿意,我……”她终究是心下有些愧疚。 楚闻寒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明白你的意思。” 战国侯府战衾院,朗白道:“主子,属下已查清,上次的事是被清茶轩掌柜的侄子捅出去的,表面上看他的侄子沈三运是收了晏二姑娘的银子,实际上是那唱小曲儿的杜娘让他这般做的。主子,可要我们将人抓来?” 朗漠清半垂着眼帘,嘴角缓缓勾起,过得片刻他才抬眸看向朗白,眼里半分笑意也无,“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去做吧。” 朗白领命,恭敬的退了下去,到得屋外,朗云道:“可查出清茶轩背后东家是谁?” 朗白点了点头,“清茶轩背后的东家是公冶家的少当家公冶潇,这很好查。”他皱了皱眉,“公冶家好像无意隐瞒,我们的人查下来并不曾遇到任何困难。” 公冶家族是东龙国最为富裕的一个家族,世代为商,且从不涉足朝堂之事,历代皇上也没有派人动过他们,就好似公冶家族与皇族达成了某一项秘密的协议一般。 朗云眯了眯眼,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耐人寻味,没有遇到任何困难?恐怕这是那公冶家的少当家卖给他们的一个人情,同时也摆明了告诉他们那流言之事与他们公冶家没有半分干系,人你们随意处置,我们不会管。不得不说,这少当家公冶潇当真不是一个笨人。 “关于流言之事,主子让你如何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朗云忍不住低笑出声,笑了好一会儿才道:“确实像主子一贯的作风,之后的事我来办就好。” 朗白没有任何异议,只点了点头。 翌日,杜娘醒过来的时候惊骇的发现自己并不在家里,而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且全身上下不着寸缕,她心下惊慌得要命,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穿衣服的时候手指都在抖,只是没等她完全穿好,屋门便‘吱吖’一声响,有人走了进来。 杜娘手指紧紧的攥住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双眼紧紧的盯着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入眼的是一个长相颇为俊美的少年,杜娘一见到他便皱起了眉,过得片刻眼里闪过欣喜,急不可耐的颤着声音问道:“是你家主子让你把我接过来的?为何我醒来床上只有我一人,你家主子呢?”她自是认出了这是常跟在朗漠清身后的那个脾气极好、笑眯眯的少年。 朗云脸上带着一贯温和的笑容,“杜姑娘,确实是我家主子命我将你接过来的,但该出现在你床上的可不是我家主子。”他略微提高声音,“抬上来。” 屋外又有声音,两个壮汉抬着一个紧闭着双眼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杜娘一看到年轻男人瞳孔便猛地一缩,她惊恐的看向朗云,颤声道:“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朗云仍旧笑眯眯道:“我要做什么难道杜姑娘还不明白吗?我以为杜姑娘会很了解,毕竟杜姑娘也做过类似的事,不是吗?”他转身看向两位壮汉,“把这男人扔到这位姑娘的床上,待会儿你们守在屋外,若是有人寻来了,你们再离开。” 杜娘浑身一软,差点晕厥过去,她顾不得身上的衣服还没完全穿好,赶紧从被子里爬出来想要去抓朗云的衣角,求他绕了自己这一回。 但那两个壮汉此时已抬着年轻男人走到床边,看都不曾看她一眼,直接就将男人扔了上去,直接砸在了她的身上。 杜娘惊呼一声,直接被男人给压得趴下了。 朗云脸上笑意更深,直接转身出了屋子,两个壮汉也跟着走了出去。一时间,屋内又安静下来,只剩下被男人压在身上,不停的掉着眼泪的杜娘。 杜娘心里明白,其实自己并没有失身,可那又如何,只要被人瞧见她与这男人待在一个房间,定然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个不检点的女人,她用力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开,随即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恼怒的在男人身上踹了好几脚,心下没有悔意,却添了几分怨恨。 先前她只恨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抢了原本该属于自己的男人,现下她连朗漠清也恨上了,明明知晓自己的心意,竟还用这等残酷的方法对她,她之前所做的不过只是为了更好的爱他而已,为什么他就是不理解!她狠狠咬了咬牙,她一定要报复他们,一定要! 楚梓娇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得以下床,身上的疼痛也渐渐消了,秦氏待她用完药后才道:“娇儿,我们快去夕颜院,向那只狗道个歉。”她心下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就怕那被高人驱散的怨气再回来寻娇儿。 楚梓娇撇了撇嘴,“娘,我根本就不信有怨气这一回事,定然是那人诓你,且我这次生病也是被人所害。” 秦氏轻斥了句,“胡说什么呢,若不是有那高人相助,你这病怕是现下还没好,你爹也不是没从宫里请来太医为你医治,可结果呢!且你不是还做了梦吗?娇儿,你听娘的话,去道个歉,别让娘再担心了好吗?” 楚梓娇其实心里是信的,只不过她就是不愿去夕颜院,但她到底也有些害怕自己会全身再疼起来,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同意了。“但是娘,有人在我床上泼猪血,这件事您一定要替女儿查清楚。” 秦氏道:“这是自然,你安心养病,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二人去了夕颜院,到的时候楚梓芸正在给大黑重新绑腿。 院内,秦氏说明来意,习秋便直接带着她们二人进了屋,楚梓娇一瞧见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的大黑狗,眼里便迅速闪过一抹怨恨之色。 秦氏上前道:“三丫头,你这狗还好吧?” 楚梓芸在它的腿上打了个蝴蝶结,闻言转身看向秦氏,皱着眉,似有不解的反问了句,“若是你腿断了,你会觉得你很好吗?” 秦氏一噎,心下禁不住生了怒意,她是人,那狗不过是个畜生,岂能将她与那畜生相提并论,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她道:“这次的事是我们娇儿做得不对,这次我们来就是为了道个歉。” 楚梓芸耸了耸肩,让开了身子,“是向我家大黑道歉吗?” 秦氏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楚梓芸忍不住嗤笑一声,“究竟是你道歉还是二姐道歉啊?” 秦氏道:“自然是娇儿。” 楚梓芸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大黑断了的后腿,“伤筋动骨一百天,吃什么补什么,你们这道歉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竟连根骨头都舍不得喂一下我家大黑吗?” 秦氏原本进屋前脸上还带着笑容,此刻那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她道:“那我们回去备了骨头再过来?” 楚梓芸点了点头,在秦氏母女二人即将走出屋前,又补充了句,“你们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或许这骨头来了我会让你们先尝一口呢?”这是在警告她们不要想着在骨头里下毒。 楚梓娇再也忍不住心下怒意,转过身来,怒声道:“楚梓芸,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那是狗吃的骨头,你竟然要人来尝,你把我们当什么?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楚梓芸眨了眨眼,无辜道:“可是我怕呀,万一你又生了想弄死大黑的心怎么办?我家大黑现下就只剩半条命了,可经不起你们再折腾!” 楚梓娇一噎,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不会。” 楚梓芸道:“你要我如何信你?” 楚梓娇被她逼得彻底失了耐心,她举起手来,“我发誓总行了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楚梓娇这才道:“我楚梓娇对天发誓,若是再存有一丝害大黑狗之心,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其实在她说出发誓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后悔了,但转念一想,其实不用她亲自动手处理这只狗,借他人之手岂不更好! 楚梓芸笑眯眯道:“那我便不留夫人和二姐了,等你们备好骨头后再过来赔礼道歉吧。” 在七夕到来的前一日,一个消息却让整个京城都轰动了,晏府的晏二姑娘即将在三个月后与当朝太子举行婚礼,但也仅仅是个侧妃。 楚梓芸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忍不住一愣,继而轻笑出声,这可好玩了,她的那位‘好’二姐心心念念要嫁的可不就是当朝太子,现下却传出她的合作伙伴晏二姑娘即将要嫁给太子的消息,真有点想看看她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是何表情,想必一定很有趣。 第127章 七夕 在这个消息传到楚国侯府没多久,秋彤便急匆匆的捧着一封信出了府。 楚梓芸不用想也知晓秋彤的这封信是送往哪里的,她还真不曾想到晏海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转念一想,晏海要将晏卿紫嫁人倒也显得合情合理。 其一,晏卿紫为何单单针对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晏海只要稍微细想下便能明白,与其这样,不如立刻将女儿嫁了人,也好让她彻底断了这个不可能的念头,其二,晏卿紫及笄已有一段时日,若是再不嫁人,留在府上,也会惹人闲话。 当天,楚梓芸便从习秋口中听到楚梓娇将青芜院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就是秦氏去劝也无用,楚梓芸忍不住想,楚梓娇再过不久便要及笄,她会怎么做呢,若是她也嫁给了太子,这狗咬狗的戏码想必很精彩,不过楚梓娇要成为太子妃怕是不大可能。 但此事她也懒得深想,反正与她无关。但目前有件事却迫在眉睫,她得好好想想明日该如何应付朗漠清那家伙,装病吗?恐怕不行,且朗林现下还在这里,她今日人还好好的,怎么可能明日一下子就病了。 且那男人性格不定,指不定又会对自己动手动脚,明明只是个不中用的,楚梓芸抬手按了按额角,感觉头有点疼! 当晚,楚梓芸便对习秋道:“习秋,明早我要吃大蒜,嗯,多弄些。” 习秋点了点头。 翌日清早,楚梓芸吃了将近小半碗的大蒜,用完早饭后,习秋已为她备好了漱口水,楚梓芸摇了摇头,“不,我不漱口了。”她就不信自己这样朗漠清还亲得下来。 倚在门口的朗林闻言抽了抽嘴角,心想主子究竟对楚三姑娘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才惹得她要这般防备于他。 “习秋,荷包做好了吗?” 习秋点了点头,进了里屋将荷包取了出来,“奴婢都按姑娘的吩咐做了。” 楚梓芸接过粉嫩嫩的荷包,嘴角笑意忍不住加深,“习秋,你这荷包做得可真好看。” 习秋抿嘴笑了。 只不过直到傍晚,也不见朗漠清过来,楚梓芸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早知晓这样,她便漱口了,顶着一身的大蒜味过了一天实在是太不舒服。 “习秋,烧水,我想洗个澡。” 习秋在屋外应了声,沐浴的时候,楚梓芸一贯不喜有人在旁边伺候,因今日心下一直想着朗漠清什么时候会过来,导致午觉她也不曾睡好,只睡了片刻便起了,现下在热水里一泡,睡意便有些上来了。 只片刻,她便靠着浴桶睡着了,就连有人悄无声息的进了屋也不知晓。 朗漠清站在浴桶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目光从她饱满的额头慢慢往下滑,一路经过她长而卷翘的睫毛、挺翘的鼻子、饱满诱人的嘴唇,渐渐落至她突出而又优美的锁骨,在往下,水汽氤氲,他似乎看得不大真切,又似乎全看到了。 他眼中眸色渐深,喉结微动,微微弯下身子,微凉的薄唇印在那锁骨上,仿佛被烫了一下,他只亲了一下便站直了身子。 朗漠清舔了舔唇,极想在那锁骨上狠狠咬上一口,但瞥见她睡得香甜的面容,终究什么也没做,悄无声息的便离开了。 楚梓芸再次醒来是被外面习秋的敲门声给惊醒的,浴桶里的水已经不热了,但还是温的,楚梓芸一边开口应了声一边起身用毛巾擦干身子,穿好衣服。 楚梓芸开了门,习秋道:“姑娘,朗世子来了。”她偏过身子,抬手指向院内。 楚梓芸:“……”现在在去吃点大蒜还来得及吗? 朗漠清转过身来,慢慢走近楚梓芸,楚梓芸发现这男人极爱黑色,她还不曾看他穿过别的颜色的衣服。 “走吧,今日七夕,你可是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起过的。”他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话音里带着不容人忽视的温柔。 楚梓芸当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瞥了眼站在她身旁的丫鬟习秋,果然,这丫头现在已满脸通红,眼睛四处转悠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她忍不住狠狠瞪了眼朗漠清,眼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给我好好说话! 朗漠清轻笑一声,直接伸手过来牵她,话却是对习秋说的,“将你家姑娘借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后,我会将她送回来。” 习秋赶紧点了点头,楚梓芸还来不及反驳,朗漠清便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脚下一点,楚梓芸只觉眼前一花,下意识就搂住了他的脖子,再然后……便被他抱出了府。 高头骏马停在楚国侯府后门不远处,楚梓芸站在马旁,绷着张小脸,不大高兴,“朗漠清,你怎么能这样!” 朗漠清脸上带着点儿笑意,“我怎样?” 楚梓芸将荷包从怀里掏出来递了过去,“喏,我应了你的事只有这个,可没包括陪你过七夕。” 朗漠清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显然是被那荷包粉嫩嫩的颜色给晃了下眼,他伸手握住楚梓芸的手,容不得她拒绝,“先帮我系上。” 楚梓芸能怎么办?帮他系呗!因他一身黑衣的缘故,这粉嫩嫩的荷包当真是再显眼不过,楚梓芸嘴角忍不住上翘,露出一边的酒窝来。 朗漠清瞧见了,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下,很软很好戳。 楚梓芸抬眸瞪了他一眼,伸手在荷包上拍了两下,戏谑道:“朗世子,你向我要了荷包去,是打算天天戴着吗?” 朗漠清‘嗯’了声,“有何不可?”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是无所谓,只要他不嫌丢人就行。 “既然这事了了,那我便回府了。”她转身便要走,但下一刻腰便被搂住了,朗漠清俯下身子,温热的呼吸扫在她的耳旁,让她的耳朵忍不住开始发烫,“丫头,你莫非忘了那日我还说过,我会有回礼,现下回礼还没给,你可不能走。” 楚梓芸心下有些闷,似乎又有些喜,但是这回礼她能说不想要吗? 她被朗漠清强抱上马,马蹄踩在青石板铺就的道上,发出踏踏踏的响声,有些悦耳。 行到大街上,马儿走得几乎比人还慢,只因今日是七夕,街上的人特别多。朗漠清下了马,牵着马儿往前走,楚梓芸就坐在马背上,她略微低头侧眸看向男人挺拔的背影,俊美的侧颜,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其实也挺好的,至少对自己,她的心没来由的重重的跳了一下,她蹙了蹙眉,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胸口。 这时,朗漠清突然回头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抹笑来,楚梓芸眼皮跳了跳,拦在他开口前,赶紧说了句,“好好给我牵马。”总觉得若是不拦在他之前开口,自己定然不会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急,声音自然有些高,惹得旁边本就偷偷摸摸打量着他们的人又多看了她几眼,隐隐约约间还听一名少女与旁边的少女道,“这小姑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有这么俊美的人给我牵马,怕是要高兴坏了。”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脸有些红,心下抓狂,以后再也不要和朗漠清出来了,这家伙的脸实在太引人注目了,她忍不住想,若自己是个男人,朗漠清是个女人,她就该直接将他关在屋内,来个金屋藏娇,不让旁人看到,想到这,她忍不住轻笑了两声。 朗漠清又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后幽幽道:“楚梓芸,你知晓你方才脸上是什么表情吗?” 楚梓芸立刻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什么表情?”她发现朗漠清不高兴的时候就会直接叫她的名字。 朗漠清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点儿怨念,“好色。” 楚梓芸:“……”她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 朗漠清头也没回,只冷哼一声,“看来我是说对了,楚梓芸,你倒是与我说说,你这心里到底在想哪个府上的少年郎?” 楚梓芸不说话了,她谁都没想,只想了他一个好吗?不过她想的是他身为女儿家,可没有其他的意思。 朗漠清道:“怎么不说话了。” 楚梓芸扁了扁嘴,“我与你无话可说。” 朗漠清忽然低笑一声,“莫非你方才脑子里想的是我?” 楚梓芸立时反驳道:“怎么可能!”刚说完这句,她便悔得想直接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这与直接承认有什么区别! 朗漠清勾了勾唇,“看来我又说对了。” 楚梓芸:“……”她狠狠磨了磨牙,这阴险的男人可真讨厌。 朗漠清的声音里似是带上了不解,“我很高兴你能想我,但是我想不通你究竟是想了什么才会露出好……” 话还没说完,便被楚梓芸急急打断,“朗漠清,你给我闭嘴。” 话音刚落,她几乎就听到旁边有人道:“这小娘子生得倒是好看,可这脾气也未免太凶了,都这样了,她的相公还能忍,当真是个好男人。” 第128章 告白 楚梓芸:“……”她忍无可忍,“停,我要下马。” 其实到了这里,已经到了大街上最繁华的地段,朗漠清没有任何异议,将楚梓芸抱下了马,“我牵着你走。” 楚梓芸‘啪’地一下拍在他的手上,板着张小脸,耳朵却有点红,“等会儿,我去买个东西。”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了,手牵在一起是最安全的。 高头骏马被一直跟在二人身后的朗白牵了去。 朗漠清牵着她往路边的小摊走去,他偏过头看她,唇角微勾,“你是不是想买个面具?” 楚梓芸微愣,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朗漠清唇边笑意加深,声音低沉性感,“这大概就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 些许是在灯火的映衬下男人的面容显得越发俊美白皙,又些许是因为周围全是陌生的人流,只有这个男人牢牢的牵着她的手,她的心终于忍不住又重重跳了一下,她意识到,这重重的一下是为身旁的这个男人跳的。 她又想抬起手揉一揉胸口,今日它已经不听话的跳了两次了,此时,朗漠清已将她带到了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前,各色的、搞怪的、美丽的面具呈现在眼前,朗漠清道:“挑吧。” 楚梓芸挑的很快,挑好后便直接付了钱,楚梓芸将其中一个蝴蝶面具递给朗漠清,“喏,自己戴上。”她自己的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面具。 朗漠清嘴角抽了抽,他扫了眼周围,“我们先寻个人少的地方。” 他牵着楚梓芸的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他想牵着她,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面容太过精致且面嫩,带到大街上来,他真怕有不长眼的人牙子将她掳了去。 楚梓芸点了点头,其实到哪儿都一样,今儿可是七夕,哪里会人少。 朗漠清却直接牵着她往外走,一直走到墙边,虽松开了她的手,却直接将她困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低头看她,“你给我戴上,我没手。” 楚梓芸:“……”那搭在我腰上的是狗爪子吗?她深吸一口气,“你腰弯下来点,我够不着。” 朗漠清表现得极为乖巧听话,楚梓芸却清楚的知晓这男人骨子里有多么桀骜不驯,甚至带着不少的恶劣因子。 给他戴好后,楚梓芸打量下,突然觉得后槽牙有点疼,她给他们二人选的皆是只能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朗漠清那近乎完美的下半张脸更惹人遐思,楚梓芸抬手按了按额角,失算,好想再买一个面具,可是她实在是舍不得荷包里的银子。 二人皆戴好面具后,才牵着手继续往前走,楚梓芸忍不住道:“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 朗漠清的目光看向远方,“河边。” 河边停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朗漠清选了只小的,他先上了船,再将楚梓芸接了过去,楚梓芸是个旱鸭子,又加上之前落了水,自然对水有点阴影。 她脚刚落在船上,床便晃了几下,她抓在朗漠清腰侧的手忍不住紧了紧,“朗漠清,我们就不能选一艘大点的船吗?” 朗漠清低头看她,笑得温柔,“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穷。” 楚梓芸:“……”你穷!你穷个屁!她有些怀疑,抬眸看向他,“你莫不是故意的吧?想我害怕,好投怀送抱?” 朗漠清挑了挑眉,二人坐下,“丫头,我们果然是心有……” 楚梓芸抬手直接捂住他的嘴,“你闭嘴。” 朗漠清果然不说话了,却趁机直接亲在了楚梓芸的掌心,楚梓芸只觉掌心一烫,急忙将手缩了回来,瞪了眼朗漠清,不再说话。 朗漠清却心满意足,就连平日里那清冷的眉梢上都带上了点儿笑意。 船夫划着船,小船慢悠悠的往河中心驶去,不知从哪艘大船上传来小曲儿,隐隐约约,女人柔美娇软的嗓音,入了耳里,显出有些缠绵的味道来。 楚梓芸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点想睡,朗漠清偏头看了她一眼,微带着凉意的大手忽然伸过去盖住她的眼睛,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的耳旁,“乖,先闭上眼睛。” 楚梓芸没有反抗,其实她真的挺喜欢这条河,喜欢身下的这只船,喜欢现下的这一刻,安静恬淡,似乎岸上的喧嚣嘈杂都与她无关,好像她什么烦恼都没有,她喜这一刻,却也不会逃避现实。 片刻后,朗漠清收回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她缓缓睁开眼来,瞳孔微微张大,无数的花灯飘在小船两侧的河面上,近乎连成一条直线,映着星星点点的夜空,漆黑的河面,真的很美! 就在此刻,不远处的天空上突然炸开大朵大朵绚烂的烟花,楚梓芸仰头,心中微动,眼眸里映着火花,些许此刻还多了一个人。 过得许久,待那花灯已被小船抛在后头,烟花已没了踪迹,耳畔才传来朗漠清低沉磁性的嗓音,“喜欢吗?” 楚梓芸偏头瞧他,此刻两人离得极近,四目相对,她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瞧见了他眼里的温柔,“朗漠清,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有些低,其中带上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慌乱。 朗漠清轻笑一声,“丫头,你不懂吗?” 楚梓芸沉吟了下,歪了歪头,“你喜欢我?那你喜欢我什么?” 朗漠清直接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在她的头顶上落下一吻,“你这样一问,我还真发现其实你身上真没什么优点。”话音刚落,他的后背便被捶了下,他低笑一声,“但是我就是喜欢你啊。” 楚梓芸一时间说不清自己心下究竟是什么感受,被这样一个男人喜欢她该高兴吗?心里好像是真的有点高兴的,可也有困惑,还有些其他的,她无暇分辨,过得片刻,她才低声道:“可是,朗漠清,你不是不行么。” 朗漠清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后脸黑得跟个锅底似的,方才所有旖旎的氛围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狠狠咬了咬牙,这丫头,当真是欠收拾!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嘴角扯出一抹略显阴冷的笑来,话音里带上了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是不行,可不是要劳烦丫头你在我们婚后对我多尽尽心。” 楚梓芸撇了撇嘴,不说话,朗漠清心下着实气得很,一见她这副模样,直接就亲了上去,说是亲,不如说是咬,楚梓芸只觉嘴唇上一疼,等他将她放开,她抬手一摸,果然手上沾了点儿血。 “朗漠清,你做什么?”她有些恼了。 朗漠清理所当然道:“亲你。”他的手慢慢移至楚梓芸的唇边,随后猛的重重按在了她的唇上,楚梓芸吃痛,直接张口便狠狠的咬住了朗漠清的手指,朗漠清唇边笑意不减,“痛吗?你可以再咬重些。”他慢慢靠近楚梓芸,声音低沉惑人,“这可是你在我身上留下的第一个印记。” 楚梓芸:“……”这个臭流氓!她张开了嘴,松了他的手指,想转过头不再理他。 可惜下巴此刻还被朗漠清捏着呢,不容她拒绝,朗漠清又亲了上去,这次的吻很温柔,楚梓芸只觉得温热滚烫的舌尖慢慢舔舐着她被咬伤的唇瓣,些微的刺痛,些微的麻,这感觉……不坏。 一吻毕,朗漠清解开一直佩戴在身上的玉佩,直接将它系在了楚梓芸的腰间,“定情信物。” 楚梓芸眨了眨眼,“你好像没问我同意还是不同意?” 朗漠清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总之你需嫁我五年,有这么长的时日可以给你好好考虑考虑。” 楚梓芸没说话,低头去看挂在腰间的玉佩,玉佩呈墨绿色,中间镂空,雕着一个‘清’字,她抬手摸了摸,触感温润,她鬼使神差的问了句,“这玉佩值不少银子吧?” 朗漠清唇边依旧带着笑意,“你说什么?我方才没听清。” 楚梓芸回过神来,咳了声,赶紧道:“我说这玉佩我会好好保管的。” 朗漠清这才满意。 小船慢慢悠悠的往前行,刚转了个小弯,迎面便驶来了一艘大船,大船速度不慢,转瞬间便到近前,船夫根本来不及划着小船避开,眼看着就要撞上,那船夫道:“这位公子,抱着你家小娘子跳水吧。”言罢,他已弃了小船,直接跳进了水里。 楚梓芸:“……” 朗漠清看向大船,眼底聚起杀意,他抱起楚梓芸,脚下一点,纵身一跃,直接跃上了迎面驶来的大船。 两位贵公子在船板上喝着酒,不妨有人突然落至他们跟前,手中一个不稳,酒杯中的酒洒了满身。 其中一位公子立时就动了气,他站起身来看向来人,将来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皱着眉头怒声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朗漠清将楚梓芸放下,唇边淡淡的笑意早已消失得彻彻底底,只问道:“你们是哪个府上的少爷?” 那位公子一听就挑了眉,讥笑道:“怎么?想打听到了直接去我府上向我赔礼道歉吗?” 第129章 撞船 楚梓芸:“……”这人当真是有一颗好大的狗胆。 朗漠清冷笑一声,“是啊。” 那位公子还想再说什么,另一位公子已拦在他前面道:“不知二位是何人?怎会出现在这里?”他声音温润,态度谦和。 楚梓芸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有点儿眼熟,可她笃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人。 先前开口说话的公子忍不住道:“宇鑫兄,何必与他们多言,直接叫人将他们抓起来便是。” 辰宇鑫心下叹了口气,早知如此还不如待在船内,他实在不喜与这位兵部尚书家的四公子多言,实在是他仗着自己的姑姑是宫里的皇后,便眼高于顶,不将旁人放在眼里。面前这戴着面具的男人通身气度,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怕是身份也在他们之上。 他拱了拱手,道:“在下是左相府的五公子辰宇鑫,他是兵部尚书家的四公子沈嘉文,不知阁下和这位姑娘是?” 楚梓芸了然,难怪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原来竟是昭雪的五哥。 因辰昭雪经常去战国侯府陪老太君,所以朗漠清一听面前的少年是左相府的,便没想着再与他计较,且今日之事本就与他无关。 “朗漠清。”他没说楚梓芸的名字。 辰宇鑫和沈嘉文均是一愣,辰宇鑫先反应过来,就要再行礼,毕竟朗漠清虽只比他们大上几岁,但人家已是少将军,正二品的官职,比之他们要大了不止一点,就连他们的父亲见到这位少将,少不得也是要多寒暄几句的,此时就算他不介绍他身旁站着的姑娘是谁,辰宇鑫心下也约莫知晓是谁了。 朗漠清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他直接问道:“开船的人是谁?” 辰宇鑫道:“是秦砚秦大人带过来的家奴。”一想到朗漠清连他们二人都不认识,想来也是不认识这位秦大人的,便解释道:“他当年中了探花,娶了宫里头的三公主,是位驸马爷。” 朗漠清点了点头,“他在里面吗?” 辰宇鑫点了点头,“船里头还有太子,景王以及八皇子。” 太子和八皇子均为皇后所出,景王则是由淑妃所出。 “朗世子,方才是出了什么事吗?”他意识到朗世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且还带着楚国侯府的三姑娘。 朗漠清道:“你们的船撞上了我的船,我来不过是想要个理由。” 河面上可不止他们这一艘船,怎么就正好撞上了他们的船,方才还在转弯口,船的速度就该适当慢下来,原本他觉得这大船或许是无意撞上来的,但既然太子也在这船上,这水里头就该有探路的水手,不可能发现不了前面的情况。 他隐藏在面具下的脸色逐渐变得冰冷,牵起楚梓芸的手便往船内走,辰宇鑫和沈嘉文赶紧跟了上去,沈嘉文从方才脸色便不大好,他碰了碰辰宇鑫,慢慢憋出了一句话,“方才多谢你及时拦住我。” 辰宇鑫客气道:“不用谢。”这家伙也不算无药可救。 朗漠清入了内,船内的人自然也发现了他,景王齐玺墨最先发现,就算朗漠清脸上戴着面具,他也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他站起身来,诧异道:“漠清,你怎么在这里?”他的目光落到站在朗漠清身旁的楚梓芸身上,玩味道:“楚三姑娘也在,今日是漠清特意去接你出来玩的吗?” 楚梓芸:“……”她觉得她还是什么话都不说为妙。 太子齐玺泽挑了挑眉,也跟着站起身来,“朗世子?” 朗漠清松开楚梓芸的手,与楚梓芸一齐向太子行了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齐玺泽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入座,“朗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朗漠清与楚梓芸坐在一处,坐下后才道:“太子殿下,您的船只撞上了我的船。” 齐玺泽挑了挑眉,显然听到后有些诧异,他皱了皱眉,问道:“是谁开的船?让他们进来。” 秦砚侧头看了眼坐于他身后不远处弹着琵琶的杜娘,目光中带上了责备,杜娘眨了眨眼,有些委屈,秦砚又转回头来。 心下思索着,方才是杜娘悄悄在他耳边说了,说自己想看一看有人变成落汤鸡的模样,所以自己才会命家奴去撞船,她与自己说这话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从朗漠清进来时,杜娘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舍不得移开分毫,其中带着贪婪,又隐含着怨恨。 从船内,只要一侧头就可以透过窗户望向外面,大船行得比小船要快得多,其实这艘大船也与朗漠清他们的小船擦肩而过过,杜娘自然也瞧见朗漠清和楚梓芸二人,虽二人面上皆覆着面具,但那道身影是一直停留在她的梦中挥之不去的,她又怎么可能认错,那一刻,她心下又怨又恨,怨朗漠清的无情,恨自己不是他身边的那个人。 因为朗漠清,纵然她处子之身仍在,可清白已毁,她心下怒极,她不愿就这样嫁给那只是一个小老百姓的沈三运,所以她决定利用自己的样貌才华去傍上高官,利用他们来报复朗漠清。 秦砚就是她傍上并利用的第一人,当年的探花郎,现在的驸马爷,相貌俊美,却又好色,再适合利用不过,想让他们落水,毁了他们的心情不过是她一点小小的报复罢了。 很快,开船的四名仆人便被带了进来,他们一一跪下,太子齐玺泽看向秦砚,“你的家奴,你来审问。” 秦砚点了点头,沉声问道:“船为何会撞上朗世子的船?” 四名仆人心想,还不是主子您吩咐的,但一听到朗世子这三个字,他们脑海中首先想到的便是那战场上的杀神,不会真是他吧?其中一个仆人小心翼翼的抬头,只往朗漠清这边迅速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奴才……是奴才开船不小心,求主子责罚。” 秦砚沉声道:“当真是不小心?” 四名奴才一齐点了点头,秦砚皱了皱眉,看向朗漠清,“朗世子,您想如何处置他们?” 朗漠清唇角勾了勾,说出来的话却冰冷无情,“这样吧,我给他们一次活命的机会,自己跳下水,在水里待上一夜,明早若是你们能游上来那便游上来。” 四名仆人俱是一愣,在水里待上一夜,这怎么可能,就算他们能坚持得住,到了第二日定然也是没有力气再游上岸的,如此,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四名仆人连忙开始磕头,一边磕头一边道:“求朗世子饶了奴才,奴才真的是不小心。” 八皇子齐玺誉皱了皱眉,他今年不过十四,再加上上头有太子和皇后护着,勾心斗角的事他知之甚少,此时闻言他忍不住道:“朗世子,您不觉得您未免太过分了吗?他们也说了他们只是不小心,难道就因为他们的不小心您就要要了他们的命吗?”声音里带上了点怒意。 话音刚落,太子齐玺泽便呵斥了句,“你给我闭嘴。” 景王齐玺墨勾了勾唇,他这个八弟可真是一点也不像太子和皇后啊。 齐玺誉心下觉得委屈,但终究不敢再开口,只恶狠狠的瞪着朗漠清。 朗漠清脸色冰冷,对那四名仆人的求饶视而不见,“他们似乎比较听秦大人的话,怎么?秦大人还不命他们跳下去。” 秦砚脸色有些难看,他真不曾想到朗漠清一上来就要要人的命。他低声下气道:“朗世子,您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们,当然,回府后,我一定会重重惩罚他们,给朗世子和您身边的这位姑娘一个交代,这位姑娘定然也不愿意见到您为她杀生。” 齐玺墨唇边的笑意加深,这秦砚当真是在找死,原本估计也没多大事,等这些仆人跳下水,待朗漠清回府后,你便可让这些仆人上岸,朗漠清根本不会理会一下,但您偏偏提了楚三姑娘,这与威胁好像也没多大区别。 朗漠清声音冰冷,“我为何要看在你的面子上?”换句话说,就是你的脸到底有多大? 一时间船内静了下来,就连那丝竹声也没了,过得片刻,不知是谁极轻的笑了一声,秦砚的脸立刻涨得通红。 他求助的看向太子齐玺泽,齐玺泽垂下眸子,端起酒杯,摆明了自己不想管这事,现在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战国侯府,且他心下也约莫有了猜测,这些仆人之所以将船撞上去,怕是得了什么吩咐,至于是得了谁的吩咐,不言而喻。 他想起方才那弹琵琶的姑娘在秦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惹的秦砚大笑不止,心下有了计较,他看向杜娘,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三公主虽不是他一母所出的妹妹,但到底是他的妹妹,他还不想她年纪轻轻便守寡,且虽处理了这几个奴才也没什么用,这背后真正的主谋还坐在那装可怜看热闹呢! 杜娘接触到他冰冷的目光,浑身一颤,垂下眸来。 第130章 下水 太子齐玺泽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笑道:“朗世子,你身边的这位就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吧?楚国侯府的姑娘我都见过,但这位三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楚三姑娘,不知你有什么喜好,可喜欢听小曲儿?” 楚梓芸笑盈盈的回道:“回太子殿下,小曲儿我还是挺喜欢听的。”她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太子问她的喜好是假,让她注意到屋内的杜娘是真,其实,在她进入船内的时候,她便已经注意到了杜娘。 既然现在太子都开了口,恐怕今日这事与这位杜娘脱不开关系。 太子齐玺泽脸上笑意不减,“你喜欢听什么小曲儿?说出来叫她们弹唱给你听。” 楚梓芸想了想才道:“其实我早闻‘红颜’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听到,就是不知这屋内的姑娘可会弹唱?” 太子齐玺泽一愣,继而大笑,笑罢才道:“楚三姑娘真是个有趣的人。”看来这位楚三姑娘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倒真是一个聪慧的丫头。 楚梓芸:“……”她藏在面具下的脸有些烫,毕竟用这种方法暗讽朗漠清是个红颜祸水好像蛮幼稚的,且还立刻就被人给听出来了。 朗漠清薄唇微勾,被人破坏了他和丫头独处的心情略微好转。 太子齐玺则看向杜娘,问道:“你可会唱?” 杜娘应道:“会。” 太子齐玺泽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开始。 秦砚心下松了口气,他只以为太子是在用这个岔开话题,帮自己说话。 伴着丝竹与女人柔软的声音,船内尴尬冰冷的氛围稍散,几人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话,看上去其乐融融,若不是船内那四名奴仆还跪着,谁都会以为刚刚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景王齐玺墨坐在朗漠清身旁,话却是对着楚梓芸说的,“楚三姑娘,我长这么大,还没见漠清这么……这么的贴心过,方才那河面上的花灯以及烟花全是他为你准备的吧?”话音里带着调侃之意。 楚梓芸嘴角依旧带着笑意,“景王,您的眼睛可真厉害。” 齐玺墨脸皮一向厚极,他就当没听出楚三姑娘话里的讽刺,笑眯眯道:“不过这面具他可不会挑,怎么给自己挑了个好看的,却给你挑了个这般难看的?楚三姑娘要不要将脸上的面具给摘了?” 朗漠清唇角笑意加深,楚梓芸敛了敛嘴角的笑容,“景王,这面具是我挑的。” 齐玺墨:“……”他哈哈一笑,半点都不尴尬,“楚三姑娘的眼光可真好。” 楚梓芸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道:“彼此彼此。” 朗漠清这时道:“面具先戴着,回府后再摘。” 楚梓芸无所谓,不过戴个面具也好,不需要随时注意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齐玺墨‘啧’了声,“你家丫头不摘,那你摘了吧,咱们喝点酒。” 朗漠清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情绪,“不喝。” 齐玺墨愣了下,继而低笑出声,现下看来他这位好友是彻底栽在这位楚三姑娘手上了。 一曲终了,太子齐玺泽笑着问道:“楚三姑娘,觉得这首曲子如何?” 楚梓芸想了想才认真回道:“不过尔尔,我听了有些失望。” 秦砚第一个没忍住,话里带上了讥讽,“我倒是觉得杜娘这曲子唱得不错,若是楚三姑娘觉得不过尔尔,不如自己唱一曲给我们听了试试?” 太子齐玺泽只觉得荒谬可笑,拿一个风尘女子与高官家的姑娘相比,这秦砚脑子被狗吃了吧,既然他自己要找死,也莫要怪自己不救他。 八皇子齐玺誉刚准备开口,便被太子一个眼神给定住了,他张了张嘴,终究将要说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左相府的五公子辰宇鑫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也看出这里面另有蹊跷,自然不会多说一句,至于兵部尚书家的四公子沈嘉文方才在外面差点得罪了朗漠清,现下自然也不敢多言。 朗漠清眼中神色渐冷,楚梓芸脸上笑意不减,“秦大人,要论弹唱,我实在是比不过这位杜姑娘,但人人都有个喜好,我觉得这杜姑娘唱的曲子不合我胃口难道不行?” 秦砚下意识看了眼朗漠清,但他从他脸上根本瞧不出任何情绪,一时间,他有些拿不准他对这位楚三姑娘究竟重视到了什么程度,沉吟了片刻他才道:“楚三姑娘,我知晓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但你方才也说了,你喜欢听红颜这首曲子,论弹唱,京城里胜过杜娘的人并不多。”他深吸一口气,“楚三姑娘,你那般说会让我觉得你是在故意找她的麻烦。” 楚梓芸嘴角笑意加深,大大方方的承认道:“秦大人,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我确实是在找她麻烦,怎么?秦大人想要保护她。” 秦砚皱着眉道:“楚三姑娘,杜娘并不曾得罪于你。” 楚梓芸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你怎么就知晓她不曾得罪于我?你很了解她?秦大人,这么了解一个卖艺的姑娘可不好。” 秦砚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下去了,碍于朗漠清就坐在这位楚三姑娘的身旁,就算他心里有火也不能发出来,“楚三姑娘,若是你与这位杜姑娘之前有什么过节,不如现下说出来,我帮你们调解调解。” 楚梓芸忍不住轻笑一声,道:“秦大人当真是个好人,也不知杜姑娘现下究竟是在心里感激你还是觉得你就是个傻子。” 秦砚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眉头狠狠一皱,“楚三姑娘,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深吸一口气,“莫要太过咄咄逼人?” 楚梓芸抿了抿唇,似乎被秦砚的这句话给伤到了,她看向朗漠清,“朗世子,你觉得我咄咄逼人吗?” 朗漠清看向楚梓芸时,眼中才会稍微显出点温柔来,他道:“自然不。” 他看向秦砚,“今日船撞了我的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你家下人你可以带回去,不惩罚他们都没关系。” 秦砚心下一喜,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但作为交换,必须将这女人给我扔下去。” 秦砚和杜娘脸色同时一白,秦砚道:“朗世子,这……这不大好吧,她只是一个姑娘。” 朗漠清嘴角微勾,“决定权在你,是选你府上的下人还是选这个女人,都随你。” 那四名奴仆和杜娘都紧紧的盯着秦砚,秦砚额头上忍不住冒出汗来,但只过了片刻他便做了决定,“杜娘终究是个姑娘家。”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勾起,接下来等着看狗咬狗的好戏便好。一时间,她心情大好,下意识的就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等喝进嘴里才发现味不对,这杯子里的是酒,一想到她之前因为喝了酒而做下的荒唐事,她就恨不得直接将嘴里的酒吐的干干净净,不过显然此刻她不能,她将酒咽了下去,心想只喝一口应该没什么关系。 朗漠清点了点头,看向那四名奴仆,声音冰冷,“你们是自己主动跳下去还是要我亲自叫人将你们扔下去?” 四名奴仆脸色煞白,他们慢吞吞的站起身来,往船外走,这时,忽然有个奴仆转身‘咚’的一声跪了下来,直接迅速的磕了三个头才道:“朗世子,是……是我家主子让我们开船撞你们的。”主子为了一个风尘女子竟然这般对他们这些下人,那他们这些下人再护着主子岂不可笑,他现下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够活下来。 秦砚刚放下来的心又提了上来,他脸色一变,怒声道:“你胡说什么?” 那名下人道:“奴才绝没有半句虚言,若是诸位大人不信的话,奴才现在便可对天发誓。”他苦笑一声,“我们这些奴才若是不得主子吩咐,又哪敢肆意行事!” 其余三名下人也跟着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各位大人,他说的都是真的,确实是秦大人让我们开船撞人的。” 太子齐玺泽心下骂了句‘这个蠢货’,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秦砚,你给我解释解释,你为何要命下人开船撞人?” 秦砚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不承认,他脸上现出苦意,“太子殿下,我冤枉啊,他们必定是想要报复我才这般说的,此事还请太子明察。”只要这四个人一死,到时候可没有地方可以查。 先前开口的那名下人立刻举起手来,“秦大人,我们几人待你忠心耿耿,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们?好,既然你说我们是因为想要报复你才这般说的,那你敢发毒誓吗?敢说不是你指使我们这般干的?我们四人就敢发。” 秦砚脸色难看至极,这毒誓他自然不敢发,他直接对站在船内的几名下人道:“还不将他们给我丢进河里去!” 下人们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动作,毕竟这船内最大的人还没发话呢,且若事实真如这四名下人所说,他们当真恨不得直接抬起秦砚将他丢尽河里,淹死他算了! 第131章 我家 太子齐玺泽不急不缓道:“你急什么,该扔下水的时候自然会扔下水,且这事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既然他们不服气,那你便发个毒誓给他们瞧瞧。” 秦砚身体僵硬,手根本抬不起来,等了片刻,太子齐玺泽有些不耐烦了,“怎么?不敢发?” 秦砚垂下头来,无话可说。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何要命人撞朗世子的船?” 秦砚抬起头来,“太子殿下,我无话可说,我愿意自己跳进河里,只求太子能放过我这四名下人和杜姑娘。”他好歹也是个驸马爷,就算他跳进河里,他相信自己最多不过病一场,绝不会死。 楚梓芸心下冷笑,这秦砚到最后竟然还不忘在杜娘面前表现一下,可惜人家不过是利用你罢了,怎么可能稀罕! 那四名下人听了秦砚的话只觉得讽刺,先前还让人将他们快点丢进河里,现下事情败露,就装好人,恶心!谁稀罕! 太子齐玺泽轻嗤一声,看向朗漠清,道:“朗世子,你想要如何处置他?” 朗漠清嘴角的笑容毫无温度,“不如将这位秦大人与杜姑娘一同扔下去,也好让他们两做个伴,您看如何?” 太子齐玺泽笑道:“我也觉得这样甚好。”言罢,容不得秦砚再多言,“来人,将他两给我拖下去,直接扔河里!” 杜娘还来不及叫唤一声便直接被人捂住嘴巴拖了下去,外面传来‘噗通’两声响并几声尖锐的叫声。 朗漠清站起身来,“太子殿下,既然此事已经了了,那我便告辞了。”楚梓芸也跟着站起身来。 太子齐玺泽点了点头,待二人出去后脸色有些阴沉,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回去的时候,大街上的人已经没有来时多了,朗漠清将楚梓芸抱在怀里,忽然道:“今晚你是不是喝酒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喝了一点。” 朗漠清低声道了句‘可惜’,楚梓芸耳朵尖,再加上两人靠得很近,她一下子就听到了,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可惜?可惜什么?朗漠清,其实上次我并没有醉酒后强吻你,对吧?” 朗漠清道:“强吻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 楚梓芸:“……”她偏过身子直接就给了朗漠清肚子一拳,回忆!回忆个毛线! 朗漠清轻笑一声,“嗯,力气好像比以前大了些,我倒是更希望你能打在我背上,正好给我捶捶背,我家丫头可真贴心。” 楚梓芸脸黑了一半,咬牙切齿道:“你家?朗漠清,请注意你的措辞。” 朗漠清理所当然道:“你注定要嫁给我,我不觉得我的措辞有什么问题。”他低头直接在楚梓芸的耳朵上亲了一口,楚梓芸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她恼羞成怒道:“朗漠清,你干什么啊?”这可是在大街上,虽说人不多了,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人,朗漠清这家伙,当真是色胆包天! 朗漠清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笑意,“放心,没人看到。” 楚梓芸深吸一口气,“朗漠清,这不是看不看得到的问题,而是你这行为本就不对,我警告你,你以后若是再不征得我同意就随便碰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朗漠清见她真的生气了,知晓自己也许太过得意忘形,有些东西的确得慢慢来,他顺毛道:“我知道错了,你莫要生气。”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讨好。 楚梓芸心里的小火苗还没完全烧起来便被灭了,她‘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心里有些闷,她忍不住想自己方才是不是对朗漠清太凶了,可方才确实是朗漠清不对啊,她为何会自责啊?楚梓芸心下抓狂得要命,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不正常。 朗漠清依照来时直接抱着楚梓芸跃进了她的院内,虽然时辰已经不早,但院内的几间屋内都亮着灯,楚梓芸道:“你回去吧。”想了想还是补充了句,“好好休息。” 朗漠清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嗯。” 只是还不等他转身,院内便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朗世子,请留步。” 楚梓芸一听到声音便知来人是谁,她心下叫苦不迭,为何这么晚了大哥会出现在这里?啊,好心虚,没来由的心虚,她额头上甚至冒出汗来。 她身体变得有些僵硬,慢慢转过身来,摘下脸上的面具,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大哥。” 楚闻寒走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楚梓芸却觉得他没有在笑,她脸上的笑容敛了敛,又唤了声,“大哥。”里面带着点小心翼翼。 楚闻寒心下一疼,脸上的笑容这才真了些,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先回屋待着,我和朗世子有几句话要说。” 朗漠清自然注意到了楚梓芸的神情变化,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心下不悦至极,很显然,楚闻寒在丫头心目中的分量要比他重得多,且短时间内,他根本不能将之踹下去。 楚梓芸点了点头,“那我回屋了。” 她刚进屋,习秋便迎了上来,楚梓芸赶紧问道:“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习秋道:“姑娘您刚被朗世子带走不久后就到了,世子好像也想带您出去玩。” 楚梓芸眼睛一闭,直接趴在了桌上,“完了。” 习秋忍不住捂嘴笑,“姑娘,别怕,世子肯定舍不得怪你,只不过今日这朗世子怕是要倒霉了。” 楚梓芸坐直身子,心下叹了口气,朗漠清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她反而有些担心大哥,她心下有些内疚,早知今晚就不与朗漠清出去了。 “打盆热水过来给我洗把脸吧。” 习秋点了点头,出了屋子。 屋外院内,楚闻寒脸上连那客套虚伪的笑容也没了,“朗世子,出去喝一杯?” 朗漠清挑了挑眉,“可。” 二人翻身出了院子,楚梓芸在屋内瞧见了,心下暂时松了口气,但不管怎样,待大哥回来后还是要和大哥好好解释清楚,今晚就先睡个安稳觉吧。 只不过二人出了楚国侯府,骑在马上没走多远就遇上了准备回府的景王一行人,太子自然是要回宫,但景王齐玺墨自觉自己回去了也没事干,不顾朗漠清周边的低气压硬是跟着他们二人走了,楚闻寒觉得今晚怕是不能与朗漠清仔细说一说三妹的事了,等三人行至酒馆又遇上了在酒馆里买醉的温玉纲。 温玉纲一瞧见楚闻寒便扑了上来,满身酒味,眼泪直流,“闻寒兄,我母亲明日就要派人去楚国侯府提亲,你家三妹不是让我不用担心吗?可我能不担心吗?我……我真怕这亲事成了啊。”他说完便要将脸上的泪水蹭到楚闻寒身上,显然是醉得糊涂了。 楚闻寒直接伸手毫不留情的将他推开,额角青筋跳了跳,他现下可以确定关于三妹的事是真谈不成了,且今晚他就不该出门! 楚闻寒看向朗漠清,“我们改日再谈。”言罢,便往外走。 只是刚往外走了一步便被温玉纲给拖住了,“闻寒兄,好不容易碰上了,喝酒喝酒。” 楚闻寒:“……”今日白天还在户部见过面! 齐玺墨笑道:“今晚大家聚在一起也算有缘,一起上楼喝几杯再回去吧。” 温玉纲连连点头。 翌日,楚梓芸起得比较晚,习秋伺候她梳洗完后才道:“姑娘,方才右相府的人来了,听所是来替他家大少爷向二姑娘提亲的。”她皱了皱眉,“奴婢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表里不一、蛇蝎心肠的人会被人看上?” 楚梓芸用勺子舀了粥送进嘴里,“自然是因为有对比,我将大黑带回府的那次,楚梓娇不是来寻我了吗?秦氏那时候带过来的妇人大概就是右相府的夫人,她们到院子的时候我正拿大黑吓唬楚梓娇呢,可不就是用我的蛮横衬托出了楚梓娇的娇弱。” 习秋一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右相府的大少爷也不知是不是个好人,若真是个好人且还性子软,岂不是要被二姑娘欺负死。” 楚梓芸脸上也忍不住现出笑意来,也不知温玉纲昨晚有没有睡着。 正厅,右相夫人良氏不悦道:“秦氏,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娇儿不愿。” 良氏的脸色有些难看,“秦氏,你为何先前不与我说清楚,且之前也是你先派人递了信到我们右相府,我才会过来看一看,难道上次是我会错意了?” 秦氏解释道:“您没有会错意,我确实是有我们两家结为亲家的意思,可是在你走后,我将这事与娇儿提了,没想到她竟然不愿意,我……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而且上次娇儿在夕颜院当着良氏的面出了丑,她是当真以为良氏是不愿意的,不曾想良氏竟然看中了娇儿,当然后面这话,她不能说。 良氏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府上二姑娘为何不愿意?” 第132章 劫持 秦氏哪里能说实话,只叹了口气道:“这丫头只说不愿意,我问得多了她就哭,哎,我这也是没办法,还请您多担待。” 良氏沉吟了片刻才道:“也罢,我这便带人回府。” 秦氏赶紧站起身来,挽留道:“在这用过午饭再走吧。” 良氏摇了摇头,“不了。”秦氏将她送到府门口才转身入了内。 其实此次良氏来楚国侯府,温玉纲也跟着一并过来了,只是他不愿入府,等良氏一出来,他立马走上前,迫不及待道:“娘,此事是不是成了?”从话音里听,好似他特别想要娶到这楚国侯府的二姑娘。 良氏哪里看不出他的小心思,抬手直接狠狠摁在了他脑门上,气道:“这次可是如了你的意了,咱们回府。” 知晓此事没成,温玉纲心头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没敢再多问,亲自扶着良氏将她送上了马车。 秦氏回到正厅的时候,楚梓娇已经在正厅等着了,她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心下叹了口气,“娘将你这门亲事给推了,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楚梓娇笑道:“娘,女儿相信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她蹙了蹙眉,“只是,现下女儿还要靠娘才能嫁给太子。” 秦氏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今日等你爹上朝回来,我会与你爹说说。” 楚梓娇脸上笑意更甚,只不过片刻那笑容便消失了,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站起身道:“娘,我今日约了晏府的二姑娘,需出府一趟,会赶回来陪娘一块用晚饭。” 秦氏愣了下,过得片刻才道:“你说的晏府的二姑娘莫非是即将要嫁给太子的那位?你约她做什么?娇儿,听娘的话,莫要冲动。” 楚梓娇笑盈盈道:“娘,我与她的关系尚可,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来,我先走了。” 秦氏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终究点了头,楚梓娇这才带着丫鬟秋彤出了府。 只是直到申时末也不见楚梓娇回来,秦氏有些急了,她急忙去书房寻了楚悍远,“老爷,娇儿现在还不曾回府,会不会出什么事?” 楚悍远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她,“娇儿不在府上吗?她去哪儿了?” 秦氏便将今日楚梓娇出门的事给说了一遍,“老爷,娇儿说过会回来陪我一起用晚饭,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晏府问问?” 楚悍远站起身,从书案后走了出来,“我命楚烨带几个人去晏府问问。” 等了半个时辰,楚烨便带着人回来了,他道:“老爷,晏府的二姑娘说了,在申时前她们就从食客离开,个自上了各府的马车,食客里的掌柜的和小二都可以作证。” 楚悍远脸色一沉,“车夫也没有回来?” 楚烨点了点头,“奴才从晏府回来后去马厩那边看过了,少了一辆马车。” 秦氏脸色发白,“老爷,娇儿肯定是出事了,这可怎么办啊?”她一急,声音便显得有些尖锐。 楚悍远抬手按了按额角,“夫人,你别急,我这就派人去找。”他吩咐楚烨道:“你去官府一趟,让官府派人帮我们一起找。” 楚烨领命,赶紧退了下去。 秦氏心下急得要命,她可就这一个宝贝女儿,要是娇儿出了什么好歹她可怎么活,再开口时她声音里已带上了哭腔,“老爷,这可怎么办啊?你……你是不是在朝廷里得罪什么人了?” 楚悍远眉头皱得死死的,朝廷上面和心不和的人多的是,他哪里知晓究竟是谁恨自己最深,“夫人,我觉得这事应该不是官场上的人所为,但能悄无声息劫走娇儿的人定然也不简单,现下楚烨已经派人去寻了,官府马上也会出动,我们为今只有等消息传来。” 秦氏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楚悍远安抚道:“别哭别哭,我们的女儿一定会没事的。” 直到翌日清早,楚梓芸才知晓昨日楚梓娇失踪的消息,她脸上带着困惑,不解道:“习秋,按道理来说,我出了楚国侯府被劫持的可能性比较大,最不可能被劫持的应该是楚梓娇才对,这真是件怪事儿。” 习秋:“……”她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楚梓芸靠着椅背,眯了眯眼,“要是楚梓娇不能活着回来,秦氏估计会疯。”她忍不住想,楚梓娇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可是不应该啊,自从她进京后,楚梓娇脑子里多半都在想着如何对付自己,除了自己想好好收拾她一顿外,不想竟还有旁人。 她的手指轻轻敲在自己的膝盖上,过得片刻她忽然喃喃道‘不会是朗漠清那家伙吧’,她看向习秋,“朗林在不在?” 习秋摇了摇头,“姑娘,朗林一大早就出去了,奴婢也不知他究竟去了哪里。” 楚梓芸点了点头,道:“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 正午过后,朗林便从府外回来了,回来后不用习秋唤他,他便直接进了主屋,“姑娘,主子让我带句话给你,他说这件事不是他做的。” 楚梓芸:“……”她都还没问呢! 朗林瞧见她脸上的神色,继续道:“主子还说了,若是姑娘您想要知道那楚梓娇的下落,他可命人去查,只不过不能白查。” 楚梓芸嘴角抽了抽,“不用,我不想知道。” 朗林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傍晚的时候,守在楚国侯府后门的两个小厮发现了二姑娘楚梓娇,发现的时候楚梓娇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处于昏迷的状态,身上衣服完好无损,但头发散乱,且有一块有头发,有一块没头发,露出里面的头皮,瞧着让人有种想将她头发全剪光的冲动。 两名小厮自然不敢随意去碰,急匆匆的进了府去寻老爷和夫人,秦氏出来一见到楚梓娇躺在地上、没有半点生机的模样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晕过去,等稍微缓过来一点后赶紧对身后的几个婆子道:“快,快,将姑娘给我扶进去。” 其中有个婆子一碰到楚梓娇的左腿,楚梓娇整个人便猛地一颤,嘴里发出含糊的呻吟,脸色变得惨白。 她又试探着去碰了一下,楚梓娇眉头皱紧,整个人小幅度的颤抖个不停。 那婆子看向秦氏,迟疑道:“夫……夫人,二……二姑娘的左腿好像有问题。” 秦氏大步走上前来,想掀开她的裙摆看一下,但围在这里的人中还有男人,她脸色难看,“先将她抬进去,手脚放轻些,不要碰到她的左腿。” 那婆子点了点头,几个人合力抬着楚梓娇进了府,途中少不得有些颠簸,楚梓娇意识还未清醒,但嘴里还是下意识的发出痛呼,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楚悍远未跟着进去,而是问道:“你们是何时发现二姑娘躺在这里的?可还瞧见其他人?” 守门的两个小厮想了想,其中一个道:“老爷,我想起来了,是有一辆马车从这里经过,我们也没多注意,等这辆马车过去后我们才发现躺在地上的二姑娘的。”顿了下,他又补充道:“发现后我们便急着进去寻老爷您,所以就忘了去追那辆马车。” 其实哪里是忘了,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此刻也不过是寻个理由为自己开脱罢了,楚悍远脸色阴沉,怒声呵斥道:“两个蠢货,可还记得那辆马车是何样式?还不带些人给我去追。” 那两个守门的小厮赶紧点了点头,唤了几个同伴便往马车离开的方向追,只是追了没多久,那几个同伴就发现那两个原本应该在前面带路的小厮不见了,他们相互对视一眼,最后决定分头去找。 等他们离开原地后,原本带路的两名小厮才从暗处走出来,他们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两张陌生的脸来,随即转身没入人群。 这次大夫来得很快,看完后道:“夫人,这位姑娘左腿断了,现在我需要给她接骨,还请夫人让人给我准备好热水和毛巾。” 秦氏点了点头,她吩咐完姚欣后又急忙问道:“大夫,那娇儿可还有其他地方受了伤?” 大夫摇了摇头,“只左腿断了。”他的目光落到楚梓娇的头发上,没有再多言一句。 秦氏心下松了口气,瞧见楚梓娇的模样,心里隐隐作痛,她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大夫,娇儿的腿以后还能恢复如常吗?” 那大夫叹了口气,“夫人,不瞒你说,二姑娘的腿是被人慢慢打断的,要想完全恢复不大可能,至少以我的本事办不到,且她这条腿要长好至少也需大半年的时间,长好后也只能慢慢行走,若是走快了怕是会疼得厉害。” 秦氏脸色猛的一白,她喃喃道‘怎么会’,她心里除了刚听到后生出的怒意,其上渐渐蔓延起了一层恐惧感,究竟是谁这般歹毒,他像是只是纯粹为了折磨她的娇儿,她脸色忽青忽白,待娇儿醒来后,自己又该如何向她交代! “大夫,我求求你,你想想办法,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娇儿的腿完全接好?” 第133章 求医 那大夫摇了摇头,“夫人,请恕我无能为力,且二姑娘的腿断了至少有三四个时辰了,若是再不接,只怕后果会更加严重。” 秦氏额头上冒出汗来,她咬了咬牙,“接吧。” 丫鬟备好毛巾和热水,大夫打开药箱,拿出接骨所需物品,“还请夫人替我寻几个人来按住二姑娘的手脚,防止她乱动。” 秦氏点了点头,那大夫又将毛巾塞进楚梓娇的嘴里,等几个丫鬟进来后按住楚梓娇的手脚,才开始动手接骨。 大半个时辰后,几乎所有人都出了一身汗,那大夫到了外间,坐下后才道:“以后我会每日过来替她换药,现在我先写张方子,待会儿你让人去抓药,待二姑娘醒了,再喂给她喝。” 秦氏让丫鬟拿了银子给他,“大夫,那娇儿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道:“想来晚上便会醒过来。”写完方子,他起身告辞。 大夫一走,秦氏浑身一软,直接瘫在了椅子上,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眼中的泪水控制不住的往外流,“我的娇儿啊,我的娇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姚欣赶紧道:“夫人,二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虽然那大夫说他没办法完全医好二姑娘的腿,但不代表宫里的御医没办法。” 秦氏愣了下,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她用帕子抹了泪,重新振作起来,站起身道:“你说得对,我现在就进宫去求王御医,他若是不愿来,我便跪在太医院门口。”她看向屋内的丫鬟,“你们几个照顾好二姑娘,若是待我回来后发现她出了一点问题,你们就别想再要你们的小命,听清了吗?” 几个丫鬟赶紧应了,在出院子前姚欣忍不住道:“夫人,可要告知老爷一声?” 秦氏蹙了蹙眉,“不,我们直接进宫。”那个没用的男人,若是告诉了他,指不定他会拦着自己。 秦氏刚出了楚国侯府,五姑娘楚梓涵便去了青芜院,她是府上的嫡姑娘,又极受老太爷的喜爱,府上的丫鬟根本不敢拦她,她进了里间,在看到楚梓娇的头发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秦氏身边的丫鬟翠屏忍不住道:“五姑娘,她是你的二姐,现下受了难,您这样不大好吧?” 楚梓涵撇了撇嘴,“她的腿又不是我弄断的,难道我不笑她的腿就会好了?不过她这头发你们也不弄一下?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滑稽啊,我今日过来就是来看一下二姐,现在我走了,你们可都看清楚了,我可一下都没动她,万一待会儿她出了什么事,可别推到我们三房身上。” 翠屏:“……” 楚梓涵出了青芜院便直接去了夕颜院,去的时候,楚梓芸正在查看大黑的腿伤复原情况,楚梓涵问道:“三姐,你家大黑腿伤好的如何了?” 楚梓芸笑道:“恢复得还不错,听说二姐被找到了。” 楚梓涵寻了张椅子坐下,点了点头,她嘴角的笑容忽然加深,“三姐,你家大黑后左腿是被二姐给弄断的吧,这下,我还真相信这世上有报应一说了,二姐被找回来的时候左腿也断了,而且啊,她头上的头发也被人弄得没多少了,和你家大黑的情况极像啊。” 楚梓芸手下一颤,转过身来,“你说的是真的?” 楚梓涵‘嗯’了声,拿了桌上的一块小点心塞进嘴里,待咽下去后才道:“我刚从青芜院回来,亲眼所见,三姐,你要不要去看看?” 楚梓芸摇了摇头,她忍不住皱起眉来,这事情当真是蹊跷得很,若是楚梓娇被绑架后伤在别处还好,可偏偏和大黑伤在同一处,等秦氏她们反应过来,怕是会觉得这是她的报复,她心下的不安在扩大,楚梓娇被劫持的这件事背后像是有人在操纵着一切,操纵着秦氏他们将怀疑的对象放到自己身上,她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五妹,我觉得这次劫持走二姐的人若是查不出来,我怕是要倒霉了。” 楚梓涵一愣,过得片刻才反应过来楚梓芸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三姐,大房他们应该不会这样想吧。”她自己说着说着都有些底气不足。 楚梓芸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楚梓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三姐,我相信此事绝对与你无关,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楚梓芸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帮不了我,现下只有等查清楚究竟是谁劫持走了二姐,秦氏他们怕是才会放过我。” 楚梓涵不知道现在自己该说什么,只能道:“三姐,你别担心,秦氏他们拿不出证据,不可能对你硬来,若他们真要将气发到你的身上,我会让我的父亲保护你。”她眼前忽然一亮,“三姐,还有战国侯府呢,你现下已经是朗世子的未婚妻,他们就算要动你也得想想该如何向战国侯府那边交代。” 楚梓芸脸上现出笑容,“五妹,谢谢你。” 楚梓涵笑道:“都是自家姐妹,谢什么。” 待楚梓涵走后,楚梓芸提笔写了封信,写好后将朗林唤了进来,“朗林,替我交给你家主子,就说我有事想请他帮忙。” 朗林脸上现出了然的神色,他将信接了过来,“姑娘,这封信我会替你交给主子,但昨日有句话我忘了说,主子说了,查到后他会亲自来索取报酬,因为姑娘您昨日说不用,所以这句话我一直憋到现在都没说,现在说出来,舒服多了。” 楚梓芸:“……”怎么办?好想弄死这对主仆。 秦氏到了宫门口便被侍卫拦了下来,她好话说尽都没能让侍卫有丝毫松动。 姚欣道:“夫人,要不我们回府禀告老爷,让老爷过来吧。” 秦氏狠狠跺了跺脚,现下也只能这样了,她转身正准备离开,便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宫门口,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人,当秦氏看见他锦袍上绣着的四爪的蟒时,心下立时有了主意,快速上前‘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磕了个头道:“太子殿下,求太子殿下救命。” 太子齐玺泽看着跪在地上的妇人,皱了皱眉,“你是?” 秦氏道:“臣妇是楚国侯的夫人,臣妇的二女儿于前日被人抓走,现下虽被寻回来,但她的左腿却断了,臣妇想进宫求王御医为臣妇的女儿看一看,还请太子能放臣妇入宫。” 太子齐玺泽沉吟了下便答应了,“起来吧,随我一同进宫。” 秦氏赶紧又磕了个头,“多谢太子殿下。”这才爬起身跟在太子的身后进了宫。 入了宫,太子齐玺泽问道:“可查到是何人劫持了楚二姑娘?伤得很严重吗?” 秦氏简直受宠若惊,她现下脸上的愁容一点儿也不掺假,“回太子殿下,还不曾查到是何人所为,臣妇先前寻了大夫来看,那大夫说他不能保证将娇儿的腿完全治好,臣妇逼不得已,这才会进宫来寻王御医救命。” 齐玺泽心下有些讶异,这人都寻到了,竟然还查不到背后那劫持之人是谁,这楚国侯府当真是比不得从前,亦或许这背后的劫持之人不简单,但这等小事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他没有再问,又走了片刻,一行人便分道扬镳。 秦氏带着姚欣急匆匆的往太医院赶,太医院外有太监守着,好在秦氏进宫前身上带了不少银子,塞了点儿银子,那两个小太监便放她进去了。 秦氏并不认识王御医王益,进去后只能先找个太医问一问,“这位大人,请问王御医现在在哪里?” 被问的太医看了秦氏一眼才道:“王御医今日不在宫里。” 秦氏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凉得她忍不住打了个颤,那太医见她脸色惨白,忍不住道:“夫人若是有急事,可出宫去他府上寻他,他现下或许在家。” 秦氏这才觉得又有了点希望,赶紧问道:“这位大人,你可知他住在何处?” 被问的太医将他的住处说了,最后补充道:“不过夫人,王御医现在轻易不给人看病,夫人您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秦氏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又带着姚欣急匆匆的出了宫,上了马车与车夫说了王御医的住处后,她已是出了一身的汗,只觉得全身上下都难受得紧,但当马车停在王府府门口时,她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她报了楚国侯的名,守门的小厮进去通报,在外面等了片刻,那小厮便出来了,他满脸歉意,“夫人,对不住,我家大人说了不见楚国侯府的人。” 王益虽然医术好,但却有点小心眼的臭毛病,上次楚闻寒急匆匆的将他请进府给楚梓芸看病,结果那臭丫头什么病都没有,他可一直记到现在呢,此刻听到外面是楚国侯府的人,想都没想便让小厮拒绝了。 秦氏只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第134章 清醒 那进去通传的小厮好脾气的又复述了一遍。 秦氏只觉腿下一软就要往地上栽,姚欣赶紧上前扶住她,秦氏缓了口气,面露苦色,“我是真有救命的事要见你家大人,劳烦您再去帮我通传下。” 那小厮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进去后不过片刻便出来了,“我家大人请您进去。” 秦氏脸上终于露出些微笑容来,她带着姚欣跟着小厮进了府。 王益就坐在正厅等着她,见到她后也不和她客套,直接便问道:“楚侯爷的夫人,寻我到底有何事?” 秦氏赶紧道:“我的二女儿左腿断了,想请王御医为我的女儿接骨医治。” 王益皱了皱眉,“这接骨之事会的不止我一人,夫人为何要特意来寻我?” 秦氏苦笑道:“她左腿伤得比较严重,先前我已请了大夫来看,但那大夫说以他的本事并不能保证她以后的腿全好,所以我才会求到您这儿来,求王御医救救我的女儿。” 王益虽小肚鸡肠,但心到底是软的,想了想他才道:“我可以帮你,但我需问一个问题,府上二姑娘的左腿是现在还不曾寻人接骨吗?” 秦氏愣了下,老老实实回道:“已经寻了大夫接了。” 王益无奈道:“这已经接好了骨,在她未长好前我是不能给她重接的。” 秦氏‘啊’了声,声音颤抖,“那……那该怎么办啊?难道我的女儿以后会变成一个瘸子?”想到这,她便觉得全身发冷。 王益道:“也不是没有完全痊愈的机会,但是一切要等到她骨头长好,能重新下地走路再说,到时候我需将她的骨头敲碎,重新为她接骨。”看了眼秦氏的脸色,他又接着道:“就是不知到时候府上的二姑娘是否能忍得住疼痛,愿意重新接骨,若是她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忙。” 秦氏听完只觉眼前发黑,过得半响才慢慢吐出一句话来,“多谢王大人,今日叨扰了。”姚欣扶着她转身慢慢出了正厅。 她刚回到府,楚悍远便过来了,他见秦氏失魂落魄,原本想训斥的两句话被他咽下了肚,只问道:“可见到王御医了?” 秦氏看了他一眼,忽然上前握拳狠狠捶在他胸前,她一边打一边哭,“都是你,都是你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你让她醒来后我如何和她说!你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楚悍远心下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秦氏的后背,以作安抚,他只以为是没请到王御医,便道:“夫人别急,我去宫里多请几个太医来看也是一样。” 秦氏还在打,“没用的,现在都没用了。” 楚悍远无奈道:“你先别哭,你先和我说说,为何没用了?” 秦氏这才停了手上的动作,但眼泪却没有止住,她将王御医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楚悍远听后忍不住皱了皱眉,过得片刻眉头舒展,道:“夫人,你该高兴才是,王御医这是答应愿意为娇儿治腿,虽娇儿少不得现在要多吃些苦头,但总归腿会好,这也是一件好事不是?” 秦氏眼泪稍歇,“一想到娇儿现下这副模样,我又哪里高兴得起来?”她眼里闪过怨恨之色,“老爷,您一定要将劫持走娇儿的人抓住,我一定要为娇儿报仇。” 楚悍远点了点头,“你放心吧。” 楚梓娇彻底醒过来时已是酉时末,她一醒便被从左腿上传来的疼痛惹的痛呼出声,秦氏一边命人去厨房端药一边安抚道:“娇儿没事了,没事了,你已经回来了,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怕,腿娘已经寻了大夫过来给你接好了,只要好好养着,等过段日子你就能下地走路了。” 楚梓娇这才注意到秦氏,她方才以为自己还在那鬼地方,每次只要她一醒就会受到加倍的折磨,她那时当真恨不得自己能直接死了,可是她胆子小,她怕死啊,此时见了秦氏眼泪直接就下来了,“娘,你抱抱我,我害怕。” 秦氏心疼得要命,赶紧再坐过去些将她抱进了怀里,“娇儿,别怕,你告诉娘是谁抓走了你,娘替你报仇。” 楚梓娇忍不住全身开始发颤,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又在回忆这两日非人的折磨,她害怕得牙齿都开始打颤,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语不成句,“娘……娘,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您……别……问……我……了。” 秦氏能清晰感觉到她的害怕,心下既心痛又震惊,赶紧道:“好了好了,娘不问了,你别怕,别怕。” 楚梓娇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仍是蜷缩在秦氏的怀里,好似这样才会有些安全感。 丫鬟将药端了过来,秦氏想要松开楚梓娇给她喂药,但腰被楚梓娇抱得死死的,“娘,不要,你不要离开我。” 秦氏眼中的苦涩一闪而过,“娘不走,娘只是要给你喂药。” 楚梓娇只拼命的摇头却什么话都不说,秦氏没了法子,只好由她继续抱着,命丫鬟给她喂药,药被喂下去后,秦氏又命人端了粥来,“吃一点再睡,娘会一直守着你。” 楚梓娇点了点头,只吃了几口便不愿再吃,那药里面似是带有安眠的成分,楚梓娇抱着秦氏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原本再过几日便到了楚梓媛出嫁之日,但因为楚梓娇受伤一事,府上根本没人关心大姑娘的婚事,婚事匆匆办了,也匆匆结束了,二房的蒋氏气的要命,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躲在屋内抱着四女儿大哭了一场。 七天过后仍旧查不出劫匪是谁,且没有半点线索,再加上这几日楚梓娇的情绪很不稳定,秦氏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而且一个月后就到了楚梓娇及笄之日,这让秦氏心烦不已,忙碌得都快崩溃了。 这个时候,老太爷命人将秦氏唤了过去,也不知究竟说了什么,只知晓秦氏回来后便大发雷霆,砸了屋里头好多东西。 习秋很快便打听了消息过来,她道:“老太爷让秦氏专心照顾二姑娘,府上的一切事务先交给三房的孙氏来做,包括二姑娘和三姑娘的及笄礼。” 楚梓芸玩味的勾了勾唇角,老太爷这般做,无非就是给大房一个警告,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好还如何管理府上的事,三房又一贯得老太爷的喜爱,老太爷若是不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三房才奇怪。 “秦氏那边还不曾有那劫匪的一点线索吗?” 习秋点了点头,楚梓芸在心下叹了口气,朗漠清这边也没有给她消息,看来这次的事当真有些棘手。 用过午饭,楚梓芸刚准备小睡片刻,秦氏便领着几个粗壮婆子上门了,楚梓芸一看便知秦氏过来就是为了寻她的麻烦,她亲自为秦氏倒了杯茶,“夫人,您不陪在二姐身边,寻我是有何事?莫不是知晓我会点医术,想寻我为二姐治腿吧?” 秦氏冷笑一声,“寻你为娇儿治腿,你还不趁机弄死她。”她语气一厉,“说,究竟是不是你寻人绑走了娇儿,就为了替你那只狗报复娇儿。” 楚梓芸讶异道:“夫人怎么会这么想,我在京城可没有任何倚仗,更拿不出银子去请这么厉害的高手来,夫人,拿不出证据来,您可不要急了随便乱咬人,这可不是一个当家主母该做的事。” 楚梓芸的话无疑又刺激了秦氏,只因秦氏现在手上已没了管家的权利,当家主母只不过是个空壳罢了! “我现下虽拿不出证据,但我仍可好好管教你。”她语带讥讽,“且战国侯府不就是你的倚仗吗?你想要银子,难道战国侯府的朗世子不会给你?” 楚梓芸很想说,他真不会给,就算给了她也会为此付出很‘惨痛’的代价。 楚梓芸笑眯眯道:“夫人这话说得可不对,战国侯府的亲事是您给我定下的,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好像是我与战国侯府的朗世子私下定情似的,且我近些日子可都安安分分的待在府上,哪里也没去,夫人可不能没有任何缘由就来指责我,我看还是待夫人冷静下来后再来寻我吧。” 秦氏心头火大得很,直接就摔了面前的杯子,杯子碎裂在地,杯子里的茶水溅到秦氏的手上,烫得她一个激灵,她猛地看向楚梓芸,眼神恶毒,咬牙切齿道:“你想烫死我?” 楚梓芸眨了眨眼,无辜道:“没有啊,这是刚泡的茶,自然烫些,我先替你倒好了,等你说得口干了,茶自然差不多也就凉了,哪想夫人您这般心急,直接就摔了茶杯。” 秦氏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但她今日来本就不是为了和她讲什么道理,只是纯粹为了出气罢了,凭什么她的女儿要躺在床上受苦,而白芷的女儿却能好好的在这儿享受着一切,她直接对身后的婆子道:“你们两个,上前将她给我拖走。” 习秋赶紧上前,防备的盯着她们,“你们要是敢对我家姑娘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第135章 发泄 秦氏冷笑一声,自几个粗壮婆子身后走出两个四十岁上下的精瘦男人,楚梓芸一看便皱起了眉,这两人瞧上去便知是练家子,凭习秋三脚猫的功夫定然不敌,朗林这家伙这几日几乎天天都往府外跑,现下也不知究竟在哪儿?只希望他今日能早点回来。 “夫人,你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将外面的男人带进后院来,这样不好吧?” 秦氏脸上的笑容变得阴冷无比,“是不大好,可除了你我又有谁知道呢,就像你对娇儿做了那样的事,除却你又有谁知道呢,我现在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你们还不给我动手。” 两个粗壮婆子上前,习秋赶紧去拦,与此同时那其中一名男人动了,习秋在他手下没走到三招便被他制得死死的,习秋脸上一瞬间现出强烈的恨意,大喊道:“姑娘,您快逃。” 几个婆子将主屋的门堵得死死的,秦氏直接过去就甩了习秋一巴掌,“逃?这么大的楚国侯府,你家姑娘能逃到哪儿去?”她伸手用力的捏住习秋的下巴,略尖的指甲狠狠陷在肉里,“还有你,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怎么不能动了,瞧着真是怪可怜的。”言罢,又要一巴掌甩过去。 但她扬起的手没能扇下来,她瞥了眼站在她旁边的楚梓芸,讥讽道:“真是主仆情深啊。” 她突然松开习秋的下巴,直接用那只手向楚梓芸甩了过来,楚梓芸不闪也不避,原本握住秦氏的那只手也不曾松开,只要她一松,这接下来的巴掌注定会落到习秋身上。 ‘啪’的一声响,楚梓芸的左脸上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她头被打得微微偏过去,左脸很快肿了起来,习秋声音里忍不住有了哭腔,“姑娘。” 楚梓芸舔了舔有些破损的嘴角,‘嘶’了声,见她成了这副狼狈的模样,秦氏心下终于生出了点快意,“堵住她们的嘴,带走。” 两个婆子上前将帕子塞进了二人的嘴里,直接押着二人出去了。院内听见动静的丫鬟水芙和香渠早就被吓坏了,此时瞧见楚梓芸和习秋被押着出来,两人都惊恐的看向秦氏。 秦氏停下脚步,笑着看向她们,“你们怕什么,你家姑娘不听话,我只不过带回去管教管教罢了,与你们并无任何干系,接着做事吧。”她并不曾注意到院内少了一个丫鬟。 两个丫鬟立刻点了点头,秦氏心下满意,直接将楚梓芸主仆二人带去了青芜院。 到了青芜院的时候,楚梓娇正喝完药,此刻见到楚梓芸嘴里塞着帕子,左脸还肿着被押进来,忍不住愣了下,随后脸上现出笑容,“三妹,如今我成了这副模样,你怎么也变得这般狼狈了?莫非三妹是想与我同甘共苦?” 楚梓芸嘴里被塞着帕子,根本说不了话。楚梓娇看向秦氏,笑道:“娘,让人取了三妹嘴里的帕子吧,我瞧着她说不了话怪难受的。” 秦氏点了点头,帕子被取下来后,楚梓芸也没开口。 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楚梓娇心下恶气没出得去,但楚梓芸现下落在她手上,她一点儿也不急,这人一下子就弄死了可就不好玩了,得慢慢折磨才有趣,且楚梓芸目前还不能死,“三妹,你为何不说话?你若是不说话,那要你的舌头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左腿废了,不如三妹就丢个舌头来陪陪我吧,反正你也不愿意说话。” 楚梓芸就这样看着她,眼里带着嘲弄,仿佛在嘲笑楚梓娇不过只能逞逞嘴上的威风,她根本就不敢这么做。 楚梓娇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她现在当真是恨不得楚梓芸能够死了,“娘,我要让人打断她的腿,还有她的头发,也给我剪掉。” 她惨,她要让楚梓芸比她更惨,她好歹腿断了有人给自己接骨,但楚梓芸腿断了,若是娘不给她寻大夫,谁会来?她就是要她成为一个真正的残废! 秦氏脸上现出为难之色,过得片刻她才道:“娇儿,再过一个月不到便是你的及笄之日,同时也是她的,到时候她腿断了,对外不好交代。” 楚梓娇似是现在才记得还有这事,她忍不住尖叫一声,脸上现出癫狂之色,她指着自己的头发,又指了指自己的腿,道:“娘,这样你要我如何参加及笄之礼,我不愿,我会被人笑死的,我不去,我不去。” 秦氏脸上神色温柔,“娇儿,你不愿也没事,娘可以让她代你,所以至少现下她还不能出事,等及笄之事过了,娘自有办法好好惩治她。”她这话当着楚梓芸的面说出来,很显然她从头至尾根本就没将楚梓芸放在眼里,就凭楚梓芸,她还真不信她能翻出什么浪来! 楚梓娇咬了咬唇,不甘道:“可是娘我腿疼得很,一看到她我就更难受,肯定就是她让人害的我,难道我们就放任她,让她过一段好日子吗?” 楚梓芸心下冷笑,‘好日子’?呵,若是左半张脸不疼的话,她姑且会觉得自己现下过的日子还算安生,可好在哪里?她实在是不知,这母女两当真是恶心得她想吐。 秦氏语气温柔,“娘现在将她带过来,就是为了给你先出口气,这巴掌甩在脸上,就算甩得再重,想必过半个月也会完全消下去,娇儿,还有,这伤若是在衣服里面不被人瞧见那便不能算是伤了。” 楚梓娇眼前一亮,“娘,我要鞭子,你让人为我准备好鞭子。” 秦氏笑着点了点头,楚梓芸冷笑一声,“秦氏,你当真要这般做,你莫要忘了我还帮你们欺瞒着当今皇上呢,皇上可只以为我是您的亲生女儿,你现下若是惹急了我,到时候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拉着你们一起去死,我不过就一条命罢了,不值钱,只是可惜了你们啊。” 秦氏愣了下,她皱起眉来,“你威胁我?” 楚梓芸脸上有了淡淡笑意,道:“我只是想过一点安生日子,你不惹我,我自然也不会惹你。” 秦氏却忽然笑了,“证据呢,我早就防着你了,你以为你现在用这招威胁我还有用吗?没有证据你就是信口雌黄,根本没有人会信你,我告诉你,当初宣楚庄的那些人现在已经全没了,没人会为你作证,包括跟着你过来的那个丫鬟陈情,你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她了吧,我告诉你,她已经死了。”她话里带着明晃晃的恶意,“还有你娘,哈哈哈,找到了吗?我估计她早就死了,这里,没有一个人会站在你那边,帮着你,你明白吗?” 这一刻,楚梓芸心下当真是怒极,恨急,她恨不得现在就弄死面前这对歹毒的母女,不过现在她做不了,也不能这样做,她轻笑了声,“是,你做得真的很‘完美’,当真是一点证据也没留下,但我若是说了我不是您的女儿,难道皇上就不会查吗?等查到当初伺候我的人现在都没了,此事不是更奇怪吗?莫非你当皇上的脑子是个摆设,他就不会怀疑吗?” 秦氏脸上嘲弄的、恶毒的笑容一僵,过得片刻她上前又是一巴掌,楚梓芸很快的偏了一下头,巴掌擦着她的右脸过去了,但很快右脸上也红了一块,秦氏伸手掐住她的下巴,“你还敢躲?” 楚梓芸心想,不躲的人是傻子,可惜她武力值比较低,现下又被两个婆子给制住了手,完全不好还手啊!今日当真是运气不好! 秦氏怒极,发了狠,一巴掌就要再次扇下去,这时候,外面有丫鬟来报,“守门的小厮说,战国侯府朗世子来了,现在在前厅等着呢,他还说他要见三姑娘,有件东西他需要亲自交到她手上。” 秦氏手僵在半空中,楚梓娇急道:“娘,你为何不扇下去,那战国侯府的朗世子来了又怎样?您随意找个借口糊弄过去,难不成他还敢强闯楚国侯府不成?” 楚梓芸心下有了数,想来是朗林已经回来过了。 秦氏心下纠结,最终将手放了下来,思索了片刻她才道:“你们先看着她。”犹豫了下,她又补充了句,“给她的脸上点药。” 楚梓娇忍不住尖叫一声,“娘。” 秦氏心下叹了口气,转过身安慰道:“娇儿,别急,以后有的是时间。” 楚梓娇气得不说话了,只恶狠狠的瞪着楚梓芸。 秦氏语气温和,“娇儿,我先去趟前厅。”她吩咐其他丫鬟道:“好好伺候娇儿。” 丫鬟齐声应是。 等秦氏一走,楚梓娇立刻道:“快去给我寻根鞭子来,还有将她押到我跟前来。” 押着楚梓芸的两个婆子有些为难,二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二姑娘,奴婢只听夫人的话。” 楚梓娇恨得狠狠捶了两下床,她恶声威胁道:“我娘最是宠我,你们若是不依着我,等我娘回来后我定然向她告状,你觉得她会绕了你们?若是你们将这贱蹄子乖乖押到我跟前来,我自然会有赏赐,相信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知晓该如何选择吧?” 第136章 犹豫不过片刻 两个婆子想了想,犹豫不过片刻,便押着楚梓芸走到她跟前。 楚梓娇抬手便拍在楚梓芸已被打肿的左脸上,她手上力道虽不重,但到底还是让楚梓芸疼了下,楚梓娇忍不住发出‘咯咯咯’的、略有些神经质的笑声,“疼吗?疼就叫出来让我听听。” 楚梓芸不语,她垂下眸子,不再看楚梓娇。 楚梓娇忍不住在她左脸上多拍了两下,她的目光忽然落至楚梓芸的头发上,眼睛顿时一亮,语气中带上了兴奋,“去,快去替我寻把剪刀过来。” 其中一个丫鬟领命,去了外间,过得片刻她便回来了,手上虽拿了剪刀进来,身后却跟着一个人。 那人一进来仿佛被里面的场景给吓到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惊呼道:“二姐,三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她的目光落至楚梓芸的脸上,意味深长道:“想不到二姐腿断了竟然还这么有精力。” 楚梓娇皱起眉来,不悦道:“楚梓涵,你来做什么?” 楚梓涵走上前来,直接伸手取走了丫鬟手中的剪刀,笑眯眯道:“自然是过来探望你喽,毕竟我们姐妹一场。” 楚梓娇眉头皱得更凶,“无需你假惺惺,这里也不欢迎你,你给我走。” 楚梓涵脸上的笑容更甚,“腿长在我身上,我愿意来就来,愿意走就走,就算你不欢迎我我现下也不会走。”她走到床边,一字一句道:“有本事你下床赶我啊。” 楚梓娇气得一张脸忽青忽白,对里屋站着的几个丫鬟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将她赶出去。” 几个丫鬟就要上前,楚梓涵不慌不忙道:“你们若是敢动我一下,我出了这个院子立马就去寻祖父告状,祖父最是疼我,你说他会如何惩处你们,你们可要想好了,再决定赶不赶我出去?” 几个丫鬟不动了,她们垂下头来,只希望这两个姑娘当她们不存在。 楚梓娇见状,忍不住狠狠捶了两下床,恶狠狠道:“楚梓涵,你给我等着。”你不就是仗着祖父疼爱你吗?我看等他去了后,你还能指望谁给你撑腰! 楚梓涵直接对她翻了个白眼,“我等着呢,不过二姐你这腿要完全好起来至少要大半年吧,也不知我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可别让我等太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耐心不好。”说到这,她叹了口气,继续道:“这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便及笄了,你若是再在府上待个一年半载,可就不小了,我听闻右相府来提亲,你娘还将这门亲事给推了,现下你亲事还没定,又这般模样,也不知短时间内还有没有高官大户家的人愿意上门来提亲,哎,只要一想到还要在府上与你待这么长的时日,我这心里便觉得难受得紧。” 楚梓娇脸色变得铁青,但此刻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恶狠狠的瞪着楚梓涵。 楚梓涵心中大呼痛快,她转身面向楚梓芸,看向押着她的两个婆子,敛了脸上的笑容,小脸一板,“还不放开我三姐。” 那两个粗壮婆子摇了摇头,其中一个回话道:“三姑娘,老奴只听夫人的话。” 楚梓涵嗤笑一声,“你们若是现在不放了我三姐,可以,我待会儿亲自去清祖父过来,让他好好瞧瞧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可记得,我三姐什么错都没犯,这无缘无故抓了我三姐,疑似给二姐泄愤,这事情可不像一府的当家主母所为。” 秦氏现下管家的权利被剥夺,若是再被楚晋中瞧见这一幕,在楚晋中去世前,这管家的权利是别想再要过来了,两个婆子心下明白,对视了一眼后便放开了楚梓芸。 楚梓娇只能坐在床上看着,心下恨得要命,嘴唇抿得紧紧的。 楚梓芸活动了两下胳膊,“五妹,我原本该说一声谢谢,可我们是姐妹,这话我就不说了。” 楚梓涵点了点头,楚梓芸扯了扯嘴角,走到楚梓娇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在所有人都不曾反应过来时,一巴掌直接扇了下去,‘啪’的一声脆响,屋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楚梓芸收回手,看着变红的手掌,呼出一口气来,“扯平了,五妹,我们走吧。” 楚梓涵看了眼楚梓娇被打偏过去的脸,忍不住笑了声,与楚梓芸一起出了屋子。 等她们出了里间,楚梓娇再也忍不住大叫起来,“你们都是死人啊,也不知道拦着她啊!”她气得整张脸都开始发红,全身抖个不停,显然是气极,她接连喘了好几口气才接着道:“好,好,好,看我娘回来后怎么收拾你们。” 里屋伺候着的人心下发苦,她们能有什么法子,而且她们根本就没想到三姑娘会光明正大的突然就在这里出手,毕竟这里是青芜院。总之,今日她们是少不了一顿责罚了。 出了主屋后,楚梓芸道:“我的丫鬟习秋也被她们绑过来了,我现在要去寻她,把她带回去。” 楚梓涵点了点头,她仔细看了眼楚梓芸的脸,蹙着眉头道:“这秦氏是真疯了吧,竟然敢做出这等事来。” 楚梓芸轻笑了声,声音里带着嘲弄,“被逼的,她若是再不发泄怕是真的会疯,所以只能拿我出气。” 她走向院内的一个丫鬟,直接问道:“被你家夫人绑过来的另一个人现下在哪里?” 那丫鬟看了眼她们,只犹豫了片刻,不敢不回,“她被……被关在柴房里。” 习秋被绑过来后除却先前挨的那一巴掌倒是没再受什么苦,毕竟秦氏和楚梓娇一门心思全都放在楚梓芸身上,还没来得及处置她。 习秋一见着自家姑娘的模样眼睛便有些发红,“姑娘,都怪奴婢,是奴婢没有保护好你。” 楚梓芸替她解了绳子,“不是你的过错,莫要往身上揽。这次我们能这般轻易出来,多亏了五妹。” 楚梓涵忍不住笑道:“三姐,其实还是你聪明,若不是你让你院里的丫鬟去喊我,我又哪里知晓你被秦氏给抓走了。” 楚梓芸愣了下,“院里的丫鬟?哪个丫鬟?”丫鬟水芙和香渠的胆子都极小,且她们二人又被秦氏警告过,应该不是她们,那就是朗林了。 楚梓涵道:“就是你院内脸最黑的那个丫鬟。” 一时间楚梓芸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脸最黑,哈哈哈! 前厅,秦氏脸上带着一贯温和的笑容,“不知朗世子今日来究竟有何事?” 朗漠清脸上没什么表情,其实除却对楚梓芸外,他对所有人几乎都没什么表情,声音淡漠,“夫人,我寻府上三姑娘有事。” 秦氏脸上笑容不便,“朗世子,今日三丫头身体不舒服,此刻还睡着,不如朗世子写封信留下来,我待会儿转交给他,亦或者等她身子好了,朗世子再来。” 朗漠清眼神顿时冷了三分,若是丫头好好的,秦氏会不让她出来?他看向秦氏的眼里带上了杀意。 秦氏只觉背后一凉,她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僵了僵,“朗世子,您看您是写信还是如何?” 朗漠清声音冰冷,“既然三姑娘身子不适,我作为她的未婚夫,理应去探望她,还请夫人准允。” 秦氏觉得有些棘手,脑子里拼命想着该怎样拒绝才显得合情合理,但短时间内根本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只能硬着头皮道:“她身子不适,想来也不喜有人打扰,所以,朗世子还是下次再来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临出前厅前忽然道:“只希望夫人您说的是实话。” 待他一走,秦氏才放松下来,她只以为朗漠清已经被自己给忽悠回去了,她坐回到椅子上,整个人有些虚脱,刚端了杯茶喝了一口,便有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那战国侯府的世子直接往后院去了,我们根本拦不住他。”其实是根本就没来得及拦。 秦氏整个人都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后立时站起身带着姚欣便急匆匆的往后院赶,同时带上了数十个小厮。 朗漠清到夕颜院到得很快,甚至比楚梓芸还要快上一步,他原本坐在主屋内,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后,瞧见外面不止丫头和她身边的丫鬟便转身入了里屋。 楚梓芸和楚梓涵进了主屋坐下后,楚梓涵道:“三姐,我替你上药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没事,让习秋来做就好。” 楚梓涵点了点头,她其实从未给人上过药,怕自己的手有些重,万一弄疼了三姐可就不好了。一想到秦氏母女两,她便忍不住皱了皱眉,“过了今日,秦氏定然还会寻你麻烦。”她眼睛一亮,忽然有了主意,“三姐,不如你搬去我那里住吧,秦氏就算想寻你麻烦,也不敢闹到我那里去。”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但却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叫楚梓芸在出嫁前都躲在院内不出来。 第137章 消毒 楚梓芸摇了摇头,“五妹,我去你那住只会给你添麻烦,以秦氏的性子,定然会想出千万种法子出来,到时候怕是会扰得你那处不得安宁,但目前,她到底还不敢真把我伤了,毕竟再过不久就要到楚梓娇的及笄之日,楚梓娇得躺在床上,不能出现,她总不能让我也出现不了。” 楚梓涵闻言点了点头,她道:“今日我就先回去了,你上完药后便好好休息,我明日再过来看你,若是秦氏再来寻你麻烦,你只管遣了院内的丫鬟过来寻我就是。”说到这,她忍不住轻笑一声,“最近我是出不了府了,因楚梓娇被劫一事,父母现下都不允我再出府。” 楚梓芸心下忍不住有些羡慕,也不知珍宝阁查娘的消息查得如何了,只要一想到再过不多久就能得到娘的消息,她就免不得有些激动。 她站起身要送楚梓涵出院子,却被楚梓涵拦住了,“你就给我待在屋内好好休息,我走了。” 等楚梓涵走后,习秋拿着药箱进来了,只是刚踏进来一步,她便瞪大了眼,脸上的神情犹如见了鬼一般,古怪得紧。 楚梓芸忍不住好笑道:“习秋,愣在那做什么,还不过来,我们给彼此上药。” 习秋看向自家姑娘,欲言又止。 一道低沉带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我来替你上药。” 楚梓芸不妨有声音在身后响起,被吓了一大跳,她转过身看向来人,原本想呵斥一句,但在瞥见来人的脸沉得如即将要下暴雨的天时,免不得气势一弱,“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这几个字被朗漠清在嘴里咀嚼了一遍,他脸色越发难看,要是他今日不来,还当真看不到她现下这副精彩的模样。 “我来看看你。”他看向丫鬟习秋,面无表情道:“药箱放下,你出去。” 习秋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药箱,求助的看向自家姑娘,楚梓芸心下有种不祥的预感,且她觉得若是今日单独和朗漠清相处,怕是要被他好好教训一顿,自然也不肯放习秋出去,她咳了声,“朗世子,我的丫鬟替我上药就好,多谢你的好意。” 朗漠清脸上神色越发冰冷,他又说了一遍,“出去。” 习秋浑身一颤,被吓得差点哭出来,但她到底舍不得将自家姑娘一人撇下,壮着胆子道:“奴婢……奴婢只听姑娘的话。” 楚梓芸心下感动,但瞥见朗漠清脸上的神色后,犹豫了下不得不道:“习秋,你将药箱放下,出去吧。”若是习秋再留下来,她觉得朗漠清怕是会直接将她扔出去。 习秋走上前来,将药箱放到桌上,“姑娘,你……”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先出去。” 习秋刚走出主屋,朗漠清袖子一扬,主屋的门便被关上了,发出的声响还不小,楚梓芸看了眼朗漠清又看了眼门,有些怀疑,若是他再用上几分力,这门是不是就要坏了? 朗漠清转过身来,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楚梓芸,不知为何,楚梓芸觉得自己有些心虚,与他对视不过一瞬便移开了视线,她站起身去梳妆台前取了镜子回桌边坐下,打开药箱后取了药,对着镜子就要给自己的左脸还有唇角上药。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声音冰冷、危险。 楚梓芸偏头看他,“我被秦氏打了。”转过头去用棉球醺了药酒,轻轻擦在了自己的左脸上。 药酒一接触到破损的肌肤刺激得楚梓芸忍不住龇了龇牙,下一刻她给自己上药的手便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给握住了,声音不容拒绝,“我来。”跟这丫头置气,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楚梓芸点了点头,朗漠清坐下后,她转了转凳子,面向朗漠清,朗漠清给她每涂一次,她都得深吸一口气,等涂完左脸后,楚梓芸不免被疼痛刺激得眼里带上了泪,眨了几下,眼泪便掉了出来,正好砸在了朗漠清的手背上,滚烫、灼人! 他心里似乎被针扎了几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来,“很疼?为什么哭?” 楚梓芸点了点头,“是有点疼,不过疼过了就好了,我没哭,这是生理性的泪水。” 朗漠清皱起眉来,“生理性的泪水?什么意思?” 楚梓芸偏过身去,对着镜子照了照,“就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就流了泪,所以并不是我想哭。”她重新取了个棉球,“你给我擦得挺好的,谢谢你啊,只不过嘴角这一块你没给我擦,我自己来吧。” 还没等她用棉球蘸到药酒,那只手又被朗漠清握住了,楚梓芸皱起眉来,“你做什么?” 朗漠清不答,直接站起身来,另一只手搂过她纤细的腰肢,低头便压了上去,带着微凉寒意的唇压在她嘴角破皮的伤口处,随即滚烫的舌尖探出,缓缓舔舐着伤口。 伤口有点疼,楚梓芸眼睛睁大,眉头皱得死死的,“朗漠清,你干什么?”她一只手被他牢牢的握着,只能用余下的一只手去推她,可惜她没多大的力气,根本推不动他分毫。 朗漠清不答,等唇从嘴角移到她的唇上时才道:“给你消毒。” 楚梓芸:“……”她没说话,只狠狠瞪着朗漠清。 朗漠清似是感觉到了楚梓芸的视线,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在亲下去的时候眼睛便闭上了,他直起身来,松开了楚梓芸,“丫头,亲吻的时候你该把眼睛闭上,不然就成斗鸡眼了。” 楚梓芸:“……”她直接对他翻了个白眼,想要用手去擦嘴角,可这伤口一碰到就疼,她只得用棉球沾了药酒,重新给嘴角涂好了。 在见到楚梓芸脸上的伤时,朗漠清心下便生了怒意,就是到现下那怒意也不曾减去分毫,原本方才就想与这丫头好好算算账,但到底是心疼她,他心下有了打算,“楚梓芸,及笄后我就会过来迎娶你。” 楚梓芸愣住了,猛的抬头看向他,皱着眉道:“这和我们当初说的可不一样。” 朗漠清扯了扯嘴角,笑容阴沉,“是不一样,但我怕自己等不到娶你的那一天,你就先被秦氏给玩死了,楚梓芸,你娘的消息我也帮你查了,你总不能叫我做亏本的买卖,既然你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那就乖乖跟在回去,老实待在我的身边。”养在身边才能让他安心。 楚梓芸眉头皱得更凶,“我不会有事的,朗漠清,你不能反悔。” 朗漠清脸色阴沉得厉害,过得片刻他才道:“楚梓芸,你不会一直打着逃跑的主意吧?” 秦氏带着一帮下人先去了青芜院,得知楚梓芸被楚梓涵带走后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在进了里间瞧见了楚梓娇脸上的巴掌印后,整个人气得浑身都开始发抖。 楚梓娇一看见秦氏立马向她告状,“娘,你看看我,这都是楚梓芸那贱蹄子干的。” 秦氏脸色铁青,她目光阴毒的扫了眼屋内的丫鬟,“照顾好娇儿,回来再与你们好好算账。” 屋内的丫鬟连连应是。 秦氏带着人去了夕颜院,习秋在院内望见后赶紧走到主屋门前,敲了两下门道:“姑娘,秦氏带着一帮人过来了。” 方才朗漠清的问题让楚梓芸心猛地一跳,还没准备好说辞,习秋便敲了门,她道:“我知道了。”她看向朗漠清,“此事我们稍后再说,现在秦氏过来了,该怎么办?” 朗漠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行,你可以用接下来的一点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编,编得合理些,不然我怕我忍不住动手打你屁股。”他脸色阴沉下来,“秦氏,来得正好。” 楚梓芸:“……”不仅感觉自己被看穿了,而且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他打开屋门走了出去,恰好秦氏也带着人进来了,秦氏瞧见他从屋内出来,忍不住皱起眉来,“朗世子,您这般做怕是于理不合,毕竟三丫头还未曾嫁给你,你也该守些礼数。” 朗漠清冷笑一声,将‘礼数’两个字在嘴里嚼了嚼,“丫头的脸是你打的?” 秦氏被他冰冷的目光一盯,忍不住抖了下,她没来由得有些害怕,面上依旧强装镇定,“这好像是我们楚国侯府的家事,还轮不到你管。” 朗漠清上前一步,“轮不到我管?呵!”他嗤笑一声,抬手。 秦氏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道向自己挥来,下一刻,她左脸一麻,整个身子都往左边飞了出去,直接狠狠的撞在了墙上,接着从墙上滚到了地上,连着发出的两个‘砰’声都极响。 下人们一愣,接着全都防备的看向朗漠清,姚欣和另一个婆子赶紧过去将秦氏从地方扶了起来。 秦氏刚被扶起来便直接吐出一口血来,连带着出来了两颗牙齿,整张脸都肿了起来,只是左脸肿得更厉害些,她被朗漠清打的整个人哆嗦个不停,根本开口说不了话。 朗漠清目光阴沉,扫了眼秦氏带过来的人,他在战场待了四五年,身上的戾气尤为重,只不过回了京城后有所收敛,便会让人渐渐淡忘其实他是一个真正的杀神。 第138章 奖励 所有的人只觉背脊发凉,全身忍不住打颤,胆子稍小的一点的双腿发软,怕是只要朗漠清再上前一步,他就会软倒在地。 姚欣和另一个婆子将秦氏扶起来后,站在原地根本不敢动,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形象此刻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眼见朗漠清将目光定在她们身上,她们腿一软,差点就直接趴地上了。 “轮不到我管?”低沉冰冷的嗓音在院内响起,朗漠清开口说了同样的话。 秦氏看向朗漠清的目光中带着惊恐,她嘴里呜咽个不停,眼见朗漠清缓缓抬起手,她没有办法,只能直接便往地上跪。 秦氏和另一个婆子腿早就软了,此刻秦氏往地上一跪,两人顺势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秦氏全身疼得厉害,但跪在地上后便开始拼命摇头。 朗漠清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冰冷中带着厌恶,声音更是冷到了骨子里,“若是从今日起,你们再敢伤她一分,我定然会亲自来收拾你们,今日对你不过是个警告,还不快滚!” 院内秦氏带过来的小厮如蒙大赦,几乎全都不等姚欣二人将秦氏从地上扶起来便已经溜出了夕颜院。 秦氏三人双腿发软,姚欣和另一个婆子站了好几次才勉强站起身,她们二人将秦氏扶到院外后已出了一身的汗,二人开始大喘气,脸色异常难看,显然刚才被吓得不行。 姚欣心下既害怕又庆幸,她害怕那杀神将自己给杀了,但又庆幸自己这次没动楚梓芸,不然自己怕是不死也残,看夫人现下这模样便知这杀神要弄死她们简直易如反掌。 二人扶着秦氏走了片刻才遇到府上的丫鬟,姚欣赶紧让那丫鬟接替自己扶了秦氏,又吩咐另一个丫鬟去寻大夫,吩咐完后,她整个人不顾形象的往地上一坐,当真是没了力气,累极。 朗漠清给了秦氏一个教训,转身便对上了楚梓芸看过来的目光,朗漠清尽可能敛了身上的戾气,“怎么出来了?” 楚梓芸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屋,实话实说道:“想瞧瞧你是怎样为我出头的。” 朗漠清进了屋刚坐下,楚梓芸张嘴便打了个哈欠,似是又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她忍不住‘嘶’了声,“好困啊。” 朗漠清心里发笑,不动声色道:“那我今日先回去,你先休息?” 楚梓芸眨了眨眼,又打了一个哈欠才点了点头。 朗漠清站起身来,“那你便好好休息吧,等你父亲回来后,我会好好与他商量,一个月后我会上门迎娶你,所以在这一个月内,我们不能再见面,这样成亲后,夫妻之间才会更恩爱。”言罢,他便往外走。 楚梓芸嘴角抽了抽,赶紧伸手扯出了他的袖子,朗漠清侧过身子低头看她,“怎么?” 楚梓芸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来,“我好像不困了。” 朗漠清‘哦’了声,“但你今日受了伤,还是早点休息。”他伸手轻轻戳在了她的右脸上,“还有别笑了,太难看。” 楚梓芸额角的青筋猛的跳了两下,她敛了脸上的笑容,“朗漠清,现在我还不能嫁给你,你放心,我不会想着逃走的。” 朗漠清脸上神情温柔,甚至带着点儿笑意,“理由。” 楚梓芸赶紧将已经想好的说辞搬了出来,“朗漠清,我想等找到我的母亲后,我们二人再成亲,虽你我约定是五年,但也不一定是吧?有可能就一辈子了,所以我想让我娘看着我成亲,你能不能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朗漠清看着她,眼里闪过一抹深思,过得片刻他弯下腰来,“丫头,你方才这句话有几分是发自你的内心?” 楚梓芸有些心虚,但她这次不曾移开视线,极力镇定道:“我所说皆是发自真心。” 朗漠清‘哦’了声,“可我却听出了七分假意,所以……” 不等他话说完,楚梓芸已防备的看向他,手也伸到了后面,准备随时捂住自己的屁股。 朗漠清忍不住低笑出声,过得片刻才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是给我打七下屁股还是给我亲七下。” 楚梓芸:“……”你这个禽兽,没看到她已经受伤了吗! 她眼睛一转,站起身来背对着朗漠清,破罐子破摔道:“你要打就打吧。”嘿,她就不信他会真打下去,想来不过是故意吓唬吓唬自己! 朗漠清又笑了声,楚梓芸背对着他,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心下莫名的有些不踏实,等屁股上结结实实、不多不少挨了七下后,楚梓芸知晓朗漠清不是再吓唬自己,他是真的很想打自己! “疼吗?”声音里似是带着笑意。 楚梓芸捂着屁股,转过身瞪向这个罪魁祸首,屁股上有些麻,她实在是没忍住揉了两下,脸有些红,疼倒不至于,但是好羞耻啊,羞耻得她恨不得找个铲子在地上挖个坑,然后再把自己给埋了! 朗漠清忽然上前一步,楚梓芸忍不住提高声音,防备道:“你要干嘛?” 朗漠清嘴角有了一抹浅浅的弧度,“我方才不是说了,因我听出你话里有七分假意,所以打了你七下,但同时也说明你话里有三分是出自你的真心,难道我不该给你点奖励?” 楚梓芸忍不住皱了皱眉,她觉得这奖励她不要也罢,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要。” 朗漠清嘴角笑意加深,“可容不得你不要。” 言罢,他上前直接搂住楚梓芸纤细的腰肢,随后她的唇瓣上亲了三下,没有深入,当真是亲完三下便放开了楚梓芸。 楚梓芸咬了咬牙,“这与你方才说的惩罚有什么区别?” 朗漠清无辜道:“但你选择了被打屁股。” 楚梓芸都快被他被气笑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选择了被亲那奖励就会换成被打?” 朗漠清道:“可你没这么选。” 楚梓芸:“……”这男人可真讨厌。 朗漠清重新坐了下来,楚梓芸坐到了他对面,两人都没有开口再说话,过得片刻,楚梓芸实在是没憋得住,“你打都打了,那娶我之事?”这打总不能白挨吧! 朗漠清声音里带上了笑意,“都依你。”他敛了脸上的笑意,道:“楚梓娇被绑的事我已经命人查到了。” 楚梓芸精神一振,“是谁?” 朗漠清道:“京城城西角斗场里的人。” 楚梓芸愣了下,疑惑道:“为什么?”角斗场为何要这么做,莫非与大黑有关? 不等她细想,便听朗漠清道:“不准带着朗林去角斗场,你若是想去,等你脸上的伤好后,我陪你去。” 楚梓芸抬眸看他,“朗漠清,你对我……” 朗漠清挑了挑眉,道:“定情信物都给你了,你也收了,怎么?想反悔?” 楚梓芸就算想摇头也没这个胆子,她咳了声,“没后悔。” 一时间,屋内陷入寂静,氛围有些僵硬,过得片刻,朗漠清道:“方才我教训别人你也瞧见了,可害怕?”他觉得这世界当真是奇妙,他朗漠清何时这么在乎过一个人对自己的看法,他以为他永远也不会在乎,没想到最后竟栽在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手上,却也甘之如饴。 楚梓芸讶异道:“为何害怕?你不是为了保护我吗?”她愣了会儿,几乎是立时就想明白了朗漠清为何会这般问,忍不住笑道:“朗漠清,你……” 她原本想说原来你是这样一个胆小的人,其实她是准备好好嘲讽他一顿以作一直被他欺负得翻不了身的自己的报复,可随即又明白过来,他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了自己,不过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会这般。自己若是这般做了,纵使伤不了他,自己心下怕也会不安,但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听到他这般问,她心下是欢喜的。 朗漠清听她说了一半不说了,“我怎么?” 楚梓芸对他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你是一个好人。” 朗漠清愣了下,微微偏过头去,“都说了别笑,太丑。”耳朵却慢慢红了。 楚梓芸:“……”怎么办?好想将他套麻袋,然后暴打一顿! 眼见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楚梓芸忍不住催促道:“朗世子,您该回府了。” 朗漠清挑了挑眉,“你不留我下来用晚饭?” 楚梓芸不好意思道:“舍下饭菜简陋,恐怕不合世子胃口。” 朗漠清一本正经道:“你也知我在战场待了有五年之久,再差的饭菜我也吃过,又怎会嫌弃你这里的饭菜。” 这话说得漂亮,楚梓芸当真是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她只能唤来丫鬟,吩咐她们下去准备晚饭。 这顿晚饭用得还算舒心,毕竟朗漠清生得极其俊美,且用饭时,他很少开口。 用完晚饭后,楚梓芸赶紧将他送走了,好在这次朗漠清乖乖听话,没有再赖着,直接翻墙便离开了。 他走后,习秋才进了屋,她语带欣喜,“姑娘,这下好了,朗世子为您出了气,秦氏定然不敢再动你。” 第139章 说法 楚梓芸点了点头,朗漠清这次给了秦氏这么大的一个教训,短时间内,秦氏除非是不想要自己命了才会再来寻自己的麻烦。但若是楚悍远为秦氏出头,去战国侯府质问,那之后的事还说不准;若是就算秦氏被打成这样,楚悍远也没去战国侯府,而是寻自己谈话的话,那只能说明这楚国侯府怕是只有一个空架子了。 翌日,用过午饭,便有婆子来唤楚梓芸去书房,她心下有了计较,这楚国侯府怕是再也不敢随意动自己,至少明面上,她去前特意洗了脸。 习秋跟在楚梓芸身后,一同去了,只是楚梓芸被领进书房后,她需在外面等着。 进了书房,楚梓芸才发现书房内不止楚悍远一人,几乎府上所有的主子都到了,除了秦氏和楚梓娇。 楚梓芸上前见礼,“父亲。” 楚悍远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寻个位置坐下,楚梓芸刚准备坐到楚梓涵身边去,便听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三妹,坐我这边来。” 楚梓芸看向楚闻寒,笑道:“大哥。”这才走到他身旁坐下。 楚闻寒脸上的笑容却冷了下来,方才楚梓芸进屋时,她的左脸不对着他,所以他也没怎么注意到,此刻才发现她左脸肿着,且嘴角边还破着皮,显然是被人打的。 楚闻寒压低声音问道:“三妹,是谁打的你?” 不等楚梓芸开口,坐于主位的楚悍远已开口道:“今日叫大家过来是有件极其重要的事要说,昨日我夫人无缘无故被打,是战国侯府所为,我想去战国侯府讨个说法,不知二弟、三弟可愿随我同去?” 楚梓芸蹙了蹙眉,莫非秦氏没将她被打的缘由告诉楚悍远,还是楚悍远故意不提? 二房楚悍涛想了想才道:“大哥,这战国侯府马上就要和我们楚国侯府成为亲家,怎么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事来,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楚悍远冷笑一声,“误会?战国侯府的人都是空有蛮力、没有脑子的武夫,他们做事又岂会有理可循?这次他们无缘无故的打了楚国侯府的当家主母,下一次说不定就直接动到我们的头上。” 三房楚悍竞闻言笑道:“大哥,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说句放肆的话,东龙国能好好的存在着,有一多半都是靠的这战国侯府,他们可不是没有脑子。我们楚国侯府不比从前,如今哪还有什么资本上门去质问人家,大哥,我倒是觉得战国侯府不可能无缘无故动手,想来怕是大嫂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得罪了人!” 楚悍远声音更冷,“她整日待在府上管理府上的事务,几乎很少出府,又哪里会得罪战国侯府,你们若是不愿随我同去就直说。” 二房和三房皆不说话,说到底,楚悍远这人年轻时就没什么用,不过是因为相貌生得俊美,又喜欢说些好话,才会被刑部尚书秦智江的嫡女秦素雅看中,若是叫他一人去战国侯府,他定然是不敢的,不然也不必叫来这么多人说这件事。 秦素雅当年执意要嫁给楚悍远,惹得她爹秦智江极为不高兴,就是到现在,楚国侯府与秦府的关系也见不得多好。 楚悍远见众人不答话,气得忍不住摔了案桌上的书。三房孙氏忍不住笑道:“大哥,你朝我们发火有什么用,打了大嫂的人又不是我们,说到底,我还真是好奇,究竟是战国侯府的谁打了大嫂?” 楚悍远沉着脸,皱着眉道:“战国侯府的世子朗漠清。” 孙氏挑了挑眉,如果是战国侯府的世子的话,她忍不住看向楚梓芸,在瞧见她肿着的左脸时,心下了然。 这时,五姑娘楚梓涵忍不住笑道:“大伯,你这样一说,我倒是知晓大伯母为何会挨打了,因为原本这件事的起因就是大伯母无缘无故打了三姐,估计朗世子恰巧来了府上,瞧见了,所以一气之下就把大伯母给打了,这事您就算闹到战国侯府岂不是也没理。”言外之意就是说秦氏活该被打。 楚闻寒一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又是母亲! 楚晋中似是现在才发现楚梓芸的脸受了伤,他仔细看了看楚梓芸的脸,皱着眉道:“三丫头定然是做了什么错事,夫人才会一时动怒,不小心打了她,若是五丫头你不说,我倒还不曾注意到她有受伤,但是你大伯母现下可还躺在床上,根本下不了床!再者如何管教府上的姑娘还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插手。”他一开口就将楚梓芸的罪给定上了,且还定得死死的。 楚梓芸嘴角不由得现出冷笑,楚梓涵撇了撇嘴,三姐的左脸可还肿着呢,真想问一句你是不是眼瞎,且轮不到一个外人插手,有本事这句话你去与战国侯府世子说呀,与她说有个毛用! “大伯,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还是我去青芜院将三姐带出来的,要是我去晚一步,指不定二姐会拿着丫鬟送进来的剪刀对三姐做什么事呢,那时候三姐被两个婆子押着,根本反抗不了,若说这也是管教的话,那也未免太可怕了,且战国侯府的世子要真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外人,毕竟三姐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大伯您不关心三姐,难道还不允许别人关心了?” 孙氏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涵儿,别说了。” 楚梓涵点了点头,乖乖的闭上了嘴。 楚悍远一愣,秦氏只与自己说了因楚梓芸顶撞了自己,所以自己一气之下才扇了她一巴掌,并不曾与他说过这件事,他看向楚梓芸,“这是真的?” 楚梓芸冷笑,“父亲问我做什么?您不是一开始就定下了我的罪吗?其实我倒是好奇夫人与您说我做了什么错事。” 楚悍远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不是你顶撞的她吗?” 楚梓芸好笑道:“父亲,我院里的丫鬟可都瞧见了,是夫人带着一堆人进了我的夕颜院将我给抓走了,我去哪里顶撞她啊?去青芜院吗?我看是不是夫人太闲了,才让她除却照顾二姐外,还有空闲找我麻烦!” 书房内所有的人都听明白了,是秦氏无缘无故寻人麻烦! 楚悍远一噎,过得半响才道:“此事确实是秦氏做得不对,但战国侯府的世子将她打成那样,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楚梓芸笑盈盈道:“父亲,那秦氏和二姐对我做的就不过分吗?若是五妹晚来一步,说不定不仅我头发被她剪了,就连身上也会挨鞭子,二姐可说了,只要伤不露在外面,别人就不会知晓,父亲也会为我做主吗?” 楚悍远一愣,过得片刻才道:“我自然会为你做主,可你二姐最终还是不曾伤了你,现下她腿断了,还躺在床上已是不幸,你就不能原谅她?且夫人现下也躺在床上,她们伤得都比你要重得多,三丫头,我们终究是你的家人。” 楚梓芸嗤笑一声,“父亲,若是将二姐换作是我,你也会原谅我的所作所为吗?还有,她的腿又不是我弄断的,夫人也不是我打伤的,我为何要因她们伤得比我重就要可怜她、原谅她?您不觉得您说这话很可笑吗?家人?你若是不说,我还以为我和她们有杀父之仇呢!” 楚悍远被她反驳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罢了罢了,你回去休息吧。” 楚梓芸早就对楚悍远死心,也不指望他能为自己做些什么,刚准备起身,楚闻寒便伸手过来牢牢握住了她的手,他声音里不带半点温度,“父亲,母亲和二妹对三妹做了这样的事,您就打算这样揭过去?这恐怕不是为父之道!” 楚悍远今日原本的打算是想让他的兄弟随他一起去战国侯府讨要个说法,没想到到最后竟然会变成这样,他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闻寒,就算是要为你三妹做主,也该等你母亲和二妹的身体好了吧?” 楚闻寒的声音又冷了一分,“父亲,官府可不会因为死囚重伤就不会行刑。” 楚悍远只觉得眼前不远处的儿子陌生得可怕,他深吸一口气,“她们毕竟是你的母亲和妹妹。” 楚闻寒冷笑一声,反问道:“难道芸儿就不是吗?难道她就不是您的女儿?这十三年来,你对她的亏欠还不够多吗?为什么将她接回来,你还要这般待她?您就没有半点愧疚吗?” 楚悍远一噎,过得半响才艰难的开了口,“你想如何?” 楚闻寒道:“第一道歉,第二去京外国龙寺为芸儿祈福三天。” 楚悍远迟疑道:“道歉可以,但现在去京外怕是不行,毕竟她们二人现下都下不了床。” 楚闻寒道:“现在不去可以,一个月后必须去。” 楚悍远沉吟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楚闻寒站起身来,“父亲,我送芸儿回去。” 不等楚悍远再多说一句,他已牵着楚梓芸的手出了书房。书房内的其他人也赶紧借口离开,至于去寻战国侯府讨个说法,谁嫌命长了谁去! 第140章 疼吗 等人都走光了,楚悍远再也压制不住心下的怒意,抬手便将案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过得半响,他才稍稍冷静下来,但若是秦氏被打这事就这么过去,他又觉得不甘心,且秦氏心里定然会埋怨他,想了片刻他心下有了主意,将守在书房外的小厮唤了进来,命他将书房打扫干净。 楚闻寒和楚梓芸出了书房,一直等走到了后院楚闻寒才开口,他呼出一口气来,“三妹,是大哥没用,不曾保护好你。”他心下愧疚、心疼、难受至极,他恨母亲打了三妹,更恨自己不曾保护好她。 楚梓芸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大哥,这是秦氏对我做的,与你没有半分干系,且你那时又身在户部,这哪里能怪得了你?你莫要自责,其实我脸上的伤已经不疼了,只是瞧上去比较严重罢了,且我在出门前还特意将脸上敷的药给洗了。” 楚闻寒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低头仔细看楚梓芸的左脸,脸上没有半分笑意,楚梓芸任由他打量,但他打量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长,且目光黑沉沉的,楚梓芸被他看得身上汗毛都快立起来了,刚想开口说话,楚闻寒忽然抬起食指戳了下她的左脸,“疼吗?” 他戳的动作不重,但哪有不疼的道理,楚梓芸差点叫出声来,可她又怕他担心,硬是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哥,我都说了,一点儿都不疼。” 楚闻寒终于泄气,伸手便将楚梓芸搂在了怀里,并小心的避开她的左脸,只让她的右脸贴着自己,“傻丫头,大哥更希望你疼或者有委屈了就和大哥说,而不是自己忍着。”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当这是为了我好行不行?我想成为能让你依赖,可以保护、疼爱你的大哥。” 楚闻寒的锦袍上带着微凉的寒意,可楚梓芸却觉得被他抱着,四肢都是暖洋洋的,她点了点头,小声的‘嗯’了声,她一直以为不让自己亲近的人担心才是最好的,可现在她明白了,他们想要的是你的依赖,甚至于是你的无理取闹。 “回去后我替你上药。”楚闻寒放开了她,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嗯。”楚梓芸想了想忍不住将这次发生的事的疑点与楚闻寒说了。 楚闻寒皱起眉来,“你的意思是这次有人故意算计你?” 楚梓芸点了点头,“而且劫持走二姐的人朗世子也替我查到了,就是当初我买走大黑的角斗场里的人,我当初买走大黑的时候只以为它是角斗场里一只普通的,可以任由买卖的狗,现在想想,大黑也许是有主的,且它原来的主子怕是不简单,从二姐受的伤来看,这很明显就是一个报复,而且楚国侯府和官府到现在都不曾查到劫匪是谁,秦氏自然会将怒火发泄到我的身上,所以说,他们不仅报复了二姐,同时还报复了我,报复我保护大黑不利。” 这是她现在想到的,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 只是等了片刻,不见楚闻寒开口,楚梓芸刚准备抬头看看,便听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角斗场?嗯?” 楚梓芸:“……”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她赶紧抬头看向楚闻寒,但见他嘴角上扬,俊美的侧颜看不出半点生气的迹象,可她心下就笃定,大哥肯定是生气了,且还气得不轻,她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方才就不该感动,一感动她就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多说些不该说的话,怎么办?她现在好想哭。 她小心翼翼道:“我听闻那里有狗卖,所以才会去的,我发誓,我没有进去,我就在外面看了看狗,挑了个顺眼的买回来了,习秋和朗……雅琳都可以为我作证。” 楚闻寒脚下不停,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待会儿我替你的脸上药的时候你可以慢慢和我解释,若是今日时间不够你解释,还有明日、后日,除了去角斗场外,你可还有别的事要和我说的?” 自己扯的谎被一下子拆穿,楚梓芸尴尬的笑了笑,“就这一件。”见大哥依旧盯着自己,她赶紧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只有这一件事瞒着你。” 楚闻寒轻笑一声,目光落到前方,“别紧张,待会儿我们慢慢聊。” 得,气还没消!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跟着他往前走。 回到夕颜院后,楚闻寒心下有气,既气自己又气楚梓芸,气她太不听话,胆子太大,所以一开始给她上药的时候手上略重了些,带着点惩罚的意味,楚梓芸疼得嗷嗷直叫,一是真疼,二是想博取同情,为自己减刑。 楚闻寒到底是舍不得,很快手上动作便轻了下来,“现在与我好好说说角斗场的事吧。”他特意咬重了‘好好’这两个字的音。 楚梓芸不敢再说半句假话,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的原委讲清楚了,但有件事她得瞒着,那就是买狗的缘由,她若是说了当初买狗是为了防朗漠清半夜翻墙进来,大哥估计会被气个半死,所以她只说去角斗场纯碎是好奇。 楚闻寒一听手上动作就是一重,楚梓芸忍不住龇了龇牙,差点疼出泪来,她讨好道:“大哥,你轻点,真的很疼啊。” 楚闻寒冷笑道:“你还怕疼?” 楚梓芸认错态度特别好,且现在若是她疼上三分,她就得装出六分来,“大哥,真的很疼。”说着她眼眶便红了,眼里也有了泪意,“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那种地方我绝不会再去。” 其实她还是要去一趟的,去算账! 楚闻寒手上动作立刻轻了,他叹了口气,“别哭,大哥不是在生你的气。”他是在气自己,气自己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太少。 替楚梓芸的左脸上好药后,他忽然道:“三妹,你这院子比较偏,且周围地方大得很,又没有其他院子,不如我寻人在你院子的隔壁建一个住处,以后我就住你隔壁。” 楚梓芸:“……”她貌似没有拒绝的权利,且她能明白大哥这般做的用意,不过是为了能随时保护、照顾到自己罢了,转念她又想,若是大哥真搬到她隔壁来,那朗漠清岂不是没了翻墙的机会,她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好啊。” 顿了下,她忍不住蹙了蹙眉,迟疑道:“但我这院子虽然比较偏,但到底也属于后院,你搬到这边来住,祖父和父亲也许不会同意。” 楚闻寒脸色不变,心下却阴沉下来,不同意?呵,单此次母亲对三妹的所作所为就不能让他们说半个‘不’字,既然他们都不将三妹放在心上,他一个人来疼便是,想罢,他温和道:“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来想办法,大哥搬到你隔壁住,你会不会想着有人管着你,心底下不高兴?” 楚梓芸睁大眼,讶异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高兴?”她说的真是实话。 楚闻寒脸上终于忍不住现出笑意,这次是真的笑了,“好,大哥就信你说的是真话,那我明日便寻人过来。”但建造房屋的人必定是男子,纵使东龙国男女之妨并不严苛,但总有点儿避讳,想了想他道:“在房屋完工之前,你搬去我那里住上一段时日吧。” 楚梓芸:“……”虽说她与楚闻寒是兄妹,但住一个院内估计不大可能,就算她同意,先不说楚悍远和秦氏,单老太爷楚晋中那边就不会同意,“要不我暂时住五妹那边去吧,五妹之前还让我与她同住呢。” 楚闻寒想了片刻才点了点头,他忽然又想起三妹方才说的那一番话,他看向楚梓芸,若有所思道:“朗世子帮你查到了劫持二妹的人,他为何会帮你?还有,他昨日为何会恰好出现在这里?”其实他心下已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再加上七夕那日,三妹还与朗漠清一块儿出去了。 楚梓芸:“……”她心下莫名的有些慌乱,张了张口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得出来。 楚闻寒在心下叹了口气,“你喜欢他?”他心下莫名的有些不快,有些酸,自己养了没多久的白菜就要被猪给拱了,任是谁也高兴不起来,就算朗漠清生得再俊美,于楚闻寒而言,与猪还真没多大区别。 楚梓芸赶紧摇了摇头,“也不是喜欢。”顿了下,她又补充道:“但他人确实不坏。”这也算承认了她对朗漠清有些微的好感。 楚闻寒:“……”他今日当真是心塞得要命,朗漠清人不坏?他当真是要被气笑了,他与朗漠清虽算不得熟识,但到底也知晓他是一个一贯冷心冷情,甚至是冷血得有些残忍的人。 这样的人忽然对一个人好了,若说他没有任何目的简直是天方夜谭,这无异于是猎人给猎物设下的一个无害甚至是温柔的陷阱,只等猎物慢慢陷下去,再露出自己的獠牙来,随即慢条斯理的享用,这样的人才最为可怕! 第141章 喂药 朗漠清的心思就摆在了明处,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明白。 楚闻寒气得不行,越发觉得自己搬过来住的决定是对的,现下看来不仅要防着府上的人,还要防着一个可怕的、虎视眈眈的恶狼。 “三妹,他可不是个好人,你不可对他失了防备之心,知道吗?”他板着一张脸,严肃的叮嘱道。 楚梓芸乖巧的点了点头,她自知自己最近犯的错不少,有心想弥补讨好楚闻寒一番,“大哥,今日你在我这里用晚饭吧。”平日里都是楚闻寒主动提出来的。 楚闻寒抬手摸了摸楚梓芸的头发,站起身来,“不了,我还有别的事,你今晚用过晚饭便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楚梓芸‘哦’了声,站起身来要送他,楚闻寒道:“好好在屋里待着。”言罢便出了主屋。 待楚闻寒走了,楚梓芸唤来水芙,“水芙,你替我去趟紫荆院,就说我明日搬过去住。” 水芙听后有些讶异,但她没有多问,只点头应了。 楚闻寒出了夕颜院,并不曾回青潇院,而是直接去了楚莲院。 楚莲院内,秦氏躺在床上,整个人动弹不得,昨日大夫过来看了,说她断了好几根肋骨,要好好养着,短时间内不可随意乱动,她心下恨得要命,可身上的疼痛似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就算再疼她也得忍着,至少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 只要一想到昨日,想到那杀神,秦氏便忍不住打颤,浑身发抖,在那杀神抬手的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会死。 她忍不住咬了咬牙,楚梓芸那贱蹄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勾搭上战国侯府世子的,当真是厉害得紧,她忍不住握紧拳头,指甲陷阱掌心的肉里,刺得她生疼,但远远不及她心里来得憋屈难受,此仇她一定要报,可她该怎么办? 她忽然想起娇儿说的话来,若是娇儿能够嫁给太子,等她以后成了太子妃,成了皇后,自己还怕治不了战国侯府吗?可一想到娇儿现下腿还断着,头发还不曾完全长出来,她便忍不住泄了气,与此同时心下生出更大的怨气和怒意。 外间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世子来看您了。” 秦氏的思绪被打断,脸上现出诧异之色,一时间心下有些复杂,有点欢喜,又带上了点报复的快感。 丫鬟领着楚闻寒入了内,秦氏脸上还肿着,她看了眼楚闻寒,虚弱道:“你怎么来了?” 楚闻寒走到她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厌恶之色,语气淡淡,“来看看您。”他偏头扫了眼站在里屋的丫鬟,“你们先出去。” 丫鬟们点头应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退了出去。 秦氏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我挺好的,你去看你二妹了吗?” 楚闻寒摇了摇头,“我听闻二妹不仅腿断了,头发也没得差不多了,我想她约莫是不喜有人瞧见她这般模样的,若是去了她怕是会不高兴。”他语气平淡得有些残忍。 秦氏心下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叹了口气,道:“你是她的亲大哥,你去看她,她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不高兴?她这次受了难,现下绑匪还不曾寻到,心里定然难受得紧,我现在又受了伤,暂时不能去见她,你去陪她说说话也好,只是切莫告诉她我受了伤,我怕她担心。” 楚闻寒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去看的,你受的伤严重吗?” 秦氏忍不住咳了声,“还好,比不得娇儿受的苦多。”顿了下,她又忍不住道:“闻寒,其实这话我不该说,但你觉不觉得,自从三丫头被你父亲接回来后,楚国侯府便不得安宁,尤其是我和娇儿一直出事,我真怕哪一天你和老爷也……”说到这,她哽咽了下,不再往下说。 楚闻寒沉思了片刻竟点了点头,秦氏心下忍不住一喜,接着道:“我这次当真是气极才会扇那丫头一巴掌,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何娇儿与她养的那只大黑狗受的伤在同一处,且娇儿之所以寻那狗的麻烦,不过是因为那狗曾吓唬过娇儿,你也知晓,娇儿自小便怕狗,所以她才会想着给那狗一个教训,我觉得这次娇儿被绑走就是三丫头找人做的,可一个畜生能和人比吗?我不过是扇了她一巴掌,她不仅没有半点悔意,竟然还趁着我不在将巴掌还给了你二妹,你二妹都已经被她害得这么惨了,你说,她……她还是个人吗?”言罢,她眼中的泪便掉了下来。 楚闻寒闻言愣了下,心中涌起的不是对二妹的同情,而是快感,若是可以,他当真想替三妹亲自还回去,可儿子、亲大哥的身份一直束缚着他,让他难受痛苦至极。 他微微弯下腰,盯着秦氏那丑陋得有些扭曲的脸庞,“母亲,你相信这世上有报应吗?” 秦氏一愣,看着楚闻寒那冰冷俊美的面孔,心没来由的抖了下,她迟疑道:“相信,怎么了?” 楚闻寒直起身来,面无表情道:“不管绑了二妹的人是谁,都绝不可能是三妹,她被接回京到现在未满一年,且孤立无援,她如何能寻到人绑了二妹,且做得还不留痕迹,母亲,你心下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事绝不可能是三妹做的,可你却仍旧去寻了她的麻烦,且今日还在我面前这般诋毁三妹,你当我是傻子吗?” 他目光冰凉,“也许从你们将芸儿接回来的那一刻,报应便开始了,母亲,我从前当你是我的母亲,纵使你对我的亲情只是虚情假意亦或是逢场作戏,但从现在开始,我没有你这样一个蛇蝎心肠,想着利用儿子的母亲。” 秦氏愣住了,过得好半响她似是才回过神来,显然被楚闻寒的这一席话给气得不轻,“你……你为了一个外人竟这样对自己的母亲,楚闻寒,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楚闻寒勾了勾唇,“良心?呵,约莫是被你一刀刀慢慢给挖出来了,母亲,您约莫真将我当成了一个傻子,还是觉得我性子一直是这般薄凉冷淡,我五岁的时候摔倒,寻您要安慰,您可还记得您是怎样对我的,您直接赏了我一巴掌,说我哭得惹您烦,六岁那年,我入了太学院,有一次有本书忘带了,被您知晓后,您又是如何待我的,打了还不允许哭,您是怕您随意打我的事被祖父亦或是父亲知晓吗?可那时候我不懂,只以为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为了讨得您欢心,身上的淤青被人问起只说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到的,可我渐渐长大,记得的事越来越多后,才发现原来你也可以做一个好母亲,您说,我的良心去哪儿了?” 秦氏忍不住瞪大眼,倒吸一口凉气,惊疑不定道:“你……你全都记得?” 楚闻寒冷笑道:“您莫非以为我全忘了,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芸儿是我要护的人,你不该动她一分一毫。” 秦氏皱着眉,刚准备开口说话,这时,有丫鬟端了药送进来,“夫人,药煎好了。” 楚闻寒转过身,将药碗接了过来,“你出去吧,我来给母亲喂药。” 丫鬟不疑,对楚闻寒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秦氏看着楚闻寒端着药碗慢慢靠近,心下忍不住有些害怕,“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楚闻寒勾唇笑了笑,“自然是好好尽孝,毕竟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儿子来给母亲喂药。” 秦氏眼里忍不住带上了恐惧,“我不用你来喂,你把丫鬟叫进来。” 楚闻寒看了眼碗里乌黑的药汁,“母亲真不要?” 秦氏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怒意,“我那时那般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这个不孝子,给我滚出去。” 楚闻寒轻笑一声,“为我好?不孝子?我也想当个孝顺的儿子,可你何时是个称职的母亲?你说这话,可笑不可笑?心虚不心虚?” 秦氏瞪着他,张嘴便要喊外面的人进来,这时,楚闻寒上前一步,直接点住她的穴道,将碗里的药直接倒进了她张开的嘴里,碗里的药汁有些烫,这样直接倒进去,秦氏只觉得药汁顺着喉咙,一直烫到了她的心里,烫的她眼里惊恐越来越浓,但马上便被眼里的水意给遮挡住了。 来不及顺着嗓子流下去的乌黑的药汁从她嘴里漫出来,蔓延到她的脖子上,浸湿床单。 楚闻寒喂完药后,在床边等了片刻才伸手解开了秦氏身上的穴道,“母亲,这是儿子最后叫您一声母亲,您若是下次再敢动芸儿一根头发,就不止是今日喂药这般简单了,不信,您可以试试?儿子于楚国侯府,老太爷而言应该比您要重要得多。” 秦氏嘴里被烫的起了泡,嗓子也疼得厉害,此时根本开口说不了话,只有她被子下不停发着抖的身子泄露出了她此时的害怕。 楚闻寒欣赏够了,转身出了屋子,唤来丫鬟,“去里面收拾一下,母亲偏要自己喝药,不小心将碗打翻了。” 第142章 消息 丫鬟进了里屋,被躺在床上秦氏的惨样吓了一大跳,赶紧唤来其他丫鬟,伺候着秦氏重新换了衣服,又将床被都换了。 楚闻寒出了楚莲院,想起母亲的吩咐,遂直接去了青芜院。 到的时候,楚梓娇正睡着,楚闻寒也不着急,径自在外间坐了,楚闻寒生得俊美,整个楚国侯府年轻的丫鬟少有不想与他说上两句话的,更甚者,还想爬上他的床。 他坐下的这会儿功夫,原本外面只站了一个丫鬟,现下却一下子多出了两个,其中一个丫鬟绿澜悄悄看了楚闻寒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道:“世子,可要用茶?” 楚闻寒抬眸看向她,脸上已没了往日温和的笑容。 丫鬟绿澜脸上笑容一僵,只觉背后发凉,不敢再多言一句,其余两个丫鬟瞧见了,心下不免有些心灾乐祸,但现下任谁都能看出世子心情不好,再没有人敢开口多问一句。 在外面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里间的楚梓娇才睡醒,待丫鬟伺候楚梓娇梳洗结束后,楚闻寒才起身入了内。 楚梓娇见了楚闻寒,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原本就对这个大哥没什么感情,自从楚梓芸来了后,她意识到也许楚梓芸会将她的哥哥抢走,这才多少对他添了点感情,不过到现下,她对他只剩下怨恨,怨恨他对自己及不上对楚梓芸十分之一好。 “若是大哥不来看我,我还以为我上头没有你这位大哥呢。” 楚闻寒脸上现出淡淡笑意,“二妹这次说的话倒是合了我的心意,我也不希望自己有这样一个不讨喜的妹妹。” 楚梓娇皱起眉来,继而嗤笑道:“对,你的好妹妹就只有楚梓芸那贱人,那你还来看我做什么?趁早滚吧,只要看到你我就觉得恶心,替母亲不值,她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一个没良心的东西。” 其实在楚闻寒开口承认的时候,她就气得快炸了,原本她心下还抱着一丝期望,期望他是来关心自己的,可现下看来,他怕是来给楚梓芸那贱蹄子出气的,她当真是想不通了,楚梓芸那贱人有哪里好,竟然会得他这般相待。想到这,她更气了,但她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她不能让他们这些小人高兴得太早,所以她只能忍着,装作不在乎。 楚闻寒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容,“这次我来看你并非出自本意,而是母亲让我来的,她受了伤,此刻与你一样躺在床上不得动弹,以后你若是规规矩矩的,没有对芸儿生出坏心思,我自然不会再来这里,你骂我没关系,但像方才你骂芸儿的话,若是再被我听到一次,你暂时就不用再开口说话了。” 他语气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的,可听在楚梓娇的耳中却让她背脊生寒,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母亲她究竟怎么了?” 楚闻寒笑道:“约莫是与你一样,不该做的事做的多了,所以现下遭了报应。” 楚梓娇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楚闻寒,你……”她被气得一时间竟不知该骂什么才能稍稍解了心下的气。 楚闻寒轻笑一声,话里带着警告,“我先走了,你想骂我什么尽管骂,但若是日后被我听到你骂芸儿一句,我先前说的话你可要给我记牢了。”言罢,他转身便走。 在他走后,楚梓娇忍不住将床上的枕头狠狠砸在了地上,眼里、心里尽是不甘和怨气,总有一天,她要让楚闻寒和楚梓芸跪在地上,哭着求自己。 翌日,楚梓涵亲自带着丫鬟婆子过来帮楚梓芸搬家,在听到楚闻寒要搬到楚梓芸隔壁住时,她脸上的诧异之色掩都掩不住,“三姐,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大哥对府上的人这么好过?” 楚梓芸笑眯眯道:“这大概就是我被打了之后得来的好运气吧。” 楚梓涵也忍不住笑道:“这下好了,在你出嫁之前,秦氏怕是很难再寻到机会找你麻烦,但你还是要小心些,毕竟大哥白日在府上的时候少得很。” 楚梓芸点了点头。 到了正午,能搬去紫荆院的东西基本上都搬了,楚梓涵昨日收到夕颜院里的丫鬟捎来的话后已命院里的丫鬟在准备明日的午饭时要多准备些。楚梓芸瞧见满满的一桌子菜后,忍不住有点馋,“五妹,我们不如喝点果酒吧。” 楚梓涵点了点头,“行啊,我都好久不曾喝过了。” 当天,楚悍远下朝之后并不曾直接回楚国侯府,而是去了秦氏的娘家秦府,在秦府待了有将近两个时辰才回府。 楚闻寒要搬去楚梓芸隔壁去住之事,反对得最为强烈的就是楚悍远,但此次楚闻寒极为强势,再加上秦氏这次所为当真是有些过火,他们根本寻不到强有力的反对理由,最后就算楚晋中出面也不曾让楚闻寒改变主意,最后只能妥协。 七日过后,楚梓芸脸上已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这一日,她午睡刚醒,习秋便拿着一封信进来了,“姑娘,是珍宝阁送来的信。” 楚梓芸脸上刚现出的笑意立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去接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声音里带着急切,“给我。” 她直接将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信,看完后她眼睛发亮,“习秋,娘亲的事有线索了。”她眼神稍稍一暗,“只是娘现下不在东龙国,她现在在北武国的国都。”她站起身来,略显焦躁,在屋内走了好几圈才停下来,“习秋,我不能在待在楚国侯府了,我要去北武国寻我娘。” 习秋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下也是一喜,她眼眶忍不住微微发红,“能知道夫人还好好活着奴婢就放心了。”顿了下,她又有些疑惑,“姑娘,夫人怎么会在北武国?北武国虽与我们东龙国相邻,但要去北武国也极不容易,我们要怎样去北武国呢?” 楚梓芸心下的狂喜渐渐消了下去,她稍微冷静了些,重新坐了下来,让习秋点了蜡烛,将珍宝阁送过来的信给烧了,纵然去北武国的路程再艰辛,她都必须去寻娘亲,只是,先不说楚国侯府,单要避开朗林的视线逃出去就很难,还有大哥,她又该如何向大哥说明白呢! 这一夜,楚梓芸睡得极不好,她失眠了,且到了第二天清早,她都没有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 楚梓涵与她一起用早饭的时候被她眼下的黑眼圈吓了一大跳,“三姐,你昨日莫非是做噩梦了?脸色好差。” 楚梓芸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是做了个噩梦,我用完早饭后再去睡会儿。”也不知朗漠清有没有知晓这个消息,不过若是他真的知晓了,想来会让朗林带话给自己,不过昨日她瞧着朗林回来后,脸色如常,进了院子便直接进屋了,这意思是朗漠清并不知晓这个消息? 也是,虽银子是朗漠清付的,但消息是她要的,且昨日珍宝阁的人送信过来的时候朗林并不在,所以朗漠清不知道也不奇怪,她没来由的心下松了口气。 只是,朗漠清知晓此事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她必须要赶在他知道之前离开京城,现下就差一个离开的契机,至于大哥、五妹这边,自己只能在离开的那天留封信了。 她并不是无情,只是母亲于她而言更重要,若不是母亲,她早就在自己还是傻子的时候死了。 只是这离开的契机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这日下午,楚梓芸收到一封信和一封拜帖,信和拜帖均是左相府的七姑娘辰昭雪命人送来的,信上写明十日后是她的十三岁生辰,想邀楚梓芸去府上做客。 楚梓芸看完信后沉思了片刻,嘴角微微勾起,虽有些对不住昭雪,但这次于她而言确实是离开京城的一次大好机会。 她唤来朗林,“明日辰时末,我在清茶轩等你家主子。” 朗林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便退了下去。 楚梓芸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桌面,明日不如试探试探朗漠清,便能知晓他究竟知不知道她娘亲的消息。 用晚饭的时候,楚梓芸道:“十日后是左相府七姑娘的生辰,五妹你与我一同去吧。” 楚梓涵笑着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毕竟她不曾受到邀请的帖子,且十三岁的生辰说到底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估计邀请的也就几个玩得好的姑娘再加上长辈吩咐过让请的几位姑娘。 楚梓芸笑眯眯道:“左相府七姑娘请的可不止我一个,给我的信上也写明了让你同去,只不过她比较懒,把我两的名字写在一张帖子上。” 楚梓涵讶异道:“真的?三姐你莫不是在骗我?”她与左相府的七姑娘只能算得上认识,可一点儿也不熟。 楚梓芸好笑道:“我骗你作甚?等用完晚饭后我将帖子给你看便是。” 直到晚饭后楚梓涵看清帖子上写着的自己的名字时,才算是彻底信了,她心下有些欢喜,毕竟与左相府的七姑娘交好对楚国侯府本身也有好处,她也约莫明白,这位七姑娘大概是怕三姐过去后只认识她一人有些寂寞,所以才会在帖子上加上自己的名字。 第143章 骗子 看来这位左相府的七姑娘还真是个有心人,难怪能与三姐一见如故,她想,与这样的人结交确实不错。 “三姐,我这次能去可是沾了你的光。”她话里不带半分嫉妒,只带着笑意。 楚梓芸笑道:“我想你们两一定能相处愉快。” 翌日,楚梓芸让朗林抱着大黑,跟她一块儿上了楚国侯府的马车,入了清茶轩,她才发现这里面的掌柜和店小二好像全都换了人,她垂下眸,思索了片刻,心下约莫猜到了一些。 店小二迎上来,笑道:“这位客官可是要见朗世子?” 楚梓芸点了点头,店小二忙引着她往楼梯口走,“朗世子已经到了,小的带您过去。” 楚梓芸跟在他身后,顺口问道:“你怎知我要见的人是朗世子?” 店小二笑着回道:“朗世子来的时候特意叮嘱过小的,说待会儿有个漂亮的小姑娘会来,小的见您生得漂亮,便想应该就是您了。” 楚梓芸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店小二当真是会说话得很,不过她可不信朗漠清是这般说她的。 上了二楼,店小二走到一扇门前,敲了敲门,“朗世子,您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下一刻,门便从里面开了,朗云笑眯眯的给了店小二赏银,这才看向楚梓芸,“三姑娘,里面请。” 只不过在楚梓芸进去后,他却出来了,顺带将门给关上了,他看向朗林,疑惑道:“你抱着这只狗作甚?” 朗林将大黑放了下来,无奈道:“可累死小爷我了,不是我要抱的,是三姑娘让我抱的。”他用脚碰了碰半眯着眼的大黑,“嘿,你知道你现在有多肥吗?你也该减减肥了。” 雅间内,桌旁,朗漠清一身月白牙色的锦袍,袍摆上绣着竹柏,楚梓芸还是第一次瞧见朗漠清穿黑色以外颜色的衣服,一时间略感新奇,便多看了几眼。 朗漠清偏过头来,微微勾唇,他不笑的时候便极为俊美,此时露出浅笑来,会让人生出一种他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面前之人的错觉来,楚梓芸忍不住有些失神,不过只片刻,她便回过神来,走到朗漠面前坐了下来。 朗漠清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好看吗?” 楚梓芸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道:“尚能入眼。” 朗漠清忍不住轻笑一声,“那这世上能入你眼的人可不多。” 楚梓芸皱了皱鼻子,慢吞吞的吐出三个字来,“自恋狂。”顿了下,她忍不住问道:“方才我一进来那店小二便认出我是你要等的人,你是如何与他说的?” 朗漠清道:“个子矮,面嫩,进来时小脸或许会板着,但你若是说上一句稍好听一点的话,她或许就会笑了。” 楚梓芸:“……没了?” 朗漠清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一遍,面无表情道:“还能有什么?我总不能说你一点女儿家的特征都没有吧?” 楚梓芸愣了下,一时间没明白朗漠清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后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她狠狠瞪了眼朗漠清,咬牙切齿道:“朗漠清,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无耻呢!”顶着一张一本正经的俊美面孔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让人想狠狠打他一顿,至于她脸红完全是被朗漠清给气的。 朗漠清耸了耸肩,反问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无耻了?”他忍不住叹息一声,“丫头,你究竟何时才能长大啊?” 楚梓芸‘呸’了声,“我长不长大关你何事!”见他又要开口,她立刻打断道:“行了,我今日来寻你是有要事,我想去趟角斗场,你与我一起去吗?” 朗漠清点了点头,他唇角微微上扬,“这次,你总算听了一回我的话,知晓要寻我随你同去,你去角斗场想要做什么?” 楚梓芸道:“我只是想将大黑还回去而已。” 朗漠清点了点头,道:“这次你被秦氏抓过去的事可以说是决斗场里的人算计的,你难道就不想报复回来?你若是想,我可以帮你。”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不想,这次确实是我不曾看好大黑,才让大黑出了事,所以这一耳光就算是对我的惩罚,再说你又不是无条件的帮我。” 其实大黑出事,真正说起来与楚梓芸根本没有关系,其一,是它自己走出了院子,后被楚梓娇给抓了,其二,楚梓芸当初将它买回来时只以为它是一只普通的狗,买下它之后楚梓芸就是它的主人,它失踪受伤是楚梓芸出去寻找,替它上药,甚至亲自为大黑报复了楚梓娇,原本这事到这里就该结束,可角斗场的人却偏偏插手进来,怪她不曾保护好大黑,若是楚梓芸知晓当初大黑是有主的,她绝不会将它买回来。 楚梓芸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坏人,但她更不是一个傻子,不该受的罪她绝不会受,但这次她不想在要离开京城前再多生事端,所以这个亏她认了,在离开前,她想将大黑还给它真正的主子。 朗漠清皱了皱眉,道:“丫头,你当真觉得大黑出了事是因为你?你今日实在是有些奇怪。”他忽然站起身来,弯腰,伸手捏住楚梓芸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你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楚梓芸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不露半分,只瞪了他一眼,抬手用力将他的手给打了下去,“因为我喜欢大黑,所以我愿意吃这个亏,怎么了?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朗林不是被你安排在我身边吗?” 朗漠清重新坐了下来,“你是在怪我?” 楚梓芸撇了撇嘴,“我哪里敢怪你。” 她心下蓦地松了口气,她方才说起将大黑送回去这件事便是对朗漠清的一个试探,若是朗漠清知道了她已经知晓了娘亲的消息,定然会明白过来她将大黑送回去的真正用意,那便是她已经准备离开京城,不能再带着大黑了。可他接下来问的却是自己为何不想着报复回去,他所传递给她的信息是他以为自己这么做是因为不想再替别人养狗了,也许,朗漠清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亦或是他现在所表现的都是装的。 朗漠清突然轻笑一声,“丫头,说到帮你,你可还记得帮你查出绑走你二姐的人是我,那时我便让朗林给你带了话,说我是要好处的,你莫不会给忘了吧?”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确实给忘了,“你想要什么?” 朗漠清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坐到我身上来,亲我。” 楚梓芸:“……这个不行。” 朗漠清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楚梓芸,你当初让我帮你查这件事的时候可没有说过这个不行,若是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只能亲自向你索要了,你觉得是你主动点好还是我过来的好?” 楚梓芸忍不住瞪了狠狠他一眼,这句话硬是从牙缝里一点一点的给挤了出来,“我亲你的时候你能保证不动吗?” 朗漠清道:“我保证。” 楚梓芸心下狐疑,她实在是不信这个性格恶劣的男人。 朗漠清似是有些不耐烦了,“你若是不愿过来就算了,我过去也是一样。”言罢,作势便要站起身来。 楚梓芸赶紧道:“你别动,坐着,我过来。”她不情不愿站起身,走到朗漠清身前。 朗漠清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坐上来,搂住我的脖子,记得要亲我的嘴。” 楚梓芸狠了狠心,自我安慰道,反正再过不久她就要离开,这次就当是给了朗漠清一次……成全吗?其实,若是她心下真的不喜,她早就想办法把人给揍了,就算揍不了,她也不会让他落得了好,说到底,她心下也是有点儿喜欢这个男人的,但现在她不能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的感情,或者这也许能被称作爱情。 她坐到朗漠清身上,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嘴唇渐渐贴近,随后她猛地瞪大眼,只因朗漠清的一只手已搂上了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则禁锢住了她的后脑勺。 这个男人,竟然又食言,“朗漠清,你个……”‘骗子’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她已被他趁虚而入。 楚梓芸现下当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亏她方才心下还有点难受,现下好了,只剩下无处发泄的火气。 唇瓣分开的瞬间,朗漠清低笑一声,“丫头,把眼睛闭上。”随后又覆了上来…… 等彻底结束后,楚梓芸的脸蛋已是红扑扑的,眼睛里全是水汽,她坐在他身上休息了片刻,等身上一有力气便推开他站起身来。 朗漠清松了手,楚梓芸坐到他对面,一口气灌下一杯茶,控诉道:“朗漠清,你这个骗子,说话不算数。”她又有些恼怒,“我怎么就这么笨呢,竟然信了你说的鬼话!” 朗漠清餍足的眯了眯眼,“丫头,我可不曾骗你,我只是提前收取了我应得的好处罢了,待会儿你去角斗场可是要我陪你过去?这便是将陪你去角斗场的好处一起算上了。” 第144章 黑芝麻 楚梓芸:“……”算你狠!明明好处他全得了,可偏偏到最后还是觉得自己理亏,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们现在就过去吧,我还打算回府用饭。” 朗漠清道:“不急,有件事我想问你,你为何会同意你大哥搬到你隔壁去住?是为了防我?” 楚梓芸心想,算你有自知之明,但这话却不能这么说,“大哥是怕秦氏和二姐再来寻我麻烦,所以才会搬到我隔壁,我之所以同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与你并没有干系。” 朗漠清低笑一声,“是吗?” 楚梓芸肯定的点了点头,“嗯,我们去角斗场吧?” 朗漠清站起身来,“走吧。” 出了清茶轩,朗漠清和楚梓芸上了一辆马车,朗云和朗林外加大黑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行至角斗场门前,楚梓芸也没打算进去,她抬手摸了摸大黑的脑袋,对朗林道:“你抱着它送过去吧。”到底是养了一阵子,多少都有点感情了。 大黑‘呜呜’了两声,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湿漉漉的,楚梓芸抬手挠了挠它的下巴,“腿都断了还不乖,这才是你的家。” 朗林抱着大黑往角斗场走去,楚梓芸刚准备转身上车,一个美貌妇人便走了过来,“小姑娘,请留步,我家主子想见您一面。” 楚梓芸几乎是一下子就认出了这美貌妇人就是之前她来的那次坐庄的那位,她摇了摇头,“狗我已经还回来了,你家主子我不想见。” 美貌妇人笑道:“姑娘,这次招财出了事,是底下的人擅自做主,我家主子之所以要见姑娘,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她看了眼站在楚梓芸身边的朗漠清,“姑娘若是一人不敢入内,可带上您身边的这位,有他在您身边,我想您无需再担心。” 招财?招财就是大黑吗?楚梓芸蹙了蹙眉,“我只是不想见你家主子罢了,至于道歉就不必了,以后再有买狗的人可别坑人家。” 美貌妇人还想再说什么,楚梓芸已不耐烦,底下的人擅自做主,谁信?她转身上了马车,朗漠清淡淡的扫了美貌妇人一眼,眉娘几乎是立时就感觉到背后发寒,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等马车离开后,眉娘才转身入了内,进了二楼的一间屋内,屋内的软塌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俊秀男人,男人手上捧着一个暖炉,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便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声音很轻,“人没来?招财回来了?” 眉娘点了点头,“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不愿意上来,只将狗送过来就走了。”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这次是战国侯府的世子陪她一同过来的。” 俊秀男人点了点头,“将招财抱上来我看看。” 眉娘笑道:“已让人抱上来了,现在就在外面候着呢,我让他们进来。”她走过去开了门,一个壮汉便抱着招财入了内。 俊秀男人看到扒在他怀里耷着脑袋不看人的招财,忍不住轻笑一声,“胖了一圈,看来它的新主子将它养得不错,现在它是在伤心吗?” 眉娘意识到主子话里的意思不对,赶紧道:“招财应该是腿还没好,所以瞧上去才会没精神,它见到主子高兴还来及呢。” 俊秀男人将手中的暖炉放到一旁,“将它抱到我这边来。” 眉娘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有些担心的看了招财一眼,壮汉抱着招财走到男人面前蹲下身子,男人抬手摸了摸招财身上的毛发,又摸了摸绑着绷带的腿,最后手落至大黑的脖子上。 眉娘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主子手上力道用大了,招财就死了。 但男人的手只在那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眉娘,待会儿找个大夫来给它看看腿上的伤。” 眉娘心下忍不住松了口气,赶紧点头应了。 等壮汉抱着招财出去了,俊秀男人忽然道:“再过三个月就是东龙国皇帝的寿辰,我那太子哥哥想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说我这次是不是该与他一齐回国?” 眉娘笑道:“主子,您真想回国了?若是娘娘知晓了此事,定然高兴极了。” 俊秀男人重新将暖炉抱在手上,“是该回国了,你通知其他人,让他们好好准备准备。”毕竟不能让他的好哥哥得意太久,他身上的毒至今未解可离不开他这位好哥哥的帮助。 十日转瞬即逝,辰时末,楚梓芸和楚梓涵乘坐马车一同去了左相府,递了拜帖,便有婆子领着她们从偏门入了内,等到了后花园,楚梓芸讶异的发现虽不过是个十三岁的生辰,但来的姑娘可不少。 她刚瞧见辰昭雪,辰昭雪便也恰好瞧见了她,拉着身边一个粉色衣裙的姑娘便过来了,“梓芸,你可算来了,等你好久了。”她看向楚梓涵,笑盈盈道:“楚五姑娘,我们一起去亭子里坐坐吧。” 等到一行人去了凉亭内坐下,辰昭雪才道:“瞧我,都忘记给你们介绍了,这位是宫里的六公主齐馨语,这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楚梓芸和五姑娘楚梓涵,以后大家就都是朋友了。” 其实在辰昭雪拉着六公主齐馨语过来的时候,楚梓芸就注意到她了,只因这姑娘眼睛生得极为好看,又大又圆,脸颊上还染着淡淡的红霞,一眼看过去便觉得这姑娘漂亮,想不注意到都难。 楚梓芸眉眼弯弯,笑盈盈道:“你好。”而且这六公主从方才到现在好像都在打量自己,她忍不住怀疑,莫非是自己脸上脏了? 六公主齐馨语笑道:“楚三姑娘,我听我二哥说过你,但你好像与我二哥说的有些不一样。” 楚梓芸疑惑道:“你二哥是?” 齐馨语道:“就是景王。” 楚梓芸了然,从六公主的话音里可以听出,她与景王的关系似是十分亲昵,想来这六公主和景王怕是一母所出,但景王竟会在他妹妹面前提及自己,她总觉得从他口里说出来的不是什么好话,所以便没想着继续问。 但辰昭雪和楚梓涵却对她二哥如何评价楚梓芸来了兴趣,辰昭雪忍不住道:“你快与我们说说,你二哥是如何说梓芸的?” 齐馨语还来不及开口,楚梓芸已赶紧打岔道:“昭雪,今日你府上怎么来了这么多姑娘?” 辰昭雪果然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她叹了口气道:“实际上,我请的也就你们几个人,之所以来了这么多,有些是我娘请的,有些是自己主动上门的。”她伸手指了指离着她们不远的一个凉亭,“喏,晏府的二姑娘和端王府的郡主可都来了。” 楚梓芸偏过身子看过去,果然瞧见了凉亭内被一堆姑娘围着的晏卿紫,她忍不住想笑,可惜,楚梓娇今日没能来,不然可就好玩了,毕竟楚梓娇心心念念想着嫁给太子。 楚梓涵却没能这么容易糊弄过去,“六公主,你快继续说。” 楚梓芸偏头狠狠瞪了楚梓涵一眼,楚梓涵可不怕她,冲她吐了吐舌头。 齐馨语笑盈盈道:“其实现在我觉得二哥说的有点像了,他说楚国侯府的三姑娘生得面容精致,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更显稚嫩可爱,嗯,别的也没说什么了,只说她是黑芝麻馅儿的圆子。” 楚梓芸:“……” 楚梓涵愣了下,随即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一边笑一边道:“你二哥说的极对,极对!哈哈哈!” 齐馨语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有辰昭雪一个人疑惑道:“这是什么比方?梓芸,她们笑什么呢?”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许她们是吃错药了。” 四个姑娘坐在一处原本还显得有些拘谨,但因这一席话那仅剩的些微尴尬也随之烟消云散。 笑罢,辰昭雪道:“我们就坐在这儿随意聊聊吧。” 今儿虽是她的生辰,可围在她身边的姑娘却是少之又少,有是有,但她一瞧见她们脸上遮掩不住的虚伪便不耐烦应付她们,且晏卿紫再过不久便要嫁给太子,以后若是太子成了皇上,就算她不是皇后,以她父亲曾经是太子的先生,想来太子也不会对她太差,更何况她才貌双全,定然不会失宠,哪个姑娘不想讨好她。 若这里不是左相府,当真会让人误以为今日其实是晏府二姑娘的生辰。 楚梓芸等人自然乐意之极,人多了,反而显得无趣。 只不过,她们不去寻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来寻她们,四人刚说到兴起处,一道温柔的声音便插了进来,“妹妹们在说些什么呢?说得这么开心?” 楚梓芸不用看也知晓来人是晏卿紫,辰昭雪抬眸笑道:“不过是随意说说京中的趣事儿罢了,我方才瞧姐姐那边也极热闹,怎么想着来妹妹这边了?你们人多,这小亭子怕是挤不下这么多人。”这便是客客气气的笑脸送客了。 晏卿紫走到她身旁,直接坐了下去,“她们也不是全都过来,雪儿妹妹过了今日,可就又长了一岁,再过两年,可就要成大姑娘了。” 第145章 胃口 楚梓芸伸手取了盘子里一块精致的小点心丢进嘴里,她不信晏卿紫听不懂昭雪的言外之意,可她偏偏还是坐下了,这晏卿紫当真是脸皮厚的。 辰昭雪笑道:“其实我希望我永远都长不大,这样我便可以永远陪在爹娘的身边,晏姐姐,你马上便要嫁给太子哥哥,我还没对你道一声恭喜呢!” 她并不知晓晏卿紫喜欢的人其实是朗漠清,所以她说这话当真是发自真心,并不曾含有其他的意思。说到底,晏卿紫也不曾做什么对不住她的事,与她真正不对付的其实是齐静雨,更何况方才晏卿紫过来的时候也是带着笑容,且她都已经坐下了,辰昭雪也不好意思将话说得太难听。 楚梓芸听了这话忍不住轻笑出声,再看晏卿紫果然见她脸上的笑容没那么自然了。 晏卿紫被辰昭雪的这一席话戳得心里难受的要命,且偏偏楚梓芸现下还坐在这里,她发出的笑声落到晏卿紫的耳中就成了幸灾乐祸、嘲讽,晏卿紫忍不住攥了攥拳头,心下恨得要命,却还不得不扯出笑脸道:“谢谢妹妹了。” 晏卿紫在这里坐下来后,齐静雨也不得不跟着坐了下来,她直接坐到了楚梓涵的身边,凉亭内的氛围明显有些僵硬,至少在她们二人进来后除却辰昭雪开了口,其余的几人只低头吃点心喝茶,其余的一些姑娘见了自然没好意思再进来,便自己寻了地方玩去了。 晏卿紫这句话说完后,一时间,凉亭内没人再说话,晏卿紫不得不再次开口道:“妹妹们方才在说什么,接着说便是。”她眸光暗了暗,“再过不久我便要嫁给太子,能与你们这般说话的机会怕是少了,你们若是不想我在坐在这里,我走便是。” 辰昭雪到底是楚梓芸四人中心地最为柔软的,她笑道:“我们在说皇上的寿辰,听说已经有不少国家的使者开始从自己的国家启程过来了,想必再过两个月,京城将会变得特别热闹,我们寻思着到时候一起去清茶轩买个靠窗的位置看看别国的使者进京是个什么模样。” 晏卿紫羡慕道:“我那时候得呆在府上待嫁,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辰昭雪安慰道:“等皇上寿辰之日,那些使者进了宫,晏姐姐自然就能看到了,我这么调皮,我爹说皇上寿辰之日不会将我带进宫,所以我才想着自己先溜出府看看。” 晏卿紫忍不住笑道:“左相大人约莫是吓唬吓唬你的。”她看向楚梓芸,语气里含着担忧,“我听闻前些日子你二姐被绑匪给绑去了,救回来后左腿受了伤,不知现下可好点了?” 楚梓芸这才抬眸看她,“想来应该好点了。”她意有所指道:“我想我与二姐的关系还不及晏二姑娘和二姐的关系好,所以我想晏二姑娘应该比我更了解二姐的情况才是。” 晏卿紫脸上笑容不变,“我与你二姐的关系自然及不上你们亲姐妹,你今日回府后能否帮我与她说一声,就说我明日过去看她?” 楚梓芸点了点头,“可。”但今日就是她离开之际,她会回去就怪了!此刻,她不知,她心下有一瞬间的想法和晏卿紫一模一样。 晏卿紫接着问道:“绑走你二姐的那些绑匪可查到了?”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曾。”虽朗漠清查到了,但她懒得多管楚梓娇的闲事,若是管了,恐怕到时候还会落得一个不好,以秦氏那样的人,指不定还会以为自己和角斗场里的人联合起来一起害她的宝贝女儿呢! 晏卿紫笑道:“你和你二姐再过十几日便要及笄,那你何时会嫁给战国侯府世子?说不准我们会一起出嫁呢。” 楚梓芸蹙了蹙眉,晏卿紫不会到现在都没歇了要嫁给朗漠清的心思吧,但她到底明不明白,就算自己最后嫁不成朗漠清,也轮不到已经定下亲事的她呀,与太子的这门亲事,她能推得掉吗?“大概还要再等上一年,我才会成亲。” 辰昭雪忍不住问道:“为何?梓芸,按理说你及笄后就可以与朗哥哥成亲了,你是不是害怕?你放心,战国侯府的人都极好,老太君又那般喜欢你,若是朗哥哥欺负你了,你就去寻老太君,老太君一定会护着你。” 晏卿紫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差点没能维持得住。 楚梓芸笑道:“原本我确实应该在及笄之后便挑个日子嫁过去,但我不想这么早嫁人,便寻了一个时日与朗世子说了,朗世子是个通情理之人,他也同意了。” 辰昭雪理解的点了点头,晏卿紫听后心下一喜,忍不住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朗世子定然也是不愿意娶楚梓芸的,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哪个不想早点娶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晏卿紫适时道:“那真是可惜了,我原还想着能与妹妹你一同出嫁呢。”脸上的喜色却是掩都掩不住。 楚梓芸没了应付她的兴致,更讨厌她现下这副虚假的嘴脸,她转了转手中的杯子,“其实听到姐姐定亲的事我也很惊讶,毕竟这消息是突然传出来的,莫非是因为上次在国龙寺,晏大人急了,才会赶紧替姐姐定下亲事?姐姐那天回去后没被责罚吧?若是哪里伤得重了可就是妹妹的过错了。” 她这番话就像是一柄利剑直接将晏卿紫的心给戳了个对穿,晏卿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指甲狠狠陷阱自己的掌心里,才让她控制住自己,没有冲上前狠狠扇这贱人几巴掌,若不是她,父亲又怎么会这么着急给自己定下亲事?都是这个贱人害的!都是她! “没有,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这也不是妹妹的过错。”纵使她心下恨得要命,却依旧不得不这么说,但这贱人最多也只能现在笑笑了,她马上就会让她后悔的想死。 从进来后就不曾开口说过话的齐静雨看向楚梓芸,蹙着眉道:“紫姐姐定亲之事与你有关吗?在国龙寺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知晓紫姐姐不想嫁给太子,紫姐姐的亲事定下来后,紫姐姐抱着自己哭了很久,她那时也奇怪,怎么突然就定亲了,不想这里面竟然还有楚梓芸掺和进来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我想应该与我有点关系吧,要不我与你说说?” 她话音刚落,晏卿紫便站起身来,急急打断道:“此事与你无关,那天发生在国龙寺的事你莫要告诉其他人。”她声音蓦地拔高,整个人一下子失了态。 这下子,不光是凉亭内的人看向了她,就连凉亭外离着不远的几个姑娘也全都朝她看了过来,晏卿紫额头上冒出汗来,她心下慌乱得要命,她做过的丑事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决不能!她盯着楚梓芸道:“你别说。”就差说出一个‘求’字。 但越不让人说反而越会勾起其他人的好奇心,楚梓芸耸了耸肩,“好吧,那事我可以不说。”她看向齐静雨,“你的紫姐姐不让我说,你若是想知晓,直接问她便是。” 齐静雨不说话,她心下其实有些明白了,约莫在国龙寺发生的事是不利于紫姐姐的,亦或者说是紫姐姐自己做下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坏事儿,自从上次在玲珑阁,紫姐姐利用了自己,就算后来自己与紫姐姐和好,她心下到底与她生出了点隔阂,她看了晏卿紫一眼后便垂下目光,也没有再问。 晏卿紫心下松了口气,她重新坐了下来,只片刻,她便出了不少汗。 接下来,晏卿紫和齐静雨都不曾开口再说话,晏卿紫又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了,倒是齐静雨没有跟着一同离开。 辰昭雪不待见她,“你怎么不走?” 齐静雨瞪了她一眼,“我愿意坐在这里,你管得着吗?” 辰昭雪嗤笑一声,“心里受伤了?呵,那也是你活该。”说完这句,她没再管齐静雨,继续与楚梓芸等人说话。 很快,便有丫鬟来唤几人去屋内用饭,楚梓芸的一边坐着楚梓涵,另一边的位置还空着,但很快便有一个姑娘挨着她坐了下来,楚梓芸略微侧头一看,便觉胃口全失,晏卿紫当真是阴魂不散,讨厌得紧。 “晏二姑娘,我看你不顺眼,你更是讨厌我,你为何还偏偏要坐到我身旁呢?”她懒得再与她兜圈子。 晏卿紫扯出一抹极浅的笑容,“你不用再防着我害你,再过不久我都要嫁给太子了,我自知自己已没了任何机会,且你与朗世子的亲事也定下了,我以前做了不少错事,尤其是对不住你,现在我只是想与你和好罢了。” 楚梓芸道:“抱歉,我不信你,你若真觉得对不住我,只要不出现在我眼前,就算是对我最大的弥补,可你还偏偏往我跟前凑,我这人想的比较多,我怕你又要害我。” 晏卿紫脸上现出苦笑,她站起身来,“既然楚三姑娘都这么说了,我也没脸再坐在你的身旁,就如楚三姑娘所愿,我以后尽量不会出现在你跟前。” 第146章 中毒 晏卿紫不坐在楚梓芸的身边,楚梓芸的胃口自是好了不少,丫鬟特意送过来的一杯果酒也被她全喝下了肚,果酒味美且不易醉。 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参加辰昭雪的生辰,所以带过来的礼物价格自是不菲,楚梓芸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银子又花出去了一半,礼品盒子底下还藏着一封她写给辰昭雪的信。 午宴结束后,楚梓芸站起身道:“五妹,我吃得有些多了,去趟茅房。” 楚梓涵点了点头,“三姐,左相府你第一次来,要不要让辰七姑娘寻个婆子领你过去?”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了,这里丫鬟婆子这么多,到时候找个人问一下路便可。” 楚梓涵没有再问,也没多想。 在楚梓芸带着习秋出去后,晏卿紫也跟着站起身来,带着一个婆子出了门。 楚梓芸出来后直接顺着上午来时的路往外走,只是走了没多久她忽然觉得嗓子有些渴,忍不住咳了两声。 晏卿紫带着一个婆子悄悄跟在二人身后,见楚梓芸往左相府偏门口走去,嘴角忍不住上扬,她原还想着要强行将她带出府,不想她竟自己主动往府外跑,这下事情更好办了,她对跟在她身后的婆子道:“你快赶在她们出府前去府外通知,让他们随时准备好抓人。” 那婆子有些犹豫,“姑娘,若此事被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还是别这么干了吧。” 晏卿紫瞪了她一眼,“药已经下了,你觉得现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被人知晓?呵,等事情结束后,除非楚梓芸不想要她的名声,想永远被人指着鼻子骂,就算她想,楚国侯府也绝不会让她这么做,你犹豫什么,还不快去。” 那婆子点了点头,赶紧跑着出去了。 越走到左相府的偏门,楚梓芸便觉得越热,她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来,喘了口气道:“习秋,你觉没觉得今日有些热?” 习秋道:“姑娘,今日并不热啊,是不是您太紧张了?”她安慰道:“您放心吧,奴婢都按照您的吩咐将一切准备好了,不会出任何差错。” 楚梓芸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汗,“希望如此。”但心下却没来由的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两人出了左相府,楚国侯府的马车已等在偏门处,楚梓芸踩着矮凳上了马车,习秋也跟着上去了,上去后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您没事吧?” 楚梓芸伸手将领口处的几粒扣子解开,她抬手用手扇了扇,“习秋,我就是觉得热得慌。” 说话间,马车已经开始往前跑了。 习秋抬手摸了摸楚梓芸的额头,被她额头上的热度狠狠烫了下,她缩回手来,担忧道:“姑娘,咱们要不先不跑了,先让车夫停下来,寻个大夫看看?”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没事,我自己就是个大夫,我还不清楚身体的情况吗?今日是离开的好契机,我们绝不能错失这次机会。” 习秋心下虽还是担心,但只能点头同意了。 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只听车外传来一道沉重的闷哼声,接着车帘被掀开,一个蒙着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一下子盯住车里的楚梓芸,声音刻意压低,“老实点,快下车。” 楚梓芸和习秋对视一眼,什么都没多问便老老实实的下了马车,下车后楚梓芸迅速打量了下周围,现在马车是在一个巷子里,周围根本没有人。 马车的周围还有三四个蒙着面的男人,他们将楚梓芸和习秋带到了后面那辆马车上,其中一个男人刻意压着嗓子,粗声粗气道:“给老子上车,从现在开始要是敢多说一句,老子就要了你们的命。” 楚梓芸和习秋赶紧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待感觉到马车动起来后,楚梓芸才皱了皱眉,小声道:“习秋,他们演的也太过逼真了吧。” 其实,在楚梓芸将大黑送回角斗场的第二日,楚梓芸让习秋偷偷去了趟角斗场,虽她不能笃定角斗场里的人会不会帮自己,但就算他们不愿帮大概也不会泄露她要出逃的事,她想要他们扮作绑匪劫持走自己,事情意外的顺利,习秋带回来的消息是他们愿意帮忙,因为他们主子说了,这算是偿还了养招财的恩情。 习秋道:“演得真些有什么不好,这样才更能说明姑娘您是被劫持走的,等过了今天,就会传来民宅走水的消息,只要仵作验尸后说那尸体是姑娘您的,到时候所有人都只会以为姑娘你死了,只不过,奴婢还有个疑问,姑娘您让奴婢送出去的那枚玉佩真能证明你的身份吗?” 楚梓芸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得极其僵硬,她点了点头,“只要从乱葬岗找出的尸体年龄与我相差无几,就能认定她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等我们逃出去后,给那位乱葬岗不相识的姑娘多烧些纸钱吧。” 习秋点了点头,楚梓芸靠着马车车厢呼出一口热气来,她觉得身体越来越热,由里到外的热,热得她恨不得直接脱光身上所有的衣服,“习秋,我好热。”她神智渐渐有些迷糊,脑海里还残余的不多的理智告诉她,她或许是中了药,中的还是春药。 她前世虽是个著名的医生,今世也不曾对医学方面有太多疏漏,但她自小到大真的不曾亲自尝过春药这玩意儿,她也不曾想过自己会被人设计中了春药。 习秋也瞧出楚梓芸的不对劲儿来,她不停的用帕子给自家姑娘擦汗,“姑娘,你快醒醒,您究竟是怎么了?” 楚梓芸身上热得厉害,但抱着她的习秋此刻于她而言就是根救命的稻草,她将脸蛋埋在习秋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抱住习秋,用所剩不多的理智道:“习秋,你家姑娘我大概是中了春药,现在我最需要的是水,越冷的水越好。”她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继续道:“你让他们去找水,快。” 说完这句,她又开始迷糊起来,脸上身上全是汗。 习秋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等她回过神来后立时掀开帘子,对马车外驾车的男人道:“现在送我们回府,直接去楚国侯府的后门。” 男人转过头来,此时他已没了黑布的遮掩,露出一张满脸横肉的脸来,一双浑浊的眼不屑的看着习秋,好笑道:“小娘们,你确定你是在跟老子说话?给老子滚车里面待着去。”他的目光落到她怀里的楚梓芸身上,忍不住眯了眯眼,“药效开始起作用了,急什么,待会儿她就能解脱了。” 习秋皱起眉来,脸色难看至极,“你们不是角斗场的人?” 男人嗤笑道:“角斗场?呵,你在说什么鬼话。”他忽然伸手过来狠狠捏住习秋的下巴,“给老子老实点,不然老子现在就进来好好收拾你们。” 话音刚落,坐在车外的另外两个汉子便发出不怀好意的大笑声。 习秋的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她紧紧护住怀里的楚梓芸,额角流下汗来,她心下急的要命,面前的这个男人她打不过,更别说还有其他两个,怎么办?他们不是角斗场派来的人,那究竟是谁派来的?角斗场的人究竟去了哪里?她现下究竟该如何做才能救姑娘? 男人松了手,在习秋的脸上拍了两下,“老老实实的在马车里待着,千万别动什么歪心思。” 车帘放下,习秋眼眶立时红了,她紧紧抱着楚梓芸,“姑娘,现下究竟该怎么办?”顿了下,她仿佛下定决定道:“姑娘,您放心,奴婢就算豁出了这条命也一定会救您出去。”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下,她低头对上了楚梓芸黑漆漆带着水汽的双眸,惊喜道:“姑娘,您醒了。”从头至尾,她的声音都压得极低。 楚梓芸点了点头,牙齿咬破舌尖带来的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些,血腥味充斥着嘴里的每一个角落,她喘了几口气才道:“别为我做什么傻事,要是待会儿你自己能逃就自己逃,他们给我下春药绝不是为了弄死我,只要我没死,总有机会报仇。”她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记住,千万别做傻事,不然我不会原谅你。” 习秋眼中的泪水‘啪’的一下砸在了楚梓芸的脸上,“姑娘,您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楚梓芸心想,现在不死就是最好的结果,她热得厉害,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思索不了,她究竟是何时,又是如何才会中了春药,她只能抬手替习秋擦去脸上的泪水,“习秋,别哭,你家姑娘可还没死呢。” 习秋眼中的泪水掉得更厉害了,她刚想说什么,车帘便被掀开了,男人阴沉着脸就要伸手过来抱楚梓芸,习秋瞪着他,“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家姑娘。” 男人嗤笑一声,“哈哈哈,脏手,还不知道过后谁更脏呢?”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男人便用手臂撞了下他,“小声点,别瞎说什么不该说的。” 第147章 忠奴 男人撇了撇嘴,刚准备伸手强行将楚梓芸抱出来,一道带着焦急、喜意的男声便响了起来,“你们都给我让开。” 车前的几个男人回过头去,见了来人赶紧跪了下来,“主子,人已经被奴才们带回来了。” 齐净罗被脸上的肉挤得就快看不见的眼睛此刻已完全黏在了马车里楚梓芸的身上,再也舍不得移开半分,他挥了挥手道:“你们做得很好,都下去领赏吧。” 他走到车前,伸出手来,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小可怜,是不是很热,到哥哥怀里来,哥哥抱你去休息。” 习秋直接朝他脸上淬了口唾沫,“原来竟是你这个人渣,你给我滚开。” 齐净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跟在他身后的丫鬟赶紧上前用帕子将他脸上的唾沫给擦了,不过只一瞬他又笑了起来,笑得恶毒,“就算我现在不碰你家姑娘,你家姑娘待会儿也会主动爬到我的怀里来,至于你,姿色一般,不如就赏给方才的那几个人好了。” 方才驾车的几个男人此时还没离开,闻言忍不住眼睛一亮,方才那捏住习秋下巴的男人更是舔了舔唇,虽姿色一般,但方才那小脸可真是嫩啊,想必身上的肌肤比脸上的要更嫩,至于味道究竟好不好还要尝过之后才知道。 习秋脸色蓦地白了,她到底不过才十五六岁,心下禁不住又气又急又怕,这时,楚梓芸硬是撑着从她怀里坐起了身,“齐净罗,你要是敢碰我的丫鬟一根汗毛,我现在就死在这里。”她张开左手,手掌里此刻全是血,手掌心里躺着一根银针,也不知手掌上被她戳了多少个洞了。 齐净罗没想到她现下竟还清醒着,此刻瞧见她的模样忍不住失了神,原本楚梓芸就生得面容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现下中了春药,眼里似是含了水,脸上的肌肤泛着粉,嘴唇饱满,其上还带着一抹异样的红,似是被她不小心用牙齿磕破了皮,无处不透着引人犯罪的诱惑。 齐净罗喉结忍不住动了好几下,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兴奋起来,他死死的盯着楚梓芸的脸,连声应道:“好好好,我不碰她,只要你乖乖的顺着我、从了我,我绝对命人好好招待你的丫鬟。”这也算是一种威胁。 原本因上次朗漠清的威胁,他对楚梓芸虽还存着心思,但到底是歇下去了不少,这次晏卿紫来寻他说了这事,他原本没打算同意,一来是担心事情成不了,二来则是怕朗漠清再找自己麻烦,不过此刻见了楚梓芸,他觉得一切都值了,只要楚梓芸成为了他的人,自己好歹也是个皇亲国戚,朗漠清最多不过再将自己打上一顿,他根本不敢要了自己的命,也不能。 他越想心下越欢喜,“来,我抱你进去。” 习秋死死的抱住楚梓芸,眼里的泪水控制不住的往外涌,“不,姑娘,奴婢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让您被这人渣碰一下。”她死死的盯着齐净罗,“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齐净罗‘嘿’了声,“这可不是你说了算,芸儿,你说呢?” 楚梓芸闭了闭眼,“齐净罗,我要习秋抱我进屋。” 齐净罗心下虽有些惋惜,但也同意了,不过是多等上片刻罢了,“小丫鬟,还等什么呢,没听见你家姑娘说的话吗?还不抱着你家姑娘进屋!” 习秋只一边流泪一边拼命的摇头,楚梓芸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覆到她耳边轻声道:“习秋,别怕,相信我好不好?先抱我进屋,乖。” 齐净罗咧着嘴站在一旁看着,习秋流着泪抱着楚梓芸下了马车,慢慢跟在带路的丫鬟后面往前走。 隐藏在暗处的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也不知战国侯府的世子赶不赶得及,若是赶不及,当真是可惜了!”可话音里却听不出半点惋惜的意味。 另一个人轻笑一声,“我先前还以为这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不放心我们,另找了一拨人劫持她们,没想到是真正的绑架。”他看了眼离屋子越来越近的主仆两,“我们派人去战国侯府通报的时候已是晚了些,若是战国侯府世子来晚了,将事情怪到我家主子头上,可怎么好?” “我家主子可不怕他,呵,我们通知他就已是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他,怪就怪,他这小媳妇脸蛋生得太美,招人疼!” “要不我们出手将她救了?” “不救,主子毕竟不是东龙国的人,我们莫要给主子添麻烦。” 习秋抱着楚梓芸进了屋,齐净罗命那领路的丫鬟站在外面,赶紧跟着入了内,习秋将楚梓芸抱到里间,将她放到床上。 齐净罗两眼放光,赶紧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给我出去。” 习秋垂下头来,掩盖住眼中的怒意,齐净罗几乎是等不及她走出里间就扑了上去,但人还没扑过去,习秋已走至他身后,举起手狠狠劈了下去。 齐净罗只觉后脖颈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即眼睛一翻,直接栽倒在地。 楚梓芸这才将一直握着紧紧的拳头松开,鲜红的血液顺着手缝流到床单上,楚梓芸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习秋……习秋,你做得很好,现在去外间将茶壶拎进来。” 习秋点了点头,去外间前特意从里间张望了下,发现外面的门已经关上了,她走到外间,拎起桌上的茶壶赶紧入了内,没了针一直扎着的疼痛刺激提醒着楚梓芸,且她已经强行撑了这么久,早该不行了,习秋进来后,她整个人都已经半昏过去,手无意识的扯着自己的衣服。 习秋伸手擦了把脸上的泪,狠狠的从齐净罗身上踩了过去,她用一只手扶起楚梓芸,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随后伸手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壶嘴对准她的嘴,让水得以流进她的嘴里。 水刚流到楚梓芸的嘴里,不用习秋再捏着她的脸颊,她已自觉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只是才喂了片刻,便传来敲门声,紧跟着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吗?” 习秋的心猛的多跳了两下,这其实是个试探,没有人办事的时候还会在屋内放着一个人围观,但方才抱着楚国侯府三姑娘进去的丫鬟可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外面的人忍不住开始怀疑会不会是主子在里间出了什么事? 习秋额头上急出汗来,她看了眼张着嘴无意识喝水的姑娘,再看了眼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齐净罗,心下有了主意。 门外的人见里面没有半点动静,其中一个人道:“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怎么半点动响都听不见,方才那丫鬟也没出来。” 另一个人不怀好意道:“能出什么事?指不定主子现在想享双人福呢!” “我觉得不对劲儿,我再问问。”言罢,他再次提高声音道:“主子,您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等了片刻,屋内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屋外的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主子怕是出事了。”他伸手推开屋门,“主子。” 外间没人,只除却桌上少了个茶壶和一只茶杯,二人往里间走去,一瞧见里间的情形两人瞳孔猛的一缩,其中一人怒声道:“你要干什么?” 习秋一手箍着齐净罗的脖子,一手拿着一块碎瓷片,锋利的那边正对着齐净罗的脖子,她冷眼看着他们,“我要干什么你们瞧不见吗?还是你们的眼睛原本就是瞎的。” 二人皱紧眉头,其中一人道:“他可是端王府的世子,你可要想好了,你若是敢伤了她,你也别想活。” 习秋手中的碎瓷片又靠近了齐净罗一分,眼里尽是疯狂的神色,“我早就想好了,大不了大家都死,他死了,你们觉得没有保护好他,你们还能活命吗?我不过就一条命,拉上你们这么多人陪我也算值了。” 两个男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其中一人冷笑一声,“老子就不信有人不怕死,有本事你现在就弄死他,等你弄死他后,我也好在死之前好好享受一回,我瞧着你家姑娘快不行了吧,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是不知你家姑娘受不受得住我们兄弟二人。” 习秋一下子愣住了,她原本是想以此威胁他们,让他们放她和姑娘离开,这……这可怎么办?杀了他,姑娘也逃不出去,她的目光游移了下,要不等杀了这人渣,大不了自己和姑娘一起死! “就不知你们受不受得住我?”这时,一道冰冷的嗓音蓦地在屋内响起,下一刻,两个男人同时向后摔去,狠狠撞在了竖着的高大花鸟屏风上,连带着屏风‘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习秋抬眸看向来人,当她看清来人时,手瞬间一松,手上的瓷片落了地,齐净罗‘砰’的一下栽回了地上,习秋双腿发软,整个人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朗世子,求您,救救我家姑娘。” 第148章 温柔 朗漠清直接走到床边将楚梓芸抱了起来,习秋赶紧从地上爬起身,“朗世子,让奴婢来抱我家姑娘吧。” 朗漠清没理会她,抱着楚梓芸直接出了里间,对站在外间的朗云冷声道:“除却齐净罗,不需要再留活口。”他此刻沉着一张俊脸,全身上下戾气尽显,显然是在极力压制着心下的怒意。 朗云此时脸上已没了往日一贯的笑脸,他只看了一眼被自家主子抱在怀里的楚三姑娘便低下头来,恭声应道:“是。” 朗漠清大步往外走去,怀里的人儿这时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极力往他这边靠,嘴里无意识的呢喃,“好热。”声音沙哑,又带着一丝丝甜腻的味道。 朗漠清放在她腿弯处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眼神沉得可怕,似要吃人。 习秋紧紧的跟在他身后,被他周边的低气压几乎压得喘不过气来,此刻听得自家姑娘叫唤,她再也忍不住,壮着胆子道:“朗世子,我家姑娘中了毒,您快让奴婢抱着姑娘上马车,好尽快寻大夫来看。” 朗漠清抱着楚梓芸转过身,神色冰冷,“中毒?寻大夫来看?呵,你该知晓你家姑娘中的是什么毒,她现在需要的可不是大夫,你方才不是让我救你家姑娘?”说话间,楚梓芸又无意识的往他怀里钻了钻,并顺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露出半面精致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 朗漠清喉结滚动了下,换了个姿势抱她……好让她能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腾出来的一只手不容拒绝的将她方才扯下来的衣服拉了回去。 习秋蓦地涨红了脸,她有些着急,“奴婢方才说的话并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想让您送我家姑娘回府,到时奴婢会想办法,姑娘也交代过奴婢,等回府后给她洗个凉水澡便可。”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朗漠清,坚持道:“请世子将姑娘还给奴婢。” 楚梓芸不安分的朗漠清怀里蹭来蹭去,温热的呼吸全喷在他的脖颈间,有些散乱的头发扫在他的脸侧,有些痒,他忽然觉得有点热,身子变得有些僵硬。 他垂眸看向自己怀里的楚梓芸,嗤笑一声,“凭你,可护不住你家姑娘,你家姑娘我带走了,你现下最好先赶回左相府,至于该说什么,想来不用我教你,明日我自会亲自送你家姑娘回府。”话音刚落,他已抱着楚梓芸纵身跃起,几个起跃间,人已消失在习秋的跟前。 习秋急的在原地打了几个转,最后咬了咬牙,赶紧上了马车,往左相府赶去。 怀里的人越来越不安分,朗漠清心神不稳,被她扰得几乎从半空中栽下去,他眸色渐深,呼出一口气来,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等醒后可莫要怪我! 抱着楚梓芸入了战衾院,朗白迎了上来,朗漠清道:“守着院子,不允许任何人进来,还有,让人准备好温水,待我出来取。” 朗白没有多问一句,只点了点头。 朗漠清抱着楚梓芸直接进了屋,袖子一甩,门便关上了。 入了里间,朗漠清想将人放到床榻上,可怀里的人儿死死的抱着他的脖子不松开,他呼出一口气来,脸色阴沉得可怕,语气却是温柔的,“乖,先放开我,你不是热吗?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好不好?” 楚梓芸热得厉害,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过得好半响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谁,“朗漠清。” 朗漠清呼吸蓦地加重,“你还能认出我来?” 楚梓芸皱了皱眉,眼睛里渐渐起了水雾,她凭本能的又往朗漠清那边靠了靠,声音甜的有些发腻,“我热。” 朗漠清额角青筋猛地跳了跳,再也忍不住,直接伸手将她抱紧了怀里,他力道很重,几乎是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楚梓芸此时却不觉得疼,只觉得舒服,她真的是太热了。 抱了片刻,楚梓芸有些不满,大概是朗漠清的身上已经不凉了,她双手无力的在他身上扒拉了两下,“好热,我好热。”声音里已带上了点哭腔。 朗漠清松开了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就吻了上去…… 朗漠清一手摸到她的发间,将她发间的所有东西都扯了下来,高大挺拔的身躯直接压了上去,将她压在了床上,二人的青丝墨发纠缠在一起,铺了一床。 他离开了楚梓芸的唇瓣,用手撑在她的耳侧,略微直起身子,直接扯下她身上的衣服…… 楚梓芸……抬起手下意识的就往朗漠清那边打去,嘴里嚷道:“坏人”。 朗漠清直接握住她主动送过来的小手,送至嘴边狠狠亲了几口,“现在知道疼了,别急,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朗漠清又压了上去,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将楚梓芸盖住,过得片刻,只听楚梓芸的哭声渐渐加大…… 一个时辰过后,朗漠清替楚梓芸盖好被子,看着她眉头展开,安恬的睡了过去,这才穿衣下了床,他眉头紧皱,沉着一张俊脸,到底是心疼她心疼得厉害,顾及她年纪还小,不曾要了她,现下她倒是舒服得解脱了,但他……他苦笑一声,到了外间倒了杯凉茶灌了下去,又在外间坐了片刻才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下人们早已备好温水,朗漠清挽起宽大的袖子,直接动手提水,朗白等人在一旁看了直瞪眼,心下的想法不约而同都是,看来自家主子是彻底栽在楚三姑娘手里了! 另一边,习秋匆匆赶到左相府后院,楚梓涵见了忍不住埋怨道:“你们都去了多久了?这都有大半个时辰了?”她看了看习秋身后,疑惑道:“三姐人呢?” 习秋红着一双眼睛道:“姑娘……姑娘被人劫持走了,方才姑娘如厕好后,想起有件东西落在车上便带着奴婢去拿,哪想进了马车后马车突然行了起来,后来姑娘和奴婢都被人蒙住了眼睛,手也被绑在了身后,马车行到半路上,姑娘被人扛了出去,马车里只剩下奴婢一人,等奴婢挣脱开绑着自己的绳子,外面已经没了人,奴婢这才急急驾着马车赶回来。”姑娘被下药一事绝对要瞒得死死的,留在战国侯府过夜之事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楚梓涵一听脸色蓦地一白,辰昭雪和六公主齐馨语也在她身旁,闻言二人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辰昭雪急道:“怎么会这样?这……这,现在可怎么办才好?我这就去寻我母亲,将这事与她说清楚。” 习秋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楚梓涵道:“出了这样的事,我现在必须回府将此事告诉大伯他们,今日就先告辞。” 辰昭雪点了点头,楚梓涵刚准备离开,她突然开口叫住了她,不放心道:“梓涵,我让人送你回府,你们府上已经接连两个姑娘出了事,我怕……” 楚梓涵略微思索了下便点头同意了,“如此,多谢。” 在习秋回来的那一刻,晏卿紫便注意到她了,她刻意站着离几人近些,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习秋说的几句话,她心下觉得痛快极了,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楚梓涵一回府便将此事与众人说了,楚闻寒一听蓦地站起身来,他双手握拳,手背凸起青筋,“你是说三妹出了事?” 楚梓涵点了点头,“大伯,我们快去报官吧,三姐失踪到现在时间还不长,要是有官府插手进来,应该很快就能寻到三姐。” 楚悍远沉着脸,眉头皱得死紧,他点了点头,唤来楚烨,“你速去官府一趟。” 楚烨点了点头,赶紧出了正厅,楚闻寒阴沉着一张脸往外走去,走到习秋身旁时,道:“习秋,你随我出来。” 习秋红着眼睛跟在楚闻寒身后出了正厅,刚出正厅,楚闻寒便转过身来,冷声道:“手给我伸出来。” 习秋从未见过楚闻寒脸上出现这般恐怖的神情,心下一个哆嗦,老老实实将手伸了出来,楚闻寒死死的盯着她露在外面的那一小截手腕,“勒痕呢?你不是说你是自己解开绑住手的绳子逃出来的吗?” 习秋浑身一僵,下一刻便被楚梓芸掐住脖子,“告诉我,芸儿现在究竟在哪里?”他的手渐渐收紧。 习秋呼吸渐渐不顺,可她不能说,为了姑娘的清誉她不能,“世子,奴婢……奴婢没有说谎,姑娘……姑娘……确实是被人劫持走了。” 第149章 大麻烦 楚闻寒脸色越发阴沉,“我再问一遍,她现在究竟在哪儿?” 习秋摇了摇头,“奴婢……奴婢不知道。” 楚闻寒手上力道越来越大,习秋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就当她以为自己会被掐死时,只觉禁锢在脖子上的力道没了,她双腿一软,直接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楚闻寒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她,“若是你家姑娘没能回来,我会让你给她赔命。”言罢,他转身便走。 楚莲院内,秦氏听到这个消息后忍不住大笑出声,“好啊!老天总算是开眼了!”她真希望那贱蹄子永远都别回来了,或者说,她永远都回不来了。 姚欣站在一旁,忍不住道:“夫人,您说,这次绑走楚梓芸那贱蹄子的会不会和上次绑走二姑娘的是同一拨人?” 秦氏想了想忍不住嘲讽道:“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你觉得凭楚悍远能干什么?娇儿和我落得现下这副模样,他有为我们出过头吗?我秦素雅这辈子眼睛最瞎的一次就是看上了楚悍远。” 姚欣想劝劝她,可到底还是没说话,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楚梓芸这一觉一直睡到半夜子时才醒,她下意识的想伸个懒腰,可手根本伸不开,她还没彻底清醒过来,迷迷糊糊…… 她……片刻才慢慢睁开眼来,脑子也开始运转,自己被人下了药,被送到齐净罗那边,然后她好像看见习秋将齐净罗劈昏了,再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了,一想到这,她心下忍不住就是一凉,残存的睡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发现此刻她正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此刻她的双手正抵在男人……胸膛上,好在自己身上穿了衣服,她心下慌乱的要命,没敢再动,怕将男人惊醒,只是这男人似乎不是齐净罗,只因齐净罗太胖,而这男人胸膛结实得很。 她小心翼翼的往男人的脸那边凑了凑,想看清这男人的模样,只是夜色太深,屋内没有半点光亮,她瞪大了眼,也只能看到一个极其模糊的轮廓。 她心下叹了口气,思索着自己究竟该如何在不惊醒男人的情况下逃出去,其实根本不用多想,至少现在绝无可能,她脸色沉了下来,开始仔细回想自己究竟是如何中了春药,现在她身体没有半点不适,想来春药已经解了,可……应该不是与他人发生了关系才得以解开的。 只是不等她深想,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便在她头顶响起,“丫头,眼睛睁这么大,想什么呢?” 楚梓芸愣住了,这声音耳熟至极,她声音忍不住有些颤抖,“朗漠清,是你?”她心下始终绷紧着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朗漠清挑了挑眉,声音里带上一丝危险之意,“楚梓芸,不然你以为抱着你的男人是谁?或者你觉得你现在该在哪里?在谁的床上?嗯?” 楚梓芸:“……是你救了我?你是如何给我解的毒?” 朗漠清听到她冷静的语气,心下便有了气……道,“你说我是如何给你解的毒?” 楚梓芸的脸紧紧的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脸皮隐隐开始发烫,她突然庆幸现在是在黑暗中,至少自己是瞧不见朗漠清的,她伸手推了推他,“我又不是个傻子,你没碰我。”她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了句,而且你不是不举吗? 朗漠清低笑一声,声音危险而性感,“我没碰你?楚梓芸,你告诉我,是不是没到最后一步就不算碰?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但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后悔了。”话音刚落,他忽然抱着楚梓芸翻身,直接将她压在身下…… 楚梓芸被吓了一大跳,她赶紧伸手捂住自己腰侧的带子,惊慌道:“朗漠清,你别乱来。”顿了下,她又急忙补充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而且被下药也不是我愿意的啊,你就绕了我这次吧。” 朗漠清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你在计划出逃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一茬?”他覆到她耳侧……楚梓芸整个人一个哆嗦,声音都变了,“朗漠清!” 朗漠清‘嗯’了声,“叫得真好听,再多叫几声。”他伸手直接将她的裤子剥了下来。 楚梓芸吓得脸色发白,声音急切,“朗漠清,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朗漠清‘呵’了声……道,“错了?那你告诉我,你错在了哪里?我送你的玉佩又怎么会在旁人的手上?嗯?” 楚梓芸眼神闪烁,她从方才就可以感受到朗漠清现下是在暴怒的边缘,若是自己说了实话,指不定自己下一刻就会被他狠狠欺负一番,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不举,可不说恐怕更危险,他想来现在已经全部知道了。 “怎么不说话了?” 楚梓芸眨了眨眼,服了软,“朗漠清,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手疼。” 朗漠清:“……楚梓芸,你的手我已经替你清洗完,也已经给你上过药了,你倒是够狠,怎么没把自己给戳死!你是不是笃定我不敢动你?我倒是觉得,我直接要了你,你才会乖乖的待在我身边,不会整天动歪心思。” 楚梓芸伸手够被他扔到一旁的裤子,她确实是笃定,毕竟他不中用嘛,但这话她不能这么说,“朗漠清,谢谢你救了我,我实在太想见我娘了,我十岁之前都是个傻子,若不是我娘处处护着我,我早不在这世上了,我现在得到了娘的消息,我根本考虑不了太多,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朗漠清直接扣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为何不告诉我?你就半点没有考虑过我?” 楚梓芸老老实实道:“我怕你不同意我离开。” 朗漠清冷笑一声,“所以你就打算一走了之,楚梓芸,论心狠,我不如你。” 楚梓芸不说话了。 朗漠清道:“你……是不是当真一点也不喜欢我?” 楚梓芸张了张嘴,过得好半响才低声道:“是有点喜欢的。” 朗漠清看着她,忽然直接堵住了她的嘴,说是亲不如说是啃,楚梓芸都尝到了血腥味,等到朗漠清将她放开,她才道:“朗漠清,你放我走吧,若是你愿意等我,待我寻回娘亲,我就回来寻你,行吗?” 朗漠清只觉得心灰意冷,“楚梓芸,我这么喜欢你,你就不能信我一回?你为什么就不能信我一回呢?你将此事告诉我,你怎么就不相信我会帮着你一起去寻你娘亲呢?你可知,你说的每句话都字字戳进了我的心窝。”他拉过楚梓芸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窝处,“我这里很疼,你知道吗?你要是今日出了半点差池,你让我怎么办?” 他松了她的手,从她身上离开,翻身坐起,穿好衣服下了床,“你睡吧,明日一早我送你回府,就说从绑匪手上寻到你了,至于我们二人的亲事,你放心,过段日子,我会寻个缘由上门退亲,以后你想去哪儿我不会管,也管不着。至于你中毒,放心,我不能人道,自然只伺候着你舒服了,也没能把你怎么样,这件事除却你我外没别人知道。” 楚梓芸愣住了,直到朗漠清出了里间,外间传来屋门的一声轻响楚梓芸才回过神来,她蜷起身子,将脸埋进枕头里,过得片刻,身子开始微微颤抖,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朗漠清,你怎知我对你的心意就比你对我的少?你是战国侯府的世子,你有你的父母,我如何能自私到让你弃了他们随我去寻我娘,我之所以不告而别,并想留一个已死的假象给你,不过是为了让你在对我感情还未深种时死了心,也好过痛一辈子。 楚梓芸翻身,仰面朝上,她抬手擦干了脸上泪,嘴角微微勾了勾,罢了,疼不过也就这一回,也算是自己活该! 一夜无眠,翌日卯时初,楚梓芸便穿好衣服下了床,她后半夜便没再睡,又加上后来哭过,脸色自然不好看,眼睛有些发红,眼睛下方有着淡淡的黑色阴影。 她穿好衣服下了床,刚打开屋门,门外早已候着的丫鬟便端着脸盆进来了,“姑娘,由奴婢伺候您梳洗。” 楚梓芸点了点头,等梳洗好后,她忍不住问道:“你家主子呢?” 那丫鬟笑盈盈道:“回姑娘,奴婢也不知,不过想来姑娘等用完早饭后,主子便会回来。” 楚梓芸想了想,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道:“我就不在这里用早饭了,今日我便先告辞回府了。” 那丫鬟刚想说什么,门外便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你先下去。” 丫鬟恭敬的行了礼才端着脸盆退了下去,“楚梓芸,是不是在我这里多待一刻都让你难受?不过我也告诉你,老老实实用完早饭,我亲自送你回府,也省的半路上再生事端,不要给我再添麻烦。” 第150章 挨打 楚梓芸面上不显,心下却猛地一颤,有一瞬间疼得厉害,麻烦?原来自己于朗漠清而言就是个麻烦。 她笑着点了点头,“好,那用过早饭后就麻烦朗世子了。” 朗漠清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朗漠清将楚梓芸送到楚国侯府府门口便直接离开了,守在府门口的下人瞧见后赶紧入内向楚悍远禀告,楚梓芸进了府,没走多久便遇上了楚悍远一行人,习秋一瞧见楚梓芸眼眶立时红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小跑着上前就抱住了楚梓芸,“姑娘,您没事吧?吓死奴婢了。” 楚梓芸抬手拍了拍习秋的背,安抚道:“放心吧,我什么事都没有。” 习秋一直吊着的心这才放回了原位,她松开楚梓芸,站到她的身后。 楚悍远将楚梓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一直阴沉着的脸色略有好转,“回来了就好,我们入内再说。” 楚梓芸点了点头,她扫了楚悍远身后的人一眼,并未见到大哥楚闻寒。 楚悍远对身后的一名小厮道:“通知在外寻找的人,就说三姑娘已经平安回府,让他们都回来。” 小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一行人入了正厅,楚悍远坐到主座上,问道:“你是如何逃回府的?是有人救了你?” 楚梓芸点了点头,“昨日我被人掳走后,今早为战国侯府世子所救。” 楚悍远沉吟了下,又问道:“那绑走你的人现在在何处?可知他们究竟是谁?” 楚梓芸摇了摇头,“那些人全都咬舌自尽了。” 楚悍远叹了口气,“身体可有哪里不适?若是有的话,只管遣个人出府寻个大夫进来为你看看。” 楚梓芸摇了摇头,“那些绑匪除却将我绑起来外并不曾对我做什么。” 楚悍远道:“那就好,你昨日受了惊,早些回院子休息,至于战国侯府世子救了你一事,明日你随我一同登门道谢。” 楚梓芸点了点头,站起身行礼告退。 刚回到紫荆院,楚梓涵就迎了上来,她双手扶住楚梓芸的双臂,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她完好无损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但转而她又皱起眉头,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来,咬牙切齿道:“我的好三姐,你来和我解释解释,你写的这封信究竟是什么意思?” 楚梓芸的目光落到信封上,忍不住一愣,继而心虚不已,她本以为安排的昨日出逃计划天衣无缝,根本不曾想到中间会出那样的事,所以信在昨天她就给大哥、五妹和昭雪都留了一封,至于朗漠清那边,只要他瞧见了玉佩,自然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最多伤心不过一段时日。 她咳了声,“只是与你开个玩笑。”她伸手便要将信夺过来。 楚梓涵重重哼了声,直接将信又塞进了衣服里,双手叉腰,“我要听实话,你最好给我好好解释清楚,若是你不想解释,待大哥回来后,我就将这封信亲自交给大哥。” 楚梓芸:“……”她转身便要往外走,“五妹,我先出去一趟,回来后再与你好好解释。”想来昨日大哥听了她被绑匪绑走的事,还没机会看到她写给他的那封信,她得趁着他回来前将那封信烧掉。 只是不等她转身,楚梓涵已拉住她的手,“先给我解释清楚,别想着逃,现在你刚回来,能有什么事?” 楚梓芸苦着一张小脸看着她,生无可恋道:“是关乎我的生死大事,我给你写的这封信确实不是个玩笑,而且我还给大哥也写了一封,我现在要在他回来前将那封信拿回来,关于这封信的事等我回来后再好好和你解释。”被楚梓涵拖着没有办法,她只能讲实话。 楚梓涵:“……”她松了手,过得片刻忍不住大笑出声,“楚梓芸,你活该。”得,连三姐也不叫了。 楚梓芸抬手按了按额角,转身便往外走,楚梓涵跟了上去,“我与你一同去吧,你进屋拿信,我帮你在外面看着,但等到信拿到手后,你可得好好和我解释清楚。” 楚梓芸偏头看了她一眼,“嗯。” 二人脚下走得很快,进了青潇院,发现院内一个人都没有,楚梓芸瞬间松了口气,“我进屋拿信,你在外面替我看着。” 楚梓涵点了点头,楚梓芸走上台阶,走到主屋跟前,伸手推开屋门,刚准备跨进屋内,便被屋内冲天的酒气呛得整个人往后退一大步。 这不大不小的动静让趴在屋内桌上的男人抬起头来,当他瞧见站在屋门口的楚梓芸后,忍不住皱了皱眉,“三妹?” 楚梓芸:“……”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完全是被吓的,谁能告诉她为何此刻原本应该在外寻人的大哥竟然在屋内,而且还喝了不少酒,当她目光扫到满地的酒坛中夹杂着的两张信纸后,心下了然。 大哥或许昨日在听闻自己被绑匪绑走后还回了趟院子,又恰巧看到了这封信,所以他以为自己已经离开了,而且还丢下了自己的丫鬟。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试探的唤了声,“大哥?” 楚闻寒站起身来,身形摇晃,他往前走了几步,冷笑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寻你娘了吗?” 楚梓芸心虚道:“我舍不得大哥。” 楚闻寒直接抓起桌上的酒坛狠狠砸在了地上,酒坛碎裂,酒水洒了一地,楚梓芸心下有些害怕,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大哥,你冷静点。”她直觉还是等大哥清醒后再来向他乖乖的承认错误比较好。 楚闻寒冷冷的看着她,忽然大步上前,容不得楚梓芸转身往外跑,就将她扯进了怀里,随后一巴掌直接打在了她的身上,力道很重,打得楚梓芸直接叫了出来,眼角都有了泪花。 “你不乖,该打。” 还站在院门口张望的楚梓涵被楚梓芸的这一嗓子嚎得吓了一跳,她转过身来瞧见了这一幕直接愣住了,又被楚闻寒打在楚梓芸身上的第二巴掌声给惊得回过神来。 下一刻,她一点姐妹情谊也没讲,直接站在原地不厚道的笑出声来,笑完后她才道:“三姐,你别怪大哥,毕竟他心里难受,你给他几口气就好。” 楚梓芸伸手死死的抓着楚闻寒的衣服,出气?可是这打在身上的力道不是说着玩的,真的好疼好疼,“大哥,我错了,你……嗷,你别打了。”第三巴掌也落在了身上。 楚闻寒打完三巴掌似乎解了心下的一点气,他略微松开楚梓芸,抬手在她脸上捏了几把,皱着眉头道:“真回来了?” 楚梓芸:“……”敢情您方才使这么大的劲儿打我是因为你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楚闻寒又将楚梓芸重新抱进怀里,“别自己一个人瞎跑,哥哥不放心,哥哥怕找不到你。” 楚梓芸一直憋着的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好像……真的做错了! 下一刻,她只觉身上一重,头顶上方传来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渐渐趋于平稳,楚梓芸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五妹,你来帮我一下,帮我将大哥扶进屋去。” 楚梓涵这才上前,与楚梓芸合力将楚闻寒扶了进去,送到了里间的床榻上。 身上火辣辣的疼,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揉了两下,她忍不住龇了龇牙。 楚梓涵在一旁看着她,好笑道:“真这么疼?”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你没听见方才那声响?不行了,我得回去让习秋给我上药,估计都肿了。” 楚梓涵不厚道的又笑了两声,“行,先让习秋给你上药,你再趴在床上好好和我解释解释。” 楚梓芸苦着脸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将楚闻寒的靴子给拖了,随后给他盖上被子,二人出去后,楚梓芸将丢在地上的信纸和信封捡了起来,便和楚梓涵一同离开了。 果然,身上红通通的一片,已经肿了,习秋看了后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啊?” 楚梓芸趴在床上,手臂下压着枕头,“没事,就是身上挨了几下,你快替我上药吧。” 习秋也没再多问,取了药来替楚梓芸涂上,涂好后,用被子给她盖了。 楚梓涵这才从外间进来,坐到她床榻旁道:“说吧。” 楚梓芸有气无力道:“其实我信里都写清楚了,只不过这次我原是安排了人演一出戏,不想真被绑了,又恰好被战国侯府世子给救了,所以就被送了回来。” 楚梓涵没说话,过得片刻她叹了口气,道:“你还要离开去寻你娘吗?其实我知晓这事怪不了你,若是换做我,约莫也会和你做出同样的选择。” 楚梓芸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暂时不会离开了,等到楚国侯府愿意放我离开,我才会走,这次,对不住,是我让你和大哥担心了。” 楚梓涵笑眯眯道:“我一开始看到信确实是气,也找习秋问了,但习秋说你是被真的绑匪给绑了,我那时当真是希望你是真的逃离了京城。”顿了下,她又道:“不过你既然知晓让我担心了,总要给我点补偿吧?” 第151章 想吃辣 楚梓芸:“……”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想要什么补偿?” 楚梓涵歪着脑袋想了想,“请我去食客吃一顿,菜要由我来点。” 楚梓芸偏头看向她,“五妹,去厨房拿把菜刀过来,直接从我身上割点肉,看能不能卖几个铜板。” 楚梓涵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三姐,我胃口不大,又不会点太多。”她伸手戳了戳楚梓芸的脸颊,“而且大哥酒醒后定然会过来,你想不想我帮你说几句好话?” 楚梓芸抬手恨恨的捶了两下枕头,“成交。” 楚梓涵忍不住笑弯了眼,她站起身来,“三姐,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等听到门被关上的响动后她才闭上眼,只是却不是睡觉,而是在想究竟是谁给她下了药? 她只记得在昨日的宴席上,有丫鬟端了果酒送上来,并给自己和楚梓涵的面前都放上了一只已经倒好果酒的酒杯,难不成就是这个?可为何左相府的丫鬟要给自己下药?且还和端王府的世子齐净罗扯上了关系,这未免也太奇怪了!看来,她还得去左相府一趟,好好问清楚才好,还有她给昭雪留的那封信,还是让习秋先去一趟,告诉昭雪自己已经平安回来的好。 想罢,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才趴在枕头上慢慢睡了过去。 端王府世子齐净罗一夜未回府的事并不曾在端王府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因齐净罗在外面有自己的别院,且经常不回来。 当齐净罗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上半身光着,只下半身穿了条里裤,且人被绑着,双手双脚皆被绑在后面的木桩上,面前不远处摆着一张椅子,周围点着几根蜡烛,再往远处,漆黑一片。 他忍不住抖了两下,肚子上的肥肉因此荡了好几波,他心下怕得要命,放开嗓子便大叫,“有人吗?救命啊!有人吗?救命啊……” 叫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黑暗处才传来脚步声,一声一声慢慢接近,就像是踩在了他的心上,他额角滴下汗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惧意,“是……是人吗?” 黑暗中只听脚步声,却不闻人声,他身上的汗流的越来越多,眼睛也越瞪越大,等到他看清渐渐在黑暗中现身的人后,当真是恨不得出来的是鬼! 朗漠清慢慢走至他跟前,声音冰冷,“看到我很惊讶?” 齐净罗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他根本镇定不下来,“你……你抓我过来……是……是要做什么?” 朗漠清走到椅子前坐下,朗云笑眯眯的站在他身后,朗漠清冷声道:“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将这次的事给我好好解释清楚,若是有一处叫我不满意,又或者我觉得你是在撒谎,我就断你一根手指,手指断完了没关系,毕竟你还有脚趾。” 但还没等到齐净罗开口,周围便有了一股难闻的尿骚味,朗漠清脸色蓦地变得难看至极,他站起身来,语气降到了冰点,“给我将他冲干净。”言罢便离开了。 朗云笑眯眯的看着齐净罗,好意劝道:“待会儿你可得争气点,若是像这样再来一次,我怕你真的会死在这里,还有这次的事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或许主子会留你一条性命,你可不要以为自己是端王府的世子,我家主子不敢动你,你自己现在好好想想吧。”说完转身也走了。 等到一大桶凉水浇到他身上,将他身上洗的干干净净后,又过了片刻,朗漠清才重新进来。 “说吧。”自从和丫头吵了架后,他心情就极差,根本没多少耐性。 齐净罗忍着心下的惧意,赶紧道:“朗世子,这次的事真与我无关,全是晏府的二姑娘给我出的主意,她与我说,只要我的人在左相府府外等着,待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出来后,直接带走就是,她还说,只要我睡了楚三姑娘,楚三姑娘就会老老实实的跟着我。” 朗漠清的脸色阴沉得厉害,如同暴风雨将来的前兆,他看了齐净罗一眼,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人别给我弄死,我还有用。” 待他走后,齐净罗才敢大声喘气,他看向朗云,直觉这面带笑意的少年是个好说话的,毕竟方才他还好意提醒过自己,“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放了我吧,只要你愿意放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朗云笑眯眯道:“我想要的东西你都能给我?” 齐净罗见有希望,肯定的点了点头。 朗云脸上笑意不减,“可惜,我还想要自己这条小命,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吧,可不要怪我,毕竟我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他边说边转身往外走,“因为我嫌脏!” 齐净罗整个人都愣住了,一颗心凉到了冰点,恐惧、绝望渐渐将他包裹起来,下一刻,已容不得他再叫喊出声。 嘴巴被封住,鞭子落在他的身上,一道、两道、三道……永无止境。 朗云跟在朗漠清身后,“主子,接下来该如何做?” 朗漠清目光冰冷,“既然晏府的二姑娘这般喜欢给人下毒,那就给她自己也尝尝,喂好药后直接将她丢进地牢里便可,她不是极喜欢照顾端王府的世子吗?如此我便做个大度的人,成全了他们。” 朗云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加深,“是。” 翌日晏府的丫鬟去唤自家姑娘起床便发现屋内没了人,将整个晏府都惊动了。 一时间京城内忍不住人心惶惶,尤其是高官家,毕竟前不久楚国侯府的两位姑娘接连被绑架,这次又轮到了京中第一才女,那会不会下次就轮到自己府上的姑娘! 晏卿紫被人敲晕带走,又强行用凉水泼醒,待她醒后,当着齐净罗的面给她强行灌下了春药,随后地牢里的人全都出去了。 齐净罗才不管这些,他整个人已经被打得看不清人形,好不容易见到晏卿紫,他再也忍不住心下的怒意,破口大骂,“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我,要不是你,我会落得现下这副模样吗?现在好了,哈哈哈,你也来陪我了。” 晏卿紫整个人都是懵的,等她清醒过来后整个人都快疯了,她根本听不清齐净罗究竟在骂些什么,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她得离开这里,她不能再待在这里! 只不过她刚爬起身便觉腿下一软,浑身开始发热,她额头上冒出汗来,整个人抖个不停,他们……他们究竟给自己喂了多少春药,她看向被绑在木板上面貌丑陋的男人,当真是恨不得现下就死了。 可偏偏她现下根本就使不上力,身体越来越热,纵使心下百般不情愿,身体还是自觉的不受控制的往男人那边爬去。 当她的身体覆盖上男人身体的那一刹那,她闭上了眼,她知道,这一辈子,她完了! 晏卿紫是被一巴掌给扇醒的,等她睁开眼看见站在自己面前还扬着手的母亲以及周围带着厌恶目光看向自己的人后,她顾不得遮挡自己丑陋的身躯直接就往旁边的床柱上撞去,只可惜,不等她撞上去,便被两个婆子给拉住了。 她的母亲看向她的目光里带上了不解和厌恶,声音颤抖,“将她给我绑回去。” 晏府的二姑娘和端王府世子的事最终闹得人尽皆知,皇上大怒,直接降罪于晏府,晏太傅晏海直接被削了官职,太子与晏府二姑娘的婚事取消,晏府二姑娘自杀不得,被关在屋内,只等一个月后偷偷抬进端王府,成为齐净罗的妾。 至于齐净罗身上的伤是如何来的,根本寻不到半点线索,问了他他也闭口不言,此事最后不了了之,亦或者是就算有些人知道了是谁所为,也只能将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咽。 楚梓芸听到晏卿紫的事后,若有所思,也许无需再去一趟左相府了,她身上的伤还不曾大好,所以现下只要能站着她就不坐着,从她被朗漠清送回来到今日已过了三日,按理说就算喝得差不多要醉死的人这时候也该醒了,可偏偏一直到现在楚闻寒也不曾过来,为此,楚梓芸担惊受怕,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朗林收拾了一个不大的包袱出来,他行至楚梓芸跟前,“三姑娘,主子命我回去,以后我也不会再来了。” 楚梓芸愣了下这才点了头,“行,你回去吧。”她心下忍不住失笑,又有点想嘲笑自己,还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别人舍不得扔掉时时刻刻捧在手心里的一颗明珠呢!心下难受得像被针狠狠扎了一番,怎么办?她现在突然好想吃辣的。 朗林没有再多说什么,拎着包袱便出了院子。 习秋从院外进来,与朗林擦肩而过,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姑娘,朗林这是要去哪里啊?” 楚梓芸转过身看她,习秋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了,她微微张大嘴,震惊的看着楚梓芸,愣了一会儿才道:“姑娘,你怎么哭了?” 第152章 提出 楚梓芸抬手摸了把脸,摸到一手的眼泪,她直接用袖子擦了,“刚刚有沙子吹眼睛里了。” 习秋看着楚梓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姑娘,这几日你为何不开心?是因为上次战国侯府世子将您带回去对您做了什么吗?”原本那天的事习秋不想问的,她怕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问出来姑娘会伤心、会难堪。 楚梓芸摇了摇头,“习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那天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是我对不住他。 习秋没有再多问,只道:“姑娘,奴婢不会管那么多,奴婢只要你开心就好。”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二人回了屋。 下午的时候,一个婆子来了紫荆院,“三姑娘,老爷让奴婢唤您去前厅,随他一并去战国侯府道谢。” 楚梓芸点了点头,入了里间换了身衣服便带着习秋跟在婆子的身后去了前厅。 楚梓芸到前厅的时候,楚悍远已经在那等着了,瞧见楚梓芸过来后,直接道:“我们出府去战国侯府。” 战衾院,朗白拦住通报的下人,听清下人口中所说的话后转身入了内,“主子,楚国侯府来了人,现下正在正厅,老爷派人过来让您过去。”顿了下,他又补充了句,“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也来了。” 朗漠清坐在桌旁,冷声道:“不去。” 朗白点了点头,刚准备离开,朗漠清忽然站起身来,“也罢,去一趟也无妨,我正好有事。” 待朗漠清离开后,朗林从树上跃了下来,他抬手抓了抓脑袋,“主子还和楚三姑娘闹矛盾呢,哎,多大的人了,到时候心疼后悔的还不是他自己。” 朗云站在他身后,笑眯眯道:“这话你有本事当着主子的面说。” 朗林被突然从背后冒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跳开后瞪着朗云,“你什么时候在我身后的?下次走路的时候劳烦您出点声音,差点吓死小爷。” 朗云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过得片刻他抬手摸了摸下巴,道:“吓死你?不如我将你方才说的话在主子跟前复述一遍?” 朗林:“……哈哈哈,是小爷耳朵不好使。”怎么就忘了他是只黑心的笑面虎呢! 朗漠清到了正厅,对朗鹰行了礼,“父亲。” 朗鹰点了点头,笑道:“坐吧,你救了楚国侯府三姑娘的事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若不是悍远兄今日登门,我还被你这臭小子给蒙在鼓里!” 朗漠清瘫着一张俊脸,声音淡漠,“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又怎会记在心上。” 朗鹰:“……”怎么感觉这臭小子今日火气这么大,他看向楚悍远,“我们两家即将结为亲家,救下三姑娘本就是漠清该做的,根本无需道谢,悍远兄,这礼你还是带回去吧。” 楚悍远道:“一码归一码,这礼是我带着贤侄的,你可不能替他推辞掉。” 朗漠清看向坐于楚悍远下首位的楚梓芸,见她低着头,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就连看我一眼都懒得看了吗? 他看向朗鹰,“父亲,其实我今日过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想与你说。” 朗鹰‘嗯’了声,“你说。” 朗漠清道:“与楚国侯府三姑娘的婚约,儿子想取消。” 楚梓芸闻言身子猛地一颤,笼在袖中的手立时握紧,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明明早就知道了他这个决定,这其实对大家都好,为何她还是会难过。 一时间,正厅内陷入寂静,氛围有些僵硬。 朗鹰沉下脸来,不悦道:“漠清,你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吗?” 朗漠清道:“难道父亲要我再说一遍,我倒是不介意,但恐怕别人不想再听一遍。” 朗鹰都快被他给气笑了,“好,说说你的理由。” 朗漠清面无表情道:“我并不喜欢楚国侯府的三姑娘,这次也是我救了她,就当用我救她的这条命换我解脱,不行吗?” 朗鹰气得猛地拍了下桌子,“胡闹!这亲事既然定下了怎么能说悔就悔!喜欢,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是不是这几年在战场上待的时日久了都让你待傻了!此事我不同意,这亲事你必须得成。” 楚悍远脸色难看至极,他倒不是顾及楚梓芸,而是因为一旦女方被男方退亲的消息传出去,不仅仅是对女方声誉的损毁,更会影响到整个府上的声誉。 朗漠清冷声道:“父亲,你该知晓,自小到大,没人能勉强得了我。”他看向楚悍远,“伯父,你放心,这门亲事我们战国侯府不会主动退,你们来退便是,至于这退亲的缘由你们随意,我不会在意。” 楚悍远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世子,是不是小女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所以你才会看不上她?” 楚梓芸咬了咬唇,有些难堪,这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吗?他不该极力维护自己的女儿吗?这里,已经没有人再会保护她了。 朗漠清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她很好,只是我不喜欢她罢了。” 朗鹰怒声道:“逆子,你给我闭嘴,现在就给我回去。”他看向楚悍远,“悍远兄,你放心,这门亲事还作数,我们战国侯府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楚悍远站起身来,“那今日我们就先告辞。” 朗鹰站起身来要送,楚悍远摆了摆手,“朗兄请留步。” 朗鹰略微沉吟了下便点了头,毕竟他现在就想等人全走了,然后再立马狠狠将这臭小子收拾一顿。 只可惜,楚悍远带着楚梓芸前脚刚出了正厅,后脚朗漠清站起身就往外走。 朗鹰怒声道:“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朗漠清就当做没听到,头也不回的走了,气得朗鹰只能追上去。 朗漠清刚走出正厅,便听前方不远处传来‘啪’的一声响,只见楚梓芸的头被打偏了过去,瞧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朗漠清瞳孔猛地一缩,他护在心尖上的宝贝竟然被人打了,他压抑住心下的怒意,刚准备上前,便听楚悍远怒声道:“尽知道给府上做丢脸的事,你若是没有个不好,那战国侯府的世子会主动说起退亲的事吗?回去后就给我跪祠堂里去。” 朗漠清的脚牢牢的黏在了地上,让他动不了分毫,他全身不可抑制的开始颤抖,是他,罪魁祸首是他,丫头是因为他才挨了那一巴掌,是该死的他!此刻,他心上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他的手无意识的握紧,他……其实只是想让丫头意识到她心里是有自己的,他想让她对自己服个软,可为什么事情到最后会变成这样,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上前阻止,他怕看到丫头眼里的恨意,这一切……都被他给毁了。 他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楚梓芸,却依旧没能瞧见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她低低的应了声,“我知道了。” 悔意、痛苦和绝望一瞬间将他淹没,眼睁睁的看着楚梓芸跟在楚悍远的身后离开了。 从后头赶来的朗鹰虽不曾瞧见楚悍远伸手打楚梓芸的那一幕,但一看便知那小姑娘挨了打,再看儿子脸上的表情,他忍不住皱起眉来,随即在心下叹了口气,原来,并不是不喜欢啊! 他站到朗漠清的身旁,“后悔了?” 朗漠清眉头皱得死紧,他抿了抿唇,冷着一张脸离开了。朗鹰没有追上去,他抬手摸了摸下巴,心想让这臭小子吃吃苦头也是好的,有些事还是要自己慢慢领会明白,以后才能走的更远。 只不过,能不能追回来,就看这臭小子……脸皮够不够厚了! 楚梓芸回了府后,楚悍远直接就将她带去了祠堂,指着祠堂里供奉的排位道:“给我好好在这里跪着,什么时候反省好什么时候再出来。” 楚梓芸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地上,地上的石砖冰凉冰凉的,且硬邦邦的,怕是只要跪上一个时辰,自己就很难只靠自己就能站起身来。 她道:“父亲,我愿意在这里跪上三天三夜,我只有一个请求,我想要离开京城,回宣城的庄子上过日子,求父亲成全。” 楚悍远冷声道:“你没资格和我提要求,战国侯府的亲事现下还在,你能去哪儿?先给我好好跪着,今日晚饭也别吃了。”言罢,便走了出去。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左脸,很疼,但到底比不过她心里的疼。 习秋和楚梓涵一听到楚梓芸被关进祠堂的消息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守在外面的下人没敢拦着楚梓涵,一进祠堂,二人便被楚梓芸左脸上映着的鲜明的巴掌印给吓了一大跳,习秋眼中的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她赶紧上前,“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啊?怎么会这样?” 楚梓芸扯了扯嘴角,“习秋,我没事,你怎么这么爱哭呀?真是个小哭包。” 往日,若是楚梓芸说出这番带着调侃的话来,习秋定然早就破涕为笑,可这次明显与往常不一样,看了楚梓芸脸上的巴掌印,她眼中的泪水掉得更凶,“姑娘,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 第153章 太累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这巴掌是楚悍远打的,与你有何关系?你啊,怎么又自责了,快别哭了,你这一哭我也想哭,我要是哭了,眼泪掉到伤口上很疼的,你不想害姑娘我更疼吧?” 习秋知晓自家姑娘说的话其实都是在瞎扯,她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哭罢了,她心疼得厉害,看着自家姑娘的脸,根本不敢碰,她用手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姑娘,你等着奴婢,奴婢先去拿药过来。” 楚梓芸脸上现出了点儿笑意,点了点头。 待习秋走后,楚梓涵坐到她身旁,“不是去了趟战国侯府吗?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快别跪了,外面的人根本不管。” 楚梓芸改跪为坐,因身上还有点疼,便扯了个蒲团垫在下面,“我的亲事或许和战国侯府的世子成不了了,楚悍远恼怒,自觉丢了面子,自然要拿我来撒气。” 楚梓涵想过楚梓芸挨打的千万条理由,万万没想到这一条,她蹙眉,不解道:“先前,秦氏打你,不是朗世子为你出的头?且这次你被绑走,也是朗世子救的你?怎么忽然就变成要退亲了呢?” 楚梓芸眨了眨眼,开玩笑道:“或许是朗世子心下有了喜欢的人。”其实只是他不再喜欢自己罢了。 楚梓涵道:“三姐,你快别笑了,怪难看的。”她依旧不解,“可我瞧着朗世子其实是有点喜欢你的。” 楚梓芸敛了脸上的笑容,“有点儿?或许吧,但现下大抵是他不再喜欢了。” 楚梓涵叹了口气,“三姐,你放心,我马上就叫大哥过来救你出去,此事错不在你,大伯当真是个好不讲理的人。” 楚梓芸抿了抿唇,她私心里其实是不想这件事被大哥知晓的,毕竟大哥知道了定然会去寻朗漠清算账,但说到底这件事错的人是谁呢,其实谁都没有错,她也不想让大哥瞧见自己脸上的伤,省得惹他心里难受。 但,此事,楚闻寒知晓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习秋很快便揣着药过来了,她小心翼翼的替楚梓芸涂上,边涂边轻轻的吹一吹,唯恐楚梓芸觉得疼了。 上好药后,楚梓芸道:“你们回去吧,这里凉。” 习秋红着眼看着楚梓芸,“姑娘,奴婢留在这里陪你。” 楚梓芸勾了勾唇,唇角的弧度转瞬即逝,“你回去吧,放心,楚悍远关不了我几日,再过四日便是楚梓娇的及笄之日,楚梓娇大抵不想从院内出来,楚悍远总不能让一个姑娘都不出来吧。” 习秋坚持道:“既然这样,那奴婢就更要留下来陪姑娘您了。” 楚梓芸皱起眉来,道:“习秋,若是你坚持要留下来陪我,等到楚悍远知晓了,他虽不会再罚我,但却可以以不守规矩罚你,你想姑娘我良心不安吗?听话,回院子里等我好吗?” 习秋想了片刻这才点了头。 楚闻寒刚从户部回来便听闻了楚梓芸被关起来的这个消息,他顾不得换身衣服便直接去了书房寻楚悍远,“父亲,你为何要将三妹关起来?你可知前几日她被绑匪绑走,刚受了惊?” 楚悍远放下手中的毛笔,“战国侯府要退亲,你自己去问问她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楚闻寒皱起眉来,过得片刻才道:“战国侯府退亲的理由是什么?” 楚悍远沉着脸道:“战国侯府世子说不喜欢她。”他声音里带上了怒意,“可亲事定下来这么久先前战国侯府半点退亲的意思都没有,怎么现下突然就要退亲,定然是她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 楚闻寒额角青筋蹦起,显然是怒极,“父亲,你没有任何证据就一下子判了三妹死刑,你扪心自问,你还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吗?若今日这事发生在二妹身上,你也会这般做吗?此事明明就是战国侯府不占理,亲事退了也罢,那人渣根本配不上芸儿,我现下就去祠堂将芸儿接出来。” 楚悍远拍了下桌子,猛的站起身来,“你给我站住,我告诉你,楚闻寒,你老子还没死,现下这个家还是我做主,父亲管教女儿都不能管教了?” 楚闻寒脸上现出嘲弄之意,“父亲,你说这话的时候心虚不心虚,你要罚芸儿,可以,只要你能拿得出确切的证据,我定然一个字都不反对,我只会陪着芸儿一块儿受罚,现在你没有证据,那就没做这些惹人厌的事。”言罢,他转身便走了出去。 气得楚悍远直接摔了桌上的所有东西,“逆子!逆子!” 楚闻寒出了书房,并不曾直接去祠堂,而是回了青潇院,他让人准备了几道菜,待菜烧好后放入食盒,他这才拎着食盒去了祠堂。 到祠堂的时候,守着门的下人连楚梓涵都不敢拦,更别提拦他了,楚闻寒入了内,便见楚梓芸坐在蒲团上,一只手上拿着筷子往嘴里塞菜,一只手上捧着碗,另外两人坐在她对面。 楚梓芸听见动静,抬眸便与楚闻寒看过来的目光对上了,她将嘴里的菜咽了下去,“大哥,你来了。”因之前那封信的事,到现在她对楚闻寒都有些心虚和愧疚。 楚梓涵和习秋转头看了楚闻寒一眼,二人赶紧从地上站起身来,楚梓涵道:“大哥。”她显得有些拘谨,对这个大哥,她心下是有些害怕的,但同时又敬畏崇拜,大房的人里她也就喜欢大哥和三姐了。 楚闻寒点了点头,他走进来将食盒放到楚梓芸跟前,声音温柔,“多吃些。”目光在她的左脸上顿了下,随即沉了下来,里面极快的闪过一抹厉色。 他蹲下身子,伸手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一一取了出来,楚梓涵在一旁看了忍不住挑了挑眉,她真想问一句,大哥,你这是喂猪吗?三姐根本吃不了这么多好吗? 楚梓芸感觉鼻头一酸,突然有点想哭。 楚闻寒站起身来,他看向楚梓涵和习秋,“你们二人先回去,我会留在这里陪三妹。” 楚梓涵和习秋点了点头,二人出了祠堂后,楚闻寒在楚梓芸对面坐了下来,取了食盒里的一双筷子给她夹菜,“我带过来的菜都是你喜欢吃的,怎么才几日不见就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楚梓芸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啪’的一声掉进了碗里,她赶紧低头扒了口饭,只是不等她完全咽下去,楚闻寒已伸手过来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来。 楚梓芸将嘴里的饭咽了下去,她将手中的碗筷放下,也顾不得左脸刚擦了药,便急急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 楚闻寒松了手,楚梓芸又赶紧将头低了下去,她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竟然真的哭了,难堪、羞恼、痛苦的情绪瞬间将她淹没。 楚闻寒叹了口气,他站起身走到楚梓芸身旁坐下,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手轻轻的拍打在她的背部,“好孩子,想哭就哭吧,哥哥在呢,在我面前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哥哥很高兴,还能成为你的依靠。” 楚梓芸终于哭出声来,她伸手死死的抓住楚闻寒的衣服,粉嫩的指甲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楚闻寒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心下心疼得要命,还有对朗漠清的怒意。 楚梓芸只哭了片刻便止住了眼泪,她从楚闻寒怀里抬起头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笑得有些勉强,“大哥,你衣服上都沾了我的眼泪和鼻涕了,你别嫌我脏。” 楚闻寒用大拇指的指腹为她擦去眼睛下方的泪水,“我若是真嫌弃你,早就将你扔开了,现下心里可觉得好受了些?” 楚梓芸点了点头,“好受多了。”她抬手摸了摸鼻子,“大哥,之前的事是我错了,你别再生我的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楚闻寒取出巾帕替她将小脸擦干净,又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早就不气了,再吃些,吃完后和我回去,我替你的脸重新上药,是……是父亲打的?” 楚梓芸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她将一碗饭吃下肚后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楚闻寒将饭菜收进食盒里,“走,我们出去。” 他拎起食盒带着楚梓芸出了祠堂,两个守门的下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敢说,待他们走后,其中一人才急匆匆的赶去禀告楚悍远。 楚闻寒带着楚梓芸直接回了青潇院,亲自动手替她洗了脸,又替她的左脸重新上好了药,“今晚睡我这里,你睡里间,哥哥睡外间。” 楚梓芸犹豫道:“可是,习秋她们……” 楚闻寒道:“你不用担心,我已命楚毅去紫荆院告知她们,今晚安心睡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楚梓芸点了点头,哭过以后又吃得饱饱的,她确实想睡了,楚闻寒站起身来,“待会儿会有丫鬟过来伺候你梳洗,我先出去。” 楚梓芸‘嗯’了声,很快便有下人抬着木桶和水进来,丫鬟伺候着楚梓芸梳洗好后,楚梓芸躺到床上,眼睛闭上不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她今日……实在是太累了。 第154章 代行 翌日辰时,楚梓芸便醒了,她穿好衣服下了床,开了屋门,便有丫鬟端着脸盆毛巾进来伺候她梳洗。 楚梓芸洗完脸后才道:“大哥呢?” 那丫鬟笑着回道:“世子已经去户部了,世子说了,晚上会去紫荆院看您,他还留了药给您,待会儿让奴婢替您的脸上药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 用完早饭,先前伺候着她的丫鬟一直将她送至紫荆院院门口才回去,习秋迎上来道:“姑娘,早饭可用过了?”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二人进了院子。 申时末,楚闻寒便过来了,楚悍远昨日落下的那一巴掌过于重了,且男子的力气本就比女子要大,到现在,楚闻寒脸上还没有消肿。 楚闻寒坐下后,问道:“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楚梓芸便老老实实的将昨日发生的事说了,说到最后又补充道:“其实这退亲之事是我求战国侯府世子帮我的,我和他皆不曾想到父亲会这般生气,突然就动手。” 以大哥护短又极为疼爱自己的性子,定然会去寻朗漠清算账,但此事说到底皆是由她而起。 楚闻寒皱了皱眉,有些心疼,“你说的都是真的?” 楚梓芸点了点头。 楚闻寒心下叹了口气,也罢,他从一开始就不觉得朗漠清是芸儿的良人,这样断了也好,最好断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三日后,到了楚梓娇行及笄之礼的日子。一大早,便有婆子捧着衣服送到紫荆院给楚梓芸换上,楚梓芸由着她们动作,一句话都没说。 楚梓涵坐在一旁,好奇的看着,看了会儿她道:“也不知今日请来为你加笄的是谁。” 楚梓芸耸了耸肩,今日她本就是替楚梓娇受过,请来的人约莫她也不认识。 到了行及笄礼的地方,楚梓芸发现有个妇人一直在打量着她,毫不掩饰,她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发现这名妇人头发上已有了白头发,虽不多,且她的面容瞧上去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她忍不住蹙了蹙眉,下一刻就想到了,这妇人的面容与秦氏有四五分的相像,想来是秦氏的母亲,也不知秦氏待会儿会不会过来。 两边坐了不少人,楚梓芸一眼扫过去,发现没几个认识的。 过得片刻,门口传来动静,是姚欣扶着秦氏过来了,秦氏躺了这么久,总归是能动了,她此刻走上前,瞧着楚梓芸的目光里隐隐带着得意,毕竟她也听说了,战国侯府要退亲,这不就意味着这贱蹄子少一个人护着了,但想起儿子对自己的警告,她又忍不住咬了咬牙,至少目前她还不能动这贱蹄子。 她由姚欣扶着行至一个妇人跟前,眼里隐约有了泪意,“母亲,你来了。” 那妇人叹了口气,抬手扶了她一把,“你啊,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这么多年来,也不知带着娇儿回府看看,你父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心里疼不疼你你还不清楚吗?” 这名妇人是刑部尚书秦智江的夫人徐氏,此次她会过来也是因为之前楚悍远亲自登门拜访的原因,知晓自己的女儿、外孙女受了这么大的难,她如何还能忍得住,自然要趁着这次机会过来看看。 秦氏忍着泪点了点头,徐氏道:“等及笄礼过后,我们慢慢聊。” 及笄礼过后,楚梓芸已被折腾得没了力气,实在是因为过程太过漫长无趣,衣服穿了三层,一件比一件厚重。 等她一回到紫荆院,立时就将身上的衣服全脱了,倒了一杯凉茶灌下肚后才觉得好受了些。 三日后,楚国侯楚悍远在朝堂上提起退亲之事,文帝不悦,但因战国侯府朗鹰也同意了,文帝便没有再说什么。 楚国侯府退亲之事很快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为众人所津津乐道。 齐玺墨听到这个消息后诧异之极,他很快赶到战衾院,因朗白不在,所以没人拦他,只不过他还不曾开口,朗漠清便已打断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我今日心情不好。”言外之意便是送客。 齐玺墨却不怵他,直接坐到他对面,手中折扇一开,扇了几下道:“你不是挺喜欢楚三姑娘的吗?怎么事情到最后竟变成了这样?你与我说说,指不准我能替你出一两个主意。” 朗漠清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忽然站起身来往外走,“你我来比试几场。” 齐玺墨的屁股好似死死的黏在了凳子上,“我今日身子不适,太医特意叮嘱过我不宜进行过量运动。” 朗漠清转身看他,彻底失了耐性,冷声道:“滚。” 齐玺墨:“……”他咳了声,“你难道不想哄回楚三姑娘,对于讨小姑娘欢心,我可是极为得心应手,你真的不想听上一听?”等了片刻不见朗漠清出声,他站起身来,惋惜道:“既然你不愿听,那便罢了,等我身子大好了再过来看你。” 在他即将要踏出主屋前,朗漠清开了口,“你说。” 齐玺墨嘴角忍不住勾起,转过身看向朗漠清的时候已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他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感叹道:“朗云这泡茶的手艺真心没话说。” 朗漠清额角的青筋猛地跳了两下,“你还说不说了?” 齐玺墨笑眯眯道:“其实很简单,就看你还要不要自己的脸。” 朗漠清:“……”他似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继续说。” 齐玺墨这才笑眯眯的继续说了。 自从楚国侯府与战国侯府的婚事解除后,楚梓芸心下虽时不时的有些难受,但到底是轻松了不少,且住在紫荆院,秦氏更不会来寻自己麻烦。 现下她就等着楚悍远什么时候松口同意自己离开,她是一定要去寻自己母亲的,这事她虽不曾放在明面上与大哥说,但那封信大哥已经看过,他心下定然也清楚自己的想法,只是离别将至,谁都不想提罢了。 离皇上的寿辰越来越近,京城也陆陆续续开始有别国使者进入,京城进入一年中最为繁盛热闹的几个月。 楚梓芸也重新搬回了夕颜院,楚闻寒就住在她隔壁,按理说,她最近心情应该不错,但说实话,她心情委实好不起来,一来,她寻了楚悍远几次说了离开之事,楚悍远就是不松口,连个理由都不给。二来,每日起床后她都会发现屋内桌上会出现一束刚被采下来的新鲜花束,她原以为是习秋摘的,后来问了习秋才知晓不是她,她想了下,心里约莫有了人选。 好不容易放下了些,楚梓芸也不想再给自己添麻烦,当初两人一拍两散也算平和,现在这样的结果对两人都好,她伸手直接便将桌上的花给扔了。 可接连几日桌上都有花,楚梓芸就烦了,准备晚上不睡就等着朗漠清过来,与他好好说清楚,但几次无果,只要她稍稍睡着片刻,桌上就会出现一束花,这让楚梓芸感到烦躁的时候又感受到了一丝痛苦。 楚闻寒这段时日似乎特别忙,早出晚归,很少能和楚梓芸一起用顿晚饭,每次他出去的时候楚梓芸还没醒,回来的时候楚梓芸约莫已经睡了。 过得几日,辰昭雪上门来寻楚梓芸,她兴致似乎极高,“梓芸,听闻明日北武国的使者就进京了,这次北武国的太子也过来了,传闻北武国的太子可是个文武双全且极为俊美之人,咱们明日出去看看吧,我已经约了宫里头的六公主齐馨语,你也将你五妹一起叫上吧。” 楚梓芸躺在藤椅上,身上似是没了骨头,懒洋洋道:“不去,你们自己去吧,我就想窝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睡睡觉。”因朗漠清这事,她这几夜其实一直睡得不是很好。 辰昭雪道:“去嘛,待在院子里多无聊。”她眼珠转了转,威胁道:“你可记得你做过一件对不起我的事,上次是谁想要不告而别,害我伤心许久。” 楚梓芸:“……”她坐起身来,“行,我明日叫上五妹和你一起去,只是,宫里的公主不能这般随意出宫吧,这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辰昭雪笑眯眯道:“你放心,景王亲自进宫去接馨语。” 楚梓芸蹙起眉来,“你的意思是景王也跟着我们一块儿去?” 辰昭雪点了点头,“嗯,这样也安全些,馨语说她二哥为人很好,你不用担心。”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为人好?为人好会第一次见面就调戏自己,那家伙心黑着呢,且他和朗漠清的关系好像不错,不知为何,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自己明日还是不出门为妙,只是不等她开口,辰昭雪已道:“你可不能反悔,你方才已经答应我了。” 楚梓芸将即将要说出口的话默默咽了回去,辰昭雪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楚梓芸道:“想说什么就说。” 辰昭雪小声道:“你和朗哥哥的亲事真成不了了?老太君知道这件事后极为难过,这几日身子也不太好。” 第155章 对不起 楚梓芸点了点头,不大想提及任何关于朗漠清的事,但那位老太君确实是个极为和善的老太太,想了想她道:“要不等什么时候我陪你一起去看看老太君?”她可以替老太君看看她身体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辰昭雪眼睛一亮,赶紧点了点头,楚梓芸又道:“但你不可告诉老太君,我会扮作你的贴身丫鬟,到时候你就说你身边的这丫鬟会些医术,想让我替老太君看看,知道吗?”她叹了口气继续道:“退亲之事岂有反悔之礼?成不了就是成不了,见面了反而会添尴尬,还不如就这样。” 辰昭雪眨了眨眼,点了点头。 翌日清早,楚梓芸醒来后不曾瞧见桌上放着的花束,心情不免大好,换了身嫩黄色的衣裙便带着习秋去了紫荆院,楚梓涵显然也知晓今日北武国的使者会进京,见到楚梓芸过来后忍不住笑道:“我原想寻三姐一起出去看个热闹,不想三姐竟主动寻来了。” 楚梓芸笑眯眯道:“除却我们想来还有三人,左相府的七姑娘、宫里头的六公主以及景王。” 楚梓涵听罢笑道:“好好,人多才热闹嘛!是我们去寻他们还是他们过来?” 楚梓芸道:“去寻他们,说了辰时在清茶轩,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楚梓涵笑着点了点头,今日大街上非常拥挤,将近辰时末,楚国侯府的马车才行至清茶轩门口,下了马车,二人带着丫鬟由店小二领上了二楼雅间。 入了内,楚梓芸一瞧见桌旁坐着的人,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也敛了,辰昭雪从凳子上站起身,走到楚梓芸跟前,她似是有些着急,“梓芸,我不知道……” 楚梓芸脸上又有了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我知道。”她自然知晓朗漠清会出现在这里不关昭雪的事,应该是景王齐玺墨做的好事。 辰昭雪松了口气,“你与我一起坐吧。”她看向楚梓涵,笑眯眯道:“我们过去坐吧。” 楚梓涵自然也瞧见了战国侯府的世子,她撇了撇嘴,点了点头。 楚梓芸坐在里间,靠着窗户,能清楚的看到大街上的景致,她对面坐着景王齐玺墨,朗漠清则坐在齐玺墨的旁边,从楚梓芸进来后,他的目光就控制不住的落在她的脸上,但也仅仅看到她落了座便收回了目光,他心下苦涩,极想问一句,“你的脸还疼不疼了?” 雅间内一时间寂静无声,氛围有些僵硬,齐玺墨笑眯眯道:“楚三姑娘,你在看什么?” 楚梓芸闻言看了他一眼,“随便看看,大街上极为热闹,有点想下去走走。” 齐玺墨手中的折扇在掌心里拍了两下,“行啊,那就下去走走。”言罢,便站起身来。 楚梓芸:“……”她只是随便说说。 齐玺墨站起来后,其他几人也不得不跟着站起来,因楚梓芸坐在最里面,所以等其他几个人走到前面后她才跟着走了出去,只不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齐玺墨走到她身前,将她与前面的人隔开了,然后朗漠清走到了她身旁。 楚梓芸:“……”无意个鬼啊!怎么办,她现在好想弄死齐玺墨啊! 楚梓涵发现楚梓芸落在了后头,刚转身便瞧见了齐玺墨,只见齐玺墨冲她一笑,温柔道:“五姑娘,小心脚下。”他的脸极具欺骗性,且又这般温柔,又多金,少有女子能不动容的。 楚梓涵的小脸上忍不住染上红霞,原本想要唤三姐的话被她咽了回去,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心下一直念叨着,三姐,对不住,我帮不了你了。 一行人下了楼,楚梓芸故意走慢了些,与前面的人拉开距离,朗漠清自是求之不得,等确定前面的人应该听不清她说的话后,楚梓芸开了口,“朗漠清,你究竟要做什么?” 朗漠清偏头看了她一眼,“对不起。” 楚梓芸愣了下,继而失笑道:“我们两没有谁对不起谁一说,现下我们之间的亲事也解除了,按理说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顿了下,她又补充道:“不用再给我送花了,你送的花我都扔了。” 朗漠清喉结滚动了下,过得片刻才道:“我知道,退亲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只是想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心,丫头,你不能对我这么狠。” 楚梓芸还没说话,走在前面的辰昭雪忽然转头看她,“梓芸,走快些嘛。” 楚梓芸笑着应了声,脚下略微加快,心下却极乱,朗漠清的话无异于像一柄利剑,直接割裂了她所有的伪装,过得片刻她才道:“朗漠清,你知道的,我们两不可能的。”至少现在。 话音刚落,朗漠清忽然快步走到她前面,随后转身伸手便点住了她身上的穴道,做完一切后他转身看向走在前面不远处的齐玺墨等人,将身后楚梓芸的身体完全遮挡住,“楚三姑娘身子忽然有些不适,你们先走,我们片刻后便赶上来。” 他面无表情的说出这番话来,没人会也没人敢怀疑他话里的真假,楚梓涵刚想开口说要不我留下来陪三姐,便被齐玺墨截住了话头,“行。” 他推着自己的妹妹齐馨语往前走,“我们走吧,说不准北武国的使者马上便到了。” 楚梓涵有些犹豫,她想走过去,但当她的目光对上朗漠清冰凉的目光后,身子忍不住颤了颤,但她不能将三姐丢下。 齐玺墨看了她一眼,道:“你放心吧,他绝不会伤害你三姐。” 朗漠清不再看他们,他转身看向狠狠瞪着自己的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这是他与楚梓芸闹崩后第一次脸上有了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笑容,“丫头,你别怪我。” 他伸手一把将楚梓芸抱起,直接上了二楼,进了雅间。 入了雅间,他伸手摸了摸楚梓芸的脸蛋,“还疼吗?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言罢,带着凉意的唇贴上楚梓芸的脸蛋,细细密密的吻落下。 楚梓芸:“……”这个禽兽,要不是哑穴也被封了,她都快被他给气笑了,她还是头一次见着有人是这么道歉的。 朗漠清亲了她许久,最后吻落在了她的唇角,唇离开后他将她抱进怀里,这才伸手解了她身上的穴道。 楚梓芸抬手便狠狠捶了朗漠清一拳,“朗漠清,你怎么这么让人讨厌。”她伸手开始推他。 但她的力道于朗漠清而言无异于是在给他挠痒痒,在她捶了朗漠清数十下后,朗漠清伸手包住她的拳头,“别打了,你手疼,我心疼。” 楚梓芸板着张小脸,“朗漠清,不行就是不行,你说再多也无用。” 朗漠清心猛地往下沉,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忍不住紧了紧,“楚梓芸,下辈子你的事我不管,至少这辈子,你只能属于我。” 楚梓芸轻嗤一声,她的手从他的胸前慢慢下移,然后在他的腹部上重重拍了两下,“属于你?朗漠清,你行吗?”她蹙着眉道:“抱够了就将我放开。” 朗漠清眯了眯眼,“还没。” 楚梓芸:“……”她还真没见过比他脸皮更厚的,“行,那你和我说清楚,你到底想如何?”顿了下,她又补充了句,“放开我再说。” 朗漠清这才松开了她,楚梓芸坐到桌旁,“说吧。” 朗漠清想坐到她身旁,她眯了眯眼,抬手一指,“坐对面去。” 朗漠清脚下顿了下,然后老老实实的走到对面坐了下来,“你不是要去寻你娘吗?我陪你去。” 楚梓芸道:“我自己去就行了,用不着你。” 朗漠清皱了皱眉,随后道:“你不同意便罢了,我与你同路,正巧也要去北武国。” 楚梓芸都被他给气笑了,她忍不住伸手拍了两下,“不错不错,堂堂东龙国的少将军无缘无故前往北武国,他们些许就盼着你去呢,东龙国少了一员大将大概于其他国家而言都是件可喜可贺之事。” 朗漠清脸上现出笑意,就连那眉梢上都带上了喜意,“丫头,你是……在关心我?” 楚梓芸:“……”她咬了咬牙,“朗漠清,我不是在与你开玩笑,你若是再纠缠着我,我就亲自去战国侯府寻你父母,让他们好好管教管教你。” 朗漠清愣了下,过得片刻才道:“丫头,他们管不了我。” 楚梓芸猛地站起身来,“朗漠清,你别逼我,你莫非想闹得人尽皆知,说在楚国侯府退亲后,战国侯府世子极不要脸的纠缠不清,你若非要闹到这一步,我也不介意,就怕到时候你真娶不到姑娘。” 朗漠清挑了挑眉,“我不介意。”甚至是喜闻乐见,他巴不得整个天下的人都知晓他对楚梓芸的爱慕,这样谁还敢来抢。 楚梓芸泄了气,她重新坐了下来,抬手按了按额角,想了想她忽然勾唇嘲讽一笑,道:“可是,朗漠清,最重要的是我不爱你,你就算再纠缠又有什么用呢?” 第156章 偏激 朗漠清没说话,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他站起身,走到楚梓芸跟前,楚梓芸防备的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朗漠清从腰间解下一把匕首,去了刀鞘,将刀柄塞进楚梓芸的手中,让刀尖对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他弯下腰来,唇印在楚梓芸的唇上,刀尖正好戳在他的胸膛上。 “我要亲你,你若是不愿意,就用这把匕首直接戳进我的心脏。”他微凉的唇在她的唇瓣上流连,“只要你戳进来,挖了我这颗心,我就再也不会纠缠你。” 楚梓芸瞳孔猛的一缩,心抖了抖,拿着匕首的手小幅度的颤抖着,“朗漠清,你这是在逼我?” 朗漠清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的手移到了楚梓芸的后脑勺,唇上用力,另一只手由她的背部缓缓移到她的腰间,将她直接往自己的怀里搂,‘撕拉’一声响,匕首割破了锦袍,楚梓芸甚至能够感受到那刀尖已经刺进了他的肉里,鼻尖似乎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朗漠清眉头都未皱一下,唇上却用了力,楚梓芸手上一颤,‘叮咚’一声匕首落了地,朗漠清唇微勾,下一刻他闷哼一声,直起身来,唇边多了一丝血红。 楚梓芸用袖子擦了擦嘴,冷冷的看着他,“朗漠清,疼吗?”她站起身,抬手直接狠狠戳在了那破了个口子,有暗红色沁出来的锦袍上。 朗漠清脸色未变,他抬手握住楚梓芸的手,送至嘴边亲了亲,实话实说,“没你咬得疼。” 楚梓芸:“……”她抬脚便重重的踩在了他的靴子上,“朗漠清,我告诉你,你若是下次再敢做这事,你信不信我直接捅死你?”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些发红,实在是心下既感动又气愤,感动于一个人愿意将一颗真心交付到她手上,气愤于他一点都不惜命,难不成若是自己今日拒绝了他,他真要将心挖出来? 她不敢想,因为她觉得以朗漠清的为人,他真的做得出来,她从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男子,爱太强烈太执拗,甚至是有些偏激,但她的心又忍不住为他跳动,也许爱情本来就是这样,她拒绝不了他。 朗漠清抓住了重点,“丫头,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楚梓芸从他手里将自己的手强行抽了回来,“看你表现,你能不能认真点听我说了什么?”顿了下,她警告道:“半夜送花这种事别给我再做,影响我睡眠,知道吗?” 朗漠清欣喜若狂,哪里会不同意,他点了点头,直接伸手将楚梓芸搂进了怀里,抱了一会儿,刚准备低头亲,楚梓芸便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我只是愿意与你和平共处,你莫要给我得寸进尺,下去吧,他们约莫已经等很久了。” 朗漠清心下惋惜,但到底还是松了手,楚梓芸越过他出了雅间,他跟在了她后头。 二人出了清茶轩已瞧不见齐玺墨等人,因大街上人太多,朗漠清已自觉牵了楚梓芸的手,楚梓芸刚想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便听他道:“街上人多,这样安全。”手又握紧了些。 楚梓芸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点了点头,宽大的袖子遮盖住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二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过得片刻,前方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街道中间的人全往两边挤,楚梓芸身板小,直接被挤进了朗漠清的怀里,朗漠清顺势将她搂住,耳边只听好多道声音再说,‘北武国太子来了,来了!’,声音大都兴奋至极。 楚梓芸和朗漠清因为人群的拥挤几乎被挤到墙边,楚梓芸的脑袋压在朗漠清的胸前,只听她闷声道:“还不如上清茶轩二楼看,这样什么都看不到。” 朗漠清低沉性感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你想看?” 楚梓芸‘嗯’了声,朗漠清从怀里摸出一张面具,“戴上。” 楚梓芸接过,看了一眼,是个狐狸面具,她也没多问直接就戴上了,朗漠清瞧见后,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下一刻,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只因朗漠清已将她抱起,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现下可看得见了?” 好在周围的声音很吵,也没多少人注意到她的叫声,但也有人转身看了她一眼就将头转了回去。 好羞耻啊!楚梓芸的脸爆红,也有不少孩童被父母扛在肩头,可人家不过只有六七岁,好在她脸上戴了个面具,不然她真想先将朗漠清暴打一顿,再自己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你是不是早算计好了?”她抬手捏了捏朗漠清的耳朵。 朗漠清低笑一声,“我只是想讨好你。” ‘讨好’这两个字似是一根羽毛轻轻挠在了楚梓芸的心头,让她面具下那张刚刚降了点温度的脸蛋又滚烫了起来。 “那你看得到吗?” 朗漠清‘嗯’了声,“毕竟我个子高。” 楚梓芸:“……”呵呵,你这是在嘲讽我个子矮吗?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朗漠清喉结滚了滚,过得片刻道:“丫头,别闹。” 楚梓芸眨了眨眼,莫非耳垂是这家伙的敏感点?这可太有趣了!她忍不住舔了舔唇。 人声越来越大,此时街道中央已空无一人,留出了一个很宽的位置,楚梓芸向远方看去,隐隐瞧见一个金色的纱帘在空中飘荡,渐渐有悦耳的铃声飘进耳里。 楚梓芸忍不住眯了眯眼,‘哒哒哒’的马蹄声渐渐靠近,但见前方四匹高头骏马开道,跟在后面的是一个八个壮汉合力抬起的轿撵,其上罩着金色的纱帘,朦朦胧胧,只隐隐约约窥见其中躺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他两边似是还跪着两人,纱帘的顶端嵌着一颗明珠,四角则缠着铃铛,随着壮汉脚步的一致,碰撞出极悦耳清脆的声响。 轿撵后面又是两匹高头骏马,骏马之后则是一辆马车,马车宽敞豪华,两边跟着八名貌美的娇娘,其后则是数十辆马车,车车载满箱子,再之后则是四排长长的队伍,北武国的这阵仗着实不小。 楚梓芸撇了撇嘴,惋惜道:“可惜了,瞧不清里面的人。” 朗漠清‘哼’了声,楚梓芸忍不住起了调戏他的心思,故意道:“听闻这北武国的太子可是俊美至极,指不准真能将你比下去。” 朗漠清重重‘哼’了声,显然是有些不屑,楚梓芸眨了眨眼,“朗漠清,你能不能想办法将那碍事的纱帘给我撩起来,我就看一眼,不过你放心,就算他再俊美,我这心头宝还是你。”最后一句话说完,楚梓芸都被自己肉麻得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这话显然对朗漠清起了作用,“让你看看也无妨。” 楚梓芸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还要多说几句好话才行,下一刻便听朗漠清道:“我这张脸绝对够你看一辈子。” 楚梓芸:“……”自大狂!自恋狂!不要脸! 此刻大街上几乎所有人都盯着那移动的轿撵,约莫心下都希望能有阵风能将那碍事的纱帘吹起,也许是众人的祈祷有了作用,只见那金色纱帘向两边分开,露出里间那用手撑着脑袋,斜躺着的男人的脸,这是一张极其艳丽的面容,艳丽得有些瞧不出他是男是女,肌肤白得有些透明,斜飞入鬓的长眉,高挺的鼻梁,艳红的唇,他眼睛闭着,似是听到了外面众人抽气的声音,他这才慢慢睁开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像振翅的蝴蝶,睁开的一双眼睛却是如海般的深蓝,冰冷却又吸引人。 金色纱帘慢慢落下,将里面的人重新遮住。 大街上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响,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说,‘自己真是三生有幸,能见到北武国太子的真容,想不到他这般俊美。’几乎没人敢说他生得美,除却还未知事的孩童。 楚梓芸抬手戳了戳朗漠清的肩膀,中肯的评价道:“没你帅,但确实比你要美,我方才没见你动手,那纱帘怎么就被撩开了?” 朗漠清将她从肩头放了下来,“是朗白所为。”他声音里带着丝不悦,“怎么?看傻眼了?” 楚梓芸拿掉面具,冲他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不答反问,“怎么?吃醋了?” 朗漠清眸子沉了沉,随即伸手捏住楚梓芸的下巴,在她的唇上重重亲了下,“是,我吃醋了。” 楚梓芸:“……”混蛋啊!这是在大街上啊!她做贼心虚的赶紧往周围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心下这才松了口气,她盯着朗漠清,严肃道:“朗漠清,这是在大街上!你别逼我揍你。” 朗漠清勾唇笑了笑,“人已经看完了,我送你回府。”他一直不喜人多的地方,一是觉得吵,二是嫌脏,但为了楚梓芸,他什么都忍了。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们的婚事已经解除了,你再送我回去可不行,而且朗漠清,我真的再过不久便要离开楚国侯府,去寻我娘,我就问一遍,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去吗?”如果你愿意,我就愿意自私这一回。 第157章 治病 朗漠清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他的眼眸深处藏着极深的、甚至是有些疯狂的爱意,“丫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好,等我们将娘接回来,再好好生活。” 朗漠清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加深,“我们?” 楚梓芸嘴角抽了抽,“你别多想,是我的娘亲。”顿了下,她板起小脸,严肃道:“所以更不能让楚国侯府的人知晓我与你有任何牵扯,不然楚悍远绝对不会放我离开。” 朗漠清‘嗯’了声,他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委屈,“但我若是想见你了该怎么办?” 楚梓芸无情的吐出两个字,“憋着。”她对朗漠清没有丝毫同情,谁知晓他是不是装的,战场上人人敬畏的杀神会委屈,说出来谁信!况且就算她说了让他憋着,他就真会憋着吗?呵呵,她不信! “我们去寻五妹他们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 到后来一行人聚齐后并没有直接各回各府,而是去了食客,用完午饭才各自回了府。 楚国侯府的马车内,楚梓涵担心道:“三姐,你和战国侯府的世子单独在一起,他没有凶你吧?” 楚梓芸笑着摇了摇头,“没有。”顿了下,她问道:“你们今儿可瞧清那北武国太子的容貌了?” 楚梓涵用力点了点头,激动道:“瞧见了瞧见了,那阵风吹得正好,哎,真是个美人胚子,长得比女人还要美。”顿了下,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人虽生得俊美,但不知为何,我有些不喜他,闭着眼睛的时候还觉得是个美人,可睁开眼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浑身不舒服,感觉他整个人都极为阴沉。” 楚梓芸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美人儿,那你觉得他与战国侯府世子谁长得更好看些?” 楚梓涵想了想,诚实道:“自然是战国侯府世子,虽然他整天顶着一张冰块脸。” 楚梓芸忍不住大笑出声。 三日后,辰昭雪来寻楚梓芸,楚梓芸换了丫鬟的衣服,将脸抹黑了些,又在脸上做了些微的改变,背起一个药箱便随她一起去了战国侯府,马车上,辰昭雪忍不住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打量完后才道:“若我不是瞧着你从里间出来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楚梓芸。” 楚梓芸冲她龇牙一笑,“怎么?被我美到了?” 辰昭雪转开脸来,表示她那张脸自己已经看不下去,楚梓芸忍不住笑出声来。 等她笑完了,辰昭雪才道:“上次,你与朗哥哥在一处,不曾发生点什么?你别怪我老是替战国侯府的人说话,我是真心觉得你与朗哥哥相配。” 楚梓芸脸上笑容不变,滴水不漏道:“不曾。” 辰昭雪忍不住眯了眯眼,“梓芸,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上次朗哥哥会出现在清茶轩,定然是特意来寻你的,他就不曾与你说什么话?” 楚梓芸笑而不语。 二人到了战国侯府,由下人领着入了内,到了老太君的居所时,正巧遇上姜氏也在,姜氏见辰昭雪来了,忍不住笑道:“今儿又过来瞧老太君了?老太君现下还睡着呢,想来马上便要醒了,你先坐吧。” 辰昭雪笑着点了点头,坐下后乖巧的问道:“夫人,老太君的身体现下如何了?” 姜氏道:“已经无甚大碍了。”顿了下,她略微压低了声音,“和楚国侯府退亲之事万万不可告诉老太君,我怕她身子受不住。” 辰昭雪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楚梓芸就在她身边,忍不住身子一僵,脸有些发红,毕竟她和楚梓芸说的是老太君是因为退亲之事身子才不好的,她下意识的偏头看了眼楚梓芸,但见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心忍不住抖了抖。 姜氏也注意到了这个背着药箱,脸有些黑的丫鬟,蹙了蹙眉,问道:“雪儿,你这丫鬟我竟从未见过,是最近才进府的吗?” 辰昭雪道:“不是,她已经跟了我约莫有三年了,只是我平日里很少带她出来,这次带她出来只要是因为她医术不错,不如让她给老太君瞧瞧?”顿了下,她又补充道:“平日里,我身子稍有不适都是她替我看的,服了她开的药我的病好得很快。” 姜氏沉吟了下便点头同意了,“可,那等老太君醒了,你们便进去吧。”她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辰昭雪点了点头,等姜氏走了,辰昭雪刚准备让楚梓芸坐一坐,便听到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见过世子。” 辰昭雪和楚梓芸对视一眼,楚梓芸眨了眨眼,无声道:“放心,他认不出我来。”应该。 朗漠清进了屋发现辰昭雪也在只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他直接进了里间,过得片刻便出来了,“祖母已经醒了,你进去吧。” 辰昭雪其实是有点怕朗漠清的,虽然他生得俊美,但一张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就好像瘫着一样,说话也是冷冰冰的,她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往里间走,楚梓芸背着药箱也跟了上去,只不过刚往前走了一步便被朗漠清叫住了,“你等等。” 楚梓芸听话的停了下来,辰昭雪偏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含着担忧,楚梓芸与她对视了一眼便低下头来,辰昭雪转过身进了里间。 朗漠清看了眼她身上背着的药箱,“打开药箱。” 楚梓芸点了点头,将药箱放到桌上,打开,里面的东西很多,各种样式的小刀片,还有一卷黑布裹着的东西,瞧着里面似是裹了针,还有纱布,各种纸包。 朗漠清道:“纸包里是什么?草药。” 楚梓芸‘嗯’了声,她不想开口说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这一声‘嗯’也是极力压低了嗓音。 朗漠清看了她一眼,蹙了蹙眉,他走到桌旁坐下,“打开给我看看。” 楚梓芸:“……”嘿,朗漠清今日吃错药了吧!她伸手将每个药包拆开,露出里面的药材来。 朗漠清盯着她白皙修长的手,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带她收回手后,他才道:“你是左相府的七姑娘特意带过来为祖母看病的?” 楚梓芸低着头,又‘嗯’了声。 朗漠清伸出手来,“那你替我把把脉,我最近时不时的感觉身子无力,也不知究竟是何原因,若是你能讲出一二,我便放你进去替祖母看病。” 楚梓芸嘴角抽了抽,三天前明明身体还好好的,你能有什么毛病,就算有,估计也就是神经病发作了! 她伸出手来搭在朗漠清的脉搏上,朗漠清眸色深了,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过得片刻,她收回手来,尽量将声音压低,“世子,您身体并无大碍,也或许是奴婢医术不精。”她觉得朗漠清这般做,只是在考验自己有没有能耐给老太君看病,且他就这一个祖母,谨慎些也很合理。 朗漠清‘嗯’了声,“进去吧。” 楚梓芸适时的抬起头来,表示自己的错愕,朗漠清眼底深处极快的闪过一丝笑意,能这么直接碰触他且让他没有半点排斥的除了丫头还能有谁。 楚梓芸背着药箱入了内,老太君背后垫着枕头,辰昭雪正坐在旁边陪她说着话,她见楚梓芸进来后便笑道:“老太君,这是我院里的丫鬟,她医术不错,所以今日我便将她带来了,不如让她给老太君您看看?” 老太君笑道:“行啊。” 辰昭雪站起身来,让开位置。 楚梓芸放下药箱,取出垫枕放到她手腕下,开始为她诊脉,过得片刻她收回手来,翻了翻老太君的眼皮,心底有了数,她站起身来,“老太君,您身体并没有大碍,只需再调养调养便能全好,我想为您开副方子,行吗?”她说的话自然是假的,老太君的身体说实话确实病的有些严重,她虽不能保证将她完全医治好,毕竟年龄大了,但也能保证她多活好些年。 老太君笑着点了点头,“可,你是昭雪带来的,我放心。” 楚梓芸拎着药箱去了外间,当她瞧见坐在外间桌旁还没离开的朗漠清时讶异的挑了挑眉,朗漠清见她出来后,问道:“我祖母身体如何?” 楚梓芸恭敬的回道:“并无大碍。”她行至桌旁,和屋内的一个丫鬟道:“劳烦姐姐给我取枝笔和纸来。” 那丫鬟没动,毕竟她觉得有宫里的太医为老太君治病就够了,她不过是左相府的一个丫鬟,方才世子同意她进去想必也不过是看在左相府七姑娘的份上。 楚梓芸挑了挑眉,心里明白过来,这屋里头的丫鬟约莫都觉得自己极不可靠,也罢,待自己回府写了药方让昭雪抓了药亲自送过来便是。 哪想,下一刻便听朗漠清开了口,“都没听见吗?快去准备纸墨笔砚。” 那丫鬟愣了下,随即再不敢耽搁,赶紧出去取了,片刻后,她便取了进了屋,楚梓芸坐下后,没敢看朗漠清,她总觉得朗漠清是不是已经看穿了自己。 第158章 名册 写完方子,朗漠清直接对屋内的一个丫鬟道:“拿了方子去给老太君抓药。” 屋内的丫鬟全都愣住了,但只愣了片刻便有一个丫鬟上前将药方子取走了。 楚梓芸心里‘咯噔’一声响,越发怀疑朗漠清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伪装?她蹙了蹙眉,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暴露了。 她写完药方子也不好再坐着,刚准备站起身,朗漠清便抬手敲了两下桌子,声音里似乎带上了淡淡的笑意,“继续坐着。” 楚梓芸忍不住抬眸看他,哪想一抬眸便对上了他一双深沉如墨的黑眸,里面清晰的印出了自己现下的脸蛋,很黑也很丑,但他眼里似乎没了往日的冷漠,而是带着很浅很浅的一丝暖意。 楚梓芸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朗漠清低笑一声,“心有灵犀。” 楚梓芸:“……”信你的鬼话! 朗漠清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下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楚梓芸长而卷翘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犹如振翅欲飞的蝴蝶,她下意识的看向屋内站着的丫鬟,见她们皆低着头,心下这才松了口气,抬眸狠狠瞪了朗漠清一眼,“给我松手。” 朗漠清摇了摇头,手握得越发紧了,“你能来看祖母我很高兴,怎么不与我说声?”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可还在考察期,我为何要事事与你交代?”她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知道得寸进尺这四个字怎么写吗?用我教你吗?” 朗漠清勾唇一笑,“不会写,你准备什么时候教我?” 楚梓芸:“……”她的脸皮厚度与朗漠清根本比不了。 辰昭雪在里间陪着老太君说了约莫半个时辰的话,见老太君又有了倦意,便主动站起身告辞。 她从里间出来后发现朗漠清还坐在桌旁忍不住有些讶异,但也没有多问,只走过去道:“朗哥哥,我回府了。” 朗漠清道:“留在府上用饭吧。”脸上竟带上了点笑意。 辰昭雪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等回过神来后感觉摇了摇头,“不不,我回府去用饭就行了。”这样的朗哥哥感觉比平日里更可怕。 话音刚落,她便带着楚梓芸急匆匆的离开了,楚梓芸前脚刚出院子,后脚就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想看看朗漠清吃瘪的模样。 屋内的朗漠清:“……”他笑起来,真有这么可怕? 辰昭雪将楚梓芸送回府后便直接留在她那用午饭了,用完后她才道:“老太君的身子没事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没什么大碍。” 辰昭雪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回府了。 三日后,楚梓芸睡完午觉刚醒,习秋便进来道:“姑娘,秦氏来了。” 楚梓芸挑了挑眉,等了片刻便见秦氏带着姚欣进了屋,她手里还拿着一封名册,她不用姚欣扶便能直接走过来,虽走的有些慢,但也说明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三丫头,今日我过来不是为了寻你麻烦,而是与你说件极重要的事,既然你已与战国侯府世子解除了婚约,那你也该再重新定下一门亲事才行。”姚欣扶着她坐下后,她才道。 楚梓芸用手撑着下巴,过得片刻才道:“再过不久我就会回宣城,我的婚姻大事就不劳烦夫人您操心了。” 秦氏愣了下,随即皱起眉来,“胡闹,你回去后谁照顾你?你既然已经被接回了楚国侯府,怎可再随意回去,你父亲同意了吗?” 楚梓芸笑眯眯道:“他会同意的。”顿了下,她又道:“夫人,我回去后对你们都有利,您难道不觉得自从我来了楚国侯府你们就一直不顺,且我娘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莫名失踪,到现在也不是究竟是死是活,说不定我就是个天煞孤星呢,也许我一离开,你们就转运了。” 秦氏眉头皱得越发凶了,一方面她觉得楚梓芸这贱蹄子根本就是在忽悠她,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她说的话极其有道理,确实是因为她,自己和娇儿才会落得这般下场,到现在管家的权利她都还没要回来,这次娇儿是断腿,那下次呢? 楚梓芸嘴角微微勾起,见她沉思,也不打算。 过得片刻,秦氏才道:“不管你父亲会不会同意,但既然你现在在楚国侯府,就该听我的话。”她将手中的名册推到楚梓芸跟前,“自己翻开看看,若是有看得上眼的,我自会寻人去帮你说。” 楚梓芸这次没拒绝,她翻开看了后忍不住嗤笑一声,这名册里的男子家世可没有一个府上出过三品以上的大员,且几乎都是庶子,不过庶女配庶子,也算绝配,她合上名册后将它递给秦氏,“随你吧,可你要想好了,只要我留在京城一日,你们的坏运气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到最后楚国侯府会变成什么模样我也不敢保证。” 秦氏拿着名册站起身来,“危言耸听,你能不能离开我可做不得主,你若是想要离开直接去求你父亲就是,与我说了有什么用!” 楚梓芸勾了勾唇,脸上笑意越发灿烂,“我会再寻父亲说的。”这不是有用了吗?你说的话可比我说的要有用得多。 待秦氏走后,习秋道:“姑娘,秦氏真的会帮您求老爷将你送出去?” 楚梓芸笑眯眯道:“自然,这世上可没人不怕死的,尤其是身份地位越高之人,越信鬼神之说,她不是帮我,她只是想帮自己罢了。” 楚悍远回府后便直接去了楚莲院,秦氏见他过来后伺候他换了衣服,待他喝了口茶才道:“关于三丫头的事,你打算如何做?” 楚悍远想了想才道:“替她重新寻个人家吧,能好一点就好一点,毕竟我们楚国侯府亏欠了她不少。” 秦氏点了点头,“我今日已经带着名册去给她看了,但那孩子却说她想回宣城。” 楚悍远皱起眉来,“这事她也与我说过。”他忽然看向秦氏,“你觉得呢?” 秦氏道:“老爷,我觉得既然那孩子想要回去,不如就将她送回去好了。”说到这,她略微压低了些声音,“您难道不觉得自从她来了后,楚国侯府便接连出事,现下是我和娇儿还好,我真怕有一天会出在老爷您身上!” 楚悍远猛的站起身来,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呢!” 秦氏眼眶立刻红了,声音里带上了委屈,“老爷,我之所以这么说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只管忘掉就行,至于三丫头的亲事我会为她留意。” 楚悍远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他抬手按了按额角,“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此事我会再考虑考虑。” 秦氏面上不显,心下却冷笑一声,只要将楚梓芸送离京城,她自有办法要了她的命。 因皇帝的寿辰将近,京城越来越热闹,而天气却越来越冷,楚梓娇腿上的骨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能下地走个几步,但每走一步她身上都会出很多汗,实在是因为她脚上的骨头上次接完后根本不能完全长好,秦氏为了避免她伤心过度便将这事一直瞒着她,直到今日才将此事告知于她。 楚梓娇听后整个人都愣住了,过得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她显然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不停的抓自己的头发,“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抓完头发后她紧紧抓住秦氏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抓得秦氏的手生疼,“娘,你一定要救救我,一定有办法能治好我的腿的是不是?是不是?” 秦氏忍着痛意点了点头,“娇儿,你冷静点,在你腿断了的时候娘就为你去寻了王御医,王御医说了,等你的骨头再长得好一些,他就会重新帮你接骨,你的腿一定会长好的。”顿了下,她又道:“只是现在要看你如何选?你若是想现在就接骨的话,宫里皇上的寿宴定然是不能去了,若是你想之后重新接骨,怕是会更疼。” 秦氏的这一席话多少安慰了些楚梓娇,楚梓娇渐渐松开秦氏的手,想了片刻才道:“皇上的寿宴我一定要去,我还要让太子记住我。” 秦氏心下叹了口气,有些心疼,“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娘都支持你。” 今日,楚闻寒从户部回来得有些早,兄妹二人已经好几日不曾坐在一处用过晚饭,用晚饭的时候,二人都不喜说话,等到用完晚饭,丫鬟收拾干净桌子后,楚闻寒才道:“芸儿,我知道再过不久你便要离开京城去寻你的娘亲,但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所以大哥打算辞了户部的差事与你一起去。” 楚梓芸讶异得忍不住瞪大眼,随即了然,难怪大哥最近变得这么忙,原来是打算将近期所有的事都做了,也好与接手的人交接,说不感动是假的,“大哥,你……其实不必为我做这么多的。”顿了下,她忍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颜,“不过既然大哥主动说了,那我便不推辞了。” 第159章 赌约 言罢,她心下忽然‘咯噔’一声,朗漠清好像也要和她一同离开,大哥现在肯定极不待见朗漠清,要是让这两人撞见,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感觉头有点疼! 楚闻寒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很高兴?”他皱起眉来,“你不愿大哥跟你一起离开?” 楚梓芸赶紧摇了摇头,“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许是她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天真,楚闻寒没有再问,只道:“不过我们就算要离开怕也要等到皇上寿宴过后,现下人太多,也不安全。” 楚梓芸点了点头,有些担心,“可是你即将要从户部离职的事父亲和祖父知晓吗?他们定然不会同意。” 楚闻寒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我有办法。”顿了下,他又道:“皇上寿宴,你想不想去宫里看看?”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想去,太麻烦。” 楚闻寒忍不住笑出声来,“都依你。” 天气冷了,楚梓芸身上穿的衣服自然也就多了起来,且她还是个怕冷的体质,一般这个天气别人穿两件,她少说也得穿上三件,除了特别重要的事外打死她都不出屋。 这一日,楚梓芸难得寻得一本极有趣的话本儿在看,习秋便急匆匆的进来了,“姑娘,宫里头的六公主和左相府的七姑娘来了。” 楚梓芸放下手中的话本儿,便见辰昭雪和齐馨语从门外走了进来,辰昭雪一瞧见楚梓芸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梓芸,你这是打算过冬吗?” 楚梓芸没理会她的打趣儿,命习秋上茶水点心,“你们怎么来了?”顿了下,她又道:“你就这样直接将六公主拐出宫了?” 辰昭雪拉着齐馨语坐下,笑道:“她这几日都住在景王府,要出来很容易。”顿了下,她蹙着眉道:“梓芸,你可知北武国来了个娇蛮任性的郡主?目中无人得很,瞧着便想让人狠狠揍她一顿。” 楚梓芸捧着茶杯喝了口热茶才慢吞吞道:“我是没见过,不过听你所说,你是与她见过面了,且她还将你气得不轻?” 辰昭雪忍不住红了脸,“她欺负馨语,说我们东龙国的女子皆无用,尤其是宫里头的公主就只会守些无用死板的规矩,还说她们北武国的女子皆不输于男子,我就不服气了。” 楚梓芸又喝了口茶,“所以你……和她打赌了?” 辰昭雪忍不住瞪大眼,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楚梓芸笑而不语,以你的性子不难猜出,“你和她打了什么赌?” 辰昭雪抬手摸了摸鼻子,“箭术,马术还有蹴鞠。” 楚梓芸:“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 辰昭雪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楚梓芸移开眼,直接对习秋道:“习秋,替我送客。” 辰昭雪赶紧站起身,上前巴住楚梓芸的衣服,“梓芸,你也是东龙国的子民呀。”见楚梓芸转过脸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立时改口道:“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冲动,可是……可是我实在是气不过,我不想输。” 楚梓芸在心下叹了口气,“你先坐回去,你和她约了什么时候比?且蹴鞠少说也要至少五人,而且你也说了她是北武国的郡主,若箭术、马术是她亲自上,那我们这边就得由馨语上,或者宫里头有没有哪位公主习武?”最后这句话她只是随口问一问,根本没抱任何希望。 六公主齐馨语这时开口道:“有,我五姐,但她性格孤僻,不喜与我们几个姐妹来往,我和昭雪也去寻过她,但都被宫人拦在了外头,根本见不到她的面。” 楚梓芸忍不住眯了眯眼,“你与我多说说她的情况。”是人就总会有弱点。 齐馨语点了点头,继续道:“五姐的母妃是宫里的一个贵仪,且三年前已经离世了,但她母妃还为父王生下了十三皇弟,十三皇弟因为和一般的孩子有些不一样,所以现在就由五姐养在身边照看着,父王对此也没说什么。” 楚梓芸道:“你说你十三皇弟和一般孩子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齐馨语轻声道:“他五岁的时候才刚学会说话,学东西也学得比一般的孩童慢,自从宫里的御医说他是个痴傻,父王就没再去看过他了。”她眼神暗了暗,她原本是想让母妃将五姐和十三弟养到名下的,母妃也同意了,但最后五姐却不同意。 楚梓芸点了点头,过得片刻才道:“馨语,你会骑马射箭吗?” 齐馨语有些窘迫,红着脸摇了摇头,楚梓芸道:“那现下唯一能行得通的法子就是劝服你五姐帮你们。”顿了下,她又道:“我想进宫去看看你那十三弟,你有没有办法能够让我见到他?” 齐馨语摇了摇头,苦着脸道:“不行,五姐将他看得太紧了,我极少能见到他。”她又有些疑惑道:“你要见十三弟做什么?” 楚梓芸笑道:“我只是想或许小孩子会好说话些,先劝住了他再去由他劝你五姐岂不是更容易。”其实她只是想看看那孩子还有没有救,究竟是不是真的痴傻?还是有别的原因? 齐馨语点了点头,她苦恼道:“我们这次确实是冲动过头了,应下来后才知晓不妙,但已不容我们反悔。” 楚梓芸道:“你先别急,我替你们想想法子。”过得片刻,她问道:“你五姐的骑术、箭术都是谁教的?” 齐馨语想了想才道:“宫里好些师父都曾教过她。”顿了下,她忽然道:“战国侯朗将军也曾教过她。” 楚梓芸挑了挑眉,“昭雪,你去战国侯府请朗将军出面,让他请五公主出来,我想她应该会同意。” 辰昭雪眼睛一亮,“好,那我明日便去战国侯府。”顿了下,她又道:“蹴鞠的人选怎么办?我和她约好了十日后比。” 楚梓芸拿起话本儿,当做耳背,不曾听到。 辰昭雪却不放过她,接着道:“梓芸,你叫上你五妹,这样加上馨语的五姐,也有五个人了,到时我再去寻几个人,你看好不好?” 楚梓芸将书册翻了一页,这故事写得可真好。 辰昭雪和齐馨语站起身来,辰昭雪继续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说服五公主,我就来寻你过去踢蹴鞠,今日我便先走了。” 待她们二人一走,习秋忍不住笑出声来,楚梓芸扔了手中的话本儿,抬手揉了揉额角,“习秋,下次她们再来直接拦住,就说我染了风寒,不宜见客。” 习秋捂嘴笑,笑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娘,奴婢倒是觉得您出去玩玩挺好。” 楚梓芸抬手打了个哈欠,“没兴趣。” 但三日后,楚梓芸还是被辰昭雪、齐馨语外加楚梓涵三人强行拖了出来,楚梓芸刚出屋子,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都不想开口说话了,但有些话不得不说,“你们三人去就行了,再加上你五姐,这京城哪里没有人啊,怎么就抓着我不放呢,要说蹴鞠,我也不会啊。” 辰昭雪咯咯直笑,“这样才好玩嘛,前面两项我们赢了,后面一项输了也没什么。” 楚梓芸嘴角抽了抽,求助的看向习秋,习秋只笑盈盈的站在一旁,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然后,楚梓芸直接被她们拖出了府,拖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楚梓芸靠着车壁,闭着眼,辰昭雪讨好的往她怀里塞了个暖炉,“梓芸,你不是怕冷吗?待会儿到了校场,踢上几场便热了。” 楚梓芸依旧闭着眼,没什么反应。 辰昭雪继续道:“昨日我一共寻到了五人,所以我们这一队一共有十人。” 说到这,齐馨语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与昭雪不对盘的端王府的郡主齐静雨竟然也愿意参加,且她还是主动过来与昭雪说的。” 楚梓芸睫毛颤了颤,她睁开眼来,无奈道:“行,帮你们可以,但我可与你们说清楚了,我是真的不会蹴鞠。” 辰昭雪三人点了点头,只以为楚梓芸是在与她们开玩笑,蹴鞠嘛,小时候几乎人人玩,每个人少说都会踢一点,她们倒是忘了楚梓芸可是当了十年的小傻子。 马车很快行至校场,校场周围都有士兵把守,一行人下了马车,楚梓芸将手中的暖炉抱紧了些,齐馨语笑道:“我们进去吧,我瞧见朗将军和五姐了。” 一行人进了校场,这个校场不大,所以士兵进行操练并不会在这里进行,这里就是单纯的用来给皇族贵人娱乐的,进行类似于马术、箭术、蹴鞠等比赛。 朗鹰身形高大挺拔,自是能够让人一眼注意到,楚梓芸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一个身穿骑射装少女身旁的一个约莫六七岁大的男孩。 只见男孩小半个身子藏在少女身后,却又探出半个身子来好奇的看向她们一行人,引起楚梓芸注意的却是这男孩的一张脸。 第160章 胎记 只见其上一半的肌肤上布满着暗红色的斑块,因他肌肤白皙,所以暗红色的斑块更能引起人的注意。 这个本应玉雪可爱的男孩因为这些斑块的原因,显得有些可怖。 见楚梓芸看着他,男孩似是生了怯意,抓着五公主齐馨伊裤腿的手紧了紧,大半个人都躲到她身后去了。 五公主齐馨伊是个美人儿,她的五官柔和,眉毛浅淡,一眼看上去根本想象不出她是习武之人,她见楚梓芸从来时便一直盯着自己的十三弟看,忍不住蹙起眉来,不悦道:“这位是楚国侯府的姑娘吧,为何一直盯着我皇弟看?” 楚梓芸收回放在十三皇子身上的目光,对她报以一笑,其中带着歉意,“对不住。” 她什么也没解释,且眼睛里不带任何异色,只老老实实道了歉,倒是让人生不起气来,齐馨伊脸色这才好看起来。 朗鹰笑眯眯的看着几人,“这里有士兵保护你们,你们好好练习便是,我还有事,这便先走了。” 辰昭雪笑眯眯道:“谢谢伯父。”若不是伯父出面,五公主定然不愿意帮着她们。 待朗鹰走后,辰昭雪才接着道:“我们一共十个人,正好可以分为两队,互踢,你们看如何?” 其余人自是没有异议,到了蹴鞠开始后,辰昭雪等人便犯了难,也明白过来楚梓芸方才所说句句是实话,她是真的一点都不会,甚至说于运动上她就是个废柴。 楚梓芸眨了眨眼,无辜道:“要不我去守球门?” 辰昭雪毫不客气道:“球过来了,估计你人也没了。” 楚梓芸刚想说‘既然如此,你们另寻一个便好’,这样岂不皆大欢喜,哪想这句话还没说出口,辰昭雪便伸手搂住楚梓芸的肩膀,“不过没关系,还有好几日,我们教你便是。” 楚梓芸叹了口气,真心实意的提议道:“你们不如重新寻一个?” 辰昭雪摇了摇头,“输赢不重要,大家一起玩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且第一项和第二项有五公主出马,她们赢定了。 楚梓芸没说话,她哪里会看不出辰昭雪的小心思,只能认命的被她拉着往前跑。 半个时辰过后,楚梓芸已是累得不行,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继续玩,毕竟会玩的人才会觉得好玩,自己则寻了个地儿直接就坐下了,她坐的地方离十三皇子不远。 对于十三皇子好奇的目光她只做不知,待他盯着自己看了有好一会儿后,她才偏头看向他,眼睛弯成一弯月牙,笑盈盈道:“要不要坐姐姐这边来。” 十三皇子齐玺仕身子往后缩了缩,不摇头也不点头,楚梓芸坐在原处没动,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或许是她的笑容灿烂天真得太具有欺骗性,过得片刻,十三皇子齐玺仕还是慢慢挨了过来。 楚梓芸扯了地上的草,手上动作极快,引得齐玺仕好奇的看着,过的片刻,一只草做成的小蚂蚱呈现在他的眼前,他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忍不住睁大了些,楚梓芸将蚂蚱递到他跟前,等待着他自己伸手拿,“送给你。” 齐玺仕的双手下意识的在自己衣服上蹭了好几下才慢慢伸出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味道,等将蚂蚱接到手后才慢慢露出一个带着欢喜的笑容,他话说得很慢,“谢……谢……姐……姐。” 楚梓芸笑眯眯道:“不用谢,其实我还会编很多小玩意儿,比如兔子,小猫,小狗,你想不想要?” 等了半响,齐玺仕才缓缓的点了点头,脸上完好白皙的肌肤上慢慢染上红霞。 楚梓芸扯草继续编,心下慢慢有了计较,这孩子思考要比一般孩子来得迟缓,像是思维有碍,这会不会和他脸上的暗红色斑块有关系,她瞧见他的脖子上也有类似的斑块,那他是不是全身都有?这应该不仅仅是胎记这么简单,或者说也许这是一种毒素,压迫着他的脑神经,才会让他变成现下这样,若他真是如此,为何宫里的御医直接就断言了他是个痴傻,而不帮着医治呢? 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御医之所以会这么说,只会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医不好他,干脆就直接说他生来痴傻,二来就是有人暗中授意。 她将已经编好的小狗递了过去,笑盈盈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医者仁心,楚梓芸前世本就是一名医生,且她对这种毒素极有兴趣,若是五公主能同意的话,她倒是可以帮这孩子看看,毕竟他年纪还小,或许还有救。 十三皇子想了想才慢慢道:“齐……玺……仕。” 楚梓芸抬手去摸他的脑袋,他只微微往后缩了缩,直至楚梓芸的手摸上他的头发,他都不曾再动一下,他神情专注的看着手里头的蚂蚱和小狗,楚梓芸却从他身体的僵硬程度知晓他其实很紧张。 不远处正在踢蹴鞠的五公主齐馨伊瞧见这一幕后忍不住愣了下,一个恍神间,脚下的球便被辰昭雪给抄走了,她微微蹙了蹙眉,随即神情柔和下来,这楚国侯府的三姑娘竟然不害怕她弟弟的脸,而她的弟弟竟然也愿意给她摸,说不定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楚梓芸收回手,笑着问道:“你今年多大了?是不是从没有离开过这里?” 过得片刻,齐玺仕才点了点头,慢吞吞的回道:“六岁。” 楚梓芸点了点头,捡了一些他这个年纪感兴趣的趣事儿讲给他听,其实无论她讲什么他都会睁着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你,因为这些趣事儿他从来都没有听过,自是特别感兴趣,但若是故事说得太快,他又会听不懂,相较于蹴鞠,楚梓芸更乐意在这里给他讲故事。 但事实上也不曾歇多久,楚梓芸便被楚梓涵给拉了过去,直过了大半个时辰,辰昭雪才道:“今日就这样,我们各自回府,明日接着来练。” 楚梓芸大汗淋漓,伸手擦了把汗道:“你们另寻个人吧,我不行了。” 她这话说了两遍,辰昭雪这次想了想才道:“若是对方也出十人,你就上场,若是对方没有十人,你就坐在席位上为我们呐喊助威。” 楚梓芸:“……”不好意思,她嗓门还没这么亮。 一行人出了校场,五公主齐馨伊走在楚梓芸的身边,她手上牵着齐玺仕,齐玺仕的另一只手上还抓着楚梓芸送给他的小物件,齐馨伊脸上神情柔和,声音温和,“谢谢你做了这个送给他。” 楚梓芸笑眯眯道:“顺手,我爱编这些小玩意儿。”她似是无意间问道:“他脸上的是胎记吗?身上也有?”她语气平常,并不带有任何抵触或是厌恶的情绪。 齐馨伊低头看了齐玺仕一眼后才点了点头,道:“是,弟弟一生下来身下就有这个。”她眼神黯了黯,自从母妃将弟弟生下来后,父王就再也没有来看过他们,因此,母妃极不喜欢弟弟,认为她失宠就是因为弟弟之故,自此母亲郁郁寡欢,于三年前故去。 可他却觉得弟弟身上的根本就不是胎记,而是毒素,毕竟弟弟一生下来就异于其他孩童,母妃不管弟弟,她只能亲自抱着弟弟去太医院寻太医看,但她根本进不去太医院,太医院门口守着的太监根本不允许她们进去,只说她们晦气,不能来这种地方。 母妃不亲,父皇不管,她只能靠着自己一点点将弟弟养大,好在,弟弟已经会说话了,她相信,弟弟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好,只是她已到了定亲的年纪,她怕……她怕再过不久父皇就会将她嫁出去,到时候弟弟可怎么办? 楚梓芸没有再问,毕竟她与五公主齐馨伊还不相熟,问多了也不好,来日方长。 一行人行了没多久,还不曾上马车,便撞见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一头墨发被编成数个长长的小辫,其上缀着淡黄色的花蕊,她五官深邃,眉毛浓黑,一双凤眸很亮,眼尾上扬,鼻子挺翘,嘴唇艳红,美得极其张扬。 楚梓芸等人看到了她,她自然也瞧见了她们,辰昭雪走到楚梓芸身边小声道:“她就是从北武国来的郡主。” 楚梓芸点了点头。 北武国的郡主带着身后的人走上前来,瞧见她们满头大汗的模样,下巴微抬,嘴角微勾,不屑道:“现在才来练,怕是已经晚了!” 辰昭雪刚要开口,楚梓芸便伸手将她拉住,冲她摇了摇头,这个北武国的郡主此次过来定然已经想好了一切,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挑衅,她所选出的蹴鞠的人定然实力不弱,所以现在与她争辩不过是多费口舌。 辰昭雪按捺住了心下的怒意,六公主齐馨语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温柔道:“我们蹴鞠踢得都不是很好,所以才想着赛前来练上一练,不过我想郡主您带过来的人想必个个都是高手,定然是无需再练的。” 第161章 半夜 北武国郡主蒋慧心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这是自然。”她原本今日过来这边就是想看看,若是这边空着她明日也可带人来练上一练,但如今她应了这话,却是没办法再练了,但就算不练又如何,这次她注定会赢,不过她倒是小瞧了这六公主,她可一点儿都不像表面看上去一样柔弱啊。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在她的目光落到十三皇子齐玺仕身上后,瞳孔猛的缩了缩,诧异道:“这也是你们宫中的皇子,长得可真是丑。” 这话一出,除却她这边的人,几乎所有人的脸都沉了下来,五公主齐馨伊上前一步,沉声道:“道歉。” 蒋慧心嗤笑一声,“怎么?我说实话也有错了,哎呦,你们东龙国可真好玩,这年头莫非我不允许让人说实话了。” 齐馨伊没做声儿,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她低头看向眼里布满惊慌,不知所措的弟弟,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这时,楚梓芸轻笑一声,对身旁的辰昭雪道:“那姑娘穿的衣服可真漂亮,只是可惜啊,衣服配错了人。” 辰昭雪愣了下,随后忍不住大笑出声。 蒋慧心原本还在洋洋得意,她最喜的就是看这些东龙国的贵女们吃瘪,现下她脸色蓦地难看起来,她眯了眯眼,看向楚梓芸,喝问道:“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楚梓芸脸上带着笑意,“我只是说了实话罢了,怎么?难不成你也不允许我说实话不成?” 蒋慧心噎了下,直想说‘你当真是没有半点教养’,可若是她说了这句,她定然会回敬给自己,一想到这,她心中的怒意更大了,双眼狠狠瞪着楚梓芸,恨不得将她瞪出一个窟窿来。 过得好半响,她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梓芸笑眯眯道:“不好意思,我不想告诉你。” 蒋慧心忍不住眯了眯眼,“好,我记住你了,咱们赛场上见。” 楚梓芸眨了眨眼,无辜道:“谁告诉你我一定要上赛场了?既然你今日这般说了,就算我原本想上赛场,也知晓你不怀好意,所以,说到底能不上赛场这件事我还得谢谢你了。” 蒋慧心脸色变了几变,过得片刻她忽然笑了,“你倒是个牙尖嘴利的,我倒要瞧瞧你是东龙国哪个府上的姑娘,我们走。” 言罢,她转身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待她走后,众人的脸色才略有好转,五公主齐馨伊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次的事谢谢你。” 楚梓芸笑盈盈道:“我这么做可不仅仅是为了帮你们。”她不好意思道:“毕竟我也不想上场嘛,这下好了,一举两得。” 齐馨伊:“……”愣了下,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楚国侯府的三姑娘真是个有趣的人儿。” 一行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知何时,十三皇子齐玺仕伸手牵住了楚梓芸的衣角,楚梓芸低头看他,“怎么了?” 齐玺仕慢吞吞道:“谢……谢……你。” 楚梓芸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盈盈道:“不客气。” 一行人各自回了府,楚梓芸回府后用完晚饭,梳洗好后便直接躺床上了,连根手指都不想动一下,这一晚,她睡得极早,且睡得极好。 但再好的睡眠也抵不过有人来骚扰,楚梓芸拥着被子坐起身,借着明亮的烛光看着站在床边的男人,她眯了眯眼,语气不善,“朗漠清,你到底来做什么?有事就快说,若是无事的话赶紧走吧,我好困。”说完这句,她便直接躺下了,翻身朝里,懒得搭理他。 朗漠清撩了袍摆,直接在她床边坐下,过得片刻才道:“我听闻今日你在校场遇到北武国的郡主了?” 楚梓芸的睡意因为这句话散了一半,她转过身来,眯了眯眼,“朗漠清,你派人跟踪我?” 朗漠清没否认,“不是跟踪你,而是你出府我不放心,所以我便让朗林一直隐在暗处保护你。” 楚梓芸打了个哈欠,“所以你今晚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朗漠清微微弯下身子,墨发扫到楚梓芸的脸上,有些痒,楚梓芸伸手将他的头发扫到一边,他道:“用不用我教你蹴鞠?” 楚梓芸闭上眼,道:“不用,而且我已经不用上场了,你若是来就是为了这事,可以走了。” 她睫毛一颤一颤的,朗漠清心有点痒,忍不住伸手覆上去,睫毛扫到手心里的感觉很奇怪,朗漠清脸上忍不住有了浅浅的笑意。 “你今日为了十三皇子与她结下了梁子,就算你不上赛场,她约莫也不会放过你,你可有想好该怎么办?” 楚梓芸将他的手抓开,他顺势就握住了,抽都抽不回来,楚梓芸泄了气,睁开眼来,“对付她很简单,我不出门总行了吧,她总不能带人闯进府来。”她微微勾唇,讥讽道:“这北武国的郡主也真有意思,也不瞧瞧这是哪国的地盘就敢乱吠,北武国的太子就不管管?” 朗漠清低笑一声,“也许是北武国的太子默许的,传闻北武国的太子不苟言笑,为人狠厉,北武国几乎宫里头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怕他,更何况是郡主,所以我想这位郡主之所以一来就这般高调,极有可能是他授意。” 楚梓芸眨了眨眼,“若真如你所说,那北武国的太子这般所为究竟是何意?” 朗漠清道:“试探,约莫是想看看东龙国的皇帝是个什么态度?用这件小事来试探最好不过,若是连宫里头的公主都能任人欺负,那也就说明这东龙国真没什么用了。” 楚梓芸想了想才道:“这北武国的太子野心很大嘛。”顿了下,她忍不住问道:“你知晓宫里头十三皇子的事吗?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痴傻,为何宫里的御医都不管他?” 朗漠清眼神沉了沉,道:“你对他这么感兴趣,我可是会吃醋的!”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才六岁,朗漠清,我真怀疑你的脑子被猪给吃了。” 朗漠清轻笑一声,“嗯,你说的对,被你给吃了。” 楚梓芸:“……”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到底说不说?” 朗漠清将她的手送至自己嘴边亲了亲,然后将她的手塞进被窝里暖着,“他是宫里贵仪生下的皇子,具体的我并不知晓,我只知晓他生下来身上便全是暗红色的胎记,为此皇帝震怒,皇上子嗣众多,也不会在乎这一两个皇子,觉得他入不了眼不见就是,怎么?你今日见到了他,觉得他身上的胎记有问题?” 楚梓芸点了点头,“他虽话说的有些慢,但我说的他几乎都能听懂,根本不是个痴傻,我怀疑他身上的根本不是什么胎记,而是由娘胎里带出来的毒素,现在他小还好,我就怕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身上的‘胎记’也会扩大,到时候他或许会死。我……想若是我有这个能力,我愿意为他治病。” 朗漠清愣了下,随后俯身压住楚梓芸,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丫头,怎么办?你这么好,我都舍不得让别人瞧见了。” 楚梓芸:“……”她动弹不得,“朗漠清,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开,你真的很重。”她真想对朗漠清再坏些,可是这男人似乎油盐不进? 朗漠清双手撑在她两侧,微微直起身子,“丫头,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是,我真有些嫉妒那孩子了,你就不能对我好一些?”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从被窝里将手伸出来,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直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随后松了手,用手捂住他的嘴,“行了,你快回府吧。” 朗漠清极不满足,但也知晓丫头能主动这般做已是不重要,他直接在她的手掌心里亲了一口便直起身来,“嗯,我回去了。” 他刚要站起身,屋外便传来一道似鸟儿叫声一般短促尖锐的哨声,朗漠清看向楚梓芸,“有人来了。”言罢,他直接脱了脚下的靴子便往床上爬。 楚梓芸:“……”呵呵,大半夜的不睡觉都瞎跑什么!跑就跑!干嘛全跑她这里来,她抬脚便狠狠的踹向朗漠清,“有人来了你爬我床上做什么?”她一边踹一边紧紧捂住被子,因为这恶劣的男人正使劲儿想往自己被窝里钻! 朗漠清面不改色道:“若是你哥哥来了怎么办?你不想我被发现吧?我是不介意,你哥哥能承认我是最好,但他好似不太喜欢我!”言罢,手上继续扯楚梓芸的被子。 楚梓芸:“……”她咬牙切齿道:“朗漠清,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厚颜无耻的人!你给我下去,再不下去我真要生气了!” 朗漠清脸上是掩不住的失望,瞧上去还真有点可怜,但楚梓芸清楚这男人恶劣的性子,“给我躲床底下去。” 朗漠清没动,“床底下脏。”外面又传来一声短促的鸟叫声,“那人已经上了台阶。” 楚梓芸额角青筋跳了跳,“床底下天天擦着呢,你快给我滚下去。” 第162章 试一试 屋内的烛火刚熄灭,屋外便传来了一道低沉磁性的男音,“芸儿,睡了吗?” 楚梓芸心里‘咯噔’一声响,她提高声音道:“刚起夜,现在准备睡了,大哥,你还未睡吗?” 外面静了下,过得片刻又传来声音,“我能进来吗?” “嗯,大哥,你等一下,我穿件衣服。” 楚梓芸爬起身将蜡烛点亮,看了眼昏睡过去的习秋,心下叹了口气,她穿好衣服下床,“不想我大哥怀疑的话,就将习秋给我弄醒。” 朗漠清身形颀长,此刻窝在床底下,手脚明显放不开,他从床底下扔出一个瓷白色的瓶子,“打开,放到她鼻下给她闻下便可。” 楚梓芸弯腰将瓶子捡起,拨开瓶塞,放到习秋的鼻下,只片刻,习秋便醒了,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姑娘,你怎么起了?” 楚梓芸笑道:“大哥来了,你先穿好衣服,我去开门,他进来后,记得给他倒茶。” 习秋点了点头,楚梓芸这才出了里间,开了屋门,楚闻寒正站在屋外,他将楚梓芸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心下松了口气,怀疑是自己多心了,但他还是进了屋,将屋内扫了一眼后,问道:“你的丫鬟习秋呢?” 话音刚落,习秋便从里间出来了,楚梓芸笑眯眯道:“习秋,倒茶。” 楚闻寒摆了摆手,脸上神色温和,“我就是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继续睡吧。”也许真是自己多心了,这大半夜的哪会有人过来。 待他出了屋,习秋走过去将门重新关上,转过身来不解道:“世子为何会半夜过来?难不成世子到现下还未睡下?” 楚梓芸皱了皱鼻子,大哥身上明显带着酒味,虽味道不至于太过浓重,想来是与他那一帮同僚喝酒去了,也是不久前才回府,正巧就瞧见自己院内烛光亮了,且亮的时辰还不短。 “别多想了,我们回里屋继续睡吧。” 待烛火熄了,习秋渐渐睡熟后,朗漠清才从床底下爬出来,就算他人生得再俊美,这番动作定然也是有些狼狈的,只可惜,屋内黑暗,瞧不见,楚梓芸惋惜的撇了撇嘴,她声音放得极轻,“现下你可以回去了吧。” 朗漠清站起身来,“嗯,你好好休息。” 只不过朗漠清出了里间后并未立刻离开,他在外间坐了片刻,等听到外间传来的又一声短促的鸟鸣后才起身走了出去。 朗林站在院内等他,“主子,方才楚国侯府世子一直站在院内。” 朗漠清点了点头,“好好保护她。” 朗林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其实今晚在主子来之前,也有一人偷偷潜进来过,只是被他给截住了,人虽没抓住,但他却看清了他的相貌,瞧上去不似东龙国的人。 “主子,今晚过来的那人要不要属下去查查?” 朗漠清摆了摆手,“我会让朗云去。” 接连过了三日,楚梓芸也不见辰昭雪过来,心下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现下看来,是不用她上场了,如此甚好,只是刚用过午饭,辰昭雪便过来了,这次与她一同来的除却六公主外,竟还有五公主外加十三皇子。 过得几日,十三皇子似是又有些怕楚梓芸了,但也许是害羞,只见他的手紧紧的抓着五公主齐馨伊的衣袖,声音绷得很紧,“芸姐姐。” 楚梓芸笑弯了眼,对他招了招手,“到我这边来,姐姐给你点心吃。” 十三皇子齐玺仕抬头看了眼齐馨伊,便迈着小短腿走到了楚梓芸跟前,楚梓芸捡了盘子里的一块点心喂他。 其余几人坐下,习秋将花茶端了上来,楚梓芸笑眯眯的问道:“你们今儿个怎么来了?不用练习蹴鞠吗?” 辰昭雪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楚梓芸蹙了蹙眉,好笑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辰昭雪道:“梓芸,蹴鞠比赛你不得不上场,因为那北武国的郡主见了皇上,亲自提出了这个要求,而皇上也应了。” 楚梓芸皱起眉来,脸色也沉了下来,过得片刻她松了眉头,笑道:“上就上吧,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拖你们的后腿就好。” 辰昭雪脸上露出笑意,“放心,球交给我们便可,你随意跑跑就是。”顿了下,她又有些担心,“不过我觉得北武国郡主既然非要你上场不可,定然会借机寻你麻烦,到时你可要自己小心些。”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她看向五公主齐馨伊,正色道:“五公主,我有话想单独与你说。” 辰昭雪和六公主齐馨语对视一眼,都站起身来,“那我们去院内等你们。”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她抬手摸了摸十三皇子齐玺仕的头发,“你先跟着你六姐去屋外好不好,我想和你五姐说说话。” 齐玺仕慢吞吞的点了点头,他虽然反应迟钝,却极为懂事。 待屋内只剩楚梓芸和齐馨伊两人,楚梓芸才试探道:“五公主,你可有想过十三皇子身上的其实并不是胎记?” 齐馨伊愣了下,脸色沉了下来,她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到楚梓芸脸上,见她目光坦诚清澈,脸色才略有好转,沉思了片刻才道:“你会医术?” 楚梓芸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我会,你……愿不愿意信我,让我给十三皇子看看?” 一时间,屋内陷入寂静,过得好半响,齐馨伊才缓缓道:“我是宫里的五公主,今年已经十四,再过不久便要及笄,也许马上亲事便会定下来,我想带着十三弟和我一起离开皇宫,这样我才能照顾他。”说到这,她面露嘲色,“但这一切还得看父皇准不准允,楚三姑娘,你若是真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我可以试上一试。” 只有十三弟彻底好了,她才能稍微安下心来,且宫里的御医一个都不愿为十三弟看一看,如今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也没有比现下更坏的情况,更何况十三弟愿意亲近除自己以外的人也是件好事。 楚梓芸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好,那便从今日起如何?”顿了下,“我想在我为他治病的期间让他暂时住在楚国侯府,只是宫里的皇子不在规定的时间内回宫可以吗?” 齐馨伊话音里虽带着笑意,更多的却是讥讽,“父皇根本不管他,恐怕就算他消失了,落到父皇耳中也掀不起他心下的半点波澜,便让他住你这边吧,只是,我需得问问他愿不愿意?” 楚梓芸勾唇一笑,“我那几只小玩意儿可不是白编的。” 齐馨伊脸上的笑容终于真了些,但她仍旧心存疑惑,“你为何要帮我们?你可知就连宫里的御医都不愿意将自己搭进来,所以这背后究竟是谁,其实也就那几个人,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当年母妃因为样貌、才情极受圣宠,引得后宫里不少人心生嫉妒,若是她能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直接升为四妃之一也不是不无可能,所以宫中一个健康的孩子到底能不能平安生下来其实艰辛异常。 楚梓芸笑盈盈道:“我这人胆子小得很,自然是怕惹祸上身,但有时候就算是为了自己和身边人的福分,也该做点善事才行,且我挺喜欢十三皇子。距离皇上寿辰不过一月有余,皇上寿辰过后,我想我也要离开京城,所以到那时就算有人要寻我麻烦也不一定能寻到我人。” 顿了下,她又道:“但我也不能保证能够将你弟弟完全医好,且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弟弟完全恢复了,甚至能够让皇上重新开始重视他,这样于孤身一人在宫里的他而言其实更危险,所以,我倒是觉得等你弟弟的病好了后,你带他离开倒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齐馨伊将楚梓芸的话听进去了,过得片刻她才点了点头,只是脸上又有了痛苦之色,“若是我能将我弟弟一直带在身边,就算他一直痴傻我也是愿意养他一辈子的,但我根本做不了主,我有时候真的好恨,好恨自己是个公主。” 楚梓芸沉吟了下,才道:“原本这件事我不打算告诉你,但现下我不得不说,若你弟弟身体内真有大量毒素的话,这些毒素只会不停消耗着你弟弟的寿命,所以他必须得医治,他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傻子。” 其实现实中,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也许更为幸福,但也很悲哀。 “你回宫后好好想想吧,若是你真下定了决心,可以随时来寻我。”楚梓芸没有再多说。 齐馨伊点了点头,辰昭雪等人进来后也没问她们在屋内究竟聊了些什么,辰昭雪只道:“梓芸,明日你用过午饭后直接来校场。”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临走前,齐玺仕忽然行至楚梓芸跟前,将从来时就一直抓在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楚梓芸接了过来,脸上忍不住有了笑意,这是一方帕子,帕子已经有些皱了,角落绣着名为富贵的牡丹花,很美。 第163章 污蔑 她笑问道:“这是送给我的?” 齐玺仕点了点头,有些紧张的问道:“姐……姐……喜……欢……吗?” 楚梓芸笑弯了眼,“很喜欢,谢谢你。” 齐玺仕低下头来,有些害羞。 齐馨伊在一旁看着,心下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或许这对弟弟会很好,只是,对楚梓芸,她心下忍不住生出愧疚之意。 翌日,楚梓芸直接去了校场,到那的时候,辰昭雪等人已经到了,五公主齐馨伊对楚梓芸点了点头,楚梓芸回以一笑。 皇宫御花园里,北武国郡主坐在凉亭内,她将头发在手上绕了几圈,随后松开,再绕几圈,显然是无聊至极,早知如此,东龙国的皇帝召太子哥哥进宫时,她就不该跟着进来,不过过了片刻,当她的目光扫到御花园的某个地方时,眼睛亮了亮,她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婢女唤了过来,低声吩咐道:“你去,想办法将这东西放到他身上,最好是他主动拿了。”她将挂在腰间的荷包扯了下来。 那婢女明显有些犹豫,“郡主,这不大好吧,那人毕竟是东龙国的皇子,且若是此事被太子知晓了,可怎么办?” 北武国郡主蒋慧心脸上的神色冷了冷,“金罗,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婢女,不是我太子哥哥的,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去做,若你真想待在太子哥哥身边,我不介意待会儿与太子哥哥说说这事儿!” 婢女金罗身子颤了颤,低下头道:“请郡主赎罪,奴婢这就去做。” 金罗行至树丛后,仔细的观察那一对主仆,他们似是在做风筝,她垂眸想了想,从腰间扯下一个铃铛扔了过去。 十三皇子齐玺仕的耳朵动了动,他开始四处看,当他瞧见地上那金灿灿的铃铛后,眼睛忍不住瞪圆了些,随后起身走过去将铃铛捡了过来,送至在替他做风筝的嬷嬷跟前,“嬷……嬷,你……快……看。” 刘嬷嬷四十多岁,自十三皇子出生后便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着,此时她抬眸看了眼十三皇子手中的铃铛,笑道:“这铃铛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十三皇子抬手指了指捡到铃铛的地方,小心翼翼的问道:“嬷……嬷,可不可以将铃铛挂在风筝上?” 刘嬷嬷笑着点了点头,“自然可以,主子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没将这铃铛当回事儿,只以为是谁不小心丢了,再说,一个铃铛就算丢了,也没人会寻。 齐玺仕的眼睛亮了亮。 躲在树丛后的金罗瞧见这一幕后心下有了主意,但转而又想若是这皇子捡了荷包还给那嬷嬷看,那嬷嬷定然会让他放回丢了的地方,到时可怎么办? 不过她转念一想,郡主交代给自己的就是让荷包给他捡了,至于之后的事她可管不了,想罢,她便将郡主给她的荷包丢了出去,待瞧见那皇子捡了,她便转身走了。 丢在地上的荷包主色大红,其上绣着繁复的图案,煞是好看,齐玺仕捡起来后,盯着它忍不住多瞧了会儿,荷包有些鼓,有些重,他打开看了看,随后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地上。 五姐和嬷嬷都与他说过这个叫荷包的东西,这荷包不贵重,但里面装的东西最为贵重,现在他将里面的东西放在原地,荷包捡走应该没关系,这荷包这么漂亮,等下次见到芸姐姐便将它送给她,芸姐姐一定会很高兴。 五姐昨晚和自己说了,接下去的一段时间他要自己一个人住到芸姐姐那里去,还问他怕不怕,芸姐姐笑起来很好看,很温暖,还送了小物件儿给他玩,他一点也不怕她,他很喜欢他。 他将荷包收进怀里,走到刘嬷嬷身边坐下,继续看着她做风筝。 金罗回到北武国郡主身边,“郡主,他已经将荷包拿走了。” 蒋慧心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你做得很好,过来替我捏捏肩。” 在凉亭内坐了有大半个时辰,坐得蒋慧心都有些不耐烦了,才见那对主仆站起身往远处走去,她站起身来,“走,我们也过去吧。” 刘嬷嬷一手拿着风筝,一手牵着十三皇子齐玺仕的手,走了没多久便遇上了北武国郡主一行人,刘嬷嬷皱了皱眉,微微弯腰,想牵着齐玺仕直接走。 但没走多远便被北武国郡主蒋慧心带来的一行人给拦住了,刘嬷嬷转过身来,不得不面向蒋慧心,行礼道:“奴婢见过北武国郡主。”至始至终,她都未曾松开牵着齐玺仕的手。 齐玺仕前几日见过这位郡主,也知晓这位郡主极不喜他,甚至是厌恶自己,他垂下眸子,往刘嬷嬷身后躲了躲,他知晓自己生得丑,这是事实,但他还是会难过,他更害怕这么多人看着自己,那些目光让他害怕得身子忍不住开始发抖。 蒋慧心笑了声,笑声短促,“他是谁?真是宫里头的皇子?叫什么?模样怎会生得这般……” ‘丑陋’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刘嬷嬷提高声音打断,“请郡主慎言。” 蒋慧心嗤笑一声,“慎言?哈哈,就算我说了就凭你能奈我何?而且我是北武国的郡主,还轮不到你们东龙国的人来管教我。”顿了下,她微抬下巴,“他叫什么名字?若是说了,我就放你们离开。” 刘嬷嬷忍着心下的怒意,不得不道:“十三皇子齐玺仕。” 蒋慧心‘哦’了声,“我要让他自己说。” 齐玺仕身子抖个不停,整个人全都躲在刘嬷嬷身后,根本说不出话来,刘嬷嬷道:“还请郡主放我们离开,我家主子身体自小就不好,受不得人多的地方。” 蒋慧心‘呵’了声,讥讽道:“都这么大了,竟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说吗?”顿了下,她又道:“放你们离开可以,但我今日来御花园的时候荷包不见了,我怀疑是被人给偷了,你们让我的人搜个身,若是不曾搜到我的荷包,我便立刻放你们离开。” 这简直是侮辱人,刘嬷嬷直起身子,将齐玺仕护在身后,“郡主,请您不要欺人太甚,我们也是方才才见到你,又怎么可能偷拿了您的荷包,你让你的人搜老奴的身可以,但十三皇子,你们不能动一下!” 蒋慧心冷笑道:“这可由不得你了!”她抬了抬手,“你们去,给我搜身。” 跟在她身后的婢女根本不会违抗她的命令,赶紧围了过去。 校场内,齐馨伊的眼皮猛的跳了跳,脚下步子一乱,脚下的球便被人给抄走了。 楚梓芸瞧见她心不在焉,走到她身旁道:“五公主,您怎么了?” 齐馨伊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昨日我回宫后想了许久,你说的对,若是不治的话我怕十三弟有一天真的会在我之前去了,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事,所以,楚三姑娘,谢谢你愿意帮我们。” 楚梓芸摇了摇头,“这件事本就是我自己先提出来的,你不用谢我。”她往四周看了一眼,“今日怎么不曾见到你十三弟?他没来吗?” 齐馨伊笑道:“他昨日送给你的帕子是他央着自小便照顾他的嬷嬷做的,现下约莫是在帮着嬷嬷做事,宫里头除却我之外怕也只有嬷嬷待他那般好了。” 楚梓芸眨了眨眼,“以后他会过得更好,毕竟他这么乖。” 齐馨伊笑着点了点头,但昨日生出的一个想法到现在也不曾被她压下去,反而愈演愈劣。她看着楚梓芸的目光里忍不住带上了歉意,不管如何,为了弟弟,她都要试上一试,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人的感情,总是需要时间慢慢积累的。 蹴鞠踢到一半,校场外面忽然有了不小的动静,楚梓芸等人停了下来,往校场外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嬷嬷正大声的与守着校场外的士兵说着什么,她头发散乱,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齐馨伊瞧见这个嬷嬷后愣了下,随后赶紧走上前去,楚梓芸等人也跟了过去,辰昭雪好奇的问道:“看那嬷嬷身上所穿的,应该是从宫里来的,宫里的嬷嬷来这里作甚?” 齐馨语皱了皱眉,“这个嬷嬷我见过,她是在十三弟身边伺候的嬷嬷,她来这里,莫非是十三弟出了什么事?” 楚梓芸等人一听,脚下步伐明显加快了。 齐馨伊走上前道:“刘嬷嬷,您怎么来了?十三弟呢?” 刘嬷嬷一见着齐馨伊赶紧跪了下来,她声音里带着焦急,“五公主,您快回宫,奴婢今日陪十三皇子在御花园里玩耍,不想遇上了北武国的郡主,北武国的郡主硬要说是咱们偷拿了她的荷包,还要搜身,老奴拼死拦着,可是根本拦不住那么多人,而且最后……最后竟真的在十三皇子身上搜到了一个老奴从未见过的荷包,北武国的郡主见了那荷包便说是她的,现在她正让人扯着十三皇子去寻皇上为她做主,老奴没法子,只能跑出来寻公主,公主,您快进宫救救主子吧。” 第164章 荷包 齐馨伊脸色蓦地一白,眉头皱紧,“怎么会这样?北武国的郡主今日怎么回进宫?嬷嬷你先起身,我这就回去,我们边走边说。” 刘嬷嬷这才站起身,二人急匆匆的往回赶。 楚梓芸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府,毕竟宫里的事太过复杂,她还不想插足其中。 五公主齐馨伊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转头看向楚梓芸,“楚三姑娘,你能不能与我一同进宫?关于十三弟,我还有件事想与你说。” 楚梓芸刚想说‘总归明日也要见面,明日说也是一样的’,但在瞧见她眼中隐隐带着的恳求之意后,她心软了,“好。” 齐馨伊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转瞬即逝。 辰昭雪扯了扯楚梓芸的衣袖,语带歉意,“梓芸,我就不进宫了。”因为她擅自与北武国的郡主立下赌约,这段日子没少被她爹唠叨,她也知道自己性格有时太过冲动,进宫后若是给她们添了麻烦还不如不去。 六公主齐馨语道:“我陪你们进宫,梓芸今日还要出宫,我正好与你一起出来,总归我是可以住到景王府的。”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一行人上了马车。 马车内,齐馨伊沉着脸,听刘嬷嬷将宫里的事仔细说了一遍,等她说完,齐馨伊咬着牙道:“她这分明就是在故意寻我们麻烦,但为何十三弟身上会有那荷包?” 刘嬷嬷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苦着脸道:“奴婢也不知,今日奴婢真的只领十三皇子去过御花园。” 齐馨伊叹了口气,“罢了,一切等回宫再说。”她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之色,她真怕十三弟被吓病了。 楚梓芸坐在马车内,若有所思,不曾开口说话。 这是楚梓芸第二次进宫,但依旧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一行人直接去往御书房,但未曾接近便被侍卫给拦下了,“公主,这里你不能进去。” 五公主齐馨伊蹙眉道:“我要求见父皇。” 侍卫道:“皇上并不在这里,您若是要见请您去昭阳殿。” 齐馨伊点了点头,几人又急匆匆的往昭阳殿赶,但依旧被侍卫给拦在了外头,等侍卫进去通报后,她们才被放进去。 齐馨伊一眼就瞧见跪在大殿中央身子抖个不停的齐玺仕,她刚准备上前,楚梓芸便拉了她一把,她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焦急,几人跪地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文帝扫了跪在地上的几人一眼,当目光落到楚梓芸身上时,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之色,“都起来吧。” 齐馨伊站起身后问道:“父皇,不知十三弟犯了什么错?要让他一直跪着。” 文帝懒得多看跪在地上的儿子一眼,只淡淡道:“北武国的郡主说他偷拿了她的荷包,且确实从他身上搜出来了,如今荷包里的东西都没了,只要他说出来,朕可以不与他计较。”毕竟他是个傻子,与傻子计较有什么用呢! 齐馨伊抬眸看向文帝,目光坚定,毫无畏惧,“父皇,十三弟怎么会偷别人的东西,他的情况您不是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晓偷这个字怎么写?有没有可能是北武国的郡主自己丢了荷包,又恰巧被十三弟给捡到了?” 文帝略一思索,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北武国的郡主蒋慧心却坐不住了,她冷笑一声,“就是他偷的,今日除却他撞了我一下外根本没旁人碰我,不是他还有谁?”她转头看向文帝,“东龙国的皇帝,你可不要因为他是你的儿子就包庇于他,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若是包庇于他,还如何让东龙国的百姓信服?” 刘嬷嬷忍不住道:“你莫要含血喷人,今日主子与奴婢待在一处,根本就没有撞过你!是你带着一帮人过来强行搜我们的身,你堂堂一国郡主,为何要冤枉一个只有六岁大的孩子,你说这话就不觉得心里难安吗?” 蒋慧心脸色未变一下,嗤笑道:“你是那孩子的奴才,自然会帮着他,那我这边的人可都瞧见是他撞了我,在这之后,我身上的荷包才不见的,现在荷包是找出来了,可里面的东西却不见了,定然是被他藏起来了,若里面仅仅是银子的话我倒可以与你们不计较,但这里面还有我父王送给我的玉佩,代表着我们北武国皇亲国戚的身份,这东西我总该找回来吧。” 刘嬷嬷脸色难看至极,刚准备开口,文帝已提高声音道:“给朕住嘴。”他看向跪在地上的齐玺仕,沉声道:“你来说说,这荷包究竟是怎么到你手上的?”他原想喊他名字,可一时间当真是记不起来他到底叫什么。 齐玺仕早就被吓坏了,现下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只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文帝等了片刻便彻底没了耐心,“你看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辩解,你要朕如何做?” 这时,楚梓芸站出来道:“皇上,既然北武国的郡主和十三皇子今日都在御花园里待过,那不如派人去御花园寻找寻找,指不定就能寻到荷包里的东西。十三皇子生性便不善言辞,遇到人多的时候更是怕的不行,毕竟他还小,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想来是自己都吓坏了,皇上何不等他冷静下来后,再仔细问一问?”她声音冷静,似乎不曾偏向于任何一个人。 文帝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了。毕竟十三皇子是他的儿子,是东龙国的皇子,到时候传出东龙国的皇子偷拿了别人的东西丢的岂不是他的脸,且北武国表面上与他们东龙国和平相处,但暗地里多多少少有些交锋,北武国的野心可不小。 他即刻唤来侍卫命他们去御花园内寻找,楚梓芸看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齐玺仕,抿了抿唇,又道:“皇上,在事情未曾查清之前,可能允十三皇子站起来?” 文帝沉吟了下,“你起来吧。” 十三皇子齐玺仕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他将整个人都封闭起来了,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怕。 齐馨伊见他不动,心疼得要命,赶紧过去要将他扶起来,只是刚一触碰到他,他身子便猛地一颤,“别……别碰我,疼。” 齐馨伊整个人都愣住了,她顾不得在殿上,直接将十三皇子的衣袖撸了上去,只见其上布满大大小小的青紫,她眼眶立时红了,愤怒的看向蒋慧心,“这就是你的人对我十三弟做的?你们还是人吗?” 蒋慧心眼神闪了闪,她只是想给她们一个教训,也没想着手下人会出手这么重,她咳了声,“也许是照顾他起居的嬷嬷所为,你休要借口将这件事赖在我身上。” 齐馨伊被气得整个人都开始颤抖,牙关开始打颤,她伸手将齐玺仕抱起来,抱进自己的怀里,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仕儿,不怕不怕,姐姐已经来了。” 文帝脸色也沉了下来,这毕竟是他的儿子,“北武国的郡主,他身上的淤青你总该给朕一个交代吧?”他声音严肃,渲染是已经动了怒意。 蒋慧心有些心虚,但此刻太子哥哥就坐在她身旁,她也不怕,“这我哪里知晓,反正不是我的人做的,些许是他自己上哪玩了,磕碰到哪里的。” 文帝眼神沉了下来,他看向北武国的太子,“这就是你们北武国的人的教养?做下的好事?” 北武国太子蒋重闻此前一直低着头,表情冷漠,此刻他才抬起头来,他的眼神一直很冷,五官却极艳丽,比身为女子,刻意为之的蒋慧心还要艳丽张扬,“此事我并不曾参与,皇上想如何做就如何做。”声音低沉冰冷,带着无视一切的漠然。 蒋慧心愣了下,心里忍不住有些慌,太子哥哥这是何意,自己寻她们的麻烦他不是默许的吗? 文帝也忍不住愣了下,他还真不曾想到北武国的太子给的回答是这个,他略感头疼,只能命人去唤太医过来,先给十三皇子看看。 楚梓芸看到齐玺仕胳膊上的淤青后,小脸忍不住沉了下来,这胳膊上的淤青很明显就是刚添上去的,可就算找来太医替他看了,最多惩治几个动手的奴才,却不能对蒋慧心如何?她忍不住眯了眯眼,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报还一报,你不是要我上场蹴鞠吗?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蒋慧心背后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寒意,她抬眸看向楚梓芸,见她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皱了皱眉,阴沉沉的盯了她一眼,哪想楚梓芸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她忍不住嘀咕了句,‘有病’! 北武国太子蒋重闻扫了站在大殿内的人一眼,目光从楚梓芸脸上扫过时顿了下,继而移开,他低声道:“她是谁?” 蒋慧心愣了下,只觉太子哥哥问的是楚梓芸,她撇了撇嘴,“楚国侯府的三姑娘。” 蒋重闻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随即笑了,他这一笑,硬是让本就艳丽的五官多了分妖媚,但这个笑意转瞬即逝,根本没人注意到。 第165章 反击 被齐馨伊抱在怀里的齐玺仕渐渐冷静下来,等他完全不抖了,外面的太医也过来了,但他却不肯让他们检查,齐馨伊一边顺着他的背一边道:“仕儿,让太医给你看下胳膊上的伤口好不好?姐姐在这边陪你呢?你看,芸姐姐也来了。” 齐玺仕抬眸看了看楚梓芸,楚梓芸冲他一笑,他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点了点头。 齐馨伊心想,看来仕儿是真的不排斥楚国侯府的三姑娘,甚至因为她在,他都更为乖巧不少,她心下松了口气,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太医很快为他处理好胳膊上的淤青,要去看他身上时,他死死拽着衣服,死活不愿,加上这是在大殿上,他好歹也是个皇子,太医也勉强不得他。 文帝问道:“伤势如何?何时受的伤?” 太医恭敬回道:“回皇上,十三皇子胳膊上的伤是新添,似是被人用力掐了推搡所制。伤势虽算不上多重,但……”若这身淤青是奴才所为,这情况就严重了! 文帝点了点头,脸色沉了下来,“北武国的郡主,你还有何话说?” 蒋慧心‘咯咯’笑了几声,笑声如银铃,倒是悦耳,她站起身来,“既然太医都这样说了,那我自然也需给皇上一个交代。”她转身,给了站在她身后的四个婢女一人一个巴掌,巴掌声极响,可见她打下去的时候极为用力,她斥了句,“你们动作就不能轻些?人家可是皇子,一身皮肉娇贵得很,下次再遇到偷我荷包的贼下手可别这么重,万一人家身份地位又高过你们,你家主子还是个没用的,护不住你们,你们可就只有挨打的份!” 她话音里是明晃晃的讽刺,文帝脸色难看至极。 等打完后,她拍了拍手,重新坐了下来,“不知我这样处置,皇上可满意?” 文帝沉声道:“这荷包究竟是不是他偷的,事情还未有定论,有些话还是莫要说这么早!” 蒋慧心‘呵’了声,“那我就等着定论出来。” 很快,便有侍卫过来了,他们手捧绸布,绸布上面放着几块碎银子,几张银票还有一块深绿色的玉佩,“皇上,属下在御花园里找到了这些。” 文帝点了点头,“送到北武国郡主那边去。” 蒋慧心蹙了蹙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原以为只搜出荷包而里面的东西都不见了是这小子藏起来了,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她抿了抿唇,示意侍卫将东西放到桌上。 文帝又问道:“这些东西是在哪儿寻到的?” 侍卫说了地点,“这些东西就明晃晃的露在外面,但因为那里有些偏,所以极少有人去。” 蒋慧心冷笑道:“看来十三皇子是怕被人寻到东西是他偷拿的,所以事先先将这些东西给藏起来了,那里极少有人去,倒真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楚梓芸抬手按了按额角,忍无可忍道:“北武国郡主,莫非你是个傻子?若是一个人偷了荷包想要藏起来,他还会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只带一个荷包出来吗?这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偷拿了东西。再者,方才侍卫也说了,这些东西都明晃晃的露在外面,你藏东西原来是这样藏的!可笑!我倒是觉得你直接冲着十三皇子去了就要搜他的身,反而显得好像你原本就知晓这荷包在他身上一样,这岂不是很可疑?” 蒋慧心一噎,脸上现出怒意,“你说我是个傻子?” 楚梓芸抬手挖了挖耳朵,笑眯眯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 蒋慧心:“……”她脸涨得通红,狠狠瞪着楚梓芸。 楚梓芸依旧笑眯眯的,她看向齐玺仕,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十三皇子,别怕,你将你如何捡到荷包的事与你父皇说说,你父皇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但足够大殿内的每个人都听清,文帝皱了皱眉,心似乎被这句话刺了下,竟生出了几分心虚和愧疚,他忍不住想,他是个皇帝,但他也是个父亲,就算孩子再丑,但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 齐玺仕看向坐于上位的皇帝,有些害怕的往齐馨伊身后缩了缩,文帝心下叹了口气,终于将声音放柔了些,“你说,父皇会为你做主。” 齐玺仕话说得极慢,他要慢慢的思考,虽说得慢,但众人都听清楚了,“我知晓这东西叫荷包,不能随便乱拿,但它实在是漂亮,我就忍不住拿了,但五姐和嬷嬷都和我说过,荷包里的东西极其贵重,不能乱拿,所以我就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地上,想着有人丢了一定会来寻的,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乱拿东西。” 齐馨伊等人听了心下有些难受,文帝心下自然也生了怒意,知晓此事约莫是北武国的人故意为之,但没有证据,他也不能随意给人定罪,且那人还是北武国的郡主,这让他心下除却怒意外还有些气闷,他点了点头,“看来这次的事本就是个误会,郡主的荷包想来是自己弄丢了,然后被那时在御花园里的十三皇子给捡了,现在东西寻回来,事情也解释清楚了,就这样吧,北武国的太子,你看呢?” 蒋重闻点了点头,原本此事就该这么了了,但说到底吃亏的还是东龙国,受苦的是十三皇子齐玺仕。 这时,楚梓芸笑眯眯道:“皇上,十三皇子不是说他还捡了个铃铛吗?这荷包和铃铛掉在一处倒是有些奇怪了,若这铃铛是荷包里的东西还好说,但北武国的郡主方才也不曾说自己掉的东西里有铃铛吧。”她对蒋慧心报以一笑,笑容灿烂又天真,“郡主,我方才听你教训下人时,好像听到一个下人身上响了下,不如给我们瞧瞧那下人身上佩戴的铃铛是不是少了一个?或者说原本该系铃铛的地方空缺了一个?” 蒋慧心脸色蓦地一变,于此同时站在她身后的金罗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她的手忍不住攥紧衣摆,极想再往前伸一点将腰间的铃铛拽起,将之全部藏起来,但只要她一碰,铃铛自然就会响,她额头上忍不住冒出汗来,嘴唇也失了血色。 很快,蒋慧心便镇定下来,“我身边的婢女确实有一个身上佩戴着铃铛,但她的铃铛与我的荷包一起掉了也不是不无可能。”她眯了眯眼,“楚国侯府三姑娘您的意思,莫不是以为是她偷了我的荷包?哈,这怎么可能,自小她便在我身边伺候我,品行如何我心里清楚,也信她。” 金罗脸色好看了些。 楚梓芸依旧笑眯眯的,“郡主,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让十三皇子将捡到的铃铛还给您的婢女罢了,并没有其他意思。” 蒋慧心:“……”她气得脸色变了几变,忽青忽白。 蒋重闻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很低,他这一笑,文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心想,这楚国侯府的三丫头倒是个有趣的人儿,难怪先前他那不成器的侄子会进宫来求娶,且战国侯府世子也为此进了宫,可最后为何楚国侯府和战国侯府的亲事没成,莫非是这丫头不愿意? 蒋慧心心下不由得恨上了楚梓芸,她心想,自己今日吃了这么大的亏,蹴鞠那日定然要好好惩治于她,她心下冷笑,不就是嘴皮子利索吗?她倒要看看到时候她还能不能说出话来! 十三皇子齐玺仕听了楚梓芸的话点了点头,他神色极认真,“芸姐姐,以后我再也不随意捡东西了,铃铛被嬷嬷绑在了风筝上。”他看向刘嬷嬷,有些急,“嬷嬷,您快去将它取来。” 刘嬷嬷应了声,看向坐于上位的皇上,文帝摆了摆手,刘嬷嬷赶紧退出去取铃铛了。 楚梓芸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手触碰到那暗红色的胎记时,齐玺仕忍不住抖了抖,但他并没有躲开,楚梓芸脸上笑意加深,“这不是十三皇子的错,若是十三皇子有兴趣,我愿意带十三皇子去看看戏,最近有一出贼喊捉贼的戏极为好看。” 蒋慧心脸上神色铁青,她目光阴狠的盯着楚梓芸,楚梓芸似是不曾察觉到,只专心的与十三皇子说话。 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都心知肚明事实真相如何,也算是替齐玺仕出了一口恶气,文帝心下的怒意也消得差不多了,他摆了摆手,“没事,你们便退下吧。”这话自然是对楚梓芸一行人说的。 待楚梓芸等人行完礼退出去后,北武国太子蒋重文也站起身来道:“今日我便先回行馆休息,改日再与皇上切磋棋艺。” 文帝点了点头。 楚梓芸一行人出了昭阳殿,齐馨伊脸上露出笑容,真挚陈恳,“楚三姑娘,今日之事多谢。” 楚梓芸笑道:“没什么,举手之劳。”顿了下,她又道:“五公主,您不是说有要事与我说吗?现下时辰好早,不如我们寻个地方说了?” 第166章 表哥 齐馨伊摇了摇头,话音里带着笑意,“也不急,我们下次再说吧。”她微微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你放心,蹴鞠比赛中,我会保护好你。” 楚梓芸‘嗯’了声,“那今日我先回去了。” 待她和六公主齐馨语走远了,齐馨伊才牵着齐玺仕往回走,她一边走一边道:“仕儿,你觉得芸姐姐待你好不好?” 齐玺仕用力的点了点头,“好。” 齐馨伊嘴角微微上扬,同时眼底又有些落寞。 六公主齐馨语与楚梓芸一边往宫外走一边道:“梓芸,我先送你回府。” 楚梓芸点了点头,她来时本就坐的五公主的马车,若是没人送她回去,她还真不知去哪处寻辆马车,她忍不住看了眼六公主,心想这六公主不仅人生得漂亮,而且心思细腻。 二人出了宫,还未走到马车旁,一道醇厚低沉的嗓音响起,“楚国侯府的三姑娘,请留步。” 楚梓芸自然识得这声音,她皱了皱眉,转身看向来人时,脸上已带上了笑容,“不知北武国的太子叫住我有何事?” 说话间,蒋重闻已走到她近前,楚梓芸忍不住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蒋重闻脸上带上了浅浅的笑意,使得他面容添了分妖异的美感,“我瞧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似是没有可坐的马车回府,不如由我送你?” 跟在蒋重闻身后不远处的蒋慧心听了这话忍不住愣住了,她脸上写满了诧异,不可思议的看向楚梓芸。 楚梓芸脸上笑意不变,心下却生了防备,她与这位北武国的太子除却现在,可从未有过交集,这种无来由的‘好事’她不敢享受,“不敢劳烦北武国的太子,五公主会送我回府。”她用手臂碰了下齐馨语,齐馨语轻咳一声,点了点头。 近距离的看到这么美的男人让她忍不住有些失神。 蒋重闻讶异道:“原来五公主也出宫啊。”他看了眼二人身后不远处的马车,从车前的标志可以瞧出是景王府的马车,“我原想着我回行馆的路与楚三姑娘回府的路正巧同路,现下倒是我多操心了。”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扫下一片阴影,遮住眼内那惑人的深蓝,他似是有些落寞。 楚梓芸:“……”怎么好像是她欺负了人一样!她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狡诈的男人,刚准备顺着他的话告辞,齐馨语便拉过她,忍不住轻声道:“我瞧着这北武国的太子倒不像那郡主般蛮横,他要送你回府是不是想为方才的事向你道个歉,不如你就应了他如何?景王府和楚国侯府也不在一个方向,我直接回景王府便可。” 楚梓芸:“……你觉得他是想向我道歉?他若是真有心道歉的话,不应该是对我,而是应该对十三皇子。”她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总之,说好了的,你送我回府。” 齐馨语:“……可是我觉得这北武国的太子有些可怜呀?” 楚梓芸笑眯眯道:“有没有听过这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齐馨语不说话了,她点了点头,“行,我送你回府。” 两人说罢,楚梓芸转身笑盈盈道:“太子,那我们这便告辞。” 蒋重闻点了点头,只是在楚梓芸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又慢悠悠的开了口,“我原是有件事想告知于你,关于你亲人的事,不过看来楚三姑娘是不想知晓了,那便罢了。”他故意咬重了‘亲人’这两个字。 楚梓芸脸色一变,转过身来看他,目光里带上了疑惑和防备,蒋重闻大大方方的任由她打量,他耐心等待着她的回复。 楚梓芸偏头看向齐馨语,语带歉意,“六公主,对不住,我……还是坐……” 不等她说完,齐馨语便理解的笑道:“嗯,总归能将你送回府就好。”她自然也听见了北武国太子说的话,面上不显,心下却有些疑惑,梓芸的亲人不就在楚国侯府吗?为何她听了北武国太子的话脸色会一下子就变了?但不管如何,北武国太子口中所说的‘亲人’对梓芸来说应该极其重要。 蒋重闻的唇勾了勾,待齐馨语上了景王府的马车,他才抬手道:“楚三姑娘,请。” 楚梓芸点了点头,二人上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待马车开始往前行驶后,宫门口的蒋慧心才重重跺了跺脚,她眼神阴沉,其中夹杂着怨恨和不甘,她想不通,太子哥哥为何会让那个女人上他的马车,难道就因为那女人生得漂亮,可北武国国都漂亮的美人儿可不少,也不曾见太子哥哥对谁这般和颜悦色过。 楚梓芸,她在心里慢慢将这名字咀嚼了一遍,太子哥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上了马车后,楚梓芸几乎是立刻就敛了脸上的笑容,“你知道我娘的消息?” 蒋重闻点了点头,“嗯,你娘现在就在北武国的国都,你想不想见她?” 楚梓芸蹙起眉来,小脸沉了下来,“是你们派人抓走了我娘,为什么?” 蒋重闻笑着摇了摇头,“别这么沉着脸看人,怪可怕的,你还是笑起来可爱些,别这么瞪着我,不是我派人抓的你娘,你娘的身份可不简单,当年是她自己为了逃婚偷跑出来的,现下被抓回去也很正常。”他倚着车壁,“说起来,你娘的名字可不叫白芷,她名为蒋兮芷,说起来,你该叫我一声表哥才是。” 楚梓芸:“……” 蒋重闻一点也不着急,他有足够的时间,等着她消化完这个消息。 过得片刻,楚梓芸道:“所以抓我娘回去的其实是你们北武国的皇帝?”她冷笑一声,目带讥讽,“我娘走丢这么多年,一年前才找回去,这也未免太可笑了,还是说原本你们北武国想利用她做些事,可最后却发现她一事无成,且还被扫地出门,后来想想还是将她强行带回去的好?” 蒋重闻饶有兴趣的看着楚梓芸,他发现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除却一开始的震惊外几乎是立时就冷静了下来,且还相当的敏锐和聪慧,“表妹,你若是想知道关于你娘的一切不如这次就随我一同回北武国,你可是北武国的郡主,不该被冠上楚这个姓氏。” 楚梓芸冷声道:“我自然会去北武国,不过我去是为了将我的娘亲带回来,我是不该姓楚,但我更不该姓蒋,既然你们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帮我娘,就不该在我能够照顾我娘后,将她从我身边带离,而且你们北武国并不想要我这个人吧,郡主?可笑,谁愿意当谁当!” 蒋重闻敛了脸上的笑意,他脸色阴沉下来,过得片刻才道:“你说得没错,你身上流的血太脏,根本不配为我们北武国皇族之人,不过,这次不论你愿不愿意随我回去,你都得跟我离开,我这次之所以过来有一半的愿意是因为你娘亲自求父皇,让我过来将你带回去。” 楚梓芸靠着车壁,她闭上眼似是不想再与他多说一句。 很快,楚国侯府便到了,蒋重闻亲自为她掀开车帘,他脸上又有了笑意,很浅,“表妹,你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仔细想想,自愿和被迫可是两种待遇,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动粗。” 楚梓芸踩着矮凳下了马车,临进府前,她看向蒋重闻,嘴角微勾,“我娘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公主,竟也能劳动太子殿下亲自过来接人,我该说太子殿下您心肠太好还是我娘手中有什么是你们必须得到的?呵,动粗?我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更不怕死,你们可要好好待我,万一我娘见不着我,你们……约莫什么都得不到吧。” 言罢,她转身入了府,嘴里哼着古怪的小调,说实话,她心下没有气愤,有的只有难以言说的欢喜和兴奋,今日能得到娘亲的消息当真是意外之喜,虽她不完全信北武国太子口中的话,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娘过得不差,北武国宫里御医的医术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这样娘的身体也有得治了,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待楚梓芸进了楚国侯府,北武国太子蒋重闻才将手中的车帘放了下去,他忍不住低笑出声,有意思,有趣! 楚梓芸被北武国太子送回来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楚悍远等人的耳里,楚悍远当即让人将秦氏唤了过来,“你去夕颜院问问是怎么回事?” 秦氏点了点头,她原本就想去问问,现下老爷让自己去问,她更是无需再找借口,她带着姚欣一边往夕颜院走,一边心下寻思着,莫非那北武国的太子瞧上了楚梓芸?且楚梓芸最近这段时日经常出府,也不知她究竟去了哪儿,又做了些什么? 其实比秦氏先来的是楚梓涵,她不曾跟着楚梓芸一块进宫,毕竟五公主没说,后来六公主又主动说会送三姐回府,她便与其他几人在校场又玩了会儿蹴鞠才回府,可没想到她听到的竟然是北武国太子送三姐回来的消息。 第167章 老鼠 楚梓芸看着面露兴奋之色的楚梓涵,抬手按了按额角,有些头疼,“因为顺路,所以他便送我回府了。” 楚梓涵脸上带着坏笑,“我不信。”她压低声音道:“不会是北武国的太子看上你了吧?不过三姐你生得这么漂亮,他看上你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楚梓芸刚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突然听到她说这话立刻偏头将口中的水吐在了地上,随后猛的咳了几声,她被水给呛到了,待她不咳了后才瞪圆了眼道:“五妹,你说的这话实在太惊悚了!” 楚梓涵忍不住哈哈大笑,她好奇心不歇,“那你们上了马车后,他有没有与你说些什么?” 楚梓芸想了想,说了句实话,“他嫌我脏。” 楚梓涵:“……” 楚梓芸耸了耸肩,“你看,我说了实话你竟然还不信。” 楚梓涵讪讪的笑了,“三姐,不是我不信,而是真的很奇怪,他若是嫌你脏,为何还要载你回来?” 楚梓芸想了想,下了定论,“很明显,他有病!” 楚梓涵面无表情的看着楚梓芸,心下确定自家三姐就是在逗自己! 她刚要再问些什么,丫鬟水芙便从外面进来了,“姑娘,夫人来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她与楚梓涵对视一眼,二人不再说话。 秦氏带着姚欣进来后瞧见楚梓涵也在这里意外的挑了挑眉,她看了楚梓芸一眼,随后对楚梓涵笑道:“五丫头,我与你三姐有要事要说,你能否先回去?” 楚梓涵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秦氏,“若是我说不能你还会留在这里继续说吗?” 秦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楚梓涵轻笑一声,她站起身来,“我还有事没和三姐说完呢,既然大伯母你有要事,自然你先说,我呢,就在外面等着。” 楚梓芸忍不住心下一暖,五妹之所以没有立刻离开,是担心秦氏寻她麻烦吧! 待楚梓涵出了屋子,秦氏坐下来道:“是你父亲让我过来问问的……” 不等她继续说下去,楚梓芸已笑眯眯打断道:“夫人过来是不是想问一问北武国太子的事?若是的话,我只能说,六公主邀我去宫里玩耍,出宫的时候正巧遇上北武国太子,因为顺路,所以他载了我一程,就这么简单。” 秦氏忍不住蹙了蹙眉,楚梓芸给她的这个答案太过敷衍,显然让她很不满意,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那你这几日频繁出府是为何事?” 楚梓芸也不隐瞒,“左相府的七姑娘约我玩蹴鞠,她还约了五妹,四日后,我们将在校场和北武国的郡主来一场比赛,夫人您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如去看看,我想那天来的人应该很多。” 秦氏脸上现出诧异之色,“你怎么不早说?” 楚梓芸眨了眨眼,无辜道:“你也没问我呀,而且就算我说了,您又能帮到我什么呢?” 秦氏一噎,她似是有些不甘心,“那北武国的太子送你回来的路上,就没有与你说点什么?”顿了下,她又补充了一句,“你名义上毕竟已经及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是不大好的,且你的亲事又刚退没多久,你行事也该多为府上考虑才是。” 楚梓芸点了点头,乖巧道:“下次我会注意的,在马车上,他并不曾与我多说什么。” 秦氏见问不出什么忍不住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道:“其实若是北武国的太子真的看上了你,你嫁到北武国也不错,但你也要知道,嫁给他你最多是一个妾,但若是你嫁给一个官职比你父亲低的官员家中的嫡子,你成为那人的正妻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也不想管着你,但你自己在做决定前需考虑清楚。” 楚梓芸忍不住笑道:“夫人您多虑了,北武国的太子对我真没有任何意思,更何况我先前就与夫人说过,我会离开京城,回宣城去,若是夫人肯帮我向父亲说上几句好话,我感激不尽。” 秦氏打量着楚梓芸,见她脸上笑容真挚,不似作假,心下忍不住怀疑,她真对北武国太子没有半点心思?她站起身来,“我今日过来主要是你父亲的意思,你若是真想回宣城我也不会拦着你。”言罢,她带着姚欣转身出了屋子。 楚梓涵进来后笑问道:“她过来是不是为了北武国太子一事?” 楚梓芸点了点头,楚梓涵坐下,微微敛了脸上的笑意,“你被北武国太子送回来一事想必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这可不是件好事。” 楚梓芸‘嗯’了声,但是没办法,她必须要知道她娘亲的消息。 因北武国太子送她回来一事,楚闻寒特意从户部早些出来了,楚梓芸也没瞒着他,将北武国太子在马车上和她说的都告知了楚闻寒,楚闻寒听罢沉思了片刻,“他与你说的约莫一半真一半假,至少可以确定你娘亲现下就在北武国国都,你……” 他不知该如何说,现下芸儿与战国侯府的亲事也解除了,实际上若没有这件事,她和楚国侯府其实也没什么牵扯,且北武国太子话里的意思是,这次他之所以来北武国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是芸儿的娘亲让他来接芸儿的,芸儿若想早日见到娘亲,跟他一同回去其实是最好的办法。 但他只要一想到芸儿以后会和她娘亲一直待在北武国,从此他再也见不到她,便觉心上空落落的,很闷很难受。 楚梓芸笑眯眯道:“大哥,你不是说愿意陪我一起去寻娘亲吗?那我们就还一起去,好不好?” 楚闻寒犹豫道:“但北武国太子……” 楚梓芸站起身替他倒了杯茶,“他走他的,我走我的,大半年前他们将我娘亲掳走也没带上我,我想他们原本就不想承认我,这次来应该确实是我娘让他来接我回去,但我想,应该是我娘身上还有他们可以利用的地方,不然他们哪里会听一个女人的话。我若是一个人去了,指不准他们利用完了娘亲,就直接将我们母女两扫地出门了,那到时候我和娘亲多可怜啊!” 她故意说得可怜兮兮,楚闻寒终于忍不住笑了,他伸手摸了摸楚梓芸的头发,“好,那大哥和你一起去接你娘亲,然后咱们一起回宣城。” 楚梓芸点了点头,晚上安慰好楚闻寒,半夜就迎来了朗漠清。 楚梓芸真不想安慰他,只想将他套麻袋狠狠暴打一顿,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只道:“明日……明日我再与你说。” 朗漠清直接在她床边坐下,因天气越来越冷的缘故,所以他将她连同被子一起抱紧了怀里,“你若是困得厉害就闭着眼睛说。” 楚梓芸额角青筋蹦了蹦,睫毛颤了几下,缓缓睁开,她狠狠磨了磨牙,“朗漠清,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这大半夜怎么起得来的?你是猫吗?大半夜不睡觉!我这里也没老鼠给你抓啊!” 朗漠清直接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你不就是么?” 楚梓芸:“……”她想早点将朗漠清打发回去,便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就这事儿,我莫名其妙的多了个表哥。” 朗漠清眸色沉了沉,“那你要和他离开?”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一起去北武国,我发现朗漠清,你错生为了男儿身,你就该是个女儿家!”女儿家想多点没什么,他一个男人,还一天到晚胡思乱想!顿了下,她意有所指的补充了句,“不过你现在和女儿家也没什么区别。” 说到这,楚梓芸也忍不住有些疑惑,她怎么就看上了朗漠清呢,难道是因为他这张脸?好像他除却这张脸外确实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身材究竟如何她也不曾看过……性格嘛,恶劣至极! 朗漠清虽不知晓她这小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从她方才的话里也能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不止一次的有种想直接将她压在床上的冲动,让她哭泣,让她求饶,让她明白自己究竟是不是个男人!不过到底是舍不得,毕竟她还小,不过不急,总会有这一天的,他慢慢等! “等我们成亲后,我会让你知道的。” 楚梓芸看了他一眼,理解道:“放心,就算是为了我自己的幸福,我也会将你治好的。” 朗漠清:“……”真想掀开被子,打她一顿…… “蹴鞠比赛你打算如何?” 楚梓芸笑眯眯道:“自然是要好好踢上一踢。”这次,北武国的郡主可是将她彻底惹恼了! 朗漠清没说话,楚梓芸打了个哈欠,“我该说的都说了,你放开我,我要睡觉。”她觉得自己这样被朗漠清抱在怀里像个蚕蛹似的,若是有外人看了,定然觉得滑稽得很。 朗漠清没松手,“可……你不是不会踢吗?用不用我教你?而且我担心有人会寻你麻烦。”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用。”她咧嘴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第168章 比赛 她这一笑嘴角边便有了小酒窝,且还露出了一颗虎牙,瞧上去天真可爱至极。 朗漠清眸光微动,隐隐有了食欲,他低头便要亲,楚梓芸见了赶紧将头转向一边,最后吻落在了她脸颊上,朗漠清忍不住轻笑一声,将她放回到床上,捏了捏她柔嫩的脸蛋儿,“睡吧,我走了。” 楚梓芸‘嗯’了声。 三天后,校场内,宫里的贵人以及一些高官几乎都来了,楚梓芸等人都换上了一身不显累赘的白衣,腰间用腰带束着,裤腿则用绳子扎紧,头发抓成一束绑于脑后。 五公主齐馨伊一身骑马装,她大步行至楚梓芸等人跟前,脸上带着浅浅笑意,一身骑马装托出了她姣好的身段,却也让她少了些女儿家的柔情,倒是多了几分男儿家的英姿飒爽。 几人上前向皇上行礼,依次落座。 因第一项比的是赛马,所以沿途每一百米都会设置一项障碍,从架起五十米高的横向木桩依次递增,来回共一千多米。 齐馨伊和蒋慧心从座位上起身,侍卫牵来马匹,蒋慧心忽然道:“皇上,不如这样,将骑马和射箭放在一处比了?” 文帝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赛马的时候不仅要越过障碍,还要提前拉弓瞄准箭靶,这难度可不小,保持平衡是其一,控制马速是其二,拉弓力道是其三,放箭时辰是其四,缺一不可,东龙国的武将可不少,但从头至尾二十四个靶子能全射中并射中红心的可也没几个。但北武国的郡主既然提出来了,定然是对自己极有信心。 他看向齐馨伊,“可以吗?” 齐馨伊点了点头,文帝脸上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意,“行,那便放在一处比了。”他虽也在乎输赢,但他到底是觉得女儿家就不该舞刀弄枪,所以输了也没什么。 侍卫们将箭靶抬上来布置好,齐馨伊和蒋慧心二人同时上马,鼓声响起,两人身上的马儿几乎同时窜出,一箭,两箭,三箭,障碍……校场内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全都盯在两人的身上。 辰昭雪紧张得忍不住攥紧拳头,鼓声越发密集起来,她额头上忍不住有了汗珠,“梓芸,五公主落在北武国郡主的后头,这可怎么办?” 楚梓芸的目光落在那射过去的靶子上,嘴角笑意忍不住加深,“不用担心,这一局是我们赢了。” 很快,在回转的路上,越过最后一个障碍后,五公主齐馨伊鞭子猛的一挥,马儿加速,与前头蒋慧心持平,最后一个箭靶,齐馨伊先射了出去,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终点。 鼓声歇,二人下马,校场里的人忍不住拍手鼓掌,先不论两人究竟中了多少个靶子,单能全部越过障碍物于女儿家而言就已不错。 侍卫开始清点中靶的箭枝,很快便有侍卫上前,文帝问道:“如何?” 侍卫单膝跪地,“回皇上,五公主中靶二十四箭,箭箭红心,北武国郡主没有中靶。” 此言一出,在座皆惊。 蒋慧心猛地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卫,怒声道:“你胡说,我要看箭靶。” 侍卫只对文帝道:“皇上,北武国郡主原本是有二十三枝射中箭靶,但被五公主从后用箭劈开,因为北武国郡主射出去的箭从箭靶上脱落,所以算不得,最后一支箭虽是完整的,射在箭靶上的却只有我东龙国的五公主一人。”他声音洪亮,里面是掩饰不住的骄傲,我们东龙国的公主就是比你厉害,怎么着? 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向五公主齐馨伊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六公主齐馨语忍不住笑道:“五姐好厉害。” 辰昭雪讶异的微微张开了嘴,过得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感叹道:“当真是太厉害了。” 在场的也不乏武将,闻言忍不住将自己与这位五公主对比,最后发现他们当真是没有把握箭箭中靶,他们看向五公主齐馨伊的目光忍不住灼热了些,有几个带兵的将领忍不住想,若五公主是男儿身,这是多好的一个士兵苗子啊,可惜了! 文帝忍不住挑了挑眉,显然他也很意外,意外过后喜色忍不住爬上脸庞,“好好好,既然北武国的郡主要看箭靶,那便抬上来给她看个清楚。” 蒋慧心脸色猛地一变,忽青忽白,煞是好看!她咬了咬牙道:“不必了,我信。”若是将箭靶抬上来,她只会受到更大的屈辱! 文帝笑道:“北武国郡主的箭术也不错,只是这力道还需再多练练。” 看了她们赛马全过程的人都知晓前二十三枝箭是北武国郡主先射出去的,最后一枝箭是五公主先射出去的,北武国郡主射出去的箭非但不曾劈开五公主的箭,还被反弹了回去,足矣说明北武国郡主的箭术不如东龙国的五公主。 蒋慧心脸色难看至极,但不得不应道:“我会的。” 她走到蒋重闻身后坐下,脸色阴沉。 蒋重闻道:“输了就输了,脸色莫要太难看。”他声音淡淡,不带半点情绪。 蒋慧心咬了咬牙,‘嗯’了声。 坐于皇帝身后的皇后这时道:“皇上,原定为上午赛马、比箭,既然现在时辰还早,不如现在就开始蹴鞠比赛吧?” 文帝笑着点了点头,校场上的靶子、木桩被抬了下去,很快便重新布置好了蹴鞠场地。 楚梓芸等人上场,刚上场,楚梓芸便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她扫了校场一眼,发现不知何时,朗漠清竟来了,此刻他和景王齐玺墨站在一处,一道目光是朗漠清的,还有一道,她微微转头,便对上了一双深蓝色的眼眸。 楚梓芸收回目光,校场上除却北武国的使者外,其实还有他国使者,只不过都是些小国,他们不过是来看个热闹,根本不会将自己插足进东龙国和北武国之间,除却北武国这个大国外其实还有一个大国名为南雀国,只是到现下南雀国的使者还不曾入京。 蹴鞠比赛开始,蒋慧心似是知道楚梓芸不会踢蹴鞠,所以对面几乎没人防备楚梓芸。 蒋慧心脚下带着球从楚梓芸身旁经过,半边身子直接往楚梓芸身上狠狠撞去,周围有她们队的人挡着,所以蒋慧心撞楚梓芸的这一幕外人根本看不到。 楚梓芸被她撞倒在地,屁股砸在地上有点疼,还有半边身子也有点麻,辰昭雪赶紧过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梓芸,没事吧?方才她是不是故意撞了你?” 楚梓芸站起身点了点头,她伸手将衣服上的草屑拍掉,一边拍一边笑道:“无碍,你快去抢球。”她原想着如何找上蒋慧心,不想她竟自己撞上来了。 蒋慧心带着球跑了没多远忽然觉得双腿渐渐吃力,她带球的速度一慢,球就被齐静雨给抄走了,她心下一急,转身就要去追,哪想刚跑了几步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脸朝下,摔了个狗啃泥,不过她啃的是草! 因她是北武国的郡主,身份地位最高,所以她们队的人也不去追球了,都跑来要扶她,蒋慧心双手撑地将身子正了过来,可就是脚上使不上力,爬不起来,她气得狠狠抓了把草,随后对围在她身边的人道:“都围在我这里做什么?还不去给我追球!” 说话间,东龙国一队已进了一球。 围在蒋慧心周围的人被蒋慧心一吼,赶紧跑去踢球,只有一个仍留在她身边,伸手要扶她,蒋慧心刚要开口呵斥,楚梓芸便溜达了过来,她笑眯眯道:“你去踢球吧,我来扶你家郡主便可,反正我也不会踢。” 她的笑容天真无害,极能博得别人的好感,那人看了眼自家郡主又看了眼楚梓芸,点了点头,“那我家郡主便交给你了。” 楚梓芸‘嗯’了声,将手伸到蒋慧心面前,“我扶你起来。” 蒋慧心抬眼瞪着她,抬手‘啪’的一下便要打掉她的手,哪想她的手刚落到楚梓芸手上,楚梓芸便将她的手用力的握住了,随后手上用力,似是要将她拉起来。 蒋慧心忍不住皱眉,下一刻楚梓芸便往她身上倒,蒋慧心根本来不及躲,直接被她压了个正着。 蒋慧心只觉眼冒金星,楚梓芸摔在她身上后,迅速从她小腿上拔下两根银针,“对不住,对不住,我没想到你这么重。”说话间,便要从她身上爬起来,但爬起来的时候手肘却狠狠的压在了她身上几处地方。 疼的蒋慧心忍不住皱起眉来,楚梓芸脸上带着焦急之意,“啊啊啊,我这就起来,是不是压疼你了?”她迅速从她身上爬起身,一脸歉意的看着她。 校场外的人自然瞧见了这一幕,文帝皱了皱眉,唤了个侍卫,“你过去看看。” 侍卫点了点头。 方才被楚梓芸压着的几个地方疼的厉害,蒋慧心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她狠狠的瞪着楚梓芸,“方才你根本就不曾使劲拉我起身,可你偏偏还倒在了我身上,还有你方才起身的时候对我做的一切,你是故意的?” 第169章 算计 楚梓芸讶异的看着她,脸上神情无辜至极,“怎么会?我是真心想要扶你起来。”她有些委屈,“明明是你自己太重了。” 蒋慧心:“……”她心下气得要命,脸色难看至极,双眸里尽是怒意,“楚梓芸,你敢算计我,你给我等着。” 楚梓芸往后退了两步,似是被蒋慧心狠厉的语气给吓到了,正巧皇上派过来的侍卫走到这边,听到也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他看了眼跌倒在地的蒋慧心,心下生不出半点同情之意,只觉得这北武国的郡主当真是刁蛮任性的很,别人好心扶她起身,她竟然还将自己摔倒的所有罪责全都归结到那人身上,这楚国侯府的三姑娘遇上这样的人也太倒霉了! 蒋慧心一瞧见楚梓芸这装无辜装可怜的模样就来气,她忍不住骂了句,“狐狸精!恶心死人!”她还记着之前太子哥哥主动提出送楚梓芸回府一事。 楚梓芸浑身一颤,低下头来,瞧上去极为可怜。 那侍卫再也听不下去,走上前道:“郡主,你自己能否站起身来?”无缘无故就骂别人狐狸精,这北武国的郡主当真是脑子有病! 蒋慧心心下怒意更重,“我若是能够自己站起身,还需要别人来扶吗?”她脸色极不好看,“不知怎的,我双腿就是使不上力。” 那侍卫看了她双腿一眼,“请您再试试。” 蒋慧心‘啧’了声,极不耐烦道:“你不信?”她伸手撑着地,很容易就站起来了,但身上方才被楚梓芸压过的几个地方却疼的厉害。 那侍卫看向她的眼神里忍不住带上了轻蔑之意,“既然郡主没事,那我就去回禀皇上了。”顿了下,他忍不住补充道:“郡主以后若是要骂人,只管骂你手下的奴才,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可不是你们北武国的人,你还不够资格随意辱骂她。” 蒋慧心被他说得一句话都反驳不得,她脸色阴沉得厉害,就连她也想不明白为何方才腿还使不上力,现在就好了,她忍不住看向站在一旁低着头的楚梓芸,直觉这是她搞得鬼,可偏偏她又抓不到她任何把柄,身上的疼痛让她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她冷笑,身上的伤总做不得假,楚梓芸,马上便有你哭的时候。 那侍卫说完便走了。 待侍卫走后,蒋慧心咬着牙道:“你装什么装?我知道是你。” 楚梓芸抬起头来,脸上神色无辜至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脸上露出极灿烂的笑颜,“说话要讲证据,你如果没有证据的话还是给我老老实实闭嘴好了!” 蒋慧心:“……”她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楚梓芸跑远了,双眼冒火,心下恨得要命。 蹴鞠比赛很快结束,依旧是东龙国胜了,北武国太子蒋重闻第一个鼓掌,他脸上那浅浅的笑意将他那张脸衬得有些妖媚,“比赛很精彩。” 他鼓掌后,周围的人也跟着鼓掌,所有的项目都是东龙国胜了,但北武国太子所表现出来的似是没有半分不快,至少表面上,所以大家皆大欢喜。 赢了比赛,辰昭雪极为兴奋,“我真没想到这次我们会赢。” 楚梓芸笑眯眯道:“擒贼先擒王,王都丢了,还玩什么蹴鞠。” 辰昭雪忍不住哈哈大笑,“活该,谁让她不好好踢球,偏要去撞你,这下好了,报应来得这样快!” 楚梓芸脸上笑意加深,却不说话了。 齐馨伊忍不住多看了楚梓芸一眼,心下有些怀疑北武国的郡主摔倒这事多多少少与楚梓芸有关系,她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越发认定,这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可不简单。 文帝龙心大悦,连说三个‘好’字,“你们说,你们想要什么奖赏?只要你们说出来,朕都可以应了你们。” 辰昭雪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声音干净清脆,“皇上,我们不用奖赏,我们和北武国的郡主一起蹴鞠,也玩的尽兴,这便是对我们最好的奖赏。” 众人听罢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皇上对左相道:“虎父无犬女,好!” 左相辰华颔首,脸上染上淡淡的笑意。 这时,蒋慧心却站出来道:“皇上,她们虽玩得高兴,我心头却不舒服,我怀疑我摔倒是人有意为之,且楚国侯府的三姑娘趁我摔倒的时候还用力打了我几下,若非如此,我们北武国又岂会输给她们!所以,我不服。” 一时间,周围寂静下来,氛围变得有些僵硬,文帝皱了皱眉,看向楚梓芸,“北武国郡主这般说,你可有解释?” 楚梓芸上前一步,站出来道:“我真不曾动手打过北武国郡主,我也不知郡主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冤枉我,莫非是郡主怪我在她摔倒的时候没有将她拉起身。”她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委屈,“我也想将她拉起身,可是我拉不动,郡主是在怪我摔在她身上吗?”她转身看向蒋慧心,语气真挚陈恳,“如果是这样,那好,我向你道歉,郡主,对不住。” 校场内安静一片,不知是谁轻笑一声,继而传出一片笑声。 文帝肩膀抖了两下,终究是觉得自己是一国之帝,不该笑,他咳了两声,“北武国郡主,可是因为这事?” 蒋慧心:“……”她脸涨得通红,“不是!是楚梓芸趁着摔在我身上起身的功夫狠狠打了我几下!我身上到现在可还疼着呢,想来有好几处已经青了!” 文帝偏头看了皇后一眼,皇后会意,唤来一个嬷嬷,低声嘱咐道:“你带她下去,看看她身上究竟有没有淤青。” 嬷嬷领命,行至蒋慧心跟前,“郡主,请随奴婢来。” 蒋慧心脸色阴沉的跟着嬷嬷走了,走至楚梓芸跟前时,低声道:“你给我等着。” 楚梓芸笑眯眯的看着她,脸上一点焦急之色也没有,蒋慧心心下没来由的有些慌。 文帝道:“都先坐回去吧。” 很快,嬷嬷和蒋慧心便出来了,蒋慧心脸色比进去时更难看,她走至蒋重闻身后坐下,一声不吭。 嬷嬷行至皇后身边,覆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皇后点了点头,对文帝摇了摇头。 文帝脸上忍不住有了笑意,单看北武国郡主一声不吭的坐回去众人也知晓了事情的结果,他们心下不由得有些同情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当真是好心没好报。 楚国侯楚悍远也忍不住松了口气,他当真怕楚梓芸给自己惹出麻烦来,好在一切都是误会。 文帝也没有在说这事,很快,文帝起驾回宫,待皇上的御驾走了,众人才慢慢散了。 这次,蒋慧心原本是想给东龙国的人一个教训,并趁着这次机会狠狠将楚梓芸收拾一顿,没想到最后竟是自己憋了一肚子气,她就想不通了,明明身上疼得厉害,尤其是肚子那一块,可为何半点淤青都瞧不见,她现在都感觉脸烧得慌,别人异样的目光让她难堪至极。 楚闻寒行至楚梓芸跟前,弯腰替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我方才瞧见你摔倒了?可有事?” 楚梓芸摇了摇头,她眨了眨眼,笑道:“我没事,但她肯定有事。”蒋慧心撞过来的时候,她便顺势往后倒了,且将两根银针刺在了她小腿的穴道上,所以后来蒋慧心才会感觉自己动不了。 楚闻寒脸上忍不住有了笑意,他伸手在楚梓芸额间轻轻一弹,“你啊,淘气。” 楚梓芸忍不住笑出声来。 蒋慧心一直狠狠盯着楚梓芸,蒋重闻看了她一眼,道:“回去。” 蒋慧心收回目光,咬了咬唇道:“太子哥哥,她真的打了我,打得我好痛,你是不是也不信我?” 只要太子哥哥说一声信,她今日挨了打也算是值了。 蒋重闻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却略显讽刺,“我不喜欢脑子不好使的女人。” 蒋慧心:“……”她眼眶蓦地红了,她低下头来,双手握拳,现下她对楚梓芸当真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蒋重闻临走前警告道:“给我安分点,不然你就给我回北武国去。” 蒋慧心咬了咬牙,不得不‘嗯’了声,她阴沉的盯了楚梓芸一眼,跟在蒋重闻身后离开了。 朗漠清往楚梓芸那边看了一眼便准备离开,齐玺墨笑道:“不上前打个招呼?” 朗漠清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齐玺墨‘嘿嘿’一笑,“不会是因为楚闻寒在那吧,哎,漠清啊,不是我说你,你要想娶楚三姑娘,就必须要讨好楚闻寒,再怎么说楚闻寒也终究会成为你的大舅子是不是?你现在这样,只会让楚闻寒越发不喜你,哎,兄弟我真替你担心,你何时才能娶上楚三姑娘呦!” 朗漠清额角青筋蹦了蹦,突然转身在齐玺墨身上点了下,然后抽出汗巾一边往前走一边仔细的擦手。 齐玺墨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又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朗漠清,你个混蛋,竟然点了我的哑穴! 第170章 借车 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五公主齐馨伊便将十三皇子齐玺仕送了过来,“楚三姑娘,仕儿就多劳烦你照顾了。”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齐玺仕的头发,“你放心吧。” 齐馨伊点了点头,也没多做耽搁,只坐了片刻便离开了。 楚梓芸命习秋取来药箱,她笑问道:“待会儿姐姐要取一点你的血,怕不怕?” 齐玺仕摇了摇头,“不怕,五姐说了芸姐姐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楚梓芸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个乖孩子。” 用银针戳破他的手指,挤出血来,用碗盛了。 因齐玺仕从今日起就要留在夕颜院,所以需得收拾出一间屋子出来,好在朗林走后那件屋子一直空着,只需进去打扫一番便可入住,楚梓芸想了想,齐玺仕毕竟只有六岁,她决定让习秋陪在外间。 习秋自是没有异议,晚间大家都睡下后,主屋的门忽然被敲响了,楚梓芸蹙了蹙眉,亮起蜡烛,穿好衣服下了床,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习秋,有事吗?” 屋外传来习秋的声音,“姑娘,十三皇子睡不着。” 楚梓芸开了门,便见习秋和十三皇子站在屋前,十三皇子手上还捧着一个枕头,他抬眸看向楚梓芸,一双大眼睛里似乎盛满了破碎的星光,声音里带着一丝期盼和一分小心翼翼,“芸姐姐,我不敢睡,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楚梓芸看了习秋一眼,习秋伸手抓了抓头发,脸色微囧。 她看向齐玺仕,笑眯眯道:“可以哦,进来吧。”她伸手去牵他,齐玺仕脸上忍不住露出灿烂的笑颜,他一手抓着枕头,一手握住楚梓芸伸过来的手。 楚梓芸牵着他进了屋,说到底十三皇子不过是个六岁大的孩子,一起睡倒也没关系,况且他现下和三四岁的孩童也无甚区别。 可怜了习秋,床榻都已经搬到另一间屋子去了,她从外间将主屋门关上,抬手打了个哈欠,回屋睡觉去了。 躺在屋顶上的朗林将嘴里叼着的一根草吐了出来,他双手枕在脑后,脑海里一直在打架,他究竟该不该将楚三姑娘和十三皇子睡一块儿的事告诉主子呢?哈哈,其实睡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事,毕竟十三皇子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没事……才怪!为了避免自己遭受无妄之灾,朗林想了想还是决定飞鸽传书。 翌日清早,楚梓芸刚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双黑漆漆亮晶晶的大眼睛,说实话,有点吓人,她稍稍往后仰了仰脑袋,才得以看清躺在自己身边人的全貌,大红色的斑块占据了大半的脸,有点可怖。 楚梓芸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顺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起床。” 齐玺仕脸上溢出笑容,‘嗯’了声。二人起床,习秋端水进来伺候二人梳洗,楚梓芸摆了摆手,“你照顾他,我一个人来就行。” 用完早饭,楚梓芸道:“习秋,我今日要出去下,你帮我照顾好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身上中的毒她从未见过,但毒素里面所含的成分她已知道了大半,今日出门她一来是去抓药,二来她想找大夫看看那血里所含的毒素成分还有哪些,不过若是没人能瞧出来,那她只能再多花些功夫,多尝些草药了。 习秋点了点头,不放心道:“姑娘,您一人出去吗?” 楚梓芸笑道:“放心吧,我寻五妹一块儿出去。”顿了下,她又道:“若是有人来夕颜院,你直说这是宫里头的十三皇子,她们不敢乱来的。” 习秋点了点头。 楚梓芸走到齐玺仕跟前,“你乖乖的,和习秋姐姐在家等我回来,我会给你带些大街上的小吃,可好吃了,好不好?” 齐玺仕听话的点了点头。 楚梓芸满意的点了点头,直接去紫荆院寻了楚梓涵一起出府,楚梓涵出府前带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 二人上了楚国侯府的马车,丫鬟和婆子则跟在马车两边,楚梓涵看着楚梓芸手里捧着的一个盒子,好奇道:“这里面是什么?” 楚梓芸脸上现出一个极浅的笑意,转瞬即逝,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个白瓷碗,白瓷碗里则是呈略微暗红的血液。 楚梓涵一看便赶紧将眼睛移开了,摆了摆手道:“你还是将它关起来吧?这是什么血?”她忍不住嗅了两下,感觉车厢里都有难闻的血腥味了,但也许只是她的错觉。 楚梓芸关上盒子,笑眯眯道:“人血。”顿了下,她又补充道:“十三皇子现在住在我那儿。” 楚梓涵是个聪明人,只愣了下便明白过来楚梓芸话里的意思,她点了点头,没说话,过得片刻才道:“三姐,这事虽不是件大事,但到底是件麻烦事。” 楚梓芸点了点头,“我知道,五妹,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但我想你心里也有数,等皇上寿辰过后,我就会离京。” 楚梓涵蹙了蹙眉,脸上的笑意浅了些,“这么急?” 楚梓芸将手中的木盒放到一旁,站起身坐到她身旁,“嗯,我实在是担心我娘的身体,你别怪我,能认识你这个妹妹我真的很开心。” 楚梓涵实在是扯不出一个笑容,“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楚梓芸‘嗯’了声,“等我接回我娘亲,我一定会回京城来看你,虽然我约莫不会住在京城,但一年里我们定然能见好几次面。”她伸手搂住楚梓涵,与她额头相抵,“我先前是真不曾想到我来了楚国侯府,也会有一个能说贴己话的姐妹,这一趟来得很值,不过第一次见你,你可真是毒舌啊。” 楚梓涵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伸手推开楚梓芸,刚准备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乱,马车开始左右摇摆,楚梓芸赶紧扑过去将木盒扶好,可不能让瓷碗里面的血给洒了。 楚梓涵稍稍稳住身形,提高声音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车帘外传来车夫的声音,“有一帮人在追一个小子,人群都在避让,那……” 话音未落,只听外间传来一声极短促的叫声,像是叫到一半被人生生给扼住了,是车夫的声音,下一刻,马车徒然加速,马车内的二人直接往车后方仰去。 马车后方隐隐听见有人在大喊,“姑娘,姑娘……” 楚梓芸后背撞到车壁上,有点疼,等她稳住身形,看向手中捧着的木盒,她直接就怒了,木盒翻了,翻了!血液顺着木盒的缝隙,淌过她的手指,滴落到马车上。 楚梓芸:“……”她深吸一口气,将木盒放到一边,快速的爬到车帘处,一把掀开车帘,怒道:“给我……”‘停车’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她便被扑面而来的臭味给薫了个正着。 她一手紧紧抓住车壁,一手捂住鼻子,“给我停车。”声音已然没了方才的气势。 驾车的人转头朝她一笑,她只能瞧见他两排亮闪闪的白牙和不多的眼白,这人的脸实在太黑了,头发上跟个鸟窝没区别,身上所穿的衣服全是破洞,露出来的肌肤也是黑不溜秋的。 “姑娘,不好意思,我正在被人追,马车借我用一下,我驾车的技术还是不错的,等我将那些人甩开,马车就还给你们。”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姑娘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听他的声音,应该还是个少年。 楚梓芸:“……”要不是嫌脏,她真恨不得一巴掌甩他脸上。“你是什么人?” 那人猛的扬起马鞭,马车再次加速,要不是楚梓芸一只手牢牢扒着车壁,估计早就被甩最里面去了,“我啊,我叫狗蛋,这次进京主要是来探望恩师,可惜我为人太过善良,出发时在身上带了一大把银子,还没走到一半便被人给骗光了。” 楚梓芸:“……”呵呵,能抬脚将这个厚脸皮不要脸的家伙给踹下去吗? “为什么会有人追你?” “我太饿了嘛,又听说京城饭菜最好吃的地方名为食客,所以我就去了。” 楚梓芸根本不信他的话,“食客的人会放一个乞丐进去?” 那人‘哈哈’笑了两声,“哎,小姑娘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在没被人骗银子前,可也是个玉树临风的偏偏佳公子,是,他们没放,所以我就顺手偷了一个要进食客人的银子,哪想进去点了一桌子菜吃完付钱的时候,恰巧那人就坐在我隔壁,所以……” 楚梓芸额角青筋忍不住蹦了两下,她不知道该说这人蠢呢还是脑子缺根筋,能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活到现在当真是个奇迹。 楚梓芸有气无力道:“要是你觉得安全了就将马车停下吧。”她说完刚想将车帘放下,那人忽然道:“你马车里有人受伤了?还中了毒?嘿,这个毒可不轻啊!” 楚梓芸猛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那人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我说错了?嘿,小姑娘,你可不要骗我,我这鼻子可灵着呢!” 第171章 狗蛋 就是因为他没有说错,楚梓芸才会这般震惊,楚梓芸定了定神,“你说得没错。”这人究竟是谁?“你方才说你来京城是为了探望你的恩师?那你的恩师是谁?” 那人皱了皱眉,“无可奉告。” 楚梓芸:“……”想了想,她又道:“你会医术?” 那人哼笑一声,“会,怎么?小姑娘要请我帮马车里的人看病?不好意思,我给人看病一看心情,二看眼缘,三看钱财,若是你生了病,瞧在你尚合我眼缘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给你瞧一瞧,但马车里的人我可不会给他瞧,因为我不高兴,他竟然能让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劳烦我这个脏乱的乞丐,可真是个让人心生嫉妒的人啊。” 楚梓芸:“……”这家伙当真是小心眼的很哪!他哪里是看马车里的人不顺眼,他分明就是记自己的仇啊! 楚梓芸咳了声,“我也不是要你替他看病,我只是想知道他中的究竟是什么毒,其实他今日不在马车里,马车里只有他的血,方才你抢……借马车时瓷碗里的血翻了,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借了你马车的份上,帮我一下?” 那人轻笑一声,似乎来了点兴趣,“只要我说出是什么毒?你就有办法?莫非你也会些医术?” 楚梓芸‘嗯’了声,“略通一二,还请您帮我一把,我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毒?这毒里面所含有的成分是哪些?” 那人没说话,过得片刻才道:“行,我可以帮你,但是……现在我想先洗个澡,还有……我饿了。” 楚梓芸:“……”她犹豫道:“可你方才不是说你才在食客大吃了一顿吗?” 那人笑道:“小姑娘,我可被人追了好几条街,吃得再多也消化没了啊,现在我已经将他们给甩了,我们寻家客栈吧。” 楚梓芸除了‘嗯’没有别的选择回答。 她放下车帘,起身重新坐好,楚梓涵小声道:“外面那自称狗蛋的人靠谱吗?” 楚梓芸摇了摇头,“一半,至少他鼻子是真的灵,试试也无碍,反正现下我们已经在马车上了,我听他话里真真假假,且他若是真的来京城探望恩师的话,京城里医术高明的大夫,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宫里的御医王大人?” 楚梓涵想了想,皱了皱鼻子,道:“不大可能吧,若真是王大人的弟子,能落魄成他那副模样,我虽瞧不见他的相貌,但光闻味道就可以想象出来了。” 楚梓芸:“……”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很快,马车停下,楚梓芸和楚梓涵下了马车,外面的店小二原本看见了车夫便想往外赶,但瞧见楚梓芸二人后脸上便笑开了花,将三人迎了进去,马车自有人牵到后头去喂草。 店小二将她们引到桌旁,麻利的将桌子擦了一遍,笑道:“几位客官想吃什么?” 楚梓芸坐下后道:“先开间房,带他去洗一下。”想了想,她从荷包里掏出些碎银子,道:“再给他去买件衣裳。” 小二眉开眼笑的接了银子,“好嘞,客官还有别的吩咐吗?” 楚梓芸看向那人,笑眯眯道:“狗蛋,你想吃什么?自己与他说。” 那人:“……”他对楚梓芸露出一笑,随后直接道:“将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全给我上上来。”顿了下,他又补充道:“全上大份的,嗯,再来壶好酒。”就算吃不穷你,也要让你心疼下荷包里的银子。 楚梓芸:“……” 店小二眼睛都快笑没了,他看向楚梓芸,“这位客官,那这菜……” 楚梓芸咬了咬牙,“就照他说的上。”她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琢磨着是不是该找宫里的五公主要点银子,宫里的公主应该是不缺银子的,是吧? 店小二领着那人上了楼,楚梓芸趴在桌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楚梓涵忍不住笑道:“三姐,要不我们将他扔在这里直接跑了得了!” 楚梓芸摇了摇头,“罢了,先试一试,万一他真有那能耐呢,若是他敢耍我们。”她眯了眯眼,“我会亲自将他送到食客去。” 楚梓涵忍不住笑出声来。 菜上了一半后,原本楚梓涵带出府的一个丫鬟和婆子过来了,那丫鬟一见到楚梓涵便红了眼眶,“姑娘……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楚梓涵笑着‘呸’了两声,“胡说什么呢,你们两个没事吧?怎么寻到这儿来的?” 那丫鬟道:“奴婢们没事,奴婢们被甩下后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一路问人过来的,但也只问了一小段路,他们便说不曾注意楚国侯府的马车,是后来有个少年告诉我们的。” 楚梓涵点了点头,楚梓芸若有所思,心下有了数,约莫是朗漠清的人。 “今日这事回府后莫要告诉任何人,我怕我爹娘担心。”楚梓涵想了想,叮嘱了句。 丫鬟和婆子都点了点头。 待菜都上齐后,楚梓芸也没见那人下来,她用手撑着下巴,懒懒的看着楼梯口,心想这都洗了有好半响了,这人身上都有多少泥啊。 眼见一个又一个的人从二楼下来了,她也没怎么在意,直到一个身穿黑衣粗布、约莫十五六岁、面容干净白皙的少年走至她眼前时,她才抬头,有点愣神。 她蹙了蹙眉,试探的问道:“你是狗蛋?” 少年脸上笑容一僵,哼了声,直接坐下了。哼声一出,楚梓芸确定,就是他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遍,感叹道:“没想到你这么白啊,我现在倒是有点相信你说的话了,翩翩佳公子虽然算不上,但也是个清秀小少年!” 少年又哼了声,直接拿起筷子开吃,他吃的速度极快,吃相却极文雅。 楚梓芸原本想着点了这么多菜,肯定吃不下,但在第四个盘子光了的时候,她觉得吃下肚的可能性非常大。 半个时辰过后,少年打了个饱嗝,伸手,“手帕有吗?” 楚梓芸‘嗯’了声,将帕子递了过去,少年直接用帕子擦了嘴,笑道:“饱了。” 楚梓芸笑眯眯道:“既然你也吃饱了,不如现在就帮我看看?” 少年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楚梓芸嘴角笑意忍不住加深,虽然在付账的时候有点肉疼,但到底心下还是高兴。 楚梓芸上了马车,将木盒取了下来,打开,瓷碗里空空如也,只剩下周边残留的干涸的血痕,楚梓芸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她原本以为这瓷碗里至少还能剩一点的,她看向少年,“你之后准备住在哪里?我现在手上没有血,能不能等我回府去取一点?” 少年转了转眼珠,楚梓芸直觉不好,只听他道:“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没有住的地方,不如你收留我一下?正好让我见见你那位病人,指不定我心情好了就给他治了呢!” 楚梓芸:“……”她硬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不是说你来京城是探望恩师的吗?不如我送你去你恩师的住处?” 少年摇了摇头,“天色都这么晚了还去打扰他老人家,岂是我们这些弟子该做的!就这么说定了,今晚先去你那住一晚。” 楚梓芸:“……”是她眼睛瞎了吗?外面的太阳这么亮! 她刚准备开口,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便插了进来,“若是这位小公子不介意,不如住到我府上?” 楚梓芸微偏头,便瞧见了走过来的朗漠清以及他身旁的齐玺墨。 少年撇了撇嘴,皱着眉道:“他是何人?”这话问的是楚梓芸。 楚梓芸还未开口,朗漠清便道:“我是她的未婚夫,我想战国侯府这么大,肯定够你住了,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你看如何?” 楚梓芸:“……” 楚梓涵:“……”她忍不住伸手掏了掏耳朵,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少年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他抬手一指楚梓芸,“我就要跟她回府,住你府上有什么好玩的!况且她还要我帮她的病人治病呢!”他看向楚梓芸,笑得露出两排白牙,“你说,对吧?” 楚梓芸:“……”这是威胁吧?是吧?只要她说个‘不’字,他铁定是不会帮她了! 想了想齐玺仕,她刚准备点头,朗漠清便不急不忙道:“说起来,我也认识你恩师,就连你的师兄我也认识,我想你的师兄现在约莫已经到你恩师那了,要不要我将他们请过来?” 少年脸色一变,继而笑道:“哈哈,既然战国侯府世子诚意邀请,那我就去战国侯府小住段日子好了。” 朗漠清‘嗯’了声。 楚梓芸眨了眨眼,心下好奇得要命,朗漠清知道这人的身份?她冲朗漠清使了个眼色,朗漠清眼睛眨都不眨,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随后抬手,“请。” 楚梓芸:“……” 少年‘嗯’了声,上前直接上了战国侯府的马车,朗漠清刚准备上前,楚梓芸赶紧走上前道:“你认识他?他是谁?他的恩师又是谁?” 第172章 吃醋 朗漠清脸上现出笑意,是那种带着疏离又无懈可击的笑容,“楚三姑娘,我和你好像还没这么熟,至于他到底是谁我想我也没义务必须要告诉你。” 楚梓芸:“……”这男人在生气!而且她可以肯定,他现在非常的生气,她忍不住小声道:“可你方才不还说你是我未婚夫吗?” 朗漠清‘咦’了声,“我有说过吗?会不会是楚三姑娘听错了?” 楚梓芸:“……喂,你到底生得哪门子气啊?我最近可没有惹你。” 朗漠清心想,到现在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当真是欠收拾!他冷冷一笑,转身上了马车。 楚梓芸赶紧上前,掀开车帘,看向那少年,道:“你可要记得自己答应过我的事,你看明日如何?我在清茶轩等你。” 少年点了点头,哪想朗漠清道:“你若是真有心,直接将那人带来战国侯府就是。”他眯了眯眼,“否则免谈。” 楚梓芸:“……”她心下忍不住生了怒意,“朗漠清,我倒不知自己又怎么惹你生气了!整天阴阳怪气做给谁看!我告诉你,有事就痛痛快快的给我说了,否则,就给我闭嘴。” 少年:“……”他微微瞪大双眼,朗漠清战神的威名他还是听说过的,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好胆色,就不怕这战神发怒?他看向楚梓芸的目光中忍不住带上了点敬佩和一丝怜悯之意。 朗漠清脸色沉了下来,他看了眼少年,“你先给我下车。” 少年耸了耸肩,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他现下还有把柄捏在朗漠清的手上,他起身直接跃下马车,朗漠清道:“上来。” 楚梓芸挑了挑眉,踩着矮凳上了马车,车帘放下后,她才道:“有话就快点说。” 朗漠清倾身,直接伸手将她抓进了怀里,随后‘啪’的一声响,楚梓芸的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不是太疼,但突然来这么一下,楚梓芸还是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马车外的几人听到这声音后脸上表情各异,楚梓涵忍不住有些担心,刚想上前便被齐玺墨给拦住了,“楚五姑娘,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对你三姐如何的。” 楚梓涵抿了抿唇,“那战国侯府世子方才所言,说他是我三姐的未婚夫这是何意?我记得我们楚国侯府和战国侯府的亲事已经解除了。” 齐玺墨勾唇一笑,“约莫就是字面意思,男人心海底针,谁知晓他在想什么呢?” 楚梓涵:“……”说的你好像不是男人一样。 马车内,楚梓芸伸手便狠狠捶了下朗漠清的背,她怒声道:“你做什么?” 朗漠清‘呵’了声,一巴掌又下去了,楚梓芸直接仰头,一口咬在了他的下巴上,狠狠的,没流血,但一圈清晰的牙印儿留上面了! 朗漠清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眼神阴霾,声音低沉,“怎么不咬得再重些?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楚梓芸半点也不怵他,直接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做错什么了,你倒是说啊!”她将眉头皱得死紧,“一上来就无缘无故打我两下,你这人也忒不讲理!” 朗漠清冷笑一声,“你没做错事?那我倒是好奇,你昨晚是和谁睡在一个被窝里,楚三姑娘,你能不能好好与我说说?莫非是一个人睡觉太冷,若是这样,我不介意晚上过来陪你。” 楚梓芸:“……”她额角青筋蹦了两下,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朗漠清的脸上,拍了两下,不重,“朗漠清,你幼不幼稚,他只有六岁,一个人不敢睡和我睡一觉又怎么了?你……你就因为这事打我?呵,你当真是没救了!” 朗漠清磨了磨牙,手忍不住有点痒,看她这样子,当真是半分悔意也无,他捏住她下巴的手忍不住用力,“我是没救了,我从爱上你的那一天就没救了!” 他说的咬牙切齿,随即俯身,狠狠吻了下去。 说是亲吻,不如说是打架,楚梓芸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下唇瓣被狠狠咬了一口,朗漠清才放开她。 楚梓芸忍不住舔了舔唇瓣上破了皮的地方,朗漠清喉结微动,忍不住将她又抱紧了些,“你在诱惑我?嗯?”他声音低沉,又带着丝沙哑,尾音微微上扬。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严肃道:“朗漠清,那孩子只有六岁,他跑来找我睡我不可能拒绝,等我将他医治好后,他就回宫了,一个小孩子,你犯得着吗?”她声音软了下来,“你也别气了,我医治他这事之前也曾告诉过你,你也同意了是不是?” 朗漠清‘哼’了声,过得片刻才道:“睡一张床上可以,但被子需要分开来。” 楚梓芸见他松开,脸上忍不住有了笑意,她‘嗯’了声。 下一刻,朗漠清便彻底炸了,“这么说,你昨晚真和他睡在一个被窝里?”他原本只是试探,这个女人,他都快疯了! 楚梓芸心里‘咯噔’了下,赶紧安慰道:“昨晚不是太晚了吗?也就没来得及准备,今日回去后我定然让习秋多准备一床被子,这样可好?” 朗漠清脸色这才略有好转,楚梓芸称热打铁,直接在他唇角亲了一口,“别气了。”顿了下,她又道:“不过你也有错,什么都不说,只会闷在心里头,而且还打我屁股!你下次要是再敢什么都不说直接动手,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一顿!” 朗漠清‘嗯’了声,他眯了眯眼,“你不是想知道那少年的身份吗?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个条件。” 楚梓芸直觉朗漠清口中的条件不是什么好事,“我已经不想知道了,我只需要他告诉我十三皇子中的是什么毒。” 朗漠清挑了挑眉,“这没什么差别,总之我现下手里有他的把柄,他必须得听我的话,所以若是我不让他告诉你,他依旧不会说,只要你应了我这个条件,我可以让他直接帮十三皇子治病。” 楚梓芸咬了咬牙,“朗漠清,你真卑鄙,你不是说你不生气了吗?” 朗漠清脸上有了淡淡笑意,“我是不气了,但这与我生不生气是两码事,卑鄙?我就当你是夸我的。” 楚梓芸咬了咬牙,“他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他指的是外面那个少年。 朗漠清‘嗯’了声,“他以后定然比他师父还要厉害。”顿了下,他又道:“他还有个师兄,就算他治不好十三皇子,他师兄也一定可以。” 楚梓芸的好奇心成功的被他勾起来了,她认输,“条件。” 朗漠清嘴角笑意加深,“条件很简单,两个选择,一,将十三皇子送到我府上来,二,若是你真要和十三皇子睡一张床上的话,等他睡着后,你必须睡另一张床上去。”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狠狠掐了他胳膊一把,不知是里面衣服多了还是他肉太硬,总是没掐得动,“朗漠清,这和你刚刚与我说的可不一样!” 朗漠清道:“我前后所说并不冲突,在你陪他睡着前,难不成你还想和他同被窝?你若是同意,我便让他帮你。” 楚梓芸都快被他给气笑了,“罢了,我就不信我自己没办法解了他身上的毒,这毒全天下也不止他一人能解,朗漠清,他你就好好藏在府上吧。”言罢,她伸手推开他,便要下车。 朗漠清轻笑一声,“你若是改了主意,直接写封信放到窗檐下,自会有人拿了送给我。” 楚梓芸重重哼了声,掀开车帘直接下了马车。 楚梓涵见她下了马车,迎上前道:“三姐,没事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没事,我们今日先回府。”她蹙了蹙眉,“只不过明日还要劳烦五妹再陪我跑一趟。” 楚梓涵笑着点了点头,二人上了楚国侯府的马车。 齐玺墨和少年上了马车后,他瞥见朗漠清下巴上清晰的牙印后,忍不住笑道:“哈哈哈,这是那丫头干的?” 朗漠清抬手摸了摸下巴,‘嗯’了声,脸上忍不住带上淡淡笑意,笑意温柔,转瞬即逝。 齐玺墨‘啧啧’叹了两声,“咬得不够重,还没出血。”声音里似带上了浓浓的惋惜之意。 朗漠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齐玺墨果断闭上了嘴。 马车行了片刻,那少年道:“我师兄真进京了?” 朗漠清似笑非笑道:“你若是不信我说的话,可以晚上去王府偷着看一下,不过到时候你被你师兄抓住了可别指望我派人去救你。” 少年一噎,“你为何要帮我?” 朗漠清道:“很简单,因为你有利用价值。” 少年:“……” 楚国侯府的马车内,楚梓涵的视线忍不住在楚梓芸的唇瓣上扫来扫去,自己微微红了脸,过得好半响,忍不住问道:“三姐,你和战国侯府的世子现在关系还好吗?” 楚梓芸露出阴测测的笑容,“关系好?呵呵,我现在恨不得掐死他。” 楚梓涵:“……”她的目光又不受控制的往她唇瓣上扫去。 第173章 糖人 楚梓芸一下子明白过来,“别多想,磕着了。” 楚梓涵脸更红了,‘嗯’了声。 楚梓芸一看她那害羞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白解释了! 马车行了片刻后,楚梓芸忽然一拍大腿,掀开车帘对车夫道:“先停一下。” 车夫应了声,马车渐渐停靠在街边。 对上楚梓涵投来的疑惑的目光,楚梓芸解释道:“我答应了十三皇子,要带些好吃的回去给他,我可不能食言,我们下车逛逛吧,反正现下时辰还早,今日也没什么事了。” 楚梓涵笑着点了点头,显然来了点兴致。 街道边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小摊点儿,吃的、玩的、戴的,但也不是每处都有,毕竟不能在别的店门前摆摊。 二人行至一个做糖人的地方,做糖人的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头发已近全部花白,楚梓芸饶有兴致的看他做了一个,待他做完后才道:“给我做一个大圣。” 那老者愣了下,声音沧桑,“姑娘,可否解释下何为大圣?”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下巴,莫非在这个时代,他们还不曾听说过大圣的故事,她脑子转了转,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想到了一个赚盘缠的好法子。 她简略的描述了一下大圣的形象,那老者也是个能人,很快就勾勒出了大体轮廓,随即慢慢填充,待将竹签按压上去后,他用铲子小心的将之铲下,递给楚梓芸,楚梓芸一边接过一边付了钱。 楚梓涵看着楚梓芸手里的糖人儿,忍不住笑道:“我倒不曾听过你所描述的大圣这只猴子。” 楚梓芸偏头对她一笑,“下次讲给你听,他的故事……” 还不待她说完,她便被人狠狠撞了下,幸好楚梓涵眼尖,及时扶住了她,但那刚做好的糖人却一下子糊在了她的胸口上。 楚梓涵道:“三姐,你没事吧?” 楚梓涵稳住了身子,低头看了眼黏在胸前衣服上的糖人,忍不住苦笑了下,她将糖人从衣服上拽了下来,“没事,只能重新做一个了。” 撞她的人似乎还没走,那人嗤笑一声,“走路都不会好好走,幸好没将那糖人弄我身上,不过也真是倒霉。” 楚梓涵皱眉,转头刚要开口,楚梓芸便已抬眸看向对面那人,只是‘对不住’这原本该说出口的三个字却被她咽了回去。 她对楚梓涵道:“我们再回去让那老爷爷重新做一个吧。” 楚梓涵点了点头,两人也才刚离开摊位,不过是个转身的距离。 对面那人却恼了,“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你们楚国侯府的姑娘当真是好素养。” 楚梓芸不理她,直接转身走到那做糖人的地方,“老爷爷,劳烦您再帮我做一个大圣。” 老大爷点了点头,后面那人却不依不挠,走上前来,听脚步声来的不止她一人,似是一群。 “给我道歉。”声音里带着怒意。 楚梓芸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我若是不道歉又如何?” 那人:“……” 这人是北武国郡主蒋慧心身边的婢女,方才楚梓芸撞了人第一反应确实是准备向来人道歉,可当她瞧见这人身后的蒋慧心后就没了道歉的心思,无意撞上的她可以道歉,但若是有意的话,不好意思,虽然说句‘对不住’不要钱,但至少还会浪费她几滴唾沫星子! 因楚梓芸今日出门前穿了一身浅色衣裙,所以胸口被糖人黏上去遗留下来的蜜糖色极为惹眼,蒋慧心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眼里闪过厌恶之色,她将目光停留在楚梓芸的脸上,“难怪被人退了亲事,当真是一点教养也没有!” 楚梓芸一点儿也不气,跟这种人生气她犯不着,“我也不曾想到郡主您这么八卦,是将我所有的事都打听清楚了吗?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是我们楚国侯府主动退的亲事,至于我有没有教养,你也不是我的长辈,就不牢您操心了!” 蒋慧心咬了咬牙,想开口说什么,这时,楚梓芸脸上笑意忽然加深,“身上还疼吗?” 蒋慧心愣了下,继而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她蹙着眉道:“在赛场上,你果然是故意的。” 楚梓芸点了点头,笑得天真无邪,“对,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想寻你麻烦,你能奈我何?去寻我们东龙国的皇帝为你做主吗?有证据你就去嘛,我又不会拦着你。” 蒋慧心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差点被楚梓芸气得呕出血来。 老大爷很快便将糖人给做好了,楚梓芸付了钱取了糖人儿,也气了蒋慧心,转身便准备和楚梓涵离开。 蒋慧心这口气却咽不下去,上前两步,“你别走。” 楚梓芸转身回眸一笑,“怎么?舍不得我?”她想了想,转过身来,将先前那个糖人硬塞进了蒋慧心的手里,“送你的,别客气,就当是为方才的事赔个不是。” 言罢,拉着楚梓涵转身离去。 在大街上,蒋慧心根本不敢对她动手,说到底她是北武国的人,若是动了手,约莫会引起众怒。 她看了眼手中的糖人儿,怒极,将它狠狠砸在地上,不解气的又狠狠踩了两脚,结果,自讨苦吃,糖人儿全黏在脚上了。 楚梓涵倒是对之前的事有些好奇,“三姐,你真打她了?我还以为上次在赛场上,她污蔑你呢?”说到这,她蹙了蹙眉,疑惑道:“可后来宫里的嬷嬷看了,也没说她身上有伤口淤青啊?” 楚梓芸笑盈盈道:“揍人呢,自然是要有技巧,可以揍肉多的地方,这些地方揍得没那么重一般没那么快看出伤痕。”她看了眼楚梓涵,“尤其是肚子这一块。” 楚梓涵:“……”为什么她觉得三姐笑起来会很可怕? 楚梓芸看了眼手中的糖人儿,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了,对付蒋慧心用了我几个铜板儿。”她‘啧’了声,“有点浪费呀。” 楚梓涵:“……”三姐,在你的眼里,北武国的郡主还值不了几个铜板?她突然有些同情起北武国的郡主了。 糖葫芦,臭豆腐,香酥鸡,桂花糕……这些小吃食必买,等楚梓芸觉得买的差不多后,二人才上了楚国侯府的马车。 楚梓芸将车帘撩开,两人坐在马车里开吃臭豆腐,原本楚梓涵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总归有三姐陪着她,两人一路吃到楚国侯府,下了车,俱是心满意足。 丫鬟和婆子捧着楚梓芸买好的东西帮她送到夕颜院,还未走到夕颜院,楚梓芸便瞧见院门口有个小家伙坐在小板凳上,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这边,她心一下子就软了,加快脚下的步伐,伸手牵他,“十三皇子,你怎么坐在这儿?快随我进屋,姐姐给你买了好东西。” 齐玺仕站起身来,一只手伸过去握住楚梓芸的手,一只手就要去搬小凳子,楚梓芸牵着他往里走,“凳子待会儿会有丫鬟收进来,你跟我进来吧。” 她脚下步伐并不快,完全是在配合着齐玺仕,齐玺仕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芸……姐姐,你和五姐一样叫我仕儿,好不好?” 楚梓芸笑盈盈的应了声,这样的乖孩子谁不喜欢?她在心下暗暗的唾弃了下朗漠清,连这么小的孩子的醋都吃,真不是个男人!不过说起来,他好像真的只能算得上半个男人,楚梓芸忍不住有些头疼,约莫真是自己出了毛病才会喜欢上他! 进了屋,楚梓芸让她们将吃食全部放到桌上,一一打开,齐玺仕在宫里是个不受宠的皇子,齐馨伊就算再疼他也能力有限,宫里的美味估计吃得很少,宫外的,出不了宫,就算便宜,也吃不上。 楚梓芸瞧见他双眼放光的看着桌上的事物,忍不住笑道:“都是给你买的,快吃吧。” 齐玺仕耳朵有点红,羞涩道:“谢谢芸姐姐。” 楚梓芸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命习秋去厨房拿两副碗筷过来。 朗林躺在一颗树上,屋内的香味传达他鼻尖时,他极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里是两个白白嫩嫩的馒头,他咬了一口,没咽得下去。 他往屋内看了一眼,瞧不甚清,他琢磨着,等楚三姑娘离开后,他从那小家伙手里抢一点过来。 楚梓芸确实有事要忙,她先前为了给她娘亲调理好身子,寻了不少医书过来,但要真看的话,其实她也仅仅看完了几本,现下为了给十三皇子治病,她觉得她有必要再翻一翻这些医术。 她用筷子快速将香酥鸡上的肉拆了下来,“仕儿,你在这慢慢吃,姐姐去看会儿书,有什么事直接唤丫鬟便是。”想了想,她还是道:“习秋,你就留在这陪他。” 习秋笑着点了点头,楚梓芸去了左边的屋子看书。 藏在树上的朗林再也按捺不住,从树上跃下,轻巧的落了地,他没有立刻进屋,而是在外面看了一眼,见屋内还有个习秋,他忍不住磨了磨牙,手有点痒,要不,直接劈晕得了! 第174章 毒素 就在他琢磨着是不是该进屋下手的时候,楚梓芸忽然从左屋出来了,二人对视了片刻,楚梓芸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要不要进去吃点儿?”语气还挺温柔。 朗林脸色变了几变,耳朵有点发红,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楚三姑娘,我就是顺路路过这儿。” 楚梓芸点了点头,似是信了他的话。 朗林挺直腰板,咳了声,“既然楚三姑娘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进去吃点,岂不是拂了楚三姑娘的好意?”言罢,他抬脚直接进了主屋。 楚梓芸:“……”跟他主子一个德行!脸皮比城墙还厚!她忍不住轻笑一声,径自去井边取了水。 翌日,楚梓芸又从齐玺仕那边取了点血,和楚梓涵一块儿出了府,二人直接去了京城最大的药房济世堂。 去了那边,自有药童接待,楚梓芸将自己写下的药方递给他,让他替自己抓药。 随后开始排队,好在来看病的人并不是很多,只等了片刻便排到了她。 今日济世堂里替人看病的是个六七十岁、胡子花白的老爷子,楚梓芸坐下后,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瓷碗放到他的跟前,笑盈盈道:“老爷爷,可否帮我看一下这血里含有哪些毒?” 老爷子抬眸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只用手指熏了点血放到自己嘴里尝了尝,片刻后,他取了放置在一旁的白水漱口,拿起毛笔开始在纸上写,写完后他才道:“老夫能看出来的只有这些。” 楚梓芸接过老爷子写的方子,看完后道了谢,收起盒子站起身,这济世堂的大夫确实有些本事,其上写的比她多出了两味,但这老爷子却说,他能看出来的只有这些,这意思是还有其他毒素?楚梓芸忍不住在心下叹了口气。 药童已经替她抓好了药,楚梓芸拎起药包刚要和楚梓涵离开,一道略显低沉粗哑的嗓音响起,“前面那位姑娘请留步。” 楚梓芸转身,便瞧见一个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人向自己这边走来,男人五官深邃,眉骨略微突出,凤眸狭长,鼻梁挺直,略作鹰勾,他不苟言笑,走到楚梓芸跟前后便一直盯着她手里的木盒看,楚梓芸心下狐疑,“你……要做什么?” 男人伸手指了指她手中的木盒,“能给我看看吗?” 楚梓芸沉吟了下便点了头,她将木盒递给男人,男人打开木盒,看见碗里的血后眼神亮了下,他凑近闻了闻才将木盒还给楚梓芸,“将此人交给我。” 楚梓芸:“……”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人有毛病。她之所以会将这个木盒给这个男人还以为是在药馆里碰到了什么高人,却不想高人没遇见,神经病倒是遇到一只。 她转身便走,却不想手腕一下子被男人握住,男人力气不小,也没半点怜惜,楚梓芸感觉手腕有点疼,且有越来越疼的趋势。 一旁的楚梓涵见了直接就怒了,“你做什么?还不快放开我家三姐。”她伸手便要去掰男人的手。 男人看了她一眼,目光阴沉沉的,楚梓涵被他这么一盯,身子便一僵。 楚梓芸咬牙,转身看他,“你到底放不放?” 男人皱了皱眉,“这人已经病入膏肓,活不了一年时间,你若是将他交给我,我或许可以保他性命。” 楚梓芸冷笑,活不了一年时间!放屁!真当她什么都不懂吗?“我再问一遍,你究竟放不放?” 男人手上力道只增不减,意思很明显,楚梓芸轻笑一声,单手开了盒子,取出里面的瓷碗,直接将碗底的血泼在了男人脸上。 盒子砸在地上的声音很响,因为屋内很静,楚梓涵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点愣神。 血水顺着男人的脸一直流到男人的下巴,溅落到地上,还有一些淹没在了男人的衣领下,男人舔了舔唇,过得片刻阴森森一笑,“很好。”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不耐,“你若是再抓着我,我不介意下一刻这瓷碗就砸在你手上。” 男人还未说话,便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楚梓芸和男人齐齐转头,来人是个五六十岁上下的老者,蓄着一把白胡子,老者先瞪了男人一眼,随后再瞧见楚梓芸的面容后眼睛瞪得更大了,而且眼神越发凶巴巴起来。 楚梓芸忍不住咽了两下口水,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确定自己根本就不曾见过这位老者。 老者瞪了她片刻便移开目光,随后对男人呵斥道:“还抓着她做什么?一来京城就给我惹是生非,找到你师弟后赶紧给我滚回去,走吧,回府。” 男人这才松了楚梓芸的手,也不抹脸上的血,他看了楚梓芸一眼,跟在老者身后就要走。 楚梓芸可以肯定那老头儿对自己有敌意,她还在思索的时候,楚梓涵忽然伸手碰了她一下,语气里带上了点儿兴奋,“三姐,那可是宫里的御医王御医,你不若趁此机会让他帮帮忙?” 楚梓芸脑海里的记忆忽然窜连成了一条极为清晰的线,她终于知晓方才那老者为何会不喜自己,原来是自己曾用装病骗过他,难怪难怪!她偏头看了眼楚梓涵,有气无力道:“算了,我们回府吧,他绝对不会帮我们的,更何况,我方才还用血泼了他的徒……” 她忽然卡壳,王御医方才所说的话在她脑海里不停地回响,她嘴角忍不住上扬,“五妹,走,追上去,我有法子了!”嘿,那少年岂不就是他的另一个徒弟,时间,地点都对得上,且正正好! 楚梓涵愣了下,回过神的时候楚梓芸已经拎着药包追了上去,楚梓涵忍不住失笑,到底也将昨日发生的事和方才王御医说的话给联系上了。 王御医和男人刚上了马车,楚梓芸赶紧跑过去扒住车门框道:“王大人,我知道你另一个弟子现在在哪里?” 既然朗漠清和王御医的弟子不讲义气在先,那就别怪她不讲仁道! 王御医王益脸上神情变化倒是不大,但那年轻男人确实猛的变了脸色,且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似是要吃人,楚梓芸猜想,莫非昨日那少年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师兄的事儿? 年轻男人沉声道:“他现在在何处?” 楚梓芸眨了眨眼,笑眯眯道:“既然你是王御医的弟子,那本事定然不小,这样,你方才也尝到了那血的滋味儿,只要你告诉我那血里面有哪些毒素,我就告诉你你师弟在哪儿,这交易很公平、很划算吧?” 男人脸上的血还未擦,他皱起眉来,“我凭什么相信你?” 楚梓芸笑眯眯道:“你可以不信我,不过要是我不告诉你你师弟人在何处,我相信你绝对找不到他,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男人没有立刻说话,似是在思考,王益这时忽然笑了声,笑声里带着点儿轻蔑,“你个小丫头片子惯会骗人,之前老夫就被你骗过。”他看向男人,“裘锦,不要信她,定然是她从我方才的话里听出的消息,我们回府,你师弟既然进了京,只要身上没了银子,他自然会乖乖回来。” 男人点了点头,可惜车门框还被楚梓芸伸手扒着,车夫瞧这小姑娘生得精致可爱,实在是不忍心直接驾车离去,要是伤到她就不好了。 楚梓芸脸上笑容越发灿烂,“王大人,这事儿都过了这么长时间,您怎么还记仇呢?我大哥定然已经向您赔礼道过歉了,要是你还生我的气,行,我现在就给您正式赔个不是,只是我怕我一松手,您所坐的这辆马车就跑了,所以这赔罪之事我们可以下车慢慢谈嘛,正好连同方才那事一起。”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今儿这事我真不曾骗您,昨日您那弟子还恰好‘借’了我们楚国侯府的马车呢,我五妹那时和我都在车上,我所说之话句句属实,她可以替我作证。”她故意在‘借’字上咬重了些。 王益和裘锦哪里会不知道这丫头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王益将目光落到楚梓涵身上,楚梓涵点了点头,“王大人,我三姐真不曾骗您。” 王益想了想,道:“你们二人上车。” 楚梓芸露齿一笑,仆人在车下放上矮凳,姐妹二人上了马车。 上车后,楚梓芸几乎是迫不及待道:“快说,那血里究竟有什么?” 裘锦直接开口,说了约莫十五味药名,说完后他才道:“你记住了?”若是没记住,他倒是可以再说一边,不过要是个聪明的,就该寻个纸笔来记下。 楚梓芸在心下默背了一遍,“嗯,就这些吗?” 裘锦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和王益对视了一眼,这丫头竟然一下子就记住了,药名不似普通的名字,生僻又难记,除非是对这一块有诸多了解的才会觉得不困难,这丫头瞧上去年纪并不大,莫非真对这一块有研究? 裘锦点了点头,“恩,现在轮到你说了。” 第175章 花蛇 楚梓芸道:“你师弟现在就在战国侯府,你可以直接去寻他。”她看了眼他的脸,随后撇开目光,“方才用血泼了你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你随便抓人也不对!” 裘锦不由得抿了抿唇,战国侯府可不是一个好进的地方,“就算你知晓了那血液里的毒又如何?你真有本事救那人?若是你不救,指不定他还能活个十年,若是你没救好,三年都危险。将他交给我,我能让他活下来。” 楚梓芸撇了撇嘴,“你放心,我知晓如何给他治病。”她可不信这世上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谁会无缘无故帮一个都不曾见到面的人治病。 裘锦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楚梓涵看了他一眼,掏出帕子递了过去,“擦擦吧。” 裘锦伸手接了过去,擦了几把,好歹擦掉了一大半,还有一小半需要回去洗一洗。 楚梓芸看向王益,真心实意道:“王大人,先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装病,我知道错了。” 王益哼了声,“在我来之前,我听你大哥说也有大夫过来给你瞧过了,为何他们说你得了怪病?” 楚梓芸咳了声,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将自己干的‘坏事’说出来了。 这件事,楚梓涵都被她蒙在鼓里,因为那时二人关系平平,还说不上几句话,听完后,楚梓涵忍不住瞪大了眼,发现她这个三姐当真……是个人才! 王益听后鼻子下方的两撇胡子抖了抖,过得片刻才干巴巴的吐出两个字来,“胡闹!”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鼻子,脸有点红。 很快,马车靠着路边停了下来,楚梓芸和楚梓涵下了马车,上了一直跟在后头的楚国侯府的马车。 待楚梓芸二人下了马车后,王益忽然道:“裘锦,你觉得那丫头片子如何?” 裘锦想了想才道:“胆子太大,任性妄为。” 王益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笑了片刻才道:“其实这丫头的大哥寻过我,想让我收这丫头作徒弟,但你也知晓从古至今,女大夫少之又少,出了名自然是好,但若是没有名气活着的时候少不得受一些非议,且我只收过你和承席两个弟子,还是放养,所以我便拒绝了她大哥的请求,现在想想,收了她做徒弟倒也不错,你觉得多个师妹如何?” 裘锦皱了皱眉,“麻烦。”顿了下,他又道:“若是她愿意将那人给我,我倒是不介意多一个师妹。” 王益斥了句,“你也是胡闹!还没歇了寻药人的心思。”说到这,他皱了皱眉,“这丫头胆子确实太大,她医治的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罢了,不说这个了,可要去战国侯府接你师弟?” 裘锦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容,“自然要去,他可是悔了我辛苦养成的十几株难得的药材。” 王益咳了声,摸了把胡子,到时候两徒弟打起来,只要别拆了他的屋子,他才懒得管。 楚梓芸觉得今日出来的这一趟真是太值了,回了夕颜院她便直接钻进了屋里,屋门紧闭,直至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习秋喊她她才出来。 一开屋门,习秋便被屋里浓重的药味给呛到了,楚梓芸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笑道:“习秋,把桌上这个纸包里的药拿去煎了,然后给十三皇子服下,还有这包里面的草药先煮一下,后加上半碗白酒,晚上给十三皇子药浴,泡半个时辰足矣。” 习秋点了点头,“姑娘,你辛苦了。” 楚梓芸笑眯眯道:“一点儿也不辛苦,有人帮我省了不少事呢!” 用过晚饭,应齐玺仕的要求,在他药浴的时候,要楚梓芸陪在他身旁,楚梓芸点了点头,心想,第一次药浴指不定会有点疼,便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浴桶的旁边看着他。 但直到齐玺仕药浴完,穿好衣服,都没有张嘴喊上一声痛,明明嘴唇都被他咬破了。 楚梓芸忍不住有点心疼,伸手抱了抱他,“仕儿,你先上床睡觉,我还有点事儿要做,做完后就来陪你好不好?” 齐玺仕想了想道:“芸姐姐,仕儿陪你。”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不行,你得早点睡,等你身体好了,就可以陪我了。” 齐玺仕这才点了点头,乖乖爬上床钻进被窝躺下了。 楚梓芸坐在外间写了约莫有一个时辰才进里间睡觉,她看了眼已经睡熟的齐玺仕,脸上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容。 翌日正午的时候,趁着阳光正好,楚梓芸躺在铺了层毯子的躺椅上晒太阳,眼睛上方盖了本书。 正当好眠,她忽然觉得有东西沿着她的腿在往上爬,那感觉极不好,她在梦中都不得安稳,下一刻,她猛地睁开眼来,扯下盖在脸上的书本,便与一个略扁呈三角的脑袋对上了。 这时,丫鬟水芙端着茶水从旁边的屋子走出来,正巧看见这一幕,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手上的托盘落了地,茶壶、茶杯全碎了,温热的茶水洒了一地,她猛地尖叫出声,“蛇啊……” 楚梓芸脸色蓦地一白,紧张的与竖起身子、大张着嘴的蛇对峙,一般这种颜色艳丽、头呈三角的蛇都有剧毒,被咬上一口命估计会没一半,还有一半约莫会留着给你留下一句遗言! 楚梓芸额角有汗流了下来,她双眼忍不住瞪大,瞳孔紧缩,整个人的呼吸放得极轻。 习秋和香渠听到水芙的尖叫声后也赶紧赶了出来,二人看到这一幕后忍不住被吓了一大跳,习秋道:“姑娘,您别怕,奴婢这就来救您。” 楚梓芸没说话,只抿了抿唇,习秋慢慢的往她那靠近,生怕惊扰了她身上的那条蛇。 这时,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传来,“小丫头,你向我求个绕,我就帮你抓了这条蛇如何?” 除却楚梓芸还在和蛇对峙之外,其他三人忍不住向来人看去,但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坐于墙头,少年一身青衣,衣服上破了几个洞,左脸和嘴角俱带着淤青。 楚梓芸一听这声音便知是谁,报复得还挺快!她不说话。 邢承席坐在墙头,也不着急,他笑道:“若是楚三姑娘愿意向我赔个不是就点个头,我可以大人不计小人过,救你一命,若是您不愿,被这条蛇咬了到时候一命呜呼可莫要怪我。” 这条蛇是他的爱蛇,名为花花,剧毒,若不是这丫头,他能被师兄逮着吗?打又打不过,只能挨揍,既然斗不过师兄,只能来寻寻这小丫头的麻烦,正好可以用花花吓吓她,给她一个教训。 习秋虽不曾见过这个少年,但少年出现得如此恰到好处,她很快明白过来,忍不住怒声道:“是你做的?你为何要害我家姑娘?” 邢承席‘呵’了声,抬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淤青,“我这脸上的伤可是因她而起,一报还一报,我可没有害她,而且只要她向我认个错,我就绕了她。” 习秋脸上怒意更甚,“我从未见过你,且我家姑娘根本不可能动手打人,你受了伤关我家姑娘何事,我告诉你,要是我家姑娘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邢承席大笑出声,笑罢,他竟直接在墙头躺了下来,“楚三姑娘,你可要快点呦,不然我家花花可等不及了!”其实没有他的命令,花花根本不会咬楚梓芸。 但这时,楚梓芸却吹了一声口哨,刚吹出一个音,那蛇便猛地往前一窜,邢承席大惊,一下子从墙头摔了下来,嘴里骂道:“你找死!”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水芙等人被吓了一跳,伸手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 楚梓芸一手捏在蛇的七寸处,从躺椅上起了身,她穿好鞋子往习秋这边走,脸色红润,带着笑意,没有半点被吓到的模样,“习秋,准备刀,取蛇胆,泡药酒。” 习秋:“……”姑娘,您要吓死奴婢啊!她回过神来,赶紧应了声,转身往厨房跑。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邢承席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又摔了,他看向楚梓芸的眼神古怪至极,脚下步子飞快,走到楚梓芸跟前,皱着眉道:“你不怕?可你方才明明害怕得要命!” 楚梓芸拎着手上的蛇晃了晃,“害怕?”她眨了眨眼,“咳,我还没见过被养得这么好的毒蛇,一时间见了太兴奋了嘛,让你有所误解,真不好意思,这条蛇既然你已经丢到我这里来了,我可不可以认为是你送给我的?” 邢承席:“……”他默默的将一口老血咽了回去,脸上挤出笑容,伸出手来,“楚三姑娘,我方才只是与你开个玩笑,将它还给我吧。” 楚梓芸眨了眨眼,继而蹙起眉来,“你不愿意将它送给我?”顿了下,她严肃的问道:“那你怎么证明这条蛇是你的?它既然落在了我这里,那就是我的!” 邢承席磨了磨牙,心下后悔得要命,自己当真是小瞧了这小丫头,但蛇在她手上,他不得不好声好气道:“它叫花花,跟了我十年,你放了它,它自会爬到我这里来。” 第176章 盘缠 楚梓芸不为所动,“我若是一放,它可就逃了,我又不傻,就算它爬到你那又如何?这也不能说明它就是你的蛇啊!总之,这条蛇今日落到我手上,就注定了它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邢承席看了眼被楚梓芸捏在手上的花花,觉得它整条蛇是蔫儿的,如霜打后的茄子,瞧上去真的蛮可怜的,他讨好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我绝对去做。”顿了下,他眼睛一亮,又道:“你不是有个病人吗?我帮你替他治病,如何?所有的费用都由我来出。” 楚梓芸笑眯眯道:“难道你师兄没有告诉你,我和他交易的条件是什么吗?不好意思,你来晚了。” 邢承席见她油盐不进,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楚三姑娘,你别逼我。” 楚梓芸嗤笑一声,“呵,我逼你什么了?给我让开。” 邢承席上前一步,楚梓芸防备的盯着他,这时,习秋拿着菜刀从厨房里出来了,她眼见着少年往自家姑娘跟前凑,急声道:“你要干什么?”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邢承席跪在楚梓芸跟前,双手往前一搂,他紧紧抱住楚梓芸的小腿,“楚三姑娘,求您把花花还给我吧。” 他这一举动惊呆了一院的人。 楚梓芸:“……”嘿,这年头一点脸都不要的人怎么就这么多呢! 她额角青筋狠狠跳了几下,“行了行了,还给你成了吧,快放开我。”她赶紧松了手,那条名为花花的蛇约莫是个吃软怕硬的货儿,蛇身一落回邢承席的手臂上,直接就钻进他的衣袖里,躲了起来,速度快得跟个闪电似的。 楚梓芸:“……” 邢承席松了手,笑眯眯的站起身来,抬手拍了拍袍摆上的灰,“楚三姑娘,可否让我见一见你要医治的那人?” 楚梓芸沉吟了下便点头同意了,她直接带着邢承席进了主屋,入了里间,压低声音道:“他中午喝了药,刚睡下不久,药里有安眠的成分,你动作轻些想来他不会醒。” 邢承席点了点头,从被窝里拿出他的手开始给他把脉,随后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站起身和楚梓芸一起出了里间,“你给他配的药方能给我看看吗?” 楚梓芸‘嗯’了声,从荷包里翻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了过去,邢承席看完后忍不住多看了楚梓芸好几眼,心想这丫头当真是不简单,好苗子呀!他将药方子还了过去,“丫头,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楚梓芸:“……”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想得美!” 邢承席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在桌旁坐下,径自给自己倒了杯水,楚梓芸坐到他对面,伸手敲了敲桌子,“喝完茶就给我回去。”顿了下,她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邢承席喝了口茶才道:“邢承席。” 二人没再开口说话,过得片刻,楚梓芸忽然想起件事来,又问道:“你师兄那人有点奇怪,他都不曾见过里面那孩子,就想从我手里要过去,你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吗?” 邢承席点了点头,“我知道啊。”顿了下,他又道:“不过我告诉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楚梓芸:“……”她真后悔将那条蛇给他放回去! 邢承席瞧见楚梓芸脸上的表情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将茶喝完后,站起身道:“我师兄他缺个药人。”言罢,他便出了主屋离开了。 楚梓芸蹙了蹙眉,药人顾名思义,从小以毒为食,长大后可谓百度不清,于医者来说,有个药人儿,试药就会方便许多。 但自小便开始服用毒,可想而知要经历多少痛苦生死才能平安长大,且也不是人人都能成为药人,他必须要有异于常人的体制,至少没那么容易死,服用毒物后来得及用解药救回来。 邢承席的师兄既然有意想让十三皇子成为他的药人,那就说明以十三皇子现下的身体成为药人的成功率很高,但楚梓芸觉得与其让他变成百毒不清的体制,不如将他体内的毒素全都清除出去,她不想让他受太多的苦。 几日药浴下来,十三皇子身上大片暗红色的斑块相较于之前明显浅了些,楚梓芸略感欣慰。 离东龙国皇上的寿辰已不足一月,京城越发繁华热闹,楚梓芸对齐玺仕道:“仕儿,想不想和姐姐去街上玩?”替他清除身上毒素的同时,也有必要让他多与他人接触。 齐玺仕想了想摇了摇头,他太丑了,怕自己吓到别人,其实他真的很想很想和芸姐姐一起去街上玩。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另一只手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个狐狸面具,“戴上这个就行了。” 齐玺仕接过狐狸面具,大眼睛眨呀眨,他看向楚梓芸,脸上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他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出府前,楚梓芸将楚梓涵也一并叫上了,这次习秋也跟着她们一块出府,到了大街上,楚梓芸等人便下了马,她将齐玺仕牵在手里,先给他买了串糖葫芦,随后又带他到处逛了逛。 最后一行人来到一间不大不小的茶馆,这里的茶虽比不得清茶轩,但胜在价格便宜,来这里的人不比清茶轩的人少,几乎都是些平民老百姓,茶馆的中央还搭了个小台子,专供说书人说书。 说书先生来这里说书其实也是茶馆吸引客人的一种手段,有些人为了听书几乎天天往这边跑,茶馆生意自然也就来了。 楚梓芸一行人要了间雅间,被店小二领着上了二楼,点好茶水点心后,楚梓芸笑眯眯道:“小二,我这边有个话本儿,想卖给你家掌柜的,不知能不能和你家掌柜的谈一谈?” 店小二笑呵呵道:“客官稍等,我这就去请我家掌柜的过来。” 待店小二一走,楚梓涵既好奇又讶异,“三姐,你竟然会写话本子?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楚梓芸咳了声,脸蛋微红,她哪里会写,不过是抄袭了别人的,罪过罪过,她抄袭了较为经典的一个桥段,三打白骨精,琢磨着,等赚了银子后买点纸钱给作者烧过去,可转念一想,她自己现在所在的朝代在历史上根本没有记载,可以说是完全架空的一个时代,这……作者究竟是还没出生还是已经死了呢? “五妹,别急,回府的路上我讲给你听,其实这话本子不是我写的,是一个前辈写的,只是恰好落到我手上罢了,我想借用它赚点跑路的盘缠。” 楚梓涵愣住了,继而忍不住大笑出声。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鼻子,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片刻后,掌柜的和店小二一同上来了,方才店小二与他说了这件事后他便极为感兴趣,只因现在新的有趣的话本子越来越少,故事重复着说来说去客官都听腻烦了,也不愿再听。 只不过当他进了雅间,瞧见坐在雅间内的人时,忍不住愣了下,先不说坐在这里的是姑娘家,单说她们的岁数,就委实太小,说她们手里有好的话本子,他是不信的。 但他心下的情绪并不曾流露出来,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走上前道:“不知是哪位姑娘要卖我话本子?” 楚梓芸道:“是我。”继而对身后的习秋吩咐道:“习秋,拿给掌柜的看看。” 习秋点了点头,她出府前手里就捧着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是本医书,十几张纸用医书夹着,习秋将纸递了过去。 楚梓芸笑眯眯道:“掌柜的,不如先坐下来看看。” 掌柜的点了点头,原本他不曾报多大希望,但看下去不免被故事所吸引,看到最后,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些微激动和兴奋,以及不敢置信,“姑娘,这是你写的?” 楚梓芸笑了笑,不答,“你觉得这话本子好吗?” 掌柜的连连点头,赞道:“好!好!好!” 楚梓芸伸手,“五十两银子,我卖给你。” 掌柜的皱起眉来,有些犹豫,“这……姑娘,我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楚梓芸摇了摇头,“就五十两,你若是不同意也罢,我可以卖给别的茶馆。” 掌柜的脸上赶紧堆起笑容,“姑娘,你别急,我虽觉得这故事好,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也这么觉得,不如这样,我先付你二十五两,等到这话本在我们茶馆说了后,我再将接下来的二十五两银子给你可好。若是姑娘不放心,我们可以先签个契约,你看如何?” 楚梓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掌柜的额头上隐隐冒出汗来,觉得自己似是被这小姑娘给看穿了,哪想下一刻,楚梓芸道:“可,就依掌柜的,那不如明日掌柜的就让说书先生开说,三日后,再付给我剩下的二十五两银子,如何?” 掌柜的连连点头,店小二去取来笔墨纸砚,契约写好后,二人均印了手印,二人各得一份,掌柜的笑呵呵的将话本和契约一起收了起来,并嘱咐店小二多上几份点心,这才走了。 第177章 出事 待雅间内只剩下楚梓芸等人,齐玺仕才将脸上的狐狸面具摘了,楚梓芸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有些事总要慢慢来,不能急。 楚梓涵吃了块点心,又喝了口茶才道:“三姐,我看方才那掌柜的神情便知你这话本子不错,可那掌柜的为何还要拖个三天才肯将银子全部给你。” 楚梓芸笑道:“他怕我拿了银子,出了这个门,又将这话本子卖给别的茶馆。” 楚梓涵点了点头,明白过来。 在茶馆坐了约莫有大半个时辰,待店小二将二十五两银子送上来后,楚梓芸一行人才起身离开,离开前,齐玺仕已将狐狸面具给自己戴好了。 三日后,楚梓芸带着习秋来了茶馆,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的正是三打白骨精的故事,茶馆内人满为患,还有很多年龄不大的孩童,掌柜的见了楚梓芸脸上都笑开了花,他痛痛快快的给了剩下的二十五两银子,“姑娘,你那还有没有这类故事了?” 楚梓芸摇了摇头,“没有了。” 掌柜的脸上现出惋惜之色,但还是道:“若是姑娘那还有这类故事的话,尽管送到我这来,价钱好商量。” 楚梓芸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和习秋出了茶馆,还没等她上车,便有一俊秀少年拦住了她,“楚三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楚梓芸认得他,他是跟在朗漠清身边的朗云,楚梓芸道:“给你家主子带个话,我很忙,没空。”她可还记着朗漠清前些日子对自己做的混账事呢! 朗云脸上笑意不变,“楚三姑娘,来之前主子与属下说了,若是楚三姑娘太忙也没关系,将她身边的丫鬟带过来也一样。” 楚梓芸咬了咬牙,这摆明了就是威胁,她冷笑一声,“你家主子真是好得很!” 朗云微微敛了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家主子最近过得不是太好,不过我想,若是楚三姑娘去了,主子一定会很好。” 楚梓芸:“……”简直是鸡同鸭讲!浪费时间! 习秋有些担心的唤了声,“姑娘。” 楚梓芸回头看了她一眼,“没事,我们上车。”上的却是战国侯府的马车,朗云嘴角的笑意隐隐加深。 很快,马车便在清茶轩门前停下,楚梓芸跟着朗云上了二楼,只不过在听到一楼说书先生说的内容后脚下步伐微顿,朗云极敏锐,“楚三姑娘,有事?” 楚梓芸摇了摇头,“无事。” 她进了雅间,习秋则被朗云拦在了外面。 进去后,楚梓芸看了朗漠清一眼,随后在他对面坐下,“你寻我来这里做什么?” 朗漠清看着她,目光黑沉,最深处却掩藏着温柔,“想你了,所以想看看你。” 楚梓芸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根却开始泛红,她捧着茶杯喝了口茶,才道:“现在你看也看了,我可以走了吗?” 朗漠清唇角微勾,“我还没看够。” 楚梓芸忍不住咳了声,她忍不住狠狠瞪了朗漠清一眼,“朗漠清,之前你对我做的事我可还记着呢?别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能原谅你。” 朗漠清用手撑着侧脸,手指白皙修长,极为养眼,楚梓芸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 朗漠清声音里似是带着疑惑和不解,“丫头,我之前对你做了什么吗?我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不如你说给我听听?”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些话羞于启齿,难不成要她说你不仅打我屁股还咬我嘴唇吗!说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个变态呢!她冷哼一身没说话。 朗漠清轻笑一声,“丫头,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当你原谅我了!”顿了下,他又道:“我听闻你大哥好像要从户部离职,为何?” 朗漠清不说,楚梓芸都差点忘了这茬,想了想,她才道:“或许大哥是想好好休息休息吧。” 朗漠清看着她,眼睛都不带眨,“是吗?” 楚梓芸移开目光,“是啊。” 朗漠清没有再问,就让丫头再缩在壳里一段时间,反正时间也不长了。 很快,店小二进来,又多上了几道精致的小点心,楚梓芸似是无意间问道:“我听下面说书先生说的故事,似是蛮有趣的,是最近新出的吗?” 店小二点了点头,“客观,你是不知道,我们东家为了买下这个话本花了五百两银子呢。”说到这,他耸了耸肩,“只可惜,他是从另一家茶馆买的,无论他说什么另一家茶馆也不同意他们茶馆的说书先生不说这个故事,好在我们东家不差钱,就将写这话本的人买了下来,每个月就算他写不出话本子,我家东家都会给他五十两银子。” 说到这,他又叹了口气,“可惜,我没这个本事吃这碗饭。” 楚梓芸:“……”该说这清茶轩的东家人傻钱多还是人傻钱多呢!她忍不住冷笑,看来,她有必要去那茶馆一趟,不过在这之前,写这话本子的人?她还真想见一见呢! 她笑眯眯的问道:“不知写这话本子的人现在在何处?我想见见他,可以吗?” 店小二点了点头,“客官今儿真是来得巧,他今日就在我们清茶轩,与我家东家在另一间雅间,姑娘可要见上一见?” 若是换做旁人,店小二定然不会多嘴,可这姑娘对面坐着的人可是战国侯府的世子,之前,清茶轩就因一事得罪过这位世子,东家也吩咐过他们新的一批人,遇到像战国侯府世子这一类的人,得罪不如讨好,益处才会更多。 楚梓芸看向朗漠清,“我们去见见?” 朗漠清点了点头,他虽不明白丫头为何忽然要见一个写书的先生,但也知晓丫头脸上虽然笑着,但心下约莫憋着气。 店小二领着二人出了雅间,朗云和习秋均等在外头,习秋一见自家姑娘出来,便道:“姑娘,你没事吧?”她看了眼朗漠清,有些忌惮和害怕。 楚梓芸摇了摇头,笑道:“你先进屋坐坐,在这等我,片刻后我便回来。” 习秋点了点头。 店小二带着楚梓芸二人走到一间雅间门前,店小二抬手敲了敲屋门,“东家,战国侯府的世子想见您。” 很快便从屋内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稍等。” 有脚步声缓缓靠近,很快,门便开了,站在屋内的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男人,男人约莫二十岁上下,身材颀长高挑,一袭白衣,衣摆上绣着竹子,周边滚着金边,额头饱满,长眉斜飞,桃花眼狭长,眼尾微微上扬,左眼下方竟有颗泪痣,鼻梁高挺,唇微薄,人人皆道,生得这般长相的男人最是花心薄情! 他的目光落在朗漠清和楚梓芸身上不过片刻,随后便弯了眼,笑道:“在下公冶潇,见过战国侯府世子,若是我猜的不错,您身边的这位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吧?” 朗漠清‘嗯’了声,声音清冷,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公冶潇半点也不尴尬,抬手,“两位请。” 楚梓芸虽不知晓这名为公冶潇的男人究竟是何人,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特别的有钱。 想罢,楚梓芸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不过这一眼让室内温度徒然一冷,楚梓芸下意识的看向朗漠清,直接与他的目光对视上。 楚梓芸:“……”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朗漠清,你这家伙,能别这么幼稚吗? 她看向屋内,见桌旁坐着一个男人,男人见他们进来后才站起来转过身,这得以让楚梓芸看清他的样貌,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面容有些苍白,小眼睛,唇边留着两撇胡子,瞧着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他对朗漠清等人点了点头,楚梓芸笑眯眯道:“这位先生就是写下面那个故事的先生吧?”她眼中带着崇拜,诚挚道:“我觉得先生写得很好,不知先生最近可有写些这系列斩妖除魔的其他故事?” 男人脸上现出一丝尴尬之色,很快消失不见,他两手揣在袖子里,说话的声音不快也不慢,“小姑娘,写故事可不简单,要写好一个故事甚至要花上好几年的时间,哪是这么容易的事?”似是在嘲讽楚梓芸太过太真。 楚梓芸点了点头,似是将男人的话听了进去,她走到桌旁坐下,叹了口气道,“先生,其实我还听过类似的故事,要不要我讲几个给你听听?” 朗漠清等人也坐了下来,男人点了点头,他根本不信还有类似的故事。 楚梓芸清了清嗓子,慢慢道:“话说唐僧师徒四人……”大半个时辰过后,楚梓芸将一杯茶喝下肚后,才道:“我讲完了。”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过得片刻他缓和了脸色,问道:“你这故事是从哪里听来的?”他皱了皱眉,“其实这故事我已经写了,但觉得有些地方还不完善,所以暂时不曾将它拿出来。”言外之意是究竟是谁偷拿了他写的稿子! 第178章 投胎 楚梓芸被男人一脸严肃的模样激得差点笑出声来,有时候用无耻形容一个人也许是夸他可爱,但有时候用无耻形容一个人却说明了那人实在太令人厌恶! 公冶潇看了男人一眼,垂下眸来,也不知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楚梓芸眨了眨眼,无辜道:“这故事我可不是听来的,而是这故事本身就是我叔叔写的,不过我叔叔早就去世了,所以我有些好奇您是如何写出这个故事的?莫非真有人偷拿了你写的?可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您会不知晓吗?” 男人眼神闪了闪,拢在衣袖里的手忍不住紧了紧,额角溢出汗来,他心下已是心虚至极,面上却极力镇定道:“胡言乱语,你是哪家的黄毛丫头?若照你这般说,楼下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也是你那故去的叔叔写的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那也是他写的,而且这故事原本就是我卖给茶馆掌柜的,不知为何怎么就成您写的了?我实在太好奇了,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写出一模一样的故事来。”她一脸惊奇的看着男人,蹙了蹙眉,“你该不会就是我那故去的叔叔转世投胎的吧?” 公冶潇约莫也明白过来事情的起始,猛然听到这话他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男人脸色变了几变,他猛地站起身来,“简直一派胡言,潇公子,若是您不信我,还请我回来做什么?我走便是。”言罢,他转身便要往外走。 公冶潇伸手拦住他,男人脸色越发难看,“潇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公冶潇抬眸看他,脸上依旧一副笑模样,“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既然你说这丫头胡言乱语,我自然是信你。” 男人脸色稍霁,下一刻,只听公冶潇慢悠悠道:“但若是这丫头所说句句属实,你和茶馆掌柜的联合起来骗我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公冶家的人都是傻子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男人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脸色也越发苍白起来,公冶潇站起身来,“林先生,请坐。” 没有公冶潇的许可,林明自知自己走不出这清茶轩,他想抬手擦把额头上的汗,可根本不敢,他重新坐了下来,双腿止不住的小幅度颤抖着。 公冶潇也坐了下来,“楚三姑娘,您说是您将话本子卖给了茶馆的掌柜的,可有证据?” 楚梓芸点了点头,“我五十两银子卖给他的,今天刚去取剩下的二十五两银子,我与茶馆掌柜的所签契约今日正巧带在身上。”她一边说一边将契约从荷包里翻了出来,展开,摆到公冶潇跟前。 白纸、黑字、手印纸上清清楚楚,林明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瞳孔涣散,整个人都失了神。 公冶潇看完后将契约递还给了楚梓芸,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面上,就是不曾开口说话,落在林明的耳中,无异于刽子手提着刀慢慢走向犯人,但他就是不举刀,林鸣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他整个后背都快被汗水浸湿了! 楚梓芸看了公冶潇一眼,心想这公冶潇也是个厉害的人,什么话都没说就将这林先生吓得快晕过去了,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说这公冶潇太厉害还是这林先生太没用! 过得片刻,林明忽然站起身来,‘砰’的一声闷响,他的膝盖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听声音便觉疼得厉害,他嘴唇白得没有血色,伸手就拽住了公冶潇的裤腿,“潇公子,潇公子你饶了小人这一回吧,这主意是茶馆掌柜的出的,他说到时候等潇公子每月给了我银子,还让我和他平分,我……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家里揭不开锅了,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应了掌柜的要求,潇公子,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 从头至尾,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公冶潇低头看了眼他放在自己裤腿上的手,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声音里却依旧带着淡淡笑意,“你先松手,听上去你似乎真的没什么错。” 林明听了这话,似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赶紧松了手,‘砰砰砰’就给公冶潇磕了三个响头,“潇公子,这一切真的都是茶馆掌柜的计划的,与小人绝没有半分干系,求潇公子饶小人一命,小人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公冶潇轻笑一声,“行吧,那便如你所愿,饶你一命。” 林明眼中已有了泪,似是不敢相信潇公子真的原谅了自己,他刚要磕头道谢,便听公冶潇对外唤道:“来人。” 很快,便有两人进了屋,楚梓芸看过去,是两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公子有何吩咐?” 公冶潇道:“他说要做牛做马报答我,既然是做牛做马,那这舌头显然是没什么用了,我这里可不想有一个会吐人言的畜生,到时候吓到人可就不好了,还有这手其实也没什么用,替我剁了,给我拖下去吧。” 朗林整个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他整个人抖个不停,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屋内慢慢有了尿骚味,难闻至极! 两个汉子赶紧将人拖了下去。 对于这个场面,朗漠清脸上神情丝毫未变,但他有些担心丫头,他忍不住看向楚梓芸,但见她眉头紧锁,脸色不愉,以为她定然是从未见过这等场面,所以心下不适,刚准备起身带她出去。 这时,楚梓芸猛地站起身来,她伸手捂住鼻子,“好臭,你们继续待着,我出去了。”言罢,她赶紧跑着出了雅间。 朗漠清:“……”和他想的似乎一点也不一样,他站起身来,“潇公子,告辞。” 公冶潇也一并站起身来,“一起吧,正巧我还想请楚三姑娘帮我讨回那五百两银子呢!”这楚三姑娘倒是个有趣的人儿,一般像她这般大的姑娘家甚至是一些妇人见到这等场面少不得也会发颤,可她似是半点也无,有的仅仅是厌恶,真是怪哉! 朗漠清脸色微沉,“我相信以潇公子的本事,区区五百两银子不会要不回来,我不希望将丫头牵扯进来。”其实他只是不想让丫头跟公冶潇有过多的接触,至于茶馆掌柜的对丫头的所为,他自然有法子好好惩治他。 公冶潇笑道:“世子此言差矣,我觉得以楚三姑娘的脾性,应该也想找那茶馆的掌柜的算账,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就正好,待会儿一起去岂不更好?”说话间,二人已出了雅间。 楚梓芸就站在外面等朗漠清,朗漠清还未说话,公冶潇已先他一步走上前,对楚梓芸道:“不知楚三姑娘可有兴趣随我去茶馆一趟?待我要回了五百两银子,定然全部赠与楚三姑娘,且这银子说到底原本就该属于楚三姑娘。” 楚梓芸一听忍不住眼睛一亮,朗漠清一看便知完了,果然,下一刻便见楚梓芸笑弯了眉眼,甚至连小虎牙都露了出来,“好啊,潇公子真是个爽快人,那我们现在就走?”她这是要发大财呀! 公冶潇笑着点了点头,二人直接往楼梯口走去,朗漠清脸色阴沉,片刻后忍不住失笑出声,他抬手抚了抚额角,抬脚跟了上去。 一行人直接去了茶馆,茶馆的掌柜的瞧见公冶潇进来后脸上立时笑成了一朵花,迎上前道:“潇公子您……”后面几个字还未说出口便卡在了嗓子眼里,脸上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因为他看见了从公冶潇身后走出来的楚梓芸。 公冶潇走上前,笑眯眯的接道:“我如何?” 掌柜的都快被吓哭了,脸上的笑容极为勉强,难看至极,“您怎么来了?” 公冶潇径自找了张桌子坐下,笑眯眯道:“我来听听书。”过得片刻,他又道:“这说书的说得不错啊,这故事也不错。” 掌柜的浑身开始冒冷汗,“潇公子,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将五百两银子还给您。”言罢,他便要回柜台后取那五百两银子。 公冶潇笑道:“急什么?你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掌柜的战战兢兢坐下,楚梓芸和朗漠清则寻了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坐下,楚梓芸会过来,不会多说一个字,她只想要那五百两银子,就是到现下,她嘴角边还噙着笑容。 朗漠清忍不住想伸手摸她的唇角,楚梓芸眼尖,在他的手伸到一半的时候直接用力打了下去,并狠狠瞪了他一眼,习秋还在这呢,他到底想做什么。 公冶潇道:“掌柜的,你觉得我为人如何?之前你开了价,我可还过一个铜板?现下事情真相被我知道了,你就打算将银子还给我就当此事了了,还有你寻的那假冒的写书人也全都说了,掌柜的啊,你这也太不厚道了,真将我当成一个傻子呢?今日这事,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可就不走了。” 掌柜的脸上现出苦意,“那我赔您一千两,您看如何?”心尖儿疼得直颤。 第179章 狮子 公冶潇偏头看了掌柜的一眼,似笑非笑道:“掌柜的,你觉得我们公冶家缺银子?” 楚梓芸听了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炫富遭雷劈!她看向朗漠清,压低声音问道:“这公冶潇究竟是何人?” 朗漠清道:“公冶家的少当家,公冶家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是东龙国第一富裕商贾,公冶家族虽无人在朝中任职,但皇上也不会动他们家族一分一毫,行军打仗,灾情治理有时都需依靠他们公冶家。” 楚梓芸忍不住挑了挑眉,“想不到他这么厉害。” 朗漠清抿了抿唇,脸上神色有些难看。 明明天气越来越冷,可掌柜的脸上、身上的汗却越冒越多,他讨好道:“潇……潇公子怎么会缺银子呢?那潇公子您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做。” 公冶潇垂眸,似是在思考,过得片刻,他抬眸,看向掌柜的,“不如将这家茶馆送给我如何?最近听书的人越来越多,清茶轩都坐不下了。”他四处看了眼,“我瞧你这儿不错,地段好,人也多。” 楚梓芸听到这话的时候刚喝了口茶,差点被呛到,这……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张口,五百两银子好像……确实算不得什么! 掌柜的都快哭了,“潇公子,这……我……若是没了这茶馆,您让我如何养活我那一家老小啊?求潇公子发发善心,能不能换一个?” 公冶潇笑眯眯道:“行啊,你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进衙门,我想以你诓了我们公冶家银子这条罪名足够你在里面永远待着了,你看如何?” 掌柜的脸上早已没了笑容,尽是苦意,“潇公子,您……您这是要逼死我啊。” 公冶潇讶异道:“掌柜的,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从头至尾可不曾说过一句让你去死,你可莫要冤枉我,这可是个天大的罪名,就算是我们公冶家也承担不起。” 掌柜的站起身来,‘砰’的一声跪在公冶潇的面前,“潇公子,求求您,您就绕了我这一回吧。” 公冶潇叹了口气,似是有些头疼,“哎,我说你们这些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喜欢下跪呢?你说若这下跪有用,还要官府做什么?起来起来,我也不是个不讲道理,喜欢为难别人的人,都已经给了你两个选择,又不是三个,在两个当中选一个真的这么困难吗?” 楚梓芸听了他毫不讲理的话,差点乐出声来。 掌柜的心如死灰,知晓自己再说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今日这事错就错在不该见钱眼开,到头来自己反而什么都没得到。 他站起身来,声音低哑,“潇公子,这茶馆的地契被小人放在家里,您明日派人过来取吧。” 公冶潇点了点头,“行,都依你,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你早这么选不就好了,也省去了下跪,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跪得多了黄金自然就流到别人那边去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掌柜的‘嗯’了声,“您说得对,说得都对。” 楚梓芸心下‘啧’了声,她怎么有点儿同情起这个掌柜了?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后果说到底都是他自食恶果,怪不得旁人。 掌柜的刚要转身回柜台取那五百两银子,一道如黄莺出谷的嗓音忽然响起,“公子为何要这般咄咄逼人?万事给他们留条后路岂不更好,万一您日后也有求到别人头上的时候呢?我瞧着,这掌柜的也不是个罪无可恕之人。” 众人忍不住向来人看去,但见一个粉衣少女站在不远处,她身段姣好,面容却因下半张脸戴着面纱瞧不甚清,露在外面的额头光滑饱满,柳眉轻扫,一双凤眸大而有神,想来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儿,她身后站着两个身穿青衣、做丫鬟打扮的姑娘。 公冶潇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他微微敛了脸上的笑意,声音也冷了下来,“我想我还不用别人教我怎么做事,而且我也绝不会沦落到那般田地,我倒是好奇,姑娘究竟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帮这人说话的,您所瞧见的事实又是什么呢?” 粉衣姑娘一噎,隐藏在面纱下的脸微微涨红,站在她身后的丫鬟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呵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对我家公……” 下面的话还未说出口,粉衣少女已然再次开口,轻斥了句,“退下。” 丫鬟狠狠的瞪了公冶潇一眼,才不情愿的退了下去。 “公子,我方才所言并不是想教训你,我只是……只是希望大家都和和气气的,这样岂不更好?” 公冶潇嗤笑一声,他抬眸看向粉衣少女,“和和气气?呵?和这种人,他也配,若是姑娘想帮他,直接给我五千两银子便可。”他蓦地敛了脸上的笑容,就连那冷笑也没了,“否则,你就给我闭嘴,多管闲事!”他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多情,一旦敛了脸上的笑意,整个人就会显得阴冷中又带着一股戾气。 粉衣少女何时被人这般骂过,她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眼里渐渐积聚起泪水,脸蛋涨得通红,她又羞又气,气得身子发颤,“你……你这人当真是不识好歹。”言罢,她狠狠跺了跺脚,带着两个丫鬟急急出了茶馆。 原本看热闹的人见没热闹可看赶紧将头转了回去,公冶家的人谁敢惹,他们忍不住想,方才那姑娘的胆子可真大,莫不是一直养在深闺中,不曾听过公冶家的大名?说书先生的声音一直没停,但还有几个人的心思放在说书先生那就不得而知了! 掌柜的在心下叹了口气,经过这事,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他去柜台后面取了一个木盒出来,“潇公子,银子都在这里。” 公冶潇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拿了盒子,“下次可别再干这等蠢事。” 掌柜的连连点头。 楚梓芸和朗漠清也起身走了出去,待他们一走,掌柜的走到柜台后,直接将柜台上的东西摔了,茶馆里的客人皆被吓了一大跳,众人站起身,或甩袖子,或‘切’上一声,全都走了。 说书先生从台子上下来后,走至掌柜的跟前,“掌柜的,您看这个月也月末了,您工钱还没给我结呢?” 掌柜的在柜台后阴沉的看他一眼,目光似是要杀人,骇了那说书先生一跳,“给我滚。”骂完便甩了一串铜板给它。 系在铜板上的绳子已经松了,铜板摔在地上,散得到处都是,说书先生轻嗤一声,低头开始捡铜板。 楚梓芸一行人出了茶馆,公冶潇将木盒递给她,笑道:“给你的。” 楚梓芸也没和他客气,直接伸手拿了过来,“多谢。” 公冶潇笑道:“楚三姑娘,您故去叔叔的另一个故事能不能也卖给我?”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卖了,这件事本就是我做错了。”顿了下,她又道:“不过那故事我已在雅间讲过一遍,若是潇公子还记得,那便任您处置,这就算在这五百两银子里吧。” 公冶潇忍不住笑出声来,“楚三姑娘,您是个爽快人,下次来清茶轩喝茶,我请。”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 一行人分道扬镳,各自上了马车,楚梓芸打开木盒,瞧见里面的银票后忍不住笑弯了眼,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将木盒合上,她看向坐于对面闭着眼睛假寐的朗漠清,伸脚踢了踢他,“朗漠清,你方才与朗云说了几句话,你让他去做什么了?” 朗漠清睁开眼来看了她一眼,不答,继而又闭上了眼。 楚梓芸:“……”嘿,这家伙生的又是哪门子气,她咬了咬牙,真恨不得将木盒直接砸他脑门上,可是她舍不得,毕竟里面还有五百两银子呢! 既然他不搭理她,那她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马车行了片刻忽然小幅度震了下,朗漠清睁开眼来,车帘掀开,朗云半蹲着身子,将一个荷包递了进来。 朗漠清伸手接了过来,车帘随之落下。 楚梓芸皱起眉来,好奇的看着那锦蓝色面的荷包,“这里面是什么?” 朗漠清勾了勾唇,“银票,里面是一千两,丫头,你说我与公冶潇谁厉害,若是你说的合我心意,这荷包连同这里面的银票全都给你。” 楚梓芸愣了下,片刻后终于明白过来朗漠清方才生的究竟是哪门子气,她不就是无意间夸了下公冶潇很厉害吗?这男人当真是小肚鸡肠得很,可同时,她心下又忍不住生出些欢喜来! 她板起小脸,一脸严肃道:“朗漠清,你真的很幼稚,懒得理你。” 朗漠清‘哦’了声,尾音微微上扬,“这么说来,这一千两你不想要了?”他边说边作势往怀里放。 楚梓芸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她的目光毫不掩饰、紧紧的盯在那荷包上,她心下都有些鄙视自己了,不就是一千两银子吗?不就是一千两吗?有啥好稀罕的,但,所谓一分钱难倒一分汉,况且,她根本就不是条汉子。 第180章 厉害 楚梓芸妥协了,妥协得极快,“朗漠清,在我心中,你最厉害。” 朗漠清嘴角笑意加深,“真心话?” 楚梓芸心下冷哼,真心个屁!嘴上却不得不道:“我所言绝对发自真心,朗漠清,你该知晓我的为人,我从不撒谎,更讨厌谎言。” 朗漠清见她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晃了晃手中的荷包,“行,你过来,亲我一下,我就给你。” 楚梓芸蹙起眉来,不悦道:“朗漠清,你方才可没有这个要求,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 朗漠清就喜欢逗她,更是爱极了她皱眉不悦的模样,但这模样仅仅只能对他,换句话说,只有他能欺负她并且讨好她,其他人他都不允,“丫头,就亲一下,我们以前又不是不曾亲过?你并不吃亏。”他诱哄道。 楚梓芸眉头皱得死死的,最后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谁爱要谁要,老娘不稀罕。” 朗漠清忍不住失笑出声,他站起身来,弯着身子,走到楚梓芸这边,在楚梓芸不曾反应过来前直接将她抱进了怀里,随后唇覆了上去,在吻上那饱满诱人的唇瓣时,他轻声道:“丫头,别睁眼。” 楚梓芸抬手狠狠捶了他两下,身子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似乎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吻作罢,楚梓芸唇瓣已被蹂躏得通红,朗漠清看了眼,又有了食欲,但他到底也知晓两个词,知晓什么叫操之过急,见好就收。 楚梓芸睁开眼来,黑漆漆的眸子里已是有了水雾,“朗漠清,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声音有点哑。 朗漠清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讨厌也罢,只要丫头你心里有我就好。” 楚梓芸:“……”说情话,必须给他满分,少给他一分,她都替他心疼! 朗漠清将荷包系在楚梓芸的腰间,笑道:“很配你。”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伸手推了推他,“什么时候放开我?” 朗漠清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温热的呼吸全喷在她的脖颈间,“丫头,我还没抱够。” 楚梓芸抬手推了推他的脑袋,嫌弃道:“重死,很痒,你知不知道?” 朗漠清抬起头来,没说话,似是有些委屈。 楚梓芸额角青筋跳了跳,特喵的,她根本没欺负他好吗?过得片刻,她妥协道:“抱就抱吧。”顿了下,她又补充了句,“不过我警告你,手别乱摸。” 朗漠清‘嗯’了声,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 朗漠清并未将楚梓芸送到楚国侯府,毕竟二人现在说到底没有任何关系,楚梓芸还是坐的楚国侯府的马车回的府。 刚回到夕颜院,丫鬟水芙便迎了上来,“姑娘,二姑娘来了,现在在您的屋中。” 楚梓芸一下子皱紧了眉,“十三皇子呢?” 水芙道:“姑娘放心,十三皇子现在与香渠待在一处,二姑娘虽然见到了十三皇子,但奴婢说了他的身份后,她并没有为难十三皇子。” 楚梓芸点了点头,解下佩戴在腰间的荷包,将它与木盒一起递给了习秋,“收起来吧。” 习秋点了点头。 楚梓芸进了主屋,便瞧见楚梓娇坐在椅子上,丫鬟秋彤站在她身后。 听见门外的动响,楚梓娇转过脸来,几个月未见,突然看到这张脸,楚梓芸竟然觉得有些陌生,楚梓娇整个人都瘦得厉害,下巴尖得约莫能戳疼人。 “二姐,你怎么来了?现在可能走路了?”她走到桌旁,亲自给楚梓娇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 楚梓娇点了点头,“虽没有完全大好,但已经能走路了,我今日过来,只是来看看你。”她蹙了蹙眉,问道:“十三皇子为何会在这里?” 楚梓芸根本就没打算将十三皇子的事告诉楚梓娇,见她问起只道:“宫里的五公主与我关系尚可,十三皇子生性内向,五公主想让他多接触接触外面,见他并不排斥我,便将他送到我这边小住一段时日。” 楚梓娇点了点头,“父亲和母亲还不知晓这事吧?你得了空闲还是应该将这事与父亲说一声才是,毕竟十三皇子也是皇子,若是出了事,我们楚国侯府可担待不起。” 楚梓芸应了声。 楚梓娇又道:“我听母亲说,你准备离开京城,回宣城?” 楚梓芸‘嗯’了声,“想必二姐在养伤期间也听说了,我与战国侯府世子的亲事已经解除,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理由再待在楚国侯府,其实想想,还是觉得宣城最适合我待了。” 一时间,楚梓娇也不知该说什么,过得片刻才道:“那你的亲事该怎么办?” 楚梓芸笑道:“随遇而安。” 楚梓娇并没有在这里多待,仿佛来这边真的只是为了看一看楚梓芸这个妹妹,秋彤扶着她往外走,走得虽然有些慢,但到底是能走了。 用晚饭前,楚闻寒来了夕颜院,他几乎是第一眼就瞧见了坐在院内的男孩,齐玺仕见院内来了一个陌生男人,赶紧站起身往屋内跑,跑前不忘将小板凳捧在怀里。 “芸……姐姐,院子里来人了。” 话音刚落,楚闻寒已到了屋门口,楚梓芸笑着迎了上去,“大哥,你怎么来了?” 楚闻寒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直把她头发揉乱了才罢手,“这孩子哪来的?” 楚梓芸偏头看了眼躲在桌子后面的齐玺仕,笑道:“大哥,你先坐,坐下我再与你说。” 楚闻寒直觉芸儿这般讨好自己的时候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她闯了祸,二是她揽了麻烦,总而言之就是她理亏,他忍不住又看了眼那孩子,总觉得那孩子似乎有些眼熟。 他坐下后道:“说吧。” 楚梓芸坐到他身旁,“他是宫里的十三皇子,最近这段时日一直住在我院里。” 楚闻寒:“……”他都有点儿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楚梓芸心下哀嚎,之前因北武国太子一事,她就忘了与大哥说十三皇子的事,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事前事后说可就是两种情况了,她咽了口口水,又重复了一遍。 楚闻寒挑了挑眉,“原因。” 楚梓芸乖乖的将原因说了,说完后又补充道:“大哥,仕儿很乖的,等他病好了我就将他送回去。”她对躲在桌子后面的齐玺仕招了招手,“仕儿,你过来。” 齐玺仕很听楚梓芸的话,或者说他从心里信任楚梓芸,信任芸姐姐不会伤害他,他走上前来,楚梓芸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大哥,你看,他很乖,很懂事。” 楚闻寒心下叹了口气,对芸儿他舍不得生气,对这么小的孩子他的火也发不出来,“嗯,确实很懂事。”顿了下,他又问道:“十三皇子的病现在如何了?” 楚梓芸笑道:“正在好转。” 楚闻寒放下心来,“别太累着自己,我听闻今日二妹来寻你了,她不曾为难于你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有些疑惑,“今日她来寻我说了几句话便走了,似乎真的只是来和我说说话的,约莫是她在院内躺了这么些日子,憋坏了吧。” 楚闻寒点了点头,兄妹二人随意说了会儿话,丫鬟开始准备晚饭。 用晚饭的时候,齐玺仕偷偷看了楚闻寒一眼,随后放下自己的筷子,拿起公筷给楚闻寒夹了一筷子菜,怯生生道:“大哥哥,您吃。”他虽然不明白太多事,但他知道芸姐姐很喜欢这个大哥哥,而且很听大哥哥的话,他想和芸姐姐时间待长一些,就必须不能让大哥哥讨厌自己。 楚闻寒愣了下,看了眼碗中的菜,随后忍不住勾了勾唇,他看向齐玺仕,脸上的笑容真了些,“谢谢你。” 齐玺仕笑了笑,拿起自己的筷子开始吃饭。 楚梓芸也勾了勾唇,在心下给十三皇子点了三十二个赞。 晚饭彻底用完已是大半个时辰以后,楚闻寒走后,齐玺仕又需进行药浴,泡了几日后,其实再泡身体已经没那么疼了。 楚梓芸在心里算了下,十三皇子身上的毒素要真正彻底清除出去,至少需一年时间,后期可七日一次药浴,这事还是等五公主来接十三皇子的时候再与五公主说吧。 时间过得很快,在东龙国皇上寿辰的前一日,五公主齐馨伊和六公主齐馨语来了楚国侯府,她们是过来接十三皇子的。 十三皇子齐玺仕一见到亲姐姐立时就扑了上去,“五姐,五姐,我好想你。” 齐馨伊眼眶立时红了,她抬手狠狠抱了抱齐玺仕,“仕儿,五姐也好想你。”她拉开了一点距离,“来让姐姐好好看看。” 看完后,她忍不住笑道:“还说想姐姐?”她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又捏了捏他的脸颊,“你的下巴都快双层了,有你这么想姐姐的吗?” 齐玺仕抬手抓了抓头发,“可我真的想姐姐啊。” 齐馨伊脸上笑意不自觉的加深,“好,好仕儿。”顿了下,她又道:“你先和你六姐在外面玩会儿,我有事想和你芸姐姐单独说。” 第181章 托付 齐玺仕乖乖点了头,将小手递给六公主齐馨语牵了。 楚梓芸笑道:“五公主,关于仕儿我正好也有事想与你说,我们进屋吧。” 齐馨伊点了头,二人进了主屋,屋门并没有关上。 楚梓芸道:“是我先说还是你先说?” 齐馨伊忍不住笑道:“你先说。”顿了下,她又道:“仕儿的事真的很谢谢你,将仕儿交给你这段日子以来,我就没来看过他,我不是个称职的好姐姐,今日看到仕儿的样貌,我发现他脸上的暗红色斑块已经浅下去了不少。梓芸,真的谢谢你,你也不要再叫我什么五公主了,直接唤我馨伊便是。” 楚梓芸点了点头,“馨伊,仕儿能有你这样的姐姐是他的福气,宫里的公主皇子哪能这么容易随时都能出宫。其实我要和你说的就是关于仕儿的病,他身上毒素是从母体中带出来的,在他身上已经存在了六七年,要完全清除的话至少也要一年时间,但我在京城留不久了。” 她将原本就放在桌上的药方递了过去,“这两张方子,上面一张是煎药给他喝,下面一张是药浴,清理毒素的前三个月,每一顿都要给他喂药,晚上都需进行药浴,后面几个月只需晚上给他喂药便可,至于药浴,七天一次。” 齐馨伊将药方子收好,毕竟从今日起就得将十三皇子接进宫去。 楚梓芸道:“馨伊,你方才说有事要与我说,究竟是什么事啊?” 齐馨伊抿了抿唇,突然伸手握住楚梓芸的手,“梓芸,我有个请求,你也知晓我已到了定亲的年纪,我……我护不了仕儿多久了,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带仕儿一起离开,离开京城,我不要求仕儿过大富大贵的日子,只求他能平平安安长大,梓芸,我知晓这是个不情之请,我不要求您一定要答应我,但在您离开京城前的这段日子内请考虑下,好不好?” 楚梓芸有些诧异,她是真不曾想过齐馨伊会有这个心思,若她是真正出京回宣城还好,可她是要去寻她的娘亲,一路诸多危险,带上十三皇子岂不是也会将他带入险境,可这话她不能告诉五公主,这可是欺君之罪,她知晓五公主定然不会说出去,但祸从口出,她也不想连累别人,所以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五公主,这事……”她还未说完便已被齐馨伊打断,“你先别急着回我,好好考虑考虑好吗?求求你了,我是真没法子了。” 楚梓芸看了眼在院内和六公主一起玩的齐玺仕,心下叹了口气,“好,我会好好想想。” 五公主齐馨伊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梓芸,真的真的谢谢你。” 楚梓芸也忍不住笑了。 齐馨伊收回握着楚梓芸的手,解开腰间的荷包,递了过去,她脸上染上红晕,有些窘迫,“梓芸,这里面是五十两银子,你别嫌少,我……你帮仕儿治病,又照顾他,我……能做的也仅仅只有这个了。”这五十两银子已是她全身的家当。 楚梓芸之前确实生出过向五公主要点银子的想法,不过那也只是想想罢了,更何况现下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所以当齐馨伊将荷包递到她跟前时,她便摇了摇头,“馨伊,这银子我不能收,因为原本提出要给十三皇子治病的就是我,这银子你收回去吧。” 齐馨伊摇了摇头,想要伸手拉住楚梓芸的手,将荷包塞进她的手里,楚梓芸赶紧将手缩了回去,“五公主,你若是再这样,你让我考虑的事便作罢吧。” 齐馨伊愣住了,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楚梓芸笑道:“我这里还有几包配好的药,待会儿你一并带回去吧。” 齐馨伊点了点头,将荷包收了起来,还想再说一声谢谢,可有时候谢谢说得太多未免显得太过矫情。 二人将十三皇子接回了宫,十三皇子一走,就连习秋都忍不住道:“姑娘,你有没有觉得我们院里越发冷清了?” 楚梓芸靠在椅背上看话本,闻言将话本一合,笑盈盈的看向习秋,“习秋,有没有中意的人啊?若是有就和姑娘我说,到时候你多生几个,我们院内就热闹了。” 习秋被她这一席话闹了个大红脸,她跺了跺脚,“姑娘,您又打趣奴婢。” 楚梓芸眨了眨眼,她所言俱是真心话呀! 翌日就是东龙国皇帝的寿辰,楚梓芸一开始就没打算去,但一大早秦氏却派人过来,叮嘱她今日一定要装扮得体,申时随她进宫赴宴。 楚梓芸看着站在自己跟前不远处的姚欣,“我可以不去吗?” 姚欣摇了摇头,“不行,夫人说了,您必须去。” 楚梓芸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申时末,一行人上了马车,前往皇宫。 到了宫门口,楚梓芸等人下车,此时,宫门口停的马车不止一辆,楚梓芸扫了眼周围,忽然发现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容,她忍不住蹙了蹙眉,仔细在脑海中回想了下,莫非这人就是之前在茶馆为掌柜的出头的那名少女? 她用手臂碰了碰楚梓涵,“五妹,那名着粉色衣裙的少女你可认得?” 楚梓涵看了那人一样,摇了摇头,“不认识。” 楚梓芸心下有了数,想必是别国使者。 一行人入了宫,她们走得有些慢,秦氏扶着楚梓娇,“娇儿,可能走?若是不行,娘去寻个软轿命人抬你过去。” 楚梓娇摇了摇头,额头上沁出汗来,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腿疼得厉害,但为了见太子,她必须要忍着,一行人拖拖拉拉,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行到正殿。 楚梓芸等女眷都被安排在后头,她们到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二人刚落座,辰昭雪便已行至二人跟前,“你们来的可真够晚的。”一边说着她一边在楚梓芸身旁坐了下来。 楚梓芸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我今日原本就不想过来。” 辰昭雪向四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今日虽为皇上寿辰,但其实也有意为几位不曾娶正妻的王爷择妃。”顿了下,她又道:“我还听说南雀国这次来了一位公主,似乎有和我们东龙国联姻的打算。” 楚梓芸眨了眨眼,下意识的看了眼周围,发现周围高官家的姑娘今日都是盛装打扮,妆容精致,她忍不住想,其实边品美酒边看美人儿倒也是件幸事! 转念她又想,难怪今日楚梓娇拼了腿疼也一定要来。 楚梓涵接了辰昭雪的话,“你是如何知晓的?说起南雀国,我都不曾见到他们的使者入京。” 辰昭雪咳了下,“我院里的丫鬟贪玩,我也不束着她们,她们回来后也会给我讲些京中的趣事儿,南雀国似乎也是前不久才刚刚入京,听说南雀国的太子也来了。” 楚梓芸和楚梓涵齐齐看着她,楚梓芸微微勾唇,似笑非笑道:“你院里的丫鬟贪玩?” 辰昭雪忍不住有点脸红,但还是厚着脸皮‘嗯’了声。 面前摆着的长桌上放置着酒水、点心和水果,楚梓芸忍不住抬手又打了个哈欠,她实在是不怎么喜欢这闹哄哄的环境,因天气越来越凉,所以她来的时候身上多穿了些,但挤在这么多人中,说实话,她有点热,脑袋也有点发晕。 辰昭雪和楚梓涵二人倒是比较兴奋,楚梓涵道:“说不定待会儿会有好戏看。”她心下清楚得很,二姐今日之所以拼着腿疼也要过来,定然不是只参加皇上的寿宴这般简单,大房的野心可不小,但人更多的时候都应该量力而行。 辰昭雪点了点头,二人年纪相仿,虽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不过今晚她们纯碎是来吃吃喝喝,至于选妃这种事与她们可没有半分干系。 辰昭雪看了眼没精打采的楚梓芸,被她影响着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梓芸,你真这么困?” 楚梓芸点了点头,也不知秦氏硬要让她过来做什么,“我不仅困,还热。” 楚梓涵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三姐,你穿太多了。”说到这,她站起身来,往前方看去,“我瞧见六公主了,现下皇上还未过来,我们去寻六公主,让她带你去宫殿内脱件衣服,你看如何?” 楚梓芸觉得有点麻烦,想着熬一熬就过去了,刚要摇头,辰昭雪已然强行将她拉起身来,“走,我们去寻馨语。” 楚梓芸:“……”她几乎是被辰昭雪二人拖着往前走,根本容不得她反抗。但,实际上,她似乎有些脱力,脚踩在地上都觉得这地是软的。 三人还未走到六公主那边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朗漠清低头看着楚梓芸,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怎么了?” 楚梓芸道:“热。” 朗漠清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发现她脸颊比平日里要红得厉害,他刚准备伸手要去摸她额头便被楚梓芸狠狠瞪了一眼,他唇角忍不住弯了弯,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第182章 宫宴 楚梓芸心下忍不住松了口气,平时朗漠清胡来她就算狠狠批他一顿他也不见得有所收敛,但在现下这种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的场合下,若是朗漠清还敢这样,她真的会忍不住一脚踹死他的。 三人行至六公主齐馨语跟前,齐馨语站起身来,看着楚梓芸,讶异道:“梓芸,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脸颊,有些烫人,“有点热,我想去你殿内换件衣服,来得及吗?” 齐馨语点了点头,“父皇来得没这么早,恐怕还要大半个时辰,我让宫人准备轿撵,带你过去。” 楚梓芸点了点头,四人一起去了齐馨语所住的地方,脱下里面一件衣服,楚梓芸感觉整个人凉快了不少,人似乎也舒坦了些。 四人也没多做耽搁,上了轿撵便急匆匆的往宫宴殿上赶,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两个宫人提着灯笼在轿撵前方引路,虽这样,但前方的路再远一些也瞧不甚清。 分叉路口,楚梓芸等人坐在轿撵中,只觉轿撵一阵晃动,六公主齐馨语蹙眉,提高声音问道:“怎么……回事?”‘回事’两个字徒然破了音,只因轿撵已然翻倒在地,似是在这之前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了轿撵上。 楚梓芸等人全都摔得头晕眼花,楚梓芸本身就没什么力气,这一翻一倒间,辰昭雪还正巧就压在了她身上,压得她呼吸一窒,差点晕过去。 外面吵吵嚷嚷,宫人的脚步声,说话声,其中还夹杂着斥责声,很快便有宫人喊道:“六公主,六公主,你们没事吧?” 宫人们赶紧上前将轿帘掀起,六公主一行四人从轿撵中一个接着一个出来了,她们头上的朱钗经过这一撞早就歪了,头发都有些散。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头,一碰之下忍不住‘嘶’了声,方才额头狠狠的撞在了车壁上,现下这么疼估计已经红了、肿了。 她忍不住在心下叹了口气,今日果真不宜出门,怎么感觉今日事事不顺呢! 六公主齐馨语皱着眉头,不悦道:“怎么回事?”她看了眼周围,发现一个轿撵正挨着她们的轿撵躺在地上。 宫人还未说话,一道悦耳的声音已然响起,“怎么回事?呵,你的轿子撞了我的,就这么简单。”声音虽悦耳,但这话却不是那么中听。 齐馨语蹙眉看去,只见蒋慧心一袭红裙,站在不远处,下巴微抬,蹙眉看着她们。 眼看时间已剩不多,齐馨语也懒得与她多说,她转身对楚梓芸等人道:“我们互相帮着将朱钗扶一下就过去吧。” 因楚梓芸头发上就一个发簪,所以她的头发反而没怎么乱,她抬手帮楚梓涵扶好朱钗,理好头发。 蒋慧心皱起眉来,脸上染上怒意,“原来你们东龙国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的?呵,今日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楚梓芸四人都没理她,整理好后便往正殿赶,主子都不说话,宫人们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蒋慧心冷笑一声,快步上前直接扯出楚梓芸的手臂,“给我站住。” 楚梓芸被她猛地一扯,头晕得更厉害,她偏着身子,冷下脸来,“松手。” 蒋慧心嗤笑一声,手上力道猛地加重,“楚梓芸,你上次打我的仇我可还记着呢,今日倒是个报仇的大好机会。” 楚梓芸皱眉,“行,你动手吧。” 辰昭雪等人都赶上前来,楚梓涵怒声道:“蒋慧心,你做什么?”边说边开始掰蒋慧心的手。 蒋慧心直接将挂在腰间的鞭子抽了出来,一鞭子狠狠的甩在地上,她冷冷的扫了周围的人一眼,“你们若是再敢碰我一下,那这鞭子招呼到你们身上可别怪我。” 楚梓涵被吓了一大跳,手上动作顿了下,咬牙继续掰,嘴上道:“有本事你就打,看到时候倒霉的是谁!” 蒋慧心冷笑,“你当真以为我不敢?” 楚梓芸抬手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你废话真多,要打就快些,我们可没有时间赔你在这儿耗。” 蒋慧心终于挨不住楚梓涵一直在掰,不得不松了手,她鞭子又是一甩,怒极,“好!我这就成全你们。” 楚梓芸道:“等会儿,她们可不曾得罪于你,之前打你的人是我,难不成北武国的郡主肚量小到要连同他人一起怪罪?” 楚梓涵忍不住提高声音,“三姐!” 楚梓芸偏头看了她一眼,冲她使了个眼色,“你让开。” 楚梓涵心下有些担心,但方才三姐确实给她递了个眼色,她不得不往后退了退。 蒋慧心嘴角笑意忍不住加深,笑容显得有些阴冷,“好,一报还一报。”话音刚落,那条鞭子便直接往楚梓芸的面门袭来。 若是这一鞭落实了,楚梓芸定然毁容。 辰昭雪等人脸色均是一白,谁都不曾想到她直接往人的脸上挥鞭子,当真是恶毒阴险至极,楚梓涵忍不住尖叫出声。 楚梓芸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她双眼紧紧盯着那条鞭子,感觉到一丁点风声袭来时,整个人眼睛一闭,歪倒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响,鞭子似是打在了地面上,楚梓芸闭着眼睛,心想,终于结束了,现下只等她们发现自己‘中鞭’晕过去,命人将自己送出宫、送回府。 等了片刻,不见有半点动静,而且周围安静得有些吓人,这未免也太奇怪了,总不可能是她们将自己扔在地上不管了吧。 下一刻,耳边便传来楚梓涵的声音,“三姐,你快醒醒。”声音里似是带着笑意。 楚梓涵闭着眼睛没动,不管如何,她就是被鞭子打晕了。 楚梓涵咳了声,伸手推了推她,略微压低了声音,“三姐,别装了,鞭子……被朗世子接住了。” 楚梓芸:“……”她猛地睁开眼来,对上了楚梓涵带着笑意的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眯了眯眼,由着楚梓涵将自己扶了起来,抬手按着额角,有气无力道:“方才也不知怎么回事,整个人都晕得厉害。” 楚梓涵身子忍不住抖了抖,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朗漠清一只手还拽着鞭子,他阴沉着脸,眼里如同浸了冰,冷得渗人,蒋慧心被他盯着只觉得被一头猛兽给盯上了,整个人都忍不住开始颤抖,“你……你要做什么?还不松手。” 朗漠清松了手,可那鞭子却像长了眼睛般直接往蒋慧心脸上打去,蒋慧心忍不住尖叫一声,伸手弃了手中的鞭子,伸手捂住脸,‘啪’的一声,鞭子狠狠的抽在她的手上,手背上立刻红了,肿起来高高的一杠。 朗漠清看向楚梓芸,脸色稍霁,“回去。”言罢,他转身便走了。 楚梓芸和楚梓涵对视一眼,辰昭雪走上前来,将楚梓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有些后怕,“梓芸,你没事吧?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幸好朗哥哥出现得及时。” 楚梓芸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他出现得当真好及时,坏她好事!不然她现下都已经坐上马车,在回府的路上了。 六公主齐馨语笑道:“没事就好,我们快回去吧。” 三人点了点头,也没管被鞭子抽中的蒋慧心。 待她们四人走远了,跟在蒋慧心身边的婢女才敢上前捡起地上的鞭子,双手递了上去,“郡主。” 蒋慧心双眼发红,她猛地抬眸看向手捧鞭子的婢女,眼里疯狂的恨意和怒意将婢女吓得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伸手拿过鞭子,重新挂在腰间,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去,宫女跟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手上火辣辣的痛意时刻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楚梓芸那贱人害的,总有一天,自己要将她踩在脚底下,用鞭子抽得她遍体鳞伤。 楚梓芸等人回了正殿,坐下后不久殿外便传来太监的唱诺声,“皇上驾到。” 大殿内的众人齐齐站起身来,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帝齐重天一袭龙袍,走在最前面,他的左后方是皇后,右后方是太子,再往后则是四排宫人,队伍拖得极长。 文帝落座,抬手,“众卿平身。” 众人高呼,“谢皇上。”这才一一起身落座。 宫人们拖着托盘开始上菜,大殿内响起丝竹声,有歌姬数名,开始起舞,诸位皇子从太子开始一一献上贺寿之礼,继而是各国使者。 丝竹声传入楚梓芸的耳里,嗡嗡响,恼人得紧,她忍不住抬手捂住耳朵,头疼得越发厉害。 楚梓涵瞧见她不动筷,转头看她时被吓了一大跳,“三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楚梓芸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五妹,我觉得我好像有点烧,这……这还有多久能结束啊?” 楚梓涵放下筷子,抬手摸了摸楚梓芸的额头,被上面的热度烫了下,她敛了脸上的笑容,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三姐,这一时半会儿怕是结束不了,要不……你趴在桌上眯会儿?” 第183章 发烧 楚梓芸点了点头,往桌上一趴,眼睛便闭上了,因殿内吵得很,她根本睡不着,整个人都处在半睡半醒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梓芸只听有人在喊自己,听不甚清,她蹙了蹙眉,努力去听,只听有人在唤,“三姐,三姐,你快醒醒。” 楚梓芸猛地一惊,醒了,她睁开眼来,直起身子,“五妹,怎么了?已经结束了吗?” 楚梓涵摇了摇头,脸色极为古怪,她语速极快,“三姐,方才北武国的太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提亲了,皇上已经喊你了,你快站起来。” 楚梓芸只觉‘嗡’的一声,脑子疼得都快炸了,“你说什么?” 楚梓涵还来不及回答,下一刻只听文帝又问了声,“楚国侯府三姑娘可在?没来吗?” 楚梓芸整个人打了个激灵,赶紧站起身来,“皇上,臣女不愿。” 文帝挑了挑眉,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他问道:“为何?” 楚梓芸心想,哪有什么理由,不愿就是不愿!但她不得不寻个理由出来,想了想她才道:“回皇上,臣女舍不得我的家人。” 楚梓涵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后伸手捂住嘴,低下头来,肩膀抖个不停。 北武国太子蒋重闻看向楚梓芸,嘴角勾了勾,似是带着一丝嘲弄,楚梓芸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文帝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对蒋重闻道:“既然她不愿,这事……” 蒋重闻打断道:“若是楚三姑娘舍不得家人的话,我可亲自陪楚三姑娘每年回来探亲一次。” 此话一出,殿内寂静一片,一时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楚梓芸的身上,眼神各异,其中或诧异、或羡慕或嫉妒,还有一道极其灼热的目光。 楚梓芸知晓这道目光来自朗漠清。 她心下忍不住有些恼火,她和蒋重闻心下都清清楚楚的明白,她娘亲是谁,她对楚国侯府根本没有半点留恋,她也明明确确的告诉了蒋重闻,她不会跟他回去,想不到他竟然会用这个法子。 她深吸一口气,确保脸上还带着得体的笑容,“北武国太子,您能看上我实属我之幸,但我被爹娘从外面的庄子上接回来还未到一年时间。”说到这,她眼眶有些发红,“我还想待在他们身边多陪他们几年,所以我不能跟您回北武国。” 蒋重闻眼神冷了冷,他低低的笑了几声,“也罢,离我回国还有段日子,在这段日子内,我希望楚三姑娘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 文帝笑道:“北武国太子,你不知道,楚爱卿的三丫头身体一直不好,被养在外面,等她身子在外面养得差不多了才被接回来,所以她不愿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他也不曾想到北武国的太子会看上楚国侯府的三姑娘,莫非是因为上次在宫里就被看上了? 蒋重闻理解的点了点头。 楚梓芸坐下后,头疼得越发厉害,她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呼吸滚烫,她偏头看向楚梓涵,“五妹,桌上可有烈酒,能不能帮我倒一杯?” 楚梓涵摇了摇头,“我们这边只有果酒。”她招来一个宫女,与她低声说了几句,那宫女点了点头,很快便端来一个酒壶。 楚梓涵替楚梓芸倒了一杯酒,有些担心,“三姐,能喝吗?” 楚梓芸‘嗯’了声,一杯烈酒下了肚,从嗓子眼一直烫到了心上,又回流到脸上,浸透到每根头发丝里,楚梓芸呼出口气来,终于觉得舒服了些。 她没有再喝,这酒烈得很,她怕自己醉得走不动路。 宫宴彻底结束几乎已到后半夜,楚梓芸几乎是一上马车人就晕了过去,楚梓涵伸手一摸,几乎被她身上的热度给烫到了,她坐到楚梓芸身边,费了些力气,让楚梓芸的脑袋枕在她腿上,这样三姐睡得也舒服些。 楚梓娇坐在二人对面,瞧见这一幕,忍不住问了句,“她怎么了?” 楚梓涵道:“发烧了。”顿了下,她又道:“三姐本就不愿参加今晚的宫宴,大伯母为何一定要让她参加?” 楚梓娇眼神闪了闪,撇了撇嘴道:“这我哪里知晓,约莫是父亲让母亲这般做的。” 楚梓涵勾了勾唇,略含讥讽,“你可是大伯母的心肝儿,你会不知晓?”她轻笑一声,“二姐今晚的古筝弹得真不错,可惜啊,南郡国来的公主弹得要比你好呢!” 楚梓娇脸上的笑意浅了些,要不是因为她的腿还没好,她会只弹古筝?但她也清楚楚梓涵一向和自己不和,怎么可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好话,且她对自己的古筝有信心,“五妹,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 楚梓涵撇了撇嘴,“这还真不是,我是听旁人说的。”她故意说慢了些,“他们说二姐的古筝太腻了。” 楚梓娇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冷哼一声,闭上了眼。 楚梓涵继续道:“若你一人弹了古筝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有人也弹了,这有了对比可就麻烦了,而且我听说这次南雀国有意和我们东龙国结亲,这公主也许就是来和亲的,你说,会不会诸位皇子中有人看上了她?”她低低笑了两声,“说不定太子看上了呢!” 楚梓娇猛地睁开眼来,咬牙切齿道:“楚梓涵,你一定要和我作对是不是?” 楚梓涵歪了歪脑袋,“对啊,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楚梓娇深深吸了口气,脸一直沉到马车停在楚国侯府门前。 楚梓涵没有立刻下马车,而是掀开车帘,往前方看去,对已经下了马的楚闻寒喊道:“大哥,你过来下,三姐晕了。” 楚闻寒脚下步子一顿,转过身来,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大步走上前来,“怎么了?” 楚梓涵道:“好像在发烧。” 此时,楚梓娇已由丫鬟扶着踩着矮凳下了马车,她的手忍不住握了握。 楚闻寒道:“你先下车,我来抱她回去。” 楚梓涵点了点头。 楚梓娇站在马车旁,眼睁睁的看着楚闻寒上了马车,抱着楚梓芸下来了,他动作放得很轻,抱着楚梓芸进了楚国侯府。 楚梓娇咬了咬唇,眼睛发红,扶着她的丫鬟秋彤被她的手掐得生疼,秋彤忍不住唤了声,“姑娘。” 楚梓娇回过神来,这时,秦氏也从前面过来了,二人扶着楚梓娇进了府。 北武国太子一行人出了宫,蒋慧心再也忍不住,“太子哥哥,你究竟看上楚国侯府那贱蹄子哪里了?” 蒋重闻转过身来看她,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声音却很冷,“贱蹄子?以后别让我听见这三个字,还有,我的事还轮不到你过问。” 蒋慧心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咬了咬唇,脸上忽然现出笑意,是那种带着古怪的、甚至是有点怜悯的,“不说贱蹄子就不说,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在我看来可是极受欢迎的,你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护着她。”她抬起自己的手,“这条新的鞭伤可就是护着她的那位战国侯府世子打的,也难怪她会拒绝你。” 蒋重闻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道:“你与我说这些作甚?”他看了眼她的手,“以后莫要再做不自量力的事。”言罢,他转身便上了马车。 蒋慧心咬了咬牙,眼里尽是不甘。 习秋见自家姑娘是被世子抱着回来的,吓了一大跳,还来不及开口问清缘由,楚闻寒已吩咐道:“你家姑娘正在发烧,你去打盆热水来,好好照顾你家姑娘,我去替她请大夫。” 习秋赶紧点了点头,楚闻寒抱着楚梓芸进了屋,将她放到床上,替她脱了脚上的鞋子,又为她盖好被子,这才转身出了屋。 但这已是后半夜,除却那烟花之地仍旧吵闹不休外,其余的地方都显得极为静谧,所有的人都在沉睡。 习秋用水浸湿毛巾,拧干替自家姑娘擦脸,一边擦一边忍不住叹了口气。 此刻,楚梓芸的脸红得似即将成熟的番茄,都快熟透了。 习秋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被她脸上的温度烫了下,她掀开被子,替楚梓芸脱了外面的衣服,只留下里面的白色里衣,里衣有点潮湿,似是被汗给浸湿了,汗是冷的,身上却是热的。 习秋重新替楚梓芸盖好被子,去柜子去了洗干净的里衣来,想着趁大夫来之前替自家姑娘稍稍擦洗下,这样姑娘也能睡得更舒服些。 她先脱了楚梓芸的上衣,重新拧干毛巾,开始替她擦身,刚擦到背部,她便觉颈后一疼,几乎是立时她就反应过来有人偷袭她,但她已来不及回头去看究竟是谁便彻底晕了过去。 这下没人扶着楚梓芸,她便直接倒在了床上,被子搭在她的腰间,她的上本身几乎全裸,青丝铺了一床,衬得她肌肤如玉,白皙至极! 朗漠清喉结滚动了下,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他扯下腰带,将之蒙在眼睛上,随后上前抱起楚梓芸,摸索着替她重新穿好衣服。 第184章 趣事儿 虽瞧不见,但这等旖旎的景致早就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等替她穿好衣服后,朗漠清自己都出了一身汗,他扯下腰带,呼出口气来,伸手点了下楚梓芸的鼻尖,他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宠溺的浅笑,还有一丝无奈。 将她放回到床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掉塞子,倒出一粒药丸来,他眸光微闪,将药丸含进嘴里,随后覆了上去。 楚梓芸睡得极不安稳,头疼得几乎要炸开来,她感觉有人压着自己,极不舒服,嘴被强硬的撬开有苦味进来,她眉头忍不住皱起,心下起了火,直接想去推拒,推拒不了后,她一狠心,直接上牙咬。 耳边似乎听到一声闷哼,她眉头松了,似乎在说,让你欺负我,可不过片刻她眉头便又皱紧了,嘴里依旧苦得要命,苦味似乎从嗓子眼一直蔓延到了胃的深处,她有点想哭,她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自己病了,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更委屈,究竟是谁,竟然连她病了都还要欺负她! 朗漠清嘴里除却苦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他忍不住露出苦笑,这丫头,下嘴可真狠!真是半点便宜都不让他占!下一刻,他却愣住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有眼泪从楚梓芸的眼角流出来,她的眉头依旧蹙着,朗漠清伸手抹了下她的眼角,随后覆上去亲了下,泪水的味道,不太好,有点咸,有点苦,有点涩。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哭什么呢?我不欺负你了,乖!”他的声音从未这般温柔过,常年覆盖在脸上的冰冷在这一刻早就融化殆尽,眼里尽是柔情。 楚梓芸眉头渐渐松开,嘴里苦涩的味道淡了,眼角的泪水渐渐止了,她慢慢睡了过去。 外面传来一声极短促似鸟鸣的叫声,朗漠清替她掖好被角,站起身来,他将躺在地上的习秋扶起,让她趴在床上,随后伸手在她背后点了两下,转身离开。 习秋只觉后脖颈疼得厉害,刚睁开眼外间的门便被敲响了,“习秋,我进来了。” 习秋猛然一惊,想起自己因何而晕,一瞬间脸色变得煞白,她立刻往床上看见,当瞧见自家姑娘躺在被窝里,睡得似是极安稳后,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但随之她又开始担心害怕。 她掀开被子看了下,脸色变了几变,究竟是谁?他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等姑娘醒了,她到底该不该将这件事告诉姑娘? 屋外的楚闻寒不曾听见习秋的回话,心下着急,彻底失了耐心,直接推开门进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这老人家也是可怜,正是好梦,就被人翻墙而入,直接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大半夜的还要背个药箱,强行被带出来替人看病。 楚闻寒入了里间,因一门心思全在楚梓芸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习秋异常的脸色,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似乎没有先前那般烫了,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将位置让了出来,“大夫,快替我妹妹瞧瞧吧。” 老大夫点了点头,打开药箱,取出脉枕,开始替楚梓芸把脉,把完脉后又翻了翻她的眼皮,随后站起身道:“无碍,只是受了些风寒,加上太过疲惫,身子撑不住,自然会烧起来,我开些药,等天亮了再去医馆抓药吧。” 楚闻寒点了点头,跟着大夫去了外间,“大夫,药服下后,我妹妹大概什么时候能退烧?” 老大夫道:“服下药后,等身上出了汗,烧自然就会退下去,公子不必太多担心。”说到这,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楚闻寒脸色微囧,“今日抱歉,等您写好了方子,我亲自驾车送您回去。” 老大夫也不推脱,他可不想大晚上的,靠他这老胳膊老腿走回去。 翌日清早,楚闻寒赶在上朝前去医馆抓好药,楚梓芸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才醒,她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黏腻腻的,极不舒服,但在沐浴之前,她需要进食,她实在是太饿了。 头已经不怎么疼了,但因她睡的时间太久,病还没好,所以浑身并没有多大力气,穿好衣服下了床,走路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快飘起来。 习秋早就在她醒来后,得了她的吩咐,去厨房命丫鬟准备饭菜,饭菜其实早就做好了,但因天气的缘故,也冷得差不多了,所以要回锅热一遍。 饭菜很快被端了进来,楚梓芸梳洗好后,拿起筷子便开始吃,她吃的速度不慢,很快,一个盘子里的菜被她消灭了一半,习秋瞧了,脸上忍不住现出笑意,“姑娘,你也多吃些素菜呀。” 楚梓芸手下动作缓了缓,夹了一小筷子的素菜吃了,她现在已经吃得半饱,没了饿意,身上也渐渐有了力气。 习秋见自家姑娘吃得开心,心下也是高兴,但昨晚的事又猛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脸色忍不住一变,变得有些难看,她心下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姑娘。 楚梓芸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筷子,她抬眸看向习秋,刚想唤她去替自己准备热水洗澡,便见习秋双眼直直的盯着某个方向,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她咳了声,“习秋,怎么了?”顿了下,她又道:“是昨晚在我病倒后,发生什么事了吗?” 习秋赶紧摇了摇头,“姑娘,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楚梓芸用帕子擦干净嘴,“习秋,有事不用瞒着我。”她盯着习秋看了一会儿,心下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先下去为我准备热水吧,出了一身的汗,我想洗个澡,至于这事若是你想说再来寻我说吧。” 习秋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洗完澡,楚梓芸换了身衣服,顿时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她想去院内活动下身体,被习秋给拦住了,“姑娘,你的病还未好,不能出去吹风,若是再受了寒可怎么办?大夫也说了,你是因为疲惫才会生病,所以您要坐的就是在屋内好好休息。” 楚梓芸眨了眨眼,妥协了,“好吧。” 习秋满意的笑了,取了本话本来给楚梓芸看,自己则下去干活了,临走前她道:“姑娘,有事喊奴婢一声。” 楚梓芸点了点头,竖着耳朵,等听到左边屋门响了两下后,她立马放下手中的话本,站起身,出了主屋,双手拢在嘴边,压低声音喊道:“朗林,朗林,你在吗?我寻你有事。” 躺在树上的朗林自然瞧见了院内的楚梓芸,他伸手挖了挖耳朵,心想,楚三姑娘,就你这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叫了谁能听见! 不过,他虽不曾听见,但到底是看清了楚梓芸的口型,他直起身子,从树上跃下,悄无声息的落至楚梓芸跟前。 楚梓芸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看了他一眼道:“随我进屋,我有事问你。” 朗林点了点头,随她进了主屋,屋内果然要比外面暖上不少,楚梓芸坐下后,笑眯眯道:“你也坐吧。” 朗林‘嗯’了声,待他坐下后,楚梓芸才道:“我昨晚病了,你知道吧?” 朗林点了点头,楚梓芸又接着道:“你家主子昨晚是不是来过?” 朗林摇了摇头,“没有。”顿了下,他试探道:“楚三姑娘,您的意思莫非是想让主子过来看你?” 楚梓芸:“……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蹙了蹙眉,仔细看朗林的脸部表情,有些怀疑,“昨晚你家主子真的没来?” 朗林‘嗯’了声,“楚三姑娘,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若是你要见我家主子,我这就回去禀告,相信主子定然会很高兴。” 楚梓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头似乎又有点疼了,她抬手按了按额角,“我没事了,你也不用回去向你家主子禀告。” 朗林点了点头,站起身转身离去,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其实有时候逗逗楚三姑娘,也是件蛮有趣的事儿。 用晚饭之前,楚闻寒过来看她,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温度正常,脸上神情一松,忍不住现出笑意,“好了,烧退了,昨天难受怎么不和我说?宫宴其实可以不去,也没什么好玩的。”他只以为昨日楚梓芸会去宫宴,是因为对宫宴好奇。 楚梓芸耸了耸肩,实话实说,“大哥,我原本不想去宫宴,是秦氏命人过来让我必须去。”顿了下,她忍不住道:“大哥,你觉得昨晚北武国太子在宫宴上向我提亲这事儿与秦氏有关吗?或者说她被北武国太子给收买了?” 楚闻寒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事我会寻母亲问问清楚,还有户部离职一事约莫还要再等上十天,在这期间,你就好好给我养病,等你身体好了,我们才能出发。” 第185章 坦白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若是没有任何意外的话,最迟这个月他们便可离京,想到这,她嘴角笑意忍不住深了些,但只笑了片刻她脸上的笑意便浅了,甚至有些僵硬,关于朗漠清的事,现在已经拖不下去了,她不得不和大哥说清楚,除却这件事外,十三皇子的事她也很难抉择,她抬眸看向楚闻寒,“大哥,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但你听后,千万不要生气。” 楚闻寒挑了挑眉,“行,你说吧,我不生气。” 楚梓芸咳了声,有些心虚,“大哥,若是没有意外,战国侯府的世子此次应该也会与我们一同离开京城。”说完,她便小心翼翼的看着楚闻寒。 楚闻寒愣了下,继而脸沉了下来,过得片刻他才开口,“你们的亲事已经解除,按理说你们二人之间应该没有任何关系。”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怒火压下,“为何他这次也会随我们一同离开,之前你们之间的亲事解除我不曾问过其中缘由,今天你与我仔细说说吧。” 楚梓芸老老实实道:“其实我之所以会得到娘亲的消息,是朗漠清帮了我,买下珍宝阁的消息是他替我付的银子。” 她抬眸看了眼楚闻寒,继续道:“后来我觉得趁着左相府七姑娘生辰之日离开是个绝好的机会,我虽留了信给你和五妹,但是对朗漠清,我觉得让他以为我死了对他才是最好,为此我将他曾经送给我的一块玉佩交给了为我做这件事的人,到时候会有一处民宅走水,只需从乱葬岗寻一个身高、年龄与我相似的女子,尸体烧焦后根本辨认不出相貌,但玉佩却能说明我的身份,可偏偏那天真出了意外,我被绑匪绑了,最后恰巧被朗漠清所救,他知晓事情的始末后,极为生气,所以我们之间的亲事才会解除。” 楚闻寒神色微动,有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朗漠清有点可怜,心下的气忽然就消了些,他忍不住抬手弹了下楚梓芸的额头,“你啊,尽干糊涂事。”顿了下,他又道:“那……你们二人什么时候和好的?” 楚梓芸抬手揉了揉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北武国使者进京的那一日。” 楚闻寒面无表情的看着楚梓芸,楚梓芸被他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过得片刻,只听他冷哼一声,“他要同去也可以,但必须离你远远的。”他抬手按了按额角,“罢了,反正有我看着。”他打心眼里不喜朗漠清,尤其是在知晓他对自家妹妹抱有的心思后,方才心下一瞬间的同情早就烟消云散,还不如让他以为芸儿已经去了呢! 楚梓芸心下一松,脸上忍不住现出笑意,“大哥,你真好。” 楚闻寒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好话可没用。” 楚梓芸嘻嘻一笑,“大哥,其实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楚闻寒额角青筋蹦起,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皱着眉道:“不会还和朗漠清有关吗?”不然他现下就想出门找朗漠清打上一架。 楚梓芸赶紧摇了摇头,将十三皇子的事说了。 楚闻寒皱起眉来,他深思了片刻才道:“这件事怕是不行,就算十三皇子再不受宠,可他毕竟也是个皇子,一个皇子若是在宫里无缘无故的失踪,后果不堪设想,这会牵扯到很多人。” 楚梓芸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想起五公主和十三皇子的脸,她就狠不下心来拒绝,“可若是将十三皇子留在宫里,没了五公主的庇护,他一个人要如何活下去?” 楚闻寒道:“芸儿,你已经帮了他们很多了,你不可能帮他们一辈子,既然他们身在皇家,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靠自己,谁也帮不了他们,想要得到的越多付出的自然也就越多,这是他们皇家人的宿命,芸儿,你不要再插手了,若是你狠不下心来与五公主说这件事,我去帮你说。” 楚梓芸心下矛盾至极,她紧紧皱着眉头,过得好半响才道:“大哥,你再让我好好想想。” 楚闻寒‘嗯’了声,他方才所言其实是带有私心的,他不想让芸儿牵扯进皇族的事情里,最好能与皇族断的一干二净,这虽避免了与东龙国皇族有牵扯,但与北武国皇族却断不了,因为从一开始就缠上了。 为了彻底让楚梓芸打消带十三皇子一起离开的念头,他又道:“我们去北武国也不一定就能一切顺利,且十三皇子现下身上毒素未清,你若是带他离开,反而不利于他的病情,这一路若是遇上危险,又如何顾得了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楚梓芸眉头越皱越紧,楚闻寒没再说话,等着她自己想通,直至丫鬟开始将晚饭端进屋来,楚梓芸才抬起头,呼出一口气道:“大哥,我想清楚了,这事我会找五公主说清楚。” 楚闻寒脸上现出笑意,“嗯,我们用晚饭吧。” 用完晚饭后,楚闻寒顾虑到楚梓芸的病还未好也不曾多留,只叮嘱了她早些睡便起身离开了。 在楚梓芸睡觉前,习秋终于将昨晚的事说了出来,说完后她便低下头来,不敢看楚梓芸的脸。 也幸好她将头低了下来,因为此时楚梓芸的脸已是涨得通红,她忍不住咬了咬牙,朗漠清那家伙真是个混账东西,还有朗林,跟着他那主子当真是半点也不学好。 她清了清嗓子,咳了声,“习秋,这事你莫要告诉他人,尤其是我大哥,明白吗?” 习秋抬起头来,用力点了点头,此事事关姑娘的清誉,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去,但若是那人下次再来该怎么办?“姑娘,奴婢怕那人下次再来,这……都怪奴婢太没用,保护不好姑娘。”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就是十个你也拦不住朗漠清那变态啊,看来还需寻朗漠清,与他说清楚,让他不要再大半夜的过来,想到这,她便觉头疼得厉害,他根本就不会听自己的话,就算他当场应下了,之后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这个混蛋! “习秋,你不用担心,我们再过不久就要离开京城,这事以后也不会再发生,昨晚这事我们就当做没发生过,你姑娘我也不曾有什么损失是不是?” 习秋听了这话眼睛立时就红了,楚梓芸脸上此时的笑容落在她眼中就成了故作坚强,她转过身去,怕姑娘瞧见自己眼中的泪水掉下来,这样只会让姑娘徒增伤心,“姑娘,你早些睡,奴婢今晚就在外间守着你。”言罢,她便急急出了里间。 楚梓芸:“……”她欲哭无泪,她总不可能说因为是朗漠清看的,所以没关系,你家姑娘我一点事儿也没有,她的脸再一次涨红,抬手恨恨的捶了两下被子,得,她这张脸也别要了! 翌日,楚梓芸将朗林唤了出来,她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似乎一点儿也没生气,“朗林,关于前天晚上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朗林眼神闪了闪,抬手抓了抓后脑勺,“楚三姑娘,你都知道了?” 楚梓芸冷哼一声,“替我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一声,若是还想跟我走,这几日就给我安分些,别再来了。” 朗林点了点头,临走前不忘替他家主子说几句好话,“楚三姑娘,其实我家主子那晚之所以会来只是因为担心您,来给您送药的,您也别怪主子。”对屋内发生的事他是一概不知,所以其实他心下还有些不解,以前主子大半夜过来也不曾见楚三姑娘发这么大的火呀,莫非是主子又做了什么过分的、对不起人家的事。 楚梓芸脸上的笑意似乎真了些,“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你家主子喽?” 主子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会让楚三姑娘这般生气啊!朗林不敢再多说一句,赶紧离开了。 楚梓芸病还未好,所以只在院内站了片刻便进了屋,关于十三皇子的事她还得尽快寻个日子与五公主说清楚。 当天,楚闻寒从户部回来后便直接去了楚莲院,自从上次与秦氏决裂后,他便再也不曾踏足过这里,秦氏见他来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诧异。 楚闻寒于她来说,无异于是横在心上的一根刺,她又惧又怕,可又避不开,母子两早就撕破了脸,秦氏也没让他坐,只道:“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楚闻寒道:“之前你为何一定要让三妹进宫参加皇上的寿宴?” 秦氏轻笑一声,“她名义上好歹也是楚国侯府的嫡女,娇儿腿还未曾痊愈都可以去,她为何不能去?若是她不去,落在外人眼中还指不定说我如何偏心呢?怎么?去了宫宴于她来说可是件好事,北武国太子不是看上她了吗?” 楚闻寒皱起眉来,一下子就戳破了她冠冕堂皇的理由,“宫宴上那么多人,谁会关注楚国侯府一个小小的嫡女?北武国太子要做的事,你不会一开始就知晓吧?” 第186章 迁怒 秦氏眼神闪了闪,“北武国太子那样的大人物,他要做的事我哪里会知晓?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楚闻寒眉头没松,“最好是这样。”言罢,他转身便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秦氏的身体才彻底放松下来,她脸色阴沉至极,继而嘴里发出低笑声,笑声越来越大,又突然戛然而止,令站在她身后的姚欣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楚梓芸,你怎么就这么好命呢?怎么就这么多人护着你,就连北武国的太子也这样,不过很快,我便会亲自将你送进地府去,那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楚闻寒从楚莲院离开后,并不曾回青潇院而是去了楚祥院,户部离职一事也该告诉祖父了。 楚晋中对于这个孙子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疼爱,因为他有种预感,这个孙子能重振他们楚国侯府,因此见到楚闻寒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极为慈爱,“闻寒,坐,今日怎么想着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对祖父,楚闻寒是心怀愧疚的,尤其是这时候,他身为楚国侯府的嫡长子,却没有背负起理应属于他的职责,但为了芸儿,他虽愧疚,却不后悔,“祖父,有件事我要与你说,我准备从户部离职,和三妹一起离开京城,回宣城生活。” 楚晋中完全愣住了,过了好半响他才回过神来,他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闻寒,收回你方才说的话,祖父年纪大了,受不了这刺激。” 楚闻寒道:“祖父,我是认真的,而且我在户部的工作现在已经在交接中,很快便能交接完毕,楚国侯府可以没有我,但三妹不能没有我。” 下一刻,只听‘啪’的一声响,楚闻寒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楚晋中站起身来,身子直抖,那只打了楚闻寒的手抖得更凶,“胡闹!给我回去!今日我就当你没来过。” 楚闻寒往后退了几步,袍摆一撩便跪了下来,磕了个头道:“祖父,孙儿心意已决,不管祖父您同不同意,孙儿都会离开。” 楚晋中脸上神色难看至极,他冷笑数声,“好啊,我现在老了管不了你了是吧?我告诉你,只要我老头子一天活在世上,你就别想离开楚国侯府,还有你三妹,让她给我安安分分的待在府上,若是她再生了离开的心思,我便命秦氏立刻给她寻一门亲事,将她嫁出去。” 楚闻寒闻言脸色猛地一变,他依旧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祖父,您不能迁怒于芸儿,是我执意想跟她离开,她待在楚国侯府的处境您也看到了,再待在这里她只会更痛苦,现下战国侯府与楚国侯府的亲事已经解除,与其让她待在楚国侯府不如放她回宣城,求祖父成全。”言罢,他又磕了一个头。 楚晋中不为所动,转身便往里屋走,“我今日说的话你给我回去好好想想,若是你还认我这个祖父,就别再提这件事,若是你还没死心,我不介意用点手段让你彻底死心,你祖父可还没老到管不住自家孩子的地步。你……先跪着吧,什么时候起来随你。” 楚闻寒又磕了个头,‘砰’的一声,磕得极响,磕完后他便站起身来,“祖父,恕孙儿不孝,您若是有什么不满都冲着孙儿来,不要伤害芸儿,不然我也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楚晋中转过身来,眼神阴霾至极,脸完全沉了下来,“你这是在威胁我?” 楚闻寒道:“您就当是吧。” 楚晋中突然重重咳了几声,上前抓起桌上的茶壶便向楚闻寒砸去,楚闻寒站在原地,身子一动不动,茶壶擦着他的脸颊过去了,但到底也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块淤青,茶壶落地,‘啪’的一声,碎裂一地。 楚晋中急剧的喘了好几口气,“好,好,好,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怎样离开楚国侯府,是不是要踏着我老头子的尸体离开?” 原本端着茶水点心要送进来的丫鬟此刻都站在外面,谁都没敢进屋。 楚闻寒道:“祖父,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府上除了我之外三弟也很不错,我觉得他能够撑起整个楚国侯府,祖父何不成全了我?” 楚晋中被他气得浑身直颤,他抬手指着外面,“你……你给我滚。” 楚闻寒心下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待他一走,侯在外面的婆子楚虹才敢进来,“老爷,您别生气,世子约莫是一时糊涂,您多开导开导他,他会改变主意的。” 楚晋中重重拍了几下桌子,气道:“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会不了解他的性子,执拗得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这是要逼死我这个老头子啊!”言罢,他又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楚虹没有立时开口说话,过得片刻才道:“既然这事与三姑娘有关,老爷何不从三姑娘那边下手,若是三姑娘不愿离开,想来世子定然也不会走了。” 楚晋中抬手按了按额角,重重的叹了口气,“你去将秦氏给我叫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要与她说。” 楚虹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很快,秦氏便跟在楚虹的身后过来了,她其实有些害怕楚晋中,进了屋,到得他跟前,秦氏规规矩矩道:“父亲。” 楚晋中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屋内已被丫鬟重新收拾过了,“素雅,关于闻寒要从户部离职,离开京城的事你可知晓?” 秦氏一愣,继而摇了摇头,“媳妇不知。”说到这,她眼眶便红了,将之前她躺在床上不得动弹,楚闻寒如何对她的事说了,“闻寒当真是被楚梓芸那贱蹄子迷了心窍,竟然连我这个母亲都不认了,我又如何知晓他的事。” 楚晋中皱起眉来,警告道:“身为当家主母,你需多注意你的言行,还有你方才所说之事,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秦氏道:“我怕父亲不信我,毕竟我也不曾想过闻寒会对我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虽之前我有针对过三丫头,但自从娇儿腿受伤后,我就再也没有找过她麻烦。”顿了下,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们不如放三丫头回去,父亲,您难道不觉得自从三丫头来了楚国侯府,楚国侯府便一直不顺吗?” 楚晋中阴沉沉的盯了她一眼,秦氏低下头来,掩盖住眼中的怨恨,过得片刻,只听楚晋中道:“你的意思是让闻寒跟着她一块儿离开?” 秦氏赶紧摇了摇头,“父亲,媳妇不是这个意思。” 楚晋中感到有些头疼,“你去给三丫头寻一门亲事,让她在府上待嫁,从今日起,直到出嫁前,不准她去任何地方。” 秦氏点了点头,脸上现出犹豫之色,楚晋中自然看到了,他不耐烦道:“有话就快说。” 秦氏赶紧道:“父亲,您也知晓,在皇上的寿宴上,北武国的太子看上了三丫头并向她提了亲,但最后三丫头却拒绝了他,我觉得不论我给她安排什么亲事,她恐怕都不愿,那孩子恨我恨得要命,根本就不会听我的话。” 楚晋中眉头越皱越紧,“那你说该怎么办?” 秦氏道:“儿媳觉得,既然这样,不如让她永远留在楚国侯府,这样闻寒也会永远留在这里。”她已看出楚晋中对楚梓芸动了杀意。 楚晋中愣了下,继而怒声斥道:“闭嘴,休要再说这样的话。” 秦氏却不管不顾道:“父亲,儿媳说这话全是为了楚国侯府好,若是再让那丫头胡作非为下去,楚国侯府将不得一日安宁。”其实你心下早就动了杀人的念头,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杀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既然你要,那我便给你。 楚晋中没有说话,过得片刻才道:“你先去问问那丫头,愿不愿意嫁给北武国的太子,若是她不愿,具体你该怎么做知道吧?” 秦氏严肃的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来,“父亲,儿媳告辞。” 楚晋中只摆了摆手,没有再开口说话。秦氏走出屋的一刹那,嘴角忍不住上扬,勾起一抹阴狠的弧度。 秦氏原本不想去夕颜院,打算过几日便直接动手,但一想到楚晋中那老狐狸有可能派人在监视自己或者监视着那丫头,她还是决定去一趟,不过去不去其实都一样,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丫头会如何回答自己。 楚梓芸,这次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翌日,秦氏便带着姚欣去了夕颜院,她到的时候,楚梓芸刚喝完药,她看了那药碗一眼,“病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夫人,您今日过来寻我有什么事?” 秦氏笑道:“是父亲让我来的,他让我问问你究竟还想不想嫁给北武国的太子。”顿了下,她脸上的笑意加深,变得不怀好意,“前段日子我出府,正巧遇上北武国的太子,既然他对你有意,我便想着不如成全了你们,可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拒绝这天大的好事。” 第187章 死路 楚梓芸瞳孔猛地一缩,“果然是你。” 秦氏笑道:“就算你知道了是我,你又能拿我如何?楚梓芸,我最后给你一句忠告,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要不要嫁?” 楚梓芸蹙起眉来,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祖父为何会突然想起过问起我的亲事来?”她紧紧盯着秦氏,“莫非我大哥已经与祖父说过他准备离开京城,而祖父不允,所以便想着从我这里下刀。” 秦氏挑了挑眉,“楚梓芸,你也不笨嘛,确实是这样,闻寒可关系着楚国侯府的兴衰,岂是你说带走就能带走的?若是你识相些,自己一个人乖乖离开,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但是你偏偏往刀口上撞,那便怪不得别人。” 楚梓芸掏了掏耳朵,“我一直比你们聪明,照你这么说,若是我不嫁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秦氏冷笑一声,“到现在你竟然还给我逞口舌之能,死不死全看你如何选?” 楚梓芸忍不住轻笑出声,笑了片刻才道:“说不嫁就不嫁,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要如何弄死我!” 她站起身来,往秦氏那边走去,秦氏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楚梓芸冷笑一声,从她身边走过,吩咐习秋道:“习秋,背上药箱,我们去隔壁寻大哥。” 习秋点了点头,背上药箱赶紧追了出去。 秦氏转身,阴毒的眼神一直落在楚梓芸的背上,直至楚梓芸出了院子,瞧不见她的身影后才收回目光,她咬了咬牙,楚梓芸,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笑多久? 她根本就不担心楚梓芸会将这件事告诉楚闻寒,就算楚闻寒来寻自己质问,她来个死不承认便是,就算他因此不去户部整日留在楚梓芸身边也没用,因为祸根早就埋下了。 而楚梓芸原本就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大哥,朗林一直隐在暗处保护自己,他们想要对自己动手怕是很难。 楚梓芸带着习秋进了青潇院,刚进去楚毅便迎了上来,“三姑娘,您怎么来了?主子现在不在院内,他已经去户部了。” 楚梓芸笑盈盈道:“那我进屋等他好了。” 楚毅:“三姑娘,这才上午,这几日户部比较忙,主子约莫半夜才会回来,您还是改日再来寻他吧。” 楚梓芸上前一步,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让开。” 楚毅早就得了楚闻寒的吩咐,不允许楚梓芸进来,他昨日被楚晋中扇了耳光,又被茶壶砸到了,脸上的淤青只消了一点,根本没法出门,今日户部请假还是让楚毅替他去的,他不想让芸儿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更怕她担心。 “三姑娘,所谓七岁不同席,世子虽是您的兄长,但这样随意进出一个男人的房间怕是于礼不合。”他都觉得自己用的这个理由糟糕透顶,牵强至极。 楚梓芸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你……现在是在和我讲礼吗?” 楚毅额头上忍不住冒出汗来,这天明明越来越冷,真是怪哉!“您就当是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她忽然将手放到自己的腰间,在旁边就是衣带,楚毅的目光控制不住的落在她的手上,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再开口他声音都在发颤,“三姑娘,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楚梓芸眨了眨眼,无辜道:“你觉得呢?”她的手已经落在了衣带上。 楚毅心下内流满面,主子,对不住,三姑娘太厉害了,我实在是扛不住,他让开了身子,抬手,“三姑娘,请。” 楚梓芸笑弯了眼,她的手放到腰间的荷包上,取出几个碎银子,抛给楚毅,“只是想取几个碎银子贿赂贿赂你罢了,瞧你吓的,拿着去喝酒吧。” 楚毅:“……”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他哭丧着脸道:“谢谢三姑娘。” 楚梓芸笑眯眯的回道:“不客气。” 楚毅低下头来,默默的在心底念叨,魔鬼! 楚梓芸上了台阶,走到主屋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大哥,在吗?我进来了。” 过得片刻,屋内传来楚闻寒略带无奈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楚梓芸道:“只是突然有点想大哥了,所以便过来看看,想不到这么巧,大哥竟然在。” 屋内的楚闻寒:“……”他认命的站起身,走过来开了门。 门一开,楚梓芸抬头便瞧见了他脸上的伤,她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怒意,接着笑盈盈道:“我可以进来吗?” 楚闻寒点了点头,楚梓芸接过习秋背在身上的药箱,入了内,习秋则没有跟着进去。 兄妹二人坐下,楚梓芸一边打开药箱一边道:“祖父打的?” 楚闻寒低低的‘嗯’了声,楚梓芸开始给他脸上的伤消毒上药,“是不是打算等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再来见我?” 楚闻寒眼神闪了闪,没来由的有些心虚,“没有。” 楚梓芸手上动作蓦地一重,楚闻寒没防备直接闷哼出声,楚梓芸手上的动作又轻了下来,“不好意思,手滑了下。” 楚闻寒:“……”他咳了声,“你在生气?” 楚梓芸笑眯眯道:“你是我大哥,我怎敢生你的气?” 楚闻寒越发心虚起来,他突然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明明前不久做错事心虚的人是芸儿,怎么今日就轮到自己了?况且他好像也不曾做错事,可就是心虚啊,心虚得要命!“芸儿,大哥错了。” 楚梓芸替他处理好脸上的伤,将药箱合上,似笑非笑道:“哦?你何错之有?我怎么不知道。”说到这,她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都说自己错了,那你便说说错在何处吧?” 楚闻寒咳了声,“我……我不该将自己受伤的事瞒着你。”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了声,“行了,我原谅你了。” 楚闻寒有些错愕,这声原谅未免有些太失真、太容易、太简单,他不敢置信道:“当真?” 楚梓芸点了点头,好笑道:“你是我大哥,这脸上的伤说到底也是因我而起,我不是气你,我是气祖父,气他怎么狠得下心来。”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哥,若实在不行,这件事就算了吧。” 楚闻寒脸色蓦地一变,“你不想大哥跟着你?” 楚梓芸摇了摇头,“怎么会?只是祖父的态度已经摆在这里了,他绝不会放你离开,我怕将他逼急了,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伤害你。” 楚梓芸的话一下子敲醒了楚闻寒心里的警钟,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他是担心芸儿,祖父会不会真的做出伤害芸儿的事来?他不确定。 他正色道:“芸儿,最近这段时日你要小心些,若是祖父命人唤你过去你千万不要去,一定要等我回来,这段日子,我会让楚毅保护你。” 楚梓芸点了点头,楚闻寒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他抬手摸了摸楚梓芸的头发,“你要相信大哥,大哥一定会想办法说服祖父,让他允许我随你离开。” 楚梓芸‘嗯’了声,看来楚晋中这些年是真的对大哥很好,但对自己,楚晋中可是动了杀心,她在心下叹了口气,打算将秦氏来寻她的事滥在肚子里。 秦氏出了夕颜院转身便去了楚祥院,她兴奋得身子小幅度的颤抖着,想要弄死楚梓芸的心愈演愈烈,几乎是一刻也等不及。 楚晋中似乎已预料到了她会来,“结果如何?” 秦氏心想,您不是派人监视着吗?又何必再问?但面上依旧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回父亲,她不愿。” 楚晋中皱起眉来,“你就没多劝劝?” 秦氏心下冷笑,既然都想除掉她,又何必装出一副不忍的模样,真是可笑!“我劝过了,可您也知道,我说的话,她一向都听不进去。” 楚晋中点了点头,无奈道:“那便没有其他办法了,她这也算是为了楚国侯府牺牲。” 秦氏点了点头,楚晋中又道:“这事交给你去办,我不想让闻寒记恨我。” 秦氏脸上现出犹豫之色,“父亲,儿媳倒是有个好法子,除去三丫头根本无需我们亲自动手,但这个法子需要祖父的配合。” 楚晋中挑了挑眉,“你说说看。” 秦氏便将办法细细的说了,楚晋中听完后点了点头,“可,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秦氏道:“五日后,我还需做些准备。” 楚晋中点了点头,“你回去吧。” 秦氏笑道:“儿媳告退。” 往后每一日,楚闻寒在去户部前都会去楚祥院一趟,想请求楚晋中允自己离开,可却被人拦在门外,根本见不到楚晋中,既然早上见不到,他就从户部回来后再去,虽结果还是与早上一样,被人拦在了外面。 趁着这几日的功夫,秦氏已将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只等五天后的那个日子到来。 但人算不如天算,秋猎在即,一道圣旨降到楚国侯府,命楚悍远带上夫人,嫡子和两位嫡姑娘以及三房的人参加秋猎。这于楚国侯府而言,无异于是天大的好事,毕竟不是朝堂上每个臣子都有幸能陪皇上一起狩猎。 第188章 重接 圣旨降下来的时候,楚国侯府所有的人都到了前厅,跪拜下来听了旨意,楚悍远接了圣旨。秦氏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下既喜又怒,喜的是楚国侯府能陪皇上进行秋猎,这是一项天大的殊荣,怒的事暂时不能弄死楚梓芸。 她越想越气,气得她差点咬碎一口白牙,回了楚莲院,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又灌下一杯凉茶,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急,绝对不能急,不过就是让那贱蹄子再多活几日。 她坐下来,看向坐在一旁的楚梓娇,脸色柔和了下来,“娇儿,秋猎你就别去了,我准备明日去王府请王御医过来给你重新接骨,你看如何?” 楚梓娇抿了抿唇,想了想摇了摇头,“娘,我今年已有十五,我不能再拖下去了,秋猎是接近太子的一个好机会,我不能错过。” 秦氏心下叹了口气,“娇儿,此事急不得,现下首要的就是将你的腿治好,你想,若是你腿没好,就算去了秋猎,也只能待在帐篷里,与其这样,还不如趁现在重新接骨,早点接骨早点长好,等你身体完全好了,为了让你能够嫁给太子,我会去求我爹,所以,这次秋猎咱们不去了好吗?” 楚梓娇忍不住瞪大眼,“去求外公?”她咬了咬唇,“可是外公会帮我们吗?” 秦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会帮的,毕竟你是他的外孙呀,而且你及笄那日,你的外婆可是过来了的,她知晓你受了伤,怕你不想见人,只在院内站了会儿就离开了,你外公外婆早就原谅我了,所以,他们一定会帮我们。” 楚梓娇犹豫了下,终是点了头,“好,我治腿。” 秦氏心下终于松了口气,欣慰的笑了。 翌日,她便乘坐楚国侯府的马车去了王府,将帖子递给看门的小厮,小厮进去通报,过得片刻小厮便出来了,“夫人,我家老爷有请。” 秦氏带着姚欣跟着小厮进了府,入了正厅,王益坐在主座上,下首坐着一个青年,一个少年,少年手中正把玩着一条颜色艳丽的花蛇,秦氏一看,被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后退一步,身上的汗毛全立起来了。 她喘了几口气,惊魂未定,“王御医,我今日过来是想请您为我的二女儿重新接骨。” 王益点了点头,“我知道,而且这事我之前确实也应了你。” 秦氏脸上忍不住现出笑意,“那王御医,我们何时出发?” 王益摆了摆手,“不急。”他看向裘锦和邢承席,“你们二人谁愿意去?” 不等他们二人开口说话,秦氏已然讶异道:“王御医,我想请您亲自为我的二女儿接骨。”不管这两个人是谁,于她而言不过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让他们给娇儿接骨,叫她如何放心! 裘锦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淡。邢承席却嗤笑一声,“老头儿,这人明显看不起我们呀,我们可不愿为她女儿接骨。” 王益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道:“真是半点规矩也没有,叫我师父。” 秦氏听了忍不住心下一惊,这二人竟然是王御医的徒弟,好在自己方才说话谨慎,并不曾直接表露出自己的不信任,她赶紧笑道:“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只是我家娇儿还是个姑娘家,刚及笄不久,现下亲事还不曾定下,所以理应与所有外男避嫌。” 邢承席点了点头,似是理解了,“原来你是觉得我师父年纪大了,是个糟老头了,所以没什么关系对吧?”他转头看向王益,“师父,有人说你老。” 秦氏:“……”她心下惊恐之极,连忙看向王益,辩解道:“王御医,我绝没有这个意思,请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娇儿。” 王益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整个人显得极为严肃,却不是因为方才小徒弟歪曲了秦氏说自己老的话,而是因为秦氏说的男女之妨,“秦氏,于医者来说这世上只存在两种人,能救得活的和救不活的,若每个人都会有你那样的想法,这世上病死的人怕是数不胜数。” 秦氏脸色一变,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后脸涨得通红,“是我太狭隘了,还请您救救我的娇儿。” 王益脸色稍缓,他点了点头,看向裘锦二人,“她是楚国侯府的当家主母,楚三姑娘的母亲。” 裘锦和邢承席二人对视一眼,邢承席站起身道:“师父,我去吧。”此时那条花蛇已钻进了他的袖子里,盘在了他的手腕上。 裘锦也跟着站起身来,他一脸严肃,“师父,还是我去吧,师弟去明显不合适,您也不是不知道他任性妄为的性子,我怕他将楚国侯府二姑娘的腿伤治得更严重了。” 邢承席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师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药人你是别想了,现在毒素早就已经开始清除了。”他看向王益,“师父,您一定要让我去,师兄他摆明了就是没安好心。” 王益看向秦氏,“你挑一个吧。” 秦氏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们竟然认识楚梓芸,他们究竟是如何认识她的?而且看上去自己好像是占了楚梓芸母亲的身份,才得以让他们同意为娇儿接骨,她嘴角微勾,想想还真是讽刺啊。 她看向二人,最终选择了裘锦,至少他年纪大些,说大,其实瞧不上去也不过二十岁上下的模样,但总归比那瞧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要靠谱些,“就这位裘公子吧。”她方才听王益唤他裘锦。 裘锦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师父,那我现在就随她去楚国侯府。” 王益点了点头,邢承席撇了撇嘴,眼珠儿一转,露出痞笑来,“师父,我和师兄一起去吧,我正好寻楚三姑娘有事。” 王益略微思索了下便点头同意了,上次承席回来背了一串那丫头开的药方子上的药名,他直接用笔将之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觉得这药方子开得甚好,之前那毒已由裘锦说了,他自然也记得,这丫头小小年纪,医术便如此了得,当真是不简单,他其实是有些后悔了,其实收个女徒弟或许也不错,不过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吧。 邢承席‘嘿嘿’一笑,“那就劳烦师兄多辛苦一些,我先去帮你看看那药人还在不在?” 裘锦冷哼一声,看向秦氏,“还不走。” 秦氏赶紧点了点头,领着二人离开,脑海里一直在想,他们方才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药人?药人是什么?他们指的又是谁? 马车很快便到了楚国侯府,裘锦跟着秦氏去了青芜院,而邢承席则直接去了夕颜院。 楚梓芸一见到他便皱起了眉,“你怎么来了?” 邢承席一点儿也没和她客气,直接坐了下来,对习秋道:“有没有东西吃,我好饿。” 习秋下意识看向楚梓芸,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端盘点心过来给他吃。” 习秋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邢承席忍不住大叫一声,“楚三姑娘,你堂堂楚国侯府的嫡姑娘,就用一小盘点心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不觉得你太抠了吗?” 楚梓芸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再啰嗦,一盘点心都没有。”她冷笑一声,“更何况,你也不是什么客人,你是不请自来,只能叫做厚脸皮。” 邢承席:“……”他四处张望了下,“那药人呢?” 楚梓芸愣了下,过的片刻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被他家人接回家了?怎么了?” 邢承席眨了眨眼,笑道:“我师兄今日也过来了,他过来约莫是想看看这药人,可惜啊!”他笑得一脸心灾乐祸,“他是白跑这一趟了。” 楚梓芸皱起眉来,喃喃道:“楚国侯府竟没用成这样,怎么谁都逮不住!” 邢承席耳朵尖着呢,自然听到了这话,“我师兄和我这次来楚国侯府,走的可是正门,是你母亲亲自去王府求我们过来,替你的二姐重新接骨。” 楚梓芸脸上的笑容浅了些,“她不是我母亲。” 邢承席瞧见她脸上的神情,忍不住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这时,恰好习秋端着点心进来了。 他笑道:“谢谢啦。” 习秋对他可没什么好脸色,她可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他之前用蛇吓唬过她家姑娘呢,闻言只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楚梓芸道:“吃完点心就走吧。” 邢承席嘴里塞着点心没空说话,他伸手取了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吃完一个点心后,他吹了声口哨,将盘在他手腕上的花蛇唤了出来,只是那花蛇刚探出脑袋,便瞧见了楚梓芸,然后极快的将脑袋又缩了回去。 楚梓芸:“……”她有这么可怕吗? 邢承席忍不住‘啧’了声,他又吹了一声极短促的口哨,可就是不见那花蛇出来,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哈哈,我家花花胆子比较小。” 楚梓芸脸上忍不住现出笑意,“枉它身为一条毒蛇!” 第189章 惹恼 青芜院内,楚梓娇不肯让裘锦替她重新接骨,“娘,您不是说替我找的是王御医吗?这人是谁?” 秦氏安抚道:“他是王御医的徒弟,由他来帮你重新接骨和王御医亲自动手没什么区别,娇儿,你莫怕,娘会一直在旁边守着你。” 楚梓娇摇头,“我不要,我就要王御医,这人这么年轻,他知道接骨怎么接吗?” 裘锦冷冷的站在一旁看着,眼里带着轻蔑,什么话都没说。 秦氏转头看了他一眼,继而转过身来,继续安慰道:“你就算不相信他,你也要相信娘啊,娘怎么会害你,对不对?” 秦氏劝了好半响,楚梓娇才勉强点头同意了。 但在一旁等了这么久的裘锦却没了耐心,他心下早就生了怒意,声音冰冷,“还请夫人替我压住您的女儿,这次因为是重新接骨,定然比上次还要疼。” 楚梓娇脸色忍不住一白,心下生了怯意,秦氏哪能看不明白她的心思,立时哄道:“娇儿,这次痛过去就好了,你还想不想你的腿好了?” 楚梓娇咬了咬唇,重重点了下头。 裘锦心下冷笑,这次的痛他会让她终生难忘,他打开药箱,好意提醒道:“夫人,最好让她咬住毛巾,不然我怕她会控制不住自残,咬伤自己。” 秦氏点了点头,赶紧让丫鬟去取毛巾。 很快,开始重新接骨,骨头被敲断的疼痛让楚梓娇忍不住想要大叫出声,可偏偏嘴巴被毛巾堵着,让她发泄不了,疼痛几乎是叠加在了一起。 再加上裘锦刻意的延缓动作,一场接骨几乎花去了大半天,最后楚梓娇整个人仿佛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脸上混合着汗水和泪水,脸色异常的惨白,几乎没有半点血色,在接骨过程中,她昏过去好几次,可又疼醒了好几次。 当看到裘锦擦了手,收起药箱后,秦氏也忍不住松了口气,她直起身子,“多谢裘大夫,我家娇儿的腿没事了吧?” 裘锦道:“放心吧,我治过的病人从来不曾出现过问题。”顿了下,他又道:“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想要腿完全好了,还是让她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个大半年吧,每天记得给她的腿换药,药方我会写给你。”言罢,他便背着药箱出了里间。 秦氏也跟着走了出来,“裘大夫,真是谢谢你了。” 裘锦坐下,一边写药方一边道:“不用谢,给银子就成。” 秦氏一下子愣住了,过的片刻才回过神来,“你什么意思?” 裘锦偏过头来看她,皱起眉来,不可思议道:“你不会以为我帮人治病是白治的吧,念在我师弟欠了楚三姑娘一个人情的份上,我这次只收你一百两。” 秦氏脸色蓦地变得有些难看,“你师父也同意你胡乱要价?” 裘锦盯着她,忽然就摔了手上的笔,站起身来,冷笑道:“你以为你家姑娘的骨头很好接吗?都碎成那样了?收你一百两银子已是极少,你这人真是可笑,还指望着别人白帮你不成,就是我师父在这里,我也会要这一百两银子。” 他伸手将写好的药方子撕了,“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家姑娘的腿愿意请谁治就请谁治,这接骨就算我白送给她的,至于这之后换药的事你们另寻人吧,只希望你家姑娘的腿不要落得个残废才好!”言罢,他背上药箱转身便离开了。 秦氏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看了眼散在地上的纸张,有些愣神,等回过神来后赶紧吩咐屋内的丫鬟,“都过来把地上的纸捡起来,将它重新拼好。” 丫鬟们赶紧上前,但地上的纸太碎了,根本拼不起来。 秦氏额角青筋蹦起,她咬了咬牙,现在娇儿腿上的骨头已被接好,她不信这药方没人会配,“行了,都别捡了,去济世堂替我寻个大夫过来。” 丫鬟赶紧点了点头,急匆匆的出了屋门。 楚梓芸看着已经赖在她这里用过午饭的邢承席,不耐烦道:“你究竟什么时候离开?” 邢承席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等我师兄过来,我自然就会离开。”顿了下,他又道:“不过今儿个真是奇了怪了,师兄的动作怎么变得这么慢?接个骨要这么长时间?丫头,你会接骨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懒得开口与他多说一个字。 邢承席抓了抓头发,“那你为何不帮你二姐,若是你帮了,指不定她也无需在进行重新接骨。“。 楚梓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还不配。” 邢承席忍不住‘啧’了声,“你们这一家子还真是奇怪。” 二人说话间,裘锦背着药箱过来了,他心下冒火,一进屋便冷冷道:“你和她们真是母女?” 楚梓芸勾了勾唇,“你说呢?” 裘锦道:“我看不像。”他扫了眼屋内,“药人在不在?” 楚梓芸耸了耸肩,“你来晚了,他已经被他的家人接回去了。” 裘锦点了点头,也不再多做停留,他发现他今日来就是个错误,“师弟,我们回去了。” 邢承席站起身来,笑眯眯道:“小丫头,有空再会。”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明明自己的年纪与她差不多大。 济世堂的大夫很快过来了,秦氏与他说明了情况,那大夫听后想了想才道:“夫人,是谁替二姑娘接骨最好还让谁配药,不然若是用了别人开的药方,怕是会有所偏差,不利于二姑娘的骨头恢复。” 秦氏脸色有些难看,“那人已经离开了,我若是能寻到他人还会派人寻你过来吗?”她心下又气又急,说话不免就有些冲。 济世堂的大夫脸色沉了下来,有些不愉,“我话已经说在这了,夫人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秦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大夫,对不住,我实在是太担心娇儿的病情,一时心急才会口不择言,请您不要和我太过计较。” 济世堂的大夫其实不比宫里的太医差,因为里面有些大夫就是从宫里出来的,若是将济世堂的大夫给气走了,她怕是真寻不到任何法子了。 那大夫的脸色缓了缓,“那明日我过来替二姑娘换药,正好借此机会研究下他给她用的药,但我也没有把握能配出一模一样的药,若是有可能,夫人还应尽快寻到那人才是。” 秦氏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那便有劳大夫了。” 那大夫在心下叹了口气,走了。 秦氏忍不住在屋内走来走去,最后她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去王府一趟,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不能让她身上留下任何残缺。 但她再去王府,递了帖子,那守门的小厮只看了一眼便将帖子直接扔在了她身上,眼里尽是轻蔑之色,“我家大人说了,不欢迎楚国侯府的人。” 秦氏何时受过这等屈辱,但为了娇儿,她不得不弯腰将地上的帖子捡起来,重新递了过去,并递过去十两银子,“还请您进去替我跑一趟。” 那小厮将帖子和银子一起接了过去,“行吧,我就再帮你跑一趟。” 秦氏对他感激的笑了笑,实则内心怒极。 那小厮进了府,拐到一条小道上,刚准备将银子塞进荷包里,突然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他一吓,他吓得手上一抖,银子全掉在了地上。 邢承席忍不住大笑出声,“瞧你吓的。”他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开始捡地上的银子,捡起来后放到那小厮手中,“别怕,我不会和师父说的,不过这银子你得分我一半,好不好?” 小厮赶紧点了点头,邢承席低笑一声,“谢啦,你去吧,别让那位夫人等急了。” 小厮点了点头,一句话都不敢说,转身便跑了。 邢承席将银子收了起来,转而伸手摸了摸衣袖里的花花,“你说,这人怎么比你还要胆小呢?真没意思。” 小厮将帖子递还给了秦氏,“夫人,对不住,我家主子不愿见您,您请回吧。” 秦氏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感觉整个人累得慌,她心下愤怒的时候又隐隐有些后悔,不过就是一百两银子,难道娇儿的腿就只值这么点银子吗?可现下后悔也没了用。 楚梓芸躺在躺椅上,在思考一件事,今日裘锦来给楚梓娇接骨,可从裘锦当时的脸色和态度来看,他似乎与秦氏闹了矛盾,而且这矛盾还挺大,她忍不住勾了勾唇,也许她可以利用这一点,不过前提她还得去青芜院走一趟,打探打探消息。 今日楚梓娇约莫是不会醒了,所以还是明日再去吧,去的时候喊上五妹,正好气气楚梓娇。 她知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京城了,一来有楚晋中阻拦,二来圣旨下来了,有个秋猎,既然这样,那她也无需着急,正好给了她足够的时日好好筹谋一番。 秦氏失魂落魄的回了府,可她并没有完全死心,既然她求不到,那就让老爷去求,楚悍远一回来,秦氏便将这件事与他说了,她眼睛发红,似是已经哭过了,“老爷,我和你就只有娇儿这一个孩子,你不能不管她啊!” 第190章 糊涂事 楚悍远闻言忍不住大怒,斥责道:“你啊!你怎么尽干这种糊涂事,就算他开口要五百两,你也该给,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宫里的首席御医,你是嫌我们楚国侯府的事还不够多吗?” 秦氏抬手便扇了自己一耳光,“老爷,我知道错了,求求您,帮帮娇儿吧。” 楚悍远伸手握住秦氏的手,叹了口气,“你这又是做什么?罢了,我便跑这一趟,但成不成我却也不敢保证,王御医性格古怪得很,除却皇上,谁也使唤不动他!” 秦氏赶紧点了点头,“老爷,礼我已经替你备好。” 楚悍远道:“我走了,你好好照顾娇儿。” 尽管秦氏备下了厚礼由楚悍远带过去,但楚悍远依旧吃了个闭门羹,可见秦氏这次真的将王益给惹恼了。 楚悍远回来后,秦氏哭闹不止,哭得楚悍远头疼不已,当天晚上便一个人搬去书房睡了。 翌日,楚梓芸和楚梓涵去青芜院探望楚梓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济世堂的大夫在给她看腿。 楚梓娇疼得脸色煞白,就连嘴唇也失了血色,她一见到楚梓芸二人,便觉心气不顺,胸膛起伏得厉害,“你们二人来这里作甚?来看我笑话吗?” 楚梓芸笑盈盈道:“只是过来探望你罢了,二姐,莫要多想,仔细养伤才是。” 楚梓娇偏头看向秦氏,“娘,我不想见到她们二人,让人将她们轰出去。” 秦氏点了点头,看向楚梓芸二人,“你们出去吧。” 楚梓芸站着没动,她盯着济生堂大夫手上的动作,瞧见他用木勺将布条上的药膏刮下来了些,随后又重新为她绑好。 楚梓芸挑了挑眉,“不用换药吗?” 秦氏脸色蓦地一变,她赶紧看向济世堂的大夫,济世堂的大夫站起身来,面色如常,“暂时不用。” 楚梓芸眼里忍不住染上淡淡笑意,她的目光落在碗中那取下来的药膏上,似是好奇,“为何要将敷在腿上的药膏刮下来?” 济世堂的大夫面色一僵,他忍不住多看了楚梓芸一眼,他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这小姑娘给看穿了,他咳了声,“第二日腿上无需再敷这么厚的膏药。” 楚梓芸‘哦’了声,心下了然,这般看来裘锦替楚梓娇治腿只治了一半,这接下来的一半他似乎无意再管,她忍不住勾了勾唇,偏头看向楚梓涵,“五妹,我们去外间吧。” 楚梓涵点了点头,二人出了里间。 秦氏看向楚梓娇,见她脸上并无异色,且眼睛已经闭上了,似乎是准备睡了,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压低声音道:“大夫,我们去外间说话。” 大夫点了点头,秦氏出了里间,不曾想楚梓芸竟然还没离开,她忍不住蹙了蹙眉,但此刻也没心情管她,只问道:“大夫,这药膏……”说到这,她忍不住看了楚梓芸一眼。 楚梓芸冲她笑了笑,笑容天真至极。 济世堂的大夫自然明白她未完全说出口的话里的意思,他道:“这药膏我还需带回去研究研究,还请夫人等上我几日。” 秦氏点了点头,脸上现出担忧之色,声音又放低了些,“那若是这几日不换药,会不会对娇儿的腿有影响?”她倒不是怕楚梓芸听到,她是怕里间还未完全睡着的娇儿听过去。 大夫摇了摇头,宽慰道:“还请夫人放心,短时间不会有太大影响。” 秦氏略微松了口气,命丫鬟拿了银子给大夫。 等大夫走了,秦氏才道:“楚梓芸,你今日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声音里满是不愉。 楚梓芸笑盈盈道:“二姐的腿不是重新接骨了吗?所以我便想着过来看看她。”顿了下,她又问道:“敷在二姐腿上的药膏出问题了吗?” 她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 秦氏狠狠瞪着她,“小声一点。” 楚梓芸会意,声音终于压低了些,“其实我能帮二姐,我能治好她的腿,但前提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帮我说服祖父,让他放我和大哥离开楚国侯府。” 秦氏忍不住瞪大眼,继而嗤笑出声,“就凭你?三丫头,再说大话之前你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我若真信了你,让你帮娇儿治腿,是害了我的娇儿,至于离开楚国侯府,我劝你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若是你想通了,去求你祖父,说不定他还会对你网开一面,你走吧,在秋猎前,这说不定是你最后一段安生日子。” 楚梓芸也没打算让她一下子就信自己,她道:“你约莫也知道我和王御医的两个徒弟认识,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何他们会认识我?若是我医术不精,想必他们也懒得搭理我。” 秦氏愣了下,有些怀疑楚梓芸话里的真假,但这足矣说明对于楚梓芸的话,她其实已经信了一半。 “你的医术是从何处学来的?” 楚梓芸笑眯眯道:“跟宣城的一个老大夫学的,那老大夫还夸我极有天分。”她脸上的笑容敛了敛,严肃道:“所以,你愿不愿意和我做这个交易?” 秦氏没有立时开口,过得片刻才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楚梓芸弯了弯眼睛,“行,我希望夫人能早点给我答复,毕竟我能等,二姐的腿可不能等。”她似是看穿了秦氏的心思,“不过若是济世堂的大夫能配出来,那再好不过。”言罢,她便和楚梓涵转身离开了屋子。 屋内,秦氏道:“姚欣,那丫头的话你觉得能信吗?” 姚欣想了想才道:“夫人,老奴觉得还是不要让三姑娘接触二姑娘为好,万一她趁着众人不注意给二姑娘下毒,以此来要挟您就遭了,况且老奴并不觉得她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于医术上,她约莫也只是略通皮毛罢了。” 秦氏听后点了点头,眉头松开了些,“你说得对,这丫头一贯会察言观色,钻人心的空子,济世堂的大夫一定能够帮我治好娇儿的腿。” 楚梓芸二人出了青芜院,楚梓涵忍不住道:“祖父已经知晓你要离开的事了吗?” 楚梓芸‘嗯’了声,“他还让秦氏过来问我要不要嫁给北武国的太子?”顿了下,她又补充道:“这事你莫要告诉大哥。”要说大哥对府上的人感情比较深的也就这位祖父了,她不想让大哥难做。 楚梓涵点了点头,“不过秦氏这人心思狠毒,你就算帮二姐治了腿,也不见得她会应诺,与她做这笔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很危险。三姐,要不你和大哥寻个时机偷偷离开吧?我可以帮你。” 楚梓芸忍不住笑道:“行,若实在不行,我就偷偷离开。你说的对,我确实也信不过秦氏的为人,但没关系,只要秦氏允了我帮楚梓娇治腿,我就能有让秦氏乖乖听话的法子。” 楚梓涵伸手拍了拍楚梓芸的背,笑道:“咱们不说这影响心情的事了,三姐,你会骑马吗?” 楚梓芸摇了摇头,“怎么?” 楚梓涵诧异道:“莫非你忘记了,再过不久就是秋猎,你怎么能连马都不会骑?到时候我们可是也能去狩猎的,你想想多威风。” 楚梓芸明显对这秋猎不敢兴趣,“我在帐篷里待着就行,你们去吧。” 楚梓涵忍不住瞪圆了眼睛,“不行,你一定要和我一起,走走走,趁离秋猎还有一段时日,从明日开始我们便去城西的马场挑匹马练一练。” 楚梓芸眨了眨眼,突然弯腰,伸手捂住嘴巴猛地咳了几声,随后一脸歉意的看着楚梓涵,“五妹,对不住,我似乎还染着风寒,怕是不能陪你了。” 楚梓涵:“……”她抬手替楚梓芸拍了拍背,一脸认真道:“好受点了没?” 楚梓芸愣了下,心下没来由的有些心虚,还有点愧疚,她直起身子,“已经没事了。” 楚梓涵点了点头,似是放心了,她也没再提去马场之事,一路上整个人似乎都没什么精神,在二人分开前,楚梓芸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五妹,其实我身体已经没什么事了,你若是很想骑马,那我明日陪你去马场,行吗?” 楚梓涵脸上忍不住现出笑意,一脸惊喜道:“三姐,真的吗?”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楚梓涵伸手握住楚梓芸的手,“那三姐你回去后,今晚早点休息,明日我过来喊你,可好?” 楚梓芸‘嗯’了声,二人分路而行,楚梓涵背对着楚梓芸,嘴角忍不住上翘,果然,对付三姐这个黑心芝麻圆子,来硬的反而不行,只有示弱、装可怜,才能引起三姐的同情。 楚梓芸回了夕颜院,将明日要去马场的事与习秋说了,习秋听后忍不住蹙起眉来,“姑娘,您怎么不早些与奴婢说呀,奴婢也好早点为你准备骑马所需物品。”说到这,她忍不住将声音压低了些,“至少大腿两侧要垫上厚软的棉絮,这样才不会磨到皮。” 第191章 骑马 楚梓芸摆了摆手,笑道:“我只是陪我五妹过去罢了,你也一起吧,若是想骑,挑一匹马便是。” 习秋心下一喜,“那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楚梓芸点了点头。 翌日清早,楚梓芸还在睡觉便被楚梓涵强行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楚梓芸有很严重的起床气,但楚梓涵根本不怵她,她拦在楚梓芸开口前道:“三姐,你昨日可是答应过我的,你可不能反悔,还有在你没有梳洗前,不要开口说话。” 今日,为了骑马,楚梓涵并不曾穿上平日里的衣裙,而是一身极简的装扮,头发全部扎于脑后,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倒是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意气。 楚梓芸:“……”得,起床气被压了回去,她认命的穿衣下床,梳洗好后才道:“五妹,你用过早饭没?” 楚梓涵不好意思的笑道:“还不曾。” 楚梓芸抬手打了个哈欠,吩咐习秋再多加一副碗筷,这天还未完全放亮,用过早饭就怪了! 二人用过早饭后又小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开,只不过出府的时候遇上了点麻烦,守门的小厮不放楚梓芸出门。 楚梓涵忍不住皱起眉头,声音里带上了点怒意,“为何不让我三姐出府?” 守门的小厮不敢得罪楚梓涵,老老实实的回道:“五姑娘,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只是听从了老太爷的吩咐,三姑娘若是要出府,必须要经过老太爷的同意。” 楚梓芸挑了挑眉,楚晋中动作可真不慢,这么快就开始禁锢自己的行动了,她看向楚梓涵,语带歉意,“五妹,要不你约上左相府的七姑娘吧?” 楚梓涵摇了摇头,声音略微低了些,“三姐,我们相处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我不想再错过。” 楚梓芸心下微暖,“要不我们去寻祖父,求他让我出府?” 楚梓涵想了想摇了摇头,若祖父真打定主意不让三姐出府,就算她们去了,他也只会避而不见,想罢,她看向守门的小厮,“若我今日偏要带我三姐出府呢?” 守门的小厮脸上现出苦意,“五姑娘这不是难为奴才们吗?” 楚梓涵道:“我也不想难为你们,但你们若是让我不痛快了,你们也别想好过,你们也该清楚,我们楚国侯府最不缺的就是下人。其实你们完全可以装作没看到,只要你们不说,祖父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如何?”她一边说一边冲站在她身后的丫鬟幸娟递了个眼色。 幸娟会意,上前递了碎银子给两位守门的小厮,笑盈盈道:“这便算作是我家姑娘请你们喝酒的。” 两名小厮对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奴才谢过五姑娘。” 楚梓涵笑着点了点头,拉着楚梓芸一块儿出了府,在这个世道上,地位和金钱其实很好说话。 二人上了楚国侯府的马车,她们刚走,便有人去了楚祥院,楚晋中靠在椅子上,听完后睁开眼道:“罢了,既然都出去了,便让她陪五丫头玩个尽兴。”顿了下,他又道:“将守门的人给我换了。” 那人点了点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城西马场占地极广,很大。二人下了马车,便有管事的迎了上来,楚梓涵曾经来过这里,管事的认得她,一见她便笑道:“楚五姑娘,几年未见,都长这么大了,也生得越来越漂亮了,您身旁的这位姑娘是?” 楚梓涵笑道:“这是我三姐,不过吕叔叔,您再夸我也没用,我可不会因此多给你一两银子。” 吕梁军是这个马场的主人,平日里其实也不怎么来这里,今日想着来看看,不想竟遇上了楚国侯府的五姑娘,这丫头以前就是个鬼精灵,也讨喜得很,闻言他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你难得来玩,我亲自为你挑匹好马,今日便当做是我请你和你三姐的。” 楚梓涵脸上笑意更浓,“那我和三姐就谢谢您了。” 楚梓涵二人带着丫鬟去了马厩那边,吕梁军考虑到她们都是小姑娘家,不可能给她们挑烈马,便直接将她们带去了性格较为温顺的马儿所在的马厩处,“你们看看这里的马,可有喜欢的?” 楚梓涵一看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吕叔叔,你这可是在小瞧我,这里的马儿一看就知道都是上了年纪的马。”她话音刚落,其中一匹马忽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鼻涕都飞出来了,楚梓涵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吕梁军忍不住大笑出声,“你啊,马儿可都是通灵性的,你瞧,你说了这话它便不高兴了,这里的马儿可不全是年纪大的,有些性格确实温顺。” 一行人在这边看马,远远的便有两个马场里的人过来了,还未走到近处,其中一个人便停了下来,另一个人偏头看他,见他眉头死死的皱着,脸色有点阴沉,忍不住疑惑道:“老徐,你怎么了?” 老徐回过神来,脸色恢复如常,笑道;“没什么。”他蹲下身,用手在地上搓了两把泥,随后揉到脸上。 其中一人忍不住瞪大了眼,赶紧将他拉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啊?要不先去洗把脸?” 被唤作老徐的人摇了摇头,“别让老板等急了,我们先过去吧。” 很快,楚梓涵便挑好了一匹,她挑的正是方才打喷嚏的那匹,用她的话说,这匹最有灵气,瞧着似乎也比马厩里的其他几匹有点脾气,她喜欢。 楚梓芸从未自己单独骑过马,吕梁军笑道:“楚三姑娘,可有看中哪一匹?” 在来之前,楚梓芸其实还对这个没多大兴趣,但此时见了其实心下多多少少是有点好奇的,她走上前,挑了一匹额头上有一小块白毛的马,“就这匹吧。”顿了下,她又道:“其实我的丫鬟也想骑马,能不能让她也挑一匹?” 吕梁军笑道:“当然可以。” 三个人挑好马后,吕梁军吩咐方才走过来的两人,让他们将马儿牵下去,给它们配上马鞍和缰绳。 老徐将楚梓芸挑好的那匹马牵走了,几人去外面等了片刻,他们便将已经配好马鞍的马儿牵了出来。 楚梓芸略微仰头看着面前的马,有些犯难,楚梓涵牵着马走到她身旁,刚准备开口指导她如何上马,一道低沉中带着磁性的嗓音便响了起来,“楚三姑娘,我来教你吧。”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不用回头看也知晓来人是朗漠清,至于为何他会来得这般巧,无外乎是朗林赶回府通风报信去了。 楚梓芸转身笑道:“不劳烦朗世子,有我五妹教我就行了。” 朗漠清看向楚梓芸,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要教你三姐骑马?” 楚梓涵只觉他的声音冰冷刺骨,这哪里是问她话,摆明了就是威胁,她能点下这个头吗?很显然,她不敢点!她忍不住看向楚梓芸。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笑眯眯道:“五妹,你自去骑马吧,由朗世子教我也可。” 楚梓涵迟疑了下便点了头,“三姐,我就在这附近转转,不会离你很远。” 楚梓芸笑着‘嗯’了声。 吕梁军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守着这两个丫头,等楚梓涵上了马,他便离开了。 朗漠清走上前,嘴角微勾,“要我抱你上马吗?” 楚梓芸摇了摇头,“你不是要教我上马吗?”顿了下,她警告道:“这里可是在外面,你给我收敛点,上次习秋的事我还没寻你算账呢?” 朗漠清挑了挑眉,似是有些疑惑,“你指的是哪件事?” 只要一想到上次的事,楚梓芸就忍不住脸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罢了!我不与你说这事了,快教我如何上马吧。” 这时,朗漠清却好似将这事想起来了,他慢悠悠道:“你指的莫非是皇上寿宴的那个晚上?”他脸上忍不住染上笑意,“你这丫鬟确实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丫鬟,多亏了她,我才得以看到好风景。” 楚梓芸额角青筋暴起,直接抬手狠狠掐了他一把,耳朵已是通红,“朗漠清,你给我闭嘴!你到底还教不教了?” 朗漠清‘嗯’了声,上前便强行握住楚梓芸的两只手,楚梓芸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两人离得很近,楚梓芸咬了咬牙,“朗漠清,你做什么?” 朗漠清低笑一声,无辜道:“手把手教你如何上马,别紧张,没人看得见你。” 楚梓芸:“……”这是看得见看不见的问题吗?这个臭流氓! 朗漠清握着她的左手拉住缰绳,然后放到马鞍前桥处,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现在抬起你的左腿,将它套入马镫,抬起右手抓住马鞍的后轿。”说到这,他放开了楚梓芸,后退了两步,“右脚点地,左腿用点力,翻身上马。” 楚梓芸依言翻身上马,可翻到一半便没了力气,根本翻不上去,朗漠清忍不住笑道:“右脚可以多点地几次。” 楚梓芸点了点头,终于翻身上了马,但落在马鞍上的力道有点重,引得身下的马儿忍不住撅了撅蹄子。 第192章 失疯 她一吓之下赶紧拉住了缰绳,朗漠清上前,他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摸了摸马的头部,摸了几下马便安分了下来。 朗漠清道:“不用紧张。”他的目光落到楚梓芸的脚上,“你踩得太深了,只需用脚掌的前三分之一套入马镫便可,脚跟需下压,脚尖略微翘起来。”这其实是为了防止意外落马,不过只要他跟在丫头身旁,且丫头身下骑的这匹马极为温顺,想来不会出问题。 楚梓芸点了点头,将套进马镫里的脚抽出来了些。 朗漠清继续道:“大腿和膝盖要自然的贴在马身上,上身保持直立,挺起腰杆,不要低着头。”说到这,他忍不住轻笑一声,“不过你一直看着我倒是可以,丫头,不如我牵着你走走吧。” 楚梓芸道:“不用。”她不再看朗漠清,“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朗漠清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套,“手先给我。” 楚梓芸不明所以,防备的看向朗漠清。 朗漠清失笑,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欺负她欺负得狠了,“手给我。”还不是心疼她,怕她的手被缰绳勒伤。 楚梓芸‘哦’了声,将手递了过去,朗漠清替她戴上手套,让她按照他的要求握住缰绳,“让缰绳从你的无名指和小指之间穿过,从虎口穿出,双手握拳掌心向下朝里,用大拇指压在缰绳上,两手之间保持一个半拳头的距离,你要不要试着让马往前跑跑?” 楚梓芸点了点头,朗漠清道:“稍微将你手中的缰绳松一松,用你的脚后跟磕一下马腹,马就会往前跑了,想停的时候直接拉住缰绳便可,你试试。” 楚梓芸点了点头,脸上神情严肃,朗漠清在一旁看着嘴角忍不住上扬,待楚梓芸骑着马跑了一小圈过来后他才道:“想不想去林子那边的大道上走走?” 楚梓芸有些兴奋,笑着点了点头。 朗漠清道:“这里是给刚学会骑马的人练的,到了那边骑马的人就多了,我带着你走。”说话间,朗云已牵了匹马过来,也是从方才那个马厩牵过来的,跑的速度约莫和楚梓芸身下的马相差无几。 楚梓芸点了点头,其实若是朗漠清正经起来,还是挺靠谱的,“我先过去喊我五妹。”言罢,她一夹马腹,拉着缰绳转了个方向,马儿便往楚梓涵那边跑去。 朗漠清上马的动作迟疑了下,朗云忍不住笑出声来,朗漠清翻身上马,冷冷的盯了他一眼,他依旧笑眯眯,“主子,您慢走。” 朗漠清:“……”有时候真的想弄死朗云! 楚梓芸骑马行至楚梓涵身旁,“五妹,我们去林子那边吧?” 楚梓涵忍不住笑道:“三姐骑得不错嘛,行啊,我还不曾去过那边呢。”顿了下,她忍不住问道:“朗世子也去?” 楚梓芸点了点头,无奈道:“若是他不跟着去的话,我想我们两也去不成。” 楚梓涵忍不住皱起眉来,愤愤道:“这朗世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当初你们退亲虽说是由我们楚国侯府退的,但退亲之事却是由他提出来的,怎么?他现在是反悔了?三姐,你可莫要被他骗了,这种男人就只有一张脸还能看。” 楚梓芸忍不住咳了两声,有些心虚,“五妹,其实那件事我也有错。”不过有句话五妹说对了,那男人确实只有一张脸还能看! 楚梓涵才不管这些,于她而言,一切都是战国侯府世子的错,就算三姐真的也有错,她就是不讲道理的护短。 “我们去林子那边吧。”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 朗漠清已经在林子的入口等着她们了,林子内的那条道路算不上太窄,但也宽不到哪里去,正好足够马匹来往! 楚梓芸骑在最前面,后面是楚梓涵,最后才是朗漠清,朗漠清面无表情,心下却是有点憋屈的。 进了林子没多久,楚梓芸就忍不住将马速加快了些,骑了没多久她就发现马儿跑得越来越快,她忍不住勾了勾唇,只以为这马儿能跑,就没在意。 跟在她身后的楚梓涵却蹙起了眉,用力夹了下马腹,“驾!”但就是追不上楚梓芸,她忍不住提高声音喊了句,“三姐,你慢些。” 楚梓芸听见了楚梓涵的喊声,没回头但应了声,她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想要迫使马儿速度慢些,可拉紧了片刻依旧不见马速降下来,她忍不住皱起眉来,加大手上力道,只听‘嘶’的一声响,缰绳有一处慢慢裂了开来,只要她的力气再使得大一些,缰绳立马就会断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她拉了缰绳马的速度却降不下来?好好的缰绳为何会断?来不及多想,她已出声喊道:“朗漠清,救我,这马有问题。” 朗漠清脸一沉,拉住缰绳微微偏了个方向,便越过楚梓涵超了过去,他抬手挥了下手上的鞭子,身下马儿吃痛,跑得快了些,但根本赶不上楚梓芸。 他脸色越发阴沉,提高声音道:“丫头,别怕,我这就过来救你,若是坐不稳了,抱住马的脖子,记得上身一定要紧紧贴住马背。”此刻,他心下后悔至极,他就不该选一匹没用的马,若是追不上,他手中的缰绳忍不住握紧了些,手背爆出青筋,他一定不会让丫头出事! 楚梓芸根本来不及回话,因为缰绳已经彻底断开了,她的身子在马上晃了两下,赶紧俯下身子抱住马的脖子,脑中急转,怎么办?她相信朗漠清一定会赶上来救自己,但在这之前,难道她要一直抱着马的脖子?若是在追上之前发生了意外又该如何? 朗漠清手上的鞭子急抽了几下,他心急如焚,好在,与丫头的距离渐渐拉近。 眼看着越来越近,他慢慢松了手上的缰绳,脚几乎离开了马镫,只脚尖还留在上面,就在他准备发力,直接跃起,跳到楚梓芸所骑的马背上时,对面忽然来了一拨人,马速都极快! 朗漠清额角青筋暴起,目眦欲裂,声音早已没了平日里的淡漠,里面尽是慌乱,他的声音里加上了自己的内力,传的很远,足够对面那一拨人听清,“让开,都让开!” 对面那些人很显然都听到了,手下意识的拉了拉缰绳,破使马速降了下来,其中一人驾着马往前行了行,与前面一匹马落后半个身子的距离,“太子,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 南雀国太子穆君立皱了皱眉,往前看去,便见一个小姑娘趴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抱着马的脖子,身下的马正向他们这边冲过来。 先前说话之人又道:“太子,那马好像不大对劲,要不要属下去将那小姑娘救下来?” 穆君立摇了摇头,唇微微上扬,“这小姑娘可不用你救。”他勒住缰绳,略微提高声音,“都停下来。” 南雀国的七公主穆霏灵跟在众人身后,根本瞧不见前面的情况,见众人都停了下来,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前面怎么回事?” 一个侍卫恭敬的回道:“好像是马儿失了疯,具体是什么情况属下也不知。” 穆霏灵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马上可有人,若是有人就去救下来,我不想看到有人受伤。” 侍卫愣了下,恭敬道:“马上似乎是有位姑娘,不过好像已经有人在救了。”他们南雀国的七公主不仅人生得美,心地也极为善良,只可惜,这次她会留在东龙国,作为他们南雀国的探子。 穆霏灵点了点头,面上现出担忧之色,心下却冷漠至极,她早已养成了下意识去关心别人的习惯,只不过仅限于口头上说说罢了,她母妃在宫里不受宠,又没用,根本保护不了她,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获得父皇的重视,后来她发现这个办法很好也很管用,可到头来,派到东龙国作为和亲公主的竟然是她! 她不明白,她哪点做得比不上其他几位公主,但她却不敢也不能质问,只能带着笑脸应了,心下却恨急,南雀国既然已经抛弃了她,就别想让她在帮着他们,总有一天,她要回去,她要让他们全跪在她的脚下求饶。 朗漠清见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心下略微松了口气,刚准备跃过去,突然从林间传来一声极短促的哨声。 楚梓芸身上的马儿嘶鸣一声,扬起前蹄,若不是楚梓芸咬着牙死命的抱着它的脖子早就被甩了下来,前蹄落了地,马儿换了个方向,直接向林内冲了出去。 朗漠清眼睛通红,“该死!”他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就准备冲进林中。 这时,南雀国太子穆君立驾马拦在了他身前,“马借你。”言罢,便翻身下了马。 朗漠清握住缰绳翻身上了马,“多谢。” 待他冲进了林内,一个下属才道:“太子,为何要将马借给他?” 穆君立勾了勾唇,“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下属想了想,实在是没想出来,“属下不知。” 第193章 重伤 穆君立道:“他是战国侯府的世子朗漠清。” 下属一愣,讶异道:“那个杀神?”眼眸深处不可控制的染上了惧意,他是真不曾将这位俊美的男子与那个杀神联系到一起,只因那杀神每次上战场都会带上一副鬼面具,恐怖渗人得紧。 穆君立点了点头,“卖他一个人情似乎也不错。”只不过,他们这次过来是准备将霏灵嫁给战国侯府的世子,但现在看来,这杀神似乎对方才那位姑娘极为重视,他眯了眯眼,那要不要除掉那位姑娘呢? 朗漠清骑着马冲进林子的时候已经瞧不见楚梓芸的踪影,他脸色难看至极,直接弃了马,往林内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楚梓芸,楚梓芸,你在哪儿?听到就应我一声。” 此刻,楚梓芸就在距离朗漠清的不远处,只不过她现在连人带马摔在一个大坑里,摔进坑里的时候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等到想爬起来的时候嘴巴已经被人堵上了,双手被人用麻绳绑在身后。 楚梓芸瞪大眼看向来人,当瞧见来人一身马场伙计的打扮时,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心下越发不解,为何马场里的人要绑架自己? 那马场里的伙计一脸脏黑,根本瞧不清他的面容,他动作粗鲁至极,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楚梓芸从坑里拖了出来,借着林内树木的掩盖将她往林内拖。 好在楚梓芸身上衣服穿得多,不然怕是早就被地上的泥土粗石磨破了皮,但现在也好不到哪去,泥土粗石磨着她的肌肤生疼! 她已经听见了朗漠清的声音,且他的声音在向她这边慢慢靠近。 拖着她走的马场里的伙计似乎有些急了,直接将楚梓芸扛了起来,楚梓芸脑袋朝下,血气逆流,整个人难受得想吐,可惜嘴巴还被布堵着,不然她真想吐他一身。 很快,朗漠清便看到了那坑,那匹马现在还摔在坑里,没爬起来,它似乎被下了药,嘴里一直在往外吐着白沫。 朗漠清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很快便发现另一边一条略宽的痕迹往林子深处延伸而去,他不再耽搁,脚下一点便往前方掠去。 那名马场的伙计也不是个笨人,他来马场工作的时日虽不长,但马场里的地形他都已经熟悉过了,他意识到有人在追他们,快速的掩盖了他的足迹,并制造出虚假的痕迹。 楚梓芸感觉自己要疯,这人当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折磨自己的机会,制造那虚假痕迹的时候他便直接将她往前拖,还用力狠狠踹了她几脚。 楚梓芸脸色蓦地一变,脸上忽青忽白,整个人难受至极,这人究竟是谁?为何恨她至此! 制造出了错误信息,那人也不再耽搁,扛起楚梓芸便往林子深处跑,虚假痕迹周围他自己的足迹被他掩盖起来。 他将楚梓芸带到林内的一条溪水旁才将她放下,因气血逆流的缘故,被放下的时候,她的脸涨得通红。 马场里的伙计声音沙哑,里面透着狠绝之意,“老天当真是待我不薄,给了我重新遇到楚三姑娘的机会。”他蹲下身来,抬手狠狠的甩了楚梓芸一巴掌,“你害得我倾家荡产,我今日就要了你的命。”他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来。 楚梓芸瞳孔猛地一缩,那人似是在通过折磨她获取自己的快乐,他拿着匕首慢慢靠近楚梓芸的脸蛋,“你说,在你死之前,我不如先将你的脸划花,还有这双眼睛,当真是生得漂亮,不如我也将它们挖了吧。” 楚梓芸身子一颤,死亡的感觉慢慢向她逼近,笼罩住她。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匕首已经贴上了她的脸蛋,冰凉刺骨,那人欣赏着她脸上的惧意,忍不住‘嚯嚯嚯’怪笑出声。 “对了,你约莫还不知晓我是谁吧?既然你都要死了,我也不能让你死不瞑目,连要了自己命的人都不知晓,是吧?”他抬手用袖子擦脸。 趁着这个机会,楚梓芸双脚发力,狠狠冲着他的下半身踹了过去。 男人动作一僵,栽倒在地,疼得差点直接晕过去,男人拿在手上的匕首锋利至极,往地上倒的时候在楚梓芸的脸蛋上划了一道。 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楚梓芸不敢耽搁,赶紧爬起身往林子外跑。 徐松飞疼得脸色发白,双手捂在裤裆处,身上开始不停的往外冒汗,疼得他额角青筋暴起。 他咬着牙,若是再不追上去,那贱蹄子就要逃出去了,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让她逃出去,自己定然会丢了性命。 他抬手抓起地上的匕首,咬紧牙关,撑起自己的身体慢慢爬起来,但那地方实在是疼得厉害,他根本直不起腰来。 怎么办?就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他不甘心啊! 楚梓芸根本分不清方向,朗漠清的声音似乎也听不到了,她心下焦急,只能拼命的往外跑。 只要,只要能遇上人就好了! 徐松飞还在咬牙挣扎着站起身,忽然,楚梓芸被狠狠的砸到了他跟前,他一惊,忍不住抬头向来人看去,只见来人一身黑衣,脸也被遮挡住,他似乎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杀人的时候如果你废话能少点,这人早就死了。” 徐松飞防备的盯着这人,喘了好几口气才道:“你是谁?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人冷笑一声,“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在帮你便可。”言罢,他忽然厉声道:“快点,他已经来了。”言罢,他脚下一点,便急速的往远处掠去。 徐松飞咬了咬牙,看着眼前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的楚梓芸,脸上现出阴冷的笑容,握紧匕首便狠狠的捅了下去。 只听‘噗嗤’一声,楚梓芸闷哼出声,紧闭着的双眼一下子瞪大了,她看着眼前被溅了几滴血在脸上的男人,身体传来的剧痛带给了她片刻的清醒,原来是他! 徐松飞猛的拔出匕首,楚梓芸脸色猛地一白,眼神开始涣散,就在他准备捅下第二刀的时候,手腕上突然袭来剧痛,他忍不住痛叫一声,匕首落了地。 朗漠清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整个人都快疯了,他赶紧上前将楚梓芸抱进怀里,伸手快速的解开绑住她的绳子,拿掉塞在她嘴里的布。 他眼睛通红一片,整个人抖个不停,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堵住她的伤口,他不敢用太大力,脑中一片空白,现在……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丫头,丫头,你别闭上眼,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他唇煞白,声音发颤。 楚梓芸扯了扯嘴角,“朗……漠清,我还没死呢,你……你别抖了,我……我难受,替我止血,快……他没有捅到重点部位,你……你要是再不帮我止……血,我……我就真的死了。” 朗漠清上了这么多年的战场,见过的尸体、鲜血无数,但从未有一刻能让他这般恐惧、害怕,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楚梓芸放到地上,让她平躺着,抬手撕开袍摆,开始为她包扎。 徐松飞慢慢捡起匕首,猛的跃起,朝朗漠清扑了过来。 楚梓芸眼睛忍不住瞪大,声音破碎,“小心。” 朗漠清头也未回,下一刻,徐松飞整个人都被甩了出去,砸进了溪水里。 朗云出现在朗漠清跟前,单膝跪地,“主子,属下来晚了,马车已经备好,就停在林外。” 朗漠清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说话,等他替楚梓芸包扎好伤口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进怀里,站起身道:“将那人给我带回去。”声音冰冷,带着强烈的杀意。 朗云脸上半点笑意也无,“是。” 朗漠清抱着楚梓芸往林外掠去,口中一直在轻声的唤着楚梓芸,“丫头,别睡,在坚持一会儿,我去带你找大夫,找京城里最好的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别睡,好吗?” 楚梓芸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眼神却控制不住的开始失神,涣散,朗漠清一直在她耳边念叨,语气温柔,却略显啰嗦。 他抱着楚梓芸上了马车,直接吩咐车夫,“去王府,以最快的速度。” 车夫领命,马车飞快的往回赶。 朗漠清抱着楚梓芸,低头在她脸蛋上重重轻了一口,随后又贴在她的唇上,慢慢磨咬,嘴里含糊不清的念道:“别睡,别睡,你要是敢睡过去,我就把你咬醒。” 楚梓芸听到了,身体痛的要命,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朗漠清低头看着她,见她眼睛里慢慢有了神采,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乖孩子。” 但她眼中的神采也不过维持了片刻便开始黯淡,朗漠清低头便狠狠的在她脸蛋上咬了一口,楚梓芸吃痛,叫唤了一声。 朗漠清道:“楚梓芸,你要是敢睡过去,我现在立马抱着你去楚国侯府,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习秋死在你面前,还有谁?你大哥楚闻寒如何?他今日会不会也在府上?还有你娘亲,我会替你找到她,然后将她杀了,让她下去陪你。” 第194章 救命 楚梓芸忍不住轻笑一声,但这一声轻笑却牵扯到了肚子上的伤口,疼得她小脸煞白,她抬手摸向朗漠清的脸,“你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你舍不得让我伤心。”她喘了口气,“放心吧,我不会睡过去的。” 朗漠清握住她的手,送到自己唇边亲了亲,“傻丫头,我确实不会这么做,但我会下去陪你。”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上翘,她看着朗漠清沾满血的脸,“你这样子真丑。” 朗漠清‘嗯’了声,“你最好看。” 很快,马车便行至王府,朗漠清抱着楚梓芸下了马车,守门的小厮被染了一身血的二人吓了一大跳,朗漠清抱着楚梓芸直接从正门进了府,守门的小厮窥见他阴沉的如同暴风雨将之的面容,愣是没敢拦。 在他抱着楚梓芸进了府后,一个小厮壮着胆子道:“我……我家老爷今日在宫里。” 朗漠清脚下步伐一顿,就要出府直接去宫里寻人,楚梓芸道:“没……没事,他的两个徒弟应该……应该在府上。” 朗漠清看向守门的小厮,“他们人在哪儿?” 守门的小厮赶紧道:“在后院,他们在西边的那个院子里。” 朗漠清抱着楚梓芸直接向后院掠去。 后院,裘锦看着满身是血的二人,目光落在系在楚梓芸腰间的布料上,挑了挑眉,“送我屋里吧。” 朗漠清直接抱着楚梓芸进了屋,动作极轻的将她放到床榻上。 裘锦也跟着入了内,他屋内很乱,架子上桌子上几乎都是药草和用具,裘锦看向朗漠清,“你是出去还是待在这里?” 朗漠清道:“待在这里。” 裘锦没有再问,先喂楚梓芸服下一粒药丸,“这药丸服下后会减轻你身上的疼痛感,待会儿我需要缝合你的伤口,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楚梓芸点了点头,裘锦直接取了刀片割开她伤口周围的衣服,伤口里面的肉几乎全都翻了出来,可见伤口有多深。 大半个时辰过后,裘锦才帮楚梓芸彻底处理好伤口,楚梓芸已经睡了过去,脑门上全是汗,呼吸由粗重渐渐变得平缓。 朗漠清跟着裘锦出去,亲自打了盆水进来,又问院内的丫鬟要了条新的毛巾,他将毛巾浸湿,将水拧干,开始为楚梓芸擦脸,擦完脸后,他才发现她右脸颊有道伤口,他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全身戾气尽显,眼里积聚起怒意,如暴风雨将至的前兆。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浸湿毛巾,拧干,在伤口上敷了敷,随后站起身出了院子。 院内,裘锦站在水井旁,他手上还沾着楚梓芸伤口上的血,此刻,他嘴角边带着一抹极其古怪的笑容,连朗漠清走到他身旁,他都不曾注意。 朗漠清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不洗手?”顿了下,他又道:“丫头脸上有道伤口,能劳烦你帮忙处理下吗?” 裘锦似是刚醒过神来,他点了点头,用井水将手洗干净,随后进了屋。 邢承席一大早就出去玩了,他每次出门几乎很少走正门,都是直接翻墙出去,因裘锦的院子有一侧就是王府的外墙,所以邢承席从府外回来,直接翻墙就跃进了裘锦的院子,他轻巧的落了地,忍不住嗅了嗅鼻子,院子里似乎有血腥味。 他忍不住喊了声,“师兄,你在吗?”一边喊一边大步往屋内走去。 等他瞧见站在屋内的朗漠清后,忍不住瞪圆了眼,“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目光落到床上,大步上前,语气里似是带上了稀奇,“嘿,这丫头竟然受伤了。” 他偏头看向朗漠清,笑眯眯道:“想不到堂堂战国侯府的世子,战场上的杀神竟然保护不了一个小姑娘。” 朗漠清沉着脸,没说话。 裘锦替楚梓芸脸上的伤口敷好了药,“她现在暂时不能移动,先将她留在这里吧,三日后接回去便是。” 朗漠清点了点头,“我明日再来看她。” 裘锦‘嗯’了声。 待朗漠清一走,邢承席便直接坐到了床榻边,他看着楚梓芸道:“师兄,这小丫头的睫毛可真长。”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两下,收回手后‘啧’了声,“可惜,这脸蛋受了伤,不会毁容吧?” 裘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过是道很浅的口子,你是在质疑我的医术?” 邢承席嘻嘻笑,“我哪儿敢?” 裘锦盯着楚梓芸看了片刻忽然道:“也许我已经找到了药人。” 邢承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得片刻后才道:“你说的不会是这丫头吧?” 裘锦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几乎在发光,“这丫头似乎在几年前就开始尝试吃各种草药,她体内的血约莫已经能抵抗一些药性比较弱的毒药。”他语气里满是惊喜,似乎又带着一丝惋惜,“若她今日不受伤,我还真发现不了,不过可惜她伤得有点重,不然倒是可以给她喂一粒毒药试试。” 邢承席:“……”他忍不住咳了声,“师兄,你要是敢动她,那个杀神可不会放过你。” 裘锦嘴角的笑意越发古怪,“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邢承席皱了皱眉,“师兄,你不会是想给她下……” 裘锦道:“你说呢?” 邢承玺站起身来,“罢了,这事我不会多管,不过,师父好像有意收她为徒,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裘锦眯了眯眼,要是放过她岂不是太可惜。 朗漠清出了王府直接驾马去了楚国侯府,守门的小厮远远的瞧见他,立刻转身进去通报。 朗漠清下了马,直接进了府,楚悍远等人此刻都在正厅,朗漠清刚进了正厅,楚梓涵立时站起身迎了上去,她被朗漠清锦袍上的血吓到了,脸色白了白,语带焦急,“朗世子,我……我三姐呢?” 朗漠清扫了眼正厅里的人,不曾见到楚闻寒,他看向楚梓涵,简略道:“你三姐受了伤,现在在王府,暂时不能动,三日后我会将她送回来。” 秦氏听了这话,忍不住咬了咬牙,天知道她在听到楚梓涵回来说楚梓芸在马场出了事的时候有多开心,可惜,那贱蹄子竟然没死!最让她气愤的事,她竟然能得到王御医亲自给她看病,还能留在王府!凭什么!一想到这,她便恨急。 楚悍远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三丫头为何会受伤?伤得可重?” 朗漠清道:“有人要害她,给她骑的马下了药,那人已经被我抓住了,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不会有性命之忧。” 楚悍远点了点头,眉头松开了些,朗漠清道:“如此,我便告辞。” 楚悍远站起身来要送他,朗漠清摆了摆手,直接出了正厅。 待他一走,楚悍远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可知,战国侯府的世子为何会出现在马场?” 楚梓涵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她在心下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自己真不该将三姐拉去马场,明日去王府看看三姐吧。 等正厅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秦氏才道:“老爷,你觉没觉得有件事很奇怪,明明是战国侯府的世子提出了退亲之事,为何最后竟会是他救了三丫头?” 楚悍远皱了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战国侯府世子好歹是一位将军,他看见有人在自己眼前出了事,总不可能不去救。” 秦氏想了想,道:“我明白老爷您话里的意思,但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丫头不是一直想离开京城回宣城去吗,她也寻老爷您说过多次了,但您一直没同意,您说,这会不会是她寻战国侯府世子特意演的一出戏?这次可是她离开京城的一个大好机会。” 顿了下,她又道:“而且有件事我一直不曾告诉老爷,就是怕老爷您生气,其实皇上寿宴过后,若不是有秋猎这道圣旨拦着,这丫头约莫早就带着闻寒离开京城了。” 楚寒远眉头皱紧,“你的意思是这次马场的事是她故意为之,可这又关闻寒什么事?” 秦氏道:“老爷,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闻寒知晓她要离开京城,便准备向户部提出离职,与她一起回宣城。为此他还特意去寻了父亲说这事,好在父亲没有同意,我想这丫头约莫是等不及了,所以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楚悍远忍不住怒道:“胡闹!那明日我们便一起去王府看个究竟。” 秦氏点了点头,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脸上依旧一副担忧之色,“可是,老爷,万一今晚战国侯府世子就将三丫头偷偷送离京城了呢?而且我觉得三丫头和这朗世子还好着呢,否则在宫宴上,她为何会拒绝北武国太子,只等这丫头回了宣城,战国侯府世子再向皇上提出回边关的请求,且宣城就靠着边关,这样他们二人也可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楚悍远眉头皱得越发紧,他忍不住站起身来,“那依你所言,我们现在该如何?若真如你所说,这丫头铁了心要回宣城,我们要拦也拦不住啊。”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她真想回去,不如就放她回去吧。”他已在心下计较了得失,与其让她带着闻寒回宣城,不如让她一人回去。 第195章 鞭打 秦氏蹙起眉来,不赞同道:“老爷,您可不能这样想,若那丫头真被我们放回去了,指不定闻寒也会立马寻机会跟着离开。不如我们现下就去王府看个究竟,若是三丫头真受了伤,我们去看了也是因为我们太过担心她,若是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们便直接去战国侯要人,你看如何?” 楚悍远沉思片刻,点头同意了,二人准备前往王府。 楚祥院,一人单膝跪在地上,楚晋中抬了抬眼皮,“如何了?” 那人恭敬道:“人受了重伤,没死。” 楚晋中叹了口气,到底是觉得有点可惜了,“你不曾被发现吧?” 那人回道:“请老爷放心,属下不曾被任何人发现。” 楚晋中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朗漠清回了战国侯府后院,身上衣服都没换,直接便去了地牢,朗云侯在地牢外面,朗漠清道:“人呢?” 朗云道:“已经被吊起来了。” 朗漠清点了点头,进了地牢,此时徐松飞双手被吊起,脚碰不到地面,朗漠清走至他跟前,抬手,“鞭子。” 朗云将鞭子递了过去,朗漠清直接一鞭子挥了下去,徐松飞哀嚎一声,朗漠清皱眉,“将他的嘴给我堵上。” 朗云点了点头,直接将布揉成一团塞进了他嘴里。 徐松飞瞪大眼狠狠瞪着朗漠清,朗漠清抬手又是一鞭,他鞭打的力道极重,且每次鞭打的都是同一块地方,那一块地方早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徐松飞恨不得自己晕死过去,可偏偏他根本就晕不过去,强烈的痛意让他保持着高度的清醒状态,十鞭下去后,朗漠清停了下来,“让他说话。” 塞进他嘴里的布团被拿了出来,朗漠清道:“为何要害楚国侯府的三姑娘?” 徐松飞冲着朗漠清淬了口唾沫,里面混着血渣子,“要不是她,我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怎么?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 朗漠清往旁边让了一步,脸色阴沉至极,抬手又是一鞭子,这鞭子直接打在了他脸上,他冷冷道:“嘴太臭!” 这时,朗云上前道:“主子,他原本是一间茶馆的掌柜,名为徐松飞,后因骗了公冶家的银子,茶馆被抵了出去。” 因他的脸太过脏黑,所以朗漠清根本就没认出他来,闻言他点了点头,将鞭子扔给朗云,“给我鞭打九十九鞭,剁掉他的手,直接扔到街上去。”‘死’可太便宜他了。 徐松飞整个人猛的一颤,他忍不住嘶吼道:“你不能这样做,就算我真的杀了人,也轮不到你来惩罚我!你该将我交给衙门,你这是犯法你知道吗?你就不怕我被扔到街上后,让衙门里的人过来抓你?” 朗漠清转过身来看他,脸上似是有了淡淡笑意,“你这是在跟我谈法?呵!你倒是提醒了我,朗云,别忘了将他的舌头也给我拔了。” 徐松飞整个人哆嗦个不停,很快,地牢内便隐隐有了尿骚味。 朗漠清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他冷声道:“若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真的死了,你以为你的家人现在还会好好活着吗?”言罢,他转身便往外走。 徐松飞闻言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他喃喃道:“这不公平,若不是她先害的我,我又岂会害她!这根本就不公平!”他又开始挣扎起来,“你们放了我!放了我啊!” 忽的,他双眼一亮,吼道:“要杀楚三姑娘的可不止我一人,你们若是杀了我,就永远都别想知道要害楚三姑娘的人是谁!” 朗漠清步子停了下来,他转身看向徐松飞,声音冰冷至极,“你说的是真的?” 徐松飞点了点头,“原本楚三姑娘都快逃出去了,但是被那人劈晕送到了我跟前,若不是有了那人的帮助,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能捅到楚三姑娘。”他咳出血沫,喘了口气继续道:“若是朗世子愿意放了我,我可以帮你寻到那人。” 朗漠清目光幽深,似是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假,过得片刻,他才道:“朗云,照我方才所说的做。” 他现在可以肯定,确实有个人帮了徐松飞一把,不过那人怕是想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借他人之手除掉丫头,这样的人又岂会将他的外貌示于他人。 徐松飞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不敢置信道:“你……你们竟然还敢这样对我!你们当真就不顾楚三姑娘的死活了吗?” 朗漠清没说话,直接转身往外走去。 朗云用鞭子挑起他的下巴,笑眯眯道:“因为你告诉了我家主子一个很有用的消息,所以我可以少赏你一鞭子。” 徐松飞整个人都颤个不停,“你……你们会后悔的。” 朗云用鞭子拍了拍他的脸,“后悔?呵,你指的是我们还是你自己?若是你真知晓那人的面容或许还真能保全四肢,可惜你根本不知道,那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呢?若是你能少说点话,也许你这舌头还能留住,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徐松飞浑身一僵,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朗漠清出了地牢,唤来朗白,命他马上去查这次的事。朗白领命,不敢耽搁。 楚国侯府马车内,楚悍远皱着眉看着秦氏,“你让人将娇儿抬出来放到后面的轿子里作甚?” 秦氏道:“老爷,我还想再试试,他们既然愿意救三丫头,为何就不愿意救娇儿?” 楚悍远沉声道:“胡闹!万一三丫头根本就不曾受伤呢?” 秦氏道:“那我们再回来便是。老爷,我不能看着娇儿有半点残缺,你若是拉不下这张脸,那我来。” 楚悍远忍不住叹了口气,“难道除却他们就没人能医得了娇儿?济世堂的大夫不是在想办法了吗?你就不能再多等两天!” 秦氏拉下脸来,这次她直接唤了楚悍远的名字,“楚悍远,我就想问问,你究竟当不当娇儿是你的孩子,面子真的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 楚悍远感觉头有点疼,“素雅,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见秦氏又要开口,忙道:“这次我们去王府看三丫头,我帮着你一块儿求王御医,可好?” 秦氏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她重重哼了声,没再说话。 楚梓娇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只以为自己的腿只要痊愈便没了大碍,秦氏命人将她抬进马车的时候也只道,是王御医让自己将她带过去再给看一次腿,毕竟上次是他徒弟治的,他还有些不放心。 秦氏编的这些借口,楚梓娇理所当然的信了,并且一点儿也不曾怀疑。 一行人到了王府门前,楚悍远下了马车,对守门的小厮道:“我府上的三丫头在这里治病,还请你进去替我通传下,说我来看看三丫头。” 守门的小厮点了点头,赶紧入了内,很快,他便道:“我家大人有请。” 楚悍远微微颔首,秦氏也跟着下了马车,命跟在后面的两个婆子将楚梓娇从马车上抬了下来,抬进去的时候,守门的小厮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楚梓娇却觉得自己这形象太过难看,忍不住埋怨道:“娘,你就不能让王御医来楚国侯府吗?” 秦氏笑着宽慰道:“他是宫里的首席御医,忙得很,哪里有空去我们楚国侯府,娇儿,你就暂且委屈下,可好?” 楚梓娇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一行人跟着领路的小厮进了正厅,王益在正厅等着,见他们来了直接便道:“随我走吧。”他看了眼躺在担架上的楚梓娇,微微皱眉,“你们带她来做什么?” 楚梓娇一下子愣住了,楚悍远和秦氏脸上都现出尴尬之色,秦氏抬手扯了扯楚悍远的衣袖,让他快些开口,楚悍远额头上冒出汗来,一张老脸忍不住有些发烫,“王御医,能不能请你再为小女看一下腿?” 王益冷笑一声,“怎么?你们这还是信不过我大徒弟的医术?”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再多说,“那天发生的事裘锦已经与我说过了,她的腿你们另寻他人吧。” 到了现下,楚梓娇哪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她的脸忍不住涨得通红,眼里都有了泪,她仰头看向秦氏,咬着牙道:“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氏心下叹了口气,她不曾想到王益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们留,她狠了狠心,‘砰’的一声直接跪了下来,对着王益便磕了个头,“王大人,我求求您了,您就为娇儿的腿开张药方吧。” 王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心下生不起半分波澜,有的只是不屑和厌恶,几个月前秦氏来求他替女儿治腿的时候就已经跪过了,他也是真的同情她这个做母亲的才应了她的请求,可不想到最后好心帮她看病,她不仅挑三拣四,而且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就该无条件的帮她们!真是天大的笑话!他王益的徒弟当真有这般廉价吗?先不说小徒弟如何,单说大徒弟的医术,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第196章 极品 “你起来吧,此事休得再提,说不治就不治,你就是跪再久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秦氏‘砰砰砰’又连磕了三个响头,磕得额头都肿了,其上通红,已经有点肿了,“王大人,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声音里已带上了哭腔。 王益忍无可忍,怒声斥道:“你这般行为在我眼中根本不是在求人,而是在威胁我!是不是我今日不应了你的请求,你就会一直跪在这里。” 秦氏不说话,只继续磕头,楚梓娇眼中的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娘,你别求他了,我们回去,我这条腿不治也罢。” 王益被她们气得脑仁儿疼,直接唤来下人,“将他们全都给我赶出去。” 下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赶紧上前要将秦氏从地上拉起来,这时,楚悍远怒斥一声,“滚开!” 下人们一愣,下意识的看向王益,王益冷冷的看着楚悍远,嘴唇上的两撇胡子一翘一翘的,可见他这次是真的被气着了,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他还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一家子。 “怎么?楚国侯也想逼老夫?” 楚悍远看了眼秦氏,又看了眼楚梓娇,一撩袍摆,直接跪了下来,他诚恳道:“王大人,之前是我们不对,我们也知道错了,前几次我们过来就是专程来道歉的,可是您却对我们避而不见,这次我们过来确实是来看三丫头的,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也不能不顾二丫头啊!王大人,既然您肯救三丫头,为何就不能再帮二丫头一把呢?” 王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冷哼一声,“我救三丫头是因为我想收这丫头为徒,我看她顺眼,至于你们,实在入不了我的眼,救你们一次已是我发了善心,可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你们心下清楚,既然你们要跪那便跪着吧,若是坚持不下去可站起身回府,我年纪也大了,人老眼花,实在是看不出你们的诚意在哪里。” 让楚悍远跪下已是让他觉得大大损了自己的面子,他好歹也是个楚国侯,而王益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大夫,若不是皇上看中他,哪里轮得到他嚣张。他现下都已经这般低声下气求他了,他竟然还一点情面都没留,他直接站起身道:“既然这样,那您就当我们今日都没来过。” 他看向秦氏,声音沉了沉,“起来。” 秦氏脸色难看至极,心下不由得恨上了王益,这老东西,当真是给脸不要脸,她站起身来,低着头,楚悍远道:“我们走。” 待一行人走后,邢承席从屏风后绕了出来,语带不屑,“师父,这楚国侯府一家子真是极品,我还当他们过来真的是为了来看那小丫头的,原来竟是为了那脑子有坑的二姑娘。” 王益心下叹了口气,问道:“那小丫头醒了没?” 邢承席摇了摇头,“匕首虽不曾刺中要害部位,但她伤得确实有些重,约莫到明日傍晚才会醒过来。”顿了下,他道:“大师兄想拿那小丫头做药人。” 王益脸色猛地一变,抬手按了按额角,“简直是胡闹!你给我盯着他点,要是他敢胡来,你先给我拦着。” 邢承席乖巧的点了点头,“师父,你也知道大师兄很难盯的,你该不会一点好处也不给我吧?” 王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邢承席眨了眨眼,无辜至极。 王益重重叹了口气,“我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收了你们二人为弟子呢?我院子养了几盆珍稀草药,你只能挑一盆,去吧。” 邢承席忍不住咧嘴一笑,“如此,就多谢师父了。”言罢,他几乎是立刻就要往后院跑。 王益赶紧喊住他,“先别告诉那丫头她家人来看过她的事,免得她伤心。” 邢承席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心想,那丫头才不会伤心呢!上次他就看出那丫头好似和楚国侯府的人都不和,只除了她的五妹,但师父既然说了这话,可见师父这次是真对这丫头上了心。 青芜院内,楚梓娇大发脾气,“娘,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看看,今日去了王府,不仅什么事都不曾办成,反而让人瞧了笑话!你让我以后还有什么颜面见其他姐妹!”她一边说一边哭,“事情闹到这般地步,我这条腿不要也罢!” 秦氏赶紧掏出帕子为她擦泪,“胡说什么呢!你的腿一定会好的,娘先前怕你担心才没有告诉你,骨头已经完全接好了,剩下来的只是药膏问题,娘已经让济世堂的人开始研究了,想必再过几日便能开出药方,今日之所以会带你过去,只是因为娘太过担心你的身体,这次丢的也是娘的脸,与你何干,快别哭了,哭了娘心疼。” 楚梓娇咬了咬唇,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怒意,“娘,我知晓你是为我好,可今日这事若是被旁人知晓,她们会如何看我们啊!”我还能不能嫁给太子都是一个问题! 秦氏心下叹了口气,这次自己当真是有些过于着急了,她安慰道:“王御医是不可能将今日之事说出去的,他府上的下人就算知晓了,也不敢说,就算我们楚国侯府动不了王御医,但动一两个下人谁敢声张,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们也绝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楚梓娇点了点头,泪慢慢止住了,她方才说的不过是气话,她还想嫁给当朝太子,哪能不在乎自己的腿,“那我这腿……” 秦氏道:“你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 楚梓娇呼出口气来,彻底放了心。 楚闻寒几乎是一回到府,楚毅就将楚梓芸受伤的消息告诉了他,他脸色蓦地一沉,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往王府赶,只不过到了王府后,被守门的下人给拦了下来。 其中一人道:“我家大人说了,楚国侯府的人不能进去。”他眼中甚至带着淡淡的鄙夷,楚国侯府的人方才在正厅闹得这一出几乎传遍了整个王府,现在谁都知晓楚国侯府的人当真是极其不要脸。 楚闻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与担忧,他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强闯,这两个小厮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一招就趴下了,但楚闻寒到底没有用太大的力,将二人搁到后没做任何耽搁,他入了内很快就寻到王益。 王益一见他便笑了,“是来看你三妹的吧?在西边的院子里,去吧。” 楚闻寒点了点头,“王大人,多谢。” 王益笑着摆了摆手,“这次将这丫头送过来的可是战国侯府的世子,你记得去谢谢人家。” 楚闻寒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还是应了声。 王益将他脸上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下约莫有了数,趁着这次机会,他道:“你之前不是和我提过,想让我收你妹妹为徒,我回来后想了想,这丫头确实有医术上的天赋,所以我同意了。” 楚闻寒忍不住一愣,过得片刻才道:“王大人,此事怕是不行了,如今我三妹已与战国侯府世子解除了亲事,我三妹也不想再待在京城,她想回宣城,所以王大人对不住,这事是我不对,而且我当初与你说这事的时候也不曾寻三妹商量过,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 王益微愣,过得片刻才点了头,迟疑道:“她为何想着回宣城?待在京城难道不好吗?她的亲人可都在京城,她一个人回去要如何过活?” 有些事实在不方便与外人道,尤其是关于三妹真正的身世,他只能苦笑一声,“您大概也看出来了,我父母其实不大喜欢我这个三妹,与其让她待在京城不得开颜,不如让她回宣城去,那样至少能得个自在,当然,让她一个人回去实在太过危险,所以我决定辞掉户部一职,陪她一起回去。” 王益吃惊道:“贤侄,你当真要这般做,你可知晓皇上极为看重你,你若是辞了官,仕途可就全毁了!” 楚闻寒点了点头,神色坚定,“为了三妹,这一切都值得,她太苦了,我想尽可能的弥补她。” 王益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你是个好孩子。”楚悍远能有这样的儿子,当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只可惜,这孩子似乎与这个父亲不和,要他说,楚悍远当真是个眼瞎的,就算要偏爱,也该偏爱长子和三丫头才是,只希望等儿女都离他而去的时候,他不要后悔才是。 “行了,我也不与你多说了,你快去看你三妹吧,不过她暂时还不会醒,至少得等到明日,这几日就让她住在这里,我会命人照顾好她。” 楚闻寒点了点头,又抱拳道了一声谢。 他直接往西边的院子去了,裘锦瞧见他后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瞧着面容倒是与屋内的小丫头有三分相像。 楚闻寒直接道:“我是楚梓芸的大哥,我来看他。”声音里带着急迫! 裘锦皱了皱眉,丫头的这位大哥,似是真的在关心着她,啧,除了朗漠清,想不到又来了一个麻烦的,他抬手一指屋内,“你进去看看吧。” 第197章 苏醒 楚闻寒点了点头,进了屋,他走到床榻旁,低头看向楚梓芸,当瞧见她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的唇时,心中忍不住一痛,随即涌上愤怒,他伸手紧紧攥紧拳头,究竟是谁!是谁伤了芸儿! 楚闻寒松开手,抬手摸了摸楚梓芸的脸蛋,动作极轻,温柔至极,“芸儿,别怕,哥哥来了。” 此刻,楚梓芸什么都听不见,梦里的她却觉得无比的安心,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楚闻寒只在屋内待了片刻便出来了,裘锦看着他,楚闻寒上前,道:“是你救了我三妹?” 裘锦点了点头,楚闻寒后退一步,躬身一拜,“多谢。” 裘锦也没避开,直接受了这一份大礼,楚闻寒直起身子,又道:“今日我出来的急,身上并不曾带谢礼,明日我过来看三妹的时候,定然带上诊金。” 裘锦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楚闻寒,他发现这个男人和他的母亲似乎大不相同,他点了点头,“行,一百两。” 楚闻寒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就点了头,“明日我会带二百两过来,若是有什么名贵的药材寻不到请您和我说,我会尽力去找。”他希望给芸儿用上的药材没有将就。 裘锦忍不住勾了勾唇,“行,你放心吧。” 楚闻寒点了点头,不再多做停留,“那今日我便先走了。” 裘锦‘嗯’了声。 楚闻寒出了王府并不曾回楚国侯府,而是直接去了战国侯府,只因王益的一句话,既然芸儿是朗漠清送过来的,那朗漠清定然知晓害了芸儿的人是谁!那人一定要他自己亲自动手解决才能稍稍解了他心下的怒意。 他曾经来过战国侯府,更加清楚的知晓朗漠清所在的战衾院在什么位置,所以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他直接翻墙进了府。 战国侯府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人不多,但府上暗藏高手暗卫,但今日他们似乎都得了吩咐,瞧见楚闻寒进府后都不曾现身阻拦。 直到楚闻寒行至战衾院,都不曾有人出来拦住他,到了战衾院门口,朗白才出现在他跟前,他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语气冷漠,“楚世子,我家主子等你许久了。” 楚闻寒点了点头,跟在朗白身后入了内。 他看到了院内坐于石桌旁的朗漠清,上前躬身就是一礼,“朗世子,多谢你这次救了芸儿,至于谢礼我明日会命人送上府。”他虽已知晓芸儿其实还和朗漠清有牵扯,且若是离京的话,朗漠清也会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但他心下依旧不愿接受朗漠清,只想将芸儿的一切和他撇的干干净净才好。 朗漠清站起身来,避开了这一礼,动作极快!“楚世子,您严重了,救下丫头本就是我该做的,唤你一声哥不过是迟早的事!” 楚闻寒额角青筋猛的一跳,实际上,他年龄还要比朗漠清小上几岁,直想现在就冲上前与他打上一架,但是不行,他忍住心下的怒意,“朗世子,您说这话未免太早了,我今日来寻你,只是想问一问,究竟是谁伤了芸儿,那人你已经抓住了吧,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朗漠清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二人出了战衾院,沿着小道往后走,一边走朗漠清一边道:“我虽抓住了一人,但实际上害丫头的却不止一人,只不过另一人在我来之前已经逃了,并且抓住的那人根本就不知道另一个人是谁。”他瞥了眼楚闻寒,“你可知丫头还得罪了谁?” 楚闻寒皱起眉来,想了片刻才道:“你抓住的那人为何要害芸儿?还有,既然你不曾抓到另一个人,又是如何知晓还有一人?” 朗漠清快速的将之前的事情说了,“那人为了保命,将另一个人说了,不过他不曾瞧见那人的面容,所以他已经没什么用了!” 楚闻寒听罢忍不住冷笑道:“真是可笑至极,明明就是他被鬼迷了心窍,动了歪念头,自己找死,最后竟然将罪责怪到芸儿头上!”顿了下,他又道:“不知丫头可曾与你说了,她已经将你要随他离京的事告诉我了?” 朗漠清挑了挑眉,丫头愿意主动向她哥哥坦白,其实这原本是件能令他高兴的事,可此时此刻他当真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还不曾,怎么?” 楚闻寒道:“我想你约莫也猜到了,我打算从户部离职,这你应该听说了,我准备和芸儿一起离开,但我父亲他们定然不会同意,所以我想这会不会是他们所为?”说到这,他的心已经冷成一片,眼中尽是寒意,他是真的希望这只是他的一个猜测,若事实真是如此,他暂且不能对楚国侯府做什么,毕竟他们养育了自己,但等关系彻底割裂后,若是他们再敢对芸儿做什么,那他定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楚国侯府倒下。 朗漠清忍不住眯了眯眼,他沉思了片刻忽然道:“那你觉得若此时真是你们楚国侯府所为,那最有可能是谁动的手?” 楚闻寒声音冰冷,“我母亲。” 朗漠清没作声,要进地牢前,他忽然道:“我倒是觉得是你祖父命人动手的可能性最大,不过这些都是我们的推测。”他眼神沉了沉,“不过若我们的推测是真的,我绝不会饶过楚国侯府,包括你的祖父。” 楚闻寒忍不住愣了下,真的会是祖父吗?他突然不敢深想下去,可脑子却自发的在转,过得片刻他才点了点头,“嗯,到时我绝不会阻拦。” 二人进了地牢,朗漠清忽然道:“若事实真相如此,楚闻寒,就算你阻拦也没用,若不是芸儿心中有你这个大哥,我连你也不会放过。” 楚闻寒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没做声。 此时,朗云九十九鞭早已打完,徐松飞整个身上没了一块好肉,血在往下淌,已经在他脚下堆积起一滩血水来。 朗漠清走上前看了一眼,“已经晕死过去了,从他嘴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了。” 楚闻寒脸色阴沉的盯着那人看了片刻,“这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朗漠清道:“剁了双手,拔了舌头,留他一命。”顿了下,“依你之见,你想如何待他?” 楚闻寒嘴角勾了勾,笑容阴冷至极,“我觉得朗世子处理得甚好。”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有时候反而是一种解脱。 二人出了地牢,朗漠清道:“伤害了丫头的另一个人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至于你们楚国侯府,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容易下手。” 楚闻寒点了点头,没有再与朗漠清多说什么便回了府。 回府后,他眉头紧皱,内心不安在渐渐扩大,朗漠清的话就似一个魔咒牢牢的占据了他的脑海,越想越觉得是祖父动手的可能性越大。 秦氏性子偏激,若是她真要动手害芸儿,定然不会选择这种严密谨慎的法子! 父亲说到底胆小懦弱,这种事他根本不会去做! 剩下来的就只有祖父,想到这他眼神忍不住冷了下来,祖父是府上对他最好的人,他是真的不希望事情真相是这个!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派人暗地里调查调查,过几日在亲自去试探。 翌日上午,楚梓芸便醒了,她醒的时辰比裘锦预计的要早,醒来后,她并不曾开口喊人,而是将周围都打量了一遍,打量完后,她忍不住慢慢吐出口气来,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虽然受的伤不轻。 要杀她的人她已经知晓了,是茶馆原来的掌柜,但在她逃跑时,有一人直接从后劈晕了她,若不是那人,想必她早就逃出来了,她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人究竟是谁! 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屋门发出一声轻响,裘锦端着药碗进来了,他走到床榻旁,看到睁着眼睛的楚梓芸,忍不住挑了挑眉,“你醒了。” 楚梓芸‘嗯’了声,声音沙哑,甚为难听,她忍不住清了清喉咙,“能不能倒杯水给我喝。” 裘锦看了眼手中的药碗,将药碗放到一旁,将楚梓芸扶了起来,在身后垫上枕头,“喝药也是一样,都能润喉。”顿了下,他又道:“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楚梓芸:“……”药和水能一样吗?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我自己来。” 裘锦没有多言,直接将药碗递了过去。 药碗内的药汁黑乎乎一片,还未凑近鼻下便闻到了一股冲人的苦味,楚梓芸忍不住皱了皱眉,憋着气将碗里的药一口闷了!药汁下了肚,但嘴里的苦味迟迟没有散去,楚梓芸将碗递了过去,没什么精神道:“可有蜜饯?” 裘锦接了碗,“我这里可没有这种东西。” 楚梓芸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大哥昨日是不是来过了?” 裘锦挑了挑眉,‘嗯’了声,楚梓芸又问道:“他可有说什么?” 裘锦道:“只说了今日还会过来看你。”他将碗放到一旁,让她重新躺好,“你倒是比我预想的醒来的早。” 第198章 探望 楚梓芸脸色依旧苍白,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我可不能睡太久,让他们太担心。” 裘锦忍不住轻笑一声,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你大哥还说,今日过来会给我带二百两银子,你们楚国侯府的人可真是奇怪,我之前为你二姐治腿,你娘可是连一百两银子都舍不得奉上,你这大哥倒是心疼你。” 楚梓芸:“……”她很想伸手掏掏耳朵,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开的价?” 裘锦耸了耸肩,“是你大哥主动提出来的,我原本可没想着收银子。” 楚梓芸忍不住磨了磨牙,“你是狮子吗?张这么大的口?” 裘锦脸上有了笑意,不过还不如不笑的好,这笑意瞧上去渗人得厉害,“丫头,到时候拆线的时候可别给我喊疼。” 楚梓芸全身忍不住颤了几下,这个魔鬼! 裘锦见她闭了嘴,嘴角笑意越发浓了,他似是无意间问道:“你学医几年了?经常尝试各种药草。” 楚梓芸‘嗯’了声,有气无力道:“学了好些年了,我娘身体一直不大好,所以我一直在尝试各种药草,以便更好的调理她的身体。” 裘锦一听这话忍不住皱起了眉,语气中带上了些微疑惑,还有些微讥讽,“你母亲我又不是不曾见过,我可这不曾看出来她身体有半点毛病。” 楚梓芸没留意一时间竟说漏了嘴,她赶紧随便找了个理由,“我也是刚回到京城,在宣城,有个人待我极好,那人才是我娘,秦氏根本就不是。” 她说的是实话,但落在外人耳中无外乎是一个母亲将女儿丢在外面这么多年才接回来,女儿不愿意认她也在情理之中,况且裘锦是真不曾看出来,秦氏有半点担心这丫头,倒是对另一个女儿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 他不曾在围绕着这个话题继续问,以免惹得这丫头伤心,她可是他的药人,首要的自然要先将她的身体养好,说这些只会增添她身体的负担,影响伤口的愈合。 用过午饭后,楚梓涵便来了王府,昨日她回了院子后,便写了封信命人送去左相府,将楚梓芸受伤一事告知了辰昭雪,所以辰昭雪和楚梓涵几乎是同时到达王府的。 王府的下人这次没再拦着,因为王益在出府前已经交代过了,若是有人来,无需再拦着。 楚梓涵和辰昭雪进了府,一个丫鬟领着她们去了西边的院落,她们去的时候裘锦并不在院内,楚梓芸刚睡下。 二人动作放得极轻,悄悄的进了屋,走至床榻旁,楚梓涵忍不住道:“三姐这次真的是受了场大难。”她忍不住自责道:“若是我昨日不曾拉着三姐去马场便好了。” 辰昭雪安慰道:“梓涵,你无需自责,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梓芸也一定不希望你责怪自己。”她看了眼她腰上的伤口,叹了口气,“还有一个多月便是秋猎,梓芸估计去不了了,真是可惜。” 二人低声说着话,但因楚梓芸刚睡下,还不曾睡熟,所以她很快便醒了,见了二人,她忍不住笑道:“你们来了?” 楚梓涵和辰昭雪点了点头,楚梓涵道:“三姐,对不住。” 楚梓芸忍不住笑道:“昨日之事与你无关,我们谁都不曾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再者,昨日我骑马真的很开心,等我伤好了,下次我们三人一起去吧?” 二人皆点了头,辰昭雪道:“梓涵已经将昨日发生的事在信里与我说了,但你后来进了林中的情况我们却不清楚,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伤你的人可抓住了?” 楚梓芸大体将昨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想来那茶馆的掌柜的已经被抓住了,但还有一人有没有抓住我并不清楚。” 楚梓涵忍不住气愤道:“他若是真要报复的话,为何不去寻公冶家的人,偏偏要找你,这人当真是可恶至极!” 楚梓芸笑道:“柿子当然是挑软的捏,他不寻我寻谁,不过上次那事发生后,我只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不曾想到那人竟对我生出了杀意。” 楚梓涵忍不住叹了口气,感叹道:“好在昨日有朗世子在那,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下巴,“不过朗世子出现得也真是巧,我和三姐刚挑好马,他便出现在了马场。” 辰昭雪听罢眨了眨眼,她看向楚梓芸,若有所思。 楚梓芸额头上溢出汗来,只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三人说了会儿话,过得片刻屋外又有了声音,二人回头一看,便见五公主齐馨伊牵着十三皇子齐玺仕进来了,五公主旁边是六公主齐馨语,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忽然来了这么多人看自己,还真有些不适应。 而且,五公主她们都在宫里,为何会这么快就知晓自己受伤的消息。辰昭雪适时解答了楚梓芸心下的疑惑,“梓芸,是我写信告诉她们的。” 三人走上前来,五公主齐馨伊看了眼楚梓芸的伤口,“没事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齐玺仕挣脱开五公主齐馨伊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了过去,“芸姐姐,这个……送给你,对伤口有好处,你要快点好。” 这药是齐馨伊为楚梓芸挑的,有助于消除伤口上的疤痕,楚梓芸脸上笑意加深,“仕儿。谢谢你。”她仔细看了看齐玺仕的脸,发现上面的红色斑块又浅了些,看来体内的毒素又排出来了些。 她的心刚稍稍落下又立刻吊了起来,她怎么就忘了,裘锦那家伙一直想要见齐玺仕,并想将他变成自己的药人,若是今天正巧被他撞上了,以那家伙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性子,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抿了抿唇,想让她们立刻离开,可又有点舍不得,这些都是她的朋友啊!人在生病受伤的时候总会更脆弱些,楚梓芸也不例外,她想让她们多陪自己一会儿,这里是王府,有王御医在,且仕儿皇子的身份在这里,裘锦应该不敢对他做什么! 屋内乱的很,几人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累了,各自自觉地搬了凳子坐到了楚梓芸的床榻旁,六公主齐馨语道:“梓芸,你这伤大概什么时候会好?” 楚梓芸想了想才道:“约莫要两个月吧。” 齐馨语忍不住叹了口气,“那秋猎你岂不是参加不了了?” 楚梓芸笑眯眯道:“我虽不能骑马,但也是能去看看的,到时候你们多猎几头猎物回来给我吃便是。” 齐馨语忍不住笑道:“这恐怕还要看五姐,我可没这本事。” 一行人说说笑笑,楚梓芸到底还伤着,过了没多久便觉得有些困了,眼皮忍不住打架,众人见了都自觉站起身来,楚梓涵替楚梓芸掖了掖被角,道:“三姐,你睡吧,我们明日再来看你。” 楚梓芸‘嗯’了声,“也不用每日都来看。”这时,她忽然想起件事来,睡意稍微散了些,“五公主,我有事想和你单独说。” 齐馨伊愣了下,继而几乎是立时就明白了她想与自己说什么,她点了点头,将齐玺仕交到齐馨语手上,“你们出去等我片刻。” 其他几人点了点头,等她们都出去了,楚梓芸才道:“五公主,上次你与我说的事,我想了想,实在是抱歉,不行,我不能带十三皇子一起离开京城。” 五公主齐馨伊愣了下,她笑了笑,“没关系,这事原本就该你情我愿,况且原本我和仕儿就欠你很多,但,我能知道原因吗?莫非是因为你这次受伤的事?” 楚梓芸迟疑了下,想了想才道:“不完全是,有些事我暂且不能告诉你,我唯一能告诉你的事其实我离开京城,并不会立刻就会宣城,我要寻一个对我而言极为重要的人,一路上定然会有一定的危险,十三皇子现下几乎每日都要进行药浴,若是他跟着我一起离开京城,先不说一路上有何危险,只说不利于他排清体内的毒素这一点,我就不能带他离开。” 五公主齐馨伊点了点头,没有再详问她具体要去哪里,毕竟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她笑道:“我理解你,仕儿的事真的很谢谢你。” 楚梓芸笑了笑,没再说话,关于十三皇子这件事其实一直在她心头压着,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将十三皇子留在京城,心头的事情一旦放下,再加上她还伤着,睡意一下子就来了,她慢慢闭上眼,片刻后,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人已睡熟了。 五公主齐馨伊忍不住笑了笑,转身出了屋子。 屋外院内,不知何时,裘锦已经回来了,而且邢承席也在院内。 邢承席是见过十三皇子的,自然知晓他就是师兄肖想许久想要得到的药人,裘锦虽不曾见过十三皇子,但只看了他一眼,便几乎立时就判断出了这男孩约莫就是楚梓芸先前为他治病的,也就是那个药人! 不过此刻他倒是对他没了多大兴趣,因为他发现了更好的,所以只盯着齐玺仕看了片刻便移开了目光。 第199章 拜师 五公主齐馨伊出来后,一行人便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邢承席忍不住道:“师兄,你真对那小子没兴趣了?” 裘锦勾了勾唇,毫不隐瞒,“我对屋内的那位兴趣更大一些。” 邢承席:“……师兄,师父让我盯着你,他不允许你对她下手。” 裘锦转过身来看他,“师弟,你盯着住我吗?” 邢承席咳了声,抬手摸了摸鼻子,“这可说不准。” 裘锦扯了扯嘴角,“你去师父那告我的状,从师父那得到了什么好东西?” 邢承席退后一步,“什么都不曾得到。”傻子才会告诉他自己得了什么好东西,不然到最后肯定会被他抢去。 裘锦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在考量他话里的真假,片刻后才移开目光,似乎是信了他的话。 邢承席心下却警惕起来,想着回去后一定要将宝贝换个地方藏起来。 傍晚时分,楚闻寒从户部出来,跟着王益一起回了王府,他过来的时候楚梓芸刚醒,只不过不是自然睡醒,而是被裘锦强行叫醒,命她喝药。 药刚喝完,楚闻寒便进来了,楚梓芸一瞧见楚闻寒,忍不住两眼泪汪汪,诉苦道:“大哥,你来了,药好苦。” 楚闻寒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手里拎着个纸包,坐到楚梓芸床榻旁,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亲昵道:“就知道你怕苦,大哥给你带了蜜饯来。”他边说边打开纸包,捏起一颗蜜饯亲自喂楚梓芸吃了。 其实在还没吃蜜饯之前,她的心早就似被蜂蜜裹了般,甜的都快化了,虽嘴里还残留着苦味,但大哥对她的好她又岂会不知,现下嘴里的苦味也渐渐散开,只剩下抹不去的甜腻。 “好吃吗?”楚闻笑问道。 楚梓芸点了点头,“我还要吃。” 楚闻寒依言喂给她吃了,在一旁的裘锦实在看过去,拿着空碗转身出去了。 王益忍不住咳了声,楚梓芸转头看向他,眉眼弯弯,“王大人。” 王益点了点头,“可有感觉身体有哪处不适?” 楚梓芸摇了摇头,“除却伤口还有些疼之外,一切都好。”她真诚道:“这次,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命。” 王益忽然抬手摸了摸胡子,“丫头,你就只准备口头上说一声谢谢就完事了?” 楚梓芸忍不住咳了声,她还真不曾想到王御医会说出这有些孩子气的话来,“王御医请说,只要我楚梓芸能够办到,一定会替您去办。” 王益转了转眼珠,楚闻寒挑了挑眉,心下已经知晓王御医想要说什么了,下一刻,只听王益道:“这样,你做我的徒弟如何?” 楚梓芸忍不住瞪圆了眼睛,似是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你要我做你的徒弟?” 王益点了点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楚梓芸,“怎么?丫头,你不愿?” 楚梓芸心下有些复杂,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能拜宫里的首席御医为师她自然是愿意的,可是等她伤全好了,她便要离开京城,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想了想她便准备开口拒绝。 王益这时却开口道:“你的事你大哥已经与我说过了,你是不是准备离开京城,没关系,我其实能教你的时间也不多,毕竟我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宫里面,我的大徒弟虽年纪轻轻,但医术已超过了我,我可以让他教你,他们师兄弟二人现下到处游历,你要离开京城,不如让他们跟你一起,你看如何?” 楚梓芸忍不住有点心动,过得片刻她咬了咬牙,应了下来,“好,只要王御医您不嫌弃我,我就敢拜你为师。” 王益忍不住咧开嘴笑了,“好!好!好!你先养伤,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便行个拜师礼。”他忍不住有些得意,“教出一个有本事的女弟子,当朝之中我王益也算是头一个了,你们兄妹二人聊会儿吧,我先出去将这事与他们师兄两说一声。” 楚梓芸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王益在走出屋前又转过身来道:“从今儿起,再见到我可不要再叫什么王御医,王大人了,我听着别扭得很,直接唤我师父吧。” 楚梓芸重重‘嗯’了声,“师父。” 王益脸上忍不住笑开了花,“好!好!好!” 待王益出了屋子,楚梓芸忍不住好奇道:“王……师父为何会突然想起要收我为徒?”她有些怀疑的看向楚闻寒,“大哥,不会是你特意求师父的吧?” 楚闻寒忍不住笑道:“你也太看得起你大哥我了,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过我曾经倒是向他提过,不过被他拒绝了,这次他生出想收你为徒的想法,定然是因为你在医术上有不可多得的天赋,得他看上了,这些都是你自己的缘故,与大哥我可没有半分干系。” 楚梓芸忍不住笑了,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抬手抱了抱楚闻寒,“大哥,谢谢你。” 楚闻寒失笑,“你我兄妹间有什么可谢的,这蜜饯可要再吃些了?”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每日要喝三次药,蜜饯留着明日再吃吧。” 楚闻寒道:“这蜜饯我买了不少,你尽管吃,明日我来看你的时候还会再买,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和大哥说,大哥明日买了一并带过来。” 楚梓芸想了想,道:“我想吃香酥鸡,还有臭豆腐。” 楚闻寒又给她喂了一颗蜜饯才道:“香酥鸡可以,臭豆腐等你身体好了再吃。”顿了下,他又道:“待会儿我会去问一下王御医,看看你现在是否能吃这些。” 楚梓芸扁了扁嘴,有些郁闷,她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也许问下来,就什么都没得吃了! 蜜饯到底没有吃多少,因为过后还要用晚饭,吃了太过甜腻的东西,晚饭也许就用不了多少。 楚梓芸的晚饭是一碗清粥,南瓜饼再加一碟子咸菜,略微清淡,很适合现在的她吃,南瓜饼和咸菜的味道倒是比寻常吃的要美味些。 楚梓芸用了一小碗粥,两块南瓜饼才饱了。 用过晚饭后,便有丫鬟端着脸盆进来为楚梓芸擦身,楚闻寒站起身来,“早点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楚梓芸笑着‘嗯’了声,“大哥,不用天天来看我的,再过两日想来我就可以搬回府了。” 楚闻寒道:“不行,大哥不放心,必须要每天都过来看看你我才能安心,我走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 避开伤口,丫鬟替楚梓芸擦好身体,为其换了一件崭新的里衣。 王益将裘锦和邢承席二人叫到一间屋内,板着脸,严肃道:“方才,我已经与楚国侯府的三丫头说了想要收她为徒,而她也同意了,所以从今以后,她便是你们唯一的师妹,我平时里约莫也没什么时间教她,待她伤好得差不多了,她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便由你们二人教她,可听清了?” 邢承席点了点头,脸上半点意外之色也没有,裘锦连头都没点,只自顾自的喝着茶。 王益忍不住咬了咬牙,想当年,这两个孩子是多可爱啊,现在怎么越长大,一个比一个不讨喜,哎,对比起来,好像还是那丫头更得他欢心。 王益看向裘锦,忍不住提醒道:“裘锦,她以后就是你的师妹了。” 裘锦放下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道:“师父,您这话已经说过一遍了,再说一遍是什么意思?徒弟今年不过二十,耳朵还不曾聋。” 王益:“……”还跟他装傻!她可不是你的药人! 邢承席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出声。 王益咳了声,“因你们师妹现在身上还有伤,所以行拜师礼至少要等到一个月之后。”他扫了眼裘锦,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记得替为师好好照顾你们的师妹。” 邢承席笑道:“师父,你就放心吧,我们就这一个师妹,自然会好好照顾她,你好啰嗦。” 王益:“……”这两个小兔崽子,又开始嫌弃他了!想当年自己刚将他们领入门的时候,他们多么可爱,多么黏人!他忍不住有些心酸,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行了行了,都给我滚下去吧,别在我面前晃,碍眼。” 邢承席嘻嘻笑着下去了,裘锦面无表情的跟在他身后。 临睡前,楚梓芸忍不住想莫非朗漠清今日不来了,还是他已经来过了,而那时正巧自己在睡觉。 这一晚,楚梓芸睡得极为安稳,翌日,她刚睁开眼便发现有个人趴在她的床边,他眼睛闭着,长而直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扫下一片阴影,眉心微微皱着,似乎睡得不大舒服。 楚梓芸忍不住蹙了蹙眉,唇角却忍不住上扬,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轻轻抚平朗漠清眉间的褶皱,傻瓜,个子这么高,这样睡定然是不舒服的! 她刚抚平他的眉心,想收回手,手便被他握住了,握得紧紧的,朗漠清睁开眼来,眸子黑沉黑沉的,当他的目光与楚梓芸对上的那一霎那,眸光几乎一下子就温柔了下来,如消融的冰雪,他直起身子来,约莫是趴得有些久了,身子略微有些僵硬,“醒了?”声音温柔至极。 第200章 满足 楚梓芸‘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来的?” 朗漠清笑道:“半夜,见你睡得香,不忍打扰你。” 楚梓芸眼里忍不住染上笑意,“其实你等到第二天白天来看我也是一样的。”顿了下,她又道:“为什么不到床上来睡?”说完这句话她几乎是立时就后悔了,因为她瞧见朗漠清唇角已经勾了起来,是那种带着点坏意和痞意的笑容。 朗漠清道:“我怕我忍不住将你抱进怀里,若是压到你伤口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楚梓芸忍不住眨了眨眼,咦?似乎很正常。 朗漠清轻笑一声,“丫头,你放心,这既然是你的愿望,等你的伤口好了,我一定满足你,与你好好同床共枕一番。” 楚梓芸:“……”果然,自己不能对他抱太大的希望!她轻咳一声,适时转移话题道:“茶馆的掌柜的抓住了吗?” 朗漠清点了点头,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强烈的杀意,“都处理好了,你安心养伤便是。” 楚梓芸点了点头,“其实我原本可以逃掉,但中途却冒出一个人从我身后将我劈晕了,你到的时候可曾见到另一个人?” 朗漠清摇了摇头,声音沉了下来,“我到的时候那人已经逃了,不过我知晓有这么一个人,茶馆的掌柜的为了活命,便将这人说了出来,很可惜,这人与茶馆掌柜的似乎不是一伙,那人只是想借刀杀人罢了,这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有结果。” 楚梓芸点了点头,二人没有再谈这件事,楚梓芸道:“你来的时候可有被人发现?” 朗漠清摇了摇头,他抬手摸了摸楚梓芸的头发,“天色还早,要不要再睡会儿?”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睡了。” 朗漠清脸上的肌肤很白,若是眼睛下方有了阴影几乎一下子就能看见,楚梓芸知晓他这一夜并不曾睡好,有些心疼,忍不住催促道:“你快回去睡吧。” 朗漠清一直盯着她看,略微迟疑道:“丫头,你今日与往日相比似乎有些不正常。” 楚梓芸眨了眨眼,忍不住问道:“我哪里不正常了?” 朗漠清道:“对我太过温柔,让我都怀疑这是不是你了?” 楚梓芸额角青筋蹦了两下,自己就不该给朗漠清好脸色看,她的手还一直被朗漠清抓在手里,她看了一眼,用力将手抽了出来,原准备翻身朝里,表示自己想睡了,好让朗漠清乖乖回去睡觉,但身上有伤多有不便,她只能直接闭上眼,“朗漠清,我还想再睡一会儿,你回去吧。” 朗漠清‘嗯’了声,哪里会不明白楚梓芸的心思,他站起身来,慢慢俯身靠近她。 楚梓芸闭上眼,只感觉眼前慢慢笼罩上一层阴影,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还不曾睁开眼,便抬手捂住了嘴,果然下一刻,微凉的唇印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睁开眼来,瞪着朗漠清,“朗漠清,你究竟要做什么?给我回去。”一边说一边依旧用手捂着嘴,这大早上的都不曾梳洗过,亲毛亲! 朗漠清双手撑在她的脑侧,略微抬高身体,“不给亲?” 楚梓芸‘嗯’了声,朗漠清一直不是个听话的主儿,更多的时候他喜欢遵照自己的方式来,他直接俯下身来,楚梓芸忍不住将眼睛闭上了。 他低笑出声,直接在她的眼皮上亲了两下,楚梓芸的眼珠忍不住转了两下,朗漠清忍不住又笑出声来,亲罢,他直起身来,“好好睡吧。”言罢,转身出了屋子,屋门发出极轻的两声响动。 他出了屋门,便瞧见站在院内正在打水的裘锦,裘锦打完水后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今日来得可真早。” 朗漠清走至他跟前,“你起得也不晚。” 二人的性子都较冷,不喜多言,这两句话无异于就是单纯打了声招呼,说完后,朗漠清没再多做停留,直接便离开了。 裘锦往主屋看了一眼,垂下眸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日转瞬即逝,正巧又是休沐日,正午过后,楚闻寒过来接楚梓芸回府,王益却有些不赞同,拦住楚闻寒道:“丫头既然现在已经是我的徒弟了,加上她现在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住在我这边岂不是更方便照看,接回府作甚?” 楚闻寒忍不住笑道:“她习惯了让她的丫鬟习秋伺候,还是接回去的好。” 王益嘴唇上方的两撇胡子翘了翘,“这好办,让丫头的贴身丫鬟搬到我这边来住便是,这偌大的王府,又岂会没有一个丫鬟的容身之地。” 楚闻寒脸上笑意更甚,“王御医,等丫头身子好了,到时候让她多往这边跑一趟便是。” 王益见实在留不住人,只好松了口,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那好吧。” 楚闻寒将楚梓芸抱上了马车,并在她腰间多盖了条毯子,他特意吩咐车夫让他驾得慢些,以免路途颠簸,让芸儿不适。 等马车行至楚国侯府门前停下,楚闻寒便抱着楚梓芸下了马车,入了府。 习秋一见到楚梓芸便红了眼眶,待楚闻寒将楚梓芸放到了床上,她才道:“姑娘,你没事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没事。”顿了下,她故意板起小脸,严肃道:“我受伤的这几日五妹她们可都去王府看我了,我左盼右盼,可就是没有盼到你,你是不是不想要你家姑娘了?” 习秋赶紧摇了摇头,眼眶更红,“姑娘,不是的,奴婢……奴婢那日也跟着您去了马场,可姑娘出了事,奴婢却不曾保护好姑娘,奴婢心下有愧,无颜去见姑娘。”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习秋什么都好,可就是有一样不好,太过操心太过自责,她脸上忍不住现出笑意,“习秋,我没有怪你,这次的事也不是你的错,你为何要自责。”说到这,她故意叹了口气,“若是这次你能来王府看我,想来我身上的伤口定然没这般痛了。” 习秋脸色猛地一变,“姑娘,伤口还是很疼吗?” 楚梓芸:“……”得,全白忙活了! 楚闻寒忍不住失笑道:“去打盆水来给你家姑娘洗把脸吧。” 习秋赶紧应了声,退了下去。 楚闻寒想让楚梓芸多睡会儿午觉便不曾多留,只叮嘱了院内丫鬟几句话便回了自己的院子。但实际上,受伤的这几日,楚梓芸醒着的时间相较于睡着的时间真的很短,所以此刻她半点睡意也无,躺在床上只能干瞪眼发发呆。 好在,很快,楚梓涵便过来了,与她一起来的是许久不见的四姑娘楚梓艳,楚梓涵一直不大喜欢楚梓艳,二人也不是相约而来的,只不过是半路上正巧遇上了。 楚梓芸见她们过来了便用手撑着床坐起身来,楚梓涵赶紧跑过去将枕头垫在她后面,嘴里埋怨道:“三姐,你坐起来做什么?躺着与我们说话也是一样的。” 楚梓艳有些不自在,她看了眼楚梓芸,唤了声,“三姐。”声音不高。 楚梓芸点了点头,笑道:“坐起来好说话,你们都坐吧。” 她这个四妹今日来探望她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好久未见,楚梓芸发现她似乎比之前胖了些,身量似乎也抽高了些。 丫鬟已搬来凳子,二人坐下。 楚梓涵从袖子里掏出五份护身符递了过去,一一细数,“三姐,这护身符是我和昭雪她们昨日去国龙寺求来的,我,昭雪,五公主,六公主还有十三皇子,以后你就将它们都戴在身上,定然没有半点灾难病痛。” 楚梓芸心下暖洋洋的,她伸手将护身符接了过来,“五妹,这些我会一直带在身上,好好珍惜的。” 楚梓涵‘哼’了一声,“你敢不带!” 楚梓芸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梓艳站起身,走上前,她绣了块帕子给楚梓芸,左下角是朵牡丹,对应的另一角是个‘福’字,她脸上笑意浅浅,道:“三姐,希望你日后平平安安,大富大贵。” 楚梓芸将帕子收下,“四妹,谢谢。” 楚梓艳笑了笑,又坐了回去。 三人随意聊了聊,过得片刻,楚梓艳便站起身告辞离开了。 待她一走,楚梓涵忍不住疑惑道:“四姐不是一向巴结大房她们吗?就算大房后来利用四姐做了对不住你的事,四姐也不曾站出来帮你,这次为何会过来看你,这帕子看上去似乎是真的为你而绣的。” 楚梓芸耸了耸肩,“我也不知,不过自从那次她吃到了苦头后,好像就极少出院子了,今日一看,倒是变化挺大的。” 楚梓涵点了点头,“若是她不曾无条件的巴着大房她们,倒也不讨厌。” 楚梓芸点了点头,脸上笑意加深。 虽说王府的人待她都极好,但到底比不上自己屋里睡得舒服,自在,可惜身上有伤,就连伸个懒腰都不能尽兴。 这日,楚梓芸躺在床上,忽然觉得肚子疼得厉害得紧,疼得她恨不得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可惜身上有伤,她不能这样做,她赶紧抬高声音喊道:“习秋,你进来下。” 第201章 木头 很快,习秋便进来了,她见楚梓芸脸色有些不正常,急忙问道:“姑娘,是不是伤口疼了?”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肚子疼得厉害,你快扶我起来去茅房。” 习秋心下松了口气,脸上忍不住有了笑意,她将楚梓芸扶起身,替她穿好衣服,扶着她去了茅房。 楚梓芸让习秋站得远些,她不大习惯让丫鬟站在外面等她,这样会让她很尴尬。 习秋在外面等了片刻,便见自家姑娘出来了,她赶紧上前扶住楚梓芸,见她脸颊微微泛红,忍不住道:“姑娘,怎么了?莫非肚子还疼?” 楚梓芸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习秋,我……我初潮来了。”她有点郁闷,这初潮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她这还伤着呢! 习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随后捂嘴笑道:“我原本还想着姑娘也是时候快来了,姑娘,你在这等奴婢片刻,奴婢这就去取做好的棉垫。” 楚梓芸点了点头,到底是觉得有些尴尬。 收拾好了回了屋子,楚梓芸也没在回床上躺着,只寻了张软塌,习秋拿了毯子过来给她盖上。 肚子依旧痛得厉害,是那种一阵一阵的抽痛,楚梓芸忍不住呼出口气来,这种疼痛感是最难以忍受的,好在现下伤口不怎么疼了,若是两个一起疼起来,岂不是要要了她的命。 习秋去厨房替楚梓芸准备姜糖水,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家姑娘头往一旁偏着,双眼紧闭,已经睡过去了。 习秋轻笑一声,进了屋,捧了床被子出来替她盖上。 因白日睡了太多的缘故,晚上楚梓芸倒是没了睡意,屋内很暗,习秋的呼吸声已经均于平稳,似乎已经慢慢睡熟了。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两下肚子,因伤口就在肚子附近,所以她的力道放得极轻。 屋门发出两声极轻的响动,楚梓芸眨了眨眼,很快,屋内便多了一股似有似无淡淡的香味,她闭上眼,还未屏住呼吸,便有一只略带凉意的手盖住了她的鼻子。 过的片刻,那只手才离开,楚梓芸没睁眼,等了片刻只听床榻边传来一道低沉中带着磁性的嗓音,“丫头,你没睡?” 楚梓芸睁开眼来,“嗯。”她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根本瞧不见朗漠清的面容,但她可以笃定,朗漠清能看清自己。 朗漠清在她床榻旁坐下,“怎么不睡?” 楚梓芸如实回道:“白天睡得太多,所以晚上睡不着。” 朗漠清微微勾唇,“用我陪你睡吗?” 楚梓芸咳了声,“不用。”这句话不可避免的让她想起了先前她让朗漠清上床睡的话,免不得耳根有点发热。 “你回去吧。”她总觉得朗漠清很有可能是每晚都来看她,只不过每次来都不会叫醒自己。 朗漠清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等你睡了我再回去。” 那匕首划在脸上的伤口本就很浅,现在摸上去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伤痕。 楚梓芸拉过被子,盖住脑袋,“我睡了。” 朗漠清没说话,过得片刻,他忽然道:“丫头,我很久不曾抱过你了。” 楚梓芸将被子从脑袋上拉了下来,直接拒绝道:“不行,我身上有伤。”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主要是她觉得她身上带着血腥气,有点臭。 朗漠清挑了挑眉,“你的伤口应该已经慢慢长起来了,我动作轻些,想来伤口也不会裂开。” 楚梓芸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行。” 朗漠清可不是个她说不行就不动的主儿,他直接伸手将楚梓芸连同被子一起抱进了怀里,随后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鼻子微动,声音里似是带上了笑意,“丫头,你身上好像有点臭。” 楚梓芸:“……”好想打死他!她冷笑一声,“臭你还抱着?朗漠清,你给我放开。” 朗漠清没动,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项间,有点痒,楚梓芸忍不住偏了偏脑袋,朗漠清顺势在她的脖子上啄了下,楚梓芸脖子一僵,耳边只听朗漠清悠悠道:“丫头,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鲜花插在牛粪上。” 楚梓芸:“……”她从被窝里直接将手伸了出来,狠狠捏了捏朗漠清的脸颊,“我可养不起你这朵娇嫩的鲜花。” 朗漠清轻笑一声,“可是我就喜欢……” 不等他说完,楚梓芸赶紧打断道:“行了,你抱也抱过了,赶紧回去睡吧。”若是不打断他,鬼知晓他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朗漠清的声音里似是带上了一丝委屈之意,“可是我还不曾抱够。”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是我困了。” 朗漠清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惋惜,他刚准备将楚梓芸放回床榻上,眉忽然皱了起来,声音也随之沉了下来,“丫头,你伤口是不是裂开了?”他心下忍不住自责,早知自己就该多忍几天。 楚梓芸摇了摇头,“没有啊。” 朗漠清盯着她的脸看,见她脸上神情不似作伪,眉头皱得更紧,他将楚梓芸放回到床上,楚梓芸只以为他要离开了,下一刻,屋内的烛火便亮了,朗漠清走到她床边,直接伸手便要掀她的被子,“伤口给我看看。” 楚梓芸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朗漠清要查看她伤口的缘由,她赶紧伸手按住被角,“我伤口没裂开。” 朗漠清的手已经放到了被子上,“那为何会有血腥味?丫头,乖,给我看一下。” 楚梓芸赶紧伸手按住朗漠清的手,脸微微涨红,“我伤口真没裂开,你看我脸色,好得很,哪里像受伤的模样。”要她和朗漠清说自己初潮来了,她还真说不出口。 朗漠清道:“那你给我看下伤口,看完后我就走。” 楚梓芸眨了眨眼,心想其实给他看下伤口也没什么,她点了点头,“你先松手。” 朗漠清将手拿开,楚梓芸掀开被子,撩开衣摆,露出受伤的那一块肌肤,只见伤口周围呈现红黑色,黑色偏多一些,伤口以及伤口周围上的药的颜色也是黑色,更衬得周围完好的肌肤白皙无暇,“你看,伤口没裂。”说完,她便将衣摆放下,伸手替自己盖好被子。 朗漠清眉头皱得越发紧了,那为何会有血腥味,他紧紧盯着楚梓芸,“楚梓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为何会闻到这么浓重的血腥味?” 楚梓芸果断将眼睛闭上,“我哪里会有什么事瞒着你,约莫是你的错觉吧。”她声音里似乎带上了困意,说到最后慢慢低了下来。 朗漠清却不放过她,上来就掀开了她的被子,“让我仔细检查下。”他的手已经落至楚梓芸腰间的衣带上。 楚梓芸猛地睁开眼,赶紧伸手压住朗漠清的手,这一压正巧压在了她腰间的痒痒肉上,她没忍住哈哈笑出声来。 朗漠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楚梓芸:“……”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想笑好吗?她一边笑一边道:“手……手给我拿开。” 朗漠清直接开始解衣带,楚梓芸赶紧道:“你……你住手,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她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朗漠清松了手,“说。” 楚梓芸止住了笑意,咳了声,面无表情道:“姑娘家都会有那么几天,我也不例外。” 朗漠清皱起眉来,“你什么意思?”在遇到楚梓芸之前,他根本就不曾接触过女子,在遇到楚梓芸之后,他就只缠着她一人,所以楚梓芸说的这话,他是真没懂。 楚梓芸没忍住伸脚踹了他一下,随后将被子扯过来给自己盖上了,“总而言之,就是我什么事都没有,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回去寻个人问问,或者查书便是。”这个木头脑袋! 朗漠清眉头略微松开,“真没事?”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事。”痛经算有事吗? 朗漠清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好好睡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朗漠清袖子一挥,屋内烛火熄了,他转身出了屋子。 朗漠清回了战国侯府,虽楚梓芸说了自己无事,但他仍旧放心不下,想了想他将朗云唤了进来,直截了当的问道:“朗云,姑娘家总有那么几天,这话是什么意思?”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朗云愣了下,随即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得肚子都有点疼了。 朗漠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声道:“笑够了没?” 朗云还在笑,顺便抽空回了他一下,“还没。” 朗漠清:“……” 等他笑够后,他才道:“主子,这事属下也不大好与你解释,唯一能说的就是这说明一个姑娘家真正长大成人了。”说到这,他抬手抓了抓头发,“属下还是去寻本书给您,您自己看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 朗云送完书后,回了屋子,往床上一倒就睡了,哎,大半夜的从床上爬起来当真是一件极痛苦的事儿。 朗漠清一个人坐在屋内看完书后,耳朵泛红,嘴角忍不住上扬。 第202章 淡然 翌日,他便命朗林背了一堆补血补气的东西送了过去,楚梓芸看完后嘴角直抽,但到底还是让习秋收了放到厨房去了。 傍晚,楚闻寒从户部回来后便直接去了楚祥院,他几乎每日回来后都会去一趟,但无一例外都被挡了回去,今日却是个例外,楚晋中同意见他。 楚闻寒进了屋,恭敬的唤了声,“祖父。” 楚晋中点了点头,神色温和,“坐吧。” 楚闻寒坐下后,楚晋中道:“这些日子你日日过来,我对你避而不见,你心里是不是已经开始怨我这个祖父了?” 楚闻寒摇了摇头,“没有。”他抬眸看向楚晋中,“祖父,你该知晓我来寻你的目的,芸儿这次在京城受了重伤,我想等她伤一好便带她离开京城。” 楚晋中皱了皱眉,只问道:“害三丫头的人可抓到了?” 楚闻寒点了点头,“战国侯府世子已抓到了其中一人,但还有一人不曾抓到,他现在还在派人查。”他忍不住将拳头握紧,“若是叫我知晓另一个人是谁,我定然要将他粉身碎骨。” 楚晋中眼神闪了闪,“那天在马场具体发生了何事,你能与我说说吗?” 楚闻寒点了点头,将那天发生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心却在不住的往下沉,祖父一向不爱管外面的事,尤其是这些年来,只要府上不曾发生大事,一般他都不会过问,就算此次芸儿受了重伤,他也不曾派人过去问一下,表面上他好似在关心芸儿的伤势,其实他更关注害芸儿的人,莫非另一个人当真是祖父派过去的? 楚晋中听完后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眼里极快的略过一道强烈的杀意,他忍不住怒声道:“这些人当真是可恨至极。”只是不知这杀意到底是针对谁! 楚闻寒点了点头,“所以我才想着带芸儿早点离开这里,或许在宣城她才会安全。” 楚晋中没有立时开口说话,过的片刻他才叹了口气,道:“此事等那丫头伤好后我会寻她问问,若是她执意要离开,我也不会再阻拦你们。” 楚闻寒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祖父,谢谢。” 楚晋中抬手按了按眉心,“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们了,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你们的选择才是对你们最好的。” 楚闻寒笑道:“还是祖父明事理。” 楚晋中忍不住笑道:“难道我不同意,就是不讲道理?” 楚闻寒摇了摇头,“孙儿不是这个意思。” 楚晋中道:“今晚可要在我这里用晚饭?” 楚闻寒站起身道:“不了,我还是等回去后去芸儿那里用晚饭,那丫头身上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我担心她乱吃东西。” 楚晋中点了点头,“去吧。” 楚闻寒出了楚祥院,脸上的笑容立时褪得一干二净,他没有回青潇院,而是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重新进了楚祥院,将自己隐藏在了暗处。 楚晋中用完晚饭后,待丫鬟将桌子收拾干净后,便挥了挥手让屋内所有人都出去了。 过得片刻,一个男人出现在屋内,单膝跪地,头低着,“老爷,不知您寻属下来有何事?” 楚晋中沉声道:“之前我让你去办的事,你已经被人发现了,这几日你暂且先避避吧,若是没有什么大事不要再出现在人前。” 男人点了点头,躬身退了下去。 楚闻寒趴在屋顶上,将屋内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脸色阴沉,心下难受得紧,这事竟然真是祖父派人所为,他在起了杀心的那一刻究竟有没有想过芸儿是他的孙女!难道在他的心目中,一个活生生的亲人竟然还抵不过一个楚国侯府,这一刻,他猛然发现,其实他从未了解过他的祖父! 他手背青筋暴起,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控制住自己不闯进屋去质问个明白!同时,心下几乎是立时就确定这为祖父卖命的男人活不了多久了,他从屋顶跃下,悄无声息的落了地,只待那男人一出来便迅速点住了他的穴道,将他带离。 楚晋中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膝盖,他忍不住陷入沉思之中,绝对不能让战国侯府的世子查到他这边,一来他得罪不起战国侯府,二来他不想让闻寒知晓这事是自己做的,战国侯府世子的本事可不小,为了让此事能够永远的沉淀下去,他只有狠点心了,他开口唤来一人,吩咐道:“你去送他一程。” 跪在地上的男人点了点头,起身快速离开了。 楚闻寒带着男人回了青潇院,楚毅见了脸上忍不住现出诧异之色,“主子,出了什么事吗?” 楚闻寒将男人交到他手上,“将他绑起来,扔进柴房里关起来,今日之事不准对任何人说。” 楚毅点了点头,将男人带了下去。 这一夜,楚闻寒几乎不曾合上过眼,酒坛空了三坛,当东方现出鱼肚白时,他猛的站起身来,开门将楚毅唤了进来,“立刻在府后门备下一辆马车,我要出府。” 楚毅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立即出了青潇院。 楚闻寒去了柴房将男人拎了出来,不等男人开口便点住了他的哑穴,他带着男人从楚国侯府后门上了马车,楚毅驾车,楚闻寒道:“去战国侯府。” 楚毅点了点头。 马车内,楚闻寒戴上手套,捏开男人的下巴,眉头皱紧,从男人的嘴里牙缝间隙抠出一个毒囊,他摘了手套,将毒囊包在手套里。 抬手解了男人的哑穴,声音冰冷,“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男人紧紧皱着眉,似是不解,“世子,你要将我带去哪里?我只是奉你祖父的命令行事罢了,请您不要为难属下,而且属下觉得,经过这一晚,您该想通了才是。” 楚闻寒冷笑一声,“就算我不为难你,你也活不了多长时间。”顿了下,他又道:“除却你,还有人在监视着芸儿吗?” 男人沉着脸道:“属下不明白世子你在说什么。” 楚闻寒冷哼一声,“到现在你竟然还和我装,你和祖父的对话,莫非你以为我不曾听到。” 男人一默,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过得片刻才道:“您是楚国侯府的世子,应以楚国侯府为重,老太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您现在当真要将我交给战国侯府的世子?您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楚国侯府毁于一旦?世子,您要清楚,这是你的老祖宗这么多年来一点一点累积下来的心血。” 楚闻寒不为所动,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他忍不住嗤笑一声,“难道我的老祖宗也是用儿孙的性命换来的楚国侯府?若真是这样,如此阴寒的府邸不如趁早毁了。” 男人皱起眉来,“世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这楚国侯府将来可是你的,老爷子为了这个楚国侯府付出了多少心血您知道吗?老爷年纪已经大了,更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活了,您就算真的要离开,等到老爷子去了再离开岂不是皆大欢喜。” 楚闻寒冷声道:“你与我说这些不过就是为了让我放你回去,说到底,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楚国侯府,我于他而言约莫不过是振兴楚国侯府的一颗棋子,他有想过他的孙女年纪才这么小吗?他没有。”这话虽然薄凉,却也是事实。 男人见事已至此便不愿再多说,只最后说了句,“希望世子您不要后悔,就算您将我交给了战国侯府世子,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楚闻寒脸上的笑容阴冷至极,“你是不是没有亲人?” 男人一愣,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焦灼之色,很快便重新镇定下来,“没有。” 楚闻寒将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收进眼底,似笑非笑道:“是吗?那我希望你是真的没有。” 男人心下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连看了楚闻寒好几眼才闭上眼,不再开口说话。 很快,马车行至战国侯府,楚闻寒将男人直接带往战衾院,朗白出现在院门口,将二人拦了下来,“请楚世子将这个男人交给我,主子已经在屋内等着您了。” 楚闻寒点了点头,将男人交到朗白手上便进了战衾院,心下却忍不住想,莫非朗漠清已经查到了此人,他在等着自己主动将这人送过来。 一想到这,他的心便猛地一沉,战国侯府的世子太过危险,若丫头真和他在一起,定然是丫头吃亏。 他进了屋,直接道:“此事确实是我祖父所为,人我已经交给了你的属下,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或者说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楚国侯府?” 朗漠清坐在桌旁,神色淡淡,“冤有头,债有主,我暂时不会动楚国侯府,而且以我现在的能力,要一下子掰倒偌大的楚国侯府也不可能,至于你祖父,等丫头离开楚国侯府后,我会派人动手,虽然丫头和楚国侯府没什么感情,但我想你也不想让丫头知晓,另一个要害她的人竟然是她的亲祖父。” 第203章 后路 楚闻寒点了点头,“我回去了。” 朗漠清挑了挑眉,“我以为你至少会说一句请留我祖父一命的话。” 楚闻寒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冰冷至极,“他年纪大了。”言罢,他转身便离开了,在祖父和芸儿之间,他选择了芸儿,他一直以来都知晓自己性情淡漠冷情至极,做出这个选择其实似乎并没有多难,他不过只花了一夜的时间罢了。 求他留祖父一命,可谁又来留芸儿一条命呢!哪怕死后他要下十八层地狱,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保芸儿一世平安喜乐。 男人被朗白关进了地牢内,他原本以为会有什么酷刑等着自己,但一直到晚上,战国侯府的世子都不曾出现,就仅仅只将他关着,但他心下的不安却在渐渐扩大,仿佛预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 楚祥院内,楚晋中脸色铁青,“你说什么?他人不见了?” 男人单膝跪在地上,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属下到处都寻过了,也问过其他人,他们都说从昨天晚上就不曾再见到过他,老爷,您说,有没有可能他……他已经被战国侯府的人抓走了?” 楚晋中皱起眉来,过的好半响才开口,语气里带上了些微迟疑之意,“不可能,战国侯府的动作应该还没这么快。”顿了下,他又道:“你去看看他有没有回家?” 男人点了点头,站起身退了出去。 楚晋中咳了两声,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心下没来由的有些不安,且这份不安在慢慢放大,但有些事既然已经开始了,就不能再停手。 男人到底是不曾被找到,这件事引起了楚晋中心中的警惕,但等了几日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他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但到底还是吩咐监视楚梓芸的人只负责监视,在秋猎之前都无需再动手! 在府上休息了几日,秦氏主动寻上门来,她脸上带着笑容,语气里含着关切之意,“身体可好些了?” 楚梓芸‘嗯’了声,吩咐习秋上茶,“好多了,夫人怎么来了?” 秦氏道:“我来看看你。”她吩咐姚欣将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这里面是一些补药,想来应该会你的伤口有帮助。” 楚梓芸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今日过来是为了二姐吧?怎么?二姐的腿又出毛病了?” 秦氏脸上的笑容一僵,承认了,“是,济世堂的大夫配不出药来。” 楚梓芸眨了眨眼,反问道:“究竟是配不出来还是他配出来的药因为与王御医大徒弟配出的不一样,所以你不敢用?” 秦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心下莫名的有种惧意,仿佛她所有的心思都能被面前之人看穿,赤裸裸的摊开在所有人的面前,她不得不又点了一次头,“是,我不敢用。” 楚梓芸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寻人家来给二姐看腿,更何况,他们开的药也未必治不好二姐的腿,不过这于我来说倒是件好事,这么说,你是同意我之前的提议?” 秦氏抿了抿唇,“我听闻王御医已将你收为徒弟,那你可不可以……” 楚梓芸蓦地敛了脸上的笑容,打断道:“不行,既然师父他们已经拒绝了你,断没有更改想法的可能,你既然已经拒绝了济世堂的大夫,那你现在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让我替二姐治腿,作为交换你帮助我和大哥离开京城。” 秦氏皱起眉来,“你若是能帮我劝下你的师父,我绝对能助你离开。” 楚梓芸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夫人,你觉得现下你还有能和我谈条件的资本吗?若是你不同意那便请回吧,所谓无功不受禄,您带过来的补药还请您一并带回去。” 秦氏眉头皱得越发厉害,她不曾起身,“她好歹是你二姐。” 楚梓芸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古怪,声音里带上了讥讽之意,“她可不曾有将我当成过妹妹。”她彻底失了耐心,懒得再与秦氏多说,“你既然不愿意,那便请回吧,习秋,送客。” 习秋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对秦氏道:“夫人,我家姑娘要休息了,请您离开。” 秦氏坐着没动,狠狠盯了习秋一眼,过得片刻她不得不点了点头,妥协道:“行,我答应你。”她眉微蹙,迟疑道:“但你真的有把握能治好娇儿的腿?” 楚梓芸嗤笑一声,“不愿信就算了,我可没有强迫你。” 秦氏握着的拳头紧了紧,“你什么时候过去替娇儿看看?” 楚梓芸笑眯眯道:“明日。” 秦氏点了点头,站起身出去了。 楚梓芸眯了眯眼,防人之心不可无,秦氏又是个惯会赖账的,她得给自己留好后路。 翌日,楚梓芸带着习秋去了青芜院,楚梓娇对于她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楚梓芸笑眯眯的看着她,一脸的和善,“二姐,你莫要害怕,虽你曾经做了对不住我的事,但我一贯是个大度的人,不会对你心存怨恨,更不会与你计较,所以我会尽全力将你治好的。” 楚梓娇只觉得她话里有话,全身蓦地一寒,她紧紧盯着楚梓芸,越看越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极其虚伪,心里指不定就想着趁这次机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她忍不住道:“娘,我们不求她,就用济世堂大夫开的药。” 秦氏蹙了蹙眉,呵斥了句,“胡闹!”她看向楚梓芸,“麻烦你了。” 楚梓芸笑眯眯道:“一点儿也不麻烦,只要你不要忘记答应过我的事就好了。” 楚梓娇立刻问道:“娘,你答应了她什么?”她声音拔高,尖锐得有些刺耳。 秦氏温和道:“没什么,娇儿,我们先治腿吧。” 楚梓娇紧紧皱着眉头,还想再问,楚梓芸不耐烦道:“究竟还治不治了?若是不治了,那我可就走了,身上受了伤的可不止你一人。” 秦氏赶紧道:“治治治。” 楚梓芸冷笑道:“可二姐似乎不怎么情愿呢!” 楚梓娇咬了咬唇,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到底是闭上了嘴,她自然也知晓楚梓芸已经成为了王御医的徒弟,那就说明她定然是有些本事的,她还想要这条腿,怎么可能不同意。 楚梓芸轻笑一声,在床榻旁坐了下来,习秋打开药箱,楚梓芸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将它递到楚梓娇面前,“吃了。” 楚梓娇防备的盯着她,“这是什么药?” 楚梓芸道:“止痛药,不吃算了。”她说着便作势要将药丸重新装进药瓶里。 楚梓娇犹豫不过一瞬便从她手上拿过药丸塞进嘴里,“我吃。” 楚梓芸嘴角笑意忍不住加深,开始替她看腿,片刻后,她便站起身来,“师兄接骨很正,我替你开药。” 她走到外间,很快便写好药方,将之递给秦氏,“按照我药方上所写去抓药吧。”她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这里面有三十粒药丸,每天给她服下一粒,连续服用三个月便可,另外两瓶药,其中一瓶下个月我自然会给你,还有一瓶我临走前才会交给你。” 秦氏忍不住皱起眉来,“你不信我?” 楚梓芸笑眯眯道:“你说对了。” 秦氏眉头皱得更凶,“这药瓶里是什么药?” 楚梓芸道:“自然是有利于二姐左腿愈合的,你就放心吧。”说到这,她忽然意味深长道:“只要你实现对我的承诺,二姐就会好好的,习秋,我们走了。” 秦氏脸色蓦地一变,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中了楚梓芸设下的圈套,“你别走,你方才到底对娇儿做了什么?” 楚梓芸转过身来看她,“夫人,我做了什么你不是全都看见了吗?患了疑心病可不好,早点命丫鬟去抓药吧。” 待她走后,秦氏眉头都不曾舒展开,她唤来丫鬟,“你去抓药,顺便问问医馆里的大夫这药方究竟有没有问题?” 丫鬟领命,拿着药方出了青芜院。 秦氏回了里间,楚梓芸嘟着嘴不满的看着她,“娘,您又答应了她什么?那贱蹄子一直不安好心,您可别为了我什么都答应她。” 秦氏在她床榻边坐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只不过是答应她帮她离开京城罢了,你别多想。” 楚梓娇蹙着眉点了点头,“她就这么想着离开京城?” 秦氏眯了眯眼,嗤笑道:“她不但想离开京城,竟还想着将你大哥一并带走,这下可好,惹怒了你的祖父,她可没好果子吃,能不能安全离开还是一回事。” 楚梓娇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里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她这是在找死。”她伸手扯了扯秦氏的衣袖,“娘,如今她已经帮我治了腿,你大可以反悔,将全部责任都推到祖父身上,有本事让她去寻祖父算账去。” 秦氏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她原本确实是这般打算的,可楚梓芸却留了一手,她心下有种预感,那不曾给的药定然对娇儿极其重要。 第204章 毒药 习秋背着药箱跟在楚梓芸身后,不赞同道:“姑娘,您身体还未痊愈,怎能随意走动!还有你为何要帮楚梓娇治腿,以秦氏的为人,定然会出尔反尔。” 楚梓芸脸上仍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声音却尽可能压低了些,“有事我们回夕颜院再说。”虽害了她的另一个男人还没有消息,但她总觉得是楚国侯府的人,所以指不定现在就有人在监视着自己,只有回了夕颜院才安全,因为朗林约莫一直隐在暗处保护着她们。 习秋不动声色的迅速扫了眼周围,会意,不再多言,只点了点头。 等回了夕颜院,楚梓芸才给习秋解惑,“我今日给楚梓娇开的药方其实是大师兄开的,你还记得我在给她治腿前曾让她吃了一粒药丸吗?” 若真要她给楚梓娇治腿,定然还要耽搁一些时日,所以趁着上次在王府养伤的时候,她便向裘锦将药方给要了过来,原本以为裘锦会比较难说话,指不定还要给点好处,不想她一开口,他便同意了,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习秋点了点头,“奴婢记得。” 楚梓芸道:“那其实不是止痛的,只不过是一粒慢性毒药罢了。” 习秋了然,忍不住笑道:“所以姑娘您后来给秦氏的是解药。” 楚梓芸笑着摇了摇头,“我给她喂下的慢性毒药三个月后才会发作,只要一粒解药就够了,所以解药我会在离开前,混在那些药丸里面给秦氏,只要秦氏真的遵守承诺。若是她不遵守,那也休要怪我。” 习秋听后终于放下心来,“姑娘,您快回床上躺着吧,奴婢担心您的伤口。” 楚梓芸忍不住失笑道:“放心吧,伤口已经不会再裂开了。” 在秋猎到来的前三日,楚梓芸又去了趟王府,因为伤口已经到了拆线的日子,楚闻寒是跟着楚梓芸一块儿去的,朗漠清是后到的。 拆线的时候,朗漠清想进屋,但被楚闻寒给拦在了外面,楚闻寒冷着脸,声音冰冷,“你不能进去。” 朗漠清皱了皱眉,“楚世子,你似乎一直对我有很大的意见,我以为,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楚闻寒没有好脸色给他,只冷笑一声,“若是你能离我妹妹远点,我会感激不尽。” 朗漠清‘呵’了声,“楚世子,这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楚闻寒冷冷的盯着他,没有再多说一句。 拆完线后,裘锦出来洗了手,“她现在已经睡下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她。”因拆线的时候免不了会很疼,所以在拆线前他给她喂了点能让她安睡过去的药。 楚闻寒和朗漠清几乎是同时点了头,又同时进了屋。 裘锦看了忍不住勾了勾唇,只是嘴角边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古怪得紧。 在太阳落山之前,楚梓芸醒了。 晚饭是在王府用的,不过这顿晚饭估计没人用的开心,只因桌上坐着两个大冰块。 楚梓芸看着面前碗里满的快要溢出来的菜,嘴角抽了抽,硬是扯出一抹笑容,真诚道:“我碗里的已经够吃了,大哥,朗世子,你们自己用便是,不用管我。” 楚闻寒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芸儿,有些菜不喜欢吃就不要勉强自己。”他指的是朗漠清夹到楚梓芸碗里的那些菜。 楚梓芸嘴角抽了抽,点头不是不点也不是,她能感觉到有好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灼热得有些烫人。 她都忍不住想要爆粗口,丫的!这晚饭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啊!说到底,她还是个病患呢! 忽的,她眼睛一亮,心生一计,用公筷夹了一片鸭肉放到王益碗里,脸上笑容极其灿烂,里面透着浓浓的关切之意,语气娇软,“师父,您多吃些。” 王益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刚准备夹起鸭肉往嘴里送,便觉有四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忽然觉得全身一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嘴角边的两撇胡子往上翘了翘,随后抬头看向楚闻寒和朗漠清,不高兴道:“看着我做什么?你们二人若是不想吃就给老夫回去,省得碍我眼。”这两个混小子,当真是欠收拾。 楚闻寒咳了声,收回目光,开始用饭。 朗漠清收回目光后,又看向楚梓芸。 楚梓芸低头吃菜,只当自己没看见,或许是先前顶的压力太大,现在只被一人瞧着反而觉得没什么,对,她什么都不曾注意到。 朗漠清目光沉了沉,拿起筷子低头开始用饭。 用完晚饭后,楚闻寒便带着楚梓芸回了府,从头至尾不曾给朗漠清一次和楚梓芸说话的机会。 秋猎那日,虽楚梓芸的伤口已拆了线,但却不能做剧烈的运动,骑马也是不行的。 楚梓涵等人已全部换上了一身骑马装,头发高高竖起绑于脑后,少了几分女儿家的柔情,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宫人们已将休息的帐篷全部搭好,今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风也是暖洋洋的,吹在人身上极为舒服,能让人生出想要浅眠一番的欲望。 十三皇子今日也来了,因之前五公主齐馨伊赢了北武国的郡主,皇上对这个女儿也开始重视起来,连带着十三皇子也受到了些圣宠,这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待五公主齐馨伊出嫁后,没了姐姐护着的十三皇子,宫人们也不敢随意欺压。 北武国郡主蒋慧心刚来到猎场这边,一瞧见楚梓芸便大步走了过来,她还不曾听说楚梓芸肚子上挨了一刀的消息,只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楚梓芸,眼里带着轻蔑,不屑道:“今日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看到最后谁猎的猎物更多?” 十三皇子齐玺仕站在楚梓芸身旁,他原本是个很怕人的孩子,此刻却站出来挡在了楚梓芸身前,他张开双臂,抬眸瞪向蒋慧心,“芸姐姐受了伤,我不准你欺负她。”他现在说话已快了不少,几乎近似于正常孩童。 蒋慧心蹙了蹙眉,“受了伤?”她忍不住嗤笑一声,不信全摆在脸上,“不会是怕输才故意说自己受了伤的吧?” 齐玺仕恶狠狠的瞪着她,“芸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 楚梓芸心下暖洋洋一片,她伸手将齐玺仕拉到身旁,抬眸看向蒋慧心,落落大方道:“对不住,我确实受了伤,而且就算我不曾受伤,我也不会和你比试,因为我才刚学会骑马。” 就算自己不曾受伤,与她比试也是自己输,自己有何必自找麻烦,和自己过不去呢! 蒋慧心眉皱得越发厉害,她就想不明白了,面前这姑娘究竟哪点好,为何太子哥哥会看上她,就算她拒绝了太子哥哥,但她也可以肯定太子哥哥还不曾放弃,这样没用的一个女人,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太子哥哥的心!明明一直陪在太子哥哥身边的是自己。 “楚梓芸,你是真的不想嫁给太子哥哥还是想玩欲迎还拒那一招?” 楚梓芸眨了眨眼,了然道:“原来你喜欢太子,难怪,难怪你一直寻我麻烦,你放心吧,我对他没兴趣,至于他对我,你想多了,他对我绝没有半点兴趣,至于他为何要向我提出提亲之事,你不如去问问他?” 蒋慧心脸色微微涨红,被人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让她觉得羞恼至极,同时她又有些怀疑,“你说的都是真的?” 楚梓芸耸了耸肩,“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蒋慧心不说话了,盯着楚梓芸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北武国的太子蒋重闻看着远处坐在角落边的楚梓芸,微微皱了皱眉,这时,南雀国的太子穆君立走到他身旁,“你似乎对那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很感兴趣?就算她在宫宴上拒绝了你,你似乎也不曾打算放弃。” 蒋重闻偏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她会乖乖跟我回北武国的。” 穆君立勾了勾唇,“我倒是觉得不会,因为她喜欢的人就在这里。”楚国侯府的三姑娘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能引得战国侯府的杀神和北武国的太子都对她动心,莫非这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蒋重闻道:“你指的是战国侯府的世子?呵,据我所知,他们二人的亲事早已解除。”更何况,那丫头绝不会抛下自己的母亲不管。 穆君立摇了摇头,“这可不一定,之前在马场,我还瞧见他们二人在一处,听闻那次楚国侯府的三姑娘还受了重伤,若是没有战国侯府世子相救,指不定她这条命也会丢了,就算她先前对战国侯府世子没什么感情,会不会因为这事对他生出了喜欢之意,据我个人观察,我倒是觉得那战国侯府的世子挺喜欢那小姑娘的。” 蒋重闻脸色微沉,不过片刻脸上便恢复了笑模样,“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北武国与你们南雀国的关系似乎还比不上与东龙国来得融洽,我的事还不劳烦你来操心。” 穆君立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笑意,蒋重闻的这一席话极不客气,说白了就是在骂他多管闲事,可穆君立似乎并不生气,他道:“我倒是觉得这次我们两国可以合作,我七妹似乎对那战国侯府世子有意。” 第205章 叛军 蒋重闻有一瞬的沉默,“你想如何做?” 穆君立嘴角上扬,“若要两个人产生感情,必然需要相互接触,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忙便可。”说到这,他略微压低声音。 蒋重闻听完后皱了皱眉,似是觉得有些不妥,但到底什么也没说,只道:“可以试试。”他警告道:“但最好你全部安排妥当了,我不想出现节外生枝的情况。” 穆君立笑道:“放心。” 二人不再说话。 文帝今日也换上了一身劲装,太子等人都围在他周围,皇后和华贵妃今日也来了,二人一改往日华贵繁复的宫装,皆是轻装上阵。 五皇子齐玺文站在太子齐玺泽身边,“三哥,今日我们不如来比试比试看谁最后猎取的猎物多?” 太子齐玺泽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勾,“光是我们兄弟二人比试多无趣,不如将其他几个兄弟都叫上?” 五皇子齐玺文挑了挑眉,“好。” 太子齐玺泽笑道:“父皇,不如趁着这次秋猎让我们兄弟几个比试比试,您看如何?” 文帝齐重天思索片刻便点头同意了,“可。”他唤来王公公,语带笑意,“你去宣布,此次秋猎若是谁能拔得头筹,朕另有奖赏。” 王公公点了点头,尖细的嗓音传遍整个猎场。 皇后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皇上,你这样可不公平,我们这些人又如何比得过他们,不如在我们中也设个奖赏?” 文帝失笑,“你和华贵妃无论猎多猎少,朕都有奖赏,宫里的公主以及高官家的贵女便麻烦皇后多费些心了。” 皇后脸上笑意加深,“那臣妾就先谢过皇上了。” 华贵妃也跟着道了谢,她与皇后年岁相当,大皇子便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可惜早夭,她原本就和皇后不和,因为这事与皇后的关系更加恶化,但表面上二人还是和和气气的。 后宫之中地位越高,野心越大,若是大皇子不死,以华贵妃的受宠程度,这太子之位指不定是谁的呢,但还好,她还有五皇子,来日方长,不到最后,一切都不能盖棺定论。 秋猎正式开始前,楚闻寒走到楚梓芸跟前,脸上神情温柔,嘴角带着笑意,“芸儿,想要什么?哥哥给你猎回来。” 其实楚梓芸对邢承席的那条花蛇有些念念不忘,她也想养一条毒蛇,不过若是她开了口,估计她大哥除了会被吓一跳外还会时不时的来检查自己的屋子,想了想她露出一脸乖巧又无辜的笑容,“兔子,大哥,我想要养只兔子。”不过这猎场里的兔子应该不用养,估计肥得都能直接宰了吃。 楚闻寒脸上笑意越发温柔,他抬手捏了捏楚梓芸的脸蛋,“好,那我给你和十三皇子都抓一只回来。” 右相府的嫡长子温玉纲站在楚闻寒身旁,瞧见楚梓芸一脸纯良无害的笑容心下忍不住抖了两下,他怎么觉得她不是想养兔子,而是想吃呢。 狩猎开始后,猎场内就只剩下楚梓芸这样的伤患、高官家的夫人、留下来准备膳食的宫人以及不会骑马的姑娘家。 除却辰昭雪她们,留在这里的姑娘楚梓芸都不认识,其实干坐在这边当真是无聊至极,好在十三皇子留在这里陪她,不过自从方才十三皇子为她出了头之后,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楚梓芸忍不住逗他,“十三……仕儿,你喜欢什么动物?有没有和你五姐说,让她帮你捉一只回来。” 齐玺仕想了想才道:“我喜欢小狗,可是五姐说猎场里没有。” 楚梓芸听罢忍不住一愣,继而笑出声来,眼神却稍稍黯了下,“我以前倒也养过一只狗,不过一点儿也不乖,便被我送人了。” 齐玺仕‘啊’了声,尾音微微上扬,似是有些讶异,“那肯定是那只狗特别不乖,惹芸姐姐伤心了,芸姐姐才会将它送走。” 楚梓芸挑了挑眉,对上齐玺仕清澈无暇的双眸,忽然觉得有些心虚和难受,她心下忍不住又开始纠结,自己将齐玺仕留在宫里到底是对还是错? 很快,大半个时辰过去,皇后和华贵妃都回来了,秋猎她们只是走个过场,关键还是看宫里的皇子和各位高官家的公子。 皇后和华贵妃落座后,华贵妃笑道:“皇后娘娘,你觉得此次狩猎谁能拔得头筹?” 皇后心想,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太子拔得头筹,但话却不能这么说,“本宫觉得战国侯府的世子最有希望。” 华贵妃挑了挑眉,笑着应和道:“我也这么觉得。”顿了下,她微微蹙了蹙眉,“皇上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皇后往林子的入口看了一眼,笑道:“他也许久不曾这么放松过了,约莫是兴致来了,还要在林子内猎上几头猎物才肯回。” 二人这边说着话,自有高官家的夫人围上去,要知晓太子和五皇子可都不曾娶正妃,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受宠的皇子,虽有风险,于府上而言却也是莫大的殊荣。 这边说着喜乐融融,却有两个侍卫从林子里冲了出来,二人身上都带着血,猎场内有姑娘被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尖叫出声,其中一个侍卫骑上一匹马便往猎场外冲,另一个人行至皇后跟前,跪下喘着气道:“皇后,大事不好,皇上在林内遭叛军伏击,请您尽快离开这里,让属下护送您回宫,还有各位夫人,请随属下离开这里。” 此话一出,猎场内一片兵荒马乱,皇后脸色猛地一白,身侧的宫女立刻伸手扶住她,皇后深吸一口气,极力镇定道:“皇上现在在哪儿?可有人护着?为什么猎场深处会出现叛军?” 侍卫恭声回道:“太子和五皇子都在皇上身边,请皇后娘娘放心,皇上现下还不曾受伤,其余几位皇子也都在往皇上身边赶。”他身上的血在往地上滴,脸色凝重,“至于猎场内为何会出现叛军现下还不曾来得及调查。” 皇后在听闻皇上不曾受伤后脸色稍缓,但依旧不大好看,她问道:“战国侯府的世子现在何处?” 侍卫摇了摇头,“属下赶回来的时候不曾遇见他,我们已经派人去寻战国侯了。”他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请让属下护送皇后娘娘和各位夫人离开这里。” 皇后摇了摇头,“你回去保护皇上,在皇上出来前本宫绝不会离开。”她扫了眼高官家的各位夫人,“本宫想各位夫人也绝不会离开,因为她们的丈夫,儿子,女儿还都在里面,这种时候,我们所有人也不应该离开。” 侍卫一愣,继而对皇后生出敬佩之意,其余的人也都纷纷点头。 皇后道:“你起来吧,快回去保护皇上。” 侍卫领命,站起身来。 楚梓芸坐的地方离皇后她们不远,甚至在侍卫从林内出来的那一刹那她就注意到了,此刻听了侍卫所言,她的心忍不住揪起来,揪得紧紧的。 她首先想到的是朗漠清,但说实话,她最不担心的人就是他,她笃定,朗漠清能毫发无伤的走出来。 大哥那边她也不是太过担心,若只是自保,大哥绝对没问题。 她现下最担心的是五妹和昭雪,这两人当真是半点功夫都不会,若是真遇上了叛军,又恰巧周围没有侍卫护着,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脸忍不住白了白,双眼死死的盯着林子的入口,已经陆陆续续有姑娘被侍卫护送出来,但就是不见楚梓涵几人,她忍不住攥紧拳头,站起身来。 十三皇子齐玺仕小脸苍白,他颤抖着声音问道:“芸姐姐,我……我五姐不会有事吧?”听声音都快哭了。 楚梓芸猛地回过神来,她低头看向十三皇子,心下生出愧疚之意,自己方才一着急竟将十三皇子全忘了,此刻最应该受到安慰的,而又是她力所能及的就是护住十三皇子,安慰好他,让他不要再害怕。 她蹲下身来,伤口竟开始隐隐作痛,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抬手摸了摸齐玺仕的脑袋,“你别担心,你五姐本事那般大,绝对不会有事,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等她们回来,好不好?” 齐玺仕伸手紧紧拽住楚梓芸的衣袖,“真……真的吗?” 楚梓芸肯定的点了点头,“她们肯定会没事,芸姐姐何时骗过你?” 齐玺仕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还记得楚梓芸身上还带着伤,赶紧道:“芸姐姐,你别蹲着了,快坐下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坐下后不久便有一人骑着马行至她跟前,楚梓芸忍不住仰头,当瞧见来人的面容时忍不住蹙起眉来,“你出来了?” 端坐于高头大马上的是北武国的太子蒋重闻,他一身衣袍整整齐齐,其上不带半点脏乱,与方才从林子内出来一身狼狈的众人都不一样,且他姿态悠闲,完全没有半点紧张之态,他居高临下看着楚梓芸,薄唇微微勾起,“怎么?楚三姑娘很希望我出事?那我真是抱歉了,没能如你的意。” 第206章 骗局 楚梓芸眉头蹙得更凶,“我不是这个意思。” 北武国太子蒋重闻道:“我方才出来前曾遇到了朗漠清等人,他们好像受了伤。” 楚梓芸瞳孔猛地一缩,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声音沉了下来,“你此话当真?” 蒋重闻耸了耸肩,“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那里面好像还有你大哥,或许是叛军觉得朗漠清更为难对付,所以便多派了一些人手。”若是朗漠清一人不够将她引到林内,那便再加上一个楚闻寒。 楚梓芸心下忍不住一凉,但双眼仍旧紧紧的盯着蒋重闻,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说谎的痕迹,可惜没有,她很想质问一句,你既然瞧见了为何不去救他们,可人家是北武国的人,更是北武国的太子,为何要以身犯险去救其他国家的人。 蒋重闻看着楚梓芸脸色越来越白,心下有着不可言说的快意,但还有一丝他不愿承认的嫉妒和羡慕! 他似是看穿了楚梓芸心中所想,“要我去救他们也可,只要你答应乖乖随我回北武国,我可以帮你救人。” 楚梓芸咬了咬唇,摇头道:“不,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平安出来。” 蒋重闻哼笑一声,下了马,“这可不一定,毕竟若是只有你大哥和战国侯府世子还好,可偏偏那里面还有几个姑娘家,哦,忘了告诉你,南雀国的公主也在那里,你说,若是南雀国的公主死在东龙国,会不会因此引起两国的战事呢?你大哥和战国侯府的世子会不会因为要保护南雀国的公主就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呢?这也是说不准的,你说是吧?” 他一字一句,字字有如重锤,重重砸在楚梓芸的心上,楚梓芸深吸一口气,不行,她现在这个状态不行,心已经被蒋重闻扰乱,还没确定他话里的真假,她怎么能就信了他! 可心下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根本让她冷静不下来,蒋重闻的声音又落在了她耳边,像是恶魔的诱惑,“只要你应了我,我就帮你去救他们,我还可以带你一起去找他们。”顿了下,他又道:“其实我很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因为战国侯府的世子,才拒绝了我的提亲?是因为你喜欢他,呵,可我倒是觉得他喜欢的人不一定就是你,因为我瞧见的,可是他一直护着南雀国的那位公主,也正是因为要保护那位公主,他可是硬生生的挨了一刀。” 楚梓芸脑海里‘嗡’的一响,脑海里的神经猛地断了,再也无法思考,她抬眸狠狠瞪着蒋重闻,眼眶都开始发红,声音都尖锐了起来,“不可能,你骗我。” 蒋重闻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你不信便罢了,到时候等他出来你便知晓了,不过也许最终出来的只有南雀国的公主一人也说不定,也有可能,他只是为了不让东龙国和南雀国再起战事才会保护南雀国的公主,但男人的心思,谁知道呢?” 楚梓芸死死的瞪着他,蒋重闻忽然发现,这丫头就连瞪人的模样也好看可爱得紧,能让人生起将她狠狠欺负一番的冲动和欲望。 楚梓芸的手早已紧握成拳,她忽然就笑了,重新镇定下来,“蒋重闻,你究竟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信朗漠清,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蒋重闻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盯着楚梓芸,想从她脸上瞧出一丝伪装,可没有,这丫头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在告诉他,她信朗漠清!该死的,他心下不可抑制的生出浓浓的嫉妒,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信任他! “你不信是吧?那你敢不敢和我去看看?” 楚梓芸挑了挑眉,“行。” 蒋重闻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也罢,她不信就不信,只要自己能将她带进林子里,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齐玺仕忍不住扯了扯楚梓芸的衣袖,担忧的唤了声,“芸姐姐。” 楚梓芸低头看他,拉着他的手带他走到皇后那边,恭敬道:“皇后娘娘,能否让十三皇子待在您这里?” 皇后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笑意,“自然可以。”因楚梓芸原本待的地方就离她不远,所以她和北武国太子的话她或多或少都听进去了些,她忍不住道:“你真要去林内寻你大哥他们?林内很危险,你就和我们留在这里安心等着如何?” 实际上,她心下有些不解,从北武国太子的话里,她可以听出其实战国侯府世子和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关系还是不错的,那为何又要解除二人之间的亲事呢?只是,这话不管于公于私她都不好过问。 楚梓芸摇了摇头,“皇后娘娘,你放心,我绝不会有事。” 皇后还想说什么,这时,北武国太子蒋重闻走到楚梓芸身后,“皇后娘娘放心,就算是舍了我这条命,我也会保护好楚国侯府的三姑娘。” 他这话暧昧又深情,楚梓芸深深吸了口气,额角的青筋还是不可控制的爆了出来,若是她不知晓这男人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还当真以为他是个情圣呢! 既然北武国的太子都站出来保证了,那皇后也不好再多言。 北武国太子蒋重闻将楚梓芸抱上马,随后自己也上了马,二人连同北武国的侍卫一齐重新进了林子。 马速很快,蒋重闻道:“我听闻你前些日子受了伤,速度要不要慢些?”语气温柔,甚至带上了一丝体贴之意。 楚梓芸脸色有些泛白,伤口早就开始疼了起来,但她心下尤为担心朗漠清和楚闻寒,咬了咬牙,道:“不用,你快带我去寻大哥和朗漠清。” 蒋重闻却自顾自的放慢了马儿的速度,轻笑一声,道:“你大哥和战国侯府世子根本就不在一处,就连我也不知晓他们二人现下在哪里。” 楚梓芸转头看他,眼神里似是带上了凶光,咬牙切齿道:“蒋重闻,你骗我!” 蒋重闻忍不住低笑出声,“怎么?生气了?”他叹了口气,似是无奈,“我这也是没办法啊,若是你乖乖应了我,随我回北武国见你娘亲,那我今日也没必要这么做,不过方才我对你说的话里,有一点我可不曾骗你,战国侯府世子现下确实与南雀国的公主在一起,不过想来受伤的应该不会是战国侯府的世子。” 楚梓芸脸色冰冷,“你为何会知道?你方才不是说你根本就不曾见到过他们吗?”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浮上她的心头,“叛军来袭的消息莫非你也早就知晓?” 蒋重闻挑了挑眉,忍不住多看了楚梓芸两眼,“我发现,你还挺聪明的,难怪战国侯府的世子会对你上心。”这丫头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 楚梓芸见他承认了,脸上神色变得更加难看,她冷声道:“你为了带走我,竟然不顾其他人的死活,这里虽不是北武国,但你若是连一颗仁爱之心都没有,难不成你还想当一个好皇帝?” 她心下急转,蒋重闻为何会知晓叛军来袭的消息,莫非叛军本就是他放进来的?他为了将自己带回北武国竟然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她的娘亲手上到底握着什么? 蒋重闻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去,转而又笑了起来,“表妹,激怒我对你可没有半点好处,这周围全是我的人,你就算跳下马也逃不了!” 楚梓芸冷笑一声,反问道:“我为何要逃,你想要做的为非是想借着叛军这次来袭将我带走,可你莫要忘了,这么多人看着你带着我进了林子,而且你也保证过,就算是舍了你这条命也要将我带出去,若是我在林内‘死’了,你根本没办法向旁人交代。” 蒋重闻忍不住挑了挑眉,声音里笑意更浓,“小表妹,我发现你是越来越聪明了。” 楚梓芸脸色冰冷,“别叫我表妹,我还真没有像你这样的表哥。” 蒋重闻叹了口气,似是无奈道:“关系在这里,就算你想改变也改变不了,你说得基本上都对,但若是我受了重伤,出去后说你被那些叛军劫走了又该如何?我想东龙国不会为了一个大臣的女儿而为难我堂堂北武国的太子,先不说你哥哥能对我如何,就是战国侯府世子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楚梓芸心猛地一凉,还待说什么,后脖颈便袭来一阵剧痛,人彻底晕了过去。 蒋重闻将她抱下马,递给跟在他身后的一个侍卫,“带走,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侍卫点了点头。 蒋重闻直接拔出其中一个侍卫挂在腰间的佩刀,往肚子上捅了过去,他避开了要害处,伤势虽看上去严重,但其实根本没什么大事,至少性命无碍。 侍卫猛地一惊,全都跪了下来,“太子,你这是……” 蒋重闻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深吸一口气,将刀拔了出来,又迅速在自己身上割了几刀,他为人狠辣,对自己也同样能下得去狠手,更何况楚梓芸对他意义重大,为了能登上皇位,这点小代价他愿意付。 第207章 遇敌 其中一个侍卫赶紧上前扶住他,蒋重闻单膝跪在地上,重重喘了口气,抬手指向其中两个侍卫,“你们二人跟着他离开,我要确保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毫发无伤,全身无恙。” 三人领命,抱着楚梓芸往林子深处窜去。 侍卫将蒋重闻扶到一棵树下,蒋重闻倚着树坐了下来,唇色苍白,喘了好几口气才道:“替我包扎伤口,接下来的事想必不用我多交代,你们应该知道如何做。” 剩下来的侍卫全都点了点头,其中几名侍卫拔出腰间的刀直接自杀,血流了一地。 另外几人快速布置现场,刀箭插在几人身上,很快,便有侍卫拖来叛军的尸体。 现场布置好后,蒋重闻重重咳了声,“扶我起来,我们可以回去了。” 另一边,朗漠清确实和南雀国的七公主在一起,但他根本不想管南雀国七公主的死活,就算有箭射向南雀国的七公主穆霏灵,他也不会去帮着挡一下,好在南雀国七公主身旁还有几个侍卫,不然她怕是早就死了。 朗漠清沉着一张脸,剑剑狠辣,他心下焦急,脑子里念着的全是楚梓芸,他怕那丫头出事,急切的想回到猎场去。 但围攻他的人实在太多,而且他发现里面有几个武功极高之人隐藏在这些叛军里面!很显然,这几人是冲着他来的。 更让他感到不耐的是那南雀国的公主一直想伸手拽住他,他神色冰冷,眼神猩红,声音冷漠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你若是敢碰我一下,我绝对会在那些叛军之前先杀了你。” 南雀国公主穆霏灵身子猛地一颤,唇一下子失了血色,没敢再敢伸手,跟着她进来的几个侍女已经全死光了,只剩下不多的几个侍卫还在硬撑着。 叛军的鲜血溅了朗漠清一身,他目光阴沉,浑身上下戾气尽显,神情狰狞有如地狱来的恶鬼,不知杀了多少人,剑上的血像水一样不断的往下淌,他脑海里只剩一个想法,那就是他必须要赶回去,尽快赶回去,他怕丫头有危险,更怕丫头担心他。 楚闻寒也被人缠住了,他比朗漠清好不了多少,身边虽没有不会武功的姑娘家,但是却有个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温玉纲。 他既要除掉面前的敌人,还要在温玉纲叫出声的那一霎那赶过去救他,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疯了。 温玉纲和他那右相父亲一样,天生是个读书的料子,会些武功,可惜很弱。 楚闻寒在帮他杀了又一个敌人后,忍不住毛了,怒声道:“回去以后给我多习习武,若是再遇到今日这种情况,你就给我自生自灭。” 温玉纲脸上身上全是血,他苦笑道:“哎,我这不是把功夫都用在读书上面了吗?哪里会想到今日会碰上这等‘好事’!” 楚闻寒冷笑一声,“读书?不是用在喝酒上?” 温玉纲抬手抓了抓头发,讪讪的笑了。 楚闻寒冷着一张脸,在敌人扑上来的那一霎那用脚挑起地上的一柄刀,直接扔了出去,一下子刺穿了两个敌人的胸膛。 温玉纲看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是真不曾想到与他关系好的这位同僚有这般大的本事。 楚闻寒手下剑法越发狠厉,他急着回去寻芸儿,同时心下又忍不住庆幸,幸好今日芸儿不曾到林中来。 一番血战,朗漠清整个人似乎是从血水里走出来一般,连头发丝都在淌着血,南雀国的公主穆霏灵已经被吓坏了,她周围的侍卫全都死光了,自己腿上也中了一箭,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尖叫不止! 朗漠清提着剑走到她跟前,剑尖指着她的鼻子,声音似冰雪,冷得几乎能冻伤人,“你若是再敢多叫一声,我现下就割了你的舌头。”若是因她的尖叫再引来敌人,那他不介意现在就送她去地狱。 穆霏灵只觉得面前的男人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可怕至极,她不敢再叫一声,身体却自发的直打哆嗦,她腿被箭射中,还在往外冒着血,摔倒在地的时候直接就摔在了尸体上,或者说,这周围根本就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全是断肢残臂,一地鲜血,一地尸体! 朗漠清见她不再尖叫,收了手上的剑,不再看她一眼,转身便往外跑,穆霏灵颤抖着声音道:“你救救我,救救我吧。”她怕他一走,叛军便突然从周围窜出来。 朗漠清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直接便走了,除却楚梓芸,他谁都不会救。 穆霏灵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眼泪直往下掉,却又不敢哭出声,整个人抱成一团,哆嗦个不停。 朗漠清出去的时候皇上已经被救出来了,但出来的人中谁都没有朗漠清身上的血腥味和戾气来得重,他扫了猎场一圈,瞧见了站在皇上身边的父亲,瞧见了南雀国的太子,也瞧见了楚梓涵等人,唯独不曾瞧见楚梓芸。 他脸色猛地一沉,大步向十三皇子齐玺仕走去,进林子之前,他清楚的记得丫头是和十三皇子待在一起的。 齐玺仕见了朗漠清,全身止不住的发颤,整个人往五公主背后缩,但五公主等人又何尝不怕,俱是脸色苍白。 战国侯朗鹰忍不住皱了皱眉,唤了声,“漠清。” 朗漠清看了他一眼,目光冰冷没有半点温度,朗鹰心下‘咯噔’一声,眼皮猛地跳了几下,心下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朗漠清走到五公主齐馨伊跟前,冷声道:“丫头呢?” 齐玺伊只觉浑身发冷,额头上忍不住冒出汗来,她极力镇定道:“楚……楚三姑娘被……被北武国的太子带走了。” 朗漠清眼神蓦地一寒,周身戾气近乎加重了一倍,他冷冷的扫过猎场,没有,没有他们二人!他拳头握紧,直接便往林子入口走去,此刻包括他的父亲朗鹰都没敢拦他。 一时间,猎场内寂静得可怕,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跟随着朗漠清。 南雀国太子穆君立忍不住皱了皱眉,如果他的安排没有出现任何差错,现在七妹应该是和战国侯府世子在一起的,可为何朗漠清出来了,七妹却不曾出来,真是怪哉! 他压低声音对身后的人吩咐道:“你们去林内寻七公主,千万不能让她出事。” 侍卫领命,往林内窜去。 朗漠清刚走到林子入口,便遇上了北武国太子蒋重闻一行人,只见北武国太子身上伤痕累累,整个人被两个侍卫扶着往外走,人已近乎晕死过去。 朗漠清脸色阴沉得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可怖至极,他冷冷的盯着北武国太子,上前,周围的侍卫身上全都带着伤,此刻被他的气势一骇,全身都控制不住的开始打颤,手里的刀剑几乎拿不住。 其中一个侍卫抖着身子,刀尖对着朗漠清,声音发颤,“你……你要做什么?” 朗漠清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走到北武国太子蒋重闻跟前,周围的侍卫根本不敢动,他伸手攥住蒋重闻的衣领,声音冰冷得能将人冻伤,“人呢?” 蒋重闻缓缓睁开眼来,眼睛无神黯淡,还未开口便吐出一口血来,“对……对不住,楚……楚三姑娘被……被叛军给……给带走了。” 刹那间,朗漠清瞳孔猩红,手上的剑还在往下淌着血,他提剑便直接向蒋重闻刺过去,侍卫赶紧扑了上去,但根本没用,他们于朗漠清而言无异于是蝼蚁般的存在。 朗鹰看向文帝,文帝摆了摆手,“我这边没事,你赶紧去吧。”北武国太子绝不能死在他们东龙国。 朗鹰点了点头,赶紧冲了过去,几个侍卫几乎被朗漠清一剑毙命,就在朗漠清的剑要落到蒋重闻的身上时,朗鹰赶到了,他赶紧用剑架住了,沉声喝道:“漠清,你冷静点,楚三姑娘并没有死,她只是被抓走了,现下我们要做的就是赶紧派人去找她,而不是在这里耽误时间。” 恰好,刚从林内走出来的楚闻寒和温玉纲听到了这话,楚闻寒脸色蓦地一白,脚下一个踉跄就要往地上扑,温玉纲赶紧扶住他,脸色无比严肃,沉声道:“怎么回事?” 朗鹰根本没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的儿子他太清楚了,他现下绝对不曾冷静下来,那杀意根本半点都不曾敛下去,而且就算是他自己,对上漠清,也没有绝对能胜的把握,他忍不住沉声又说了一遍,“漠清,你还想不想救回楚三姑娘,若是你想的话,你就听父亲的话,把剑放下,行吗?” 摔在地上的蒋重闻重重咳了声,心脏猛烈的跳动着,就差从胸口直接蹦出来,死亡的阴影就是到现在依旧笼罩在他身上,这一次当真是个大胆的赌博,若是战国侯晚来一步,他真的会死在朗漠清的剑下,这次,他差点失算,是他低估了朗漠清对楚梓芸的重视程度! 朗漠清的睫毛上染着血,他神情漠然的看着他的父亲,就在朗鹰以为他会直接提剑刺过来的时候,朗漠清却慢慢放下了手上的剑,绕过他们慢慢往林内走去。 第208章 漏洞 这般满身戾气、毫不掩饰杀意的朗漠清,没有人敢上前去拦,这时候上前去拦,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找死。 楚闻寒脸色难看,他稳住身形,抬步向楚梓涵一行人走去,他心下的急切不比朗漠清少,但现下首要之事就是先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毕竟要控制住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在面向十三皇子的时候,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温和下来,“十三皇子,您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吗?” 十三皇子齐玺仕不怕楚闻寒,而且他心下也极为担心芸姐姐,他从五公主齐馨伊身后站了出来,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他现在已经能将之前发生的事记得很清楚,说话的语速也快了不少。 楚闻寒听后脸色铁青,他深吸一口气,才按捺住要爆发出来的怒意,北武国的太子此时已被扶了起来,楚闻寒走到他跟前,直接一拳就冲着他的脸砸了下去,谁都不曾想到楚闻寒会突然动手,所以谁都不曾防备,因为楚闻寒走过来的时候与朗漠清不同,他身上不带半分杀气。 “若是我三妹出了事,我要你偿命。”字字冰冷如刀,言罢,他便准备往林内走。 这时,楚悍远上前喊住他,道:“闻寒,北武国太子都说了,现下你三妹已经被叛军劫走,此刻定然已经不在林内,更何况战国侯府世子现下已进了林子,若是能找到自然也就找到了,你再进去也没用啊,现下叛军逃出林子,定然会想尽办法出城,我们不如去城门口仔细查问每一个出城之人,你看如何?” 楚闻寒的脚步停住了,他似是在思考楚悍远的话,过得片刻他忽然抬眸看向北武国太子,声音里带着疑惑,还有质问,“叛军为何会劫持走芸儿?北武国太子,你能不能和我解释解释?” 叛军针对的是东龙国的皇帝,就算想用人来威胁皇上,也不该劫持走一个差不过已经没落的侯府的姑娘,这实在是太过诡异,他方才心下既焦急又愤怒,根本无暇思考他话里的真假,现在想想这话里根本就是漏洞百出,他再一次逼问道:“我明明不曾和战国侯府世子在一处,为何您要告诉我三妹,说我和战国侯府世子在一处?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北武国太子蒋重闻身上伤痕累累,腰间的伤口一直在往外流血,他被人扶着靠在椅子上,已有宫里的御医在替他处理身上的伤口,他喘了口气,脸上现出苦意,“我只是想寻个借口单独与她说几句话,才会编出这些理由来,不想进了林子没多久便遇上了叛军,我想叛军之所以会劫持走她是因为看她在我身边,想以此来威胁利用我吧。” 这理由虽然解释得有些牵强,却也让人反驳不得,楚闻寒脸色越发难看,他紧紧盯着蒋重闻看了片刻,随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林子。 楚悍远站在原地,脸色难看,重重叹了口气。 南雀国七公主穆霏灵被救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她腿上的箭伤已经被处理好了,穆君立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还好吧?” 穆霏灵脸色惨白,她点了点头,硬是将眼中的泪给憋了回去,就算她哭了也不会有人同情她,包括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因为说到底她不过就是他们手上用来巩固甚至是扩大政权的一颗棋子。今日她真的差点就送了命,东龙国战国侯府的世子根本就不会管她,一想到父皇要她嫁给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她的心便在淌血,心下恨意越来越重。 穆君立看了她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声音压得有些低,“接下来的事不用我教你,你也该知晓如何做吧。” 穆霏灵惨白着脸点了点头。 猎场内此刻一片惨淡,因为多多少少有人死了,凝重的氛围,低低的连绵不绝的哭泣声,这一切都说明情况不容乐观。 战国侯朗鹰行至文帝面前,“皇上,臣护送您回宫。” 文帝点了点头,脸色凝重,他扫了眼周围,沉声道:“左相,朕命你彻查此事,叛军究竟是从哪儿进来的?还有守在猎场周围的人都去哪儿了?” 左相辰华跪下领命。 三房孙氏走到楚梓涵身旁,叹了口气,温和道:“涵儿,我们回府吧。” 楚梓涵站在原地不肯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三姐还没回来,我要留在这里等三姐。” 孙氏在心下叹了口气,谁也不曾想到这次秋猎会出这样大的纰漏,好在涵儿和相公都不曾有事,“涵儿,听话,你先和娘回去,你留在这儿反而是给他们添了麻烦,有你大哥和战国侯府世子在,只要你三姐那孩子还活着,就一定能被救回来。”怕就怕叛军知晓三丫头没任何用处后便将她杀了。 楚梓芸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同意和孙氏回去。因为她无比清晰的明白,她娘亲说的没有错,就算她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一行人几乎都散了,皇上和皇后、华贵妃都回了宫,除却年龄比较小的皇子,太子等人都留了下来,还有一些大臣们也跟着留了下来,林内尸体遍地,浓重的血腥味无一不刺激着人们的视觉、嗅觉和味觉,这些尸体要尽快处理好,虽天气已经凉了下来,但尸体堆得久了,很快便会发臭,林内地上的所有尸体都要经过一一排查才能丢弃,火化。 朗漠清嗓子都快哑了,他不停的唤着楚梓芸的名字,一声高过一声,只要瞧见地上类似女人身形或是女人的尸体,他的心便猛地一跳,待翻开尸体,瞧见那张陌生的容颜时,他才会猛地松一口气,随之涌上来的又是浓浓的不甘、愤怒、焦躁和担忧。 他当真是恨不得抬手便给自己一掌,他就不该进来狩猎,狩猎开始前,他虽不曾去寻丫头,却将她与楚闻寒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知晓她想养只兔子,他便决定抓几只给她,不曾想,他才离开她便出了事。 身后忽然传来动静,他回身便是一剑,来人猛地向后退去,但胸前还是破了到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 齐玺墨落了地,低头看了眼胸口,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漠清,你想杀了我啊!” 朗漠清收了手上的剑,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齐玺墨心下叹了口气,抬脚跟了上去,“我帮你一起寻吧。” 朗漠清没点头也没摇头,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将齐玺墨的话听进去,齐玺墨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重重叹了口气,心下祈祷,那丫头一定要平安回来,不然他真怕他这挚友会疯。 楚闻寒进了林内片刻后,温玉纲便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抬手拍了拍楚闻寒的肩,安慰的话到了嘴角边还是被他咽了回去,最终他什么话都没说,因为他知晓无论说什么都安慰不了楚闻寒,唯今他能做的就只有帮他寻回他的妹妹。 他从未见过楚闻寒这般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模样,若是他自己的妹妹出了这样的事,想必他定然也会伤心难过至极,更何况是那样一个聪慧狡黠的姑娘,若是死了,就连他这样的外人都觉得惋惜至极。 很快,秋猎皇上遇刺、叛军来袭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京城城门很快封锁起来,一时间人人自危,每个出城的人都必须要接受严格的审查,一时间,京城维持在只准进不准出的状态,就算有不少百姓想要出城,心下有怨,但在这种关键时刻,谁都没有抱怨出声,只默默的忍受着,同时心下希望能早些清除掉叛军,还他们一份安定。 楚悍远不曾回府,他身为楚国侯,必须留在猎场内,想到三丫头有可能会就这么没了,他忍不住在心下叹了口气,多多少少有点难受,虽相处的时日不长,但说到底是他自己的女儿,且接回京城来将近一年的时日,自己也不曾给过她什么。 他忍不住想,若是这三丫头能平安回来,若是她还想回宣城,那他便放她回去,但楚闻寒绝不能跟着她离开,这是他的底线。 楚祥院,楚晋中在秦氏等人从猎场回来前便得到了这个消息,他第一反应是错愕,继而便低低笑出声来,笑罢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这是天意啊!”落入叛军之手,岂有还能活下来的道理。 秦氏回了府后不曾耽搁,直接便去了青芜院,将楚梓芸被叛军劫走的事告诉了楚梓娇,楚梓娇听完后忍不住抬手狠狠拍了拍被褥,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娘,这真是这么多天以来女儿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她自顾自的笑了片刻,继而微微敛了敛脸上的笑容,“太子没事吧?” 秦氏摇了摇头,好笑道:“你放心吧,太子没事,你这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想着他,以后过了门,娘真怕你把我这个做娘都给忘了。” 第209章 行宫 楚梓娇脸上染上绯红,有些不好意思,娇笑道:“娘,你在说什么呢,你若是再这般说,女儿我可要生气了!” 秦氏脸上笑意更浓,“好,好,好,我不说了。” 楚梓芸的事给二人带来了极大的快意,二人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母女两说笑了片刻,楚梓娇抬手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在睡之前她突然敛了脸上的笑容,目光变得有些阴毒,“真希望楚梓芸这次能彻底死了才好。” 秦氏笑道:“你放心吧,她这次活下来的希望很小,你是不曾瞧见,那北武国的太子出来时几乎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说到这,她脸色忽然一僵,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楚梓娇敏锐的瞧见她娘脸上的神情变化,忍不住蹙了蹙眉,疑惑道:“娘,你怎么了?” 秦氏赶紧露出笑容来,“没事,你好好休息,娘还有事,用晚饭的时候再过来陪你。” 楚梓娇点了点头,躺了下来,秦氏上前给她掖好被角,待她眼睛闭上了这才离开。 她出了里间,唤上姚欣,此刻她脸上的笑容已消失得一干二净,“随我去夕颜院。”顿了下,她又补充了句,“你去院内将几个丫鬟都唤过来,让她们随我走。” 姚欣点了点头,秦氏带着人直接去了夕颜院。 习秋还不曾听说自家姑娘出事的消息,见秦氏来了赶紧上前将她拦住,脸上带着不冷不热的笑容,“不知夫人今日来我们夕颜院作甚?我家姑娘还不曾回来吗?” 秦氏冷笑一声,脸上是满满的幸灾乐祸,她瞥了眼姚欣,“姚欣,你说与她听,告诉她,她的好姑娘现在在哪里快活着。” 习秋忍不住蹙了蹙眉,按捺住心下的怒意,“您说。” 姚欣笑道:“今日秋猎上出现叛军,你家姑娘被叛军抓走了,现下是死是活我们可不知道。” 习秋脸色蓦地一白,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她眼睛瞪大,不敢置信道:“不可能的,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秦氏嗤笑一声,“你不过是个丫鬟,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她敛了脸上的笑容,“我问你,你家姑娘给娇儿配的另外两瓶药现在放在哪里?快给我。” 习秋此刻脑海里一片空白,耳朵嗡嗡嗡直响,秦氏的话她根本听不进去,心思全在楚梓芸身上,她下意识抬脚就要往院外跑,不行,她得去寻自家姑娘,夫人现下不在这边,她一定要照顾好姑娘,绝对不能让姑娘出事。 想着想着,眼泪便不可控制的往下掉。 她刚往前走了一步便被姚欣带人拦了下来,习秋终于回过神来,眼眶通红,她狠狠瞪着她们,目露凶光,“你们给我让开。” 姚欣不妨,更想不到一个丫鬟会有这样的气势,忍不住被骇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秦氏皱着眉道:“我不管你现在要去哪里?先将你家姑娘配好的药拿出来。” 习秋双眼通红,眼泪还在不停的往下掉,她转头看向秦氏,“我不知道,你若是还想得到药,就帮我寻到我家姑娘。” 她虽在哭着,嘴角却在往上扬,让人瞧着只觉得古怪至极,“夫人,我忘了告诉你,那两瓶药我家姑娘根本就没配,所以为了你宝贝女儿的腿,你就多操点心,帮我一起寻找我家姑娘,不然到最后药没了,二姑娘的腿能不能好就不是您能说了算了。” 秦氏原本洋洋得意的面孔一下子变了,她阴沉着脸,双眼紧紧的盯着习秋,“我不信,我要搜屋。” 习秋止住了眼中的泪水,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她让开身子,无所谓道:“行,您进去吧,不过奴婢就不留在这陪您了,奴婢还要去寻我家姑娘。” 此刻,秦氏脸色黑得跟个锅底似的,她原本以为习秋是在骗她,不过现在看习秋这满不在乎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在说谎。 她心底没来由的有些慌,难不成这丫鬟说的都是真的。 习秋不再理她,转身便往外走。 秦氏在原地愣了片刻,转过身对姚欣等人吩咐道:“我们进屋找。” 姚欣等人点了点头。 丫鬟水芙和香渠根本就不敢拦着,秦氏见了她们直接将她们叫住,“你们先别走,平日里你家姑娘药放在哪里?” 丫鬟水芙摇了摇头,苦着脸道:“回夫人,奴婢不知,姑娘的药从来不让奴婢碰,只有习秋姐姐知道。” 她说的是实话,平日里楚梓芸只让习秋贴身伺候她,对于这两个丫鬟,楚梓芸到底还是有些不信任,但也不会为难她们,应给的都给了,也比其他主子待自己的丫鬟要好。 秦氏蹙了蹙眉,摆了摆手,“行了,你们下去吧。” 一番翻箱倒柜后,秦氏累得直喘气,她脸上全是汗,姚欣道:“夫人,老奴……老奴这边不曾找到。” 她带过来的几个丫鬟也齐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这边也没有。 秦氏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心下愤怒至极,这贱蹄子死就死了,为何还要拖累别人!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才重新冷静下来,叮嘱道:“今日这事千万不要让娇儿知晓,我怕她会受不住。” 姚欣点了点头,“夫人,您就放心吧,但这药……” 秦氏抬手按了按额角,“先等等看,看那贱蹄子究竟有没有死,若是没死的话,等她回来娇儿的腿自然就有救了,若是她死了,我们便去王府,这是他徒弟留下来的债,他这师父必须帮着还。” 姚欣点了点头,一行人这才出了夕颜院,回去了。 待她们走后,丫鬟水芙和香渠才敢进屋来,对于楚梓芸这个主子,二人心下不是不念着她的好,但她们实在是没有多少能耐,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心下祈祷姑娘一定要平安。 进了主屋,她们开始收拾屋内这乱糟糟的一团。 楚梓芸醒来后只觉后脖颈疼得厉害,脑子里昏沉一片,睁开眼入目的便是金色的纱帘,她撑着身子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此刻躺在一张极宽的床榻上,盖在身上的被褥也是浅金色,被面触手丝滑,却也冰冷,楚梓芸忍不住蹙起眉来。 身上的衣服被脱得只剩下里衣,她撩开纱帘往外看去,便见不远处落座着一个巨型花鸟屏风,在床榻的左边尽头靠着墙的位置摆放着一个柜子,地上铺着厚厚的雪绒毯,楚梓芸往柜子那边扫了一眼,柜门开着,里面空空如也,似乎这柜子是刚被摆放在这里,她额角青筋忍不住跳了跳,她的衣服被人拿走了,摆明了是不给自己出去的机会。 她掀开被子,穿着里衣,光着脚丫子下了床,绕过屏风直接往外走去,屏风外间整整齐齐,正中央摆着一张圆桌,西边是一个书桌,桌上摆着文房四宝,旁边立着一个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除此之外,屋内并无他物。 楚梓芸刚打开屋门,便被屋外手捧着衣服、腰带、饰品,有数十名之多的丫鬟给吓了一跳,站在最靠前的一名丫鬟走上前来,向楚梓芸行了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她嘴里唤道:“郡主。” 楚梓芸身子一偏,避了开来,冷着脸道:“我不是你们的郡主,别再这么喊我,你家主子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 丫鬟直起身子,脸上依旧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郡主,是太子殿下让奴婢们这么唤您的,太子殿下现下受了重伤,还在昏睡中,待太子殿下醒了,奴婢再带您去见他可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有时候往往是这种人才最令人讨厌,但这丫鬟也不过是听命行事,楚梓芸也没必要将火发到她身上,就算发泄了怒意也没什么用,她点了点头,“我原来的衣服呢?” 丫鬟笑道:“您原来的衣服已经送去清洗,请郡主回屋坐下,由奴婢伺候郡主梳洗打扮。” 楚梓芸不再多说,转身进了屋,丫鬟们鱼贯而入,楚梓芸坐着不动,任由她们手上动作,一切收拾好后,只听院外传来一个女子略显尖锐的声音,“我要进去,我是郡主,你们竟然敢拦我?就不怕我回去寻我父王告状,让他治你们的罪?” 侍卫满脸为难之色,“郡主,请您不要为难属下,属下也是听太子殿下吩咐,太子殿下现下还未醒,等他醒了您再过来可好?” 蒋慧心满脸怒意,“不行,我现在就要进去,你给我让开,你若是不让我便强闯,若是将我弄伤了,就算你是太子哥哥手下的人,他也保不了你,毕竟你只是一个奴才罢了。” 侍卫愣了下,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怒意,他纹丝不动,“若是郡主再胡搅蛮缠,就不要怪属下对你不客气。” 蒋慧心狠狠瞪着他,嘴角上挑,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好好好!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对我不客气!是不是要动手打我啊!”一边说一边她就想往院内冲。 第210章 鱼饵 蒋慧心根本就不曾想到楚梓芸会在这里,说话半点避讳也没有,那侍卫忍不住回头往院内看了一眼,脸上不可避免的现出焦急之色。 楚梓芸在屋内将院外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原来蒋重闻也在这里,她心生一计,她何不利用一下蒋慧心,让她帮自己出去呢!她嘴角微微勾起,突然站起身就往屋门口走去,丫鬟们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已走到屋门口喊出声来,“郡主。” 听到这个声音,侍卫身体猛的一僵。 蒋慧心脚下一顿,停了下来,她抬眸往声源处看去,当瞧见屋门口站着的人是楚梓芸时,她忍不住瞪大双眼,不敢置信道:“楚梓芸,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叛军给抓走了吗?” 她心下急转,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心下有个想法渐渐成形,越想越觉得可怕,她不敢深想下去,可又不受控制嫉妒得发狂,太子哥哥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楚梓芸耸了耸肩,意味深长道:“原来我是被叛军给抓走了啊,至于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清楚,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不过看来郡主您知道,您要不要进来和我聊聊?” 蒋慧心脸色猛地一变,意识到自己被楚梓芸轻轻松松的便套到了话,她狠狠的瞪了楚梓芸一眼,重新看向那个侍卫,冷笑道:“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侍卫僵着脸点了点头,将蒋慧心放了进去。 站在楚梓芸身后的丫鬟欲言又止,但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太子殿下交代过了,除了她要离开任何要求都必须满足她,可见太子殿下对这位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有多重视。 蒋慧心进了屋,直接在桌旁坐下,楚梓芸也跟着坐了下来,她偏头看向之前在屋门口第一个开口的丫鬟,“我有些话想和郡主单独聊聊,你们能先出去吗?” 那丫鬟点了头,才道:“那郡主您有什么吩咐就喊我们。”这声郡主显然是唤的楚梓芸。 楚梓芸点了点头,待屋内只剩下她与蒋慧心二人后,蒋慧心几乎是立时就开了口,她蹙着眉道:“她们为何会唤你郡主?” 楚梓芸弯了弯眼睛,忽然道:“我母亲叫做蒋兮芷。” 蒋慧心蹙起眉来,“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要知晓你母亲的名字。” 楚梓芸愣了下,表面不显,心下却已翻起惊涛骇浪,蒋慧心为何听到她母亲的名字后没有任何反应,莫非北武国太子蒋重闻骗了自己,可这怎么可能呢?他没理由要骗自己啊!若不是她母亲手上有蒋重闻要的东西,他堂堂北武国的太子也犯不着费这么大的劲儿抓自己回去。更何况她以防蒋慧心不懂,不曾说母亲原本的假名,而是说了她的真名。 她暂时压下心头的惊慌,“是你的太子哥哥吩咐那些丫鬟这么叫我的,你若是想不通可以去问她们。”她突然伸手抓住蒋慧心的手,声音压低了些,“我大概已经知晓这里是各国使者所住的行宫了,我是被你太子哥哥抓来的,你能帮我逃出去吗?” 蒋慧心一愣,继而将手从楚梓芸手里抽了出来,一脸嫌恶的看着她,“你说对了,可我为何要帮你?我若是帮了你,被太子哥哥发现了,他只会更讨厌我,既然你已经被他抓过来了,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最好别动什么歪念头。” 她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不过于外人来说,你是被叛军抓走了,所以就算你被太子哥哥带回了北武国,没了任何仰仗的你,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沦为一个妾氏。” 楚梓芸叹了口气,脸上染上哀愁,“妾氏吗?我宁可做一个妾氏,只要他对我失去了兴趣,我就有机会逃出去,但他将我抓来后许诺了我诸多好处,还……还说要我成为他的太子妃,而且,除却这一点外,他竟然还说今生只愿娶我一人。” 说到这,她伸手捂住脸,哭了起来,“可是我根本就不喜欢他,我只想要回去。”她放下手来,露出湿漉漉的小脸,“郡主,您帮帮我吧,我知道您一定可以救我,你是郡主,太子不敢对你如何的。” 蒋慧心脸色铁青,心下的妒意几乎要漫出来,她猛地站起身来,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楚梓芸,你胡说,太子哥哥怎么可能对你许下这样重的诺言。”这般情深,情深得让她嫉妒,她真想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楚梓芸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 楚梓芸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她用帕子擦了擦泪,苦笑道:“郡主,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你若是不信,待太子醒了可以去问他。”至于蒋重闻为何会受伤,她约莫已经猜出了一二,不过是为了让戏剧更具有真实性罢了。 蒋慧心一张脸忽青忽白,她紧紧的盯着楚梓芸的脸,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的心忍不住不断的往下沉。 这时,楚梓芸继续道:“之前在宫宴上,他向我提亲,我拒绝了,原本我以为他会放弃,不想他竟利用叛军来袭一事掩人耳目将我抓走,为了得到我,他竟然以伤害自己为由。”说到这,她眼中的泪水流得更凶,“若不是我心里已经有了人,我定然会喜欢上他的,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她抬眸看向蒋慧心,好不可怜,“郡主,您帮帮我吧,求求您了,若是我再被太子这样逼下去,我真怕有一天不是我先疯,就是他死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会杀了他。” 蒋慧心心神猛的一乱,她厉声道:“楚梓芸,你敢!”过得片刻,她忽然冷笑一声,“楚梓芸,你在骗我对不对,之前在猎场上,你还与我说,太子哥哥对你没有半分意思,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一定是有缘由的,在太子哥哥醒之前,我绝对不会放你离开。” 楚梓芸当真是恨不得回到过去抽自己一巴掌,哎,当时为了省去麻烦便说了实话,不想这郡主被她激成这样还能冷静下来重新思考,等到蒋重闻醒过来,她还逃个毛线! 不过只要她还喜欢着北武国的太子,她就有戏,她叹了口气,“郡主,那是我骗你的,你也知晓我受了伤,身上的伤还不曾痊愈,根本不想被你纠缠,所以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你。”她满脸苦意,似乎心已经死了,“既然你不愿帮我逃出去,那便罢了,等你太子哥哥醒来,我怕是永远都逃不出去了。”她‘呵呵’笑了两声,破罐子破摔道:“其实当个太子妃似乎也不错。” 蒋慧心的心神又乱了,一时间她根本分不清楚梓芸话里的真假,过得片刻,她忽然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扔到楚梓芸面前,冷笑道:“既然你这么痛苦,我不如成全了你,死吧,只要你死了,大家就全都解脱了。” 楚梓芸将匕首抓在手里掂了掂,苦笑道:“郡主,我若是现在死了你也脱不开关系,首先匕首是你给我的,其次,现在我还不想死,我死了,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说到这,她眼中的泪已经止了,眼神越发坚定,“就算我要死,我也要将蒋重闻一起拖下水。” 蒋慧心目光复杂的盯着她,突然伸手抽出她手上的匕首,只余下一个刀鞘,蒋慧心将匕首横在楚梓芸的颈间,声音里满是冷意,“楚梓芸,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楚梓芸闭上眼道:“你要杀便杀,有个郡主陪我上路好像也不错。”她笃定蒋慧心不敢对自己动手,其一,没有人不怕死;其二,她可以确定蒋慧心对蒋重闻也没有喜欢到可以为了他豁出自己命的地步。若是她想的没错,蒋慧心更看重的应该是太子妃之位;其三,蒋慧心胆子根本不大。 蒋慧心匕首又往前逼近了一分,楚梓芸已感觉到脖子上有些微的刺痛和冰冷之意,耳边传来蒋慧心带着怒意的声音,“你就这么肯定?我告诉你,就算我杀了你,只要有我父王在一天,太子哥哥就不能拿我如何!” 楚梓芸闭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听了这话,她忽然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轻蔑,“你可以试试。”她叹了口气,诱哄道:“你若是能帮我逃出去,这太子妃之位便没人和你抢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呢?而且,你父王能护得了你一时,但他能护得了你一世吗?” 蒋慧心‘呸’了一声,“帮你逃出去,被太子哥哥知晓了,我依旧讨不了好,同样是暂时死不了,我不如现在就帮太子哥哥除掉你。” 楚梓芸睁开眼来,目光清澈,如水洗过后的天空,“若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你便动手吧。”顿了下,她放下最后一个鱼饵,“你杀了我,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是你杀的,但你若是帮我逃了,我可以保证没人知道是你所为。” 第211章 准备 蒋慧心目光闪了闪,楚梓芸知晓她已经开始动摇了,她也不急,等着她慢慢掉进自己设下的陷阱里,过得片刻,蒋慧心拿着匕首的手渐渐远离楚梓芸的脖子,她重新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楚梓芸,你赢了,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楚梓芸脸上现出极浅的笑意,转瞬即逝,“郡主,这于我们而言是双利。”说到这,她压低了声音,将她的计划说了一遍。 蒋慧心听完后脸色变了几变,最终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站起身来,“那我晚上再过来看你。” 楚梓芸点了点头,站起身将她送了出去。 门一开,所有的丫鬟便极快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着头看着地面,蒋慧心扫了她们一眼,重重的哼了声。 就在她抬脚准备离开时,其中一个丫鬟忽然站出来道:“郡主,太子殿下现下还昏迷不醒,奴婢希望郡主做任何事之前都应该三思,不要给太子殿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很显然,蒋慧心方才情绪太过激烈,在屋内与楚梓芸起了不小的争执,引起的动静太大,让外面这群人给听到了,更何况就算动静再小,想来这些丫鬟也会想尽办法偷听。 楚梓芸忍不住看了那丫鬟一眼,挑了挑眉,又是她,看来她的地位在这些丫鬟中是最高的,怕是也很得蒋重闻的器重。恐怕屋里她和蒋慧心的对话她已经听去了一大半,她这是在变相警告蒋慧心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蒋慧心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雪竹,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她上前扬起手便狠狠给了那丫鬟一巴掌,“不要以为太子哥哥器重你,就将自己当成主子了,我告诉你,你永远都只会是个丫鬟,下次再敢这么和我说话,我便叫人拔了你的舌头。”言罢,她便大步离去。 被唤做雪竹的丫鬟伸手捂住脸,眼里极快的闪过一道轻蔑和恨意,但当她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淡淡的笑意,也将手放了下来,她略带歉意的对楚梓芸笑了笑,“郡主,您若是有什么事吩咐这些丫鬟便是,奴婢先下去给脸上药,让您见笑了。” 说到这,她瞳孔猛地一缩,双目紧紧盯着楚梓芸的脖子,但见那白皙无暇的脖颈上有道清晰的血痕,还有血在往外冒,她急忙道:“郡主,你这脖子是怎么了?”她赶紧对其他丫鬟吩咐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寻药来给郡主抹上。”心下却恨不得蒋慧心该狠一点才是,人死了才好! 在她身后的几个丫鬟听从吩咐离开前,楚梓芸赶紧道:“慢着。”说到这,她咳了声,“前段日子我受了很重的伤,现下还需要喝药,我本身也学医,我想开张药方,你们能不能按照我开的药方替我去抓药。” 雪竹有一瞬间的犹豫,不过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楚梓芸脸上现出浅浅的笑意,似是松了一口气,她转身进了屋,直接坐到屋内书桌的后面,开始提笔写药方,写完后等墨迹干了,她站起身,将药方递给了雪竹,“麻烦你了。” 雪竹笑着摇了摇头,“郡主说的这是哪里话,这都是我们这些奴婢该做的。” 楚梓芸笑而不语,她抬手打了个哈欠,“我又有些想睡了,你们抓好药回来直接煎了便是,药煎好后再唤我起床。” 雪竹点了点头,待瞧见楚梓芸绕过屏风,进了里间,她才敛了脸上的笑意,阴沉着脸出了屋子。 雪竹看了眼手中的药方,将它递给其中一个丫鬟,“抓药前,记得让大夫仔细看一看,我怀疑这药方有问题。” 接过药方的丫鬟赶紧点了点头,将药方折好揣进怀里,她看了眼雪竹脸上的伤,有些担心道:“雪竹姐姐,你脸上的伤还是赶快处理下吧。” 雪竹点了点头,笑道:“你不用担心,快去吧。” 那丫鬟点了点头,转身小跑着出了院子。 雪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碰,她的脸便痛得有些扭曲,可想而知蒋慧心甩这一巴掌的时候有多用力,她嘴角扯出一抹阴狠的笑来,总有一天,她会将这一巴掌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不多久,丫鬟便拎着药包回来了,雪竹问道:“那大夫怎么说?药方可有问题?” 丫鬟摇了摇头,“雪竹姐姐,那大夫说药方没有问题,就是喝了药后会特别想睡,他还问我开出这药方的人是谁,他说这药方开得极好,想认识一下。” 雪竹蹙起眉来,“那你是如何说的?” 丫鬟眨了眨眼,笑道:“雪竹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只说了这是我们北武国的大夫开的药方,那老大夫听了后便没有多问。” 雪竹笑着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快去煎药吧。” 丫鬟‘嗯’了声,拎着药包走了。 用晚饭前,雪竹进屋将楚梓芸唤醒,并伺候她穿好衣服,楚梓芸下了床,到了外间,便瞧见了放在桌上的那一碗药,她笑了笑,“我有些饿了,不知晚饭可准备好?我想用完晚饭后再喝药,这样喝完后我便可以直接睡下了。” 雪竹笑着应了,“晚膳已准备好,奴婢这就吩咐她们上菜。” 楚梓芸点了点头,坐下后便不再说话,屋内只听雪竹吩咐其他丫鬟的声音,过得片刻,楚梓芸忽然问道:“你家主子醒了吗?” 雪竹道:“在郡主您睡下的时候醒了一回。”她脸上现出愁苦之意,“郡主,太子殿下伤得比较重,只醒了片刻便又昏睡了过去,奴婢想着日后您见太子殿下的机会定然多得很,便没有叫醒您,请您不要怪罪奴婢。” 楚梓芸笑眯眯道:“有你这样贴心的奴才,我又怎会怪你呢。”她心下冷笑不止,这丫鬟是在变相的提醒自己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吗?这般说来,她白日里确实听清了自己和蒋慧心的对话,知晓自己想要逃出去,不过在她与蒋慧心说出逃计划的时候,她故意将声音压得极低,她可以肯定,除去蒋慧心外,应该无人能听到。 雪竹蹙了蹙眉,似是觉得楚梓芸这话不似在夸她,只是一瞬,她便又恢复了脸上的笑意,“因不知郡主喜欢吃什么,所以奴婢便让她们多准备了几道菜,若是郡主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只管告诉奴婢,明日奴婢叫人准备。” 楚梓芸点了点头,丫鬟们陆续上菜,桌上的菜品极多,尤其是荤菜。 不用楚梓芸动筷,雪竹已用公筷先替她夹了一筷子菜,楚梓芸颔首,拿起筷子夹起,还未送进嘴里,屋外便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我倒是来得巧了,正好遇上你用晚饭,楚三姑娘,不介意我坐下来和你一起用吧。” 楚梓芸脸上现出诧异之色,继而笑道:“自然不介意,郡主请坐。” 蒋慧心进了屋,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却不曾跟着一块儿进来,而是站在了屋外。 蒋慧心坐到楚梓芸对面,抬眸看向雪竹,“替我准备一副碗筷。” 雪竹蹙了蹙眉,心下有些防备,今日蒋慧心明明就来过,为何在用晚饭的时候又赶过来?这也未免太巧了,她心下急转,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点了点头,让丫鬟去拿一副碗筷过来。 蒋慧心往楚梓芸碗里看了一眼,嘴角上扬,讥讽道:“雪竹,你明知晓楚三姑娘重伤未愈,竟然还给她用大荤,我倒想问问你,是何居心!” 雪竹脸色猛的一变,赶紧为自己辩解道:“奴婢……奴婢觉得少吃一些是没关系的。” 蒋慧心‘哦’了声,“可我怎么觉得你不怀好意呢?不会是你待在太子哥哥身边待得时间久了,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吧?你可要知晓,楚三姑娘极受太子哥哥重视,若是你生出了半点要害她的心思,叫太子哥哥知晓了,你可知道你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雪竹脸色猛地一白,继而看向楚梓芸,眼里都快冒出泪来,“郡主,您知晓的,奴婢绝没有半点害你的心思。” 楚梓芸脸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我知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和郡主单独用晚饭。” 雪竹心下开始警惕起来,楚梓芸脸上笑意加深,“怎么?我请不动你出去。” 雪竹赶紧敛了心神,低下头来,“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她看向屋内其他丫鬟,“我们出去。” 等雪竹领着丫鬟出去后,楚梓芸站起身走过去,亲自将门给关上了,并从里面拴上了。 趁着她坐回到座位上的功夫,蒋慧心已将她白日里要自己带过来的东西从怀里、袖子里掏了出来,放到了桌上。 她声音尽可能压低,“你要的东西全在这里。” 楚梓芸点了点头,“你先吃。” 蒋慧心‘嗯’了声,楚梓芸则开始用蒋慧心带过来的东西描眉画脸,片刻后,她便化好了妆容。 第212章 出逃 蒋慧心看了她一眼,嘴巴微微张大,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讶异,她仔仔细细的将楚梓芸的脸打量了一遍,点评道:“第一眼瞧上去确实像我,但若是仔细瞧,还是有些不像。”她蹙了蹙眉,有些怀疑,“你这样出去真能瞒得过她们吗?” 楚梓芸笑眯眯道:“您放心吧,这大晚上的,她们一门心思全都在我身上,你出去,只要你带过来的丫鬟确实对你忠心耿耿,不多嘴,绝对没人能认得出我来。” 蒋慧心将信将疑,楚梓芸道:“我们来将衣服换一下。” 蒋慧心‘嗯’了声,站起身来。 换好衣服后,楚梓芸看了眼放在桌上的碗,笑眯眯道:“这药还要烦劳郡主您喝下去。” 蒋慧心蹙起眉来,“你就不能倒了,反正都是做做样子。” 楚梓芸摇了摇头,笑道:“若是我失踪了,以你太子哥哥的城府自然会彻底调查此事,只有假戏真做,你太子哥哥才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只以为你是被我强迫的,喝不喝随你。” 蒋慧心咬了咬牙,拿起碗一口气灌了下去。喝完后过得片刻,她便觉头开始发晕,还想再与楚梓芸说几句话,但只吐出一个‘你’字,便趴在了桌上,昏睡了过去。 她猛地趴到桌上的动静不小,一下子便引起了外面丫鬟的注意,雪竹忍不住开口问道:“郡主,您没事吧?” 楚梓芸笑道:“没事,你不用担心。” 听到了楚梓芸的声音,雪竹才算是松了口气,她有些怀疑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就算有郡主的帮忙,楚三姑娘又如何能逃得出去,她们只需在外面耐心的候着便是。 楚梓芸看着昏睡过去的蒋慧心,走到她身旁使力将她从凳子上拖了起来往里屋走,送到床榻上后,给她脱了脚下的鞋子,扒掉了她的外衣,用被子给她盖好。 她走到外间,拿起架子上的铜盆,重新回到里间,用被子将之包住,在蒋慧心的额头上砸了下,她动作放的不重,一来是怕引起外面的注意,二来则是觉得有点对不起蒋慧心,但必须要这样做,才能让蒋慧心不被怀疑。 睡梦中的蒋慧心忍不住皱起眉来,低低的叫唤了一声,很快,她的额头上便鼓起来一个包。 做好这一切后,楚梓芸回了外间,在桌旁坐下,自己独自用了小半个时辰的晚饭,直到吃饱了才站起身来,她将蒋慧心带过来的东西全都塞进了怀里,以确保不留下丝毫的证据,才站起身往屋门口走去。 等在屋外的人几乎都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尤其是雪竹,但不管她怎么听,屋内始终都太过安静,这顿晚饭用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先前她已开口问过一遍,若是再问惹恼了楚三姑娘可不是一件好事! 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屋门终于开了,雪竹只扫了楚梓芸一眼便将目光放到屋内,随后声音里忍不住带上了惊慌之意,“楚三姑娘呢?” 楚梓芸尽可能的将声音变得与蒋慧心一致,“她已经睡了,她让我告诉你,不要打扰她,等明早再过来伺候她。”顿了下,她忽然冷笑一声,“当然你们要进去打扰她也可,不过她方才可与我说了,她现下心情很不好,若是你们不怕她在太子哥哥醒来后向太子哥哥告状的话,那你们现在就可以去唤醒她。” 雪竹进屋的脚步一顿,楚梓芸不再多言,带着原本蒋慧心带过来的丫鬟便离开了。 等出了院子,楚梓芸背后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没回头也没停住脚步,因为这里离蒋重闻住的地方极近,她不敢保证没有人隐在暗处监视自己,她根据先前蒋慧心说给她听的路线继续往前走,直到回了蒋慧心的住所她心下才松了口气。 回了主屋,那丫鬟道:“楚三姑娘,马车已备好,请您随我离开。” 楚梓芸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往行宫外走去,行宫门口有两个壮汉守着,丫鬟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给两个汉子看了,两个汉子便放了行。 行宫很大,几乎所有的使者都住在这里,楚梓芸刚跟着丫鬟出了行宫,便遇上了从外面行过来的一行人。 楚梓芸只看了最前面的人一眼,眼皮便忍不住跳了跳,竟然是南雀国的太子穆君立,只希望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才好。 她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去,就在她即将要踩上马车矮凳的那一霎那,从身后传来穆君立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北武国的郡主,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楚梓芸心猛地一跳,没有转身,那丫鬟看向穆君立,行了礼才道:“回南雀国太子,我家郡主只不过是想去逛逛夜市罢了,毕竟等太子殿下的伤一好,我们便要立刻离京。” 穆君立点了点头,在楚梓芸几乎以为已经没事了的时候忽然道:“正巧我也不曾逛过东龙国京城的夜市,不如一起?郡主,你看如何?” 楚梓芸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她笃定黑灯瞎火,面容说到底也看不太清,更别提南雀国太子与北武国郡主本就不大相熟,想到这,她额头上忍不住冒出汗来,甚至有些怀疑南雀国的太子是不是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不然为何方才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但她面上依旧不露半点惊慌,声音镇定,“男女授受不亲,就不劳烦南雀国太子了,我有丫鬟陪着便可。” 穆君立脸上似是带着惋惜,他双目紧紧的盯着楚梓芸,楚梓芸微微低下头来,转过身准备上车。 这时,穆君立却道:“其实我对郡主有意,不知郡主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让在下陪你一程?” 楚梓芸脚下一个踉跄,下巴差点磕马车上,她稳住神情,赶紧踩着矮凳上了车,声音里似是带上了羞恼,“请南雀国太子慎言,我们走。” 心下却讶异至极,想不到南雀国的太子竟然喜欢蒋慧心,她忍不住‘啧’了声,其实她倒是觉得这南雀国的太子比北武国的太子要好太多,蒋慧心还不如喜欢他呢,不过别人的事,她不过就是看个热闹,才懒得多管。 若南雀国的太子真对蒋慧心有意的话,那方才他喊住蒋慧心的那一幕便也有了很好的解释,她的心忍不住定了定。 马车外的丫鬟刚准备跃上马车驾车离开,穆君立忽然上前一步,抬手便点住了那丫鬟的穴道。 那丫鬟忍不住瞪大眼,穆君立勾了勾唇,转身对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人摆了摆手,那些人会意,其中一人上前扛起被点住穴道的丫鬟进了行宫。 穆君立跃上马车,鞭子一挥,马车直接往前行去,马车内的楚梓芸彻底松了口气,背后已是汗湿一片,她靠着车壁,忍不住喘了好几口气。 一时间,马车内外安静一片,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楚梓芸道:“是到了楚国侯府吗?” 马车外静了下,随后车帘被撩起,露出一张英俊年轻的男人面孔,楚梓芸一愣,脸色有些发白,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声音有些不稳,“怎么是你?” 穆君立脸上带着笑意,瞧上去极为绅士,“为什么不能是我?男人追求女人,自然要主动些。”他皱了皱眉,脸上现出疑惑之色,“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郡主您不是说要去夜市吗?现下夜市已经到了,您又为何问楚国侯府有没有到?” 这一刻,楚梓芸终于确定穆君立认出了自己,她也不再装,只冷笑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我究竟哪里露出了马脚?” 穆君立唇边笑意加深,“楚三姑娘不再装了。”他仔细将楚梓芸的面容看了一遍,“其实很简单,若你真是北武国的那位郡主,现下北武国太子受了重伤,她绝不会还有心思出来逛夜市。” 楚梓芸忍不住咬了咬唇,的确,她怎么就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不管喜欢到了哪种程度,就算是为了太子妃之位,真正的蒋慧心也不可能选在这个时候出门!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已重新冷静下来,“你究竟想怎么样?你能不能放了我?” 穆君立伸手摸了摸下巴,他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在灯火的映衬下极为好看,“放了你?呵,那楚三姑娘可要好好与我说说了,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楚梓芸忽然明白过来,她紧紧盯着穆君立,“你早就知晓我被北武国的太子给劫走了?”她的心忽然冷了下来,“或者说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有你的参与。” 不然他为何一下子就能看穿自己!亏自己方才还觉得这人比北武国太子要好,现在看来这两人不过是狼狈为奸,些许,这南雀国太子的性格比之蒋重闻还要恶劣,自己当真是傻,方才竟然问出‘你能不能放了我’这种话来。 穆君立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饶有兴趣道:“楚三姑娘果然聪明,难怪东龙国战国侯府的世子和北武国的太子都会看上你,你也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第213章 抓回 楚梓芸缩回马车里,靠在车壁上,不再看他,“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送我回去吧。” 穆君立笑道:“既然都出来了,不如下来玩一趟再回去。” 楚梓芸面无表情,声音冷淡,“我没兴趣。”她语带讥讽,“若是您想玩便自己留下来玩个尽心,我想以你南雀国太子的身份,定然有很多佳人乐意相陪。” 她越想心下怒意越甚,从行宫出来后,自己的一切行为落在他眼中恐怕和傻子无异,她忍不住攥紧拳头,南雀国的太子,此人性格当真是恶劣至极! 穆君立似是不曾听出楚梓芸话里的讥讽之意,他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笑意,声音温和悦耳,“若是楚三姑娘愿意陪我逛一逛这夜市,今晚你出逃之事我可以权当不知道,你看如何?” 楚梓芸猛地偏头看向他,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穆君立笑得温文尔雅,“怎么会?我只是在邀请楚三姑娘罢了。” 楚梓芸咬了咬牙,不为所动,此次出逃虽失败了,但后果她会一人承担,且自己对北武国太子蒋重闻还有用,就算他知晓了,也不敢对自己如何。 穆君立似是看穿了楚梓芸心中所想,他不急不慢的又补充了句,“楚三姑娘,你大概还不知晓北武国太子对付不听话之人的手段,不过他既然这么喜欢你,大概是舍不得对你动粗的,不过他照样有办法让你不好过,楚三姑娘,莫非你想尝尝谁都不记得的滋味?” 楚梓芸脸色猛地一变,声音都开始发颤,“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穆君立心下满意,“不过就是字面意思,有些话我不会说第二遍,不过我想楚三姑娘已经记在心里了,看在我告诉了你这么有用的信息的份上,可以下车陪我逛一逛这夜市了吧?” 楚梓芸深吸一口气,身子有些僵硬,穆君立先跃下了马车,等到楚梓芸从马车里钻出来,他便伸出手来,“楚三姑娘,我扶你。” 楚梓芸往马车旁看了一眼,没有矮凳,她摇了摇头,“我有腿,自己能下马车。” 穆君立收回手,也不勉强。 京城的夜市有一段时间甚至比白日还要来得热闹,但京城也不是每天都有夜市,或者说甚少有,只有这样才稀奇! 二人沿着街边往前走,穆君立道:“楚三姑娘今日怕是受到了不少惊吓,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或是想要的,我请你。” 楚梓芸冷笑一声,没理他。 穆君立低笑一声,“据我所知,楚三姑娘与楚国侯府的关系并不好,其实我倒是觉得你嫁到北武国去说不定还能快活一点,至少没有人会欺负你。” 楚梓芸冷哼一声,“你又不是我,你如何能知晓我心中所想,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穆君立一噎,这丫头,当真是牙尖嘴利的很,他瞥了她一眼,忽然觉得她现下的容貌有些碍眼,毕竟还是她原来那副模样让人看着顺眼些,就算她不高兴脸上约莫也是一副无辜纯良的无害模样。 “你走这么快作甚?我还不曾逛过东龙国京中的夜市,不如你替我介绍介绍。”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好,“我也不曾,相信以太子您的能力,大概已经将我才被接回京城不到一年这个事实给查清楚了,所以,逛夜市,你还真是找错人了。” 穆君立忽然轻笑出声,“我倒是觉得这样才更有意思,既然你我都不曾逛过,那更要走得慢些了,将每个感兴趣的都尝试一遍岂不更好?” 楚梓芸瞥了他一眼,“也不怕毒死你!”若是在南雀国,你敢这么吃吗?她在心下恶狠狠的诅咒着,真希望有人能在食物里下毒,毒死他算了。 穆君立道:“我想有楚三姑娘在我身边,就算我中了毒,也能将我救活。” 楚梓芸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心想,对于自己,他究竟查到了多少,但他现下既然还认为北武国太子喜欢自己,那至少可以证明她娘亲的真正身份他还不曾查到。 “你放心,若是你真的中了毒,那我会在心里谢谢那人,顺便再给你补上一刀。” 穆君立一愣,随后忍不住低笑出声。 到最后,二人也不曾逛太久,吃倒是吃了一些东西,原本美味的食物进了楚梓芸的嘴里,说实话,当真是失了原有的美味。 楚梓芸上了马车后,穆君立依旧坐在马车外驾马。 在马车即将到达行宫前,楚梓芸忽然问道:“你真的不会将我今晚出逃之事说出去?” 穆君立点了点头,“放心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必担心。” 就算他这般说了,楚梓芸心下还是有些怀疑,但之后,在抵达行宫前,楚梓芸一句话都没再说。 下了马车,二人进了行宫,在分开前,穆君立又慢悠悠的补充了句,“我虽不说,但若是楚三姑娘自己被发现了的话,那可怪不得我。” 楚梓芸没有回头,只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牢您费心了。” 穆君立勾了勾唇,转身回去了。 楚梓芸没有立刻往蒋重闻的住所而去,而是先回了蒋慧心的住处,那丫鬟见她回来后,赶紧迎了上来,面带焦急,“楚三姑娘,您没事吧?那南雀国的太子可有为难你?”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没事,你……” 那丫鬟似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他只是命人点住了奴婢的穴道,并不曾对奴婢做什么。”她迟疑道:“楚三姑娘,您现下准备怎么做?还要出去吗?”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我就算现在再出去,他有了防范,定然有人会从暗处现身拦住我,现下我要回去,和你家郡主将身份调回来,不然等到明日一早就暴露了。” 丫鬟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焦急之色,“楚三姑娘,那我们现下就走吧。” 楚梓芸‘嗯’了声,但脚步没动,“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带个口信给战国侯府的世子,就和他说我在这里,行吗?” 那丫鬟只犹豫了片刻便摇了摇头,“楚三姑娘,不行,若是奴婢这么做了,那奴婢岂不成了叛国之人,虽我家郡主愿意救你,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要假装你是从叛军手中逃回去的,所以这个忙奴婢不能帮。” 楚梓芸不免有些失望,但她其实也料到了这丫鬟会这么回答,确实,若是这丫鬟真这么做了,朗漠清定然不会绕过北武国的太子,若此事真闹到严重的地步,或许还会引发两国的战事。 想到这,楚梓芸的心忍不住有点冷,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难处,可谁又能来救救她呢!她难道就不无辜! “我们这就走吧。” 丫鬟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可却被守在外面的侍卫给拦住了,侍卫冷着一张脸,语气不大好,“都这么晚了,郡主来这里做什么?郡主若是有事请明日再过来。” 楚梓芸有些心烦,但她脸上却不得不带上笑意,“我有件东西落在楚三姑娘的屋里了,拿了我就走。” 那侍卫半点情面也不讲,声音冷漠,“那就请郡主明日再过来取。”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抓了抓头发,这时,那丫鬟上前递了银子过去,“这位大哥,放我家郡主进去吧,只是进去取下东西,耽误不了多长时间。”顿了下,她又道:“你也不想让我家郡主记恨上你吧,虽这里是东龙国,你又是太子身边的人,但等回到北武国,若是郡主想动你,不过是件易如反掌的事,你自己想一想吧。”后面这话里却是带上了威胁之意。 那侍卫也不是个傻子,只想了片刻便点头同意了,“进去吧,可要快些出来。” 丫鬟点了点头,二人进了院子,推开屋门,楚梓芸赶紧走到里间,开始唤蒋慧心,“郡主,郡主,你快醒醒。” 蒋慧心因喝了那药的缘故,睡得正好,徒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她只觉得吵人、恼人得紧,身子一翻面朝里便想继续睡。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直接抬手狠狠捏了下她的脸颊,蒋慧心‘啊’的一声痛叫了出来,终于慢慢睁开眼来,等她瞧见面前的这张脸时,忍不住被吓了一大跳,睡意还未完全去除,脑子迷糊成一团的她下意识的就问了句,“你是谁?” 楚梓芸额角青筋蹦了两下,扯了扯嘴角,“郡主,你说我是谁?” 蒋慧心用手撑着床,坐起身来,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瞧了瞧面前之人,心下‘咯噔’一声响,睡意终于褪得彻彻底底,“楚梓芸,你怎么还在这里?”不等楚梓芸开口,她立时警惕道:“楚梓芸,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莫非你对太子哥哥有意?” 楚梓芸嘴角抽了抽,“你想多了,我确实逃了,不过正巧碰上了南雀国的太子,又被抓回来,看来,此次你的太子哥哥将我劫持过来是与南雀国联合起来了,现在你我确定出的这个出逃的法子已经行不通了。” 蒋慧心嘴巴微张,讶异道:“怎么会这样?那现在可怎么办?” 第214章 不听话 楚梓芸偏头看了那丫鬟一眼,收回目光后对蒋慧心道:“你愿不愿意帮我送信给战国侯府的世子?” 蒋慧心蹙起眉来,片刻后她摇了摇头,坚定道:“不行。”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我们将衣服换了吧,今晚之事就当不曾发生过。” 蒋慧心点了点头,抬手不小心碰到了额头,她忍不住‘嘶’了声,“好疼。”她抬手又摸了下额头,发现其上已经鼓起了一个小包,她抬眸看向楚梓芸,疑惑道:“我的额头为何会肿起来?” 楚梓芸眼神闪了闪,抬手放在鼻下,咳了声,“做戏就得做的真一些才能瞒得住人,对不住。” 蒋慧心:“……”她原本一开始就答应了帮楚梓芸出去,现下好像也不好与她多做计较!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二人将衣服换回来后,蒋慧心又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你不会已经死心了吧?” 楚梓芸觉得头有点疼,她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这次想出来的办法是我觉得最保险最安全也最容易的一个法子,其他办法我暂时还没有想到,郡主,若是我再有了主意,你愿意再帮我吗?” 蒋慧心犹豫不过片刻便点了头,总而言之在自己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帮楚梓芸逃出去对她极有益。 翌日清早,楚梓芸还在睡梦中,屋门便开了。 雪竹进了里间,当她瞧见躺在床上睡得安稳的楚梓芸后,心下忍不住松了口气,昨晚她几乎一夜都不曾睡好,左眼皮一直在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现下,她总算可以安心了。 她站在床榻旁看了会儿躺在床上的人儿,眼眸深处忍不住染上嫉妒,过得片刻,她才走出去,走出去的那一刹那,她脸上已恢复了平日里浅笑的模样。 辰时,便有丫鬟进屋唤楚梓芸起床,楚梓芸老老实实的坐起身,任她们在自己身上动作,梳洗好,用完早饭后,雪竹道:“郡主,可有什么吩咐?” 楚梓芸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等你家太子醒了再来喊我便是。” 雪竹点了点头,出了屋门。 待她一走,楚梓芸忍不住往后靠去,吐出一口气来仍然觉得心下闷得慌,怎么办?她消失的这两天,大哥他们定然急坏了,她忍不住咬了咬手指,若是能传封信出去就好了,但在这么严密的看管下,就算写了信也根本送不出去。 接近正午的时候,蒋重闻终于醒了,醒来后他便命人过来唤楚梓芸过去,并命人准备午膳。 蒋重闻的屋子离楚梓芸的屋子不远,中间只隔着一间屋子,楚梓芸到的时候,他人已坐在桌边了,若不是他的脸色还泛着白,且一边脸还有点肿,还当真是看不出有半点受伤的模样。 楚梓芸直接坐到他对面,脸上不带半点笑意,冷声道:“蒋重闻,你用这种手段抓我过来,可不该是堂堂一国太子所为!”说到这,她的目光落到他一侧微肿的脸颊上,忍不住嗤笑一声,“对自己你竟然也能下得去这么重的手,我也是佩服。” 蒋重闻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似笑非笑道:“若是你听话一些,我也没必要采用这种法子。”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若你方才指的是我脸上的伤,那恐怕让你失望了,这是你大哥所为。” 楚梓芸:“……”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实在不知晓现下到底该笑还是该哭,大哥,你下手应该再重一些才是! 蒋重闻注意到她脸上的神情变化,挑了挑眉,“你现在很开心?” 楚梓芸蓦地敛了脸上那少得可怜的笑容,反问道:“若是你被人囚禁,你会开心吗?” 蒋重闻耸了耸肩,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恶劣,“首先,能囚禁我的人至少到现在还不曾出生;其次,说到底还是你不听话,你若能乖乖的随我回北武国,我也用不着出此下策,我为你受的伤可不轻。” 楚梓芸额角青筋暴起,为她受的伤?真是笑话!这么说来,她落得今日被囚禁的下场还得怪她了! 她站起身来,直接走到蒋重闻跟前,蒋重闻身后的一个侍卫见了,赶紧上前拦住她,楚梓芸目光凌厉,声音冰冷,“给我让开。” 侍卫没动,蒋重闻的声音从侍卫身后传来,带着点漫不经心,“你让开吧。” 侍卫这才将身子让了开来,蒋重闻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道:“我带你去见你娘亲还不好吗?” 楚梓芸攥紧拳头,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咬牙切齿道:“不好,我告诉你,蒋重闻,你没资格替我的做选择,懂吗?还有这伤口,疼吗?” 蒋重闻脸色猛地一变,肚子上的伤口已经裂开了,他喘了几口气,“你可真狠。” 楚梓芸冷笑道:“我可没你狠,你怎么不一剑把自己捅死呢!” 侍卫上前一步,已将佩于腰间的刀拔了出来,楚梓芸冷冷的看着他,挑衅道:“怎么?打算杀了我?行啊。”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要杀就快点,动作精准点!” 侍卫动作僵住,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他根本不能动这个胆大包天的姑娘。 蒋重闻摆了摆手,“把刀收起来,不得无礼。” 侍卫遵从命令,收起刀退了回去。 楚梓芸冷声道:“我劝你快点放我回去,不然你绝没有办法离开东龙国。” 蒋重闻嘴角微微勾起,脸上的笑容极其古怪,“这可不一定。” 楚梓芸皱起眉来,“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蒋重闻低笑一声,“没什么意思,你该知晓的时候自然会知晓。午膳我已经命人备好了,坐下来一块儿用吧。” 楚梓芸转身就往外走,“对不住,看见你这张惹人厌烦的脸,我就用不下饭。” 蒋重闻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不急不慢道:“你不想要你丫鬟的命了,我记得你有个丫鬟叫习秋对吧?从宣城便一直跟着你,想来你与她关系应该很好?” 楚梓芸动作一僵,转过身来,脸色变了几变,她狠狠的瞪着他,声音都有些发颤,“你把习秋怎么了?” 蒋重闻笑道:“没什么,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等回了北武国,她依旧可以留在你身边伺候你,表妹,你看我对你多好,怕你不习惯,特意将你的丫鬟一起请过来了。” 楚梓芸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小幅度的颤抖着,她眼睛发红,声音里带上了怒意,“蒋重闻,你卑鄙,你……”她心下大乱,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过的片刻,她垮下肩膀,“你别伤害习秋,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站在蒋重闻身后的侍卫瞧了,心下竟觉得在这一刻,这姑娘当真是有些可怜,好似被人残忍的折断翅膀,再也飞不起来了。 其实,只要她不管那个丫鬟不就行了! 蒋重闻满意的点了点头,“坐下吧。” 楚梓芸走到他对面重新坐了下来,丫鬟们鱼贯而入,开始上菜。 立在蒋重闻身后的侍卫鼻尖动了动,忍不住担忧道:“太子殿下,可要属下唤人来替你重新包扎伤口?” 蒋重闻摆了摆手,“我听闻表妹医术高明,现下还拜得东龙国的王御医为师,不然就劳烦表妹为我重新包扎一下伤口,表妹,你看可好?” 楚梓芸只觉得他这一声声的表妹刺耳难听得很,现下习秋在他手里,难不成她还能说个‘不’字,她点了点头,冷着脸站起身来。 蒋重闻往里间走去,直接脱下身上的外袍,他上身并不曾穿里衣,脱了外袍便露出精壮白皙的上身,其上多出几条伤痕,倒是有几分异样凌乱的美感。 腹部那一处被绷带裹着,现下绷带已被鲜血染红,还在不停的往外渗着血,楚梓芸深吸一口气,冷静道:“药呢?” 蒋重闻瞥了眼那侍卫,侍卫赶紧出去取了药来。 楚梓芸拆了绷带,仔细看了看伤口,忍不住讥讽道:“你的刀法可真是精准。” 蒋重闻道:“我若是死了,北武国的江山可怎么办?” 楚梓芸冷笑一声,“真是好大的口气。” 侍卫取了药来,楚梓芸在给他包扎的时候手上动作一点儿也没放轻,甚至故意加重了些。 蒋重闻到底是个极能忍的人,从头至尾都不曾哼一声,楚梓芸打了个结,故意在他伤口上拍了两下,“行了。”言罢,她便出了里间。 此刻,蒋重闻脸上全是汗,他忍不住吐出一口气来,这丫头当真是狠啊,此刻他有些后悔,早知就不该寻她帮自己包扎伤口。 用午饭的时候,楚梓芸忽然想起件事来,“昨日,郡主过来看过我,我特意在她面前提了我娘亲的名字,若真如你所说,我娘是北武国的公主,那为何郡主会不知晓?” 蒋重闻抬眸看了她一眼,道:“自你母亲从北武国逃出去的那一刻,她便被北武国皇族除了原本的名字,你问蒋慧心,她自然不知晓。” 楚梓芸忍不住攥紧手中的筷子,“那我娘亲现下……” 第215章 关起来 蒋重闻笑道:“放心吧,你母亲一切都好,只不过行动不自由,只要你回去了,我们就可放你母亲自由。” 楚梓芸脸色变了几变,她狠狠咬了咬牙,没有再说话。 行宫外,京城已是乱成一团,这几日,楚闻寒睡下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此刻见他又要出去,楚毅忍不住上前拦道:“主子,您再多休息片刻吧,此刻京城里全是官府的人,若是有了三姑娘的消息,他们定然会传到楚国侯府来。” 楚闻寒脸色冷得渗人,他语气里不带半点情绪,“楚毅,让开。” 楚毅咬了咬牙,刚准备让开身子,青潇院外忽然传来一道沧桑威严的声音,“闻寒,你冷静点,你看你找了这么长的时日,可曾寻到?既然不曾,你不如回屋休息好再出去找,就算你现在拖着疲惫的身体出去,也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楚毅转过身去,当看到院门口站着的人时,脸上忍不住现出喜意,下一刻便跪下身子,“老太爷。” 楚晋中点了点头,他手里拄着拐杖,走进院子,对上楚闻寒布满血丝的双眼,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就给我回去好好睡上一觉,等你睡醒了,你想去哪儿,都没人拦着你。” 楚闻寒脸色难看,眼下青黑一片,他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去寻芸儿。”他心急如焚,更何况,他根本就睡不着,只要一躺下,脑海里就会现出芸儿的那张脸,他能清楚的瞧见那张脸在哭,她一定在某处等着自己去救她,他又怎么能睡得下。 楚晋中手上的拐杖重重的在地上敲了两下,“怎么?不听祖父的话了!让你去睡你就去睡!” 楚闻寒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芸儿几乎已经失踪了整整三天,他都快疯了,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忍不住想,若是父亲、祖父能尽快同意自己带芸儿离开,又哪会出现这么多的事!他双眼忍不住染上猩红,全身上下现出戾气。 楚晋中被他这般盯着,背后忍不住现出冷汗来,他声音依旧镇定威严,“闻寒,你这是要做什么?我是你的祖父!” 楚闻寒眼神闪了闪,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大声笑了出来,笑得楚晋中眉头越皱越凶,他忍不住怒吼一声,“闻寒,够了!现下芸儿失踪了,已经让府上的人担心了,难道你还要让府上的人更担心吗?” 楚闻寒蓦地收了笑声,他死死的盯着楚晋中,“担心?祖父,你竟然说府上的人担心芸儿,其实你们是担心她还活着吧?” 楚晋中心下‘咯噔’一声响,“闻寒,你怎么会这么想?芸儿也是我的孙女啊!” 楚闻寒嗤笑道:“孙女?有要要了孙女命的祖父吗?”他眼角已有了泪,是方才笑出来的。 楚晋中心下大骇,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里忍不住带上了些微的心虚和慌乱,“闻寒,你究竟在说什么?” 楚闻寒冷笑道:“祖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竟然还和我装模作样,你对芸儿所做的一切我全都知道了,那天,你与你的属下说这话的时候我就在屋顶上听着。”他眼里似乎有了泪意,悲伤、痛意浓重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流出来,“祖父,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不要让我再恨你。” 楚晋中身子猛地一颤,往后退了好几步,身后的小厮赶紧上前扶住了他,这一瞬,楚晋中仿佛觉得自己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孙儿眼中的恨意、痛意和哀伤。 楚闻寒不再看他一眼,直接往院外走去。 在他要踏出院子的一刹那,楚晋中忽然回过神来,他站直身子,怒声道:“将他给我抓住,今日不允许他再出去。” 他这次过来身后带了数十名小厮,话音刚落,又有两人从暗处现身,这两人武功不弱,一人楚闻寒指不定能与他打个平手,甚至稍占上风,但若是两人,就不一定了! 他转身看向楚晋中,“祖父,你当真要逼我至此?” 楚晋中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脸上已没了表情,有的只是冷漠,“为了楚国侯府,我必须要这么做!闻寒,你若是要恨那便恨吧,祖父不能让你的身子因为一个女人垮掉,更不能让你离开京城,楚国侯府需要你。” 楚闻寒愣了下,忍不住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讥讽之意,“好好好!”他往后退了一步,“要上那便全都上吧。” 楚晋中身后的小厮刚想冲上前,这时,楚晋中摆了摆手,“有他们二人足够。” 从暗处现身的二人相互对视一眼,随后猛地向楚闻寒冲了过去,动作极快,一瞬间,三人便拆了数十招。 若是在楚闻寒精力充沛、精神集中的情况下,指不定还能拖上小半个时辰,但今日不过片刻后,他便被二人擒住,楚晋中道:“将他给我关到屋里去。” 二人点了点头,将楚闻寒扔了进去,门随时被锁上。 临走前,楚晋中看了楚毅一眼,“好好看着你家主子。” 楚毅点了点头,不敢违抗,楚晋中又对方才抓住楚闻寒的二人道:“你们二人也留在这里。” 二人领命,楚毅低下头来,眼神闪了闪,他知晓楚晋中是不放心自己,怕自己将主子放出去。 楚闻寒伸脚狠狠踹了几下门,楚毅赶紧走上前道:“主子,您别踢了,小心伤到自己的身体。”说到这,他在门上拍了两下。 楚闻寒眼神一冷,瞬间明白过来楚毅的意思,他指的是屋外有楚晋中派来的两人看着自己,他没有再做声,靠着门直接坐在了地上,随后低下头来,伸手捂住脸。 地上,慢慢有了一滩水渍。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楚毅从厨房里拎着食盒往主屋走,走到主屋门口,刚准备掏出钥匙开门,楚晋中派过来的二人便现出身形,其中一人伸手拦住他,一脸的警惕,“你要做什么?” 楚毅抬手扬了扬手中的食盒,“给我家主子送晚饭。”他脸上神情颓废,声音里带上了哽咽,“主子已经两天不曾好好用过饭了,奴才怕他再饿下去会直接晕过去。” 拦着他的二人对视一眼,有些不放心,怕门一开楚闻寒便趁机逃出来,他们谁都不敢小瞧了世子,其中一人想了想拒绝道:“不行,我们只听老太爷的命令,若是老太爷允许,我们自然可以放你进去。” 楚毅忍不住瞪大眼,似是不敢置信,声嘶力竭道:“要是主子因为这身体垮了,那就是你们的原因!若是老太爷责问起来,这责任谁担?你们承担吗?啊!” 二人对视一眼,都皱起眉来,确实,若世子真因此出了毛病,老爷要寻人算账定然会找到他们头上来。 但若是开了门,万一出现了变数,让世子逃了,他们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这时,从屋内传来楚闻寒的声音,“楚毅,算了,你自己去用晚饭吧,别管我了。”说到这,他重重喘了两口气,声音更显无力,“放心,就算是为了芸儿,你家世子也没这么容易就死过去。” 说到这,屋内传来‘砰’的一声响,似乎是重物砸在了地上的声音。 楚毅脸上现出焦急之色,赶紧喊道:“主子,主子,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奴才啊!” 等了片刻,屋内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楚毅脸上焦急之色更重,他赶紧怒声吼道:“你们还不快让开,主子定然是出了事,你们快让开啊!”说着,他便上前要将二人推开。 二人眼中都闪过浓重的疑惑和警惕之色,但到底是怕真的出了什么事,再者,方才他们都能直接抓住世子,就算现下是世子故意装的,没道理饿了这么久,他们还抓不住他。 二人对视一眼,让了开来。 楚毅赶紧掏出钥匙上前开门,手都有点哆嗦。 屋门一开,他脸色顿时一变,赶紧冲进屋子,将食盒放到地上,他人跪在地上,将已经晕倒在地的楚闻寒扶了起来,“主子,主子,您没事吧?” 他的身子背对着屋门口,将屋外的二人挡了个彻底,其实在他唤出第一声的时候,楚闻寒便睁开了眼,他递给楚毅一个眼神,楚毅眼神闪了闪,嘴里依旧在喊着自家主子。 屋外二人对视一眼,彻底放下心来,现在看来,世子是真的饿晕了过去。 楚毅将楚闻寒重新放回到地上,他站起身道:“你们先在这里看着世子,我去请个大夫过来。” 二人点了点头,其中一人上前,蹲下身,原打算替楚闻寒查看一下身体,不想手刚碰到楚闻寒,楚闻寒忽然睁开眼,伸出手来紧紧攥住他,迅速起身,与此同时另一只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人猛地一怔,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大,似是不敢置信,“世子,你……你这是何意?” 另一个人也发现了此时的动静,刚准备上前来解救同伴,不想,原本准备出去的楚毅忽然拎起地上的食盒便向那人的头部狠狠砸了过去。 第216章 尸体 那人不妨,直接被砸懵了,食盒里的饭菜从食盒里跑了出来,直接洒了那人一身,那人眼睛一翻,便倒地不醒。 一时间,满屋子的饭菜香,另一个被楚闻寒用匕首横在脖子上的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心下倒是不怕,因为他笃定世子不敢杀了自己,现下同伴已经晕过去了,就算世子放开他,以他现在的本事也不可能坐到以一敌二,他苦笑一声,“世子,你给我来个痛快吧。” 楚闻寒冷笑一声,抬手一掌劈在他颈后,匕首一收,那人直接往后栽倒在地。 楚毅见二人都晕倒在地,心下忍不住松了口气,他赶紧上前将自家主子扶了起来,担忧道:“主子,您没事吧?” 楚闻寒摇了摇头,“无碍,这次多亏你帮了我。” 楚毅没吭声,若不是他一开始拦着主子,主子也不会被老太爷关起来。 他伸手替楚闻寒拍去袍摆上沾染上的灰尘,“主子,您快离开,去寻三姑娘,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属下相信,三姑娘一定还好好活着。” 楚闻寒点了点头,眼睛下方一片青黑,“我们一起走,此事早晚会被祖父知晓,我若是不在府上,祖父定然会为难于你。” 楚毅鼻子忍不住一酸,重重的点了点头。 二人不曾走正门,直接翻墙出了楚国侯府。 楚闻寒原打算去城门口进行一一排查,但还未到达城门口,便传来一处民宅走水的消息,官兵迅速往那边赶去,听说那走水的民宅就是叛军的窝点,在那里发现了不少叛军的影子。 楚闻寒逮住其中一个官兵问清了地址,赶紧和楚毅赶了过去。 他去的时候,民宅里的大火已经被官兵给扑灭了。 官兵们在往外搬人,很快屋内便传来一个官兵的叫声,“大人,这里面还关着位姑娘。” 楚闻寒一愣,赶在那位将领之前进了屋,那官兵手里抱着一位姑娘,那姑娘脑袋上的头发纠结成一团,似乎被烧糊了,盖在脸上,楚闻寒皱眉,上前撩开她的头发,当看清她的面容时,整个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因她的半张脸已经被火给烧了,其上鲜血淋漓、黑红黑红的,可怖至极,还有半张脸完好无损,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气儿。 他心下忍不住松了口气,庆幸这姑娘不是芸儿,可与此同时他又开始担心,若这里是叛军的老窝,那芸儿定然也在这里,他看向屋内其他几名官兵,声音嘶哑,“你们快找找,这里面还有没有其他姑娘?” 官兵们相互对视一眼,其中有人认出面前这位公子就是楚国侯府的世子,立刻就想起他的妹妹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也被叛军给抓走了,那人赶紧道:“楚世子请放心,我们这就去找。” 楚闻寒点了点头,在屋内细细寻了起来,就差将屋内的每块地板都撬开来,找了一圈都不曾发现任何人。 很快,那几个去寻人的官兵便回来了,其中一人上前道:“楚世子,我们不曾寻到别人。” 楚闻寒心下一冷,身子都僵住了。 除却那只剩一口气的姑娘这所民宅里再没有一个活口,楚闻寒麻木的走出屋子,官兵正在清点尸体,有些不曾完全烧毁的还得进行尸体辨认。 楚闻寒全身颓废,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就在他要走出院子的时候,其中一个官兵忽然走上前,喊住了他,他脸上带着犹豫之色,似是即将说出口的话让他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他道:“楚世子,那边还发现了几具姑娘的尸体,你要不要去看看?” 话音刚落,他全身便是一颤,只因楚国侯府的世子此时目光猩红,似是要吃人,他赶紧低下头,几乎是硬着头皮道:“楚……楚世子,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楚闻寒几乎快压制不住心下的怒意和恐惧,他的手在颤抖,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小幅度打颤,他忍不住攥紧拳头,但还是在抖,这是从心底发出的,他根本控制不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尸体在哪儿,带我去。” 官兵赶紧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官府里的仵作几乎全来了,辨认出的几具女尸都沿着墙边放了一排。 楚闻寒上前,一一查了过去,越查心下越有底,他的芸儿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只是当他查到最后一具尸体时,手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栽倒下去。 楚毅见了赶紧上前扶住自家世子。 最后一具尸体还未完全烧坏,但那张脸却已经完全毁了,只剩下半个身子,她身上所穿衣物与秋猎那日楚梓芸身上所穿衣服没有半点区别,虽然已经被烧毁的差不多了,但楚闻寒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楚闻寒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咬牙,伸手撕开那半边肚子上完好的衣服,但在他瞧见肚子上那已经结了疤的伤口时,只觉脑海里‘嗡’的一响,气血上涌,血从喉管里涌出,一下子喷了出来,当真是气急攻心,悲从心来。 楚毅吓了一大跳,声音里都带上了颤音和哭腔,“主子,主子,您别吓奴才啊,这是怎么了?” 他自然也瞧见了那女尸上的伤口,再结合世子现在的反应,他脸色猛地一白,这……这具女尸不会就是三姑娘吧。 心下虽这么想,但此时绝不能再刺激主子,他赶紧道:“主子,您别慌,这……这具女尸一定不是三姑娘,三姑娘虽然肚子那一块受了伤,但受伤的人千千万,伤在同一处地方的也未必没有,还有……还有衣服也是,您……”越说他声音越低,连他都觉得自己说的这些理由牵强得要命,甚至无一不在指向这具尸体就是三姑娘。 他脑中急转,不管怎样,若是现在不拉世子一把,世子怕是真的会怒急攻心,伤了自己,他脑中灵光一闪,赶紧道:“世子,我们现在就去王府寻王御医,若是他的话,一定能辨认出这具尸体究竟是不是三姑娘。”这无异于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一刻不停的在心下祈祷,上天一定要保佑三姑娘和世子。 楚闻寒猛地抬头看他,眼睛晶亮,似乎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他道:“你说得对,我们……我们现在就去王府寻王御医。”他准备起身,可还不曾完全站起便觉腿一软,又要跪下去。 楚毅赶紧用力握住自家主子的手臂,将楚闻寒扶了起来,担忧道:“世子,您没事吧?您千万别着急,这很有可能不是三姑娘。” 楚闻寒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又走到尸体旁,蹲下身将尸体抱了起来,动作温柔至极,楚毅看了眼心下忍不住一酸,什么话都没说。 楚闻寒抱着尸体上了马车,从头至尾都不曾再看楚毅一眼,只道:“驾车的时候慢些,芸儿肚子上的伤口还不曾痊愈,我怕伤口再裂开。” 楚毅眼眶忍不住一红,重重点了点头,怕世子看不见,又‘嗯’了声。 他跃上马车,驾车离开,楚闻寒将尸体抱在怀里,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剩下死一般的冷寂,好似这具身体只是个躯壳,而里间的灵魂早就没了。 朗漠清自然也听到了关于民宅走水烧死了不少叛军的消息,不过当时他还在到处查找楚梓芸的下落,赶过来的时候楚闻寒刚将女尸带走。 他走进院内,所有的人便觉全身一寒,手上动作蓦地一滞,他们几乎同时偏头向朗漠清看去,但只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来,眼里全是俱意,不敢再看,他们心下甚至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想法,觉得这战国侯府的世子本就在地狱,只要再多看他一眼他便会将他们一起拖下去。 朗漠清慢慢往里走,目光一一扫过地上的尸体,不带半点感情,扫了一圈后,他开了口,“没有一个活人吗?”声音似是寒冷冬日的冰雪,能将人冻伤。 这里面官职最大的一个将领赶了过来,战战兢兢的开了口,“回朗世子,有一位姑娘还活着。” 朗漠清扫了他一眼,目光淡淡,道:“她人在哪里?” 将领抬手指了指屋子,“就在屋内。” 朗漠清直接进了屋,屋外僵冷的氛围有所回转,院内所有人心下都松了口气,皆是出了一身冷汗,从方才就一直死死压在胸口上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朗漠清进了屋,目光直接落在床榻上的姑娘身上,脸色冰冷,给那位姑娘看病的大夫刚给那姑娘喂好药,还不曾来得及给她包扎身上的伤口。 此刻,他听见屋外传来的动静,偏头看去,当对上朗漠清那双冰冷的眸子时,全身忍不住一僵。 朗漠清走到床榻旁,冷冷的盯着他,“她什么时候能醒?” 他身上戾气太重,一走近那大夫便有些受不住,牙齿都开始打颤,他颤声道:“至少明……明日。” 第217章 争夺 朗漠清眼神蓦地一沉,声音冰冷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我要她现在就醒。” 那大夫一愣,壮着胆子道:“不……不行,她受的伤太重了!” 朗漠清冷笑一声,声音冰冷无情,“若是你不想让她现在就醒,也罢,那她便永远都不要醒了。” 那大夫被他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一刺,差点吓得昏过去,他颤着声音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你不能这样做。” 朗漠清抬手便将腰间的剑给拔了出来,直接指向床榻上的那名女子,“不如我们来试试我究竟能不能这样做。”言罢,他手中的剑便要落下。 就在这时,外面那名将领冲了进来,但也不敢离朗漠清太近,自从那座杀神进了屋,他便一直留意着屋内的动静,此刻感受到了明晃晃的杀意,他又怎么可能再呆得住,他赶紧开口阻拦道:“朗世子,冷静冷静,手上留情,我这就让他将这位姑娘救醒。” 朗漠清手下动作没停,直接停在了那名姑娘左边的心脏处,若是再往前一分,那名姑娘必死无疑。 那大夫早就被吓坏了,浑身抖个不停,从未有一刻,他觉得自己如此接近死亡。 那将领也被朗漠清的动作吓出一身冷汗来,他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汗,对那大夫道:“快别愣着,赶紧将那姑娘救醒。” 那大夫再不敢耽搁,取出药箱里放着的银针时手上还在抖,他拿着银针慢慢刺进那名姑娘身上的穴位处,等扎准身上的穴位后,最后一针直接刺在了那姑娘的人中上,那姑娘猛地咳了一声,睫毛颤了颤,似要睁开眼来。 待她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大夫和那将领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那名大夫浑身瘫软,几乎从矮凳上直接坐到地上去,他手抖得不像话,好在,好在针扎准了穴道!若是不曾扎准,他真怕自己的脖子会离自己而去。 床榻上的那名姑娘睁开眼先是愣了一会儿,继而忍不住尖叫出声,脸上现出恐惧之色,她的声音尖锐刺耳至极,吵着人头疼。 朗漠清的剑尖上移,直接指在了她的瞳孔上方,声音冰冷,“闭嘴。” 如被一双大手掐住了脖子,尖叫声戛然而止,甚至连那随意乱转的眼珠也停止了转动,只一动不动的盯着眼睛上方的剑尖,生怕它再往下掉一点。 朗漠清收了剑,屋内氛围瞬间一松,“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那姑娘似是被吓得还不曾回过神来,双眼有些呆滞。 朗漠清眉头狠狠皱起,刚刚稍微敛下去的戾气又冒了出来,他似是在极力压制自己心下的暴怒之气,又问了遍,“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躺在床榻上的姑娘眼睛动了动,她偏过头来看向朗漠清,瞳孔猛地缩了缩,声音里带上了怯意和恐惧,小声道:“有半个多月了。” 朗漠清继续问,“那我问你,除却你,这里关着的可有楚国侯府的姑娘?” 那姑娘点了点头,动作比较迟钝,毕竟此刻她身受重伤。 朗漠清眼神蓦地一亮,就连身上的戾气都稍微淡下去了些,他急切的问道:“那你可知,她现下在哪里?” 那姑娘忽然哭了出来,哭得极其伤心,朗漠清没了耐性,直接沉声吼了句,“给我说话。” 那姑娘身子猛地一颤,赶紧道:“都……都死了。”哭着哭着她便发出了神经质的笑声,“哈哈,都死了,就剩我一个,好好好,死了才好,那些禽兽、猪狗不如的东西。”可见,她被关在这里的日子,很的受到了非人的待遇。 朗漠清有一瞬间的失神,那一刻,似乎心脏都忘记了跳动,他的灵魂似乎脱离了躯壳,什么感觉都没了。 屋内的那名将领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的唤了声,“朗世子。” 朗漠清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气血直往上涌,从嗓子眼里涌上一股腥甜,他硬是将它咽了回去,但脸色却控制不住的变得惨白,他喉结动了动,才开了口,“真的全死了?” 那姑娘嘴里还在发出神经质的笑声,似乎已经快疯了,她笑道:“是啊是啊,就我还活着,哈哈哈。” 朗漠清不再看她一眼,大步走了出去,经过将领身边的时候,将领只觉全身一寒,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此刻,朗漠清瞧不清自己的面容,可别人却瞧得清清楚楚,那猩红的眸子,狰狞的面容,无一不说明他现下怒极!气极!似乎还有悲伤! 屋内的大夫忍不住大喘了口气,看了眼床榻上的姑娘,心中感叹,这姑娘当真是命大,抬手便拔了那姑娘身上的针。 那姑娘眼睛一翻,重新晕了过去。 朗漠清刚从屋内出来,已经在外面将情况打听得差不多的朗云便迎了上来,他脸色沉重,“主子,楚国侯府的世子在我们之前来过,听说有一具和楚三姑娘相似的尸体被他带走了。” 朗漠清的目光一瞬间便落在了朗云的身上,饶是跟在朗漠清身边这么多年的他都有些吃不消,只觉被一头吃人的猛兽给盯上了,只要自己动一下便会被猛兽咬断脖子。 身体内的气血不断冲撞,朗漠清脸色变了几变,嘴角溢出一丝猩红,脑海里早就无法思考,剩下的只有不断增长的暴戾之气,他的手放到剑柄上,似乎想杀人。 朗云察觉到不妙,赶紧道:“主子,属下觉得那尸体极有可能不是楚国侯府三姑娘的,想来楚世子也有所怀疑,我听他们说,楚国侯府世子已经将尸体带去王府了,他约莫是想让王御医帮着检验一下。” 朗漠清眸中的猩红不退,但终于了一丝清明,他看了朗云一眼,“我们这就去王府。”言罢,他大步往外走去。 朗云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来,抬手用袖子擦了把脸,赶紧跟了上去。 楚国侯府的马车还未行至王府便被人拦了下来,马车猛地停下,楚闻寒忍不住往里倒去,背脊狠狠的砸在车壁上,但他的手却依旧牢牢护着怀里的尸体,不曾让她受到半点损坏。 他沉下脸来,“楚毅,怎么回事?” 楚毅还不曾开口,车帘便被人直接从外面撕开,朗漠清立在马车外,居高临下的看着楚闻寒,声音冰冷,“将她还给我。” 楚闻寒脸上现出警惕之色,“朗漠清,她是我妹妹,你没这个资格。” 朗漠清直接拔出了手里的剑,“我倒要看看今日我究竟有没有这个资格。” 朗云好不容易赶上来,瞧见的便是这一幕,他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头疼不已,果然,主子一遇到楚三姑娘的事便彻底失了冷静,同样的还有楚国侯府的世子,他虽不曾见到尸体,但心下却觉得极有可能不是楚三姑娘。 他不曾下马,直接挥鞭继续往前赶,现下只有赶到王府将王御医请来,怕是才能阻止二人。 楚闻寒低头看向怀里的尸体,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温柔了,他将尸体放到地上,弯腰走了出来,“朗世子,您这是想和我动手?” 朗漠清声音冰冷,“你是丫头的哥哥,我不会动你,但你最好将尸体给我。” 楚闻寒冷笑一声,“尸体是我先找到的,凭什么给你,我现在就要去王府,我想你也是同路,不如一起?” 二人这番对话,除却一开始,都只称呼马车里的那具尸体为尸体,而不曾说是楚梓芸,显然二人都不愿意相信那具尸体就是楚梓芸。 朗漠清的剑还不曾收回去,“不行,尸体给我,我们战国侯府也有马车。” 楚闻寒冷笑一声,抬手便是一掌打了过去。 周围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众人赶紧散了开来,以免祸及到自己,在朗漠清和楚闻寒对上的时候,便有人将他们二人认了出来。 知晓其中一人是朗漠清还好,毕竟人家本来就是座杀神,若是不热血好战反而成了怪事。但另一个人可是几年前的状元郎,楚国侯府的世子,平日里文质彬彬的一个读书人,想不到他也会有撸起袖子便打架的这一天。 众人还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忍不住开始猜测,一时间这边的大街上议论纷纷,抱着看热闹心思的人居多。 二人动起手来不曾有一点手软,论武力值,楚闻寒绝对不如朗漠清,所以多是楚闻寒吃亏,若不是朗漠清心中还有最后一丝清明,心里念着她是丫头的哥哥,怕是在朗云带着裘锦和邢承席二人赶过来前,楚闻寒就会打得只剩半条命。 朗云带着裘锦和邢承席二人来得极快,王御医这几日都不在府上,已经连续几夜全宿在宫里,毕竟秋猎那日发生了那样的事,年纪稍小一点的皇子还好,更多的是公主受到了惊吓,一时间,宫里忙得不可开交。 裘锦等人直接跃过人群,跳到了最里圈。 三人对视一眼,裘锦冷着一张脸道:“谁上去阻止?”反正他是不会找死,因为他自知自己的武功比不上朗漠清那座杀神,现下看来,怕是还比不上那丫头的哥哥。 第218章 将计就计 朗云心下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我去吧。” 裘锦和邢承席自是没有异议。 朗云刚准备上前,便有一人伸手拦住了他,他向来人看去,脸上忍不出露出了点笑意,“朗白,你来了。”他这个弟弟平日里虽然瘫着一张脸,但武功却不低,虽比不上世子,但拦住二人片刻还是可以的。 朗白瘫着脸点了点头,飞身上前,与此同时朗云吼了声,“主子,楚世子,你们都快住手,属下已经将王大人带过来了。” 朗白落于二人中间,二人动作一顿,齐齐转身看向朗云。 朗云咳了声,目光闪了闪,“王御医还在宫里,但他的两个徒弟都过来了。” 朗漠清的目光转而落在裘锦身上,“你去马车里。” 裘锦点了点头,直接跃上马车,邢承席也跟着跃了上去,当二人看到马车里的尸体时,脸上神情不变。 邢承席‘啧’了声,走进去蹲下身,“这尸体烧伤得可真严重,这张脸已经被烧毁了,外面的那两人都认为这尸体是师妹?” 裘锦的目光直接落在那具尸体肚子上的伤口上,他皱了皱眉,看这伤口确实很像师妹。 他袖子里划出一个刀片,蹲下身,直接在尸体另一边还完好的手臂上割了下,鲜红色带着点腥臭的血液立刻冒了出来,裘锦伸手抹了下,放进嘴里尝了尝,嘴角边忍不住现出一丝冷笑。 邢承席对他师兄脸上的表情极其熟悉,立刻会意,“不是师妹?” 裘锦嗤笑道:“师妹的血可比这人好喝太多。” 邢承席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师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变态,但心下到底松了口气。 “那我们现在就将这事和外面那二人说了吧,再打下去,大街上这一块都快被他们给拆了。” 裘锦略微思索了下便摇了头,“不行,你不觉得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否则他们二人也不会在见到尸体的那一刹那就将她认定为师妹,有很大的可能是有人在暗地里引导他们将这具尸体认定为楚梓芸。” 邢承席皱起眉来,“那师兄你的意思是?” 裘锦道:“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此事不宜在大街上说,我怀疑周围指不定有人在盯着,你去将他们二人叫到马车里来。” 邢承席点了点头,出了马车道:“你们二人先上马车,师兄说,他来的比较急,不曾将验尸的工具带全,还需将尸体带回府进行查验。” 楚闻寒和朗漠清对视一眼,一同上了马车。 楚国侯府马车的车帘现下只剩半块,而且还是破破烂烂的,马车一路往王府赶,一路上收获了无数道好奇古怪的目光,当然今日发生在大街上的事很快便传遍了街头巷尾,马车内气压极低,根本没人说话。 回了王府,楚闻寒和朗漠清二人几乎同时将手伸向尸体,裘锦见了忍不住嗤笑一声,“承席,你将尸体抱进来。” 邢承席‘啊’了声,满脸的不情愿,刚准备开口说‘这尸体多臭多脏啊’,便被楚闻寒和朗漠清冷冷一盯,他立马将嘴闭上了,冷哼一声,不情愿的抱起了尸体。 一行人进了王府,在他们进去后不久,有两个面貌极为普通的人出现在王府府门口,二人在府门外徘徊了片刻才离开。 一行人进了西边那个院子,裘锦道:“承席,将尸体直接扔到地上吧。” 此话一出,楚闻寒和朗漠清俱是紧紧的盯着他,目光渗人。 邢承席没敢直接将尸体扔在地上,撇了撇嘴,解释道:“放心吧,这尸体根本就不是师妹。”言罢,他这才扔了手中的尸体。 楚闻寒和朗漠清愣住,脸色变了几变,心下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二人都不曾有一丁点怀疑裘锦的判断。 楚闻寒疑惑道:“那为何方才在外面你们不说?”话音刚落,他几乎立时就反应了过来,目光阴沉下来,“你们是怀疑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他们的目的是想让我们误以为芸儿已经死了。”确实,不然为何这具尸体所穿衣服与芸儿秋猎那日所穿一致,且肚子上也有相似的伤口。 裘锦勾了勾唇,点了点头,嘲弄道:“我还以为楚世子是个没脑子的人。” 楚闻寒没理会他话里的讥讽之意,他先前满脑子只有芸儿和尸体的事,哪还有心思去细想,都快急疯了,能保留一分理智就已是不易。 朗漠清皱起眉来,“那这么说来,抓走芸儿的很有可能不是叛军,那究竟到底是谁?” 说到这,他和楚闻寒猛地一怔,相互对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是北武国的太子蒋重闻。” 裘锦挑了挑眉,“秋猎之日发生的事我们并不清楚,寻师妹的事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接下来的事你们想如何做便如何做。” 楚闻寒看向朗漠清,想了想才道:“我想这事有极大的可能就是北武国太子所为,现在想来他那日受伤有一多半是他自己自导自演,再加上秋猎那日确实有叛军混了进来,在那日借叛军之故劫走芸儿再好不过。” 朗漠清点了点头,“既然他弄了具假尸体给我们,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这具尸体你带回楚国侯府办一场丧事,我想北武国太子听到这个消息定然会有多松懈,我这几日派人去行宫刺探刺探。” 楚闻寒点了点头,二人不再耽搁,各自离去。 楚国侯府,楚闻寒将尸体带了回来,放在正厅的地上,尸体下面垫上了席子,上面也盖上了白布,毕竟半边身子烧得差不多了,且衣服破破烂烂,不仅吓人还有些难看,很快,楚悍远等人便都赶了过来,就连一向很少出院子的楚晋中也来了。 楚梓涵瞧见摆在正厅中央的那具尸体时愣了下,片刻后,眼中的泪便涌了出来,她上前想要仔细看一看那具尸体,刚迈出一步便被孙氏从后面拉住了,“梓涵,别过去。” 楚梓涵回头看向孙氏,“娘,她是我三姐啊。” 孙氏心下忍不住一酸,手上一松,楚梓涵赶紧扑了上去,揭开一点白布,当她瞧见那烧得不成样子的脸时,骇得整个人往后跌去,都忘了哭泣,正厅内的所有人此时也全都看清楚了那张‘脸’。 楚闻寒上前,站在尸体旁,楚梓涵抬头看向他,伸手指向尸体,手指抖个不停,“大哥,那……那是三姐?” 楚闻寒低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皆是沉痛之色,他点了点头。 楚梓涵眼中的泪掉得越发厉害,孙氏赶紧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只看了那尸体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看着害怕也不忍再看。 楚晋中忍不住叹了口气,可与此同时心下也是松了口气,他走到楚闻寒身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闻寒,别难受,三丫头的尸体是在何处找到的?” 楚闻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双眼通红,似是已经哭过了,他声音低哑难听,“若是祖父能早点将我放出来,我想极有可能不会发生这事,至于在哪寻到的,我想祖父的人定然已经查到了,又何必再问我。”言罢,他便离开了。 楚晋中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心猛地一颤,他的好孙儿终究还是怪他,他苦笑一声,不过他不后悔,看,这次,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楚悍远看向楚毅,沉声道:“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们大家解释解释吧。” 楚毅点了点头,将事情具体的说了。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沉默了下来,这时,四个婆子抬着轿撵,楚梓娇躺在其上,秦氏陪在一旁从正厅外进来了。 楚梓娇至今还不能下床走路,但她一听到楚闻寒将楚梓芸的尸体带回来的消息后怎么可能还能坐得住,立刻让人准备轿撵将她抬了过来。 楚悍远等人也看到秦氏和楚梓娇过来了,楚悍远忍不住皱了皱眉,责怪道:“娇儿怎么也过来了?” 秦氏还没开口说话,斜倚在轿撵上的楚梓娇便开口道:“来看看三妹。”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三姐那张惨白的像死人一样的脸,不,其实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烧焦的脸时,忍不住被骇了一大跳,下意识便尖叫出声,声音尖锐刺耳,难听至极! 楚晋中忍不住皱起眉来,他哪里会不知晓秦氏母女两之所以过来的原因,但三丫头至少是她的妹妹,她就算做做样子也要做得像一些,他心下忍不住生出了怒意和不耐,沉声喝道:“闭嘴!大喊大叫像个什么话!” 秦氏眼中闪过讥讽之色,楚晋中当真是虚伪至极,要楚梓芸死的人从头至尾可不止她和娇儿二人,现下他又装什么装,真是可笑! 楚梓娇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还在哭泣的楚梓涵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眼里满是不满。 楚梓娇不敢再看那尸体,但心下却得意极了,楚梓涵瞪她,她便直接瞪了回去。 第219章 保障 秦氏蹙起眉来,楚梓芸死了对于她们而言固然是件好事,但却也是件坏事,娇儿的腿现下又成了问题,一想到这,心里的欣喜之意便消散了些,同时,心下又生出了愤怒!她忍不住在心下骂了句,“当真是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楚晋中沉声道:“既然叛军现在已经被清剿的差不多了,三丫头的尸体也被带回来了。”他看向楚悍远,道:“悍远,这几日你便辛苦下,开始着手办三丫头的丧事吧。” 楚悍远点了点头,心下有点难受,三丫头到底是他和白芷的女儿,他其实真的有想过,如果这次她能平安回来,自己一定会对她好一点,可惜,上天没有再给他这次机会。 秦氏冲抬着楚梓娇的四个婆子使了使眼色,四个婆子会意,抬着轿撵离开了。 轿撵刚离开正厅,楚梓娇便忍不住大笑出声,嘴里喊道:“痛快啊痛快,真是痛快极了!” 四个婆子什么都没敢说,只是脚下的步子放得快了,她们心下虽然对三姑娘的死多多少少有些惋惜,但到底明白谁才是她们的主子。 翌日,楚国侯府三姑娘死了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蒋慧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也顾不得再吃盘子里的点心,赶紧起身便往楚梓芸这边赶。 守在院子门口的侍卫这次没拦者,直接便放她进来了。 蒋慧心进了屋,瞧见楚梓芸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在看,额角青筋猛地一跳,走过去一拍桌子,“楚梓芸,你竟然还有心思看书?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死了!” 楚梓芸合上书本,坐直身子,不解道:“你什么意思?”她明明就还活得好好的。 蒋慧心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一脸严肃,“京城里的所有人都知晓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死了,还有你的尸体是被你大哥亲自带回去的,现下约莫已经进了棺材,准备办丧事了。” 楚梓芸脸色猛的一变,讶异道:“这怎么可能!”她紧紧的盯着蒋慧心,“你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 蒋慧心冷笑一声,“你看我像是在与你开玩笑的模样吗?”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站起身来,“我去找蒋重闻。” 蒋慧心也跟着站起身来,“我跟你一块儿去。” 楚梓芸点了点头,二人直接往蒋重闻所住的屋子走去,走到屋门口的时候被门前的两个侍卫给拦了下来,其中一个侍卫道:“楚三姑娘您可以进去,但郡主您不可以。” 蒋慧心忍不住蹙起眉来,“为什么?” 侍卫面无表情道:“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 楚梓芸偏头看向她,“今日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她看向侍卫,“开门吧。” 侍卫点了点头,将门打开,楚梓芸走了进去,瞧见蒋重闻坐在桌旁,此刻他听见外面的响动,正抬起头来,二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屋外,蒋慧心咬了咬唇,跺了跺脚,不舍的离开了。 “蒋重闻,我为什么会死?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楚梓芸皱着眉头看着蒋重闻。 蒋重闻勾了勾唇,“坐,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我原本还想着要过几日你才会知晓。” 楚梓芸直接坐到他对面,压制住心头的怒意,“蒋重闻,我告诉你,有些事别做的太绝,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蒋重闻嘴角微微上扬,一张艳丽的面孔更显妖异,“至少到现在,我还不曾后悔过。” 楚梓芸深吸一口气,“我娘手里究竟握着什么?” 蒋重闻似是笃定她已经逃不出去了,也没打算再瞒着她,“兵权。” 楚梓芸眉头紧紧皱起,诧异道:“这怎么可能!”她不信!她想过千千万万种她娘亲手上握有的东西,就是不曾想过是兵权。 蒋重闻耸了耸肩,“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这么多年来你母亲之所以能够在外头逍遥自在,自然是因为原本我们根本就不曾查到她身上,是一年前我们才查到了,你母亲虽瞧上去柔弱,但绝不简单,毕竟她身上流的可是我们北武国皇族的血液。” 楚梓芸不再开口,蒋重闻也不再说话,反正他有的是时间等她想清楚。 过得好半响,她才抬眸重新看向蒋重闻,“我娘亲手里为何会握有兵权?” 蒋重闻一手撑着侧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个我暂且不能告诉你,等你和我回了北武国,我想你母亲会将一切都告知于你。”顿了下,他又道:“虽然外面已经传遍了你身死的消息,但我还是不放心,我这人胆子比较小,不想在离开京城前再节外生枝。” 楚梓芸防备的看向他,警惕道:“你还想要做什么?” 蒋重闻还未来得及说话,屋门便从外面被敲响了,他嘴角笑意加深,“进来吧。” 屋门打开,楚梓芸回头看去,进来的是一位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男人一身怪异的服饰,一双眼狭长,里面泛着冷光,天生一副刻薄面相。 他走上前来,向蒋重闻行了礼,“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蒋重闻摆了摆手,“起身吧,替她看看。”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向楚梓芸看来,被他那狭长阴冷的眸子盯着,楚梓芸全身的汗毛都快炸开了,这感觉很不好受,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着一般,不,毒蛇她可不怕,毕竟蛇的心思哪有人来得深,她防备的盯着中年男人,警惕道:“蒋重闻,你究竟要做什么?”话却是对蒋重闻说的。 蒋重闻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别这么紧张,或许你该睡一觉,等你睡醒一切就都结束了。” 楚梓芸心下的不安在渐渐放大,脑海中的警铃早就响起,她有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只要她睡过去了,一切就都完了。 她偏头看向蒋重闻,“我不需要大夫,我自己就是大夫,就算我身上有伤,我也能给自己开药方。” 蒋重闻轻笑出声,“表妹,我现在可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自然,你若是能同意的话那再好不过,但若是你不同意的话,那就只能多吃点苦头了。”说完这话,他再也不给楚梓芸开口的机会,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进来两个人。” 很快,便从屋外进来两个身穿铁甲的侍卫,蒋重闻抬了抬下巴,“按住她。” 两个侍卫领命,上前便将想要从椅子上起身的楚梓芸给压住了,其实只要一个侍卫只凭楚梓芸的小身子骨便动弹不得,更何况是两个。 楚梓芸的脑袋几乎被按死在桌上,蒋重闻忍不住‘啧’了声,“手上动作都轻些。” 两个侍卫点了点头,楚梓芸的脑袋离开了桌面,她没再开口说话,连眼睛都闭上了,似乎是已经彻底死了心。 蒋重闻心下满意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无趣,有时候猎物再多反抗一些才更有趣! 楚梓芸脑中急转,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蒋重闻究竟要这个大夫对她做什么?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什么,可似乎又不曾抓住记忆深处的残影,究竟是什么呢? 她能感受到那大夫在靠近自己,眼前的亮光再慢慢被遮住,只余下大片大片黑沉的阴影,就在那大夫伸手触碰到她下巴的一刹那,她想起来了,想起了夜市大街上,南雀国太子穆君立对她说过的话,北武国太子想要她失忆! 一想到这,她猛地开始挣扎起来,她不要,她不愿,她不能,这里的所有的一切,好的,坏的,悲伤的,快乐的,她都不愿意忘记,那是属于她的记忆,怎么能被他人所夺走。 中年男人捏在她下巴上的手徒然用力,楚梓芸猛地睁开眼来,狠狠的瞪着他,她紧咬牙关,就是不张嘴,她瞥见中年男人另一只手上赫然拿着一粒红色药丸。 两人对峙了片刻,中年男人不曾回头,嘴里的话却是对蒋重闻说的,“太子殿下,您能让你的人直接将这丫头晕过去吗?不然这药一时半会儿怕是喂不进去。” 蒋重闻抬手摸了摸下巴,戏看得也差不多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遂点了点头,“嗯。” 话音刚落,其中压着楚梓芸的一个侍卫抬手便是一掌劈在她的后脖颈,楚梓芸在晕过去的那一瞬间,知道自己完了。 待她晕了,蒋重闻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其余几人都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了地方。蒋重闻弯腰将楚梓芸抱了起来,直接往里间走去,那中年男人也跟了进去。 蒋重闻将楚梓芸放到床榻上,冲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开始吧。” 中年男人‘嗯’了声,先给楚梓芸喂了药,再从带过来的药箱里取出一个铜制的盒子,其上还留着两个孔,仔细听还能听到盒子里传来的悉悉率率的声音,似是有虫子在爬动,听在耳里有些渗人。 楚梓芸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太阳落了山,屋内点上了蜡烛,她才醒过来。 第220章 不安 睁眼开后,她有一瞬间的怔愣,眼里带着迷茫,片刻后她彻底清醒过来,额头上忍不住冒出汗来,她开始仔细回想过往,过得片刻后,她舒了口气,身侧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松了开来,她还记得,所有的一切她都还记得。 她忍不住心生疑惑,莫非那中年男人真的只是给自己检查身体,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多了?可一来南雀国穆君立的话提醒了她,二来蒋重闻和那中年男人的态度可不像只是单纯的给她检查身体,她的戒心并未因为暂时的无碍而消失,心下的不安反而在慢慢放大。 她抬手摸了摸后脖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那侍卫下手当真是重,到现在这处还疼着。 偏头,扫了眼屋内,发现这里其实并不是她之前待的房间,虽里间的布置和她所住房间几乎是一样,但细节上还是有稍许差别,她这是睡在蒋重闻的床榻上?她忍不住蹙了蹙眉,觉得浑身都开始不自在,当真是片刻都躺不下去了,赶紧掀开被子,穿好衣服下了床。 她刚弄出了点儿声响,外间的门便开了,片刻后,雪竹领着几个丫鬟进来了,当她看到站在床榻旁的楚梓芸时,眼神明显闪了闪,脸上依旧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郡主,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 楚梓芸点了点头,趁着雪竹给她拧毛巾的时候,她问道:“你家主子现在在何处?”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究竟让那中年男子对自己做了什么。 雪竹将拧干的毛巾递了过去,笑道:“太子殿下出去了,等他回来后,奴婢会过来告诉郡主。” 楚梓芸点了点头,她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感觉头有点疼。 梳洗好后,她便直接离开了这间屋子,回到自己原本所住的房间,丫鬟早已备好晚膳,楚梓芸坐下后到底是心下还惦记着这事,并不曾用多少晚饭,只用了一会儿便放下了碗筷。 “我要睡了,想洗个澡,你们替我准备好洗澡水便下去休息吧,明日你们再过来。”她脸上神色淡淡,声音冷漠。 雪竹点了点头,命丫鬟将桌上的菜饭都收拾掉,一行人出了屋子,很快,浴桶连着洗澡水一并送了进来,雪竹道:“郡主,奴婢替您搓背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你也下去吧。” 雪竹笑着应了,“那奴婢明日再过来。”言罢,才退了下去,屋门随之关上。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捂住脑袋,心下的不安越发强烈,并不曾因为随着她醒来发现自己什么事都没有而有丝毫减少,她总觉得自己要出事,要出很大的事。 会发生比记忆消失还要可怕的事。 沐浴好后她便上床睡了,这一晚,她根本就不曾睡好,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的做,她梦见所有的人都在离自己远去,最后一个梦让她猛地惊醒过来,醒后她才发现自己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抬手一摸,脸上冰凉、湿漉漉的一片,她抬手擦了擦脸,近乎神经质的笑了几声,她也太没出息了,不过是梦见朗漠清不要她了,不要她罢了! 屋外的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楚梓芸这一夜虽不曾睡好,可现在却已没了半分睡意,她睁着眼,盯着金色的帐顶出神,就这样一直到天大亮。 屋外传来丫鬟的敲门声,楚梓芸没动,只眨了眨眼,敲门声响了三下后传来雪竹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郡主,您醒了吗?奴婢能进来吗?” 楚梓芸猛地偏头,但被那巨型花鸟屏风挡住了视线,她恶狠狠的瞪着它,随即转身面向里,用被子蒙着脑袋,她讨厌这里的一切,讨厌外面的那些虚假友善的声音和面孔,她更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无用。 雪竹在外面等了片刻,见屋内半点声音也没有,心下忍不住有些担心,她担心那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出了事,生出轻生的念头,若是她出了半点事,最后倒霉的可是她们这些做奴才的! 她对站在她身后的一个丫鬟道:“你去开门。” 那丫鬟点了点头,上前推开门,一行人进了屋。 雪竹道:“你们留在外间。”她抬脚进了里间,当发现床榻上鼓起的一团后,忍不住松了口气,“郡主,起来用早膳了。” 楚梓芸将被子从头上拉了下来,没转身依旧用背对着她,“我不饿,不想吃。”声音有些沙哑。 雪竹脸上带着笑意,“郡主,还是起来用些吧,不用早膳的话对您的身体可不好。”言语间尽是关切之意。 楚梓芸只觉得这声音、这话落在她耳里让她恶心透了,对她身体不好?她被囚禁在这里才是对她真正的不好,做什么都没了自由还谈什么好不好?简直是可笑!她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里面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我不想用早膳,我不想再说第三遍,我身体好不好干你何事!都给我滚出去。” 雪竹一愣,她还真不曾想过这瞧上去精致和善似是软包子的人会突然冲着自己发脾气,她抿了抿唇,脸上现出不快来,“好,那若是姑娘您什么时候想起了,什么再唤奴婢进来便是,奴婢告退。”声音里依旧带着笑意,似乎不带半点恼意。 就在她要退出去的那一瞬,楚梓芸忽然翻过身来,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她,雪竹猛地一愣,还来不及收敛脸上的不满和愤怒,楚梓芸嗤笑一声,雪竹回过神来,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脸上全是被人看穿的羞恼。 楚梓芸坐起身来,掀开被子,因一夜不曾睡好的缘故,她眼睛下方不可避免的染上了青黑,又因为哭过,眼眶有些发红,她盘腿坐在床上,看向雪竹,似笑非笑道:“怎么,对我有怨气?心里特别生气?” 雪竹低下头来,掩盖住眼眸深处的怨气,“奴婢不敢。” 楚梓芸轻嗤一声,她真是受够了,受够了这里的一切,她勾了勾唇,既然如此,那就谁都别想好过,她冷笑一声,质问道:“那方才我所瞧见的都是我的错觉,莫非是我眼睛出了毛病?” 雪竹抿了抿唇,没吭声。 楚梓芸抬手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将头发绕在手指上,又松开,如机械般不断的重复着手上的动作,一时间,屋内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楚梓芸自顾自的玩了一会儿,伸手拿起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柜上的衣服,就在她要给自己穿上的时候,雪竹终于抬头,脸上已恢复了笑容,“郡主,奴婢来伺候你穿衣吧。”好似方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楚梓芸‘啧啧’叹了几声,心下由衷的佩服她,“不了,我自己有手有脚,这种事还是不劳烦雪竹姐姐了。”她估计咬重了‘姐姐’这两个字。 雪竹脸色蓦地一白,赶紧跪了下来,“郡主,奴婢知错了,求您绕了奴婢这一次。” 楚梓芸没说话,等穿完衣服下了床才道:“哦?那你说说你有何错?” 雪竹咬了咬唇,心下恨急,若她不被太子殿下看重,谁会想着讨好她,呵,说到底也不过是颗棋子罢了,自己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多年,谁不巴结着她,就连北武国宫里的一些皇子公主也不敢小瞧她。 但现在她不得不低头认错,“奴婢……奴婢不该因为郡主的一句话而心生不悦,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你,抬起头来。” 雪竹不解,但依旧乖巧的将头抬了起来,楚梓芸看了片刻后才慢悠悠道:“心不诚,说到底你心里还是在怨着我。”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是不是在想,若是我不受太子殿下重视,谁又会讨好于我?” 雪竹猛地睁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在对上她那双乌黑漂亮的大眼睛时,下意识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心下忍不住生出了惧意,似乎在她面前,自己现下所有的心思都已被她看穿,无所遁形! “奴婢……奴婢绝没有这么想。”她忍不住狡辩道。 楚梓芸轻笑出声,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笑得雪竹的心跟着一颤一颤的,“不曾这么想吗?不过只要我认定了你是这般想的,你就必须给我好好的在这里跪着!说到底,你所仰仗的也不过是蒋重闻对你的重视,但现在相比较而言,他似乎更加重视我,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很可悲?” 言罢,她又笑了几声,声音里满是嘲弄,她直接从雪竹身边走了过去,在出里间前又补充了句,“什么时候我叫你起来你再起来,现在便给我好好跪着。” 雪竹眼里的恨意徒然加深,她咬了咬牙,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外面的丫鬟见楚梓芸一人从里间出来后,都忍不住往她身后看去,楚梓芸挑了挑眉,走过去坐到桌旁,“还不伺候我梳洗?都愣着做什么?” 其中一个丫鬟壮着胆子道:“郡主,雪竹姐姐去哪儿了?” 第221章 丧事 楚梓芸脸上现出笑意,就连脸颊边的小酒窝都出来了,“她不懂事,顶撞了我,惹得我不高兴了,所以我便罚她跪着,怎么了?” 屋内所有的丫鬟俱是一愣,有丫鬟当即就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郡主,雪竹姐姐为人一向友善,就是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从没甩过脸色,又怎么会冲撞郡主?”言外之言便是说楚梓芸无理取闹,故意刁难人。 楚梓芸勾了勾唇,似是不解,反问道:“待你们这些做下人的?她难道不也是个下人?”她嘴角的笑意让她显得越发天真,“好吧,其实是我心情不好,不高兴了,所以想寻个人出出气,正巧她又撞我枪口上了,就是这么简单。” 为雪竹出头的那个丫鬟一噎,随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郡主,你……你怎么能这么做?我告诉你,你这根本就是蛮不讲理,在无理取闹!” 楚梓芸的手在桌上轻轻敲了敲,“你是在质问我?还是替你的雪竹姐姐在教训我?” 那丫鬟皱起眉来,“总之,郡主您不能这样做。”她咬了咬唇,“否则,待太子殿下回来,奴婢一定会将这事告诉太子殿下。” 楚梓芸忍不住轻笑一声,随后蓦地敛了脸上的笑容,抬手一指那丫鬟,“你,给我跪下!” 那丫鬟又是一愣,挺直着腰板没动,“奴婢只听雪竹姐姐的话。” 楚梓芸‘嗯’了声,“好,不跪便不跪,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不情不愿道:“奴婢叫青桔。” 楚梓芸无声的在嘴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好了,我知道了。” 过得片刻,见屋内的丫鬟都没动作,楚梓芸挑了挑眉,“怎么?都不愿意伺候我梳洗?” 所有的丫鬟全都低下头来,不愿开口。 楚梓芸轻笑出声,“也罢,既然你们不愿动手,那我只好自力更生。”她摆了摆手,“都退下去吧,省得站在这里碍我的眼。” 青桔往前走了一步,“郡主,请您让雪竹姐姐起来。” 楚梓芸走到架子旁边,开始洗脸,洗完脸后用干燥的帕子擦了擦手,慢慢吐出两个字来,“不行。” 青桔咬了咬牙,直接站起身走到里间,当她看到挺直着背脊跪在地上的雪竹时,赶紧走过去要扶她起身,“雪竹姐姐,您别跪着了,那……贱蹄子就是在故意刁难您,就算太子殿下回来了,也是您这边占理,更何况太子殿下一直很信任您。” 雪竹偏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现出淡淡笑意,声音不高,甚至被她有意压低,“乖孩子,没枉费姐姐我这么疼你,你现在出去伺候她,你们都乖点,到时候等太子殿下过来,才好帮我说话,为我出气,明白吗?” 青桔一愣,片刻后便反应过来,她眼里忍不住染上笑意,点了点头,“雪竹姐姐,我知晓了。” 她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方才还想着,她既然要赶我们出去,我们不如将带过来的早饭全都撤下去,让她饿个肚子也不错。现下听了姐姐的话,我知道我的想法错了,雪竹姐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伺候她。” 雪竹笑了笑,脸上笑容虽美,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像淬了毒的美艳花朵。 青桔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有些担忧的看着雪竹,“雪竹姐姐,太子殿下还不知何时才会过来,这……您要跪多久啊?膝盖受不了了可怎么办?” 雪竹笑道:“你不必担心,想来太子殿下正午的时候便会过来,且这地上铺着厚厚的雪绒毯,根本不疼。再者,若是我不付出点小小的代价,太子殿下不一定就会站在我这边,你快出去吧,别让她等久了。” 青桔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出了里屋,便瞧见楚梓芸已经坐在桌旁开始用早膳了,她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白皙的肌肤被外面的阳光一照,似乎镀了一层金,耀眼得会发光,青桔原本心下还挺高兴,见着这一幕心又沉了下来,心下不可控制的滋生出黑暗的情绪,生出了如毒蛇一般的嫉妒。 她稳了稳心神,屋内站着的丫鬟在她出来的那一刹那便将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青桔冲她们笑了笑,走到楚梓芸身边,拿起桌上的公筷,笑盈盈道:“郡主,方才是奴婢的不是,雪竹姐姐已经训斥过奴婢了,郡主,您想要吃什么,奴婢给您夹。” 楚梓芸抬眸看了她一眼,眼里似笑非笑,青桔心里‘咯噔’一声,赶紧移开了目光,心下忍不住有些慌,方才对视上的那一瞬,她几乎有种自己的心思被看穿的错觉。 楚梓芸弯了弯眼睛,“好啊。”她扫了眼众人,“只要你们乖乖听我的话,我一定不会为难你们。”话里带着警告,让她们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坏心思。 她一边用着早饭,一边心不在焉的想,这雪竹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不过可惜的是,蒋重闻可是个心狠手辣、无情的主儿! 这一顿早膳,楚梓芸用得还算尽兴,用完后,她用帕子将嘴巴擦干净,“你们收拾好桌子便都退下去吧。” 青桔等人点了点头,等收拾好后她们便离开了。 出了屋子,几个丫鬟一边往厨房走一边不解的问道:“青桔,雪竹姐姐究竟和你说了什么?她都被那贱蹄子那般欺负了,为何还要我们尽心伺候她?” 青桔笑了笑,笑容有些阴冷,将雪竹姐姐在屋内里间与她说的一番话都说了,几个丫鬟听了后连连点头,有丫鬟道:“因为我们的冲动,差点害了雪竹姐姐,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寻太子殿下过来吧?” 青桔摇了摇头,“不可,必须要等到太子殿下主动过来,不然难保太子殿下不会觉得是雪竹姐姐心生埋怨,只想着向他告状,到时候于雪竹姐姐可不利。” 所有的丫鬟都齐齐点了点头,一行人去了厨房。 待她们一行人出了屋子,楚梓芸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下到底是酸涩、痛苦难耐,外面怕是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死了,大哥、五妹、朗漠清他们会不会伤心死,她忍不住抬手攥紧胸口,心有点疼。 习秋现在也不知被蒋重闻关在何处,她忍不住抬手捶了捶桌子,她现在必须要想办法将她未死的消息传出去。 楚国侯府一片惨淡,到处都挂着白缎和白灯笼,正厅中央摆放着一副棺材,楚闻寒一身白,脸色难看,眼睛下方带着浓重的青黑,他昨夜一夜未睡,就在正厅里守着这副棺材。 楚梓涵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了很久,楚闻寒看了她一眼,心下有些愧疚,但芸儿未死的消息暂时还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因为在楚国侯府,本就有想要芸儿死的人,在查清芸儿究竟在哪里,救出来之前这个消息必须被瞒着。 战国侯府的马车正在往楚国侯府赶,马车内,朗漠清倚靠在车壁上,虽满脸的倦容,但却有种颓废的美感,这个男人,确实生得好看。 朗云坐在他对面,脸色凝重,“主子,我们的人暂且还安插不进行宫,而且属下发现,不光有北武国的人守着行宫,竟还有南雀国的人。” 朗漠清原本闭着眼睛,听闻这话他才慢慢睁开眼来,狭长的凤眸虽漂亮,但里面却是死一般的寂静,但似乎只要外界有了波动,那双眼里便会掀起惊涛骇浪,将所有人都卷进地狱。 “南雀国的人?”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嘴唇有点起皮,干燥苍白。 朗云拨开水壶上的塞子,将水壶递了过去,“主子,您喝些水吧。” 朗漠清将水壶接了过去,喝了口水道:“你的意思是这次丫头被劫持,南雀国也参与进去了?” 朗云迟疑道:“这只是属下的猜测,行宫那边现在防备得似乎非常紧,属下可以确定楚三姑娘就被关在里面。”顿了下,他又道:“主子,短时间内我们的人怕是安插不进去,若实在不行,不若进宫求见皇上,对行宫进行强行搜查?” 朗漠清眉头拧紧,他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行,无缘无故单凭我们的猜测皇上绝不会同意我们派人去搜查行宫,更何况里面住着两国的太子,就算皇上觉得丫头真在里面,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姑娘而得罪北武国和南雀国,到时候怕是还没等到搜查行宫,便已打草惊蛇。”说到这,他抬手按了按眉心,“今晚我亲自去行宫探一探。” 朗云点了点头。 战国侯府的马车很快行至楚国侯府,朗漠清下车,朗云和朗白都跟在他身后,还未进楚国侯府,对面便行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在楚国侯府门前停下,车旁跟着的侍卫掀开车帘,一个俊美得有些妖艳的男人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朗漠清看了他一眼,眸色徒然沉了下来。 蒋重闻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朗漠清身旁,他脸色苍白,身上的伤口还不曾痊愈,甚至若是动作过大,伤口极有可能还会裂开。 朗漠清声音冰冷中带着杀意,“你来这里做什么?” 第222章 五百两 蒋重闻咳了声才道:“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是因我才会出事,我想过来看看她,送她最后一程。” 朗漠清突然拔剑,朗云赶紧道:“主子,请您三思。” 剑尖几乎已经贴在了蒋重闻的颈项,他苦笑一声,“朗世子,我虽很想将我这条命赔给楚三姑娘,但现在恐怕不行,毕竟我是北武国的太子。” 朗漠清眸色突然加深,里面俱是狂风暴雨,两人僵持许久,朗漠清才重新收了剑,“不要让我在战场上有见到你的机会。” 蒋重闻又咳了声,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二人进了府。 蒋重闻出现在楚国侯府,几乎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楚梓涵眼眶通红,恶狠狠的瞪着他,眼里全是恨意。 楚闻寒走到他面前,冷声道:“北武国太子,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此话一出,楚悍远忍不住提高声音喊了句,“闻寒!”他走上前来,“北武国太子,您来这里做什么?” 蒋重闻惨白着脸苦笑道:“我自知对不起楚三姑娘,这次我过来就只是想上柱香,拜祭她一下,还望楚国侯能成全于我。” 楚悍远还未开口,楚闻寒已拒绝道:“不行,在芸儿生前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吗?在她死后,你难道也不能让她得个安生,让她安安静静的走吗?” 蒋重闻脸色越发苍白,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楚悍远心下叹了口气,“闻寒,我想三丫头出事是谁也不愿意见到的,北武国太子也不是有心为之,既然他今日已经来了,就让他给三丫头上柱香吧。” 楚闻寒闻言冷冷的看了楚悍远一眼,眼里尽是失望,他转过身,重新跪到棺材跟前,什么话都没说。 楚悍远脸上现出尴尬之色,他取了三炷香点燃递给了蒋重闻,蒋重闻道:“多谢。”他拿着香走到棺木前,拜了三下。 王益带着两个徒弟也过来了,瞧见棺木前站着的蒋重闻,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偏头看向大徒弟,压低声音道:“他怎么过来了?”王益也是知晓楚梓芸未死的其中一人。 裘锦抬手摸了摸下巴,眼神闪过一道深思,“约莫是过来打探打探情况,看看我们究竟是真的相信芸丫头已经死了还是只是做做样子。”他扫了眼正厅,发现战国侯府的世子已经到了,他忍不住勾了勾唇,看来,他是预料到了北武国太子今日会来查探。 王益重重哼了声,走上前,毫不客气道:“北武国太子,你来这里做什么?”他的目光落到他苍白失了血色的脸上,冷笑道:“老夫劝你还是回行宫好好养着,不然我怕您一不小心也死了,这可就麻烦了,老夫可不希望小徒弟的黄泉路上有你去糟她的心。” 蒋重闻点了点头,竟什么话都没说,上好香后道了声‘对不住’便离开了。 王益挑了挑眉,这北武国太子当真是不简单,被他这般说了脸上竟不显半点怒意,由此可见此人城府极深。 秦氏瞧见王益带着两个徒弟从外面进来后,脸上忍不住现出喜色,这个表情在今日这个凝重的氛围,在所有人中都显得格格不入。 站在秦氏身后的姚欣忍不住抬手碰了碰秦氏,小声提醒道:“夫人。” 秦氏这才回过神来,将上扬的嘴角强行压了下去,待王益和他的徒弟上好香后,秦氏才走过去,王益见是她,忍不住冷哼一声,大步往旁边走去,摆明了一句话都不愿与她说。 秦氏脸色僵了僵,压下心下的怒意与焦急,看向裘锦,语带歉意,“裘公子,上次的事是我对不住您,您别生气。” 裘锦眼神闪了闪,声音冷淡,“我没生气。” 在一旁的邢承席见了自家师兄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知晓自家师兄肯定是想整人了。 他嘴角忍不住勾了勾,有场免费的好戏看,何乐而不为! 秦氏忍不住了愣了下,心下窃喜,万万不曾想到这裘公子这么好说话,她赶紧道:“我想请裘公子帮我一个忙,当然,您想要多少银子都可。” 裘锦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多少银子都可?五百两也行?” 秦氏嘴角的笑容彻底僵住,但一想到楚梓芸那贱蹄子现在已经死了,这人又是王益那老东西的徒弟,现在怕是也只有他能救娇儿,遂咬了咬牙,一狠心,脸上硬是扯出一抹笑容,“行。” 邢承席忍不住瞪大眼,皱了皱眉,这秦氏脑子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神志不清了?他忍不住想,若是师兄提出要一千两,这秦氏会不会也应下来,小师妹究竟对她女儿的腿做了什么,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裘锦直接道:“先给银子,再说你要我帮你什么忙,我怕你赖账。” 邢承席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声笑在现在这个地方,这种情形下无异相当于一颗巨石落了水,溅起无数的水花,几乎引得正厅内的所有人都向他投去了责备的目光,连同他的师父王益。 邢承席赶紧低下头,做思过状,心下无奈极了,别人责备他也就算了,怎么连师父也这样,明明他自己也是装的嘛,再者,谁让师兄这么不给人面子,他实在是没忍住便笑出来了,哎,错真不在他身上。 此刻,秦氏的脸色异常精彩,变了几变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的脸涨得通红,再也笑不出来了,她道:“请裘公子放心,我不会赖账,请你等我片刻。” 裘锦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秦氏回到楚悍远身旁,楚悍远自然也瞧见了方才那一幕,忍不住提醒道:“夫人,你又要做什么?今日可是三丫头的葬礼,你可莫要胡来。”语气里带着警告之意。 秦氏点了点头,“老爷,您就放心吧。”说到这,她蹙了蹙眉,脸上现出担忧之色,“不知为何,我眼皮一直在跳,我想先回青芜院看看娇儿,我怕她出什么事,片刻后就回来。” 楚悍远无奈道:“娇儿在青芜院待着,好好的能出什么事!”见秦氏一脸难受的看着自己,他只能摆了摆手,“罢了,你快去吧,看过了便到正厅来,毕竟你是一家之母。” 秦氏点了点头,出了正厅赶紧往后院去了,她原本想着自己寻机会去趟王府寻王御医,不想今日他们会主动上门来,也是,毕竟楚梓芸那贱蹄子是他的徒弟,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恶毒的笑容,不过可惜,那贱蹄子已经死了。 她回了楚莲院,取了五张银票,又去了趟青芜院,抓起楚梓芸给娇儿的药瓶,没再耽搁便匆匆去了正厅。 当她瞧见依旧站在那没动的裘锦时,心下忍不住松了口气,上前尽可能压低声音道:“我已经将五百两银子带过来了。” 裘锦点了点头,“我们去正厅外面说。” 秦氏‘嗯’了声,二人往正厅外走去,邢承席也跟了上去,秦氏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裘锦道:“无碍,他是我师弟。” 秦氏点了点头,三人出了正厅,秦氏左右迅速张望了下,从袖子里掏出五张银票连同一个瓷瓶递了过去。 她语速极快,似乎是担心被人看到,“这瓷瓶里的药是三丫头开给娇儿的,这里面一共有三十粒,她说娇儿每日都需服用一粒,且需服用三个月,但其他两瓶她并没有给我,只说等这瓶药丸用下去后才给,我……我也不曾想到她会突然出事。”她脸上现出难过之意,继续道:“裘公子,你是她师兄,你一定能帮我配好这药是不是?” 裘锦只笑了笑,笑容极淡,他拨开瓶塞,凑到鼻尖闻了闻,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盖上塞子,将药瓶递了过去,“这是自然,更何况银子我已经收下了,三日后,我会让我的师弟亲自将其余两瓶药送过来。” 秦氏赶紧点了点头,欣喜若狂,可同时心下又有些迟疑,真的只闻一下就行了吗?“你要不要带几粒药丸走?” 裘锦摇了摇头,“你不信我?” 秦氏哪里敢点头,急忙扯出一抹笑容,道:“不是不是,我哪里会不信裘公子的医术。” 裘锦满意的笑了,抬手,“夫人请回正厅吧,别让楚国侯等急了。” 待秦氏一走,邢承席便不满道:“为何要我来送药,我才不要见到这黑心的妇人!” 裘锦慢悠悠的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也不是白白让你做这事,你既然不愿,那我只好另寻他人了。” 邢承席的眼珠跟着银票晃了几晃,随后他忍不住抬手抓了抓脑袋,妥协道:“行了,行了,我帮你送还不行吗?”他伸手,“银票给我。” 裘锦直接将银票递了过去,邢承席一边将银票往怀里塞一边道:“你真要帮秦氏的女儿配药?我看你的表情可不像,笑得阴阳怪气的。” 裘锦微微眯了眯眼,“笑得阴阳怪气的?” 第223章 失常 邢承席咳了声,所谓拿人手短,他道:“我就随便说说,你真准备帮那个黑心妇人?” 裘锦笑道:“你知道那丫头给秦氏她们配的什么药吗?不过是到处能买得到的最低等的补药罢了,现下看来,秦氏怕是被她给骗了,经过我上次的事,秦氏约莫已经将济世堂的大夫给得罪光了,而且她此人本就疑心病重,从头至尾恐怕也没寻人再看看这药瓶里的药丸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说到这,他忍不住又生出些疑惑来,若是秦氏真寻人看一看这药瓶里的药丸,那丫头岂不是就露了馅?莫非她还留有后招,这药瓶里的药不过是她打的一个幌子,他忍不住勾了勾唇,那丫头比他想的还要有趣啊! 邢承席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是那种坏坏的、痞痞的笑,“师兄,我们要不要在药丸里添点什么?” 裘锦道:“可以。” 二人在外面待了片刻便重新进了正厅。 蒋重闻离开楚国侯府,上了马车,嘴角忍不住上扬,心情愉悦,吩咐驾车的侍卫道:“回行宫。” 侍卫点了点头,驾车离开。 马车在行宫门前停下,蒋重闻下了车,刚进行宫便遇上了南雀国太子穆君立一行人,蒋重闻停下脚步,冲他点了点头,穆君立道:“有没有兴趣和我喝一杯?”顿了下,他忍不住失笑,语带歉意,“倒是忘了你还受着伤。” 蒋重闻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不过喝一杯也无碍,去哪里喝?”他的目光落到站在穆君立身后的穆霏灵身上,“她也一起?” 穆君立点了点头,“不如去我那里?顺便将两位郡主也一起叫上?”他特意咬重了‘两位’这两个字。 蒋重闻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还是点头同意了,他对站在身后的其中一个侍卫吩咐道:“你回去带她们过来。” 侍卫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南雀国太子穆君立抬手,“请。” 蒋重闻捂嘴咳了声,一行人重新入了内。 此时已近正午,他们便将用饭的地方选在了花园内。 侍卫先去寻了蒋慧心,才来楚梓芸这边,他行至屋前,恭敬道:“郡主,太子殿下寻您过去用饭。” 楚梓芸放下手中的话本,直起身子,嘴角上扬,勾了勾唇,“请等我片刻。” 侍卫点了点头,蒋慧心绕过他进了屋,“你要做什么?拖拖拉拉的,你不会还想再换身衣服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直接入了内,蒋慧心挑了挑眉,也跟了进去。 进去后,她便发现跪在地上的雪竹,愣了下脸上忍不住现出笑意,直接快步走到楚梓芸前面,站到雪竹跟前,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她,嘴角带着讥讽,“这不是雪竹吗?哎呦,这是犯了什么错,竟然跪在了这里。” 雪竹抬眸看她,眼里不带半分情绪,她抿了抿唇,依旧挺直着腰板跪得笔直。 楚梓芸淡淡道:“我现在要去用饭,你若是不想再跪着那便起来,若是你还想跪着,又或者等着什么人为你出头,怕是要等到明天了。” 雪竹愣了下,下一刻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约莫是太子殿下中午不过来用午膳,她忍不住咬了咬牙,若是再不站起身她恐怕少不得要在床上躺上个一天,可若是现在她就站起身,她又觉得不甘心,那她上午那半日岂不是白跪了。 楚梓芸说完后也没再耽搁,直接就往外走,临走前又留下一句,“随你吧。” 蒋慧心依旧站在雪竹跟前,她脸上带着明晃晃的恶劣的、讥讽的笑容,“雪竹啊,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竟这么笨,不要以为你得到了太子哥哥的重视就了不得了,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个下人。”说到这,她弯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就是个伺候人的,明白了吗?” 她以前可是在雪竹这里吃过不少暗亏,今日看见了她这倒霉的模样,当真是大快人心,她极想现在就大笑三声。 她原本还想再嘲弄她几句,不过一想到太子哥哥还在等着自己用午膳,便没了再嘲笑她的心思,赶紧出了里间。 楚梓芸二人跟在侍卫身后出了院子,她们到的时候蒋重闻等人已经喝上了,但到底蒋重闻身上还带着伤,所以喝了一杯后便以茶代酒。 蒋重闻听到后面的动静后偏过身来,露出那张带着点邪气的、艳丽的侧颜,楚梓芸只看了一眼,心便像失了频率一般,猛地急速的跳了两下,她忍不住蹙了蹙眉,这种感觉完全在她的掌控之外,让她极不喜欢。 她想移开自己的视线,可目光就是不受控制的牢牢的黏在了蒋重闻那张艳丽得有些嚣张的面容上,心跳得越来越快,明明这张脸、这个人她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可为何现在心却跳得这么快,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她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蒋慧心偏头看了楚梓芸一眼,见她脸颊泛着红晕,一脸失神的模样,心中警铃大作,抬手便撞了下楚梓芸,警告道:“喂,你看什么呢?” 楚梓芸猛地回过神来,眼睛终于从蒋重闻的脸上移开了,她的心依旧‘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上的红晕却消失了个彻底,只余下苍白,她眉头紧紧皱起,心下难受至极,她方才为何会一直盯着蒋重闻的脸看? 她额头上忍不住沁出汗来,掌心全是冷汗,方才的她未免太过奇怪,她偏头看向蒋慧心,对上她像防贼一样的目光,忍不住苦笑一声,道:“你留在这里用饭吧,我先走了。” 言罢,她转身便要离开。 这时,南雀国的太子穆君立却站起身来,他看似走得不快,可楚梓芸不过转身往前走了两步便被他给拦了下来,他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郡主,不愿意留下来用顿午饭?” 楚梓芸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下的急躁,抬眸看向穆君立,面无表情道:“不愿,更何况我现在身体极不舒服,想早点回去休息。” 穆君立的目光落在了她苍白得失了血色的小脸上,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刚准备让开,蒋重闻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表妹,过来坐吧。” 醇厚的男音传到楚梓芸的耳里让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急速跳了起来,脸上也开始充血,穆君立眼睁睁的看着她脸上神情的变化,眸色渐渐加深,眼里闪过一道沉思,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楚梓芸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成拳,声音都有些发颤,“不了,我身体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蒋重闻的语气忍不住加重了些,“用好饭回去休息也是一样,一顿不吃对身体可不好,要知道现在不少人还经常饿着肚子,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里面隐含威胁。 楚梓芸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习秋现在还在他手上,若是自己不乖乖听话,他恐怕会命人为难习秋,想到此,她忍不住咬了咬牙,转过身来。 到了这时,就连蒋慧心也看出她有些不对劲儿了,她蹙着眉道:“喂,你没事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呼出口气来,让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我没事。”逃避也不是办法,她一定要弄清楚,为何今日她一见到蒋重闻便会心跳加速,想要看他,见他?这当真是太过奇怪。 一行人走到桌旁坐下,楚梓芸选了个离蒋重闻较远的位置坐下,蒋重闻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用午膳的时候,桌上只有蒋重闻和穆君立在说话,楚梓芸等人都不曾开口,但只要蒋重闻一开口,楚梓芸便忍不住抬眸看他,脸颊上也渐渐染上红晕。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心下却懊恼至极,一时间,脸色变了几变,后背不停的冒冷汗,她都觉得是自己出了毛病,心下免不得有些崩溃。 桌上的人全都注意到了她时不时偷窥的举动,蒋慧心脸色难看至极,抬脚便狠狠的踩上了楚梓芸的脚背。 楚梓芸忍不住吃痛,眉头皱紧,她偏头看向蒋慧心,压低声音道:“你为何要踩我?” 蒋慧心阴沉着脸道:“管好自己的眼睛,不然休怪我命人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楚梓芸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甚至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来,她甚至想站起身直接掀了面前的桌子,她内心深处对蒋重闻抗拒到了极点,可却控制不住自己看他,她也想管好自己的眼睛,可只要他一开口,她就控制不住自己,她冷下脸来,“不管你信不信,但这并非我所愿!” 蒋重闻嗤笑一声,明显不信她。 用完午饭,蒋重闻和穆君立还没有起身的意思,楚梓芸却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用饭的时候,只要她稍有抬眸看蒋重闻的倾向,蒋慧心的脚便会狠狠踩过来,一顿饭用完,她的脚不知被蒋慧心踩了多少下,虽然躲过去几次,但不妨她时不时的来一下,现在左脚的脚背定然已经肿了,此刻疼得厉害,更何况蒋重闻还坐在这边,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失常的行为来,决定还是现在就离开为妙。 第224章 不安好心 她站起身来,低着头道:“我先回去了。” 蒋重闻淡淡的‘嗯’了声。 楚梓芸站起身来,往外走,她脚下步子不快,左脚的脚面确实是肿了,若是走快了会更疼,且若是左脚跟不上右脚,怕是会出现跛脚的状况,会很难看。 蒋慧心没有起身跟着离开,她还想与太子哥哥多相处片刻,毕竟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太子哥哥了。 南雀国七公主穆霏灵这时候却站起身来,她道:“太子殿下,我已经用好饭了,我可以先下去吗?” 穆君立点了点头,“下去吧。” 穆霏灵直接往外走,因她的腿之前在猎场上受过伤,所以走得并不快,等她确保自己已经离开了穆君立等人的视线,赶紧提高声音将走在她前面不远处的楚梓芸给喊住了,“楚三姑娘,请等一等。” 楚梓芸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来人,当她瞧见是南雀国的七公主后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心下有些讶异,待穆霏灵走到近前,她才道:“公主。” 穆霏灵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脚,担忧道:“你的脚没事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无碍。” 楚梓芸不大想与这些人扯上关系,二人一边往前走她一边敷衍的问了句,“公主寻我有什么事吗?” 穆霏灵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道:“我只是觉得你方才有些奇怪,所以便赶上来看看,你没事就好。” 楚梓芸自己也觉得奇怪,只要一离开蒋重闻,她似乎什么事都没了,但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觉得害怕,她心下其实已经可以肯定,自己会变得这么奇怪定然与那中年男人有脱不开的关系!她的拳头忍不住握紧,蒋重闻究竟让那人对自己做了什么? 二人走了没多久,穆霏灵忽然道:“楚三姑娘,你该知晓我这次之所以来东龙国,就是为了和亲,那你可知,我父皇要我嫁给谁?” 楚梓芸心里还在想着事情,而且她对这个也不敢兴趣,便随口应付了句,“谁?” 穆霏灵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心不在焉,笑道:“我父皇命我嫁给战国侯府的世子。” 楚梓芸脚步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她蹙起眉来,面色有些难看,“你说的是真的?” 穆霏灵点了点头,楚梓芸脑海里的一根线迅速串联起来,难怪,难怪南雀国的太子要帮着蒋重闻劫持自己,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的心突然痛得是非厉害,面色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穆霏灵笑得越发温婉,她道:“自然是因为我瞧出来战国侯府世子心里面有人,就算到最后硬逼着他娶了我,我们二人约莫都不会快乐,我想战国侯府世子心里面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楚梓芸深吸一口气,话音里带上了讥讽之意,“若真的是我,难不成你还要帮我逃出去不成?”她怎么觉得这南雀国的七公主有些奇怪。 穆霏灵摇了摇头,“我这人素来心善,若你真的也喜欢战国侯府的世子,我不介意帮你一把。”她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啊可惜,方才我在用饭时,看你频频看向北武国的太子,似是对他有情,可现在与你说了父皇命我嫁给战国侯府世子,你似乎又有些难受。” 说到这,她拧了拧眉,眼里染上了轻蔑,“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喜欢的究竟是战国侯府的世子还是北武国的太子?或者说你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我最是讨厌。” 楚梓芸的目光蓦地变得凌厉起来,面前的这个七公主笑得极为温柔和善,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带毒,直往人心窝里钻,她道:“我喜欢的人是朗漠清。” 穆霏灵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和善,“朗漠清?你叫的可真是亲切,只可惜,要嫁给他能嫁给他的只有我一个,今日能见到你真的很开心,我想,从战国侯府世子心里剔除掉一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定然是件易如反掌之事,你说,要你的真面目被他知晓,我想他也许会打从心里厌恶你吧。”说完,她便‘咯咯咯’的笑出声来,目光却紧盯着楚梓芸的脸,想看她痛苦的表情。 楚梓芸面色变得越发不善,她打从心底厌恶这种人,过的好半响她才道:“有本事你就试试看,朗漠清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我倒要看看他是信我还是信你?”她嘴角弯了弯,“不过我想,你要让朗漠清知晓我的真面目,首要的便是要先让他见到我,见到我和蒋重闻甜甜蜜蜜在一起的画面,如此,我还要多谢你帮朗漠清找到我。” 穆霏灵的笑声停了下来,她皱着眉看着楚梓芸,似有不解,“你不生气?” 楚梓芸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和你这种人生气当真是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有这种闲情,我还不如想想法子怎么逃出去呢!”一边说脚下的步伐随之也加快了。 穆霏灵忍不住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着楚梓芸越走越远的背影,心下有些窝火,又有些失望,她撇了撇嘴,真是无趣,但,战国侯府的世子她要定了,那个男人,虽然瞧上去可怕冷漠,但若是能得他一颗真心,他定然会全心全意待你。想到这,她唇角弯了弯,这个人他势在必得,她要他帮自己打下整个南雀国,让所有瞧不起自己的人都趴在她的脚下。 不过这战国侯府世子的眼光也是差到了极点,一个朝三暮四、空有一张脸蛋的人竟也能得他喜欢,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若真是这般的话,想来自己将他拿下手也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她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楚梓芸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她才转身走了。 楚梓芸回了院子,心下远远没有她表面上这般平静,一回到屋她便进了里间,当她瞧见里间已经空无一人时,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了床上。 她忍不住将身子蜷成一团,闭上眼睛,因昨夜不曾睡好,很快她便睡着了,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可眉头却紧紧皱着,就连在梦里,她依旧很难受。 花园内,蒋慧心坐了片刻便坐不住了,男人们谈论的东西当真是无趣又枯燥,更何况,有个外人在这里,她也不好和太子哥哥多说话,她站起身来,“太子哥哥,我回去了,您可不要再喝酒了。” 蒋重闻点了点头,蒋慧心一走,穆君立便道:“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今日有些奇怪,你对她做了什么?” 蒋重闻笑道:“只不过是帮她做了个选择罢了,也免得她多遭一些罪,日后会更难受。” 穆君立‘呵’了声,“但我瞧楚三姑娘现下就很难受?” 蒋重闻挑了挑眉,“你何时对一个女人这般关心了?难受不过只是一时,很快她便会忘记,忘记一些不该有的感情,你什么时候进宫和东龙国的皇帝说关于七公主的亲事。” 穆君立心下觉得有些惋惜,虽不知晓蒋重闻用了什么手段让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对他似乎生出了点感情,但说到底此事于他们南雀国是有益的。 他眯了眯眼,笑道:“明日我便进宫与皇上说这件事,等霏灵的亲事定下来,我便要启程离开东龙国。”毕竟他们南雀国的朝堂上可也有不少不安分的主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在拼命蹦跶,他可不能让他们太过得意忘形。 “你什么时候离开?” 蒋重闻道:“还要再等一个月,至少要等伤口不会再裂开。” 穆君立轻笑一声,“你倒是放心得很。” 蒋重闻耸了耸肩,“我们北武国上进的、有用的皇子可不多。”更何况,只要楚梓芸在他的手里,只要他能拿到她母亲手里那握有北武国几近一半的兵权,还愁登不上皇位吗? 蒋慧心回了自己的院子待了片刻,越想越觉得糟心,带着一个丫鬟便往楚梓芸那里赶,约莫是她来这里的次数多了,侍卫也没再拦着,蒋慧心直接推门进屋,嘴里喊道:“楚梓芸,你给我出来。” 她直接闯进里间,当她瞧见那蜷缩在床上的楚梓芸后眉头忍不住蹙得更深,心下冷笑不止,吃完饭回来就睡,这觉睡得可真舒服啊! 她上前便要推醒楚梓芸,但当窥见她湿漉漉的脸时,她手上动作忍不住一愣,心下生出怪异感来,她怎么在哭?为什么睡觉的时候也会哭?她不高兴?不开心? 她的目光往下,落到了她依旧穿着鞋子的脚上,冷着脸在原地站了片刻,对身后的丫鬟吩咐道:“你去取些能消肿化瘀的药膏来。” 丫鬟‘嗯’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蒋慧心在原地站了片刻,上前推了推楚梓芸,“喂,醒醒。”手上动作有些粗鲁,毕竟她打从心底不喜欢楚梓芸,谁叫太子哥哥喜欢她,先前,她还觉得楚梓芸上道了些,自己也愿意帮她,可今日用午膳的时候,除非她眼睛瞎了才看不见,楚梓芸那双眼睛当真是恨不得黏到太子哥哥身上,当真是太讨厌了。 第225章 这人就是个狐狸精 楚梓芸感觉有人在推自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翻了个身看向来人,因哭过,眼睛像水洗过一样,湿漉漉的看着来人,瞧上去有些可怜。 蒋慧心手上动作一顿,心下诡异的升起一股愧疚之意,随即她猛地摇了摇头,不,面前这人就是个狐狸精,自己干嘛要同情可怜她! 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直接甩在了她脸上,“擦擦脸吧,真是难看。” 楚梓芸全身有些发冷,天气本就凉了,她回来后又直接睡在了被子外面,极有可能会因此染上风寒,她抬手摸了摸脸,又是湿漉漉的一片,她心下暗恼自己没用,抬手用帕子将脸擦了,这怕是她这些年来最狼狈的一段日子吧。 她用手撑着床坐起身来,头有些晕,下了床走了一步,便觉左脚疼得厉害,她忍不住咬了咬牙,绕过巨型花鸟屏风走到外间,在桌旁坐下,“你来找我做什么?” 蒋慧心冷笑一声,“今日用午膳的时候你为何要一直盯着我的太子哥哥看个不停?”她眼里带着探究之意,“你不是与我说过你根本就不喜欢太子哥哥吗?我要个解释。” 楚梓芸抬手按了按额角,蒋慧心的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带着一股咄咄逼人,问不出结果誓不罢休的气势,吵着她太阳穴那边一跳一跳的,让她头晕得更加厉害。她无奈道:“你小点声,我有些头疼,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之前与你说的也确实是实话。”顿了下,她又道:“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蒋慧心冷哼一声,明显不信她,“若你说的真是实话,那我今日中午看到的又是什么?难不成是我眼睛瞎了吗?你想要问什么,快问吧。”大概是楚梓芸现下的脸色太难看了,她的声音终究是放低了些。 楚梓芸抿了抿唇道:“我想问的是,昨日我去寻你的太子哥哥质问我‘已死之事’,你当时也在外面,后来又来了个大夫进了屋,不知你可曾瞧见?我想问问你,那大夫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蒋慧心想了想才道:“他啊,好像是位高人,而且他原本不是我们北武国的人,这次太子哥哥过来东龙国之前,特意亲自去请了他跟随。” 她声音里忍不住带上了嘲弄之意,“怎么?有这个好的大夫给你看病你还不乐意了?别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昨日她被人拦在外面没让进屋,可侍卫却让楚梓芸进了屋,当真是讨厌至极。 这一刻,楚梓芸几乎可以肯定,那中年男人怕是蒋重闻特意寻来对付自己的。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蒋慧心,“郡主,我是真的不喜欢蒋重闻,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他是战国侯府的世子朗漠清,今日我之所以会不停的看蒋重闻,是因为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从昨天你太子哥哥让那名大夫给我看了病之后我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奇怪,昨日你不曾进屋,你大概不知晓,我是被人劈晕过去的,我今日用午膳的时候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全是因为那个大夫,你明白吗?” 蒋慧心忍不住瞪大眼,似乎觉得楚梓芸这一席话太过荒谬,讶异道:“这怎么可能!那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操纵人的身体。” 她皱着眉看着楚梓芸,“楚梓芸,就算你要编瞎话也该编得像一点,不要为自己的不要脸找这样不像样的借口好吗?” 楚梓芸脸上没了半点笑意,只余严肃,她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根本没有动机骗你,我骗你于我而言一点好处也没有,就是到现在,我出逃的心思一点也没少,但照今日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我不敢保证我会变成什么样子,郡主,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你帮帮我,好不好?” 楚梓芸脸上神情严肃中透着焦急,不似作伪,蒋慧心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心下到底是有点信她的话了,“你说吧,你要我帮你什么?” 楚梓芸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模样,“我要你帮我查到那大夫的身份,尽快,你能办到吗?”她自己本身也是大夫,她醒来后也查看了自己的身体,发现半点问题也无,这才是最古怪棘手之处,那中年男人的身份或许不仅仅是一个大夫这般简单,只有知晓了他真正的身份,她才可以针对他有所防备,从而对症下药。 蒋慧心有些犹豫,但终究点了点头,她头刚点,外面便传来了敲门上,二人几乎都被吓了一大跳,楚梓芸拧眉,“谁?” 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郡主,是我。” 楚梓芸依旧拧着眉,蒋慧心身子却松懈下来,“是我带来的丫鬟。” 楚梓芸:“……”二人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蒋慧心略微提高声音,“进来吧。” 丫鬟推开门进来屋,将手里拿着的药瓶递了过去,“郡主,药膏奴婢拿过来了。” 蒋慧心点了点头,示意她给楚梓芸送过去,楚梓芸疑惑道:“这是?” 蒋慧心咳了声,“今日用饭的时候我踩了你的脚,这药膏你自己给自己涂上吧。” 楚梓芸显然有些讶异,毕竟说到底她和蒋慧心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关系,她接过药瓶,也没道谢,毕竟她的脚之所以会受伤也是她害的。 蒋慧心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待蒋慧心一走,她便将左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袜子已经黏在了脚背上,其上渗着血,楚梓芸狠了狠心,一咬牙便将袜子直接从脚面上撕了下来。 她的脸色蓦地变得有些苍白,疼痛使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她拨开药瓶的塞子用手沾取了里面的药膏往脚背上涂。 涂完后,她整个人忍不住哆嗦了下,深吸一口气,才觉得整个人好受了些。 蒋重闻回了院子后,原本想直接回屋,但下意识的就往楚梓芸的房间瞥了一眼,发现她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在捣鼓些什么,时而身子还猛地抖一下,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脚下意识的走近了些,当他瞧见她在给自己的脚上药后,眼中的眸色徒然加深,全身上下了有了怒意。 刚准备走过去看个究竟,不想刚往前走了几步,雪竹便带着两个丫鬟迎了上来,她脸上带着笑意,屈膝行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四个字还未说出口,她腿忽然一软,直接就往地上栽去。 蒋重闻皱眉,上前一把扶住她,“没事吧?” 雪竹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她直起身来,摇了摇头,“没事。” 蒋重闻松了手,身后的两个丫鬟上前扶住雪竹。 蒋重闻刚要绕过她们继续往前走,其中一个丫鬟突然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蒋重闻磕了个头,“太子殿下,求您为雪竹姐姐做主。” 话音刚落,雪竹便蹙眉呵斥了句,“青桔,还不快起来,我好着呢,哪里要太子殿下为我做主。” 青桔挺直着背脊跪在地上,“不,雪竹姐姐,这事我一定要说,你待我们这般好,我们不忍心看你受委屈。” 雪竹脸上现出焦急之色,刚准备说什么,蒋重闻忽然道:“说说吧,究竟发生了何事?” 青桔赶紧道:“太子殿下,今日早上雪竹姐姐进屋喊郡主起床,谁想郡主无缘无故便冲着雪竹姐姐发脾气,还罚她跪地板,一直跪到方才才让雪竹姐姐起身,明明雪竹姐姐什么错都没犯。” 蒋重闻的脸色沉了沉,他看向雪竹,“她说的都是真的?” 雪竹心下欢喜至极,脸上却还要装出一副焦急的模样,“太子殿下,是……是奴婢惹郡主殿下生气了,是奴婢的错,请您不要责怪郡主。”说完,她眼眶便红了,很显然,是在说自己受了委屈。 蒋重闻没有立时说话,过得片刻他点了点头,“我知晓了,既然你都说了是你自己犯了错,那我也没理由责怪她,你……好自为之,下次莫要再惹她生气,毕竟你也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我不希望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平白丢了我的脸面。” 雪竹脸色蓦地一白,原本心存的那一点欢喜顷刻间烟消云散,这次,她眼眶是真的红了。她矮下身来,“奴婢知道了。” 青桔还跪在地上,闻言她忍不住瞪大眼,一脸的不敢置信,毕竟她们所有人都知晓太子殿下有多重视雪竹姐姐,这次为何会这样,她忍不住道:“太子殿下,雪竹姐姐是真的不曾犯任何过错,她那般说,不过是怕太子殿下您担心而已。” 蒋重闻闻言勾了勾唇,唇角的笑意带着讥讽的意味,他低头看向青桔,“你觉得我会担心一个奴才?还有,主子要惩罚一个奴才难道还要理由?你们今日拦住我是为了告主子的状?这倒是稀奇。” 他目光凉凉的扫向雪竹,“雪竹,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懂规矩的,也知晓哪些是该属于你,哪些不该属于你,你不会忘了什么才是作为一个奴才的本分吧?若是你忘了,我不介意派人教教你。” 第226章 潜入 一席话说完,雪竹已吓得满身都是冷汗,她脸色煞白,赶紧跪了下来,磕头道:“太子殿下,奴婢知道错了,求您绕了奴婢这一次,奴婢以后定然会好好伺候着郡主。” 蒋重闻敛了脸上的笑容,“起来吧,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雪竹赶紧磕头,“谢谢主子。” 屋外的动静可不小,楚梓芸看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她大抵也听到了些。 她发现自己现下越发不正常起来,因为在她瞧见蒋重闻替自己出头后,她心下竟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这让她皱起眉来,坐在椅子上看了一会儿,便站起身准备回里间,到目前为止,她觉得自己还是离蒋重闻越远越好。 只是不等她走到里间,后面便传来了蒋重闻的声音,醇厚悦耳的声音落入她的耳里,无异于石子落入水里,激起层层浪花,她心跳忍不住开始加速,“你的脚怎么了?” 楚梓芸忍着心中的痒意,赶紧道:“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我要休息了,您请回吧。” 蒋重闻却不依不饶,大步走上前来,“给我看看。” 楚梓芸心下的怒意飙升,转身便怒吼一声,“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给我滚,现在听清楚了没?” 蒋重闻皱了皱眉,但还是走了进来,他越靠近楚梓芸,楚梓芸越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身子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他,可心里、脑海里却厌恶至极,不仅厌恶蒋重闻,更厌恶这样的自己! 蒋重闻走到她跟前,低头看向她,他的眉依旧皱着,“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楚梓芸站在屏风旁,她一只手扶着屏风,指甲死死的掐着屏风,她喘了口气,道:“我没事,我求求你,你离我远点好不好?”她都快哭了。 蒋重闻道:“给我看下你的腿,看完后我就离开。” 楚梓芸语气很冲,“我都说了我没事,你烦不烦?蒋重闻,你告诉我,昨天进来的那个大夫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蒋重闻闻言忍不住勾了勾唇,紧皱的眉也松开了些,“你放心,不过是帮你做了个选择罢了。” 楚梓芸冷笑一声,“蒋重闻,我不是个孩子,不需要有人来帮我做决定,更何况是你们这些与我毫不相干的人。”她伸出手来,眼里满是怒火,“给我解药。” 蒋重闻忽然笑了,“无解。”他伸手想要碰她,被楚梓芸伸手狠狠打掉,肌肤相触的那一瞬,楚梓芸只觉得浑身一颤,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那是一种舒畅感,楚梓芸咬着牙道:“你们究竟给我下了什么?” 蒋重闻手背被打的红了一片,但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告诉你也无妨,我让他给你下了情蛊,母蛊在我身上,这种蛊很奇特,只要你离开我身边太久,一个月内定然会发作一次揪心之痛,你现在心里念着的是不是还是朗漠清,不过你不用担心,再过不久,你就会将你对他的感情忘得一干二净,你也不会再痛苦,因为你唯一爱的人只会是我。” 一瞬间,楚梓芸脸色变得煞白,她抬眸看向蒋重闻,唇瓣失了血色,“这……这不可能。” 她迅速在脑海里回忆在医书上所看到的关于蛊虫的知识,但因为蛊毒一术是苗疆族不外传的一种秘法,所以医书上关于这一类的记载少之又少,想了半响她终于想起来了一些,强自镇定下来,道:“你在骗我,情蛊我知道,除非你我心意相通,你才可以给我下这个,但我心里一点儿也不喜欢你。” 蒋重闻脸上现出一瞬间的讶异之色,继而他挑眉笑道:“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昨日你看到的那位中年男人可是苗疆一族的高手,他能改变它,你就算不信也没用,你现在是不是一见到我就心跳加速,没来由的有些欢喜,这就是证据,很快,你便会彻底忘了对朗漠清的感情。” 楚梓芸狠狠瞪着他,眼睛发红,蒋重闻说的没有错,全都和她现下的身体状况对得上,她恶狠狠道:“蒋重闻,别给我寻到机会杀了你。” 蒋重闻耸了耸肩,“表妹,你精于医术,对于用蛊方面也有一定的了解,那我想你一定知晓若是身上有母蛊的人死了,被种下子蛊的人也活不成,怎么?你是想和我同归于尽?那样似乎也不错,毕竟黄泉路上我们还能做个伴。” 楚梓芸脸色铁青,她都快崩溃了,怎么会这样!她为何会被下情蛊,只要一想到她会忘了对朗漠清的感情,她便觉得心在被蚂蚁啃食一般,痛得她全身都忍不住开始颤抖。 看着楚梓芸慢慢滑倒在地,蒋重闻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没事吧?” 楚梓芸蹲在地上,抬眸狠狠的瞪着蒋重闻,脸上的绯红早已退去,只剩下一脸煞白,“不用你管,你给我滚!”下一刻,她身子一晃,人已晕了过去。 蒋重闻愣了下,似乎不曾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赶紧蹲下身将楚梓芸抱了起来,送到里间的床榻上,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才发现其上温度烫得吓人,他脸色沉了下来,这丫头竟然在发烧,而且烧得很厉害,脸色由煞白又慢慢变得通红,红得似火,仿佛下一刻便要烧起来。 蒋重闻提高声音对外喊道:“雪竹。” 站在院外的雪竹不敢耽搁,赶紧进了屋,当她看到躺在床上的楚梓芸后,心下忍不住一喜,面上却是一副担忧的模样,“太子殿下,郡主这是怎么了?” 蒋重闻皱着眉道:“她在发烧,去把太医寻过来。” 来东龙国的时候,每个使国都会带几个宫里的太医随行,毕竟谁也不信任别的国家的大夫,谁知晓他们是否安了好心! 雪竹领命,赶紧退了出去,很快,太医便过来了。 蒋重闻起身,让开了位置,太医赶紧走过去,坐到床榻旁,为楚梓芸诊脉,诊断结束后他才道:“太子殿下,这姑娘身上本就有伤,再加上又染了风寒,且她似乎郁结在心,所以才会烧得这般厉害,想要这病彻底好起来,不仅仅需要用药,还要让她解开心结,开心起来才是。” 蒋重闻皱了皱眉,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外间给她开药吧。” 郁结在心?呵?等她彻底忘了朗漠清,自己又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她又岂会不开心! 太医点了点头,站起身背着药箱出去了。 蒋重闻坐在床榻旁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想起她脚上还受着伤,方才抱她上床时并不曾替她脱掉脚上的鞋子,他掀开了点被子,替她脱掉脚上的鞋子,一股浓重的药味从左脚上传了出来。 他眉头皱得越发厉害,到底是有点嫌弃,没有再碰她那只脚,他提高声音将丫鬟唤了进来,吩咐道:“去打盆热水来,替她洗脚,她左脚上有伤,待给她洗完脚后,再给她上药,动作记得要轻些。” 丫鬟领命,恭敬的退了下去。 夜幕降临,朗漠清一袭黑衣,他站于一处离行宫不远的屋檐上,脸上神色冰冷,带着肃杀之气,遥遥看着行宫,朗云站在他身后,“主子,可要属下陪您进去?” 朗漠清摇了摇头,“不必。”越少人进去越安全,今日上午演的那出戏不过是为了让蒋重闻稍微放下点戒心罢了。 只是行宫内处处都隐藏着暗卫,就算朗漠清武功再高,在来之前也看过了行宫的地图,但到底进了没多久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他没再隐藏身形,直接从暗中走了出来,一身的杀气毫不掩饰,如从暗夜里走出来的阿修罗般,让人忍不住全身一寒,“将你家主子叫出来,我要见他。”声音冰冷。 其中一个暗卫道:“你是谁?” 朗漠清冷冷的盯着他,暗卫额头上忍不住冒出汗来,只觉自己被一头潜伏在暗处的猛兽给盯上了,一动都不敢动,“东龙国战国侯府世子朗漠清。” 他的名号知道的人可不少,尤其是别国的人,在场的暗卫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狠狠哆嗦了下,其中一个暗卫壮着胆子道:“我家太子殿下已经睡下了,若是世子有事,请明日再来。” 朗漠清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吓得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你们不愿意去将他喊出来也无妨,我相信凭我一人之力还是能够寻到他的,你们说呢?”这话无异于死神下的最后一次通牒。 暗卫们互相对视一眼,有人道:“请世子稍等。”言罢,便迅速离开了。 过得片刻,蒋重闻便过来了,他一袭青衣,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似乎对朗漠清出现在这里很讶异,“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朗漠清面无表情道:“丫头已经去了,但却不曾托一个梦给我,我想她是不是去的不甘,所以先来找你了,北武国太子,我可否去你院子一坐?”这似乎是话里有话。 第227章 搜屋 蒋重闻愣了下,随后笑道:“自然可以。”他抬手,“请。” 朗漠清点了点头,暗卫不由自主的让开一条道来,在他行至自家太子殿下身边时,全都戒备到了顶点,一行人去了蒋重闻所住的院落。 朗漠清进了院子,迅速将周围扫了一眼,目光徘徊在中间的几间屋子上,他似是无意间问道:“不知太子您住的是哪一间?” 蒋重闻抬手一指,朗漠清点了点头,他随意点了一间屋子,“那我们去那间屋子喝点酒吧,毕竟在你的寝室喝酒不太好,味道太重。” 蒋重闻忍不住愣了下,眼里迅速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不过一瞬便恢复常态,他笑道:“那间是丫鬟们住的,世子若是要小坐片刻不如去我屋里,待会儿开了窗通通气便好,我命丫鬟去备酒。” 朗漠清偏头看向他,过得片刻才道:“也好,那间屋子瞧上去也仅比你睡的那一屋小上一些,我原以为那间是用来用饭的,没想到竟是给丫鬟住的。” 蒋重闻笑道:“你多想了。” 二人这一番话都是在进行相互试探,不过显然朗漠清略占上风。 二人进了屋,已有丫鬟得了暗卫的吩咐去准备酒菜,很快酒菜便被端了上来,丫鬟替二人斟酒,朗漠清拿起酒杯送至嘴边,却没立即喝下,只道:“我倒是忘了件事,你还受着重伤,怕是不能喝酒吧?” 蒋重闻摆了摆手,“无碍,喝上一两杯也无妨。”他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叹了口气道:“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出了这种事,我心下也不好受。” 朗漠清眼神蓦地一沉,将酒杯里的酒喝下了肚,似笑非笑道:“是吗?” 蒋重闻没答话,二人几乎喝了将近有一个时辰,喝到最后地上已有了六个空酒坛子。 朗漠清忽然摔了手中的酒杯,酒杯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将在屋里伺候的丫鬟吓了一大跳,但那丫鬟低着头,什么也没敢说,站在屋外的暗卫蓦地绷紧身体,全都紧紧盯着朗漠清。 朗漠清看了眼依旧坐着、面不改色的蒋重闻,随后扫向屋外的那一群暗卫,“紧张什么?我若是要弄死你家主子,你们就算盯着我也没用。”这话说得颇为放肆和自大,可偏偏说话之人确实有这个资本。 外面的暗卫脸色变了几变,个个面红耳赤。 朗漠清拎起桌上的酒杯就往屋外走,围在屋外的暗卫忍不住往后退,就在他们以为朗漠清会走下台阶回去的时候,朗漠清脚下步子一变,直接就往方才他进来时指的那间屋子走去。 蒋重闻脸色蓦地一变,赶紧站起身走了出来,“朗世子,你这是要做什么?那里面可有丫鬟睡着。” 朗漠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他,脸上带着讥讽,“我醉了,想在您这里借宿一宿,我就是要睡那件屋子,您弄丢了我的丫头,陪一个女人给我难道不行?” 蒋重闻一愣,一时间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但那间屋子绝对不能让他进,因为楚梓芸就睡在里面。 他上前两步,“若是朗世子要人陪的话,我可命人将丫鬟从屋内全都叫出来,任由你挑选,我之所以不让世子进屋,是因为那间屋子里睡的丫鬟可不止一人。” 朗漠清完全失了耐心,只想进屋一探究竟,他转过身直接往那屋走去,“我进去后会自己挑选,若是瞧不上中意的,我会让她们全都滚出来。” 蒋重闻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你这是要强闯?” 朗漠清继续往前走,语气狂妄,“是又怎么样?”他不想再有所顾忌,就算今晚之事会捅到皇上那里,他也闯定了。 蒋重闻看向暗卫,声音低沉,“给我拦住他。” 暗卫领命,赶紧上前。 朗漠清勾唇,唇边带着讥讽,拔出佩于腰间的剑,声音里带着嗜血之意,“我的剑只要拔出来,除非待它饮够了鲜血,中途可万万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拦在前面的几个暗卫身子忍不住颤了颤,手中的刀都快拿不稳。 蒋重闻沉声威胁道:“你就不怕我明日告到你们东龙国的皇帝那儿?” 朗漠清不曾转身,但在他对面的那些暗卫却都清清楚楚的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兴奋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噬掉一切的扭曲和狰狞,他们甚至有一种错觉,这整个行宫说不定都会被他一人屠尽! 就在这针锋相对,千钧一发之际,那间屋的屋门突然从里间被打开了,朗漠清的眼神蓦地变了,里面的期盼几乎快要满溢出来,但当他看见从屋内走出来的人的时候,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里面只余下杀意。 雪竹从屋内走了出来,不解的看向屋檐下的一群人,“你们这是作甚?”她似乎刚睡醒,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痕迹,她的目光落到站在不远处的蒋重闻身上,屈膝行礼道:“太子殿下。” 蒋重闻目光闪了闪,很快他便笑了起来,问道:“屋内的丫鬟都醒了吗?” 雪竹点了点头,“嗯,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蒋重闻道:“东龙国战国侯府的世子‘喝醉’了,今晚想睡在这,又恰好相中了你们睡下的屋子,你让睡在那间屋里的丫鬟全都出来,在出来前都好好重新整理下床铺,也好让战国侯府的世子睡进去。”顿了下,他又补充了句,“哦,别忘了,寻个人好好‘伺候’战国侯府的世子。” 朗漠清身上的杀意一瞬间爆发出来,他直接收了剑,往那间屋子走去,他从雪竹身边经过时,雪竹只觉全身一僵,就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待他进了屋,她腿一软,若不是急忙抬手扶住墙,她怕是要直接栽倒在地。 朗漠清刚进屋,屋内便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声,蒋重闻闻声忍不住勾了勾唇,慢慢走了过去。 朗漠清看着站在屋内的四名丫鬟,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闭嘴。”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那声音落入她们耳中,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向上蔓延,将她们狠狠冻住!她们齐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朗漠清不再看她们一眼,饶过她们便直接入内,当他看到里间那张床榻上有明显睡过的痕迹,却没人时,眼神蓦地冷了下来,身侧的拳头忍不住握紧,若是他不曾猜测,丫头定然不久前就在这间屋子,他忍不住拧紧眉头,转身便出了屋子,往旁边的屋子闯去。 蒋重闻皱起眉来,声音里满是不悦,“战国侯府世子,你这要做什么?难道这间屋子你又不满意了?” 朗漠清偏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无异于就是在看一个死人,“你若是再多言一句,我现下就杀了你。” 蒋重闻脸色蓦地一变,背后冒出冷汗来,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怕,若是这男人是他们北武国的人,为自己所用那该多好。但偏偏他是东龙国的人,要想吞掉东龙国,这个男人必须要除掉! 这时,雪竹壮着胆子开口道:“太子殿下,这院内这么多间屋子,就让战国侯府的世子好好挑一挑,想必他总能挑中一间满意的。” 蒋重闻忍不住多看了雪竹两眼,心下急转,楚梓芸已经不在原来的屋内了,现下雪竹又说出这话,有极大的可能是楚梓芸现在已经不在这个院内。雪竹跟了他这么多年,虽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但到底心思细密,办事稳妥,虽他并不知晓她是如何将楚梓芸从那间屋内转移走的,但总归今晚朗漠清应该是寻不到人了。 朗漠清偏头冷冷的看了雪竹一眼,随后直接抬脚便踹开了屋门,院内大大小小将近数十个屋,朗漠清全都看了一遍,但没有,全都没有,从最后一个屋子出来时,他整个人都阴沉得厉害,全身上下显出骇人的戾气来。 蒋重闻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表情淡淡,心下却着实松了口气,他上前道:“朗世子,可选好要睡在哪间屋子了?” 朗漠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至暗卫回来说他已经离开了行宫,蒋重闻才看向雪竹,“你随我进屋来。” 雪竹点了点头,蒋重闻在桌旁坐下,唇勾了勾,“这次你做得很好,人呢?” 雪竹弯了弯唇角,笑道:“太子殿下,郡主现在在南雀国太子那儿。” 蒋重闻皱起眉来,目光沉了沉,疑惑道:“为何会在他那?” 雪竹几乎是立时就看出了他的不快,赶紧解释道:“战国侯府世子过来的时候,奴婢恰巧还未睡下,奴婢想着若是战国侯府世子想要强闯可怎么办?想来想去奴婢便命人出了院子求南雀国太子帮忙,而他也同意了。太子殿下,既然现下战国侯府世子已经离开了,奴婢这就命人去将郡主接回来。” 蒋重闻眉头依旧皱着,他点了点头,雪竹刚准备出门吩咐,蒋重闻忽然站起身来,道:“我自己亲自去接她回来,她……没醒吗?” 第228章 救命之恩 雪竹摇了摇头,“大夫给她开了有助于睡眠的药,奴婢已经给她喂下了,再加上她的烧还不曾退下去,所以并不曾醒过来。” 蒋重闻点了点头,带着侍卫和几个丫鬟出了院子,直接往南雀国太子的住处而去。 朗漠清刚出行宫,朗白和朗云便出现在他面前,朗云道:“主子,您没事吧?可……可寻到楚三姑娘?” 朗漠清脸色阴沉得厉害,语气低沉,似是极力压抑着暴怒,“她在行宫内,但我不曾找到。” 朗云抿了抿唇,“主子,您先回去吧,我派人盯着这里,若是他们将楚三姑娘从行宫里带出来,属下定然将她救回来。” 朗漠清没作声,过得许久才动了下,他转身看了眼行宫,眼里阴沉沉的,随后转身走了。 南雀国七公主看着躺在床榻上,陷在被窝里,脸颊通红的楚梓芸,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她坐在床榻边看了片刻便出了里间,“太子殿下,这……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坐于外面桌旁的穆君立轻轻合上茶盖,微微勾了勾唇,“自然是因为有人找上门来了,这般看来,北武国太子用的假死那一招显然不曾瞒得过去,这战国侯府的世子当真不止是空有一身武力。” 穆霏灵没有再问,穆君立偏头看了她一眼,“你快回去睡吧,明日随我进宫。” 穆霏灵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她点了点头,乖巧道:“太子殿下,那我去睡了。” 穆君立‘嗯’了声。 她回了屋子没多久,蒋重闻便带着人过来了,他进了屋,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直截了当道:“她人在哪里?” 穆君立喝了口茶,“在里面睡着呢。” 蒋重闻点了点头,命一个粗壮婆子进去将人抱出来,外面已停了轿撵。 穆君立道:“她似乎在发烧。” 蒋重闻脸色有些难看,“嗯,已经在治了。” 穆君立没再说什么,将人带走前,蒋重闻又道:“今晚的事多谢。” 穆君立道:“不用谢,毕竟目前为止我们还是合作关系。”顿了下,他又道:“今晚东龙国的战国侯府世子找过来,虽还不能肯定他是不是已经知晓楚三姑娘未死的消息,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他已经在怀疑了,怀疑楚三姑娘未死的人也许并不止他一人,之后,你……准备怎么做?” 蒋重闻勾了勾唇,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就算他们知晓了也无碍,我会让战国侯府的世子真正死心,只要她亲口说了愿意随我回北武国,我想至少楚国侯府上下几乎都不会阻拦,东龙国的皇上想必也乐见其成。” 穆君立愣了下,唇边笑意有些耐人寻味,他道:“你就对你寻过来的大夫这般有信心?今晚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现下你可否告诉我你寻的那大夫究竟对楚三姑娘做了什么?” 蒋重闻道:“告诉你也无妨,那大夫是苗疆之人,我只不过是让他给她下了情蛊罢了,不出三日,她定然会对我死心塌地。” 穆君立愣住了,过得片刻忍不住笑出声来,笑了片刻他才道:“想不到北武国的太子还是个用情至深之人。”话里带着讥讽之意,楚国侯府的三姑娘确实生的不错,但能够让一国的太子对她一见钟情,说实话,有些荒谬,且现在还让蒋重闻对她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他越发怀疑那楚国侯府的三姑娘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了。 蒋重闻似乎对他的讥讽视而不见,只笑道:“说不定再过不久你也会遇到这样一个让你倾心的姑娘。” 穆君立只笑了笑,不曾再开口。 到了第二日清晨,楚梓芸身上的烧依旧不曾退下去,反而有越烧越旺的趋向。 从北武国带过来的那几个太医几乎全都过来了,等挨个儿替她诊断好后,其中一名太医开了口,他语气中带着不解,“太子殿下,按道理来说郡主感染风寒不久,喝了药后烧应该就会退下去,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高烧不退的情况,臣也不大清楚。” 北武国太子蒋重闻皱起眉来,看向其他人,“你们怎么说?” 其余几个太医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臣等和他的想法一样。”先前开口的那名太医想了想又道:“郡主确实只是染了普通的风寒,太子殿下,还是先给郡主喂药吧,等到下午再看看,您看如何?” 蒋重闻阴沉着脸,点了点头,除却等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等丫鬟将大夫全都送出去后,蒋重闻想了想,对雪竹吩咐道:“去,将邓鸿儒给我找过来。”不会是那子蛊出了问题吧。 雪竹领命,赶紧出了院子。过得片刻,她便领着一名中年男人进来了,这名中年男人正是先前给楚梓芸‘看病’的那一位。 蒋重闻道:“你过来替她看看,为何一夜过去了,她的烧还不曾退下去。” 邓鸿儒点了点头,走上前来。 蒋重闻又道:“雪竹,退下吧。” 雪竹脸上现出一丝不情愿,转瞬即逝,她乖乖退了下去。 待她走后,蒋重闻道:“邓先生,不会是她体内的蛊虫出了问题吧?” 邓鸿儒在替她诊脉,顺口回了句,“理应不会出什么问题。”诊完脉后,他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和一个小碟子,用银针在她的手指上戳了下,挤出点血来,随后沾了点血送进嘴里尝了尝,过得片刻,他脸色有些凝重,疑惑道:“太子殿下,这姑娘当真是一个高官家的姑娘?” 蒋重闻‘嗯’了声,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不会有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邓鸿儒想了想才道:“那真是太奇怪了,这姑娘似乎一直在尝试吃各种草药,不管是有毒的还是没毒的,高官家的姑娘为何要这般做?现下她体内的血液似乎对蛊虫有所排斥,再加上她身体昨日本就受了凉,所以才会高烧不退,不过太子殿下您放心,等她的血液不再排斥蛊虫,烧自然就会退下去。” 蒋重闻却不曾因为这一席话而松了眉头,“那究竟什么时候她的烧才会退下去,这样烧下去不会有事吗?若是蛊虫不曾压制住她的血液,那会出现什么情况?” 邓鸿儒忍不住笑了声,“太子殿下,最多不过明晚,她的烧便会完全退下去,放心吧,那蛊虫厉害着呢,不会出现被反噬的情况,若是太子殿下实在担心的话,可给她喂一点你的血,这于她身体里的蛊虫无异于是大补。” 蒋重闻只犹豫了一瞬便点头同意了,“行,你来替我取血给她喂下去。” 邓鸿儒笑着点了点头。 皇宫内昭阳殿,东龙国文帝坐于高位上,他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不知南雀国太子今日进宫有何要事?” 穆君立微微一笑,“皇上,此次我被父皇派遣来东龙国贺寿,是怀着想和东龙国达成百年之好的意愿,我们南雀国愿意将公主嫁到东龙国。” 文帝挑了挑眉,心下半点也不意外,他脸上笑意深了些,“好啊,只是不知南雀国的公主看上了我们国家的哪个好儿郎?” 穆君立道:“上次在猎场,叛军来袭,我七妹幸得战国侯府世子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话外之音不言而喻。 文帝忍不住有些诧异,他原本还想着这南雀国来的七公主约莫会从他的儿子中挑一位,不想竟看上了战国侯府家的那小子,这事情倒是好玩了,毕竟那小子喜欢的似乎是楚国侯府家的三丫头,哦,也是,那丫头已经死了。 想罢,他咳了声,“朕自是同意,但战国侯府一府为东龙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此事还得看他愿不愿意,朕现下就派人传他进宫,还请南雀国太子等上一等。” 穆君立挑了挑眉,点了点头,重新坐了下来,事情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还想着这东龙国的皇帝会立马同意。 太监急急的出了宫,赶往战国侯府寻人,可到了那得知的消息却是朗漠清根本不在府上,那太监有些着急,与战国侯府的大管事道:“等你家世子回来了,让他速速进宫,可莫要忘了。” 战国侯府的大管事点了点头,太监没敢多做停留,便急匆匆的赶回宫里复命。 文帝语带歉意,“此事怕是还要往后暂延,战国侯府的世子现下不在府上,朕想约莫是他还在追击残余的叛军,只是,有一点朕要与你们说清楚,那孩子曾经与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有过婚约,虽楚国侯府的三姑娘现下已经不在了,但朕想,那孩子约莫不会愿意。” 穆君立皱了皱眉,看向坐于他下首位的穆霏灵,“七妹,你是如何想的?”语气透着担忧,俨然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穆霏灵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她坚定道:“太子哥哥,战国侯府世子曾救了我的性命,除却他之外我谁都不嫁,他不爱我没关心,我只是想好好的陪在他身边。”要知晓除却在外人面前做戏,穆君立从不愿让她唤他一声哥哥。 第229章 预示 穆君立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站起身来,面向文帝,“皇上,既然现下战国侯府世子不在府上,那便罢了,我与七妹时时刻刻都在行宫,若是战国侯府世子进了宫,请皇上一定要派公公去行宫传话。” 文帝点了点头,“好。” 穆君立和穆霏灵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回宫的路上,马车内,穆君立道:“想不到文帝竟然会问及战国侯府世子的意愿,这门亲事他约莫不会同意,但你必须嫁给他,你准备如何做?” 穆霏灵想了想才道:“太子殿下,我也不知。” 穆君立抬手摸了摸下巴,“也罢,你便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吧,此事我会另想办法。”说到这,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腿上,“腿可好些了?” 穆霏灵点了点头,“太子殿下,已经无碍了。” 穆君立‘嗯’了声,不曾再开口。 当天晚上,楚梓芸醒了一回,她刚睁开眼便瞧见了坐于床榻旁的蒋重闻,顿时皱了皱眉,眼睛也重新闭上了,不知是不是因为高烧的原因,她此刻见到蒋重闻已没了之前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只余下浓浓的厌恶。 蒋重闻瞧见了她脸上的神情变化,脸色阴沉下来,心下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他不喜楚梓芸这样,遂忍不住冷笑道:“怎么?就这般厌恶我?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不过可惜的是,现下陪在你身边,能救你命的只有我一人。” 他故意刺激她道:“你昨晚发烧,大概不知晓,战国侯府的世子曾经来过,他在我这里喝了不少酒,说我弄丢了他的丫头,要我赔个丫鬟给他,你猜猜看,他最后到底选了谁?” 楚梓芸眼睛瞪大,她嘴里有股极其怪异的味道,似是血腥味,她瞪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再者,朗漠清本身就不举,他要丫鬟干嘛?根本什么用都没有。 蒋重闻紧紧的盯着她不放,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逞强的痕迹,但是没有,他脸色又沉了沉,抬手便捏住了楚梓芸的下巴,手劲儿有点大,楚梓芸被捏疼了,忍不住蹙起眉来,咳了声,“你给我放手,别碰我。” 蒋重闻回过神来,松了手,冷笑一声,“你就这么信朗漠清?呵,我可告诉你,再过不久,京城里怕是马上又要办喜事,听说战国侯府的世子要与南雀国的七公主结亲。” 楚梓芸干脆闭上眼,不愿再看他一眼,他说的话她全当是在放屁,朗漠清根本不可能娶别人,纵然南雀国有意,只要朗漠清不愿意,没人能勉强得了他。 蒋重闻心下越发不爽,他现下极想看到这丫头难受的模样,“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仅凭人的意愿就可以不发生,像你,心里厌恶我,但再过不久,你照样会对我死心塌地,你说如果将这个法子用到朗漠清身上,他会不会就对南雀国的公主死心塌地?” 楚梓芸不得不重新睁开眼来,眼里全是恨意与怒意,“蒋重闻,你不能这么做!” 蒋重闻见她脸上终于有了除厌恶以外的痛意,心下顿时愉悦起来,“我为何不能这么做?为了得到兵权,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楚梓芸虽然还在发烧,但那双眼睛却依旧大而有神,“蒋重闻,若是你敢对朗漠清下手,我定然自杀,你就别想从我娘那里得到你想要的,人若是想死了,不管外人如何阻止总会被她寻到空子。” 蒋重闻脸上的笑容蓦地一收,脸色变了几变,他咬牙切齿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他心里明白,其实他根本就不喜欢楚梓芸,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嫉妒,嫉妒有这么一个人全心全意可以舍了自己的性命去爱一个人,但他为了皇权,舍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不后悔,却依旧嫉妒得发狂。 “死?等你完全爱上了我,到时候你还记得朗漠清是什么人,你若是真爱他,不如现下就死。” 楚梓芸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冷冷的看着他,“死是最愚蠢、最迫于无奈的一个法子,我现下还不曾绝望,所以我不会去寻死,就算我要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我素来不是什么好人,想来你更不是,结个伴下地狱似乎也不错。朗漠清何其强大,你们根本无法对他下手。” 蒋重闻嗤笑一声,“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还有,想杀我?你还是先将自己的身体养好了再说吧。”他微微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道:“知道给你喝的药里面加了什么吗?加了我的血,我啊,是在救你的命。”他可不会将她身体里蛊虫受到压制的这个消息告诉她,他只会告诉她,他在救她的命。 他直起身子,低头看向楚梓芸有些扭曲的脸,心下顿时畅快不少,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点别样的感觉,但他不会去深想。 他站起身来,“好好睡吧,希望明日你的烧能够退下去。”言罢,他便出了里屋,走了出去。 但他这一席话句句都牢牢的戳进了楚梓芸的心窝,她哪里还睡得着,难怪自己嘴里有一股血腥味,原来是蒋重闻的血,想到这,她忍不住升起一股呕吐的欲望,起身趴在床榻旁咳了很久可却什么都不曾吐出来。 就在她想伸手戳进嘴里的时候,雪竹从外面进来了。她大惊失色,尖叫一声,“郡主,你这是在做什么!”通过之前的事,她心下虽对楚梓芸依旧存着怨恨,但到底知道她是目前自己绝对得罪不起的人,若是惹怒了她,自己只会落得一个自讨苦吃的下场。 楚梓芸撑起身子,抬眸看了她一眼,“水,我要漱口。” 雪竹愣了下,赶紧去外面取了水和杯子来,直到楚梓芸漱口漱得嘴唇上的皮都有些皱了,她才停了下来,嘴里没了血腥味,她心下到底是舒坦了不少,她躺回床上,脑子里乱成一团,很疼,她声音有些低哑,“你下去吧。” 雪竹点了点头,捧着水杯赶紧退了下去。 楚梓芸只睁眼睁了片刻,便又昏睡了过去,在梦里,她瞧见了朗漠清,心下焦急,赶紧跑过去道:“朗漠清,你一定不要让任何人碰你,知道吗?” 朗漠清表情冷漠,声音里不带半点感情,“你……是谁?” 楚梓芸一愣,就瞧见一位姑娘走到朗漠清身旁,朗漠清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柔和了下来,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楚梓芸愣愣的看着,见朗漠清牵起那姑娘的手,转身走了。 楚梓芸终于回过神来,她赶紧抬脚上前去追,就在手要触碰到朗漠清衣袍的那一霎那,朗漠清忽然转身,眼神冰冷,“若是你还想要你的手的话,就别碰我。” 楚梓芸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她根本不信朗漠清会这么对她,她拼命扬起嘴角的笑容,“朗漠清,是我啊,你怎么了?不记得我了吗?”一边说她一边伸手去扯朗漠清的衣袖。 下一刻,她的眼睛被一道白光刺了下,刺得她忍不住闭了闭眼,下一刻身上传来一阵剧痛,她睁开眼,低头看向捅进自己心窝里的那把剑,眼泪控制不住的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意识到方才那道刺眼的白芒是剑光,也终于体会到了真正的心痛究竟是什么滋味。 朗漠清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松了手,此刻他的另一只手还覆在那女孩子的眼睛上,似是怕她看了害怕,他弃了自己的剑,抬手抱起那名姑娘,转过身走了。 楚梓芸睁大眼,慢慢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她慢慢合上眼,似乎已经睡着了。 这梦似乎是个预告,预示着有些东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翌日清早,太医过来的时候发现她身上的温度不仅不曾退下,反而又高了些,若是再烧下去,人的脑袋估计都得烧坏了。 雪竹进屋伺候楚梓芸洗脸的时候,被她满脸的泪水给吓了一大跳,赶在太医和太子殿下来之前将她的脸给洗干净了,并叮嘱随她一起进了里间的丫鬟,让她们不要将今早看到的事给说出去。 屋内,蒋重闻眉头拧得死紧,他现在都有些怀疑邓鸿儒话里的真假,为何药里加了血,这丫头竟然还是高烧不退,他忍不住有些烦躁,站起身,在屋里来来回回走动,莫非是因为他昨日说了那番话?可不应该啊,一个人的情绪波动会对病情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吗? 他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忽然停了下来,沉着脸对雪竹吩咐道:“去将邓鸿儒给我找过来。” 雪竹见太子殿下脸色难看的紧,什么话也没敢说便急急出了屋子。 他入了里间,对屋内的几个太医道:“如何了?” 太医们相互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个太医道:“太子殿下,恕臣等无能为力,我们实在是寻不出她高烧不退的原因,还请太子殿下另请……” 第230章 情面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脸上现出苦意之外的尴尬之色,谁都知晓这姑娘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这里除了他们几个从北武国宫里来的太医能给她看病外,谁敢请东龙国的大夫过来! 再者,他们都已经是宫廷里的太医了,连他们都看不出来的病因,他们不信东龙国民间的大夫就能看出来,且就算是东龙国宫里的太医,约莫能寻出病因的也没有几个。 一时间,屋内安静得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动。 很快,这份寂静便被打破,雪竹带着邓鸿儒走了进来,蒋重闻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几个太医,摆了摆手,“行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给我退下去吧。” 太医们齐齐应诺,赶紧躬身退了下去。 “雪竹,你也下去。” 雪竹领命,跟在几个太医的身后。 下情蛊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这东西算不上是一个好东西,若是用在两个两情相悦的人身上倒不失为一件美事,但若是为歹人所知晓,又运用不好的话,那可是会害死人的,毕竟这也算是一种大毒。 蒋重闻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楚梓芸,无奈道:“她怎么还在发烧?你不是说只要在药里面添上我的血,她的烧今晚就能退下来吗?可我看,现在倒是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邓鸿儒放下背着的药箱,在床榻旁坐下,“太子殿下,您别着急,容我再替她诊断诊断。” 蒋重闻没再开口,只身子倚着床柱看着。 诊完脉,邓鸿儒又翻了翻楚梓芸的眼皮,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看了看她的舌苔,收回手,他站起身来,“太子殿下,她昨天是不是醒过?” 蒋重闻点了点头,“晚上的时候醒过一次。” 邓鸿儒道:“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若是她情绪有很大的波动,就会引起体内蛊虫的躁动,在蛊虫还未稳定下来的时候,再加上她现下还病着,于她的身体是极不好的,所以,太子殿下,若想要这位姑娘的伤寒好起来,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再刺激她了。” 蒋重闻不妨,一下子听到楚梓芸高烧不退还真是因为这个原因,脸上忍不住现出尴尬之色,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她……不会有事吧?” 邓鸿儒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您放心吧,她身体很好,不会有事,只不过怕是还要在烧上两天,药继续给她喂便是。” 蒋重闻这才放心心来,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朗漠清昨日一天一夜都不曾回府,他几乎整日整夜都守在行宫外面,只稍稍合了半个时辰的眼,直到今早才回了战国侯府,想沐浴换身衣服。 刚进府,大管事便迎了上来,“世子,您可回来了,昨日宫里来了位公公,说皇上寻您有要事,您还是快进宫一趟吧。” 朗漠清皱起眉来,他现在不想也没有心思进宫,至于为何会回来沐浴,实在是因为洁癖发作,他有点忍受不了自己一身的酒气,更何况他已经两日不曾洗过澡了。 “那位公公可有说具体是什么事?”他沉着脸,皱眉问道。 大管事摇了摇头,“不曾说,但看那位公公的面相好似很急,世子,您就去宫里一趟吧。”他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自从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去了后,世子便很少回府,最近也不知都在做些什么,今日回来竟带着一身酒气,他真怕世子因此走上迷途。 朗漠清眉头皱得更深,“你就当从未见过我。”言罢,他绕过大管事直接往战衾院而去。 大管事看着朗漠清渐渐走远,忍不住叹了口气,想了想赶紧唤来一个丫鬟,让她去后院寻夫人,将世子回来的这件事告诉夫人。 朗漠清沐浴更衣好后,刚从屋内出来便看见了站在院内的姜氏。 他微微一愣,上前道:“母亲。” 姜氏笑道:“我能进屋坐坐吗?” 朗漠清点了点头,两个侍卫已进去将浴桶合力抬了出来,母子两进了屋,姜氏道:“你这几日在哪儿的?” 朗漠清回道:“在外面逛了逛。”在丫头找到前,他并不打算将丫头还活着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母亲。 姜氏道:“我听闻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今日已经下葬了,前几天楚国侯府办丧事,你可有去看一看?” 朗漠清点了点头,“孩儿已经去过了。” 姜氏虽是朗漠清的亲生母亲,但随着朗漠清的长大,到得现在,她已经完全看不出这个孩子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忍不住抿了抿唇,“那丫头出事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你也不要太难过。” 朗漠清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里不带半点情绪,“我知道。” 姜氏没有再提这个话题,毕竟有些伤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好的,需要时间来抚慰他,“我听大管事说昨日宫里皇上传你进宫,今日既然你回来了,就进宫一趟吧,我们战国侯府说到底不过是个侯府,皇上他毕竟是皇上,这么多年来,不用我多言,你也该知晓当今圣上其实已经极为忌惮我们战国侯府了,我们不能让他有对战国侯府下刀的机会,你明白吗?” 朗漠清没有应声,过得片刻他才点了头,站起身来,“母亲,我现在就去宫里。” 姜氏点了点头,方才有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她的儿子有些‘可怕’,似乎是想要……想到这,她忍不住失笑,怕真是自己想多了。 朗漠清一个人进了宫,原本朗云想要跟他一起去,但被朗漠清拒绝了,他让他回去好好守着行宫,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速来宫里告诉他。 进了宫,他直接去了昭阳殿,在殿外等了片刻,皇上身边的王公公才出来召他进殿。 朗漠清跪下行礼,“臣见过皇上。” 文帝坐于高位之上,笑呵呵道:“平身,先坐吧。” 朗漠清道:“谢皇上。”这才站起身来坐到一旁,“不知皇上昨日命人寻臣有什么事?” 文帝从高位上站起身,踏着台阶走了下来,他走至朗漠清跟前,命王公公去将棋捧过来,“人还没齐,你先陪朕下盘棋吧。” 朗漠清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耐,转瞬即逝,他点了点头,文帝坐到他对面,王公公将棋捧了过来,朗漠清执黑棋,文帝执白棋,棋下到一半的时候,外面便传来太监的唱诺声,“南雀国太子到,南雀国七公主到。” 朗漠清忍不住皱眉,看了文帝一眼。 文帝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笑意,瞧上去有些和蔼,他将手中的白棋落到棋盘上,这才道:“让他们进来吧。”他笑道:“人来齐了,这盘棋下次再下,如何?” 朗漠清无任何异议,只点了点头。 穆君立和穆霏灵走了进来,穆君立一身青衣,一身装束与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他本身人就生得英俊,出生于帝王家,就算身上穿的衣服极简,也是通身的贵气。 而穆霏灵今日却是一袭红裙,发间插着一根发簪,发簪的尾部吊着一颗红玛瑙,倒是与红裙相得益彰,眉心上特意画了花钿,三瓣儿,粉偏红,眉也特意描过,黑而不浓,凤眸大而有神,鼻梁小巧却挺翘,唇色饱满艳红,这般打扮下来,倒不失为一个大美人儿。 南雀国二人向文帝行了礼,文帝笑道:“坐。” 待二人坐下后,他咳了声,说起正事,“漠清啊,今日朕将你唤进宫来,主要是为了你的亲事,你看你今年也二十了,在过不多久便是二十有一,朕知晓你一心为国,但你年纪到了,也该成个家了,之前在秋猎上,朕听闻你救了南雀国的七公主,现下她有意嫁与你以报答你对她的救命之恩,不知你愿不愿意?” 从穆霏灵进殿后,朗漠清一直不曾抬头,只用手把玩着手中的黑棋,现下听了皇上的话,他才抬起头来,看了穆霏灵一眼。 穆霏灵忍不住有点紧张,她身子绷得紧紧的,抿了抿唇,眼里带着期待,她虽不愿意嫁到东龙国,但无论从女子的虚荣心,还是从男人的相貌和条件来看,这一刻,她打从心里希望朗漠清会同意,而且她对自己的外貌和身份都极有自信,她不信他在见到今日的自己后会一下子就开口拒绝,就算是他心下有楚国侯府的那位三姑娘,为了姑娘家的面子,想来他也不会直接拒绝。 但下一刻,现实就给了她狠狠一大巴掌,只听朗漠清冷冰冰不带半分情绪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皇上,臣不愿,而且在秋猎上,臣根本就不曾想着救她,她之所以能活下来,只因为护着她的那帮忠奴,若是她真想报恩的话,不如回去给那些忠奴多烧些纸,以身相许就不必了,毕竟那些忠奴将她救下来,也是不希望她死了。” 朗漠清的嘴巴真的很毒,平日里他很少说话,只有面对楚梓芸的时候才会多说一些,更多的时候他说的话虽会惹楚梓芸生气,但不过是为了逗逗她罢了,那种‘欺负’和现在的欺负完全是两个概念。 第231章 无情 文帝忍不住一愣,脸上现出尴尬之色,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将话接下去,他心下失笑,这臭小子,嘴巴当真是厉害得紧,平日里还真是不曾瞧出来。 南雀国七公主穆霏灵脸涨得通红,好在脸上的粉厚,不至于红得跟个猴屁股,但眼眶却遮掩不住,很快便红了。 穆君立皱了皱眉,他也不曾想到这战国侯府的朗世子会这般不尽人情,当面便打人的脸,他虽与这同父异母的七妹没多少感情,但这一刻心下竟然是有些同情她的,他冷声道:“战国侯府世子,您说这话也未免太不客气了?” 朗漠清偏头看向他,他心里一直怀疑丫头失踪是他们南雀国和北武国联合所为,自然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不客气?我不过是说了实话罢了,倒是你们南雀国,脸皮够厚的。” 穆君立脸色蓦地变得铁青。 说到这,朗漠清站起身来,走到大殿中央,微微弯下腰来,拱手,“皇上,若是没有别的事那臣便回去了。” 文帝往南雀国太子那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好。” 朗漠清转身,大步离开了昭阳殿。 穆君立偏头看了穆霏灵一眼,穆霏灵脸色变了几变,咬了咬牙,终究是站起身来,“皇上,我有些不舒服,可否先回去?”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眶发红,瞧上去楚楚可怜。 文帝点了点头,“行。”这南雀国的七公主选谁不好,偏偏选战国侯府那小子,就算她选了太子,想来太子也会同意,真是可惜啊,这联姻之事怕是成不了了。 她刚出大殿,便急急的去寻朗漠清的踪影,她小跑着往前走,走了许久连他的影子都不曾看到,她停了下来,喘了几口气,拉住一个宫女问道:“你方才可有见过战国侯府的世子从这里经过?” 那宫女点了点头,“他刚从这里离开。” 穆霏灵点了点头,脸上现出虚假的笑容,“谢谢你。”言罢,她便往前追去。 她腿上的伤还未完全好,跑的时间长了忍不住疼了起来,她脚步慢了下来,咬了咬牙,又小跑了起来,从一个宫门出来,左右两边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她往右边看了一眼,终于瞧见了朗漠清的背影,她赶紧上前几步,抬高声音便喊道:“战国侯府世子,请留步。” 朗漠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穆霏灵赶紧小跑着上了前,在距离他还有数米的时候,朗漠清忽然皱起眉来,脸也沉了下来,“就站在那,你身上的味道太呛人。”让他很不喜。 穆霏灵脸色一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她手上拿着的帕子忍不住被她揪紧,她实在是不曾见过如此不解风情、惹人恼怒的男人。 但现实逼着她不得不讨好他,让他娶自己,她强行压下心底的愤怒,硬是扯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来,“朗世子,我有话想单独与你说。” 她扫了周围一圈,“我们能不能寻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说一说。”见朗漠清脸上现出不耐之意,有转身要走的趋势,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有你想要知道的消息。”她故意咬重了‘消息’这两个字。 朗漠清看了她一眼,声音冰冷,“走吧。”他声音里带着警告,“最好你说的都是我想知道的。” 穆霏灵点了点头,朗漠清转过身去,她赶紧提起裙摆跟了上去,但总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心下有种预感,若是自己靠他靠得太近,他定然会直接就离开。 二人出了宫,朗漠清骑上马,道:“上你们南雀国的马车,去……清茶轩。” 穆霏灵忍着心下的恼意,上了南雀国的马车,刚上马车,她便忍不住抬手将帕子扔到地上,抬脚便狠狠踩了两下。 她再也不需要掩饰,眼里流露出浓重的恨意和不甘,她恨南雀国那些伪善的人对自己的狠心,也恨朗漠清和楚梓芸,她自认为她的外貌不输于楚梓芸,甚至自己比她更为成熟妩媚,男人就算要喜欢也该喜欢她这样的,若不将朗漠清拿下,她怕是会一辈子不甘。 很快,南雀国的马车便行至清茶轩门口,朗漠清早已上了二楼,入了雅间。 穆霏灵踩着矮凳下了马车,店小二一见到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个美人儿忍不住眼前一亮,继而想起方才战国侯府世子交代过的,心下有了数,也不敢多看,只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将她往二楼雅间领,“请这位姑娘随我来。” 心下却胡思乱想起来,没想到楚国侯府的三姑娘还没死几天,这战国侯府的世子便又重新寻了一个,要他说,还是现在这姑娘更漂亮,更容易引人犯罪,心下虽这么想着,面上却不露分毫,要知晓,在清茶轩做事,嘴巴还是越紧越好,之前就发出过类似的事,好像也是与这位战国侯府的世子有关。 店小二将南雀国的郡主领进了雅间,便要出去,朗漠清扫了他们二人一眼,皱了皱眉,“慢着。” 店小二赶紧停了下来,对于这位杀神的话,不敢有丝毫违抗。 朗漠清看向穆霏灵,“你就一个人进来?下去将你的侍卫叫上来,我并不想和你同处一室。” 穆霏灵咬了咬唇,脸上闪过羞恼之意,当真是恨不得现下就离开,但她不得不堆起笑脸,“好,我知道了。”转身又出了雅间。 那店小二被这一出弄得一愣一愣的,赶紧跟了出去,心下一瞬间出现了好几十种想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事情与他想的不一样,战国侯府世子为何不愿意与这位姑娘单独相处?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走在他前面的姑娘,只片刻便想通了,原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真是好一出精彩的戏,可惜不能胡乱说。 穆霏灵出了清茶轩,对马车旁站着的其中一个侍卫道:“你,随我进去。” 那侍卫愣了下,继而点了点头,跟着穆霏灵入了内,面上不显,心下却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毕竟方才他原本想跟着七公主进去,但七公主却拒绝了,现下又要他跟着进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霏灵重新上了二楼,带着侍卫进了雅间,店小二笑道:“客官,可有什么吩咐?” 朗漠清摆了摆手,“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店小二笑着应了声,躬身退了出去,从外间将门关上了。 就在穆霏灵要往朗漠清这边走的时候,朗漠清又开了口,“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就站在那里说,别离我太近,我实在是受不了你身上的味道。”声音淡漠,不带半点情绪。 他说的也是实话,一来,他确实受不了别人身上浓重得有些呛人的香味;二来,除却楚梓芸外,其余的人于他而言根本没有性别之分,他自然也不愿与她有过多接触。 穆霏灵脸色一变,羞愤至极,脸色慢慢涨红,她在心下认定了朗漠清就是故意的,故意说这种话让自己尴尬。那侍卫伸手捂住嘴,咳了一声,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曾听到。 过得好半响,穆霏灵才重新冷静下来,她紧紧盯着朗漠清,“你不愿意娶我是因为楚国侯府三姑娘的原因?可是你要知道她已经死了,难道你要一辈子……”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便被朗漠清带着毫不掩饰杀意的冰冷眼神给冻在了原地,嗓子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一般,再也发不出丁点声音。 下一刻便听朗漠清的声音响起,“若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说她一个死字,我不介意现在就拔了你的舌头。” 一瞬间,穆霏灵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终究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朗漠清沉声道:“你说有我想听的消息,那你直说便是,若是你还想绕弯子,那我可没时间奉陪。” 穆霏灵张了张嘴,可一想到她身后站着的侍卫,便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看向朗漠清,“有些话我想单独与世子您说。”她故意咬重了‘单独’这两个字。 朗漠清挑了挑眉,站起身来,“我不愿。”他心里始终防着这南雀国的七公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不曾做什么,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可不是件好事! 南雀国的七公主为何会看上自己,他不信是因为‘情’,更不可能是因为他们嘴里所说的报恩,那便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不怀好意,早有预谋。 穆霏灵见他要往门外走,赶紧道:“楚三姑娘的事你也不想知道了吗?” 话音刚落,朗漠清的脚步便停了下来,与此同时,那侍卫的脸色也变了,他提高声音喊了声,“七公主!”话音里带着警告。 穆霏灵没有偏头看他,双眼依旧紧紧的盯着朗漠清,“朗世子,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若是你今日真要离开这里,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第232章 妥协 朗漠清微微眯了眯眼,似是在思索她话里的真假,过得片刻他才开了口,“好。”为了楚梓芸,这个战无不胜、另无数敌军闻风丧胆的男人妥协了。 穆霏灵勾了勾唇,偏头看向立在她身后的侍卫,“你先出去。” 侍卫站着没动,神情严肃,“公主!” 穆霏灵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脸上温婉的笑容此刻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用一直提醒我,你先出去。”她徒然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侍卫愣了下,他着实不曾想到平日里一向温和待人的公主会突然强势起来,但他依旧站着没动,毕竟他真正的主子可是太子殿下,这位公主根本算不得什么。 穆霏灵眉头蹙紧,“我这次出来也是太子殿下授意,你若是再不听我的吩咐,待我回去后定然向太子殿下告状,我想到时候,你虽不至死,但少不得也要受点皮肉之苦,是还要坚持站在这儿还是出去随你选。” 侍卫一听到是太子殿下的吩咐,起先有些怀疑,但一想到七公主定然不敢违抗太子殿下的命令,这才退了出去。 雅间的屋门关上后,朗漠清又坐了回去,他清冷的眸光不带半点感情的看向穆霏灵,道:“说吧。” 穆霏灵往前走了两步,在朗漠清脸色沉下来后才慢悠悠的开了口,“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约莫已经猜到了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其实还活着。” 说到这,她停了下来,细细看朗漠清脸上的神色,见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显露,心下忍不住冷笑一声,她倒要看看他还能镇定到何时! “我也知道你不愿意娶我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你喜欢的人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但你可知,她喜欢的并不是你。”她一字一顿道:“她喜欢上了北武国的太子。” 话音刚落,朗漠清猛地抬头看她,脸色阴沉入墨,被他这般冷冷一盯,穆霏灵只觉全身一寒,凉气直往上窜,似是要将她整个人给冻住。 他就这般冷冷的看着穆霏灵,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但那骇人的气势却让穆霏灵背后有了汗。 穆霏灵的手指甲已经掐进了自己的手掌心里,疼痛迫使她再次张开了嘴,将自己要说的话继续往下说,“我实话告诉你,现在她就在行宫里和北武国的太子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在一起。” 朗漠清抬手猛地拍向桌面,‘砰’的一声响,桌子碎裂,穆霏灵只觉脸颊生风,头发都扬了起来,下一刻,茶杯砸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响,随后落到地上,碎裂成瓣! 穆霏灵脸颊边蓦地多了一道口子,鲜血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有点疼! 她全身僵硬得如同木头一般,想抬手去摸一摸伤口,但就是不敢动一下,方才有一瞬,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外面传来侍卫带着焦急的声音,“公主,你没事吧?”听这声音,似乎下一刻他便要破门而入。 穆霏灵强行将心下的惧意压了下去,赶紧道:“你不许进来。”声音还在发颤。 侍卫愣住了,过得片刻才将已经放在门上的手收了回去,“公主,属下知道了。” 穆霏灵咬了咬牙,重新看向朗漠清,“你想杀人?可我不过是说了实话罢了!” 此刻,朗漠清的一双眼里仿佛浸了万年的寒意,他道:“证据!” 穆霏灵身子又是一颤,她打从心底害怕这个男人,“我可以带你去见她,不过不是现在,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带你去见她,无论你看到了什么,你都不能胡来。” 朗漠清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你是在命令我?” 穆霏灵摇了摇头,似是好心道:“我只是想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罢了。”她就不信待朗漠清看清了楚梓芸水性杨花的真面目,还会对她这般死心塌地,能控制住自己不一剑杀了她就算他脾气好了! 朗漠清没出声,过的片刻才道:“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见她?” 穆霏灵想了想才道:“现在还不行,还要再等上几日,至少要等你我亲事定下来,不然我可不放心。” 朗漠清脸色阴晴不定,他突然冷笑一声,“你我之事绝无可能。” 穆霏灵耸了耸肩,忍住心下的惧意,“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能带你去见她,毕竟我怕到时候你失控了,会毁了我们所有人。”顿了下,她又补充了句,“没有我的帮助,你别想见到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上次你进去后,也不曾瞧见她吧,实际上,若不是她自己不愿见你,你又怎么可能见不到她呢。” 朗漠清眉头越皱越紧,过得半响他才道:“你回去吧,人我会自己去找。” 穆霏灵是真没想到朗漠清这么顽固,她心下除了惧意外忍不住生出了点怒意,“朗漠清,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 朗漠清低下头来,不曾再看她一眼。 穆霏灵心下有点急了,若是她不能嫁给朗漠清,那她便没了作用。她咬了咬牙,“我可以带你去见她,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若是她真的和北武国太子好了,你必须要娶我。” 朗漠清抬眸看她,冷笑一声,“行。” 丫头会喜欢上别人,这简直是个笑话,不过既然这南雀国的七公主非常肯定丫头变了心,他眼中神色忍不住加深,就算是丫头为了逃出来而逢场作戏,他心下也极度不爽和难受。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丫头?” 穆霏灵道:“现在还不行,要过几日。”太子殿下已将楚梓芸中了情蛊的事告诉了她,现在只等楚梓芸病一好,不然她现在就带战国侯府世子回去,又哪里能让他看得到恩爱的场面! 朗漠清皱了皱眉,片刻后点了点头,“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派人送信来战国侯府,我定然会马上赶到。” 穆霏灵点了点头,心下免不了对楚梓芸的嫉妒又深了一分,男人的话虽然冰冷,听在耳中却像情话似的,可惜,这话根本不是情话,就算是,也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她略微苍白的脸上重新现出笑容,“那我这便告辞了。” 朗漠清没应声,只低头端起桌上已经冷了的茶水喝了一口。 穆霏灵咬了咬牙,出去了。 她刚出雅间,那侍卫便道:“公主,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你这次真是闯了大祸啊!”七公主与东龙国战国侯府世子的对话他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穆霏灵偏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沉了下来,不悦道:“你在偷听?” 那侍卫道:“七公主,不是属下要故意偷听,而是您的声音根本就不曾压低,属下就算不想听也听到了,今日这事我必须要告诉太子殿下,你若是要解释还是向太子殿下解释吧。” 穆霏灵冷冷的盯了他一眼才收回目光,她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此事我自然会向太子殿下好好解释清楚。” 她之所以今日敢告诉朗漠清楚梓芸还活着,并提出要带他去见楚梓芸,一来,卖了个人情给朗漠清,顺便澄清一下楚梓芸遭劫一事与他们南雀国半点关系也无,不然她也不敢将这事说出来;二来,她要让朗漠清彻底死心,这样自己才能顺理成章的嫁给他。 就算这件事被太子殿下知晓了,想来他也不会多说什么,让东龙国和北武国狗咬狗,想必太子殿下会很高兴。 朗漠清一个人坐在雅间内,直到将桌上的一壶茶完全喝完才离开,自己的人当然要自己亲自去带回来,至于方才他之所以会听穆霏灵说上那么一堆,一来是为了真正确认丫头还活着,且就在行宫内;二来,自然是想通过穆霏灵让南雀国的太子放下戒心,只以为自己真要通过他们国家的公主才会再入行宫。 穆霏灵回到行宫时,南雀国太子穆君立也已经从宫里回来了,他撩起眼皮看了眼穆霏灵,“事情办得如何了?” 穆霏灵勾唇一笑,“请太子殿下放心,朗漠清一定会娶我。” 穆君立盯着茶杯里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看了片刻,没有立刻说话,对于这个七妹,他到底是不信她有这般大的本事,能一下子就啃下朗漠清这块极难啃的骨头,“你是如何做到的?” 穆霏灵还不曾说话,那侍卫已然焦急的将在清茶轩发生的事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穆霏灵忍不住偏头瞪了那侍卫一眼,赶紧道:“太子殿下,我是有绝对的把握才会对战国侯府世子这么说的,只要让他死心,他定然会同意娶我。” 穆君立皱了皱眉,他不知该说她太过自信还是太过愚笨,虽这也确实是个法子,若是一般男人,或许会死心,但根本不能将朗漠清与寻常男人比较,谁知晓那人发起疯来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不说话,穆霏灵便有些忐忑,“太子殿下,我做得不对吗?我……我也是没办法了,这是我目前想出来的唯一能让他死心的法子!趁着他死心的时候,我陪在他身边安慰照顾他,我想就算是根木头,心约莫也会被我给焐热吧。” 第233章 刺客 穆君立没说话,木头?呵,那人要是个木头倒也好办了,他的手在膝盖上敲了两下,过得片刻才道:“这事你虽做的不妥,但也是个法子。”他的唇勾了勾,“但我这里倒是有个更好的法子,不如你试一试?” 穆霏灵眼前一亮,“太子殿下,您说,我听着。” 穆君立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这个法子等我确定了自然会告诉你。”顿了下,他又道:“我听闻楚三姑娘现下病了,有空你便去看看。” 穆霏灵点了点头,寻思着明日便过去看看。 邢承席收了裘锦的银子,来楚国侯府送药。 秦氏一拿到药,便迫不及待的将楚梓芸原本配出来的药与裘锦配出来的药作对比,她到底对医术上一窍不通,瞧着两个药丸长得相似,再闻一闻味道,也是一样的,便彻底放下心来,脸上忍不住露出喜色,“替我谢谢你家师兄。” 邢承席点了点头,笑眯眯道:“应该的,毕竟我师兄收了你那么多银子,不能只收银子不干事是不是?一共两瓶药,六十粒,缺一粒都不可,夫人可要收好了。” 秦氏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转而笑了起来,“嗯嗯,我会将它收好的,你们收这么多银子也是应该的,毕竟他是王御医的首徒嘛。”她这次学聪明了,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再得罪王御医师徒。 邢承席心下忍不住失笑,这药丸寻常得很,不过是他从医馆花了十几个铜板买下来的,买回去后还是自己对其做的加工! “夫人今晚不如就给府上二姑娘用了试试,这药瓶里的药丸理应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我们给您送过来之前自己也曾试吃过,但我们也怕有个万一,所以还是让二姑娘今晚就用上吧,万一药丸有问题我们也好早点重新做,你说是不是?” 秦氏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曾怀疑,“对,您说的是,那若是有问题,我再派人去王府寻你们。” 邢承席点了点头,“那夫人,我师兄还在府上等着我呢,我便先回去了。” 秦氏点了点头,命丫鬟一直将他送到院门口。 她原本想着让屋内的一个丫鬟试吃一下,但一想到这药瓶里就六十粒,正好两个月,少一粒她都怕娇儿出问题,最终还是放弃了让丫鬟试吃药丸的想法,而且她根本就不信,王御医首徒炼制的药丸会出问题。 直至翌日清早,楚梓芸的烧才终于退下去了些,行宫内北武国的太医终于同时松了口气,若是这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出了事,他们可是要跟着受罪的。 下午穆霏灵过来看楚梓芸的时候,她还睡着,临走前,穆霏灵问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因前几日南雀国帮了他们一把,所以穆霏灵今日才得以顺利进来,雪竹笑道:“中午的时候郡主醒过,公主要是有事要寻郡主,还请改日再来。” 穆霏灵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楚梓芸的脸上,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嫉妒,真想将这张漂亮的小脸蛋给划伤啊,想到这,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已经上了药的脸颊,虽只划了一道口子,但她却依旧不能忍受。 在床榻旁站了片刻,她才离开。 晚饭之前,楚梓芸终于醒了过来,她的烧已经完全退了下去,因高烧了好几日的原因,此刻她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 雪竹将楚梓芸扶了起来,将枕头垫在她身后,捧着药碗给她喂药,这几日楚梓芸一直在做梦,但若是要细想,又不记得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只知晓自己当时很难过,但是现在,好像已经不难受了,只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她忍不住想,她不会是忘了什么事吧。 雪竹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唤了声,“郡主。” 楚梓芸抬眸了她一眼,伸出手来,“将药碗给我吧,我自己来喝。” 碗里的药汁很苦,还带着点血腥味,楚梓芸知晓这里面有蒋重闻的血,她不想喝,但却不能不喝,可她却忘了为什么蒋重闻要将自己的血和进药里面,喝完后她才问道:“你家主子呢?” 雪竹眼里忍不住现出埋怨之意,转瞬即逝,主子为了照顾她,已经连续两日都不曾休息好,且为了她的烧能够退下去,还取了自己的血出来给她喝,“主子已经休息了,郡主有什么事吗?” 楚梓芸眨了眨眼,她好像是有事要寻蒋重闻,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事,好像除却让他放自己出去也没别的什么事了,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心下没来由得有些慌,她似乎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雪竹接过空了的药碗,问道:“郡主,你是就在床上用晚饭还是起床用?” 楚梓芸道:“我起来用。”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再这般躺下去,骨头都得躺软了。 雪竹上前伺候她穿好衣服,下了床,脚踩在厚实绵软的雪融毯上,身体有点发软和无力,雪竹上前扶着她去了外间。 因楚梓芸的烧才刚退下去不久,所以晚上的膳食都比较清淡,不油腻,这几日,楚梓芸几乎没怎么吃饭,此时免不了多用了一碗粥,几个碟子里所装的咸菜也没剩多少,她是真的饿坏了。 用完晚饭后,她鼻子动了动,有点嫌弃自己,这几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也许有丫鬟进来为自己擦了身子,但到底她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好几日不曾洗过澡了,身上脏的厉害,也许还有一股臭味,她抬眸看向雪竹,“我想洗个澡。” 雪竹点了点头,一边命丫鬟收拾桌子,一边命丫鬟去准备浴桶和洗澡水。 浴桶里的水偏烫一点,但身子泡在里面不过片刻便适应了水的温度,极为舒服,楚梓院内忍不住眯了眯眼,长舒了口气。 雪竹要用毛巾给她擦背,楚梓芸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自己一个人来就行了。”除却习秋,她根本不习惯别人的伺候。 雪竹点了点头,带着屋内其他几个丫鬟离开了,离开前道:“郡主,您要是有什么事直接唤奴婢便是,奴婢就在外面候着。” 楚梓芸只‘嗯’了声,没有再开口。 肚子上的伤口已经几乎全好了,暗红得有些显黑的血疤也在慢慢褪掉,楚梓芸忍不住抬手轻轻挠了两下,因为伤口上有点痒,但她不敢挠重了。 挠完后,她拿起搭在浴桶上的毛巾,将它浸湿了给自己擦身,洗了没多久便听门外传来几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声,随之而来的是打斗声,她忍不住蹙起眉来,倒也没有太过慌乱,她琢磨着自己现在是该立马起身穿上衣服还是继续待在浴桶里。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先在浴桶里待着吧,万一她起身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进来,被人看光了岂不是她吃亏。 她在浴桶里转了过身,身子微微下沉,只将自己的脑袋露在外面,双眼紧紧盯着门口。 下一刻,门便开了,两个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满脸的络腮胡子,另一个是个瘦高个儿,二人身上均穿着行宫内侍卫才会穿的衣服,但楚梓芸却笃定他们绝不是行宫里的人,二人一进门便与楚梓芸对视了个正着。 楚梓芸蹙眉,沉声问道:“你们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心下猜想,会不会是大哥知晓自己未死,所以派人来救自己了?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之色,瘦高男人低声道:“不是他,我们走错屋子了。”说话间,外面的打斗声越发激烈起来。 他们潜进来的时候发现这屋内亮着灯,且外面还站了两排丫鬟,便以为里面住着的人是北武国的太子蒋重闻。 络腮胡子道:“我们走。” 二人刚转身往外走,瘦高男人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他道:“慢着,先将这丫头绑起来,她约莫就是这次随蒋重闻一起过来的郡主,先绑了她,到时候万一我们不敌蒋重闻还可以用她来威胁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根本不曾刻意压低,且就算压低了,楚梓芸离他们这般近,又怎么可能听不到。 她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咳了声,“我不是北武国的郡主,我也是被蒋重闻给抓过来的,我其实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你们既然来了,杀了他之后能不能带我离开?” 二人愣了下,转身紧紧的盯着楚梓芸,但见她双眼诚挚透亮,瞳仁儿漆黑,不似在说谎。 络腮胡子忍不住皱起眉来,似是真的在思考楚梓芸所说的话,另一个瘦高个儿却用手肘碰了一下他,“你真信了她说的话,若她真是被蒋重闻抓过来的,又岂会受到这般好的待遇,外面还会有这么多丫鬟等着伺候她?而且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前几日不是已经下葬了吗?她绝对是在拖延时间骗我们。” 泡在浴桶里的楚梓芸:“……”嘿,说了实话竟然还没人信!她额角青筋暴起,有种想抽瘦高个儿的冲动,她无奈道:“我说的是实话。” 第234章 好久不见 这时,院内的灯火全亮了起来,二人身子猛地绷紧,齐齐看向楚梓芸,“你,穿好衣服,出来。” 楚梓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络腮胡子作势伸腿要踹浴桶,“你要是再不出来穿衣服,别怪我一脚踹翻浴桶。” 楚梓芸:“……”她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劳烦你们转下身。” 屋门口的二人:“……”他们的耳朵一下子红了,二人赶紧转过身,络腮胡子忍不住粗声道:“你快点!” 楚梓芸‘哦’了声,站起身出了浴桶,绕到里间用干的毛巾迅速擦了身体,穿好衣服,想了想,她寻了几根淬了迷药的银针藏在了袖子里,刚束好腰间的腰带,外间那人便道:“好了没?好了就给老子出来。”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从里面走了出去,二人转过身来,瘦高男人道:“走吧,站在我们身后,若是被我们的人发现你有任何小动作,休怪我们手上的刀不长眼。” 楚梓芸点了点头,乖巧的应了。心下期盼着这二人真能杀了蒋重闻才好,这样自己也可顺理成章的脱身。 三人出了屋子,楚梓芸往院内看去,只见行宫内的侍卫缠斗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屋檐下躺着数十个丫鬟,全都昏睡了过去。 走在楚梓芸左前方的络腮胡子粗着声音道:“北武国太子住在哪间屋子?” 楚梓芸抬手往旁边一指,“隔间第二个屋子。” 二人又是一愣,心下忍不住有些怀疑她话里的真假,一时间竟不敢上前,怕那间屋子里有什么埋伏在等着他们! 瘦高个儿后退一步,伸手推了楚梓芸一把,“你走最前面。” 楚梓芸被他这么一推便往前扑去,差点摔了,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心下的怒意,走到那间屋子的门前,刚准备伸手推门,门便从里间来了,楚梓芸和蒋重闻打了个照面。 下一刻,楚梓芸忍不住脸一红,低下头来,心下懊恼,自己怎么好像对蒋重闻有些心动,她喜欢的不应该是……是谁呢?她好像没有喜欢的人吧。 两个蒙面人见蒋重闻出来了,瘦高个儿提刀便直接砍了过去,蒋重闻直接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 络腮胡子趁机上前抓住楚梓芸,直接用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他恶狠狠的瞪着蒋重闻,“让你的人都住手,否则别怪我直接杀了她。” 蒋重闻皱起眉来,心下懊恼,方才就该将那丫头先拉到自己这边来才是。 楚梓芸抬眸看向蒋重闻,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不该有的情绪,“蒋重闻,你告诉他,我是谁?” 几乎是立时,蒋重闻就明白过来楚梓芸的意思,刚准备开口说话,这时,原本被劈晕过去、昏倒在地的雪竹突然睁开眼来,她猛地见到被一个陌生男人用刀横在脖子上的楚梓芸,忍不住尖叫一声,大惊失色道:“郡主,你怎么会……”她紧紧盯着男人,“你快放开郡主。” 楚梓芸:“……”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虽雪竹称不上是她的队友,但至少现在自己和她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 蒋重闻:“……”他第一次有种想将雪竹从院内踢出去的感觉。 络腮胡子忍不住冷笑一声,刀又往楚梓芸的脖子递了一分,“方才还说自己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那这个丫鬟为何唤你郡主,你当真以为我们是傻子吗?” 楚梓芸不想再说话,她心累的厉害,她低下头来,袖子下的手动了动。 络腮胡子紧紧的盯着蒋重闻,“快点,让你的人全都住手。” 蒋重闻在心下叹了口气,“都住……” 变动就发生在这一刻,楚梓芸忽然抬手直接用手肘往后一击,正好击到男人的麻痒处,络腮胡手上忍不住一松,楚梓芸的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手上已多了三根银针,她此时离络腮胡子极近,三根银针一下子扎进了他的颈项间。 络腮胡子有一瞬间的怔愣,楚梓芸往后退了一步,默默的在心底数了三个数,一、二、三,下一刻,络腮胡子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瘦高个儿见了这一幕一下子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后提刀上前便要来宰楚梓芸,但此时,楚梓芸已被蒋重闻护在了身后,蒋重闻沉着脸道:“只要留下一个活口,我倒是想要问问,究竟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瘦高个儿只以为同伴死了,眼里忍不住染上怒意,提刀便冲了上来,蒋重闻拔出腰间的剑,迎了上去。 趁着二人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楚梓芸走到那被她用药迷药昏过去的络腮胡子旁边,伸手拔下了他脖子上的三根银针,收进袖子里,准备偷偷离开。 她小心翼翼的慢慢往外移动,所有的人都在打斗,根本不会理会她一个小姑娘,就在她顺利得要迈出院子时,雪竹忽然喊道:“郡主,你要去哪里?”她边说边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要来追楚梓芸。 楚梓芸忍不住磨了磨牙,心想她在离开前为何不一针扎晕她呢! 她这一声叫唤,几乎将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她身上,楚梓芸轻咳一声,“你们……慢慢打。”言罢,她转身便往外跑,她之前便化成蒋慧心的模样偷跑出去过,现下自然还记得路。 这帮人今日来得真是太巧了,正好她烧也退了,正是逃跑的好机会,若此时再不跑的话,那她就是个傻子。 蒋重闻脸色阴沉的厉害,他拿在手上的剑使得越发狠厉,“去将她给我追回来。” 在他对面与他过招的瘦高个儿冷笑一声,“你竟还有心思顾着那小丫头片子!先管好你自己吧!” 楚梓芸跑出去没多远便遇上了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手中提着一个灯笼,烛光将男人的面孔照得有些阴沉,她一瞧见中年男人便蹙起眉来,身上的汗毛几乎全立了起来,像只炸毛的猫,她防备的盯着男人,脑袋有点疼,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被她给忘了,但她笃定这中年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邓鸿儒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脸的和善,但那双狭小的眼睛里可却瞧不出半点善意,“郡主,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楚梓芸往后退了一步,双眼紧紧的盯着他,“你给我让开。” 邓鸿儒笑了声,笑得楚梓芸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郡主,这恐怕不行,毕竟我収了北武国太子殿下的银子,就得给他好好办事,还请郡主随我乖乖回去,不要逼我动手。” 楚梓芸冷笑一声,毫不畏惧,“有本事你就试试。” 邓鸿儒眯了眯眼,眼神阴森森的,他上前抬手就要抓住楚梓芸的胳膊,就在这时,楚梓芸将手中的三根银针射了出去。 邓鸿儒反应很快,往后退了一步,抬手便将三根银针夹在了手缝里,他看了眼银针,瞥见其尖头带着点淡绿色的粉末,忍不住笑了声,“幸好我不曾小瞧郡主您,不然吃亏的可就是我了,郡主,若是您没有别的什么招了,那便老老实实的跟着我走吧。” 说话间,雪竹和其中一个侍卫已从院内追了出来。 楚梓芸心下急得要命,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她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有这三根银针吧?若是你再敢往前一步,我不介意直接送你去见阎王。” 邓鸿儒又笑了声,配着夜风,真有种阴森森的效果,“是吗?”言罢,他突然上前,一双黝黑的大手已伸向楚梓芸。 楚梓芸脸色一变,赶紧往后退去,但邓鸿儒根本不会放过她,紧随而来,身后的脚步声也在接近,就在楚梓芸以为要被邓鸿儒抓住时,邓鸿儒忽然双眼瞪大,全身一僵,下一刻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楚梓芸眨了眨眼,仰头,与站在邓鸿儒身后的朗漠清对视了个正着。 在灯笼那微暗的烛火的映衬下,朗漠清脸上的阴沉之色顷刻间烟消云散,只留下温柔至极的浅笑,这抹浅笑在那如天神般俊美的面容上,却比烟花还要绚烂,他启唇,“丫头,好久不见。” 楚梓芸的心忍不住疼了下,她蹙了蹙眉,尽可能忽略掉心下那奇怪的感觉,她露出笑容,“朗世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大哥呢?” 下一刻,朗漠清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紧紧的盯着楚梓芸,上前一步,“你,叫我什么?” 楚梓芸眨了眨眼,不解道:“朗世子,您怎么了?” 朗漠清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你不记得我了?”很好! 楚梓芸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咳了声,“我记得你,毕竟我们也曾有过亲事。”她察觉到朗漠清的不悦来,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极认真道:“朗世子,谢谢你来救我。” 这下,朗漠清连眉都皱了起来,似是不敢置信,“你记得我,却还唤我朗世子?” 第235章 救出 楚梓芸眨了眨眼,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倒是他,方才突然开口就叫她丫头,她虽和他有过接触,但还没到这么亲密的程度吧,她忍不住想,这战国侯府世子人虽生得俊美,不曾想为人竟如此轻佻,想罢,她道:“那朗世子希望我称呼你什么?” 朗漠清眼神彻底沉了下来,低头瞧见她一脸无辜的模样,心头便起了火,他直接上前便将楚梓芸抓进了怀里,下一刻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瞪大眼讶异的目光下,吻了上去。 这个吻极其粗暴,楚梓芸甚至怀疑他会直接将自己吞下去肚去。 跟在朗漠清身后的数十名属下全都愣住了,随即不用说,齐齐转身,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曾看见,毕竟他们还想要自己的这条小命。 雪竹和侍卫还来不及赶到近前便被朗漠清带过来的人直接揍晕了过去,于他们来说,可没有怜香惜玉这一说。 雪竹在晕过去之前只觉得自己的脸疼得厉害,鼻子似乎也被揍了一拳,她晕乎乎的想,自己的鼻子该不会塌吧! 楚梓芸被朗漠清禁锢在怀里,她抬手捶打着朗漠清,但朗漠清就是纹丝不动,过得许久,朗漠清才放过了她的唇,但手却依旧放在她的腰上。 下一刻,楚梓芸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挺大声。 朗漠清的脸微微偏了偏,楚梓芸喘了口气,咬牙切齿道:“无耻!” 朗漠清带过来的十几名下属在怔愣过后肩膀全都在抖个不停,脸上俱是带着古怪的笑意,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的在心下呐喊,楚三姑娘,你扇得太好了,最好再多扇几下!而且你骂得也太对了,这世界上就找不出比主子更无耻的人!平日里,都是他们被主子虐的死去活来,这次终于大仇得报,心下真是痛快极了! 朗漠清低头看向楚梓芸,低笑一声,“看来你还有不少力气嘛!” 楚梓芸:“……”原本她动手扇了他心下还有些害怕,毕竟关于朗漠清这人的传言他也听过不少,但若是不扇他她这心里更是难受,这可是她的初吻!可听了朗漠清方才这话,怎么听上去就怎么这么怪呢!她冷着脸道:“还请朗世子放开我!” 朗漠清似乎很好说话,直接便放开了她。 他低头看向一旁栽倒在地上的邓鸿儒,眼睛眯了眯,眼神顿时危险起来,“他方才哪只手碰的你?” 楚梓芸眨了眨眼,诚实道:“还不曾来得及碰到我你便过来救我了。”这话听上去有些暧昧,说完这话她便将嘴巴给闭上了。 朗漠清偏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星星点点的笑意,便又将目光落在了邓鸿儒的身上,抬脚便踩在了他的右手上,脚上用力。 剧烈的疼痛让邓鸿儒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忍不住大叫出声,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来,疼得全身都在颤抖。 朗漠清抬起脚来,阴沉沉的看着他,“闭嘴,否则我现在连你的另一手也废了。” 叫声戛然而止,邓鸿儒双眼通红的盯着朗漠清,朗漠清冷笑一声,吩咐身后的属下,“留一个人下来处理他,记着,留他一命。”死了可太便宜他了! 下属领命,朗漠清偏过身子看向楚梓芸,脸上的阴沉之色已尽数敛起,他上前一步便将楚梓芸打横横抱起,“我们去北武国太子那边。” 楚梓芸:“……喂,我自己有脚。” 朗漠清低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我怕你累着。”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知晓自己无论再说什么恐怕对这个男人都没用处,索性闭嘴不言。 朗漠清抱着她直接往前大步向前走去,朗云等人跟在了他身后。 院内的打斗还没停,但到底是蒋重闻的人占了上风,朗漠清将楚梓芸放了下来,但手却霸道至极的搂着楚梓芸的腰,楚梓芸气极,抬手便狠狠的掐了他一把,但朗漠清不为所动,看都不曾看她一眼,但手却在她腰间捏了下。 楚梓芸脸色蓦地一变,差点笑出声来,此时,她脸上的表情极其古怪,一会儿似是要笑出来一会儿又似是怒极,过得好半响她才彻底忍住了笑意,她忍不住磨了磨牙,心下彻底记恨上了这战国侯府的世子,看来他不仅是个登徒子,还是个性情极其恶劣、让人讨厌的人! 朗云等人根本不用朗漠清吩咐便上前去‘帮’北武国太子击退来袭之人,很快那些人便节节败退,其中一人大喊一声,“撤退。” 原本和蒋重闻打斗的瘦高个儿也赶紧扛起地上的络腮胡子,随其他人一起离开了,很快,院内便只剩下朗漠清和蒋重闻的人。 蒋重闻看着拦在他身前的少年,脸色沉了沉,“你是谁?为何要拦着我?”若不是这少年拦着他,那人又岂会有机会将地上之人带走! 朗林转过身来,笑得露出两排白牙,“我是战国侯府世子的属下,我家主子听闻有人来闯行宫,特意赶来营救北武国太子,至于我刚才拦着你,哈,我想应该是太子您误会了,我是想帮您啊,毕竟您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我自然要拦在您跟前护着你,是不是?” 蒋重闻一噎,心底的怒火直接就烧了上来,但他现下根本无暇理会这个黑脸少年,他转身看向站在院门口的朗漠清,与他对视不过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站在朗漠清身旁的楚梓芸身上。 楚梓芸对上他的目光,心忍不住急速跳了两下,赶紧撇开眼来,心下竟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虚,她终于可以逃出去了,不是应该特别高兴吗?可她为何心下却有些失落呢! 她甩了甩头,心下有些烦躁。 朗漠清自是注意到了楚梓芸的异样,他眼神蓦地一沉,放在楚梓芸腰间的手忍不住紧了紧,楚梓芸抬头看了他一眼,被他眼里的寒意吓到了,又低下头来。 朗漠清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昭示他现下不悦至极,他看向蒋重闻,冷声道:“人我带走了。” 蒋重闻上前,走到朗漠清面前,道:“慢着,朗世子也许不知道,她的母亲本就是我们北武国的公主,所以她也就是我们北武国的郡主,你要将她带走,怕是于理不合。” 朗漠清眉头狠狠一皱,脸色阴沉如墨,他自然知晓蒋重闻这话里的意思,毕竟丫头曾将关于她母亲的事告诉过他,但也不过片刻,他脸上的阴霾便散去,冷笑一声道:“那又怎样?她是我朗漠清的人,我要将她带走,难不成仅凭你或者你们还能拦住我不成?”这话说的极其狂妄。 蒋重闻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继而他笑道:“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拦不住你,不过有句话你说错了,表妹可不是你的人,你在带走她之前可曾问过她的意见?” 朗漠清嗤笑一声,他从未怀疑过丫头不愿意随自己离开。 蒋重闻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脸上笑意越发显得古怪,“这可未必,虽然她当初不同意,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指不定她就愿意了,毕竟感情也是通过时间相处慢慢培养出来的。”他这话似是意有所指。 楚梓芸心下忍不住又是重重一跳,越发心虚起来,她感觉自己仿佛被蒋重闻看穿了心思一般,整个人被赤裸裸的刨开了放在众人眼前。 朗漠清脸色越发难看,他忽然想起昨日南雀国公主寻自己说的话,她说丫头喜欢上了北武国的太子,这话他是绝对不信的,可是现在,他心下没来由的有些焦躁。 放在楚梓芸腰间的手忍不住紧了紧,楚梓芸吃痛,抬手便狠狠的拍了他一下,语气有点凶,“疼,松手。” 说完这话,楚梓芸又是一愣,她发现她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对这位战国侯府的世子,她似乎表现得特别随心,可说到底,他于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对于陌生人,她面上虽永远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可心下却少不得会有疏离、防备。 但对于这个战国侯府的世子,她似乎从心底信任他,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她感觉头又疼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脑海里的记忆似乎缺失了一片,为什么关于这位战国侯府世子的记忆在她脑海里存下来的很少,那这无意识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朗漠清放在她腰间的手松了些,但并不曾完全松开,他的举动无一不在告诉蒋重闻,这个女人是他的。 楚梓芸抬眸看向蒋重闻,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只说一遍,我不愿意跟你离开,随你一起回北武国。”心里喜欢他是一回事,但同时她也清楚的明白,这个男人从头至尾不过是为了母亲手里的兵权,这个男人根本就……不适合她,就算是为了母亲,她也不能随他离开,因为有件事让她心存疑惑。 蒋重闻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他狠狠皱起眉来,心下不解,难道情蛊失效了?这不可能啊! 第236章 修理 楚梓芸避开他探究的目光,低下头来。 蒋重闻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朗漠清,道:“战国侯府世子,你今日带人擅闯我行宫,此事要是被我告到你们皇帝那边,你怕是讨不了好。” 朗漠清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道:“我今晚正巧路过行宫,瞧见有人偷偷潜进行宫里,担忧北武国太子出事,才会带人进来看看,就算皇上知晓了,想来还会奖赏我一番,倒是在行宫里见到了已经‘死’去的楚国侯府的三姑娘让我有些诧异,北武国太子,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还是说,那叛军本是你们北武国故意安排的?” 蒋重闻神色一僵,脸色阴沉下来,被反扣住这么大的帽子,形势一下子变得于他很不利,他嘴唇抿成紧紧一条直线,极其不悦! 过得片刻,他脸上才又有了笑容,那笑容落在别人的眼里显得艳丽而古怪,他不再看向朗漠清,目光直接落到楚梓芸身上,“表妹,我等着你回来寻我,寻我带你回去见你的娘亲。” 楚梓芸的心忍不住重重跳了下,她原本低着脑袋,可此刻听了这话竟控制不住的想要抬头看看蒋重闻的脸,她眉头忍不住蹙紧,到底是没抬起头来看他。 这时,朗漠清却突然松开了楚梓芸,上前一步,蒋重闻皱起眉来,心下生起防备,紧紧的盯着他。 朗漠清似笑非笑道:“你说若是我今晚就在这杀了你,再将这事推给方才那些刺客,你说事实真相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蒋重闻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凝重起来,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了朗漠清身上的杀意,一时间,院内氛围紧张起来。 楚梓芸站在原地,依旧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朗漠清抬袖就是一个携着内力的劲风扫过去,蒋重闻赶紧抽出腰间的剑来抵挡,院内的侍卫想上前来救主子,但却被朗云等人拦得死死的,脸上俱是现出焦急之色。 二人交手不过片刻,蒋重闻脸色蓦地变白了,他腹部那边的伤口已经裂开,也不知朗漠清究竟是故意还是无意为之,每一次劲风都往他伤口这边打! 若是蒋重闻之前不曾受伤,些许还能撑上好半响,但此刻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他脸色渐渐铁青。 很快,朗漠清便收了手,他冷冷的看着他,“这是警告,我现在不会杀了你,但不代表以后不会,你最好祈求东龙国和北武国永远不会开战,不然我定然会直接要了你的性命!” 蒋重闻嘴角溢出血来,脸色难看至极! 朗漠清不再看他一眼,转身便要带着楚梓芸离开,“丫头,我们回去了。” 楚梓芸赶紧抬起头来,道:“不行,我的丫鬟习秋还在这。”她抬眸看向蒋重闻,忽略心下的不安,镇定道:“把我的丫鬟习秋还给我。” 蒋重闻白着脸摇了摇头,“不行。”他低低笑出声来,“表妹,与其将你的丫鬟还给你,不如让她待在我这儿,因为我相信你会回来找我的。” 朗漠清脸色一沉,又要一掌拍过去,这时,楚梓芸抬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阻止了他的动作,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之意,“我倒是好奇,你哪来的这么大的自信,告诉我,习秋在哪里?” 蒋重闻不为所动,“就算你们现在杀了我,你们也不会找到习秋那丫鬟。”他咳了声,“这样,若是一个月之内你不回来寻我,那我便会派人将习秋主动给你送回去,但若是你来找了我,那日后你便要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如何?” 楚梓芸阴沉着小脸,继而冷冷一笑,“行。”她似是不愿再看蒋重闻一眼,“朗世子,我们走吧。” 朗漠清对她口中的称呼极其不满,但也因为她对蒋重闻的不冷不热,心下稍微满意了些,他抬手便想抱她离开,楚梓芸赶紧将他伸过来的一双手给拍了下去,板着小脸道:“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 朗漠清抿了抿唇,心下有些烦躁,楚梓芸却不理他,直接往院外走。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楚梓芸渐渐走远的背影,原本他还以为丫头之所以对他疏远是故意为之,因为她气他来得迟了,可是现在他发现她脸上神色不似作伪,是真的想让自己离她远点,在这一刻,他们仿佛回到了最初,或者说比回到最初的情况还要糟糕,当初他们二人还有亲事维系着,可是现在他们之间似乎什么都没了。 他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偏头冷冷的瞥了蒋重闻一眼,抬脚便跟了上去,只片刻便追上了楚梓芸,他抬手拉住楚梓芸,楚梓芸转过身来看他。 “我现在心情不好,你乖一点,不要惹我生气。”声音低沉性感,却也危险。 楚梓芸:“……”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下本来就有气,抬手便狠狠拍了几下他拉着自己的手,不耐烦道:“你给我放开。” 此刻,朗漠清在见到楚梓芸时心下的欢喜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唯余下怒意,放在楚梓芸腰间的手一个用力,楚梓芸便撞进了他的怀里,鼻尖砸到他硬实的胸膛上,砸得楚梓芸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忍不住瞪圆了眼睛,连名带姓的喊出了朗漠清的名字,“朗漠清,你……” 后面的话还不曾说出口,屁股上便挨了一巴掌。 她一下子就叫了出来,既羞愤又恼怒,朗漠清那些下属可全都跟在后面,这些人可全都看着呢,他竟然就动手打自己的……屁股!这……这人简直是在找死,她眼眶一下子红了,此刻心下后悔的要命,那三根银针就不该这么快用掉,要用也该用到这恶劣又讨厌的男人身上。 朗漠清带过来的数十名属下撇开眼,转过身,只当做自己什么都不曾看过,什么都不曾听到。 楚梓芸咬牙,伸手便开始推朗漠清,“你给我放开。”她心里冒火,直想一巴掌甩他脸上。 朗漠清低头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你若是再乱动一下,我就在这里亲你。” 楚梓芸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朗漠清的怀里,一动不敢动,她心里有种猛兽一样灵敏的预感,这男人说到做到,她都快被他气死了,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硬是逼着自己不许掉,为这种事掉眼泪会让她心里更难受、更憋屈,就当是被猪给啃了一口,对! 朗漠清见怀里的人不再乱动,嘴角微微上扬,抬手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朗云等人也跟了上去,一行人快速的离开了,身影掩盖在了夜色里。 待朗漠清等人一走,蒋重闻忍不住重重咳了声,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往后倒去,一个侍卫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将他送进了屋。 蒋重闻靠在软塌上,缓了好几口气才觉得自己好受了些,已有侍卫去寻太医,他道:“今日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 侍卫抬手摸了摸脑袋,语带疑惑,“太子殿下,不知为何,这些人都有北武国宫里通行的玉牌,所以他们才会被放进来,我们只以为是自己人,所以……” 蒋重闻脸色沉了下来,过得好半响他才挥了挥手,“退下吧。” 侍卫点了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蒋重闻一只手轻轻敲打在桌面上,脸色越发阴沉,过得片刻,他脸上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低声喃喃自语,“我的好三弟,是你吗?”若真是他,那他此刻是在东龙国,还真是藏的挺深。 来袭的一群人全都成功的撤退了,瘦高个儿刚将昏过去的络腮胡子搬进屋子里的床上躺着,便准备去请个大夫来给他瞧瞧。 他原本都以为络腮胡子中了银针会死,不过方才他扶他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呼吸平稳,心跳有力,根本不像有事的模样,他提起来的一颗心这才落回了原处,看来那姑娘不曾对他下死手,不过以防络腮胡子真的出事,他还是决定去请个大夫过来给他瞧瞧。 谁想他刚走出屋子,便被一个长相妖媚、身材玲珑有致的女人给拦住了,一见到她,他脸上立时露出讨好的笑容,“眉娘,你怎么还没睡呢?” 眉娘笑得越发温柔,“我这不是在等你们吗?” 瘦高个儿眨了眨眼,装傻道:“我这不是刚睡醒,肚子疼,想要去趟茅房。”边说边伸手捂住肚子,脸上现出痛苦之意。 眉娘忍不住笑出声来,声音悦耳,很是好听,她抬手便狠狠的戳了戳瘦高个儿的眉心,“别装了,你们偷偷溜出去的事主子已经知晓了,跟我走一趟吧,主子要见你。”顿了下,她又道:“宁志铭,把武浩也给我叫上,这次行动就是你们二人擅自做主的吧!” 瘦高个儿宁志铭立马苦下脸来,小心翼翼的往四周看了一眼,尽可能的将声音压到最低,“主子还没休息呢?他生气吗?” 眉娘皮笑肉不笑道:“你说呢,待会儿去见了主子你不就知晓了,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去将武浩给我叫起来。” 第237章 郡王 宁志铭抬手抓了抓头发,“眉娘,武浩被一个丫头片子给药晕了,现下还睡着呢。” 眉娘脸上现出一丝诧异,继而嗤笑一声,转身便往前走,“那便你一个人去面对主子吧。”见身后没有脚步声跟上来,她转身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跟上来。” 宁志铭在心下叹了口气,苦着脸跟了上去,心想,他宁可现在晕倒在床上昏睡的人是他自己。 眉娘走在前面,走了片刻她忽然问道:“那丫头是什么人,瞧不出来还真是有点本事!”竟能暗算到武浩。 宁志铭叹了口气,“北武国的郡主,我是不曾见过,不过想来主子应该是见过的。” 眉娘挑了挑眉,心下纳闷,这次随太子过来的不就是蒋慧心那丫头,那丫头小时候可是个小哭包,一有不顺心的事就急着回去寻她的父王给她出气,那丫头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放倒武浩,她还真有点不信,不过她也没打算再多问。 宁志铭龇了龇牙,“眉娘,那郡主还是挺聪明的,我们一开始原打算用她来威胁太子,不过太子一向心狠手辣,很有可能不会顾及到她,不想她一开始便否认她是北武国的郡主,还说自己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要不是这京城里所有的人都知晓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已经下葬了,还当真要被她给骗住了。” 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眉娘忽然停了下来,她转身看向宁志铭,似笑非笑道:“难怪武浩会栽跟头,原来是遇上了那丫头,小宁子啊,看不出来,你也有笨的时候啊!” 宁志铭皱了皱眉,“眉娘,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还有,别叫我小宁子,听着跟个太监似的,我还准备留着我那玩意儿娶媳妇呢!” 眉娘立时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懒得再与他多说,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进去吧。” 宁志铭蓦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正经起来,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襟,上前两步,抬手敲了敲门,等了片刻屋门便从里间打开了,瞬间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开门的是位脸上带着刀疤男人,名为刘鹏,曾与楚梓芸斗过狗。 刘鹏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是志铭啊,进来吧,主子等你好久了。” 宁志铭被他这一声‘志铭’叫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走进了屋。 一个年轻却面容苍白的俊秀男人躺在软塌上,他手里抱着一个暖炉,身上盖着一个厚厚的毯子,似是极怕冷。 他撩起眼皮看了瘦高男人一眼,声音很轻,“回来了?” 宁志铭上前两步,跪了下来,磕了个头道:“主子,属下知错了,今晚不该擅自行动,请主子责罚。” 年轻男人轻笑一声,“起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宁志铭赶紧站起身来,低着头。 年轻男人道:“可见到我大哥了?” 宁志铭赶紧点了点头,年轻男人又道:“我听闻他秋猎受了伤,这次你去的时候,他的伤可好了?” 宁志铭道:“应该不曾大好,我与他交手的时候能够感觉到他有些吃力。” 年轻男人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将眼睛闭上了,整个人往后躺去,似是想要睡了。 宁志铭额头上忍不住冒出汗来,“主子,您可千万别生气,要打要骂都随您,您千万别因为属下不懂事而伤了自己的身体。” 年轻男人睁开眼来,轻笑了几声,“你从哪儿看出我生气了?既然你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还要如此鲁莽行事!”他的语气略微重了些,“这次你带过去的人可有人死了?” 宁志铭赶紧跪了下来,道:“只有几人受了轻伤,我们所有人都回来了,主子,您别担心。”他抬手便扇了自己一耳光,“主子,属下做错了,求您责罚。” 年轻男人挑了挑眉,似是有些讶异,“全身而退?” 宁志铭点了点头,语气里带上了些微的疑惑,“我们原本是占下风的,且后来还来了援兵帮太子,可是那援兵似是有意放我们离开,这事真有些奇怪。” 年轻男人忍不住皱了皱眉,“援兵是东龙国的人?” 宁志铭点了点头,“属下也没看的太清,不过离开前似是听一个人提及了战国侯府的世子,想来应该是他。” 年轻男人挑了挑眉,“既然大哥已经发现了我,也罢,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北武国。” 宁志铭脸上一喜,恭声道:“郡王,您决定夺回本就该属于您的东西了吗?” 年轻男人为北武国的郡王蒋重渝,他父王与当今皇上是亲兄弟,可惜早早的就死了,所以他自小便养在宫中,排行第三。 听了这话,他忍不住笑了声,声音里带着点自嘲的意味,“你觉得以我这身体还能活个几年,我回去不过是看看罢了,顺便将我应得的东西讨回来,至于方才那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可以,回去后可记得要慎言,我怕我护不住你们啊,你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宁志铭鼻头忍不住一酸,心下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就在他要走出屋门时,蒋重渝又道:“等回了北武国自去领罚,明白吗?” 宁志铭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给绊倒在地,心下的感动瞬间消失殆尽,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还以为主子已经忘记了呢,哎,他在替主子心酸的时候不免也替自己心酸了一把,应了声,“属下知道了。” 待屋门一关上,里面又传来沉闷的咳嗽声,一声一声砸在人的心上,让他们都很不好受。 其实在北武国太子来了东龙国京城的时候,主子便有意准备动身回北武国,可惜身上的病忽然重了起来,几乎是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床,回北武国的事才不得不耽搁下来。 此时,因他们一行人的鲁莽行事,却是不得不动身离开了,他忍不住抬手捶了自己一拳,自己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战国侯府马车内,楚梓芸被朗漠清强行抱在怀里,她心下恼怒,干脆闭上眼不看他,也不理他。 朗漠清低头看着她,目光沉沉,就算楚梓芸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他那灼热的视线,“丫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声音里似是带上了说不尽的委屈之意。 楚梓芸额角青筋猛地一跳,说的好似自己是负心汉一样,她忍无可忍,睁开眼来,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我记得你,我也记得我们之前有过亲事,可是我们现在亲事已经解除了,你不该再这样抱着我。” 朗漠清皱起眉来,他紧紧的盯着楚梓芸,“你不喜欢我了?” 楚梓芸眨了眨眼,失笑道:“朗世子,我从头至尾就不曾喜欢过你,又谈何现在?你救了我,我真的很感谢你,除却以身相许,只要我能做到的,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她眨巴着一双澄澈透亮的大眼睛,“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吧,毕竟被别人瞧见了,传出去对我的名声也不大好,是吧?” 见朗漠清眉头越皱越紧,她脑中灵光一闪,赶紧恭维道:“朗世子,像您这样的大人物,要什么样的女子会得不到,是不是?” 朗漠清深吸一口气,嘴角忽然扯开一抹笑容,这笑容落在楚梓芸眼里忍不住让她的小心肝抖了两下,下一刻,她的下巴便被朗漠清给捏住了,他低头看着她,“没关系,我会让你全部都想起来的。” 言罢,他带着点凉意的薄唇便覆了上来。 楚梓芸:“……”她忍不住攥紧拳头,一拳头便直接揍在了朗漠清的肚子上。 朗漠清吃痛,眉微微蹙了下,唇却不曾离开,甚至更为强势的顶入,楚梓芸咬紧牙关,不想让他得逞,第二拳便要落下去。 下一刻,她身子一软,嘴巴张开,控制不住的发出笑声,拳头软绵绵的落在朗漠清的身上,连挠痒痒都算不上,朗漠清眼里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趁虚而入。 要不是她的嘴还被堵着,她都想直接爆粗口了,这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她就算了,竟然还挠她的痒痒肉,好趁机占她便宜,幸好她心性强大,不然怕真会被这男人给气死。 她越想笑身体便越发无力,最后若不是朗漠清抱着她,她都能直接滑到地上去,一吻结束,楚梓芸的脸已是涨得通红,憋的!她眸子里泛着盈盈水光,还没喘过气来便狠狠瞪了朗漠清一眼。 却不知,现下她这样做落在朗漠清眼中是何种风情,朗漠清喉结微动,眼神沉了沉,声音低哑,带着磁性,“想起来了吗?” 楚梓芸‘呸’了他一声,“你无耻!” 朗漠清挑了挑眉,“看来你还不曾想起来。”他舔了舔唇,“是亲的还不够吗?” 楚梓芸被他气得差点晕过去,见他低头又要来亲自己,赶紧抬手将他的嘴巴给捂上了,眼里全是小火苗,“朗漠清,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乱来,你信不信我让你不能人道!” 第238章 同榻 朗漠清眼里闪过一道极不明显的笑意,“我不能人道的事楚三姑娘不是一早就知晓了吗?您就算还想对我下手约莫也找不着地方啊。” 楚梓芸一愣,忍不住蹙了蹙眉,也对,楚梓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嫁给他,不然秦氏何必将自己从京城外找回来,为她的宝贝女儿替嫁,刚想到这,她便觉手心一热一湿,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朗漠清这家伙竟然……竟然舔她的手掌心,他是猫吗?不,就算是猫科动物,他也是头豹子。 “朗漠清,你还能不能要点脸了?”她依旧没松开手,被他气得早就不唤他朗世子了,没直接叫他禽兽已算是她还不曾完全失去理智。 朗漠清的嘴因被楚梓芸用手捂住,听在耳里有些模糊,“要脸还能追到媳妇?” 楚梓芸沉默了,一时间她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来,过得片刻,她才蹙着眉道:“我不想与你多做纠缠,因为我不喜欢你。” 她态度软了下来,“我想你这么好的人,一定有不少好姑娘喜欢你的是不是?至于我,我……至少目前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她也察觉到自己这几日比较奇怪,脑海里以前发生的事有不少似乎都忘记了,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尤其是和战国侯府世子的片段,零零碎碎的,只要她想深想下去,脑袋便会疼。 而且,她心里似乎有点喜欢另外一个人了!虽然还不是太强烈,但的确有种让她心动的感觉。 朗漠清脸色阴沉下来,过得片刻他才道:“你松开我吧,我不会再亲你了。”心下却给楚梓芸记了一笔账。 怀疑几乎写在了楚梓芸的脸上,“当真?” 朗漠清冷着脸点了点头,楚梓芸将手放了下来,心下松了口气,“现在我可以起身坐到对面去吗?” 朗漠清似是真的对她失了耐心,“随你。” 楚梓芸眼里一喜,赶紧站起身来,坐到了他对面,她靠着车壁,呼出一口气来。 朗漠清脸色越发阴沉,若是以往,他生气了,丫头定然会拐弯抹角的想法子哄他,可是现在,她似乎因为自己不愿搭理她而真的放下心来。 他拳头忍不住握紧,心下对蒋重闻的怒意无处发泄,蒋重闻,这短短的几日内,你究竟对丫头做了什么?他真后悔,方才在行宫的时候自己就该助那些人一臂之力,直接要了他的命! 一时间,马车内寂静无声,楚梓芸抬手打了个哈欠,在行宫里被人劫持,后出逃,后遇上战国侯府的世子,被他强吻,还打了屁股,这一系列的刺激都让她生出了倦意,此刻放松下来,困意便不由得袭了上来。 她撩起眼皮看了眼坐于对面的朗漠清,见他依旧沉着一张脸,低垂着眸子,睫毛在眼睛下方扫下一片阴影,她忍不住想,这男人的睫毛长这么长作甚!她眼皮耷拉着,没过多久便慢慢闭上了,靠着车壁睡了过去。 在她睡过去之后,朗漠清才抬眸看向她,他阴沉的脸色慢慢褪尽,只余下温柔,他起身弯腰走到她身旁,伸手将她往自己怀里送了送,好让她的脑袋枕着自己的胸膛,这样能够睡得舒服些,伸手扯了本就放置在马车内的一条毯子过来,为她盖好。 楚梓芸蹙了蹙眉,脑袋在朗漠清的胸膛前蹭了蹭,继而眉头松开,嘴角弯起,似乎睡得香了些,就算有些时候缺失了一些东西,但人的本能是不会骗自己的。 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马车外传来朗云压低的声音,“主子,到了。” 朗漠清点了点头,抱着楚梓芸下了马车,动作轻柔。 这也许是楚梓芸这么多天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竟也没醒。 朗漠清抱着楚梓芸入了府,毯子遮住了楚梓芸一半的脸,他直接抱着楚梓芸回了战衾院,将她放到里间的床榻上,替她脱了鞋子和外衣,又给她盖好被子。 他站在床榻旁看着熟睡过去的楚梓芸,俯身撩开她的头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下,随后直起身来,打算脱了外袍,只是当外袍脱了一半时,他又将其拢上了,目光沉沉的看了楚梓芸一眼便转身出了里间,在外间喝了几口茶后,他才走出屋子。 朗云等人还不曾去睡,见朗漠清出来后,朗云上前道:“主子,楚三姑娘被救出来的事要不要告诉楚世子?” 朗漠清皱了皱眉,他心下忍不住滋生出黑暗的情绪,若是不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那他是不是就能自己独占丫头了?可一想到丫头的怪异之处,他的脸便忍不住沉了下来,“此事,你亲自去趟楚国侯府,告诉楚闻寒,丫头在我这里。” 朗云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朗漠清想了想,决定明日亲自去王府一趟,若是王御医不在的话,便让裘锦来替丫头看看,看看她究竟是怎么了! 他神色疲惫,抬手按了按额角,对院内的其他下属道:“这几日辛苦你们了,都回去休息吧。” 朗白等人抱拳,躬身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朗漠清一个人在院内站了片刻,回了书房。 翌日,楚梓芸醒过来,一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双狭长的凤眸,她眼睛忍不住瞪圆了些,从朗漠清挺直的鼻子慢慢滑到他偏薄的唇瓣,光洁的下巴,突出的喉结,大敞的胸膛,在目光还要往下移时,她猛地回过神来,翻了个身,让自己平躺着,心下念个不停,她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看见!美色是什么,色即是空啊! 在心里念了几句后,她脑中的睡意终于跑了个一干二净,下一刻,她猛地回过神来,偏头抬眸看向朗漠清,咬牙切齿道:“朗漠清,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朗漠清一手撑着脑袋,黑长顺滑的青丝流泻而下,铺了一床,与楚梓芸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毫无疑问,一大早看到这张俊美白皙得没有任何瑕疵的脸时是能够令人心情舒畅的,但相较于这个,带过来的更多的是惊吓。 朗漠清扫了她一眼,目光淡淡,“楚三姑娘可要看清楚了,这里是我的床。” 楚梓芸眼睛瞪得更圆了,她转头四下看了眼,欲哭无泪的发现,这里真不是她的房间,这床虽然舒适,可是和她的床根本一点都不同,她气势忍不住弱了些,“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昨日为何不曾将我送回楚国侯府?” 朗漠清打了个哈欠,美男之所以被称作为美男,那就是他打哈欠的动作也给人一种优雅的视觉享受。 楚梓芸眼神闪了闪,移开了目光,朗漠清淡淡道:“楚三姑娘,我能救你已是我好心,况且昨日回来的时辰已经不早了,我想睡了,原本打算让下人将你送回去,不想你睡觉的时候竟然伸手紧紧攥着我的衣服,怎么掰,你都不愿意松手,我这才不得不将你带回来。”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脑海里自发脑补出了昨晚自己干的蠢事,脸上有点烧,她极想伸手扯住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可一想到这被子也是朗漠清的,放在被子上的手便赶紧收了回来,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侧。 “那你……你昨日为何不叫醒我?”她莫名心虚,有些结巴。 朗漠清坐起身来,“我叫过了,奈何某些人睡得太香,怎么叫都叫不醒,哦,因为我叫你这事,你在梦里还想打我来着,好在我反应快,接住了你的手,不然我这张脸今日怕是会顶着一个手掌印儿。” 楚梓芸:“……”怎么越听越觉得心虚! 她承认,自己是有点起床气,可还没到叫不醒的地步吧,她忍不住有些怀疑,下意识的看了眼朗漠清,恰逢朗漠清低头看她,二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朗漠清冷笑一声,“怎么?楚三姑娘是不信我说的话,如你所说,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既然你对我没意思,我也不会如市井流氓那样难为于你,之前我对你做的事,是我的错,就当做是我救了你,我向你索取的报酬吧,这次,我当真是不得已才与你睡在一张床榻上,懂了吗?” 楚梓芸赶紧‘嗯’了声,也觉得是自己疑心了,待朗漠清一下床,她便赶紧从床上坐起身来,扯过床头柜子上叠好的衣服穿了。 朗漠清其实是清早的时候才从书房出来回了主屋,躺到床榻上的,走出里间的那一刹那他眸子忍不住黯了黯,继而神色恢复如常,走了出去。 楚梓芸穿好衣服出了里间,便有几名丫鬟进来伺候她梳洗,梳洗好后,桌上的早饭也准备好了,楚梓芸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赶紧道:“这……我回府用饭也是一样。” 其中一个丫鬟笑道:“姑娘,用些吧,这桌上的点心都是世子吩咐奴婢们做的,说是姑娘爱吃。” 楚梓芸忍不住往桌上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讶异,她抿了抿唇,这桌上的菜和点心确实都是她爱吃的,可是战国侯府的世子怎么会知道? 第239章 红疙瘩 她有些心神不宁,但到底还是坐了下来,刚拿起筷子准备用早膳,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家世子呢?他不用早膳吗?” 那丫鬟笑着回道:“姑娘,我家世子还有事,已经出府去了,姑娘用完早膳后安心在这里待着,世子已经派人通知了楚世子,想来再过片刻楚世子便会过来看您。” 楚梓芸一听到大哥要来,脸上笑意越发灿烂,她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想问问朗漠清去了哪里,可又觉得自己又不是他的什么人,若是问了似乎是自己有些多事,她拿起筷子低头开始用早膳。 点心、咸菜和粥的味道都很不错,楚梓芸也确实饿了,比平日里多用了一碗粥。 那丫鬟见楚梓芸用完早饭后,便带着人将桌子收拾好,将剩余的饭菜带了出去。 出了屋后,那丫鬟带着几人往厨房走,朗云迎面走来,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压低声音问道:“可说了。” 那丫鬟小幅度的点了点头,“都按你的吩咐说了。” 朗云勾了勾唇,主子,属下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您可要争气些,若是再追不上楚三姑娘,只能说您活该一辈子娶不到媳妇儿。 楚梓娇是被身上给痒醒的,她睁开眼,抬手抓了抓身上痒的地方,手刚碰到,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因为那地方不在光滑平坦,而是变得凹凸不平。 她的睡意一下子没了,坐起身来,撩起袖子,但见胳膊上起了一片红疙瘩,瞧着极为渗人,她忍不住尖叫一声。 外面的丫鬟听到了她的尖叫声赶紧进了屋,往里间赶,秋彤走在最前面,她冲进里间刚准备开口问‘姑娘怎么了’,便瞧见了楚梓娇的那张脸,顿时被吓得往后退去,脸色白了白。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丫鬟自然也瞧见了,被吓得尖叫出声,连连往后退去。 楚梓娇皱起眉来,脸色难看至极,“叫什么叫?没看见我胳膊上起了红疙瘩吗?秋彤,快去将我娘叫过来,还有你们还不去给我寻大夫。” 几个丫鬟白着脸点了点头,赶紧出了屋子。 秋彤看了楚梓娇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姑娘,那奴婢这就去寻夫人过来。” 楚梓娇不耐烦的点了点头,她只以为她就胳膊上起了一片的红疙瘩。 秋彤出了主屋,忍不住深吸几口气,压制住心下想要呕吐的欲望,匆匆的往楚莲院去了。 她过去的时候秦氏还在用早饭,见她来了忍不住蹙了蹙眉,随口训斥了一句,“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话!怎么一大早就到我这来了?娇儿可醒了?” 秋彤喘了好几口气,赶紧道:“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秦氏沉下脸来,自从楚梓芸死后,她的心情一直就没坏过,现下听秋彤说出了大事,也没怎么在意,“说吧,出了什么大事?” 秋彤赶紧道:“姑娘,姑娘她脸上、脖子上全起了红疙瘩,密密麻麻一片,姑娘……姑娘现下还不知道,只以为是自己的胳膊上起了疙瘩,夫人,您……您快去看看吧。” 秦氏神色一变,已顾不得再用早饭,赶紧站起身来,“姚欣,我们走。” 姚欣点了点头,秦氏带着二人赶紧去了青芜院。 在秋彤走后,楚梓娇已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因为她的肚子上也痒了起来,她蹙起眉来,掀开衣服,便瞧见肚子上一片红疙瘩,她头皮一麻,忍不住尖叫出声,怎么会这样?为何她睡了一觉醒过来身上会起红疙瘩,胳膊上有,肚子上有,那脸上会不会也有? 一想到这,她的尖叫声便戛然而止,脸色变了几变,赶紧提高声音喊道:“快,快去给我拿镜子过来。”等了半响,不见外面有动静,她这才想起丫鬟们全都被她遣走去寻大夫了。 她努力镇定下来,一定会没事的,自己的脸一定是完好无损的,她抬手慢慢摸向自己的脸,当碰到上面凹凸不平的肌肤时,她都快疯了!她不敢置信的又摸了摸,可还是凹凸不平,结果还是一样,她忍不住开始胡乱抓自己的头发,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秦氏和秋彤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楚梓娇胡乱撕扯头发的这一幕,秦氏被楚梓娇的行为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道:“娇儿,娇儿,你这是怎么了?就算难受也别折磨自己啊。” 楚梓娇手上动作僵住了,下一刻她迅速躺下,拉起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闷闷的,“娘,你走,你让屋内所有人都走,我不要见到你们任何一个人。” 秦氏心下焦急万分,她在床榻边坐下,“娇儿,我是你的娘亲,你掀开被子,给娘亲看一眼好不好?” 楚梓娇扯被子扯得越发紧了,她道:“不,我不要,你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秦氏心下叹了口气,安抚道:“你给娘看一下好不好?这样一直蒙在被子里,万一更严重了可怎么办?身上起了红疙瘩也不奇怪,约莫是过敏了,到时候涂了药自然而然就消了下去,乖,先掀开被子,给娘看看,你也不想让情况恶化,是不是?” 一时间,被子里没了动静,秦氏耐心的等了片刻,被子才慢慢被掀开,露出那张蔓延着红疙瘩的脸蛋。 秦氏一看只觉头皮一麻,但她硬是没表现出来,嘴角还扯出一抹温柔慈爱的笑来,“娇儿,别怕,没事的,我听秋彤说你已吩咐丫鬟去寻大夫了,这很好,等大夫过来,让他给你看了,你脸上、身上的红疙瘩一定会全都消下去的。” 楚梓娇眼里已急出泪来,她将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牢牢的扯住了秦氏的袖子,“娘,这红疙瘩消下去后,我脸上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吧?” 秦氏摇了摇头,“放心吧,到时候等大夫来了,娘会仔细向那大夫问问你现下的情况。”时间看的久了,头皮终于没方才麻得厉害,秦氏忍不住仔细看了两眼,心下纳闷,昨晚她从娇儿这边回去的时候娇儿还好好的,怎么一觉睡醒就成这样了?这好好的不可能过敏啊! 想罢,她开口问道:“昨晚我回去后,你可吃什么了?” 楚梓娇摇了摇头,声音里依旧带着哭腔,“没有,我什么都没吃,您回去后,我就睡了。” 秦氏蹙了蹙眉,抬手摸了摸楚梓娇的头发,“好了,别担心,娘在这里陪着你等大夫过来。” 过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丫鬟才将大夫寻过来,那丫鬟只让那大夫自行进去,无论如何,她是不想再看到自家姑娘那张脸了,看一下她便觉整个人都不大好。 那大夫进了里间,楚梓娇下意识的想扯过被子盖住脸,毕竟她心下也清楚自己现下的模样约莫是有些吓人的,秦氏见了赶紧伸手阻了,她道:“娇儿,别怕。” 楚梓娇含着泪点了点头,秦氏站起身来,转身看向那大夫,“大夫,快给娇儿看看吧。” 那大夫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儿,下巴上蓄着白胡子,他上前,看到楚梓娇脸上的情况后脸色倒是没有多大变化,随后开始为她诊脉,诊完脉后,他便取了药箱里的银针要靠近楚梓娇的脸,楚梓娇吓了一大跳,尖声道:“你要做什么?” 那大夫道:“我想挑破一颗疙瘩看一下。” 楚梓娇立马伸手捂住脸,“不行,我不要。”她怕自己因此毁容。 那大夫有些无奈,看向秦氏,“夫人,烦劳您劝一劝她。” 秦氏点了点头,上前来,“娇儿,娘陪在这里,你还怕什么?再说,你难道不想让红疙瘩从你身上去除掉?” 楚梓娇道:“可是我不要那针戳在我的脸上,我不要。” 秦氏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那名大夫,“她胳膊上也有,要不您就挑一下她胳膊上的?” 大夫点了点头,“都一样的,没差别。” 楚梓娇听了这话,这才放下捂住脸的手,秦氏将她的衣袖稍稍往上撩了撩,大夫用银针戳破其中一个红疙瘩,立马从里面流出红中带着点黄的液体,瞧上去有点恶心。 楚梓娇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撇开目光,牙齿下意识咬住唇瓣,脸上尽是难堪之色。 那大夫收回银针,仔细看了眼破损的红疙瘩,过得好半响才道:“夫人,这红疙瘩里全是毒素,姑娘这是中了毒啊!我倒是有个法子,等这些疙瘩长大后,用银针一个个挑了,姑娘些许就会好,但我也不敢保证,她体内是否还会残留下毒素,亦或是这些毒素全都通过长疙瘩的方式排出来的?这……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挑破这些疙瘩看看。” 楚梓娇眼睛一下子瞪大,不可置信的看向大夫,片刻后,她开始不停的摇头,嘴里嚷着,“我不要,我不要。” 秦氏也蹙起眉来,“大夫,怎么会这样?娇儿得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就没有旁的法子了?” 第240章 良善之辈 大夫伸手摸了两把胡子,摇了摇头,“只有这一个办法,她约莫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中了毒,毒素浮到皮肤表面来了,这红疙瘩里面全是毒素,只有等先将红疙瘩里的毒素挑出来再看看了。”他叹了口气道:“至于她中的究竟是什么毒请恕我无能为力,不曾看出来。” 秦氏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怎么会这样!她并不曾吃任何东西,又怎么会中毒?” 那大夫站起身来,合上药箱,“这我便不知了,三日后她身上的这些红疙瘩应该会成熟,到时候我再来,今日便先告辞了。” 秦氏将大夫送了出来,脑袋忍不住有点发晕,命丫鬟给了诊断的钱,秦氏转身,还未走到里间,便听到楚梓娇的哭声。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此刻她难受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走进去安抚道:“娇儿,没事的,等治好了就好了,再等三天,再等三天一切就都好了。” 楚梓娇哭个不停,眼泪直往下掉,秦氏想用帕子为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可又怕帕子不够软,碰到她脸上的红疙瘩,她会疼。 “娇儿,你先别哭,现在当务之急是那大夫方才说你中了毒,莫非是昨天的晚饭有什么问题?” 楚梓娇眼睛忍不住瞪大,眼中的泪水渐渐止住了,她眼里现出怨恨之色,“娘,你一定要查出来究竟是谁在我用的晚饭里下了毒,那人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秦氏点了点头,对姚欣道:“姚欣,你现在就去问问,昨日的晚饭是哪几个丫鬟负责的?问清楚了便将她们带到我这儿来。” 姚欣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楚梓娇眼中的泪水又忍不住了,“娘,我怎么会中毒呢?万一三天后事情并不如那大夫所说该怎么办?体内的毒素清除不掉我会不会死?”她满脸惊惶之色,“怎么会这样,我不过是睡了一觉啊!” 忽然她脸上现出惊恐之色,“娘,你说会不会是楚梓芸变成厉鬼来找我了?” 秦氏眼神徒然一厉,“瞎说什么呢!”见楚梓娇愣住了,她立马放软了声音,“别胡思乱想,她死有余辜,更何况她这次的死与我们半点干系也无,就算要找也该找弄死她的那些叛军。” 楚梓娇白着脸,抖着唇道:“可是……可是往日里,我们待她并不好。” 秦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放心,就算她要寻也寻不到你头上,娘会护着你。” 楚梓芸娇脸上的惧意不曾褪去半分,反而有越来越害怕的趋势,她忍不住伸手攥住秦氏的衣服,“要是今日那过来的大夫治不好我可怎么办?” 秦氏蹙起眉来,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想了想突然从她脑海里蹦出一个人来,她脸上一喜,赶紧站起身来,“你别慌,我这就去寻王御医的徒弟来给你看病。” 楚梓娇脸上现出屈辱之色,“可是他会愿意吗?上次我们去王府,可是受尽了屈辱。” 秦氏脸上现出笑意,“你放心,这次他一定会同意。”她替楚梓娇掖了掖被角,“你别多想,先好好睡上一觉,娘会将姚欣留在这里照顾你,至于究竟是谁给你下的毒,等娘请了大夫回来,定然替你好好查清楚。” 楚梓娇点了点头,眼中的泪慢慢止住了。 秦氏不再耽搁,出了里间,将秋彤唤了过来,“秋彤,你随我走一趟。” 秋彤点了点头。 秦氏出了屋子,将院内正在训斥丫鬟的姚欣唤了过来,叮嘱道:“姚欣,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娇儿,除却你,暂时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娇儿。”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屋内的镜子全都给我收起来,若是娇儿发脾气要照镜子,你别管她。” 姚欣点了点头,秦氏便带着秋彤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前,她想到了一件事,脚下略有迟疑,最后心下叹了口气,亲自去了账房,账房管账的先生见了她,赶紧起身行了礼,秦氏道:“我急需五百两银子,给我取出来。” 账房先生愣了下,脸上现出愁苦之色,“夫人,这……老太爷前些日子刚交代过,说任何人一次性要用超过一百两的银子都需去他那报个账,不然我也没办法做主给夫人您五百两银子啊。” 秦氏蹙起眉来,严厉道:“现在二姑娘生了重病,我急需要用银子,你先取给我,到时我自会去向父亲解释。” 账房先生只迟疑了片刻便摇了摇头,“夫人,请您不要为难我,这……我实在是做不了主,您若是实在需要银子,还是赶紧去老太爷那边跑一趟吧。” 秦氏蹙起眉来,瞪了账房先生一眼,袖子一甩便带着秋彤离开了。 她心下暗恨,自从之前父亲将管家的权利暂时移交给三房的孙氏后,她再接回到手上后便发觉很多事情她根本管不了了,尤其是这随意从账房取用银子之事。 若是现在去楚祥院求楚晋中,楚晋中约莫是不会同意她一下子取五百两银子出来,毕竟看一个病一次性也无需花这么多的银两,可王御医手下的那名首徒可不是个良善之辈,而是个死要钱的货色,若是他没本事还好,可偏偏他就是医术高明得很。 想罢,她赶紧回了楚莲院,零零碎碎拼出了三百两银子,她咬了咬牙,又拿出一盒首饰,她将首饰递给秋彤,“你拿着这盒子里的几样首饰去当铺当了,取了银两后便直接去王府来找我,路上不可做耽搁,明白吗?”顿了下,她又警告道:“这一盒能当多少银子我心下有数,你可不要给我耍滑头,知道吗?” 秋彤赶紧点了点头,“夫人,奴婢不敢。” 秦氏眯了眯眼,满意的点了点头,秋彤这才接了首饰盒子离开了。 秦氏也赶紧出了楚国侯府,上了马车,让车夫驾车的速度快些,好早点赶到王府。 王府后院西边的院子,朗漠清道:“昨晚我已经将丫头找回来了,但她极不对劲儿,你与我回府看一下她吧。” 裘锦挑了挑眉,‘嗯’了声,收拾好药箱便准备跟朗漠清离开。 二人刚行至王府府门口,楚国侯府的马车便到了,秦氏急急忙忙掀开车帘,下了马车,一见到背着药箱站在王府门口的裘锦,赶紧上前道:“裘公子,我的女儿又生了病,烦请你跟我去看一下。”顿了下,她又赶紧补充道:“五百两银子我已经备好了。” 裘锦挑了挑眉,脸上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那两瓶药里只有一枚毒药,不想这秦氏母女两运气这般好,竟然这么快就中了奖,他道:“我目前还有事,等我办完事再去你们楚国侯府。”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不过这次五百两银子可使唤不动我。” 秦氏一愣,脸色蓦地变得有些难看,她深吸一口气,“你……你想要多少?” 裘锦抬手摸了摸下巴,“至少也得一千两吧。” 秦氏只觉脑中一阵轰鸣,耳朵嗡嗡嗡直响,过得好半响她才重新冷静下来,“裘……裘公子,我实在是没这么多的银子,能不能少一点?” 裘锦眯眼笑,瞧上去一副面善好说话的模样,“不行。” 此刻,正坐在院墙上的邢承席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他从墙头跃下,轻巧的落了地,走至秦氏跟前,“我替你女儿去看看吧,我只要八百两银子,如何?” 朗漠清:“……”王益的这两个徒弟心可真黑。 秦氏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动摇了,毕竟这里面可是少了两百两银子,可是她又有些放心不下这人的医术,到时候万一他不曾将娇儿的病治好可怎么办。 邢承席自然也看出了她的犹豫,笑眯眯道:“我的医术也就只比我师兄差那么一点儿,若是我看不好你女儿的病,自然分文不取,你看如何?” 秦氏心下叹了口气,点头同意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邢承席笑眯眯的跟着秦氏上了楚国侯府的马车,那毒药还是他练出来的一个得意之作,他自然知晓该如何解毒,上了马车后,秦氏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邢承席道:“我叫邢承席,你唤我邢公子便是。”说到这,他袖子忽然一阵抖动,一条颜色鲜艳的花蛇突然从他袖子里钻了出来,露出略微扁平的三角脑袋,一双豆丁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秦氏。 秦氏不妨,被吓了一大跳,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脑袋一下子撞在了车壁上,‘砰’的一声极响。 她脑袋一晕,眼睛却不敢离开那条蛇的身上,眼睁睁的看着那蛇抬高身体,头仰着老高,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她的牙齿忍不住开始打颤,哆哆嗦嗦道:“这……这蛇……哪来的?” 邢承席龇牙一笑,笑得极为天真和善,他抬手摸了摸花蛇的脑袋,安慰道:“别怕别怕,这花蛇是我养的,平日里素爱吃些有毒的东西,你身上没毒,他根本不会碰你一下,你安心吧。” 第241章 好喜毒 秦氏身子哆嗦个不停,哪里能安心得下来,她脸色惨白得失了血色,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来,“邢……公子,你能不能将它收回去,我……我害怕。” 邢承席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花蛇的脑袋,“花花,回去给我好好盘着。” 那花蛇偏过身子,蛇脑袋转向邢承席,随后猛地向他射去,秦氏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嘴巴张大,眼睁睁的看着那条蛇脑袋碰到了那少年的脸,然后……蹭了两下,好似在撒娇。 秦氏瞪大眼,眼里满是讶异之色,随后松了口气,要是这条蛇真的将养它的主人都咬了,那定然也会咬自己,好在它是一条听话的蛇。 邢承席将秦氏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眼里的笑意更深。 他只以为秦氏是楚梓芸的生母,他是知晓丫头没死的知情人,可更多的人都以为她死了,包括她的父母,可那次去参加她的丧事,他可不曾从秦氏脸上见到一分伤心难过之色,甚至她还窥见了她眼中隐隐的舒畅和得意。 且作为一个母亲她做的更为过分的是她竟然趁着那天要他们帮她的二女儿,同样是她自己的女儿,为何待遇相差这么大。 从那一刻开始,邢承席便决定要好好惩治一番秦氏。 花蛇花花撒完娇之后,便自觉的钻回了他的袖子里,秦氏僵硬的身子这才软了下来,靠着车厢喘着气,过得片刻,她忍不住问道:“这蛇……你一直带在身上?” 邢承席点了点头,似是看出她还是在害怕,又善意的安抚道:“别怕,只要在我的视线内,我绝不会让它伤人。” 秦氏点了点头,脸上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朗漠清和裘锦也上了战国侯府的马车,马车内,裘锦道:“朗世子,你能与我大抵说说小师妹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吗?” 朗漠清面无表情的脸一僵,过得片刻他才道:“她似乎对我极为抗拒。”她不喜欢我这句话打死他都说不出来,且他心里根本就不愿意接受。 裘锦挑了挑眉,声音里染上笑意,“朗世子,这应该不是什么病,或许是小师妹真的不喜欢你了。”他直截了当,甚至带着恶意直接戳在了朗漠清受伤的心上。 朗漠清神色蓦地一冷,全身都现出杀意来,与他对视,裘锦的目光不曾有半点闪过,只凭一点,朗漠清就不会动他,因为他毕竟是楚梓芸的师兄。 果然,只片刻,朗漠清身上的杀意便敛了个干净,他闭上眼,靠着车厢假寐,不再开口。 战国侯府,楚梓芸坐在屋内等着自家大哥楚闻寒过来,但干坐在屋内等未免显得太过无聊,这几日被关在行宫,且有一多半的时间她因为染了风寒都是在床上躺着的,所以她感觉自己骨头都有点软了。 她起身走到院内活动了片刻,楚闻寒便过来了。 楚闻寒一见到楚梓芸原本冷着的一张脸上立时现出了笑容,如冰雪消融,极暖。 楚梓芸脸上也几乎是立时就有了笑意,赶紧收了动作跑过去扑进了他的怀抱,“大哥。”楚闻寒心疼的要命,将她抱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瘦了,芸儿你受苦了,我们先进屋说。” 楚梓芸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楚闻寒,兄妹二人进了屋,楚梓芸便将在行宫内发生的事都与他说了,但在她的记忆离却缺失了与情蛊有关的所有事情。 楚闻寒听后脸色顿时一冷,原本他昨晚收到朗漠清命人送来的消息后,便想过来看看芸儿,但一想到芸儿或许已经睡了,不忍心打扰,硬是躺在床上不曾合眼,眼睁睁的熬到了天亮,又担心这丫头也许要睡个懒觉,便又在自己的院内待了片刻,等到心下的焦急已经溢满,他再也待不住,赶紧过来了。 他道:“芸儿,哥哥有个主意,但这个主意却暂时不能让你向北武国的太子讨个说法,不知你愿不愿?” 楚梓芸笑道:“大哥,我信你做什么都是为我好,你说吧。” 楚闻寒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他道:“于外,于整个楚国侯府来说,你已经‘死’了,现在看来这倒也不失为一个离开京城的好机。” 楚梓芸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好啊,这京城我早就不想再待着了,我想早点去寻我娘亲。” 楚闻寒脸上现出笑意,“放心,等到了北武国的京都,你一定能见到你的娘亲。”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可笑了片刻脸上的笑容便又淡了下来,“大哥,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了蒋重闻为何硬是要将我带回北武国,因为我娘亲的手中竟然握有北武国几近一半的兵权,我有种猜想,这次他过来并不是我娘让他来带我回去,而是他想用我来威胁我的娘亲。” 她虽然心里有点喜欢蒋重闻,但她更为重视她的娘亲,所以这还未完全蔓延开来的感情她必须得及时遏制住,她几乎可以肯定,蒋重闻绝对不会是她的良人,而且有一点让她觉得有些奇怪,明明自己之前是很讨厌他的,现下为何会变成这样,难不成自己是有抖M的倾向不成,这也未免太可笑了。 楚闻寒一听脸上的笑意也敛下去了些,他微微皱眉,“是蒋重闻亲口与你所说?” 楚梓芸点了点头,“对,他约莫是觉得我不可能再有机会逃出去,所以才会将这事告诉我。”说到这,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次我之所以能够逃出来还得感谢战国侯府的世子,现在也不知他究竟去了哪儿,待会儿等他回来了,大哥,你替我好好谢谢他。” 不过这男人有一点让她极为不喜,瞧上去倒是个挺正经的人,可偏偏骨子里却轻佻至极,一想到自己的初吻已经没了,她便有些郁闷。 楚闻寒几乎是一下子就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你方才说战国侯府的世子?” 楚梓芸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怎么了?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若不是他救了我,我现在也不可能在这里呀!”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大哥,我的性命是他救的,我们还是多备些厚礼给他,若是他有什么要求,能满足的我们也尽量满足吧,我那里还存有好多银子,实在不行便全给了他吧。” 她想要和战国侯府的世子撇的干干净净,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男人太过危险。 楚闻寒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好啊。” 心下却掀起惊涛骇浪,芸儿这是怎么了?好似恨不得和朗漠清将关系撇的干干净净?他可以确定,芸儿是喜欢朗漠清的,同时,他心下又生出欢喜来,他一向觉得朗漠清不是芸儿的良人,芸儿不再喜欢他于自己而言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他也相信芸儿以后能遇上一个更好的人。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试探道:“那此次去北武国,你还要他同行吗?” 一说到这事,楚梓芸便忍不住皱起眉来,她似乎有些不解,“大哥,这件事真的有些奇怪,我明明就与他不相熟,为何我还会要他跟我一同离开,而且我记得我要他同行这事是发生在我们二人亲事已经彻底解除之后,这真的好奇怪。” 楚闻寒又愣了下,心下的猜想彻底得到了验证,她脑海里关于朗漠清的那部分记忆似乎缺失了大部分。 他眼神闪了闪,也没提醒,只道:“别多想,待会儿大哥见了他,与他说清楚,让他不随我们一同离开便是。”原本他还想着再离开前让芸儿暂时住在战国侯府,但现在看来,是要搬个地方住了。 楚梓芸乖巧的应了,她不想欠战国侯府世子太多的人情。 兄妹二人说了会儿话,楚闻寒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就带芸儿离开,毕竟等朗漠清回来,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以那人的性子,定然是不愿意放芸儿离开的。 他道:“芸儿,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备礼道谢之事我会处理。”顿了下,他又道:“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 楚梓芸点了点头,她也不想再回那楚国侯府,但有件事到现在还一直压在她的心头,“大哥,习秋还在蒋重闻的手里。” 楚闻寒皱起眉来,“习秋怎么会在他手里?”这段日子以来,他整个身心都在楚梓芸身上,也没再去过夕颜院,根本就不曾发现院里少了个丫鬟。 楚梓芸道:“大概是出来找我,被蒋重闻的人给抓住了。” 楚闻寒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楚梓芸道:“我会想出一个法子将习秋从他手里头要回来。” 楚闻寒脸色有些凝重,“这确实是件相当棘手和麻烦的事。”说到这,他站起身来,“我们先离开这里,此事等我们找到落脚处后再商量。” 楚梓芸点了点头,二人出了主屋,只是不等他们往院门口走便被朗白和朗云二人拦住了,朗云脸上带着笑意,“楚世子,楚三姑娘,世子吩咐过,在他还没有回来之前,你们二人不能离开。” 第242章 住处 楚闻寒皱起眉来,“芸儿是我的妹妹,他没权利这么做,你们给我让开。” 朗云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不行,属下只听主子一人的话,若是楚世子硬是要带楚三姑娘离开,必须得打败我们二人,不过我想以你一人之力对付我弟弟朗白便有些吃力,楚世子是个聪明人,应该也知晓这只是纯粹浪费时间罢了,所以还请楚世子回屋里等着吧。” 楚闻寒脸色变得铁青,楚梓芸扯了扯他的袖子,“大哥,算了,我们等等便是。” 楚闻寒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转身和楚梓芸重新回到屋里坐下了。 片刻后,朗漠清便带着裘锦进来了。 裘锦进了屋,目光落在楚梓芸的身上,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小师妹,没事吧?” 楚梓芸站起身来,笑眯眯道:“大师兄,我没事。”她脑海里下意识的蹦出一只毛脸猴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下一刻,她猛然想起,若裘锦是只毛脸猴子,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沙和尚,她脸上的笑容忍不住一僵,呸,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朗漠清见了楚梓芸脸上在从行宫被救出来后就不曾对自己露出过的灿烂笑容,心下冷笑一声,给楚梓芸记了一笔,这事他早晚会讨回来。 楚闻寒站起身来,对裘锦点了点头,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裘锦道:“朗世子说小师妹有些不对劲儿,所以便让我过来看看。” 楚梓芸道:“我一点儿事也没有。”她怕楚闻寒担心,便下意识的向他隐瞒了自己烧刚褪不久的事,但她也不敢保证被裘锦诊断过后,他会不会看出自己体虚的事情来。 裘锦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先坐吧,我替你看看。” 楚梓芸撇了撇嘴,点了点头,坐了下来,裘锦开始替她诊脉,过得片刻后他收回手,似笑非笑道:“这几日火气挺旺盛啊。” 楚梓芸脸上神色一僵,赶紧冲裘锦使眼色,让他不要将她发烧的事说出来,“哈哈,这几日确实是有点热。” 裘锦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楚闻寒道:“裘公子,不知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楚梓芸眼睛眨得更快了,睫毛一颤一颤的,像振翅欲飞的蝴蝶,裘锦自然是瞧见了,他忍笑道:“小师妹没什么事,方才那话就如小师妹所言,确实这是这日有些热了。” 楚闻寒:“……”明明天气就越来越冷了。 说到这,裘锦话音却突然一转,“不过我看现在,小师妹的眼睛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要不要师兄我替你看看?” 楚梓芸“……”好像弄死他!她脸上恢复笑意,“不用了,师兄,我很好。” 朗漠清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可以肯定丫头有些不对劲儿,且从昨日来看,她是真的对自己很排斥,这是为何?他道:“裘公子,你能不能再帮她仔细检查一下?” 裘锦偏头看他,“朗世子,我的医术诊断从来不曾出过差错。”他意有所指道:“这世上,有些事不能强求,我倒是觉得,朗世子应该想开点才好。” 楚闻寒眼神忍不住闪了闪,朗漠清这是也发现了芸儿奇怪的地方,不过方才裘锦已替芸儿检查过了身体,也说了身体无碍,这忘了朗漠清一事那便的的确确是件好事了。 想到这,他站起身来,“多谢朗世子昨日救了芸儿,明日我定然会备下厚礼前来道谢。”顿了下,他又补充了句,“这也是芸儿要求的,现在既然已经找回了芸儿,那我便将她接回去了,不过有一事还请诸位替我保守秘密,芸儿还活着的事莫要说出去。” 朗漠清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很好,楚梓芸!他在心里又替她记下了一笔! 他冷冷的看向楚梓芸,楚梓芸与他对视片刻,忽然就觉得有些心虚,好似自己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可天知道,自己是真的没有对不起他啊,这也太奇怪了,她下意识移开了目光,低下头来。 “让她留在这吧,你将她接走,既然不能让人知晓她还活着的消息,那只要出了战国侯府总会有个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我想楚世子也不能全天不回府,陪在她身边吧?现在你的祖父盯你应该盯得很紧。”朗漠清看向楚闻寒,分毫不让。 楚闻寒皱起眉来,这确实是个问题,虽然祖父这段日子应该没再派人盯着自己,毕竟他也怕将自己逼得狠了,自己一气之下就离开了,但习秋还未救出来,芸儿定然不愿意离开京城,若他长时间不会府住,定然会引起祖父的怀疑,到时候让他发现了芸儿还活着,岂不是一切都前功尽弃。 朗漠清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继续道:“更何况,你手下的人手不足以保护好她,万一又被北武国的人乘虚而入,该怎么办?” 楚闻寒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他发现,朗漠清所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无法反驳。 这时,楚梓芸道:“大哥,你别担心,我会给自己易容,实在不行,我可假扮成你身边的小厮,我想定然不会有人怀疑。” 楚闻寒眼前一亮,确实,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若是他光明正大的带着楚梓芸回府,定然不会引人注意。 朗漠清看向楚梓芸,皮笑肉不笑道:“想不到楚三姑娘竟有如此大的本事,今日倒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楚梓芸咳了声,谦虚道:“雕虫小技罢了,朗世子过奖了。” 朗漠清:“……”他第一次有点痛恨这丫头的厚脸皮。 他冷着脸道:“待在我这里能确保万无一失,但你们住到外面去,真的能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吗?还请你们二人好好想想。” 楚闻寒心下有些动摇,虽然他心下清楚朗漠清不怀好意,千方百计的想要将芸儿留下来,但同时心里也更加明白,朗漠清确实有护住芸儿的本事,于他来说,芸儿的安全是最为重要的。 他看向楚梓芸,“芸儿,要不你便先住在这里,往后大哥每日都来看你,如何?”他心下有些痛恨自己的无用。 楚梓芸赶紧摇了摇头,“大哥,我能保护好自己,真的,我相信你定然也能护我周全。”要和战国侯府世子同住一个屋檐下,打死她都不愿意,谁知晓这恶劣轻浮的男人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于他,她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一时间,楚闻寒心下既矛盾又欣慰,过得片刻,他似是下定了决心,刚准备开口,这时,裘锦却道:“不如让小师妹住到王府去吧,我想不会有人会怀疑到我师父头上。” 朗漠清的脸蓦地沉了下来,臭得厉害,他的眼神像淬了冰,冷得厉害! 裘锦就当自己不曾注意到,依旧笑眯眯道:“你们看如何?” 楚闻寒和楚梓芸俱是心下一喜,楚闻寒道:“若是不麻烦的话,如此甚好!”他偏头看向楚梓芸,“芸儿,你觉得呢?” 楚梓芸赶紧点了点头,这简直再好不过。 朗漠清盯着楚梓芸,目光幽幽,楚梓芸赶紧低下头来,下意识咬了咬唇,怎么有种自己成了负心汉的感觉,这一定是她的错觉,哈哈。 朗漠清没有再说话,四人似乎是达成了一致,但他们心里的真正想法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楚国侯府的马车行至楚国侯府,秦氏和邢承席下了马车,秋彤兑换好银子去王府扑了个空,被告知楚国侯府的夫人已经带着小公子回去了,秋彤忍不住咬了咬牙,在心下咒骂了秦氏一通。 秦氏脚下的步子迈得很急,邢承席一脸悠哉的跟在她身后,二人刚踏进青芜院,邢承席的袖子微动,下一刻,一条花蛇便从他袖子里滑了出来,直接而又迅速的往主屋窜去。 那花蛇正巧从秦氏脚下游过去,秦氏被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尖叫一声,魂儿差点都被吓没了。 紧跟着,院内便想起了丫鬟的尖叫声。 邢承席脸上笑意越发浓了,但这尖叫声实在是刺耳得很,他忍不住抬手挖了挖耳朵。 秦氏好不容易重新镇定下来,转身白着脸道:“邢公子,你快将你那条蛇唤回来,我……我的娇儿可就在屋内的床上躺着。” 邢承席脸上半点急色都没有,他笑眯眯道:“在马车上我不是都与你说了吗?让你别担心,我这宝贝蛇嘴挑得紧,一般没有毒的东西它根本不屑碰,所以你就放心吧。”他这纯属是胡诌。 秦氏只觉得眼前一花,差点晕过去,她赶紧道:“邢……邢公子,我求求你,你快将你那条花蛇唤回来,我……我的娇儿现在就是中了毒。” 邢承席脸色蓦地一变,敛了脸上的笑容,严肃道:“方才在车上的时候你为何不与我说?”心下却乐得要命。 秦氏都快急哭了,“我……我那时在车上被它吓得半死,哪里还会记得这是,你……你赶快将它唤回来。” 第243章 三日肿 邢承席满脸严肃,脚下步子加快,往屋里赶,快步走进里屋,便瞧见那花蛇已经游上了床,脑袋已经仰起来了,嘴张得老大,蛇脑袋距离楚梓娇只有一掌的距离。 此刻,楚梓娇整个人都被吓呆了,叫声到了嗓子眼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她一动都不敢动,双眼紧紧的盯着那条花蛇,都快成斗鸡眼了,身上开始大量的狂出汗,秦氏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忍不住大叫出声。 这一叫,那花蛇迅速往楚梓娇的脸上窜去,就在他的毒牙要碰上楚梓娇脸的那一刹那,邢承席开了口,“花花,给我回来。” 花蛇的身子一僵,扭过蛇脑袋看了邢承席一眼,里面似乎带着点不满和委屈,邢承席忍不住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几粒药来,那花蛇的小眼睛似乎亮了下,极快的游了过来,游到邢承席的身上后,嘴巴一张,便将那几粒药丸给吞下了肚,然后游进了他的袖子里,老老实实的盘了起来,邢承席收起药瓶,笑眯眯道:“没事了。” 说到这,他看向秦氏,一脸不赞同道:“夫人,我劝你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莫要大叫出声,这样只会刺激到蛇,让它更快的想要弄死面前的猎物,您方才可差点就害死了你的女儿。” 秦氏心有余悸,后怕极了,赶紧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到了这时,楚梓娇仿佛才慢慢有了生机,重新活了过来,她脸上身上全是汗,身体一软,便倒了下去,屋内似乎有了点儿淡淡的尿臊味。 邢承席敛了脸上的笑容,“我去院内等着,您还是让丫鬟给你女儿收拾下吧。” 秦氏赶紧点了点头,邢承席快步走出屋子,秦氏将姚欣唤了进来,“你快去让人打水进来,还有衣服,也让人捧进来。” 姚欣赶紧点了点头,不敢耽搁。 秦氏走到床榻旁,忍着尿骚味道:“娇儿,你没事吧?” 楚梓娇的眼珠子这才动了动,她看向秦氏,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说话的时候脸部都在小幅度的抖动,“娘,这……这是个噩梦对不对?我都快被吓死了,为什么这里会有蛇,为什么?”她眼中的泪水越流越汹涌,情绪已经开始崩溃。 她方才睡得正好,突然听到外面的尖叫声,睁开眼还不曾完全清醒过来便对上一个蛇脑袋,她都快被吓死了。 秦氏用帕子极轻的给她擦着脸上的汗,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娘在这里呢,我已经将大夫给你找回来了,你什么都不要想了,很快,你便会好了。”其实她到现在腿还有点软,毕竟她也极怕那花蛇。 楚梓娇只呜呜的哭泣,什么话都不想再说。 丫鬟们很快端了热水,捧了衣服进来,楚梓娇这才不哭了,她极抗拒见到这些丫鬟,不想让她们见到自己这副丑陋的模样,怕她们在心下幸灾乐祸的嘲笑自己。 其实说到底也是因为她平日里待这些丫鬟不好,一有不顺心便随意打骂她们,这才会觉得自己成了这副模样,她们定然会在心里取笑自己。 可她却不知,她不想见到这些丫鬟,这些丫鬟同样不想见到她。 其一,因为她莫名其妙的染上了这病,她们今日在院内便被姚嬷嬷骂了一通,她们可不想再被她骂一通!其二,她们瞧了她现在的模样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想再看第二眼。其三,也不知这究竟是什么病,她们心里也害怕自己被传染上。 一时间,竟没有丫鬟主动上前来伺候她,秦氏忍不住蹙眉,斥了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前来伺候你家姑娘梳洗!” 丫鬟们这才动了动,不情不愿的上了前,楚梓娇却不愿了,她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娘,我不要,你和姚嬷嬷留在这里就好了,让她们都出去,让她们都给我滚出去。” 秦氏心下叹了口气,道:“好好好,娘都听你的。”她偏头看向那群丫鬟,“手上东西放下后便都下去吧。” 丫鬟们自然愿意,将手上的东西一放下便迫不及待的出去了。 由秦氏和姚欣两个人伺候楚梓娇着实是有些费力,这被子被单全都要换,过了将近大半个时辰才全部弄好,秦氏和姚欣都出了一身的汗。 秦氏道:“姚欣,你将这些脏东西捧出去。” 姚欣点了点头,心下到底有些不情愿,毕竟她已是秦氏身边的大红人,以往这些脏活累活她都是不需要干的,直接交给下面的丫鬟便好。 里屋的一切都收拾好后,秦氏亲自去院内将邢承席请了进来,“邢公子,里面都收拾好了,我们进去吧。” 邢承席眯了眯眼,“我和我师兄的规矩一样,先收诊金,后治病,还请夫人先给我八百两银子。” 秦氏脸上笑容一僵,取了原本就带在身上的三百两银子递了过去,脸上神色显得有些尴尬,“还有五百两银子能不能过后再给。” 邢承席想了想道:“也行,毕竟我和我师兄有一点不一样,我这人还是比较讲情理的,你好歹也是我师妹的娘亲,是不是?” 秦氏脸上僵得越发厉害,但她不得不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邢公子,那我们快点进去吧。” 邢承席点了点头,二人进了里屋。 此时,楚梓娇已恢复平静,她躺在床上,偏着脑袋看向邢承席,邢承席坐到床榻旁给她诊脉,片刻后他收回手,道:“不过是中了一种名为三日肿的毒罢了,待我回去研制了解药,三日后再送过来,还望三日后,夫人一定要将那剩下的五百两银子备好。” 秦氏赶紧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几日可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邢承席道:“有一点,这皮肤上的红疙瘩到了第二日便会发痒,还请二姑娘一定要忍住,不得用手去抓,若是抓破了,使得里面的毒素流了出来,到时候就算毒素被清除干净了,也难保皮肤上不会留下印记。” 楚梓娇忍不住瞪大眼,牢牢的将邢承席的话记进了心里,她这才开了口,“那大夫,可有什么药吃了能有所缓解?”她最是重视自己的容貌,极担心到时候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邢承席摇了摇头,“二姑娘,若你觉得自己忍不住要用手去抓的话,可让夫人找根绳子将你的手绑起来。” 楚梓娇:“……”她垂下眸子,似是真在思考这方法的可行性。 邢承席嘴角微微上扬,站起身来,看向秦氏,“那我今日便先回去了。” 秦氏点了点头,将他一直送到青芜院的院门口,正巧碰上赶回来的秋彤。 待邢承席一走,秦氏便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训斥道:“怎么回来得这般晚?” 秋彤心下既委屈又有怨气,“夫人,奴婢先去了一趟王府,被王府的下人告知您已经回来了,所以便又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秦氏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问道:“当的银子呢?” 秋彤赶紧将手上捧着的盒子递了过去,恭声回道:“银子都在这里面,一共是二百四十两银子。” 秦氏点了点头,将盒子接了过来,秋彤跟着秦氏进了屋。 很快,姚欣便将昨晚准备膳食的几个丫鬟全叫进了屋,几个丫鬟跪在地上,个个面露惊惶,心下极为不安。 秦氏坐在桌旁,一一扫过她们,收回目光冷笑道:“昨晚,是谁在晚饭里给娇儿下了毒,若是你们不说出来,那便全都去领二十大板,再发卖出去。” 丫鬟们忍不住全身一僵,齐齐摇头,异口同声道:“夫人,奴婢对二姑娘忠心耿耿,绝不敢做这种事。” 秦氏沉下脸来,“那还是我冤枉你们了?那为何今日娇儿会莫名其妙就中了毒?” 丫鬟们面面相觑,她们是真的没这个胆子给二姑娘下毒啊! 其中一个丫鬟壮着胆子道:“夫人,其实姑娘每日用下来的剩菜剩饭被我们几人收到厨房后,我们都会一起将它们用完,奴婢们每道菜都吃过了,但奴婢们之中并没有一人中了毒,所以,夫人,绝对不会是奴婢们。” 其余丫鬟赶紧点了点头。 楚梓娇每日用的饭食想来都是楚国侯府最好的,就连楚晋中也不一定能比得上,所以这些丫鬟也乐得吃剩下来的饭菜。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秦氏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眉皱得越发紧了。 她仔细回想娇儿昨晚究竟还吃了什么,除却用了晚饭那便是药了,一想到药她整个人便是一个激灵,她似乎一下子想通了,昨日她给娇儿用了裘锦开的药,所以娇儿今日才会变成这样,娇儿中了毒,自己自然会急得到处寻大夫,等到其他大夫解不开此毒,自己自然会求到王府,王益的那两个徒弟正好可以借此讹她一笔! 她脸色阴沉下来,心下冷笑不止,好啊!竟敢合起伙来骗她!她站起身来,赶紧去寻那药瓶,等她将药瓶抓到手上后,她忍不住冷笑数声,脸上的笑容阴测测的,瞧上去使人背后发凉,觉得怪可怕的。 第244章 阴毒 秦氏吩咐姚欣,“去,寻个大夫过来。” 姚欣原想问问怎么又要寻大夫,但接触到秦氏的目光后她硬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她不敢多言赶紧出了屋子。 跪在地上的丫鬟身子开始瑟瑟发抖,秦氏低头看着她们,忽然笑了声,“都起来吧,是我错怪你们了,我自然知晓你们对我们母子两忠心耿耿,都别害怕了,去干活吧。” 丫鬟们有片刻的怔愣,随后赶紧起身,“多谢夫人。” 秦氏‘嗯’了声,这次,她一定要王益那老东西身败名裂!将以往的所受到的屈辱全都找回来。 行宫内,南雀国七公主穆霏灵知晓楚梓芸被救走的消息后,震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来,她忍不住在屋内来来回回走了几圈,越想越着急,若是楚梓芸被救走,那她还怎么让战国侯府的世子瞧清她的真面目啊。 “究竟是谁将她救走了?” 那丫鬟回道:“听说是战国侯府的世子。” 穆霏灵心下‘咯噔’一声,前日,战国侯府世子还答应了自己,要来随看个究竟,为何到了昨晚就将楚梓芸给救走了,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蓦地意识到战国侯府世子的意图,不过就是在像自己确认楚梓芸究竟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还在行宫内。 她忍不住冷笑,战国侯府的世子,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咬了咬牙,不行,她得去寻太子殿下,不能让那二人就这般轻易的在一起。 此刻,穆君立似是很‘意外’蒋重闻会主动来寻自己,在蒋重闻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脸上带着伤,右手用纱布裹着,就连蒋重闻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 其实,他心下约莫已经知晓了蒋重闻今日过来的意图,面上却不显,“北武国太子,请坐,不知你今日过来究竟有何事?” 蒋重闻牵了牵嘴角,笑意转瞬即逝,“你会不知晓我今日来的意图,明人不说暗话,我可以帮你,让战国侯府的世子主动娶七公主。” 穆君立勾了勾唇,看向中年男人,“就是他?” 蒋重闻点了点头,穆君立笑了笑,“行啊,只是首先要想制住战国侯府的世子,怕是难于登天。” 蒋重闻道:“这我知道,但有个办法,皇上赐的茶他不可能不喝吧。” 穆君立嘴角笑意加深,忍不住笑出声来,“难不成东龙国皇上身边有你的人?” 蒋重闻轻笑一声,笑容显得有些残忍,“要收买一种人有千百种法子,亲人和银子都是最好用的工具。” 穆君立点了点头,“手段不错,但他若是在大殿内直接晕过去,想必皇上定会起疑,但若是等他出了宫,他身边的属下自然会护住他,那到时该怎么办?” 蒋重闻道:“这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想来你会有更好的主意。” 穆君立道:“行,那便让这位高人与我说说情蛊究竟是什么吧?” 邓鸿儒道:“通俗点说,母蛊在谁身上,身上带有子蛊的人便会对谁动心,但子蛊对男女的用法却有些不同,女子要想给男人下情蛊,需得在和他有身体接触的时候将子蛊种下去,也就是说一开始,需在女子体内养上两只蛊虫。” 这里所说的身体接触在场的几人心下都清楚。 穆君立点了点头,邓鸿儒接着道:“待这子蛊下成功后,这男人日后决不能与其他姑娘有身体接触,不然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穆君立勾了勾唇,“这倒是有趣。”那他知晓该给战国侯府的世子下什么药了,只要在他不曾出宫前让七妹缠着他便是。 穆霏灵过来的时候,蒋重闻还没走,且穆君立正要遣人去寻她,见她过来了,他忍不住笑道:“这倒是来得巧了,七妹,你过来。” 穆霏灵走上前来,穆君立便将这事与她说了,她脸色忍不住一白,毕竟蛊也是一种毒,“那我会不会有事?” 穆君立看向邓鸿儒,邓鸿儒笑道:“七公主放心,这身上带着母蛊的人自然不会有事。” 穆霏灵迟疑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她知晓自己根本就没有说不同意的权利,不过让朗漠清对她动心,对她死心塌地也确实是件好事。 “什么时候给我下蛊?” 邓鸿儒笑道:“若是七公主觉得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 穆霏灵点了点头,邓鸿儒放下一直背在身上的药箱,打开药箱,碰触一个铜制的盒子,其上有几个不大的圆孔,可以听到里面有悉悉率率爬动的声音。 邓鸿儒道:“请七公主不用害怕。” 穆霏灵点了点头,等铜盒打开后,她还是忍不住白了脸,脸上半点血色也无。 穆君立站起身直接走了出去,蒋重闻也跟着出去了,到了院内,穆君立才道:“楚三姑娘的体内不是会有子蛊,那她为何还愿意跟着战国侯府的世子走?” 蒋重闻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情蛊之所以会称作情蛊,是因为下蛊成功后,身上带有子蛊的人会对身上带有母蛊的人动心,但同时她也会忘了她中蛊一事,她虽然心里喜欢我,但约莫她还是不愿意跟我离开,我并不能限制她的行动,下蛊成功后,她就算喜欢我,也只会埋在心里,之前那种显而易见的心动状况却都会随时全部消失。” 说到这,他唇角的笑意忍不住加深,“不过很快,她便会来寻我。” 一来,她的丫鬟习秋还在自己手上;二来,身上带有子蛊的人离母蛊的人远了,一个月后,情蛊便会发作,他等着她乖乖来寻自己。 穆君立挑了挑眉,“原来竟是这样。” 很快,邓鸿儒便出来了,穆霏灵跟在他身后,脸色难看得紧,她往前走了片刻便忍不住大步往外走去,还未走出院子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穆君立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自有丫鬟赶紧过去扶着她和收拾脏东西。 蒋重闻道:“都做好了?” 邓鸿儒点了点头,“嗯,子蛊下到男方体内的时间为三天适宜,我已经与她交代了。”其实这话也是说给穆君立听的,这是要穆君立早点将此事安排好。 穆君立‘嗯’了声,蒋重闻笑了笑,“那我便等着你的好消息。” 楚梓芸终究是跟着裘锦回了王府,楚闻寒跟过去便也罢了,偏偏朗漠清也硬是跟了过去。 马车内,楚梓芸坐在最里间,裘锦坐在一边,朗漠清和楚闻寒坐在一边,楚梓芸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这马车可不大,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难道就不觉得挤吗? 还有,这战国侯府的世子跟过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楚闻寒脸色不善,朗漠清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一时间,马车内的氛围有些僵硬。 马车从战国侯府行至王府,一路上,马车内根本没有一个人说话,氛围尴尬至极。 马车停下来后,楚梓芸便带上了斗笠,将整张脸都遮住了,她所做打扮也是一身男装,此刻她下了车,路过的人也只会以为她是个少年罢了。 楚梓芸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不得不感叹,有时候胸平也是有胸平的好处啊!可是,为何心下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一行人进了府,裘锦直接将楚梓芸带到了后院东边的院子,这院子收拾得很干净,平日里在有客人来的时候便会让客人住在这里,虽来王府的客人不多,多半还是来求治病的,但这间院子却定时有府上的丫鬟打扫。 楚梓芸推开屋门进了屋,屋内摆放极为简单整齐,朗漠清看了一眼,眼里明显有些嫌弃,他极想现在就将丫头强行带走,可是不行,在查清楚丫头会变成现在这样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只会让丫头想要远离自己。 没关系,既然她的心再一次闭上了,那他就再一次将她的心打开,就算是撬,他也会让她重新爱上自己,永远都不能再忘。 裘锦道:“小师妹,你看这院子如何?可还满意?” 楚梓芸走进里间,发现这里间的床榻可不小,比她原先夕颜院内的那张床还要大,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走出来道:“我很喜欢。” 裘锦笑道:“喜欢就好,府里的丫鬟你可以自己选几个放到身边伺候你,放心,王府里没有嘴风不紧的人,就算真的有,我也会让他走不出这个王府。” 楚梓芸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落寞,转瞬即逝,她又想到了习秋,“不用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不过每日的饭还要人送一份过来。” 裘锦点了点头,应下了。 午饭前,楚闻寒和朗漠清都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摆明了是想在王府用饭,而邢承席也回来了,刚回来他便被告知师兄领了几个人进来,他心思一转便明白约莫是小师妹过来了,脚下一转,便来了后院东边的院子。 在迈进院子后,原本在马车里还很活跃的花花此刻盘在他的手腕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笑骂了声,“胆小鬼!” 第245章 人不如蛇 花蛇的尾巴尖动了两下,立马又不动了。 他一进屋便瞧见了楚梓芸,立时凑过去道:“小师妹,你没事吧,真叫师兄我好生担心。” 楚梓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不是担心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邢承席一摸脑袋,“确实是这样,小师妹,你是不是要补偿我一下?”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一瞧见他,她就觉得这家伙又长胖了,身量也高了些,这脸似乎又白了,少年啊,就是长个子的好时候,她忍不住磨了磨牙,她怎么就长得这么慢呢!补充一下,她指的是她什么都长得很慢! 邢承席走到桌旁坐下,笑道:“小师妹,我的院子就在你的隔壁,往后我们也算是邻居了,要是医术上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尽管来问我。” 楚梓芸觉得他这话总算是正经了下,遂笑着点了点头。 裘锦道:“事情都办完了?” 邢承席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鼓鼓的,瞧着分量还挺足,“嗯,不过秦氏……”说到这,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楚梓芸和楚闻寒,毕竟秦氏可是他们二人的母亲。 但见他们二人脸上神情未变,心想,秦氏这么对小师妹,估计小师妹的心早就冷了,有这样的娘还不如没有你的好,至于楚闻寒,他这么爱护芸丫头,约莫也早就看不惯他母亲的所作所为了,便放下心来,继续道:“我替她女儿治病,她竟然连八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手,只给了我三百两银子,她不是楚国侯府的当家主母吗?可我瞧着她似乎有些紧迫,这三百两银子好像还是东拼西凑给凑出来的。” 楚梓芸愣了下,忽然想起自己还给楚梓娇下了个慢性毒药,若是自己能直接离开,还得想个法子找人将解药送过去,“楚梓娇又出什么事了?” 邢承席笑了笑,脸上的笑意有点坏儿,便将办丧事那日,秦氏找自己和大哥的事全说了,说完后,他又问道:“小师妹,你给秦氏的药真的只是普通的、外面都有的卖的补药?” 楚梓芸点了点头,“我之所以愿意帮楚梓娇治腿,其中的缘由你们都知道,不过我怕秦氏赖账,给楚梓娇体内下了毒,三个月后才会发作,我原想着在我离开之前将解药混进药瓶里,不过现在怕是要另想法子了。” 邢承席道:“你做的很对,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秦氏此人一看便知不守信用得很,若是你一下子将楚梓娇治好了,以她的性格,定然会立刻反悔。三日后,我还得给她送解药过去,也不知,她能不能有五百两银子给我。”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突然觉得秦氏母女两有些可怜,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以往她们做的坏事可不少,也算是个报应了。 午膳,楚闻寒和朗漠清都是在这边用的,用午饭的时候,朗漠清坐在楚梓芸对面,但架不住他手长,还是用公筷给楚梓芸夹了菜。 楚梓芸愣了下,似乎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她忍不住失笑,暗道是自己想多了。 “朗世子,多谢,您自己用便是,我会给自己夹菜。”这话说的有礼又疏离。 朗漠清神色未变,“吃吧。” 楚闻寒原本冷下来的脸色稍微回温了些,也给楚梓芸夹了一道菜,楚梓芸弯了弯嘴角,直接便将菜吃进了肚子里,还顺手给楚闻寒也夹了一筷子。 楚闻寒脸上立时就有了笑容,想起之前他和朗漠清给芸儿夹菜,可最后倒是便宜了王大人,这次总算是掰回来了,心下终于舒坦了不少,他看了眼朗漠清,眼里带着挑衅,朗漠清脸色沉了些,屋内似乎有点冷了。 邢承席忍不住笑了笑,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旁边的一个碟子里,晃了晃手臂,下一刻,一个蛇脑袋便探了出来,花花凑到碟子这边,嘴巴一张,便咬住了碟子里的食物,脑袋一仰,食物便下了肚。 楚梓芸的目光立时被吸引住了,她对这条花蛇本就很感兴趣,之前邢承席用它吓她,她原本也没打算真取了它的蛇胆,而是想自己将它养起来玩玩,不过邢承席舍不得,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她便也没有强抢。 “它竟然吃这个?”她显然有些讶异。 邢承席‘嗯’了声,“它不怎么挑食,给它吃什么便是什么,好养活。” 楚梓芸一时间来了兴趣,用筷子夹了菜往那碟子里送,蛇都是记仇的,不过遇上本事比自己大的、又报不了仇的,也只有乖乖夹紧尾巴做条安静的蛇了,楚梓芸的筷子送到这边的时候,花蛇的脑袋便忍不住往后退,一双豆丁大的小眼睛紧紧盯着楚梓芸。 楚梓芸笑得一脸和善,“吃吧。” 花神的尾巴忍不住动了两下,它是真对这个人类有心理阴影,有点不敢吃她夹过来的东西,但到底还是乖乖的吃了,毕竟它怕她一个不顺心又将自己抓过去,要了它的蛇命。 楚梓芸见它吃得‘开心’,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忍不住又夹了几筷子菜过去,“师兄,你能不能将它借我玩两天?” 楚闻寒:“……”他第一次觉得他这么精致可爱的妹妹其实有点彪悍,花蛇原本从邢承席的袖子里探出脑袋的那一刻,他还怕她害怕,现在才知晓是自己多想了,但他到底怕这花蛇伤了芸儿,便道:“芸儿,这蛇可不是用来玩的,而且我看这蛇身上颜色艳丽,脑袋略尖,因是带有剧毒之物,芸儿,你还是少碰为妙。” 楚闻寒开了口,楚梓芸不得不乖乖应了,她有些惋惜的看了那花蛇一眼,一边用饭一边给它夹菜。 楚闻寒和朗漠清忍不住对视一眼,随后二人几乎是同时移开目光,二人心下不由得有些郁闷,怎么好像自己输给了一条蛇?这年头,是人不如畜生了吗? 花蛇尾巴尖又动了两下,似乎是有些庆幸,自己得以逃过被女魔头把玩的命运。 邢承席脸上笑容越发深了,抬手摸了花蛇两下脑袋,还是我家花花可爱啊,一下子就能虏获小师妹的心,不错不错。 片刻后,当楚梓芸又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碟子里后,花神和邢承席几乎是同时身子一僵,只因他们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毫不掩饰的有针对性的杀意,邢承席一抬眸便对上了朗漠清阴沉沉的目光。 他忍不住咳了声,心想再这样下去,他怎么觉得花花明日就会成为桌上的一道菜,“花花,吃饱了便回去吧。” 话音刚落,那花蛇几乎是立刻就缩了回去,似是后面有捕蛇人在追它一般。 下一刻,没了那可怕的杀意,邢承席便感觉全身舒畅,他忍不住撇了撇嘴,看来,老虎的胡子不能随便玩啊! 楚国侯府青芜院,姚欣寻了一个大夫过来,秦氏将手中的药瓶递了过去,“替我看看,这药瓶里究竟装的究竟是什么药?” 那大夫点了点头,拨开药瓶的塞子,闻了闻,随后又取出一粒来,放进了嘴里,秦氏原本想阻止,不过想了想,便又将话给咽回了肚子里,若是这大夫中了毒岂不是更好,这样人证、物证便都有了,她定然能将王益那糟老头子送进牢狱。 那大夫将药丸细细嚼了咽了下去后才道:“回夫人,这药瓶里的药就是外面各个医馆里都有的卖的最普通的补身子的药。” 秦氏脸上的诧异之色掩都掩不住,她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些,“这怎么可能?” 那大夫脸上现出了点不悦的神色,“夫人,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您不相信的话,可以再寻别人来看。” 秦氏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她猛然察觉到自己是被邢承席那些人给骗了,她又想起了楚梓芸开给娇儿的药来,赶紧道:“秋彤,将另外两瓶药取过来。” 秋彤点了点头,将其他两瓶药都拿了过来,秦氏道:“那大夫,请你看看,这其他两瓶药里装着的都是些什么药?” 大夫点了点头,取出来看了看,又吃下了肚,无奈道:“夫人,您莫不是在耍小人吧,这三个药瓶里可都是那最普通的补药。” 秦氏脸色几乎是立时就沉了下来,她心下气得要命,好啊,楚梓芸那贱蹄子竟然敢骗自己!王益的徒弟果真都是一个货色!不行,这口气她一定得出! 可既然这三瓶药都没有问题,那为何娇儿会中毒?莫非此事真的与裘锦他们没有关系。 那大夫见秦氏不说话,便道:“夫人,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那我便告辞了。” 秦氏点了点头,但在那大夫即将离开主屋前,她开口喊住了他,“慢着,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事成之后,我有二百两银子奉上。” 那大夫停了下来,转过身重新走了回来,坐下后道:“夫人请讲。” 秦氏便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说完后那大夫立刻站起身来,猛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这样做,夫人您也不应该这样做,做这种事是要遭天谴的,还望夫人能仔细考虑考虑。” 第246章 联合 秦氏皱起眉来,不耐道:“罢了罢了,你既然不愿意做那便回去吧。”顿了下,她又补充了句,“不过我可警告你,今日这事若是传出去,我想要要了你的命于我而言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 那大夫全身忍不住颤了下,心下有些后悔今日来了这一趟,他点了点头,原本还想再劝劝,但到底还是觉得若是说多了,指不定自己会丢了这条小命,便赶紧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此事我只当做不曾听过。” 秦氏满意的笑了,让丫鬟取了银子给那大夫,那大夫赶紧摇了摇头,背着药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氏忍不住嗤笑一声,有钱不赚的那都是傻子,她相信,要找到为她做这事的人会很容易,事成后极得了名又得了利,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既然这人知道了,那就莫要怪她,这世上最能守得住秘密的、能让人安心的便只有死人。 用完午饭后,朗漠清起身,准备离开。 离开前,他走到楚梓芸身边,原想抬手捏一捏她的脸蛋,可对上她带着防备的眼神,手终究不曾抬起来,但在心底下却又给楚梓芸记了好大一笔账。 “丫……楚三姑娘,我回去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脸上带上了点笑意,是那种假意的、带着疏离的笑容,“朗世子走好。” 朗漠清眸色沉了沉,点了点头,刚走到院门口楚闻寒便起身追了出去,二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话。 “再过几日我便会和芸儿一起离开京城,这次她不想你去。”楚闻寒直截了当道。 朗漠清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行。”她不愿带他离开,他自己跟着总行了吧。 楚闻寒愣了下,似是不曾想到朗漠清今日这般好说话,好打发,他忍不住咳了声,“之前芸儿心里有你,我不会多加阻拦,但现在她心里既然已经没你了,那你若是在继续纠缠于她,可不要怪我翻脸。” 朗漠清听了这话蓦地笑了声,笑声极短促,“楚世子,你的心可真是大,你难道就不觉得这样的事发生在丫头身上很奇怪吗?若是她之后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楚闻寒自然也担心楚梓芸有事,毕竟对于这个妹妹他是放在自己心尖上宠的,但裘锦已经说过丫头无碍,那他也不必再担心,“朗世子,这件事就不牢你操心了,我会亲自照顾好芸儿。” 朗漠清又笑了声,没说话。在他走出王府前,他道:“楚世子今后回府后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府上比较好,若是接二连三的往王府跑,怕是会引起你祖父的怀疑,若是叫你祖父发现丫头还活着,那当真不是一件幸事。” 楚闻寒皱起眉来,“我知道。”不知为何,他就觉得朗漠清这话极其古怪,似乎他极希望芸儿被人发现一般,可他心里也清楚,朗漠清对芸儿有多看重,所以他定然不会主动暴露芸儿还活着的这个消息。 朗漠清不再多言,转身出了府。 用晚饭前,王益从宫里回来后才知晓楚梓芸被救出来的消息,楚梓芸被囚禁的那几日基本上没用好过饭,又加上烧了一场,整个人都瘦了不少,王益瞧了有些心疼,“芸丫头,都瘦了。不过没关系,我这府里厨子的厨艺那是没得说,保证不出半个月便能将你养的白白胖胖。” 楚梓芸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甜甜的叫了声‘师父’。 王益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那脸上的褶子都因此开了几层。 “待我去将官服换下来,我们师徒四人便坐在一起好好用顿晚饭。” 楚国侯府,楚悍远一回到府里,秦氏便找他开始哭诉,“老爷,娇儿差点被人害死了。” 楚悍远愣了下,还没完全坐下便又站起身来,他沉下脸来,紧紧皱着眉头,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他不能再失去一个,“怎么回事?娇儿这些日子不都是待在府上,乖乖的养着腿伤吗?” 秦氏眼眶发红,似是已经狠狠的哭过一场,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迅速讲了一遍,从楚梓芸以娇儿治腿作为出京的交换条件讲起,讲完后,她便开始哭,一边哭一边道:“这天杀的王益的两个徒弟,他们不安好心啊,竟然想出这种法子来害娇儿,还谋了我的银子。” 楚悍远一听脸色阴沉的越发厉害,但到底心下有些不信,毕竟宫里首席御医王益的徒弟不至于差那几个银子,他皱了皱眉,“这事是真的?” 秦氏猛地点了点头,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老爷,我何至于拿娇儿的性命开玩笑?那药瓶里的药我都已经找大夫来验过了,就连那大夫也说那药瓶里的药有毒,难怪,难怪那小东西在离开前叮嘱我说,现在娇儿中了毒,暂且不用再服那些药了,等毒彻底解了后,他会再另开药方给我。” 楚悍远这才彻底信了,他全身上下忍不住染上怒意,抬手狠狠一拍桌子,“王府的人当真是欺人太甚,就真以为我们楚国侯府没人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下自己的暴怒,看向秦氏,“那药瓶现在在哪里,拿给我,我明日就进宫寻皇上,请皇上为我们做主。” 秦氏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眼睛转了转,“老爷,万万不可,此时还不到揭穿他们的时候,万一到时候他们想要来个鱼死网破,不交出解药,那娇儿该如何是好?” 楚悍远眉头忍不住拧紧,“那你说该怎么办?” 秦氏替楚悍远倒了杯茶,“不如这样,等他们将解药交出来,待娇儿解了毒,你再带着毒药去宫里头寻皇上,那两瓶毒药我可都收得好好的。” 楚悍远点了点头,“也行。”想了想,他又道:“但娇儿的毒一解,岂不是就没了罪证,到时候他们就是想赖掉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秦氏突然笑了声,笑容里带着阴狠,“老爷,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寻大夫来给那药瓶里的药验过了,他们不就是最好的人证,一个人可以说谎,但三四个大夫总不可能了吧,且娇儿的状况他们所有人也都见过,就算到最后侥幸被他们逃脱,但他们的名声到底也臭了,王益绝对要从首席御医这个位置上滚下来。” 楚悍远点了点头,他心下也有些恼王益,毕竟前不久在王府,自己都下跪了,他竟然也不曾给自己留一分情面,真是是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 “一切就依你所言。” 秦氏抿嘴一笑,脸上的笑容真了些,“老爷,你快坐下吧,我替你捶捶背,这几日为了叛军余党的事累坏了吧。” 楚悍远坐了下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毕竟秦氏好久都不曾对他这般温柔了。 翌日,蒋重闻进宫,自从秋猎过后,他受了重伤,文帝就不曾再见到他,此刻见了便笑着问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他皱了皱眉,“朕瞧着你的脸色似乎不大好?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吗?” 蒋重闻苦笑道:“皇上,今日我来是有件事要和您说,昨晚我在行宫遇刺,幸得战国侯府世子路过赶进来救我,身上的伤口虽因此又裂开了不少,但好在不碍事。” 文帝挑了挑眉,“竟有此事?那可将刺客抓住了?” 蒋重闻摇了摇头,“虽不曾抓住,但也重伤了那刺客,我原打算去战国侯府亲自道谢,但您也知晓,说到底,秋猎之日楚三姑娘是因我才会丢了性命,我怕我就是去了战国侯府,战国侯府的世子也不会见我。所以我想请皇上将战国侯世子召进宫来,我好当面道谢,以表我诚意。” 文帝笑道:“你多想了,既然他愿意救你,定然已是原谅了你,不过朕愿意帮你这个忙。” 言罢,他便命公公出宫走一趟。 宫里头的公公到了战国侯府,管家便将他领去了战衾院,入内的时候,朗漠清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擦拭着手上的一柄利剑,那公公只看了那擦得雪亮的剑一眼,便觉得脖子上有些凉意,他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大管事带着他上前,恭敬道:“世子,宫里的公公来了。” 朗漠清手上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他偏头看向来人,冷漠道:“皇上寻我有何事?” 公公不敢有耽搁,立马恭恭敬敬的回道:“皇上听闻您前天晚上救了北武国太子一命,特命奴才过来将世子您请进宫去,北武国太子想亲自在皇上面前向你赔礼道歉。” 朗漠清将剑收回剑鞘,“你给皇上带个话,免了。”和蒋重闻的帐,他还没开始算呢! 公公脸上现出为难之色,“世子,这……还是请世子随奴才进宫一趟吧。” 朗漠清垂眸想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应下了,“好,你先回去,我片刻后就过来。” 公公脸上立刻现出笑意,赶紧回去复命了。 朗漠清站起身来,唤上朗云,“我们先去趟王府。” 第247章 帮你换衣 朗云点了点头,主仆二人出了战国侯府,行到半路,朗漠清忽然在衣纺居门口停了下来,他盯着那铺子门口看了片刻,便下了马,进了铺子。 铺子里的店小二一见到进来了这般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赶紧迎了上去,脸上笑开了花,“客官,您这是要买件什么样儿的衣服?是要定做还是直接买成衣?” 朗漠清冷冰冷的扫了眼周围,那些来这里选衣服的姑娘家立时将脑袋低了下去,但脸上还是控制不住的染上红霞,只是终究不好意思再看,但也有认出朗漠清就是战国侯府世子的,这些多是高官家的姑娘,此刻她们脸没红,倒是一下子白了不少,忍不住在心下嘀咕,这杀神来这里做什么? 朗漠清收回目光,抬手在自己的胸口笔画了下,“我要一件长这么高的人能穿的衣服。”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普通点的。” 店小二赶紧点了点头,心下却忍不住轻嗤一声,还以为来了个有钱的主儿呢,真是扫兴。 很快,他便挑了件样式简单的青衣捧了过来,朗漠清扫了一眼,付了银子,便拿着已打包好的衣服出了铺子。 朗云根本没跟着进去,见主子买了件衣服出来忍不住挑了挑眉,“主子,您这是想带她去宫里?”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但碍于大街上人多耳杂,他便没有说楚三姑娘,而是用她来指代。 朗漠清点了点头,他有件事想要求证,今日是个不错的机会。 二人很快到了王府,守门的小厮见了朗漠清,只恭敬的唤了声‘朗世子’,没敢拦。 朗漠清直接去了后院东边的院子,他到的时候楚梓芸正在想究竟用什么法子才能让蒋重闻同意放了习秋,她发现自从离开了蒋重闻,自己好似对他也没怎么想了,她忍不住撇了撇嘴,自己其实是不喜欢他的吧,而且,自己也不应该喜欢他。 直至屋门口传来动静,她才回过神来,一见到朗漠清她便不由自主的有些排斥,同时心下没来的又有些心虚,她蹙起眉来,“朗世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朗漠清将手上的青衣递了过去,“换好衣服,随我进宫。” 楚梓芸蹙起眉来,想都没想便拒绝道:“我不要。” 朗漠清勾了勾唇,上前一步,“不要?那我不介意亲自动手帮你换。” 楚梓芸:“……”她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到底觉得凭自己一己之力是斗不过他的,“你要我进宫做什么?” 朗漠清道:“我就是想看看你在见到北武国的太子后有没有什么反应?” 楚梓芸的心猛地一跳,她眼神闪了闪,下意识移开目光,“朗世子真是说笑了,我见到他能有什么反应,他不过是劫持了我的囚犯,我恨他还来不及呢!” 对啊,我恨他还来不及,为何心里却会喜欢他呢?本该恨上的人却莫名其妙的有了感情,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朗漠清眼神沉了沉,“楚三姑娘,我所说的反应也包括恨意,你这么急着辩解做什么,总之,你先换衣服吧。” 楚梓芸忍不住磨了磨牙,狠狠的瞪着他,“我不会跟你进宫的,要是我暴露了那该怎么办?” 朗漠清笑了声,笑声低沉而性感,却也危险,“我不会让你暴露的。”说到这,他蓦地敛了脸上的笑容,“我可是给过你机会,若是你还不动手的话,那可别怪我亲自动手帮你了。” 从头听到尾的朗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转身出了屋子,并‘好心’的将屋门给带上了。 楚梓芸:“……”她蹙着眉盯着朗漠清,脑海里关于自己和朗漠清在一起的画面少得可怜,但她又有种直觉,若是自己不乖乖听话的话,这个男人真的能做得出来,他会强行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想到这,她便觉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最终不得不妥协,伸手没好气的抓过朗漠清手上的青衣,进里换上了。 过得片刻她走了出来,朗漠清的手上已多了把梳子,他面无表情道:“坐过来,梳头。” 楚梓芸忍不住磨了磨牙,这个男人可真是讨厌,她不情不愿的坐了过来,朗漠清拆了她头上的首饰,摘了她的发绳,一头乌黑的青丝立时铺泻而下。 朗漠清脸上的神情忍不住温柔了下来,开始为她梳头,楚梓芸的身体有些僵硬,背挺得笔直,她极不自在,又似乎觉得有些享受,总之,心下纠结矛盾至极,朗漠清重新给她束好发。 朗云在外面等了片刻,屋门便开了,楚梓芸一身青衣跟在朗漠清身后走了出来,她的脸已不是原来的那张脸,而是一张极为普通的少年的脸,那是一张仿作的人皮面具。 朗漠清道:“我们走吧。”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她有说‘不’的权利吗?很显然,没有。 一行人刚出院子便与迎面走来的裘锦遇了个正着,裘锦看向朗漠清,嘴角微微上扬,“朗世子,今日来的可不晚,要不要今日也在这里用顿午饭?”话里带着讥讽,讽刺昨日朗漠清厚脸皮硬是留下来用饭。 朗漠清就当做自己不曾听见,还不曾说话,楚梓芸便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求救一般的看向裘锦,只可惜她现在眼睛太小,求救的眼神实在是叫人看不大出来,“师兄,他要带我进宫,我不愿,你快救我。” 裘锦原本都移开目光了,只因楚梓芸现在的这张脸太过平常无奇,但在他听到从这人的嘴里吐出小师妹的声音后,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小师妹,是你?” 楚梓芸赶紧点了点头,从朗漠清身后走了出来,想要赶紧走到裘锦身边去,但只往前走了两步,后衣领便是一紧,她被朗漠清一只手提起来,又给拎回了身边。 楚梓芸:“……”你当时拎小鸡崽子呢!这个坏蛋!就该直接套麻袋打死! 裘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目光不善的看向朗漠清,“朗世子,你这是何意?这么明目张胆的抢人,真当我们王府没人了?” 朗漠清忽然笑了下,“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要将她带回府,若是我真要这么做,昨日就不会放她离开,我只不过是想带她进宫求证一件事罢了,过后,自然会将她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裘锦眉头皱得越发厉害,“进宫?不行。” 朗漠清抬手便直接将楚梓芸打横抱起,楚梓芸不妨,被吓了一大跳,手下意识的搂住了朗漠清的脖子,搂上后她便后悔了,刚想将手放下来,朗漠清低沉悦耳的声音便从头顶传了出来,“你敢放下来试试!” 楚梓芸手臂一僵,抬头便对上了朗漠清隐含威胁的目光,她忍不住撇了撇嘴,终究是没敢将手放下来。 裘锦上前便要抢人,朗漠清后退一步,“朗云。” 朗云立刻上前拦住裘锦,朗漠清在抱着楚梓芸离开前,留下了一句话,“小心他使毒。” 朗云应了声,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他不慌不忙道:“我家主子说话算话,过后自然会将楚三姑娘送回来,你现在就算与我动手,就算到时候你赢了,到时候也追不上我家主子,还不如现在就在府上等着,你看如何?” 裘锦冷笑一声,“你所擅长的是蛊惑人心?” 朗云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说了实话。” 裘锦却冷笑道:“若是我抓了你,不如用你的身体好好研究一下我最近练出来的几种毒药,想来有了你的帮助,能让我更好的见识到毒药的功效。” 朗云脸色一变,敛了脸上的笑容,“你真要与我动手?” 裘锦只轻笑一声,便突然上前,二人交手。 朗漠清抱着楚梓芸到了王府府门口,楚梓芸窥见王府府外大道上的人,忍不住开始挣扎,“你快放我下来。” 朗漠清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弯了弯,道:“不放又如何,你乖一点,我自然不会对你怎样。” 楚梓芸直想抬手一巴掌呼到他脸上去,从头至尾她哪里不乖了,不都是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吗,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本事,斗不过他。 但只是一瞬,她忽然笑了起来,是那种带着点坏意的笑容,“朗世子,你若是就这样抱着我出去,对你可不好,想必从宫里头出来后,大街上便已传遍,京中所有的人约莫都会知道你有断袖之癖了,到时候传到战国侯府,你的祖母会怎么想?她年事已高,你也不想她难过吧?” 朗漠清脚下步子一顿,低头看向她,“你还记得我祖母?” 楚梓芸点了点头,“我又不曾失忆,为何会不记得,你这人可真是奇怪!” 朗漠清皱了皱眉,终究是将她放了下来,楚梓芸勾了勾唇,心想,这世上几乎不存在没弱点的人,我还治不了你了! 二人出了王府,府门口停着两匹高头骏马,楚梓芸上前,便要上马,不过她身高不够,马又太高,脚套入马镫中有些费力,她想叫朗漠清上前来帮自己一把,可想了想又觉得就算自己说了,以这男人恶劣的性子,定然也不会帮自己! 第248章 一杯酒 朗漠清若有所思的看着楚梓芸的背影,上前似是无意道:“你学过骑马?”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以前和四妹一起去过马场,是……有个人教会了我如何骑马。”她原本想说出教自己骑马的人的名字,可话到了嘴边,那人她却不记得是谁了,她忍不住蹙了蹙眉,是谁呢? 朗漠清‘哦’了声,“那是谁教你的?” 楚梓芸眉头越蹙越紧,想了会儿还是不曾将那人给想起来,她摇了摇头,道:“约莫是马场里的人吧,具体是谁我记不清了。”她偏头看向朗漠清,“你问这个做什么?” 朗漠清眼中神色渐深,“没什么。”丫头不记得了,为什么?他忍不住又多问了几句,“我听闻你那天在马场受了伤,那你可还记得是谁救的你吗?” 楚梓芸刚想要点头,脸上神情便是一僵,是谁,是谁救了她?她头忍不住有点疼,为什么她全不记得了?不应该啊,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可能会忘! 她脸色变了几变,但因隐藏在人皮面具下,所以不大看得出来,她记得那人抱着自己将自己送到了王府,但这中间的事都模糊了,她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她忍不住有点心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朗漠清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记得了吗?” 楚梓芸套进马镫里的脚滑落了下来,她看向朗漠清,全身上下的气势都变了,变得有些颓废和脆弱,她下意识的想抓紧朗漠清的袖子,但手指只动了动,便又自己蜷缩了起来,说到底,朗漠清于自己不过是个陌生人,自己为何想抓住他,为何又想要找他说一说! 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抬眸看向朗漠清,道:“我不记得了,我们快些进宫吧。” 朗漠清眼里忍不住现出怜爱之色,但隐藏的极深,他知晓现在丫头心下定然也极为慌乱,有些事不能逼得太急,他会慢慢将她丢失的记性寻回来。 但这同时也说明了一件事,原来丫头是真的将他这个人的事情给忘得差不多了,他道:“别急,你会想起来的。” 楚梓芸抬眸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竟然会安慰自己,原来他也不是这么坏,她忍不住笑了笑,“嗯,也许吧。” 朗漠清的目光落到马上,“你是要和我同乘一骑还是自己单独骑一匹?” 楚梓芸道:“我自己骑。” 朗漠清脸上忽然有了笑意,“可是我瞧着你腿短,似乎上不去啊!”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好想回到方才狠狠的抽方才的自己一巴掌,将自己抽醒,这男人哪里不坏了,他这是坏到了极点,从骨头缝里溢出来的坏! “我不知你带我入宫究竟为何?但你若是不想让人发现端倪,最好让我自己单独骑上一匹,这世上,可没有主子与小厮同乘一骑的道理。” 朗漠清挑了挑眉,“那这可怎么办?你又上不去马。” 楚梓芸咬了咬牙,她话里的意思说的难道还不够明显吗?这男人就不能主动伸手帮个忙,她忍不住咬牙切齿道:“还请朗世子帮我一下,帮我送上马。” 朗漠清轻笑一声,“自然可以。” 话音刚落,他便伸手拖住了楚梓芸的腰,楚梓芸只感觉身子一轻,脚已离了地,她下意识抓住缰绳,下一刻,人便轻轻松松的落在了马上。 楚梓芸低头看向朗漠清,抿了抿唇,“多谢。” 朗漠清轻笑一声,“我这人要谢礼一向不喜欢只嘴里说一句‘多谢’的人,若是你能有点实际行动我或许会高兴点。”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己是脑抽了才会向他道谢,这原本就是他硬要自己随他进宫,她将脚套入马镫中,便准备驾马离开。 这时,朗漠清抬手一下子拉住了她手里的缰绳,“忘了谁教你骑的马不打紧,可你总该还记得如何骑马吧,用不用我再教你一遍?” 楚梓芸冷眼看着他,没好气道:“不用,我……”‘会’字还没说出口,她忽然蹙起眉来,朗漠清说的用不用我再教你一遍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用‘再’,她眼里染上疑惑之色,不确定的问道:“是你教我骑的马?” 朗漠清勾了勾唇,刚准备点头,便见骑在马上的楚梓芸‘哈哈’一笑,“这怎么可能呢!你会有这么好心!” 朗漠清额角青筋猛地暴起,伸手握拳,直想将她从马上抓下来狠狠打她一顿屁股,再狠狠‘欺负’她一番,直至她哭着求饶,他心里的这口气怕才会下得去。 “行了,我们进宫吧。”他松了手中的缰绳,往后面那匹马走去。 很快,二人便到了宫门口,下了马,楚梓芸跟在朗漠清身后进了宫,很快,二人便到了昭阳殿殿外,待外面的公公进去通报后,二人才被允进去。 蒋重闻瞧见朗漠清进来后,当瞧见他身后跟着的少年时,眉不着痕迹的蹙了蹙,不过看那少年的年纪也不大,待会儿穆君立的人应该也废不了多少力气。 朗漠清和楚梓芸跪下行礼,文帝命他们二人起身。 文帝道:“漠清,原来你前日竟救了北武国的太子,这事你怎么不与朕说,这是件好事啊,朕一定重重有赏。” 朗漠清站起身来,看了蒋重闻一眼,眼里带着讥讽,似笑非笑道:“不过是顺手为之,毕竟那晚臣也有所收获。”救了他?自己当真是恨不得直接要了他的命! 文帝挑了挑眉,似是来了点兴趣,“哦?那晚你莫非遇上了什么好事?” 朗漠清低笑一声,点了点头道:“还请皇上不要见笑,臣只是遇上了喜欢的人。” 站在他身后,低着脑袋的楚梓芸忍不住一愣,心下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她自然知晓朗漠清话里的意思,可之前自己也明明白白与他说清了,她不喜欢他,可他为何还要这样。 文帝没想到竟是这个,愣了下便笑了起来,语带欣慰,“好啊,这是件好事,朕知晓,自那楚国侯府的三丫头去了后,你这心里便难受得紧,现在有人能拉着你走出来,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楚梓芸听罢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在她被北武国的太子劫走之前,这战国侯府的世子便喜欢自己,且就连当今圣上也知晓?这……为何会这样?可当初提出解除婚约的明明就是战国侯府啊,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就是想不起来? 朗漠清摇了摇头,“皇上,目前还只是臣个人的单相思,那姑娘并不知晓,在她对臣也同样心悦之前,臣不能说。” 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藏得挺深啊!也罢,你什么时候想说都可以,到时侯,朕给你们赐婚。” 朗漠清躬身,“多谢皇上。” 文帝笑了笑,至于朗漠清话里的那位姑娘究竟是谁在场的除却楚梓芸之外,北武国太子蒋重闻也极其清楚,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些想不明白为何朗漠清会在大殿上说出这一番话来。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朗漠清跟前,“战国侯府世子,昨夜还好你出手救了我,我想当着皇上的面敬你一杯酒以表我谢意,稍后我也会让人备下厚礼亲自送往战国侯府,不知你可愿接受?” 朗漠清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文帝道:“赶紧去准备酒来。” 自有公公下去准备,很快便端上两杯酒来,一杯放在蒋重闻的面前,一杯放在朗漠清的面前,蒋重闻端起酒杯,“朗世子,请。” 朗漠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二人端起酒杯,轻轻的碰了下,随后都是一饮而尽,蒋重闻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 朗漠清喝完酒后便站起身道:“皇上,若是没别的事的话,那臣便告辞了。” 文帝笑道:“急什么,朕还没赏呢!” 朗漠清撩起袍摆,重新跪了下来,王公公道:“因战国侯府世子救北武国太子有功,赏白银千两,锦缎千匹。” 朗漠清磕头谢恩,楚梓芸也跟在他身后磕了头,心下忍不住惊叹,这挣银子也挣得太快了吧,而且说到底,他那晚去根本就不是去救蒋重闻的,而是为了救自己,想到这,她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有点空,她忍不住抬眸看了眼朗漠清的背影,莫非自己真的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朗漠清站起身来,告辞,这回文帝没再说什么,赏赐之物稍后自有人亲自送往战国侯府。 楚梓芸跟着朗漠清出了昭阳殿,走了没多久,楚梓芸忍不住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朗漠清脚步放慢了些,他偏头看向楚梓芸,眼神有一瞬间的温柔,转瞬即逝,“自己想。” 楚梓芸:“……”她要是能想的起来还会开口问他,她心下有些纠结,从皇上的语气听来她怎么觉得自己怎么好似成了负心汉一样,可她若是真与朗漠清有过什么,怎么会一丁点都不记得了呢! 第249章 乖一点 二人往前走了没多久,朗漠清忽然觉得全身都开始发热,尤其是下腹那块地方,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来,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蓦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楚梓芸。 楚梓芸还在想事情,不妨他突然转身,一下子就撞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胸膛有些硬,鼻头撞上去,瞬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她抬眸,忍不住瞪他,“你做什么……”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她发现此刻朗漠清脸色阴沉得可怕,似是要将人吃下肚的猛兽。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便被朗漠清伸手抓在了怀里,她的鼻子不可避免的又撞了上去,她终于忍无可忍,抬脚便狠狠的踩了下去。 朗漠清闷哼一声,“丫头,我要立刻带你走,我有些不舒服。” 楚梓芸往后退开了些,仰着头看他,但见他光洁的额头上已布满了大颗大颗的汗珠,白皙的脸上也有些发红,她忍不住蹙起眉来,“你到底怎么了?” 朗漠清喘了口气,极想将楚梓芸狠狠的揉进怀里,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出宫后再说,现在我没时间与你多说,我抱着你走。” 楚梓芸见他脸上神色不似作伪,似乎真的特别难受,也没再多问,点了点头便同意了。 但在朗漠清将她打横抱起来的时候,忽然有两个太监走了过来,他们一见到朗漠清眼前便是一亮,当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人时眼神忍不住闪了闪,赶紧上前道:“朗世子,原来您在这里啊,可让咱家好找,皇上寻您又有事了,您快跟着咱家走一趟吧。” 朗漠清脸上神色一变,眉头皱紧,“我还有事,明日我会再进宫一趟。” 那公公脸上现出苦意,“朗世子,皇上寻您是急事儿,不然也不会在你刚走没多久后便让咱家追上来是不是?还请您随咱家走这一趟吧,您不跟咱家回去,咱家也不好交差啊。” 说话的功夫,朗漠清身上的汗出的更凶了,楚梓芸怕冷,身上的衣服穿的比较多,但就算是这样,她都能感觉到朗漠清身上滚烫的热度。 再加上她现在被朗漠清抱在怀里,被两位公公这么看着,脸皮便有些发热,刚想开口让朗漠清将自己放下来,朗漠清却突然抱着她转身向外走,足下一点,便迅速往前跃去。 但身体里的内力运转的越快,他便觉得自己越热,抱着楚梓芸走了没多久,他眼睛便变得赤红,显然是在极力忍耐,片刻后,他便停了下来。 他往四处看了眼,随后抱着楚梓芸便往假山那边走去,汗水顺着朗漠清的下巴直接砸在了楚梓芸的脸上,味道倒是没有,但楚梓芸就是嫌弃,她忍不住蹙了蹙眉,迟疑道:“喂,你没事吧?” 朗漠清低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虽脸上神色狰狞得可怕,可这一刻,楚梓芸却觉得他是温柔的,“丫头,待会儿别怕,我不会伤了你。” 楚梓芸眨了眨眼,还没明白过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下一刻脚便落了地。 朗漠清抬手便将她推到了假山后面,楚梓芸的背部撞在了假山上,不疼,但假山上的凉意却慢慢传递了过来,她忍不住瞪大眼看向朗漠清,也意识到朗漠清的不对劲儿来,脑中急转,“朗漠清,你这是怎么了?”她脑中灵光一闪,嘴巴张了张,“你该不会是中了春药了吧?” 朗漠清的身子已压了过来,他的手摸到楚梓芸的耳根后面,抬手便将覆在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他将人皮面具扔在地上,伸手捏住楚梓芸的下巴,便重重的吻了上去。 楚梓芸眼睛瞪大,下一刻,她便忍不住闷哼一声,这哪里是吻啊,这明明就是啃咬!这家伙是狗吧! 她欲哭无泪,朗漠清中了春药,自己又正巧在他身旁,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自己是个倒霉蛋!不过下一刻,她又想起朗漠清不举,没事的,哈哈,大不了就是被他啃一啃,嗯,就当是被狗咬了,咱人总该大度些,不该与畜生计较。 此刻,她的袖子里被她藏了三根沾着麻醉粉的银针,只待朗漠清放松之际,她便将银针扎进他的颈项间。 她忍着朗漠清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等待着最佳的行动时机,下一刻,她全身便是一僵,因为不是说好他不举吗? 她讶异的看向朗漠清,心下震惊至极,但她又不能开口说话,因为只要她一张开嘴,他定然会趁虚而入,她不想让他得逞,她心想,难不成下了药他就能行?她都忍不住快哭了! 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全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啊! 那两个公公见朗漠清头也不回的离开后,赶紧上前去追,他们虽是宫里头的公公,可根本奉的不是皇上的命令,而是拿了人的钱财奉的南雀国太子的命。 他们没有武功,根本追不上去,很快,便有四名身穿太监服的人出现在这里,他们提气便追了上去,很显然,他们不是宫里的太监,但到底没有朗漠清的速度来得快! 等他们追过去的时候已经瞧不见朗漠清的影子了,他们不得不停下来仔细寻找,其中一人道:“那药应该很快便能发挥作用,就算战国侯府世子本事再高,也抵不过这药性一来,他定然跑不了多远,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仔细找找。” 其他三人点了点头,他们猜想的确实不错,朗漠清和楚梓芸现在就在这附近一带。 朗漠清见楚梓芸睁大眼震惊的看着自己,唇终于离开了她的唇瓣,此刻她的唇瓣饱满艳红至极,朗漠清喉结微动,眸光又沉了沉,他压低声音道:“怎么?都亲了这么多次还不知晓将眼睛闭上吗?” 楚梓芸瞪着他,脑子里嗡嗡嗡响个不停,她什么时候和他亲过多次了,不就是前几天他去行宫亲过几次吗?还都是他一言不合便强行亲上来的,这人当真是无耻至极!她赶紧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声音有些含糊,“你……你不是不举吗?” 朗漠清突然就笑了,笑得极其古怪,笑得让楚梓芸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总觉得下一刻自己就会被他强行吞进肚子里,吃的连渣都不剩! “我也不知,也许是这药对我起了作用?”他挑了挑眉,凑近楚梓芸,一口咬在了她的耳垂上。 楚梓芸忍不住全身一颤,腿都软了,有一半是被吓的。 朗漠清轻笑一声,将她抱进怀里,喘了几口粗气道:“丫头,别怕,你乖一点,我绝不会伤害你。” 楚梓芸:“……”要是你的手现在不在我的身上随意乱摸的话,这话约莫还有些可信度。 她心下急得要命,眼睛滴溜溜直转,“朗漠清,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有办法,有其他办法能替你解了身上的春药。” 朗漠清的脑袋此刻已经埋在她的颈项间了,一只手已经在剥她的衣服了,楚梓芸深吸一口气,抬脚又狠狠踩了他一脚,“朗漠清,你冷静点。” 朗漠清闷哼一声,在她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才抬起头来,“丫头,你莫要骗我!” 之前她中了春药,自己还不是没有法子,再者,只要她在他身边,那就足够了! 楚梓芸见朗漠清稍稍离开了自己,赶紧保证道:“朗漠清,我不骗你,我真有办法救你,你先闭上眼睛好不好?” 朗漠清抬手直接剥下了她的外袍,楚梓芸心下实在是害怕得不行,她放下捂住嘴巴的手,尖叫出声,不管了,被人发现就发现吧,总好过在这里被这恶劣的男人给轻薄了! 那四名正在寻朗漠清的人就在这附近,一下子便听到了楚梓芸的声音,他们相互对视一眼,赶紧往声源处赶来。 朗漠清喘了口气,狠狠的堵住了楚梓芸的嘴,楚梓芸的声音被他堵了个彻底,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下一刻,在她脑袋还晕乎乎的时候便被朗漠清推进了假山里,连带着掉落在地上的青衣外袍也被他扔了进来。 “别出来,给我好好待在那里。”他全身火热,难受至极,喘了口气,从地上捡起人皮面具扔了进去,“给我戴上,若是我不叫你出来,你千万别出来。” 楚梓芸赶紧点了点头,身子有点软,手哆嗦个不停! 朗漠清上前,刚拔出腰间的剑,那四名身穿太监服的人便出现在了他面前,四人相互对视一眼,朗漠清冷笑一声,“今日是你们找死,可别怪我剑下无情!” 四人中的其中一人上前一步,脸上现出古怪的笑容,显然是不信他都这样了,还有能力抵抗,他道:“朗世子,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若是平日的你,就是再来十个人,我们未必是你的对手,但就凭现在的你,仅凭我们四人,就能制住你,我劝你还是乖乖和我们走,你身上的春药也能尽快解了,这东西越拖下去对你的身体可就越不好。” 第250章 救或不救 朗漠清脸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他双眸猩红,全身上下现出毫不掩饰的杀意来,“那就来试试。” 四人沉下脸来,二话不说便上前来拿人。 楚梓芸躲在假山后面,脑门上全是汗,现在该怎么办?她就算现在出去了不仅帮不上朗漠清的忙,指不定还会让朗漠清因此束手束脚,这些人为什么要给朗漠清下春药?他们要将他带去哪儿?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下朗漠清? 她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叫出声了。 此刻,她脑中乱成一团,心下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咬了咬唇,耳朵竖起,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片刻,也许是很长时间,只听重物落地的声音,很快,一切归于平静,她想探出头看个究竟,但朗漠清交代过,除却他让自己出来,自己绝不要擅自出来! 很快,外面便传来了说话声,“这战国侯府的世子当真是厉害得紧,都这样了,竟然还让我们折了两个兄弟,你将这里的尸体处理下,我带他离开。” 另一个人‘嗯’了声,楚梓芸的心忍不住‘咯噔’一声,她知道,坏了! 很快,便有脚步声远去,但又有脚步声往她这边而来,还有重物在地上拖行的声音,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中神色已坚定下来,藏在袖子里的三根银针已被她拿在了手里,她从假山内站起身来,微微弯腰走了出去。 另一个正在处理尸体的人根本就不曾想到这假山后面竟还躲着一个人,冷不防的与楚梓芸打了个照面,他确实被吓了一大跳。 不过下一刻,他便阴沉沉的笑了起来,“我不管你是谁,但既然今天的事已被你看到了,那只能怪你运气不好,别怪我刀下无情。” 言罢,他便弃了手上的尸体,将刀从地上捡了起来。 楚梓芸扫了眼周围,忽然抬手,那人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楚梓芸见状,立时转身便往后跑,那人回过神来,楚梓芸已经往前跑了数十米,他看了眼地上,又看了眼周围,才知晓自己是被耍了,那人手上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冷笑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看便知那少年不会武功,就凭他这样往前跑,能逃出去就奇了怪了! 他提刀,提起内力来,运起轻功很快便赶了上去,整个人轻轻巧巧的落了地,人已拦在了楚梓芸跟前。 楚梓芸又是抬手向他扔去,同时嘴上开始放狠话,“你可小心点,否则中了我的暗器死了可别怪我!” 那人琢磨不出楚梓芸话里的真假,但到底怕她是真的有暗器在手,下意识又往旁边躲去,楚梓芸趁机转身往外跑,那人这次却很快反应过来,脸色阴沉至极,提着刀便赶了上来。 眼瞧着脚步越来越近,楚梓芸身上的汗也越来越多,当她感觉到身后有了风声后,立刻转身将手中的银针射了出去,与此同时,身子往后仰去。 那把刀几乎是擦着她的鼻尖削了过去。 那人冷笑一声,不避不让,“又想骗我,这次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手上的刀又要落下,楚梓芸瞳孔猛地瞪大,下一刻,那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手上动作一僵,白眼一翻,人便晕了过去。 那把刀脱了手,直接往地上砸了过来,楚梓芸不敢耽搁,就地一滚,那刀直接砸在了地上,入土三分。 楚梓芸偏头一看,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腿有点发软,但根本不敢耽搁,她还得去寻朗漠清,她站起身来,走到那晕过去的人身边,想了想从他脖子上拔下两根针来,还有一根还扎在上面,就让他多睡会吧! 她收起剩余的两根银针,开始迅速将这人和其他两具尸体拖到假山后面,但这地上的痕迹却来不及掩藏,她暂时处理了他们便急匆匆的往外跑,但原本出来前还能看见带走朗漠清的人的背影,现下却是瞧不见了。 她眉头忍不住蹙紧,顺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去寻,同时脑海里不停的思索。 首先,他不可能带着朗漠清出宫,守在宫门口的侍卫那一关他就过不去;其次,他带着朗漠清这样一个大活人,在宫里到处行走,若是走到人多的地方,必定会引起其他宫女太监的注意,所以他应是带着朗漠清往人少的地方去;其三,走的时间越短越难被人发现,他定然是将朗漠清送到宫里头荒无人烟、离这里又离得最近的一个地方。 楚梓芸心下约莫有了数,慢慢镇定下来,她一边走一边抬手拍了拍袍摆上灰尘,眼见越走越偏,她心下既着急又心慌,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宫女,她赶紧迎了上去,问道:“请问,再往前是什么地方?” 那宫女看了楚梓芸一眼,立时警惕的看向她,“你是谁,宫里头不能出现男人,你赶快离开这里。” 楚梓芸脸上现出苦意,讨好道:“漂亮姐姐,奴才是跟着我家朗世子进宫的,但因为肚子疼,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寻不到主子了,我往前走了没多久便发现自己迷了路,还请好姐姐替我指个路,敢问这前面是什么地方?” 那宫女脸色好了不少,一来是因为面前这少年嘴甜,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到别人夸自己好看;二来,楚梓芸说了自己的主子是朗世子,这全京城姓朗的又在朝为官的可就只那战国侯一家,谁敢得罪! 她道:“再往前便是冷宫,你可不要过去,里面都是些疯了的女人,小心被她们抓伤,你顺着这条路往外走,一直走到一个岔路口,再往右走就行,到时候遇到的宫人也就多了,你若是再寻不到出去的路,直接问他们便是。” 想了想,她又好心道:“在这宫里可不要乱跑,要是跑错了地方,可是会掉脑袋的。” 楚梓芸赶紧点了点头,“谢谢好姐姐了。” 宫女‘嗯’了声,对这一声‘好姐姐’很是受用,“我是过来送饭的,现在也要出去,你跟我一起走吧。” 楚梓芸一愣,赶紧伸手捂住肚子,脸上现出痛苦之色,“哎哟,瞧我这肚子,又疼起来了,好姐姐,你先走吧,我得去方便一下。” 那宫女愣了下,随即眼里现出嫌弃的神色,她用帕子捂住鼻子,“行了行了,你快去吧,我还要回去伺候主子,就不等你了。” 楚梓芸赶紧应了声,捂住肚子便往里跑了,那宫女也没在意,只当他是要寻个隐秘处方便,便赶紧走了。 楚梓芸见她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她加快脚下步子往前走去,走了没多久便看见前方一处宫殿,宫殿极其破旧,上面的瓦零零落落,周围俱是高大的树木,还有齐人小腿高的枯草。 楚梓芸一边往前走一边打量着四周,进了殿门,发现这里面有好几处屋子,几乎没有一扇门是好的,到处都结着蜘蛛网,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往里走,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突然从一间屋子里冲了出来,楚梓芸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往旁边有大半人高的草丛里躲去。 那女人嘴里不知在唱着什么小曲儿,摇晃着身子在院内跑来跑去,楚梓芸躲在草丛里观察了片刻,刚准备起身,突然另一间屋门开了,一个身穿太监服的男人从里间走了出来,楚梓芸立刻将身体又缩了回去,这其实是有点动静的。 好在,那在院内又是唱又是跳的女人吸引了那身穿太监服男人的全部的注意力,所以他根本不曾注意到躲在花丛中的楚梓芸,直至那人走出了殿门,又等了片刻,楚梓芸才从草丛里出来。 她绕过那披头散发的女人,赶紧进了方才那人出来的屋子,一进屋子,她便被房间里的灰尘呛得咳了起来。 她忍不住抬手扇了扇,向里间走去,绕过一个巨大的有所破损的屏风,她便瞧见了躺在床榻上的朗漠清。 此刻,朗漠清还晕着,一张白皙的俊颜上全是汗,楚梓芸刚准备抬手拍醒他,便听外面传来脚步声,随之是屋门‘咯吱’一响,楚梓芸被吓了一大跳,顾不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朗漠清,赶紧钻床底下去了。 刚钻进去,她便觉整个人都快呼吸不过来,实在是床底下的灰尘堆得能将人‘埋’起来,她立时有了想打喷嚏的欲望,但到底是忍住了,呼吸也极力放清。 很快,屋外便传来一道柔美的抱怨声,“怎么选在这种地方,这……这里也太脏了吧。” 另一道女声响起,“七公主,别再耽搁了,奴婢就在外面守着,您快些进去吧。” 七公主穆霏灵脸上现出极不情愿的神色,但到底还是绕过屏风进了里间,外面的屋门随之被关上。 但当她看到躺在床上的俊美男人后,脸上的不满终于褪下去了些,走上前,抬手摸了摸床榻上的床单,心下忍不住松了口气,好在这床榻上的东西是干净的,不然她真想甩袖就走。 第251章 欺负 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她的脸便忍不住有些发红,上前轻轻碰了下朗漠清,声音甜美,“喂,你醒醒。” 楚梓芸躲在床底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叫出来的声音比蚊子叫唤得还低,你能将他叫醒就怪了! 从方才她们在外间的对话来看,这进来的人想来就是那南雀国的七公主,脑海里忽然想起不久前这七公主似乎寻自己说过她要嫁给战国侯府世子的事,她鼻子忍不住有点痒,心下纳闷,她寻我说这事做什么?简直是脑子有病! 她脑子里转个不停,那现下到底该不该出去救下朗漠清,可这救与不救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不救他吧,等这南雀国的七公主与他发生了关系,他身上被下的春药自然也就解了,但若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要听很长时间的活春宫,一想到,她便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与此同时,心下竟没来由得有些不舒服,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但若是现在救下朗漠清的话,那他身上的春药谁来解,反正打死自己她也不可能干这事,她忍不住咬了咬牙,觉得牙有点疼! 她这边想着,穆霏灵却已经在开始替朗漠清脱衣服了,越脱穆霏灵的脸忍不住越红,她的心砰砰直跳,就在她要脱下朗漠清的里衣时,楚梓芸鼻子实在是痒的受不了了,她用力的打了个喷嚏,一时间床底下灰尘四起。 而在帮朗漠清脱着外袍的穆霏灵却被吓了一大跳,她差点被吓得跳起来,人一下子离开了床边,脸上的红晕也消失得彻彻底底,脸色有些发白,她紧紧的盯着床下,声音里无意识的带着颤音,“是谁?快给我出来,休要装神弄鬼!” 楚梓芸皱了皱鼻子,认命的从床底下爬了出来,穆霏灵见他灰头土脸,眉头蹙得愈发紧了,“说,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鼻子,摸了一鼻子的灰,她咳了声道:“你别管我是谁,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傻子。”要是她的话,早在知晓床底下有人的话便会立刻叫出声来,不然就转身往外跑呗。 言罢,她忽然上前,手上已多了两根银针,一下子便靠在了穆霏灵的脖子上,穆霏灵被吓得一下子叫出声来。 楚梓芸眼神一厉,压低声音道:“给我闭嘴!我这针上可是剧毒!你若是再叫一声,我立刻送你去见阎罗王,你信不信?” 穆霏灵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般,身子也僵住了,不敢动一下。 但方才的那声尖叫早已被外面守着门的丫鬟给听到了,那丫鬟立刻警惕的问道:“七公主,怎么了?您没事吧?” 楚梓芸的银针依旧抵在穆霏灵的脖子,她压低声音道:“告诉她,你没事。” 穆霏灵赶紧照她的话做,提高声音道:“我没事,你在外面给我好好守着。”声音里却不可避免带上了颤音。 那丫鬟也没在意,反而不知想到了什么红了脸,她没有再问。 楚梓芸满意的笑了笑,抬手便将一根银针扎在了穆霏灵的脖子上,穆霏灵眼睛瞪大,不敢置信道:“你……”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晕了过去。 楚梓芸赶紧托住她的身子,不过托得有些费力,毕竟穆霏灵身子几乎已经完全长开了,比她要重得多。 楚梓芸咬着牙,托着她的身体让她坐到地上,让她的背倚靠在柜子上。 她呼出一口气来,抬手擦了擦脸上汗,擦出一脸灰来。 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上前用脏手碰了碰朗漠清的脸,轻轻拍了两下,“喂,给我醒醒。”声音却着实不敢叫得太高,毕竟外面还有个丫鬟守着门呢! 若是那丫鬟进来了,凭她一人之力,她可不敢保证能制住她,要是将那身穿太监服的男人引来就不好了。 朗漠清脸上的肌肤滚烫,楚梓芸忍不住蜷了蜷手指,刚准备开口再叫时,原本躺在床上的朗漠清却突然睁开眼来,目光直直的落在了楚梓芸的脸上。 楚梓芸被他这么一盯,心口就是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女人的第六感告诉他,现在还是离这男人越远越好! 她定了定心神道:“我们快离开吧,南雀国的七公主已经被我弄晕了,外面还有个丫鬟,不过我想她对你定然构不成威胁,这次是我救了你,我们二人之间也算是一笔勾销了吧?” 朗漠清没说话,慢慢坐起身来,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里衣,似是在思索究竟是谁帮他脱了衣服。 楚梓芸催促道:“快将衣服穿起来,若是那将你抓回来的人回来了的话,我们二人可都走不了了,我可不想将自己也搭进……” 哪知,她这句话还不曾完全说完,朗漠清便抬手直接脱了上身的衣服,露出结实白皙的胸膛。 楚梓芸:“……”喂喂喂,你耳朵没问题吧,她是叫他穿衣服,可没叫他脱衣服啊! 她下意识便想伸手捂住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下一刻,人便被朗漠清给拉了过去,砸在了绵软的床铺上。 朗漠清强势的压了上来,压得楚梓芸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真的很重! 朗漠清的手自发的摸到了她的耳后根,将那人皮面具又给撕了下来,甩到了一边。 他全身滚烫,理智已所剩无几,他唯一清楚知道的就是面前的这人是他心心念念的,是他一直想要的,错不了,他就是要她! 楚梓芸刚准备抬手推开他,他便直接亲了上来,这次不单单是嘴唇,他根本就是在胡乱亲,胡乱啃,楚梓芸额角青筋蹦起,思索着这剩下的一针是不是该扎到那地方去!反正没了药那东西还是没有半点用处。 屋外的丫鬟站在门口一边紧紧的盯着在院内又唱又跳的女人,一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里面怎么这么安静,除却七公主方才那一声尖叫便没了其他任何声音,她心生疑惑,忍不住开口唤了声,“七公主,您没事吧?” 楚梓芸脸慢慢涨红,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面前化身为狼的人给剥了个七零八落,且此人已经啃到了她的锁骨上,她终于忍无可忍,刚准备将银针扎进他的脖子上,外面便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楚梓芸额角青筋暴起,有些后悔刚才阻止了穆霏灵的举动,她用腿顶了顶朗漠清,“喂,能不能叫外面的人闭嘴。” 楚梓芸的膝盖正巧顶在那地方,动作不重,朗漠清忍不住重重喘息了一声,神色似乎有一瞬间的清明,怒声道:“给我滚。” 楚梓芸立时配合的叫唤了一声,总之,叫得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屋外的丫鬟立时安静了下来,脸色慢慢涨红,再也不敢吭声。 趁着朗漠清撑起身子的时候,楚梓芸赶紧用手抵着他的胸膛,道:“其实中了春药,说到底只要纾解出来就行了,对吧?实在不行,你就多纾解几次,我不行的。” 她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摸向朗漠清的手,将他的手慢慢带着往下移,朗漠清眸子发红,紧紧的盯着楚梓芸,任由她乖乖拉着自己的手,表现得极为乖巧。 楚梓芸心下忍不住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她身体便彻底僵住了,因为朗漠清这家伙,反抓住了她的手没松开! 朗漠清俯下身来,“丫头,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声音好不可怜,听在楚梓芸耳里却只想让她用手直接拍扁他! “你是自己没长手还是怎么的?朗漠清,我告诉你,我救下你已是我能帮你的最大限度,你要是再敢胡来,我现在就让你睡个彻底。”她眼神凌厉,心下当真是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朗漠清却不为所动,直接抬手抓住楚梓芸抵在他胸膛上的手,便将她的手压在了她的头顶上,另一手渐渐开始有了动作,且动作越来越过火。 楚梓芸牙齿咬得咯吱响,刚准备抬腿用膝盖狠狠顶向朗漠清,但这次朗漠清却早有准备,直接便将她牢牢压在了身上,楚梓芸这下真想哭了,身体都被禁锢住了,她哪里还去寻机会用银针扎他啊! 不知过了多久,些许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朗漠清才翻身离开了楚梓芸,楚梓芸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双眼无神,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散乱得差不多了,虽朗漠清不曾对她做到最后一步,但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 她双眼有些呆滞的看着帐顶,下一刻徒然抬手向朗漠清刺来,朗漠清唇微微勾了勾,抬手便制住了她的动作,声音低沉而危险,“丫头,你要干什么?” 楚梓芸双眼冒火,也不唤他朗世子了,“朗漠清,你这个人渣,我当真是后悔救了你,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切下你那玩意儿!” 朗漠清挑了挑眉,“你就这么生气?” 楚梓芸脸颊通红,全身气得都快冒出火来,朗漠清取下她手中的银针,开始给她系衣带,待一件一件的全都系好后,他又将人皮面具取来给她戴上,“别生气了,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怎么?要哭了?以后会有让你好好哭的时候。” 第252章 记着 楚梓芸眼中确实有了泪,但因为朗漠清的这句话她硬是将泪被逼了回去,她坐起身来,下了床,嗤笑一声,“你哪来的这么大的自信!”顿了下,又道:“这么说你身上的春药已经解了?” 朗漠清坐起身来,长发滑落到肩头、胸膛,更衬得他肌肤如羊脂玉般白皙,“解得差不多了,但还不曾完全解了。” 楚梓芸立刻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又防备的盯着他。 朗漠清忍不住勾了勾唇,下了床,那里衣是不能穿了,他便直接穿了外袍,“安心吧,你今日很乖,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我们出去。” 楚梓芸扁了扁嘴,心下难过至极,以后遇到这种事她要是再救人当真是她脑子有坑,在从里屋走出去之前,她道:“朗漠清,今日发生的事你可不可以不告诉任何人?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是不是?” 朗漠清脸色徒然一沉,“你是想我一个人都不告诉还是想只要那人不知道今日的事就好?” 楚梓芸愣了下,没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她蹙着眉看着他,过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怒声道:“朗漠清,你当真是个混账东西。” 不知为何,她这般骂了,他心下却没来由的有些开心,这说明丫头方才心里想的除却他便再没了旁人,虽她约莫只是在心里狠狠的咒骂自己,但他同样高兴,“好,我答应你,今日之事就当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秘密。”他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特意咬重了‘秘密’这两个字。 楚梓芸只希望他能够将今日之事忘个彻彻底底才好,她看了眼靠在柜子上的穆霏灵,“那她怎么办?” 朗漠清转身看向穆霏灵,一瞬间身上便现出巨大的怒意,他脸色阴沉至极,目光阴冷,看向穆霏灵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他走到床边,拿起床上的那根银针,楚梓芸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赶紧道:“朗漠清,她可是南雀国的七公主,若是她真的死了的话,且还死在宫中,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到时候查下来你们战国侯府可怎么办?” 朗漠清眼里的风暴稍稍缓解,他偏过头来,“丫头,你是在担心我?” 楚梓芸抿了抿唇,她才不是担心他,她担心的不过是他的母亲和祖母二人罢了,毕竟那二人都待自己很好,但若是就这般放过穆霏灵又实在是窝火得紧,说到底,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便是这穆霏灵以及她背后的南雀国,“你别管我担不担心你,总之,她不能死。” 言罢,她走上前拔掉了穆霏灵脖子上的银针,抬手拍了拍她的脸,又掐在了她的人中上,过了没多久,穆霏灵便醒了。 穆霏灵眼睛一睁开便瞧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脑海里一下子便回想起了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她心下害怕得要命,忍不住大叫出声。 这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传到屋外,守在屋门口的丫鬟赶紧推开门进了屋,一边往里走一边嘴上叫唤道:“七公主,您没事吧,奴婢进来了。” 只是等她刚走到里间,便被朗漠清用掌风直接扫到了墙角,她嘴里只来得及吐出一个‘你’字便彻底晕了过去。 穆霏灵见状,吓得更厉害了,她整个人哆嗦个不停,牙齿直打颤,“你们……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是南雀国的七公主,你们不能杀我。” 楚梓芸笑眯眯的看着她,“七公主,你误会了,我们原本就没打算杀了你。” 穆霏灵脸上神情就是一松,但还没完全松懈下来便听面前的少年又道:“死可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清醒得记得今日的疼痛。” 穆霏灵忍不住瞪大眼,惊惧的看向面前的少年,只觉得他就是一个恶鬼! 朗漠清挑了挑眉,明白了楚梓芸话里的意思,楚梓芸刚走到他身旁,他袖子便是一扬,一股强劲的掌风对着穆霏灵直接拍了过去,穆霏灵整个人往后撞去,连带着她身后的柜子‘砰’的一声砸在了墙面上,碎裂开来,穆霏灵直接狠狠的撞在了墙上,吐出一口血来。 她只觉全身没有哪一个地方不疼,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片刻后,她全身上下便出了一层汗,人也慢慢晕了过去。 朗漠清转身看向楚梓芸的时候已收起了满身的戾气,“我们走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这种地方她也不想再多呆片刻。 二人出去的时候那原本在院内又唱又跳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到了外面,楚梓芸便装作一副小厮的模样,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跟在了朗漠清的身后,二人平安无事的出了宫。 王府内,朗云已被裘锦绑了起来,原本二人还能打个平手,可偏偏好巧不巧邢承席过来了,这师兄弟两虽平日里不对盘,但遇到外敌的时候,却立刻达成了一致。 朗云脸上现出苦意,“这次救下你们的师妹到底我也算是有功,你们能不能放了我?” 裘锦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拿起一个药瓶来,“不能。” 朗云:“……”他还真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他咬了咬牙,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那到底要怎样你们才愿意放了我?” 裘锦想了想才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缺,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顿了下,他又道:“要我放了你也可以,等帮我试过一种毒药后,我立刻放了你。” 朗云:“……”若真要这样,你还不如一直将我绑着呢,这毒药能随便吃吗?若是吃死了人谁负责?显然,这个问题不在这师兄弟两人的考虑范围内,朗云心下苦笑不已,主子,您什么时候将楚三姑娘送回来啊,就算主子暂时回不来,那宫里的王御医能不能暂且先回来下! 这时,院外有个丫鬟走了进来,她手里提着食盒,抬眼便瞧见了院内被绑着的朗云,她脸上忍不住现出诧异之色,不过只盯着朗云看了一会儿便低下头来,将食盒放到石桌上后便赶紧退了下去,临走前给了朗云一个极为怜悯的眼神。 朗云:“……”说实话,有点心塞。 邢承席走到石桌旁,打开食盒,瞬间,饭菜香便溢满了整个院子,邢承席道:“师兄,快过来用饭吧。” 裘锦已经挑好了一粒毒药,准备给朗云喂下去,头也没回,“你先吃吧。” 朗云脸色猛的一变,心下只期望这裘锦研制出来的解药有效,不然等到主子回来的时候,估计只能将自己的尸体领回去了! 邢承席见自家师兄真的打算给他喂下毒药,忍不住道:“师兄,吓吓他就得了,你也别做的太过火,到时候等他主子寻过来了,单凭我们二人可打不过他。” 裘锦手上动作一顿,想了想终究是将手上的药丸给收了起来,朗云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裘锦走到石桌旁,将药丸递了过去,道:“你吃吧。” 邢承席眨了眨眼,“这多不好意思啊,毕竟是师兄你费了好大力气才练出来的。” 裘锦似笑非笑道:“我那还有很多,若是你觉得不够的话,我那一瓶药都可以给你。” 邢承席心下懊恼至极,早知道战国侯府世子的手下在和师兄打的时候,自己该帮着他一起往死里揍师兄才是,他不情不愿的接过了药丸,袖子微微抖动了下,一条花蛇便迅速游了出来将那药丸给吞了下去。 邢承席脸上现出惋惜之色,心下却乐开了花,真不枉费他疼了花花这么多年,“师兄啊,对不住,我家花花好像特别爱吃,要不你将那一瓶都给我呗。” 裘锦眯了眯眼,“行,但等你给秦氏去送完解药后,我要她给你的其中一半的银子。” 邢承席忍不住瞪大眼,抬手指向裘锦,“师兄,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黑心的,竟然连自家师兄弟都坑。” 裘锦皮笑肉不笑道:“彼此彼此,还记得在来京城前,你做过的好事吗?我那几盆珍贵的草药可全被你给毁了。” 邢承席在心里暗骂一声,师兄当真是小肚鸡肠,那天自己不是已经被他狠狠修理了一顿吗?怎么还记恨到现在! “行,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就算不曾给朗云喂下毒药,看着他们师兄二人用饭也是件够折磨人的事,只因这王府大厨的手艺确实是相当的不错,朗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苦。 朗漠清带着楚梓芸出了宫后,直接强行将她抱上了马,随后自己也翻身上了马,鞭子一挥,马便迅速的往前跑了。 朗漠清骑着马带着她在大街上疾驰,自然会引起街头老百姓的注意,楚梓芸脸忍不住有点烧得慌,庆幸自己脸上戴了人皮面具。 很快,马儿便行至战国侯府,朗漠清将楚梓芸抱下了马,拉着楚梓芸便要进府,楚梓芸却不乐意,说到底朗漠清擅自对自己做了那事儿,要不是他之前将自己从行宫里救出来,在他中了春药的那一刻她就不会再管他了,此刻她没有完全翻脸已是她对朗漠清最大的容忍。 第253章 温泉 “朗世子,您进去吧,我自己走回王府就是。” 朗漠清回头看她,眼神深邃,“你就不怕被人认出来?若是被认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你现在于所有人而言就是一个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人,若是被一个人发现,你知晓会有什么后果吗?” 他嘴唇微微上翘,“指不定你大哥还来不及过来救你,你便会被那些人绑起来,当成妖孽直接烧死。” 楚梓芸:“……”她可不是被吓大的,她用力甩开朗漠清牵着自己的手,“这次我们二人算是彻底扯平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会,哦不,是再也不见。”言罢,她转身便走。 朗漠清抬手便抓住了她的后衣领,直接将她抓了回来,楚梓芸前脚绊了后脚,一个踉跄便要向后摔去,这时,朗漠清向前一步,抬手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楚梓芸抬头看他,都懒得再瞪他了,一脸的生无可恋。 朗漠清抱着她直接进了府,守在府门口的两个小厮眼睛都直了,毕竟从打扮上来看,楚梓芸现下确实是个少年无疑,眼见自家世子抱着一个少年进了府,且渐渐走远,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都现出惊惧古怪之色,其中一人道:“我莫不是眼睛出了毛病?” 另一个人抬手抓了抓头发,“我的眼睛好像也有了点毛病。”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抽了抽嘴角,其中一人道:“方才这事儿,谁去说?” 另一个人摇了摇头,“我不敢,要去你去。” 先开口说话之人立时闭上了嘴,二人对视一眼,算了,还是等夫人和老爷自己发现吧。 朗漠清抱着楚梓芸进了战衾院,朗白立刻迎了上来,朗漠清这才将楚梓芸放下来,对朗白吩咐道:“给我准备凉水,我要沐浴。” 朗白点了点头,朗漠清看了眼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的楚梓芸,唇微微勾了勾,“怎么?生气了?”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依旧没抬头,“没有。”她哪儿敢啊?总之等她一回到王府,以后便再也不要见到这男人,在被他抱着进府的这一路上,她都想好了,反正现在她在他手心里握着,她也没本事反抗,还不如适当的示弱,对自己才最有利。 朗漠清低笑一声,“不生气就好,那为何不抬头看我?” 楚梓芸赶紧抬头,顺便冲他露齿一笑,那笑容出现在这张脸上可没那么好看,而且还透着点古怪,朗漠清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移开目光,似乎有点不忍直视,“你也洗个澡吧。” 楚梓芸赶紧道:“我洗把脸就行了,我还是回去再洗吧,在这里洗澡多麻烦您啊。”她心里防备朗漠清防备到了极点,万一这恶劣的男人又兽性大发了,她可怎么办? 朗漠清皱了皱眉,又看了她一眼,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怕我吃了你?” 楚梓芸赶紧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不习惯在外面洗澡罢了。” 朗漠清没再说什么,转身便往屋内走,楚梓芸忍不住在心下松了口气,朗白等人已将凉水备好,朗漠清进屋前吩咐了朗白几句,朗白领命离开。 等主屋的门一关,楚梓芸便想离开,但被朗林给拦了下来,朗林笑眯眯道:“楚三姑娘,好久不见。” 楚梓芸点了点头,面前这少年她自然认得,朗漠清曾派他隐在夕颜院的周围保护过自己,“朗林,你也要拦着我?” 朗林眯眼笑,“楚三姑娘莫要生气,毕竟我真正的主子是战国侯府世子,不过若是等你嫁给我家主子了,那你也就是我的主子了,到时候,我自然会听你的话。” 楚梓芸:“……”这主仆两简直是一个德行!她果断的闭上嘴,不再开口。 朗林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很快,院外便来了两个丫鬟,两个丫鬟上前,异口同声道:“姑娘,请您随奴婢们离开。” 楚梓芸现在还带着人皮面具呢,但这两个丫鬟却一口道破她是个姑娘,想来是站在她们身后的朗白已经与她们交代过了。 楚梓芸愣了下,有些防备的盯着她们,“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朗林笑眯眯道:“我们战国侯府好东西可不少,像这种天气,泡个温泉最是舒服,我家主子多为你考虑,为了你都进屋洗凉水澡了。”说到这,他忽然愣了下,有些疑惑道:“主子为何要洗凉水澡?就算在屋内,用浴桶也是可以洗个热水澡的嘛,真是奇了怪了。” 楚梓芸:“……”她见朗林面带疑惑的看向自己,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你瞧着我做什么,我哪里知晓你家主子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看向那两个丫鬟,“前面带路吧。” 两个丫鬟点了点头,楚梓芸跟在她们二人身后,朗白也跟了上去,他要负责的便是保护好楚三姑娘。 温泉建在战国侯府后院的竹林内,虽建在外面,可温泉上空却显现出了雾气,湿漉漉雾蒙蒙一片,楚梓芸扫了眼周围,发现温泉池子前方不远处还有个小竹屋,楚梓芸忍不住眯了眯眼,深深吸了口气,感觉通体都舒畅了不少。 朗白不曾进林子,在外面候着,两个丫鬟却还立在这,楚梓芸刚准备脱了外袍,意识到这两个丫鬟还在,手便停了下来,她轻咳一声,“你们都出去吧,我不用你们伺候。” 两个丫鬟什么都没问,只恭恭敬敬行了礼,这才退了出去。 楚梓芸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但还是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一眼,毕竟这是在外面,若是真有人可没有半点可以遮挡的地方。 她迅速脱了衣服,身体接触到寒冷的空气让她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抱起手臂抖了两下,赶紧往温泉里走去,白皙精致的小脚踩着玉石台阶下了水,直至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她才舒了口气,这泡在温泉里,当真是舒服至极。 她撕开人皮面具,用手舀了温泉水往脸上扑,很快便将脸洗净,似是想到什么,她忍不住开始迅速搓洗自己的双手,直至将双手搓红了,她才舒了口气,靠着池壁,慢慢闭上了眼。 朗漠清沐浴更衣完,手里捧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便过来了,衣服的最上面还有个托盘,其上放着毛巾、梳子和一顶玉冠。 朗漠清走进竹林,脚步并不曾刻意放轻,至少踩在落满竹叶的地上,是有那沙沙沙的响声的,这声音不仅不嘈杂,还极为悦耳。 原本想看看那丫头惊慌失措的模样,不想走到池边一看,竟发现这丫头仰着脑袋,靠着池壁睡着了,黑长的头发有一半散落在池外,还有几片竹叶落在了她的发间,另一半似是浸透了水,湿漉漉的披在她的肩膀上,更衬得她肌肤如玉,锁骨精致。 朗漠清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那双深邃如星辰般的眼里却渐渐染上了温柔,他在池边坐下,抬手便点了楚梓芸的穴道,楚梓芸睡的正香,根本没有半点察觉。 他将楚梓芸从池子里捞了出来,用毛巾将她的身子擦干,又用里衣将她裹了,为防她冷,用厚实的披风给她盖上了,披风领口那一圈白色的兔毛扫在楚梓芸的脖子上,让她无意识的弯了弯唇。 朗漠清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两下,嘴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随后开始用池子里的温泉水给她洗头。 白皙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的黑发间,竟意外的有一种和谐和美感,轻轻按压她的头皮,楚梓芸嘴角笑意加深,睡得更香了,那是一种带着安心的、甜美的笑容。 洗完后,朗漠清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亲昵的碰了碰她的鼻子,声音低沉悦耳,“丫头,今日辛苦了。” 替她将衣服穿戴整齐后,又用干净的毛巾替她擦干头发,用梳子慢慢梳理好,一切做好后,他这才点开她身上的穴道。 楚梓芸无意识的往他怀里钻了钻,将小脸蛋埋在了他的怀里,朗漠清坐在池边,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这一刻,他甚至生出了将楚梓芸永远囚禁在这里的想法,其实,似乎真的不错呢。 冷宫内,穆君立脸色难看的看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那身穿太监服的男人此刻正跪在地上,身子止不住的开始发颤,穆君立冷冷的看着他,“这就是你与我说的一切顺利?好,真是好得很!” 跪在地上的男人赶紧磕了个头,结结巴巴道:“属下将七公主和她身边的丫鬟送到这边便走了,属下以为……以为不会有事的。” 穆君立冷笑一声,抬了抬手,跟在后面的侍卫立刻上前,将躺在废堆子里的穆霏灵抱了起来,那侍卫看了眼她嘴角边的血痕,又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血迹,“太子殿下,七公主怕是受了很重的伤。” 穆君立忍不住握拳,他还真是小瞧朗漠清了,都这样了竟还能打伤人逃出去。 第254章 失算 跪在地上的侍卫这时道:“太子殿下,定然是有人隐在暗处帮了战国侯府的世子,属下将他带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反抗的能力。” 穆君立脸色阴沉如墨,他上前一步,看了眼凌乱的床铺,又看了眼晕死过去的穆霏灵,眼底若有所思,“先带她出宫。” 侍卫点了点头,抱着穆霏灵便离开了。 穆君立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我一共派了四个人,其他三人呢?” 侍卫恭恭敬敬的回道:“有两人被战国侯府的世子杀了,还有一人留下来处理他们二人的尸体,但属下到现在也不曾见到他,会不会是他已经出了宫回去了?” 穆君立皱了皱眉,心下有了不详的预感,他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蠢货,起来,带我去打斗的地方看看。” 侍卫不敢耽搁,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到了先前打斗的地方,穆君立随便扫了一眼,便发现地上还带着血迹,有草被压倒的痕迹,他脸色越发冷了下来,“你们就是这样处理现场的?” 侍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没敢多言,穆君立上前,当他走到假山处,转过身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只因假山后面躺着三具尸体,他忍不住皱紧眉头,上前,发现其中一人的脖子上有根银针,他将银针拔了下来,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发现他竟然还活着。 侍卫见自家主子走到假山处,也赶紧跟了上来,当他看到躺在假山后面的男人时,忍不住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穆君立站起身来,冷笑道:“看来,你那负责处理尸体的同伴也躺在这里了!” 侍卫脑门上忍不住急出汗来,怎么会这样?他脑中急转,难道自己和战国侯府世子打斗的时候便有一人躲在这里,他忍不住咬了咬牙,暗道自己当真是失算了! 穆君立把玩着手中的银针,嘴角微勾,脸上虽带上笑容,可这笑容瞧上去却极其冰冷,这躲在暗处的人当真是好本事,好的让他恨不得将之挫骨扬灰。 他看向侍卫,语气冰冷,“接下来的事给我处理好,若是再给我生出其他事端来,你别怪我对你不住。” 侍卫赶紧点了点头,穆君立这才抬步走了。 穆霏灵被带回了行宫后,便有太医过来为其诊治,穆君立回来后,看了她一眼,问道:“如何了?” 那太医道:“回太子殿下,七公主身上的骨头断了好几根,而且她还有很重的内伤,这……这怕是要养上好几年才能彻底好了。”换句话说,若是再带回来晚点,七公主这条命能不能救回来都是个问题。 穆君立皱起眉来,过的好半响才道:“你们尽力救治。”言罢,他便出了屋子,心下急转,七妹重伤,这下该如何是好? 楚闻寒从户部回来后并不曾回楚国侯府,而是直接去了王府,裘锦见他来了,直接道:“小师妹被朗漠清给带走了。” 楚闻寒脸色一沉,却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便要往外走,裘锦想了想补充了句,“我打不过他。” 楚闻寒没有转过身,却应了句,“我知道。”要真动起手来,就是他和裘锦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打得过朗漠清,所以他根本就不曾怪裘锦,且自己的妹妹就该由自己来护着。 裘锦唇勾了勾,道:“我这里有个人,我想若是他不愿意放了师妹,你些许可以用他去做个交换。” 楚闻寒脚下步子一顿,转过身来,“谁?” 被绑着几乎大半日且连滴水都不曾沾过的朗云被邢承席带了出来,楚闻寒瞧见他一身狼狈的模样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这朗云不仅是朗漠清的左膀右臂,更是一只带着笑意就能阴死人的笑面虎,想不到他也有今日。 楚闻寒忍笑道:“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吧,罢了,得罪了朗漠清于我们都没有好处,他应该会放人,若是他不想放,昨天就不会放芸儿离开。” 裘锦没再说话,递了个眼色给邢承席,邢承席撇了撇嘴,替朗云解开了身上的绳子,解开后笑眯眯道:“下次可别再落到我们手里,若是再落到我们手里,你可没今日这么好的运气了。” 朗云心下苦笑,没有说话,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这笔账他记下了。 楚闻寒道:“我们走吧。” 朗云点了点头,二人去战国侯府的路上,朗云试探道:“楚世子,你可曾发觉楚三姑娘这次被救回来后便有些古怪?” 楚闻寒偏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为了你家主子着想,可我却觉得现在的她才是最好的。” 朗云不说话了,看来楚闻寒也很清楚楚三姑娘现在将主子的许多事情都给忘了,他忍不住在心下给主子拘了一把同情泪,若他是主子的话,之前那一次就不该故意气楚三姑娘,不然亲事没退,这媳妇早娶到手了。 二人还不曾走至战国侯府,朗云忽然道:“楚世子,你这身后可还有小尾巴跟着呢,这待遇可真好。” 楚闻寒道:“我知道。” 朗云眯了眯眼,“那你准备如何做?” 楚闻寒偏头看了他一眼,“去前面吧。” 朗云看了眼前面不远处的茶馆,点了点头。二人进了茶馆,直接要了间雅间。 跟在二人身后的男人也跟着进了茶馆,但并不曾上楼,而是在楼下寻了个位置坐下,他怕离得太近被发现,他心想,总之只要在这楼下守着,就不怕跟丢了世子。 楚闻寒和朗云进了雅间后,直接从雅间另一侧的窗户那儿出去了,悄无声息的从前街绕到了后街。 男人在楼下坐了半响,一壶茶被他喝得见了底,实在是再也坐不住了,他走过去问了茶馆里的店小二,当问清楚闻寒进了哪间雅间后便直接上了楼。 他下意识放轻脚步,走到雅间门口,在外面站了片刻,可却听不见雅间内半点声音。 他皱了皱眉,心下没来的有的有些不安,推开门便见雅间内已空无一人,他脸色一变,赶紧走到大敞着的窗户那边,向大街上看去,可大街上人来人往,更何况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家世子早就不见了。 他忍不住咬了咬牙,站在原地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回楚国侯府,向老太爷禀告。 直到太阳将要落山,楚梓芸才睡醒,而且还不是自然醒,是因为太饿了所以不得不醒。 醒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床榻上,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坐起身来,掀开被子,拿起柜子上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还是一袭主色调为青色的袍子,但这袍子与今日上午她进宫所穿的那件却大不一样,为锦缎所织,下摆绣着繁杂而精致的图案,摸上去也极为顺滑柔软,楚梓芸穿好衣服后便直接出了屋。 此刻,楚闻寒正在屋外与朗漠清对峙,他一见到楚梓芸阴沉着的脸色才略有缓和,上前道:“芸儿,你没事吧?” 楚梓芸脸上露出笑容,赶紧迎了上去,她很想说自己今日被朗漠清欺负得够惨,但这事儿实在是难以启齿,只能将憋屈往自己肚子里咽,笑盈盈道:“我没事。” 楚闻寒这才放下心来,“芸儿,我们回去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朗漠清的目光落到她的头上,眼神沉了沉,“那放在衣服上的玉冠你没戴?” 楚梓芸点了点头,“所谓无功不受禄,这等好东西朗世子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 朗漠清眯了眯眼,眼神变得危险起来,“可今日若不是恰好有你在我身边,我想我定然早就……” 还未说完,楚梓芸脸色便猛的一变,耳朵上也染上了红霞,她赶紧打断道:“既然是朗世子的好意,那我收下便是。”她硬是逼着自己扯出一抹笑容,实则内心极想将朗漠清套入麻袋里,然后将他沉河。 朗漠清满意的勾了勾唇,“朗云,你进屋将玉冠取出来。” 朗云点了点头,虽不知晓今日主子带楚三姑娘进宫后,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楚三姑娘斗不过自家毫无人性的主子。 楚闻寒一下子抓住了朗漠清话里的重点,追问道:“朗世子,不会您今日将芸儿带进宫所谓何事?” 楚梓芸一听到这话,急忙对朗漠清使眼色,朗漠清嘴角笑意加深,“没什么,只是想着楚三姑娘在行宫内被北武国的太子关了许久,所以便带她出去散散心,楚三姑娘,你说是吧?” 楚梓芸:“……”有带人去庄严肃穆的宫里散散心的吗,对于朗漠清这个蹩脚的理由,她在心底给他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差评,但在偏头对上自家大哥楚闻寒带着怀疑的目光时,她不得不点了点头,笑道:“是啊。” 楚闻寒:“……”他忍不住在心下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楚梓芸的头发,“以后莫要跟这种人走得太近,对你不好。” 楚梓芸赶紧点了点头,深有体会。 第255章 跟踪 朗云取了玉冠出来,递了过去。 纵然楚梓芸心下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伸手将之接了过来,朗漠清见她拿在手上便要离开,慢悠悠的补充了句,“戴上。” 楚梓芸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但碍于今日在宫里发生的事,她不得不给自己戴上,心下泪流满面,当真好人没好报,她决定以后要坏得彻底点,再也不要有同情心这种没用的东西。 楚闻寒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已然明白芸儿定然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了朗漠清的手里,但芸儿不想说,他也不会勉强,只是若是下次朗漠清还想强制带走芸儿该怎么办?现在摆在他眼前刻不容缓的问题,便是要想出一个招儿来防着朗漠清。 “芸儿,我们回去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戴上斗笠,低下头来,二人从战国侯府的后门上了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 上了马车,楚梓芸才意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她明明之前是在温泉里泡澡,可为何醒来后会躺在床上,她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心下开始纠结,那自己的身子究竟是谁给她擦干的?又是谁给她穿好衣服?又是谁将她抱了回来? 越想她脸色变得越难看,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这事应该和朗漠清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想来是今日带自己去温泉泡澡的两个丫鬟所为,嗯,一定是这样。 跟踪楚闻寒的男人回了楚国侯府的楚祥院,跪在了楚晋中的跟前,“回禀老太爷,属下跟丢了。” 楚晋中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男人恭恭敬敬的回道:“属下只知道他去了趟王府,从王府出来后,身边多了一个男人,后来二人进了茶馆,属下上楼看的时候,二人已经不在了,属下怀疑,自己已经被世子发现了。” 楚晋中脸色沉了沉,自从三丫头去世后,他便也没有再多管束楚闻寒,怕将这孩子给逼急了,可是终究怕他一气之下直接离开京城,便又遣了人跟着他,他心下生出疑惑来,这孩子去王府做什么? 想了片刻,没有半点头绪,他挥了挥手,“下去吧。”在跪在地上的男人准备起身之际,他又补充了句,“下次跟着的时候离远点,莫要再被发现了。” 男人点了点头,站起身躬身退了下去。 行宫内,直到半夜穆霏灵才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窥见满屋子的黑暗,她便忍不住大叫出声。 在屋外守夜的丫鬟赶紧推门,点了蜡烛进来了,“公主,您可醒了,这是怎么了?” 屋内渐渐被烛火照亮,穆霏灵带着恐惧的尖叫声这才慢慢小了下去,她眼睛无意识的转了转,当瞧见站在床榻旁的丫鬟时,她赶紧道:“快,快去叫太子殿下过来。” 丫鬟脸上现出迟疑之色,“公主,太子殿下已经睡下了,您若是要寻太子殿下,至少要等到明日天亮啊,您现下还受着伤呢,还是快点睡吧,明日太子殿下便会过来看您。” 穆霏灵却不听,只拼命的摇头,声嘶力竭道:“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见他,你快去替我叫他,不然我治你的罪。” 丫鬟有些无奈,她将蜡烛放到了柜子上,“公主,您快些睡吧,奴婢就在这守着你。” 穆霏灵见她不听自己的话,忍不住破口大骂,那丫鬟也是个耐心极好的人,听她骂了许久,直至她身子吃不消,再也骂不动了才道:“公主,睡吧。” 穆霏灵眼皮慢慢耷拉下来,最后脑袋一偏,睡了过去。 丫鬟这才拿了蜡烛,走了出去。 翌日,穆霏灵一睁开眼又是要见穆君立,丫鬟这次没有说什么,很快便去将穆君立请了过来,穆君立看着躺在床上的穆霏灵,挑了挑眉,“你有话要和我说?” 穆霏灵眼中有了泪水,“太子殿下,您一定要替我报仇。”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无论嫁给谁都可以,我不要再嫁给那个魔鬼,我不要。” 穆君立道:“这么说,你身上的伤是战国侯府世子所为?” 穆霏灵点了点头,眼里、脸上全是惧意,“不止他一人,还有一个人帮了他,是那人用银针药晕了我,再后来他们又特意将我弄醒,在我清醒的情况下打伤了我。”说到这,她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还有比醒着活生生的受罪更难受的事吗? 穆君立眼里闪过一道深思,“那人是谁?” 穆霏灵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太子殿下,您一定要为我做主,我……”说到这,她再也说不下去,只开始哭个不停。 穆君立皱起眉来,眼中闪过一抹厌烦之色,从那屋子里的状况来看,朗漠清要想解了身体里的春药,就算不与人发生关系,少不得也要有个人帮他,但那人究竟是谁?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问道:“那人可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 穆霏灵一边哭一边道:“不是她,是个少年,长相非常普通。” 穆君立突然沉默了下来,不说话了,他脸色古怪至极,想不到这战国侯府的世子口味这么重,宁可要一个少年也不要穆霏灵。 他低头沉思了片刻,嘴角忽然勾了勾,他抬眸看向穆霏灵,“你难道就不想为自己报仇?就不想让那男人身败名裂?” 在这一瞬间,穆霏灵的眼里现出强烈的恨意,“我当然想,我恨不得活剐了那男人。” 穆君立道:“我有个法子,就看你愿不愿意做了。” 有一瞬间,穆霏灵的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她咬牙道:“只要能让那个男人身败名裂,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反正她现下也成了这样,她已想不出还有比这更惨的情况。 穆君立点了点头,“行,你好好休息,晚上会有人过来。” 当晚上穆霏灵看见屋内来了两个婆子后,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个婆子要做什么,直到其中一个婆子扒了她身下的里裤,她才开始害怕起来,双眼瞪大,紧紧的盯着她们,“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那制住她不允许她动的婆子道:“公主,我们只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行事,且太子殿下也说了,您是愿意的,所以希望郡主莫要怪我们。” 很快,屋内便传来了凄厉的尖叫声,片刻后,两个婆子出来了,自有丫鬟进去给穆霏灵擦身,换床单。 穆霏灵脸色惨白,双眼失了神采,她无意识的狠狠咬住嘴唇,嘴唇都快被她咬烂了,不断的冒出血珠来。 可她仿佛感觉不到半点痛意,好!好!好!朗漠清和穆君立对她所做的一切,总有一天她要还给他们二人。 接下来的三日内,朗漠清不曾再来过王府,似乎销声匿迹了一般,但那天在宫里发生的事就像是一根刺始终横在楚梓芸的心上,她瞥见放在梳妆台上的玉冠,忍不住有些烦躁,同时心下又有丝奇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得不说,朗漠清在宫里的所作所为虽然有些过分了,但倒是在楚梓芸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至少在短时间内,楚梓芸心里想的最多的男人是他,至于蒋重闻,也只不过是想了几次罢了,且还是由于情蛊在她体内作祟的缘故。 三日后,邢承席准备前往楚国侯府给楚梓娇送解药,在送解药前他特意来了楚梓芸这里,“小师妹,我要去楚国侯府,你要随我一起去看看吗?”他脸上笑容极其灿烂,“你那二姐现下的模样定然十分好看,你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就没有下次了。” 楚梓芸摆了摆手,她都还没想出如何将习秋救出来,又哪里有心思去看楚梓娇的笑话,“不去不去。” 邢承席颇为惋惜的耸了耸肩,“那我一个人去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在邢承席走出屋门前,她道:“秦氏的银子可不是这么好赚的,师兄,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邢承席偏头一笑,“小师妹,你就放心吧,你师兄我本事大着呢。” 楚梓芸点了点头,心下却没来由的有些不安。 这份不安在花蛇带着伤游回来之后得到了印证,楚梓芸替花蛇处理了伤口,赶紧带着它去西边的院子寻裘锦,裘锦听罢忍不住皱起眉来,“我这就去楚国侯府看看,你……留在府上,等师父回来后,将此事告诉师父。” 楚梓芸点了点头,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府上等了。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还不见师兄裘锦回来,她忍不住有些急了,刚想让王府里的下人去外面打听打听,朗漠清便过来了。 楚梓芸一见到朗漠清眼里立时带上了防备,她双眼紧紧的盯着朗漠清,不曾避开。 朗漠清走上前来,脸上神色是少见的凝重,“你师兄他们出事了。” 楚梓芸猛地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朗漠清道:“具体如何我还不清楚,我只知道你师兄裘锦重伤了楚国侯的夫人秦氏,还伤了楚国侯府不少下人,现在他已带着邢承席逃走了,楚国侯将这事闹到了皇上跟前,此刻你师父想来已经在皇上跟前跪着了。” 第256章 暴露 楚梓芸忍不住皱起眉来,脸色凝重,“师兄为何要打伤秦氏?这……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想了想,她猛地摇了摇头,坚定道:“师兄绝对不会逃走,他不是个会给师父惹下麻烦的人。” 朗漠清也觉得以裘锦的性子,是不可能直接逃走,但从楚国侯府传出来的消息就是这样,除非楚国侯府的人说了谎,他安抚道:“这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命朗云去查了,想来很快便能有结果出来。” 楚梓芸点了点头,二人在院内等了片刻,朗云便过来了,“主子,属下已经查清,秦氏说御医王大人的徒弟故意下毒要害她的女儿,还妄图谋害她的钱财。” 楚梓芸忍不住咬了咬唇,这事她知道,师兄确实是给楚梓娇下了毒,但那毒药不是已经被楚梓娇给吃了,且解药也已经送了过去,就算秦氏怀疑师兄,口说无凭,至少也得拿出证据来,“那秦氏可有证据?” 朗云点了点头,“你师兄开给她的那两瓶药已被大夫查出里面俱是毒药,其中还有一个大夫因为验毒,现在已经死了。” 楚梓芸脸色猛地变了几变,很明显,这是秦氏故意要害师兄他们,或者说她针对的人其实是师父,她忍不住问道:“那几名验出毒药的大夫呢?” 朗云道:“这事闹得很大,这几名大夫也随楚国侯进了宫,就连被打伤的秦氏现在也在宫里,听说在求皇上为他们做主。” 楚梓芸恨恨咬了咬牙,师兄们恶作剧纵然不对,但他们从头至尾也不曾想过要要了楚梓娇的性命,且说到底楚梓娇的腿也是师兄给她重新接骨,治好的,可到最后,秦氏竟然起了害人的心思,但秦氏为何要针对师父? 她脑中灵光一闪,难不成是因为师父曾经给了她难堪,驳了他们的面子? 一想到这,她便忍不住全身发冷,秦氏此人当真是心思歹毒,恩将仇报! 沉思了片刻,她心下有了主意,猛地抬头看向朗漠清,“朗漠清,我要进宫。” 朗漠清低头看着她,“你不怕被人发现你还活着?” 楚梓芸咬了咬唇,“师兄现在不在,只有我能为师父他们洗清罪责,我有办法。” 朗漠清低头看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楚梓芸不再看他,赶紧进了屋开始翻书桌上的药瓶,待她翻出来一个药瓶后,眼前一亮,赶紧拨开塞子,倒出两粒药丸来,吃进肚去。 朗漠清跟了进来,见她不知吃了什么,脸色猛的一变,上前道:“你吃了什么?” 楚梓芸脸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好东西。”话音刚落,她脸色便猛的一变,唇瓣立刻失了血色,她弓起身子,伸手捂住肚子。 朗漠清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声音里带上了怒意,“给我吐出来,不然,我现在就给你逼出来。” 楚梓芸赶紧摇了摇头,“不……不行,朗漠清,只有这样我才能救得了师父和师兄他们,你……你就听我这一回好吗?” 朗漠清眼神复杂,抬起的手终于放了下来,“你……你真是,你叫我该拿你怎么办?”他伸手将楚梓芸搂进了怀里,抬手覆在她的肚子上,给她揉了揉,咬牙切齿道:“你究竟吃了什么?” 楚梓芸脸色依旧苍白,可待那一开始的剧烈痛意过去后,再后面的疼痛已然让她好受了许多,此刻,她趴在朗漠清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忽然觉得很踏实。 她忍不住想,这个男人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没事,我只是吃了一种毒药罢了,这毒药会给太医一种我中毒很深的错觉,实际上,这种毒很好解,你不必担心。” 朗漠清眼里全是阴霾,“他们对你就这么重要?”重要到你不惜伤了自己的身体? 楚梓芸虽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怒意,她道:“先不说他们现在已经是我的师父和师兄,只说上次在马场受了伤,若不是裘锦及时救治了我,也许我这条命早就没了,所以这次我必须要救出他们,还他们一个清白。” 朗漠清眼中风暴渐渐归于平静,可那脸色却不曾有半点好转,依旧黑沉的厉害,他忽然道:“那你还是不曾记起是谁将你送到王府来的吗?” 这一刻,楚梓芸忽然下意识的、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那……是你吗?” 朗漠清没说话,楚梓芸也没再问,她额头上全是汗,疼出来的。 过得片刻,她伸手推开朗漠清,朗漠清没再继续抱着她,松了手,一时间,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还有心疼。 此刻,楚梓芸的脸上已经彻底失了血色,显得极为苍白,似是还在大病中。 她走到桌旁,开始收拾药箱,收拾好后她刚准备背上身,朗漠清便直接将药箱拿走背在了身上。 楚梓芸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药箱与朗漠清实在是太不相配。 朗漠清板着张俊脸,面无表情道:“能走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 朗漠清没再说什么,二人刚走出院子便遇上了刚从户部赶过来的楚闻寒,他见楚梓芸要出府,脸色沉了沉,也不知是不是兄妹间心有灵犀,他什么话都没多说,只问了句,“你已经决定好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楚闻寒道:“走吧,我随你一起进宫。” 楚梓芸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三人迅速出了府,上了马车。 楚闻寒先前就注意到楚梓芸脸色不对,但也不曾开口多问,直到上了车,他才皱着眉,担忧道:“脸色怎么这么白?没事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没事。”顿了下,她又道:“大哥,你可知师父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楚闻寒道:“在昭阳殿。” 楚梓芸抿了抿唇,“大哥,待会儿你别进去了,在宫外等我就好。” 楚闻寒自然知晓芸儿说这话是为他好,他是怕自己夹在楚国侯府与她之间难做,但事实上,他对楚国侯府早已没了半点感情,要是之前楚国侯府内还有祖父值得他心下挂念,但自从他亲耳听见祖父命人要取了芸儿的命时,他便彻底对楚国侯府里的人死了心。 心下虽这般想着,面上却不曾表露分毫,也不曾拒绝芸儿的好意,只点了点头,笑得温柔,“好,大哥在宫外等你出来。”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 马车停在宫门口,下车的却只有楚梓芸和朗漠清,朗漠清拿出腰牌,守在宫门外的侍卫便放两人进了宫。 一路上畅通无阻,二人行至昭阳殿前,自有公公进去禀告,文帝坐于高位上,被今日的事气得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笑容,此刻听公公说战国侯府世子也来了,他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怎么又来了一个,还嫌不够乱吗? 他面露不耐,“让他进来吧。” 公公赶紧出去了,很快便领着朗漠清和楚梓芸入了殿。 当楚梓芸走进昭阳殿的那一刹那,几乎殿内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就连坐于高位上的文帝都忍不住变了脸色,更别说原本跪在殿内的楚悍远和秦氏二人。 楚悍远几乎被惊得直接从地上站起身来,声音里都带上了颤音,“三丫头,你……还活着?” 楚梓芸点了点头,走上前来,跪地行礼,“臣女楚梓芸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朗漠清也跟着跪了下来。 秦氏原本就受着伤,脸色已经有些难看,此刻见楚梓芸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脸色忍不住又白了一个度! 文帝皱着眉看着跪在殿上的二人,过得许久才开了口,声音低沉严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目光落到楚悍远的身上,“你们不是说府上的三姑娘已经死了吗?可你们告诉我,跪在朕面前的这人是谁?” 楚悍远这才从楚梓芸身上收回讶异的目光,脸上现出苦意,赶紧回道:“回皇上,这……这臣也不知道啊。”他额头上忍不住冒出汗来。 文帝脸色越发阴沉。 这时,楚梓芸道:“皇上,臣女父亲确实不知臣女还活着的事,还是几天前,战国侯府世子才将臣女从叛军那里救出来,救出来的时候臣女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那叛军为防止臣女逃跑,给臣女喂了毒,战国侯府世子怕臣女活不下去,便暂时将这事给瞒了下来,直接将臣女送去了王府,由王御医替臣女医治,幸得王御医的救治,臣女这条命才得以及时捡回来。” 文帝见楚梓芸脸色苍白,似是真的病的不轻,但他也不能偏信她一人之言,吩咐王公公道:“去换个太医来替她看看。” 王公公点了点头,文帝依旧沉着脸,但到底让楚梓芸和朗漠清二人站了起来,“起来吧。” 二人叩谢,站起身来。 文帝道:“那今日你们二人进宫所为何事?” 第257章 肿块 楚梓芸道:“皇上,臣女是为我二姐那事而来。皇上您大概不知晓,在臣女被叛军劫走之前,王御医便已将臣女收为他的徒弟,马场遇险以及这次中毒,臣女的性命都曾为师父师兄他们所救,二姐是臣女的亲姐姐,所以就算是因为臣女,臣女的师父师兄他们也绝无加害臣女二姐的可能,此事定然有内情,还请皇上查明真相,还师父师兄他们一个清白。” 楚梓芸这一番话说出口,秦氏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原本就因为她还没死心下有了怒意,此刻更是恨急,恨得她现在恨不得就爬起身来狠狠抽她几个耳光,但她不能,因为对外,她才是楚梓芸的亲生母亲,若是事情真相暴露,那便是欺君之罪,楚国侯府便完了。 这贱蹄子恐怕正是笃定她不敢将事实真相说出来,才敢这么狂妄! 文帝若有所思的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楚悍远和秦氏,眼里闪过一道深思,若真是如这丫头所说,王益和王益的徒弟确实不可能害楚国侯府的二姑娘。 这时,楚悍远却道:“三丫头,你能活着为父很开心,但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他们下毒害人是证据确凿,不然我也不会进宫来请皇上替我做主。” 此事背后真相究竟如何他还被秦氏蒙在鼓里,只以为王益他们是真的要害娇儿。 楚梓芸看向楚悍远,脸上现出挣扎之色,文帝全都看在眼里,他道:“楚三丫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楚梓芸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决心,道:“皇上,臣女二姐的腿之前断过,还是臣女的师兄帮她重新接的骨,若臣女的师兄他们真有心要害我二姐,那早在接骨的时候便可以动手。” 秦氏眼神闪了闪,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心知肚明,这事的证据全是她一人捏造出来的,那药瓶里的毒药也是后来她寻人偷偷买来换进去的,原本以为这一切没有任何疏漏,不想最后楚梓芸竟然还活着,她气得差点咬碎一口白牙。 文帝听罢眉头皱得更紧,这话由任何人来说都有偏袒的嫌疑,但若是楚梓芸来说的话,那便显得特别真实,若她真要帮的话,也该帮着楚国侯府,毕竟师徒之情总比不上家人之间的亲情。 文帝道:“楚爱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楚悍远磕了个头才道:“皇上,纵然臣的三女儿这般说,臣也不能收回先前说过的话,证据就摆在这,不能仅凭臣三女儿的三言两语便要臣相信王大人他们没做过这事,臣承认,臣二女儿的腿确实是他们给重新接好的,但这也不能否认他们现在确实想要害臣的二女儿。” 说到这,他底气更足了,“更何况,王大人的徒弟将臣的夫人打伤后便逃了,若不是他心虚,为何要逃跑?为何不来与臣对峙?总之,还请皇上为臣做主。” 楚梓芸眼神闪了闪,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为何从楚悍远的脸上看出到一丝心虚之色?她的目光落到跪在他身旁的秦氏身上,嘴角不着痕迹的扬了扬,莫非楚悍远还被蒙在估计,他被秦氏给利用了? 她心下嗤笑一声,她该说她这父亲是太过信任他这个妻子还是太傻呢? 文帝扫了眼大殿内的众人,他看向挺直着腰板跪在地上的王益,“王爱卿,你怎么说?” 王益道:“臣没做过的事臣绝不会承认,而且臣的徒弟定然不会丢下师父躲起来,臣了解,他不是那样的人,还请皇上明鉴。” 很快,公公便领着几个太医进了殿,其中一个太医手上捧着几个托盘,托盘上是两个白色药瓶,文帝沉声问道:“这药瓶里究竟是什么药?” 其中一个太医上前躬身回道:“回皇上,这药瓶里的装着的俱是毒药。” 文帝点了点头,秦氏忍不住松了口气,只要证据在她这边,她就不信掰不倒王益这老东西,就算楚梓芸来了又能有什么用!唯一可惜的是,就是她还没死! 文帝想了想道:“你替这位楚国侯府的三姑娘诊断诊断,看她是否身体不适?” 那太医点了点头,抬手请楚梓芸走到一旁坐下,他好给她诊脉。 诊完脉后,那大夫的脸色变得极其凝重,转身看向皇上,“回皇上,这位姑娘身中剧毒,还……还是回去尽早治疗得好。”此话一出,便印证了楚梓芸进殿后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文帝‘嗯’了声,过得片刻才道:“楚爱卿,你是因何察觉到那药瓶里的药有问题的?” 楚悍远看向秦氏,秦氏回道:“回皇上,此事是臣妇发现的,臣妇的二女儿是在服用了王大人的徒弟开的药后才中的毒,所以臣妇才会想是不是那药瓶里的药有什么问题,哪想寻来一个大夫,让他看看,还真看出是那药瓶里的药有问题,臣妇也不想怀疑王大人的徒弟,所以便又寻了几个大夫来看,但最后他们给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说到这,她顿了下,声音里忍不住带上了恐惧,“那第一个指出这药瓶里的大夫在三天后便死了,怕是因为试了这毒药的缘故。” 文帝皱起眉来,“那人的尸体可还在?” 秦氏道:“按日子来算,今日应该是下葬之日。” 文帝想了想,吩咐王公公道:“你派人出宫,将尸体带进宫来。”此事牵扯到朝廷里的两个重要官员,由不得他不重视。 王公公点了点头,刚要出去,这时,朗漠清却道:“皇上,那尸体臣已命属下取来,现下臣的属下应该已在宫外候着。” 文帝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王公公立刻小跑着出了宫殿。 文帝从高位上踏着台阶走了下来,“你们都起来吧。” 楚悍远等人站起身来,文帝又道:“那其他几个辨认出药瓶里的药丸是毒药的大夫呢?” 楚悍远道:“臣已将他们带过来了,现在就在外面候着。” 文帝点了点头,“那我们去外面。” 文帝一行人出了昭阳殿,在外面候着的那几名大夫见了文帝赶紧跪了下来,磕头行礼。 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这药瓶里的药真有毒?你们可莫要说谎欺瞒于朕,不然朕现在就可直接命人要了你们的脑袋。” 那几名大夫吓得身子颤了颤,几乎是异口同声道:“皇上,草民不敢说谎,那药瓶里的药确实是毒药。” 秦氏今日将他们寻过来,说要带他们入宫,他们心下害怕至极,也有人不想再要那银子,想要不干的,可原本一开始就不愿意的那人死了的例子活生生的摆在他们眼前,他们哪还敢说一个‘不’字。 只能跟着秦氏进了宫,此刻心下越发忐忑,身上不停的往外冒汗。 文帝扫了他们一眼,“起来吧。” 几人赶紧磕头跪谢,爬了起来,众人跟在文帝身后来到殿前一块宽敞开阔之地。 很快,王公公便带着人回来了,朗漠清的两名属下手上抬着一个将人裹起来的草席。 二人将草席放到地上,草席摊开,露出里面那人青紫得有些吓人的面孔来,好在天气冷,尸体在家放了两三日也没什么太重的味道。 文帝皱眉,两位太医不用他多说,便上前开始验尸,验尸完毕,其中一名太医站起身来,道:“此人确实是中毒而亡。” 秦氏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 楚梓芸站在朗漠清身旁,仔细打量那具尸体。 大夫要验毒,确实是有不少人是亲口尝尝,可极少有大夫是验毒验死的,毕竟明知道那药丸不对劲,谁也不会贸然将整颗药丸吞下去,更何况,吞下去后有三天的时间,足够他去寻来解药,可为何他却不曾去寻,这未免也太奇怪了,除非这人脑子有问题,除却这个可能,那便只剩下唯一的一种可能,这个大夫是被人给杀死的。 楚梓芸扫过那具尸体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见上面没有半点淤青,上前一步道:“这位大人,可否请您检查一下,这人的身上可有地方有明显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淤青?” 那太医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小姑娘的意思,但他做不了主,下意识看向文帝,文帝点了点头。 太医这才蹲下身开始细细查看这具尸体隐藏在衣服下的肌肤,检查好后,他道:“没有。” 楚梓芸眼里闪过一道深思,若真是被人所害,为防止一个大男人挣扎,定然会在强行制住他后再给他灌下毒药,可现在太医检查了却说身上没有淤青,这说不通啊? 楚梓芸的目光上移,划过尸体青紫的脸部,最后落至尸体的头部,她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检查一下他的头部。” 太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而秦氏的眼神却闪了闪,脸色也变了几变。 太医的手慢慢在尸体的脑补摸索,当他摸到后脑勺一处明显的凸起后,脸色猛地变了,他与另一名太医将身体翻了个身,拨开他的头发,便发现隐藏在头发下的那一块很明显的肿块。 第258章 欺君 楚梓芸脸上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意,文帝忍不住多看了这小丫头一眼,难怪,难怪王益会愿意收这小丫头片子为徒弟。 王益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从头至尾都不曾担心过自己。 楚悍远皱起眉来,看了秦氏一眼,眼底带上了怀疑。 秦氏赶紧低下头来,有些心虚,心下直打鼓。 文帝抬手摸了摸下巴,道:“这脑后肿了一块能说明什么?” 楚梓芸道:“回皇上,这说明这大夫不一定就是试药试死的,也有可能是有人把他敲晕过去,强制性给他服下了毒药。”顿了下,她又道:“作为大夫,就算真要试药,也会取一点放进嘴里尝尝,若真像这具尸体一样试药,那死去的大夫可当真是数不过来了。” 文帝自然明白楚梓芸话里的意思,他道:“你们在仔细将这具尸体检查检查。” 太医领命,这次他们查的更加细致,着重看了舌苔的部位以及咽喉部的情况。 检查好后,那太医道:“皇上,臣发现一个疑点,如这位姑娘所说,这大夫体内的毒药分量的确很重。” 文帝眼神冷了下来,他偏头看向楚悍远,“楚爱卿,你有何解释?” 楚悍远急的脑门上全是汗,他赶紧跪了下来,道:“皇上,臣……臣总不可能拿臣姑娘的性命来冤枉王御医,这……这臣实在是无法解释。” 事情到了这一步,被告的人反而减轻了身上的罪责,而告人的人似乎染上了杀人的嫌疑。 楚悍远脸上忍不住现出苦意,心下也意识到这事有些不对劲儿,此刻当真是既慌乱又后悔,早知当初就不该听信秦氏之言,若是今日真被查出是他们故意冤枉了王益,那等待他们的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他心下埋怨的秦氏的同时又忍不住怪上了楚梓芸,当初看到楚梓芸‘死了’的时候,他心下还颇为愧疚和难受,可此刻他当真是恨不得他这个女儿是真的死了,若是她不出现,王益早就下了牢狱,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为了自己,这一刻,他在心里,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别人的身上。 文帝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这事当真是乱得很,楚悍远爱女心切,所以才会将王大人告进宫里来,且那药瓶里的药确确实实是毒药,就算这个大夫死的蹊跷,他因为心急忽略了这事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此事疑点颇多,这事说到底也怪不到王益身上,就算真的是下了毒,那是他那两个徒弟所为,王益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哪里会不知晓他性子耿直,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所以,此事到了这一步是真的无解。 文帝在心下叹了口气,“你们今日都先回去吧,这事,朕会派人仔细查清楚。” 秦氏咬了咬牙,心下不甘心的同时又有些庆幸,就在这时,朗漠清忽然开了口,“皇上,臣早已派下属去寻王御医的徒弟,臣方才看宫门口的方向有浓重的烟雾升到空中,这是他们给臣发的信号,想来王御医的徒弟是找到了。” 楚悍远和秦氏脸色俱是一白,文帝偏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二人一慌,赶紧低下头来。 文帝吩咐王公公道:“你派人去宫门口一趟,将他们放进来。” 王公公领命,文帝转身往昭阳殿走,众人赶紧跟了上去。 秦氏却趁着这时候走到楚梓芸跟前,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她尽可能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会没死?那那天那具尸体又是谁的?” 楚梓芸偏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染上淡淡的笑意,“大概是我命大吧,难不成母亲希望我死?”她故意咬重了‘母亲’这两个字。 秦氏脸色猛的一变,深吸一口气,道:“你今日为何要进宫?你可知道,你帮了王益,就是害了楚国侯府,说到底,你也是楚国侯府的人,到时候皇上发起怒来,定然会连你一块儿知罪,你当真是糊涂啊!” 楚梓芸沉下脸来,冷声道:“夫人,你有时间和我在这说这些,还不如想想等我师兄他们过来后,您该如何向皇上解释吧!还有,我看你气色尚佳,看来是我师兄出手还不够重啊?” 秦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狠狠瞪了楚梓芸一眼,这才重新走到楚悍远身后,心下有些慌有些急,现在该怎么办?手中的帕子几乎被她给揉烂了! 一行人重新入了殿,很快便有一位公公领着三人进来了,这三人分别是裘锦、邢承席和朗白。 裘锦和邢承席身上全是伤,两人极少有这般狼狈的模样,三人跪下磕头。 文帝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道:“为何要给人下毒?为何要打伤别人?若不是漠清派人将你们找回来,你们还想逃到哪儿去?” 裘锦抬头,不卑不亢道:“回皇上,草民不曾给人下过毒,至于为何要打伤楚国侯府的夫人,那是因为我师弟今日好心去给她的女儿送解药,不想她将解药拿到了手便突然反口说我师弟要害她的女儿,她命人将我师弟打成这样,我不过是回了一掌给她罢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至于皇上您问我们要逃到哪儿去,那草民当真是冤枉,草民和师弟从头至尾可都在楚国侯府,今日草民才知晓楚国侯府内隐藏着的高手可不少,草民和师弟这不是被楚国侯给抓起来,用锁链锁在了地牢里吗?幸得战国侯府世子的人相救,我们才得以出来。” 文帝脸色蓦地一沉,他盯着楚悍远,“他此言可是属实?那你方才告诉朕的为何是他们二人做了亏心事,畏罪潜逃了?你可知欺君之罪有多重!”言罢,他便猛地一拍面前的案桌! 楚悍远忍不住抖了下,后背全是冷汗,脸上的汗直往下淌,滴在地面上已聚起了一小滩。 他咬了咬牙,一撩袍摆便重新跪了下来,秦氏也赶紧跟着跪了下来,楚悍远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才道:“皇上,是臣糊涂,臣一心想着替二女儿报仇,所以一气之下才会将他们囚禁在地牢里,臣知错了,请皇上责罚。” 言罢,便又开始磕头,秦氏也赶紧跟着磕头。 文帝冷笑,不为所动,“照这般看来,你们说的话朕还能信吗?那药瓶里的药是不是也有可能作假,是你们故意将药瓶里的药给换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话一出,秦氏的脸蓦地变得煞白。楚悍远也因为这一句话越发怀疑事情的真相,他有一瞬间的怔愣,继而赶紧道:“臣不敢。” 文帝是真的怒了,“楚悍远,你当真是叫朕太失望了,发生了这事,你叫朕还如何信你说的话,你可知谋害朝廷命官是死罪?” 楚悍远整个人一呆,秦氏只觉有一道雷直接劈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头晕眼花的厉害,她身子一软,差点直接栽倒在地! 二人急忙磕头,文帝不耐烦道:“先别磕了。”他看向裘锦,“你说说,你给楚国侯府的二姑娘究竟开的是什么药?” 裘锦道:“这药其实是草民从医馆直接买来的,就是最普通的补药,皇上若是不信,可派人去问问。” 秦氏只觉眼前一亮,仿佛又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赶紧道:“皇上,这王御医的徒弟当真是狮子大张口,漫天要价。” 说到这,她偏头看向裘锦他们,“若真如你所说这是两瓶极普通的补药,那你为何还要收我五百两银子?后来娇儿中毒,我派人去请你,你竟然要收我八百两银子,我真怀疑你们其实是想要谋财害命。” 这话却是说得有些重了,楚悍远忍不住皱起眉来,呵斥了她一句,“你给我住嘴。” 王益却皱起眉来,看向他的两个徒弟,“楚国侯夫人说的话都是真的?” 邢承席抬眸看向王益,可怜兮兮道:“师父,您忘了,当初大师兄替她二女儿治腿的时候费了多大力气,最后她竟觉得是理所当然,一百两银子都不愿给,当时帮她二女儿治腿配出的那些药便花了好几十两银子,我们师兄两一气之下便决定再也不给她看病了,后来我们之所以要这么多银子,也是因为气不过,而且她也答应了,可不想我今日去送解药,她拿了解药便出尔反尔,直接唤了一堆人出来围攻我,我不敌,被抓了。” 他微微偏头,露出右脸来,“师父,您看,徒儿这右脸可是她扇的。” 邢承席本就生的白嫩,此刻那巴掌印极为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脸上,根本不用凑近瞧便可看的清清楚楚。 秦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文帝心下怒意越发重了,他忍不住冷笑数声,“真是好得很!朕还真不曾想到这中间竟有这么一出精彩的戏,秦氏,朕问你,这药瓶里的药究竟只是普通的补药还是你特意寻人将毒药给换了进去,想以此来污蔑王爱卿!” 第259章 替死 秦氏哪里敢说实话,要是说了,她必死无疑,她磕了个头道:“臣妇哪里敢这么做,求皇上明鉴。” 文帝冷笑道:“朕看你的胆子可不小,这谎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朕都差点被你们二人给骗了。” 楚悍远和秦氏趴在地上,只不停的磕头,“臣冤枉,求皇上查明真相。” 文帝已经彻底失了耐性,刚准备唤人进来将这楚悍远和秦氏拖下去,先关进大牢里再说。 就在这时,外面有太监急匆匆的进了殿,行至皇上跟前,躬身道:“皇上,前楚国侯在外求见。” 文帝额角青筋忍不住跳了跳,楚国侯府在楚晋中手上的时候还不曾衰落得现下这般严重,甚至可以说还有一度起来的趋势,他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宣他进来。” 楚悍远和秦氏对视一眼,心下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楚晋中入了内,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二人,其中一人是个丫鬟,一人是个小厮,三人跪在地上行礼,“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帝道:“平身吧。” 楚晋中这才起身,因他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注意力全集中在楚悍远和秦氏的身上,根本就不曾注意到站在朗漠清身旁的楚梓芸,现下才突然发现,他心下忍不住重重一跳,“你是……三丫头?” 楚梓芸上前,行了礼,“祖父。” 楚晋中眼中很快便有了泪意,“好,好,你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待会儿我们回府慢慢说。” 楚梓芸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没说话。 文帝看着楚晋中,脸上带上了点笑意,说到底,虽然楚晋中从楚国侯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到底也是朝中的老臣,“楚爱卿今日怎么过来了?” 楚晋中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他手里本就拄着一个拐杖,言罢,便直接用拐杖狠狠打了楚悍远一下。 楚悍远脸色一变,闷哼一声,所有人都瞧得出来楚晋中这一下打得挺重。 打完后,楚晋中又正色道:“皇上,具体的事草民已了解清楚,这里面确实是有隐情,草民的儿子和儿媳绝不可能做出污蔑人的事来。” 文帝挑了挑眉,“哦?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晋中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丫鬟,厉声道:“你来说。” 那丫鬟身子一颤,便跪了下来,声音抖得厉害,眼睛忍不住发红,“皇上,这一切都是奴婢所为,奴婢名为秋彤,是二姑娘身边的一等丫鬟,贴身伺候着她,但也因为如此,二姑娘一有不顺心之事便随意打骂奴婢,奴婢心下忍不住生了恨意,觉得这次是个大好的机会,便将药瓶里的补药换上了毒药,这样既能要了二姑娘的性命,又能在事后将此嫁祸给王府的人。” 她似是已经绝望了,一股脑的把什么都说了出来,言罢,她还大笑出声,声音里夹杂着快意和恨意,“只是可惜的是,到头来她竟然没死,罢了,反正我也不想再伺候她了,与其再待在她身边伺候她,我还不如在牢狱里待着。”她眼里迸发出仇视的目光,“不过,我相信到头来她定然会遭到报应,你们楚国侯府也会遭到报应。” 最后这句话似是意有所指,言罢,她便低下头来,不再说话。 一时间,昭阳殿内安静至极,楚悍远和秦氏身上终于不再出汗。 楚梓芸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这楚晋中当真是厉害得紧,仅用一个奴才便将这一切都化解了,真是……好手段! 片刻后,文帝才开了口,“既然真相已经水落石出,那你们都起来吧。” 跪在殿内众人这才站起身来。 文帝命人唤来侍卫,将秋彤给压了下去。 楚梓芸忍不住眯了眯眼,心下有点惋惜。 文帝抬手按了按额角,觉得头昏脑涨,此刻外面的天都有些暗了,他摆了摆手道:“若是没事的话,都退下去吧,朕累了,想好好休息。” 众人躬身,行了礼这才退了下去。 一行人出了昭阳殿,楚晋中对楚梓芸道:“三丫头,到祖父这边来,祖父有话要问你。” 楚梓芸乖巧的走了过去,“祖父。” 楚晋中点了点头,打量了下楚梓芸的脸色,“瘦了许多,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楚梓芸摇了摇头,“孙女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楚晋中道:“闻寒那小子将你的尸体带回来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好在现在你还活着。”顿了下,他又道:“是谁将你救出来的?祖父一定好好谢谢他,还有,你能将被叛军抓过去以后的事具体与祖父说说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将先前向皇上说的话又跟楚晋中说了一遍,楚晋中点了点头,“如此祖父是真的要好好谢谢战国侯府的世子了。” 顿了下,他又问道:“你说你被叛军喂下了毒药,那现在身体内的毒可解了?” 楚梓芸摇了摇头,“还不曾。” 楚晋中道:“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这次便随我一起回楚国侯府吧,回到自己府上,祖父会安排人好好照顾你。” 楚梓芸心下觉得讽刺,既然这次已经暴露了自己,又恰好遇上了楚晋中,不如趁现在将有些话与他说清楚。 “祖父,孙女还是待在王府养身子吧,待身体养好了孙女便准备回宣城,还请祖父成全。” 之前,楚晋中还命秦氏特意过来威胁过楚梓芸,但此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楚晋中却不好拉下脸来,只慈爱道:“依你,不回府便不回府,但至于你回宣城的事还是等你的身子养好了再说,祖父会派几个丫鬟送去王府,让她们好好照顾你。” 楚梓芸忍不住勾了勾唇,笑意转瞬即逝,带着讥讽,照顾?恐怕是监视吧,她还想再说什么,此时王益走过来道:“晋中,芸丫头已经是我的徒弟了,你还怕我府上的下人照顾不好她?你就放心吧,芸丫头待在我那里最是安全。” 楚晋中心下怪王益多事,但也只能点了点头。 楚悍远目光复杂的看向楚梓芸,想说什么最终却发现无话可说,他这个女儿终究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一行人出了皇宫,便分道扬镳。 楚闻寒并不曾下马车,待楚梓芸她们上了马车后,他才开口问道:“一切可顺利?” 楚梓芸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没有提及楚晋中进宫的事,但早在楚晋中过来的时候,楚闻寒便撩开车帘看到了,今日之事总的来说受伤吃亏的还是王府的人。 邢承席坐下后这才舒了口气,“今日小爷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哎,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话音刚落,便被王益狠狠瞪了一眼,“若不是你自己先惹的祸,哪里会受今日这样的苦,这次还多亏了你师妹和战国侯府的世子,还不说一声谢谢。” 邢承席虽然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实则他受的伤最重,裘锦受的伤相较于他而言算是极轻的了,他看向朗漠清,正色道:“朗世子,今日多谢了。” 朗漠清勾了勾唇,“不用,因为你是丫头的师兄,所以我才会帮你一把。” 楚梓芸:“……”她耳朵忍不住开始发红,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偏头看了眼朗漠清,正巧朗漠清看过来,二人目光对视了一瞬,楚梓芸赶紧将目光移开了。 她蹙了蹙眉,心里有点乱。 邢承席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咳了声道:“师妹和我是一家人,这……就不必说谢谢了吧,不然也显得太生疏了。” 楚梓芸抬眸看他,“此言差矣,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那条花蛇在我那里,借我玩上几天,过几日再还给你。” 邢承席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心下有点担心花花,看了眼楚梓芸,欲言又止。 楚梓芸挑了挑眉,“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 邢承席立时道:“它胆子比较小,你可别将它给玩死了。”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我有这么可怕吗?” 邢承席摇了摇头,实际上在心下说了句‘有’。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过得片刻,王益道:“都与我说说吧,你们最近还做了什么瞒着我的事?还有,楚国侯府的二姑娘你们真不曾给她下毒?” 邢承席低着脑袋不吭声,装死。 裘锦咳了声,脸色有些苍白,“师父,我们没有。” 王益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们,最后目光落到楚梓芸身上,“丫头,他们做的所有的事你可都清楚?你说,他们到底有没有给你二姐下毒?” 楚梓芸面不改色,甚至还带上了淡淡笑意,“师父,师兄们真的没这么做。” 低着脑袋的邢承席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王益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自己的徒弟什么尿性他会不清楚,他道:“伸出手来,我替你把把脉。” 楚梓芸点了点头,王益把完脉后,脸色有些古怪,心下叹了口气,这收的徒弟当真是一个比一个不正常,也亏得来的太医不曾仔细查看,不然这丫头的小把戏哪里能瞒得住,“解药可带在了身上?” 第260章 好自为之 楚梓芸点了点头,从药瓶里取出解药吃了,吃完后没多久,她的脸色明显好看了不少。 楚国侯府马车内,楚晋中脸色铁青,他手里的拐杖重重在马车内敲了敲,“现在和我说说吧,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实话,若是你们胆敢说一句假话,就别再进楚国侯府的门。” 楚悍远看向秦氏,沉声道:“你说。”跪在昭阳殿的时候,听了楚梓芸的话他才发现其实有些事自己也被秦氏给蒙在了鼓里。 秦氏再不敢说谎,便将所有的事都说了,楚晋中和楚悍远一听二人脸色俱是难看至极。 楚晋中一拐杖就想打到秦氏身上,但终究只狠狠敲在了马车上,“你……你这是要害死我们楚国侯府吗?若不是我今日去得及时,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在这一刻,楚晋中的声音显得冰冷无情,“你死了不可惜,但若是惹得皇上大怒,治了我们整个楚国侯府的罪,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他眼里满是厌恶,“当初就不该让悍远娶你进门,若是这楚国侯府交到三房的手上,也许根本不会出现今日的局面,经过这一次,要想再得到皇上的信任,要想让楚国侯府翻身,当真是难如登天。” 秦氏低着头,不说话。 楚晋中冷笑一声,“秦氏,回去后你便将手里的掌家之权全都交与三房,这段日子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上,闭门思过。” 秦氏身子一颤,什么话都不敢反驳,只老老实实点了头,她也知晓此次自己犯了大错。 下一刻,楚晋中手中的拐杖便结结实实落在了楚悍远的身上,“逆子,我真该将你直接打死才好。” 楚悍远不敢说话,心下对秦氏越发不满起来,也后悔自己一味听信她的话。 楚晋中打了楚悍远三拐杖,依然觉得自己心下怒气未平,收了拐杖,过得好半响,他才又开了口,“三丫头还活着的事在今天之前你们知道吗?” 楚悍远和秦氏都摇了摇头,楚晋中阴沉着脸,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有空多关心关心你们的好儿子,不要再做那不切实际的梦。”他总算是想通了闻寒为何会往王府跑,原来是因为楚梓芸。 他忍不住眯了眯眼,闻寒究竟是什么时候知晓三丫头未死的?他为什么要隐瞒此事?若这次不是王府出了事,那三丫头未死的事他们是不是便会一直都被瞒着。 楚悍远和秦氏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在马车要达到楚国侯府前,楚晋中丢下一句,“若是你们迟迟不愿给二丫头定下亲事,那便由我来做主。” 秦氏脸色一白,赶紧道:“父亲,娇儿的腿现在还没好,而且她现在确实中了毒,这亲事能不能往后推延推延?” 楚晋中冷笑一声,“不行,我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 秦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什么都不敢说,她心急如焚,这事该怎么和娇儿开口呢? 马车行至楚国侯府府门口,楚晋中下了马车,楚悍远再也忍不住心下的怒意,抬手便狠狠扇了秦氏一耳光。 秦氏的脸都被扇得偏了过去,嘴角边有了血丝,她捂住脸,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看向楚悍远,提高声音道:“你竟然敢打我?楚悍远,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楚悍远脸上尽是阴霾,“平日里你怎么胡来我都任由着你,但你可知今日你差点害死了我,害死了楚国侯府,你说你该不该打?为何不与我说实话!那大夫也是你命人杀的吧?” 秦氏眼神闪了闪,捂着脸不再说话,楚悍远冷笑一声,“现在你手中的管家权利也没了,也算是咎由自取,听父亲的话,好好安排娇儿的亲事吧,你们母女两的事我不会再管。” 言罢,楚悍远袖子一挥便准备下车,秦氏顾不得再捂住自己的脸,赶紧过去拉住楚悍远的袖子,“老爷,您别生气,是我错了。” 她眼里流下泪来,“老爷,我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你啊,当初你为了娇儿那般求王益,王益却当着府上那么多下人的面折了你的面子,我这是为老爷您抱不平啊,我知晓老爷您心善,这才没有将这事告诉您,而且这次的事本应该天衣无缝,可我们谁也不曾想到楚梓芸还活着啊,若是楚梓芸不出现的话,王益早被我们送进牢狱了。” 楚悍远将衣袖从她手里抽了回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梓芸也是我的女儿。”他重重叹了口气,下了马车,临下马车前道:“秦氏,你好自为之。” 秦氏一个人跌坐在马车内怔愣了许久,才用帕子擦干了泪,下了马车。 总之,她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娇儿一人,纵然娇儿嫁不了太子,她也要让她嫁到高官家。 楚闻寒回到青潇院没多久,楚晋中身边的小厮便过来请他过去,楚闻寒挑了挑眉,心下明白祖父寻自己过去的目的,也没找借口推辞,直接便跟着小厮去了。 楚晋中脸上带着笑意,道:“你猜猜,今日我进宫看见谁了?” 楚闻寒笑了笑,“祖父是见到芸儿了吧。” 楚晋中脸上的笑意蓦地消失不见,仿佛方才那慈爱的笑容也不过是人一瞬间的错觉,“闻寒,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将这事告诉祖父?”他脸上现出失望之色,“祖父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楚闻寒没说话,但这更是表明了,他确实是不信任他。 楚晋中叹了口气,“待三丫头身体内的毒解了,你便去王府将她接回来吧,她毕竟是我们楚国侯府的姑娘,老是待在别人的府上,这事传出去也不大好听。” 楚闻寒脸上的笑意彻底淡了下去,“祖父,这是芸儿的意愿,我不会勉强她。” 楚晋中忍不住冷哼一声,“闻寒,你当真要和祖父闹到这般田地吗?我和你这么多年的祖孙感情还不上她和你一年的兄妹之情吗?再说,你真正的亲妹妹可是娇儿,而不是她,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妾生的孩子。” 楚闻寒脸色冷了下来,眼里闪过失望之色,声音冰冷,“祖父,我希望以后还能叫你一声祖父。” 楚晋中手抖了下,过的好半响才道:“祖父之前以及现在做的全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还年少,不理解就罢了,但你若是再不听我的话,日后你定然会后悔。” 楚闻寒直接站起身来,“祖父,权、名、利这些我都不想要,您还是将您的这份‘好意’留给别人吧。” 楚晋中脸沉了下来,还想再说什么,楚闻寒已转身走了。 楚晋中被他气得不行,抬手便将桌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 楚国侯府三姑娘未死的消息不过两三日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奇迹,本来嘛,这楚国侯府将她的葬礼都办了,不想过了这么久,这原本‘死’了的三姑娘竟然还活着。 秦氏原本想将这事瞒着楚梓娇,但不妨院内丫鬟偷偷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正巧被楚梓娇给听到了,她耳朵对其他东西倒是不敏感,唯独对‘楚梓芸’这三个字敏感至极! 她沉下脸来,将其中的一个丫鬟叫了进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要听实话。” 那丫鬟眼神闪了闪,想起夫人的警告,还是没敢说出来。 楚梓娇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不想说,不想说可以啊,直接滚吧,我们楚国侯府可容不下你这样的奴才。” 丫鬟脸色一变,赶紧跪下身来,老老实实的将事情说了。 楚梓娇听罢脸色阴沉得仿佛天要下雨,牙齿被她咬得咯吱直响,楚梓芸那贱蹄子竟然没死,真是可恨! “你去请我娘过来。” 丫鬟赶紧爬起身,跑了出去,很快,秦氏便带着姚欣过来了,一进来她便笑道:“娇儿,怎么了?” 楚梓娇脸色难看,“娘,你为什么要把楚梓芸还活着的事瞒着我?” 秦氏脸上笑容一僵,冷冷的扫了眼那带她过来的丫鬟,那丫鬟全身忍不住一颤,低下头来。 秦氏心下叹了口气,“娇儿,娘这不是怕你听到那贱蹄子的消息心下难受吗?” 楚梓娇忍不住抬手恨恨的捶了下被子,脸上俱是恨意,“那她现在在哪里?” 秦氏道:“住在王府呢,娇儿,你放心,娘不会让她出现在你面前的。” 楚梓娇冷笑一声,抬眸看向秦氏,“娘,让她回来,我这次一定要亲自送她下阴曹地府。” 秦氏脸上有一瞬间的为难,要那贱蹄子回来可不是她能决定的事儿,就是楚晋中现下恐怕也为难不了她,“娇儿,你先安心养着,她会回来的。” 楚梓娇点了点头,但越想心里便越火。 秦氏还未出去,楚梓涵便直接进来了,外面的丫鬟根本拦不住也不敢拦着她。 楚梓娇见她来了,脸上现出厌恶之色,“五妹,你来做什么?” 楚梓涵笑眯眯道:“我来看看你呀。”她伸手用帕子遮了遮眼睛,“二姐,你的脸还没好吗?哎,真是怪难看的。” 一瞬间,楚梓娇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秦氏冷冷的盯着她,“你给我出去。” 第261章 气一气 楚梓涵放下手中的帕子,“别急,我会走的,你想要我多待我还不愿意呢!只是在我出去前,有些话我一定要说。” 秦氏冷着脸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楚梓涵看向楚梓娇,笑道:“二姐,我进来时看你脸色不好,想来是你已经知晓三姐未死的消息了。”她惋惜的叹了口气,“看来是我来晚了。” 楚梓娇恨恨的盯着她,恨不得直接爬起来掐死她。 楚梓涵转了转眼珠,“不过有件事你一定还不知道。” 秦氏看着她一开一合的嘴,心下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只听她道:“你母亲的手里已经没了管家的权利,全都交到我母亲手上了,这楚国侯府的当家主母换人了你知道吗?” 楚梓娇脸色猛地一变,看向秦氏,不敢置信道:“娘,她……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秦氏脸色难看至极,但又不得不点头。 楚梓娇整张脸变得铁青,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诸事不顺?楚梓芸活着也就算了,就连三房也得了势! 秦氏心下恨得要命,却又不能拿她如何,咬牙切齿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给我滚。” 楚梓涵站在原地,笑眯眯道:“还没呢!二姐,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知道,你娘这些日子为你的亲事可操碎了心,你若是再不嫁出去,可要成老姑娘了。” 言罢,她转身笑着出了屋子,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来,“大伯母,我可不会滚,要不你来教教我如何滚?” 秦氏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可同时心下又有些心虚,楚晋中让她给娇儿寻门亲事,可她又不敢告诉娇儿,所以便想着自己先偷偷的来,等选好了几户高官家的公子再好好劝一劝娇儿,哪想今日当场便被楚梓涵那贱蹄子给戳破了! 楚梓娇现在敏感至极,“娘,她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氏转过身来,看向楚梓娇,笑道:“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纯粹就是过来气你的。” 楚梓娇有些怀疑的看着秦氏,过的好半响才道:“娘,你可莫要骗我。” 秦氏心下暂时松了口气,“娇儿,娘怎么会骗你呢。” 楚梓娇垂下眸子,也不知到底有没有信。 楚梓涵离开了青芜院,总算是憋在心下许久的一口恶气,连日来阴霾着的小脸上也有了笑意,她直接出了府,命车夫驾车去王府。 到了王府府门口,王府的下人见了她是楚国侯府的人,自是不待见她,更不可能将她放进府去。 楚梓涵倒也不生气,换做是她,别人冤枉了自己,她能给她好脸色看就怪了,“我是楚国侯府的四姑娘,之前来过,我是来看我三姐的,烦劳你进去帮我通报下,我想三姐定然愿意见我。” 王府的小厮也不是个一点情面也不讲的人,他想了想,点了点头,“那行,你在这等一会儿。” 楚梓涵点了点头。 过了没多久,那小厮便出来了,“您请进。” 楚梓涵点了点头,带着丫鬟幸娟入了内,由王府的丫鬟领着去了王府后院。 楚梓涵一见到楚梓芸便沉下了小脸,“这是谁啊?怎么有点眼熟?” 丫鬟幸娟忍笑道:“姑娘,是您的三姐。” 楚梓涵翻了个白眼,“我三姐都下葬了,现在约莫都投了胎,谁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楚梓芸走上前来,拉过楚梓涵的手,将她往桌旁带,语带歉意,“四妹,我错了,我不是故意不将我还活着这事告诉你的,害你伤心难过,对不住。” 楚梓涵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不当我是你妹妹呢。” 楚梓芸道:“怎么会呢?快坐吧。” 楚梓涵心下的气可没这么快就消了,“你没死的事大哥早就知道了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见楚梓涵又要生气,她赶紧道:“此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其实若不是这次师父他们出了事,想必我也不会站出来,我原本打算趁着这次机会离开这里,但到底还是出了事。”祖父对她有意见这事她还不想告诉四妹,毕竟在她的心目中,这个祖父是一个好祖父。 楚梓涵脸上的笑意没了,“所以原本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将这事告诉我?” 楚梓芸点了点头,“分离你还是会难过,还不如一开始便不告诉你,这样伤心难过也仅有一次,等过个几年,些许你都不记得有我这个三姐了。” 楚梓涵瞪了她一眼,“怎么会?三姐,你当真是不拿我当妹妹看。”言罢,她便要站起身来,楚梓芸这话到底是让她伤心了。 楚梓芸好笑道:“正是因为我把你当做是我的妹妹,我才会选择这般做,我问你,若将你换做是我,你会如何做?” 楚梓涵想了片刻,发现若将她换做是三姐,她约莫也会选择和她一样的做法,注定要难过,她们所能做的也只有让在乎自己、自己所在乎的人难过得少一些,她心下的气终于消了些。 楚梓芸脸上笑意渐深,“想通了就坐下,你既然来了,那我们便好好聊聊天,算起来,我们也有好长一段日子未曾见面了。” 楚梓涵重新坐了下来,她忽然问道:“三姐,你与我说实话,当真是叛军将你抓走的?而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离开京城的法子?” 楚梓芸摇了摇头,“这次还真不是。”她决定把实话和楚梓涵讲了,“但此次劫持我的人也并非是叛军,而是北武国的太子。” 楚梓涵忍不住瞪大眼,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竟然会是他?”她蹙起眉来,“那他对自己下手可真够狠的,三姐,此事你可曾告诉皇上?” 楚梓芸摇了摇头,“没有,他是北武国的太子,单凭他这个身份,皇上就算知晓了此事,约莫也只会装聋作哑,我们动不了他,至少现在动不了。” 楚梓涵点了点头,三姐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那你与我说说你是如何从他手里逃出来的。” 楚梓芸‘嗯’了声,将事情经过大抵说了一遍。 刚说完,楚梓涵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取消道:“三姐,你不如还是嫁给战国侯府世子算了,他都救了你好几回了,足够你以身相许了。” 楚梓芸蹙了蹙眉,试探道:“我以前和他很熟?” 楚梓涵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三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我虽不知晓你和他的关系具体如何,但在我看来,你们关系还不错。” 楚梓芸愣了下,继而笑道:“没什么,随便问问。”她撇了撇嘴,她才不要嫁给那个性格恶劣的男人,但心下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奇怪,还有那一丝好奇,好奇她曾经和朗漠清之间的关系。 楚梓涵也没再说这个,而是将她今日气了楚梓涵和秦氏一通的事说了,“你是不知道,大哥将你的‘尸体’带回来的那一日,楚梓娇有多嚣张,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后面去了,经过前几日那事儿,秦氏似乎被祖父禁了足,管家的权利也交到了我娘亲的手上,看到他们大房这样,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快!”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笑意却不达眼底,秦氏算计她师兄的事她可还记着呢,没关系,不是说她师兄下毒要害她女儿吗?这个罪就由她来坐实,只不过这一次,她倒要看看,她还能不能找出害她女儿的凶手。 就算真将自己找了出来,经过这一次的事,还有人会信她吗? 有时候,人之所以会心狠当真都是被逼出来的,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且她信奉的原则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这次师父和师兄他们侥幸无事,但若是自己不曾出面,朗漠清又不曾派人将师兄他们二人从楚国侯府救出来,那师父师兄这辈子岂不是都会被秦氏给毁了。 楚梓涵见楚梓芸不说话,猛然窥见她脸上的笑容忍不住被吓了一大跳,抬手用胳膊撞了撞她,“别笑了,笑得怪可怕的。”言罢,她忍不住用手错了搓胳膊。 楚梓芸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吓到你了?” 楚梓涵翻了个白眼,“一看就知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不过只要别打到我身上就行。” 楚梓芸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悍远冤枉了御医王大人的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朝堂,连续几天楚悍远上朝都极不自在,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除此之外,京城里忽然起了谣言,说战国侯府的世子在府上偷偷养了小倌儿,原来他不是不中用,只不过是对女人不中用罢了。 一时间谣言四起,且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谣言自然也传到了楚国侯府,朗鹰听到谣言后大怒,但就算再生气,也没办法堵住整个京城人的嘴。 这些谣言或多或少有一些传进了宫里,落入了文帝的耳中。 眼看便要进入冬季,穆君立也准备启程回南雀国,但在此之前,既然准备已经做的差不多了,那这份大礼自然在离开前送给战国侯府的世子。 第262章 辞行 他进宫向文帝辞行,文帝笑道:“好好好,日后还可来我东龙国游玩。”顿了下,他又道:“只是那孩子除却战国侯府家的小子外便不考虑其他人了吗?”那孩子指的自然是南雀国的七公主穆霏灵。 穆君立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我七妹死心眼,认准了一个人便不会再考虑其他人,所以既然战国侯府世子不愿意,那此事便罢了。” 文帝点了点头,“你七妹今日怎么不曾随你进宫?” 穆君立脸上闪过一抹痛色,“她身子有些不适,怕将病气带进宫里来,所以便不曾跟着我同来。” 文帝一听这话立时道:“倒真是个好孩子,病得可严重?朕派宫里的御医去行宫给她看看。” 穆君立笑着婉拒道:“劳东龙国皇上费心,她已经没有大碍了。” 文帝摆了摆手,“应该的,还是派御医去看一下好。”言罢,他便要吩咐王公公去太医院走一趟。 穆君立赶紧开口道:“皇上,真的不必了。”他声音有些急切,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表现得这般明显,文帝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略微想了想,问道:“莫非七公主出了什么事?你但讲无妨。” 穆君立脸色凝重,过的好久才叹了口气,开口道:“此事七妹不愿我告诉他人,但既然皇上问起,我也怜惜我那心善的七妹,想为她讨回一个公道。”他将十多天前发生的事与文帝说了,但他只说了朗漠清强行要了他的七妹,最后临走前却认为是他七妹故意勾引他,将七妹打成重伤。 文帝听罢忍不住皱起眉来,“怎么会这样?” 穆君立叹了口气,“等我赶过去的时候我七妹几乎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但她说,既然战国侯府世子不愿意要她,那她便不会将那天发生的事给说出去。” 文帝脸色沉了下来,对站于他身后的王公公道:“你亲自去趟战国侯府,将朗漠清叫进宫来。” 王公公点了点头,不敢耽搁,赶紧出了宫。他心下明白若这事是真的,那当真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了。 文帝看向穆君立,道:“若朕今日不问你,你是不是就准备不说了?” 顿了下,他有些疑惑道:“你说的那一天,因北武国太子想要向战国侯府世子表达谢意,所以朕才会命人去传他进宫,不过那日你七妹为何也在宫里?” 穆君立道:“那日我也在宫里,原本打算那日便向皇上辞行,七妹想进宫去御花园那边多玩片刻,所以便提前进了宫,哪里又曾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等我赶进宫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说到这,他脸上现出悲愤之色,“我原本打算立刻去寻战国侯府的世子算账,可我七妹却死活不让我去,她说,若我真去寻战国侯府世子算账,那她便直接死在我跟前,我……我这才忍了下来。就是到现在,我心里也极其后悔,若是我能与七妹一起进宫,是不是那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文帝听罢叹了口气,“你放心,若这事真是战国侯府那小子所为,朕定当替你们南雀国的七公主讨回一个公道。” 穆君立点了点头,既然七妹已经说了,那天屋内除却她之外,只有一个少年在场,可屋内那种痕迹很明显,朗漠清应是与那少年发生了关系才解了体内的春药。 他之所以最后要伤了七妹约莫是想要灭口,毕竟与男人发生关系弄得人尽皆知的话可不是件光彩的事,更何况他还是位战功赫赫的少将军,他怕是也不曾料到七妹还能活下来。 他笃定朗漠清不敢将与男人发生了关系这件事说出口,只要他没法说出口,那他就必须得背下这个黑锅。 但若是他说出了口,那正好,他只会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到时候谁还敢嫁给他? 京城里的流言便是他派人散布的,若是朗漠清敢承认,那那些流言自然就成了真,到时候他想反口都来不及。 “皇上,若是我七妹知道我将这事说出来,定然会怪罪于我,我想,若是战国侯府世子愿意对我七妹负责,我七妹定然会很高兴,只要七妹高兴,那次发生的事我就当做不知晓,也不会告到我的父皇那里。” 若穆霏灵真是个受宠的公主,此事传到南雀国皇上的耳中,南雀国定然会和东龙国开战,可穆霏灵从头至尾不过是他们埋在东龙国的一颗棋子罢了,但文帝并不知晓,他点了点头,“放心吧,等那小子过来了,朕定然会将此事问个清楚。” 穆君立点了点头,脸上苦意不减。 王公公去了战国侯府,大管事领着他去了战衾院,朗云跟着朗漠清进了几次宫,自然认出了这位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朗云脸上带着笑意,道:“王公公,请您等一会儿,我去唤我家世子。” 王公公点了点头,自有人上了茶。 朗云出了战衾院,去了竹林那边,到那的时候朗漠清刚好沐浴完毕,穿戴整齐。 “主子,宫里头皇上身边的王公公来了。” 朗漠清抬脚往竹林外走,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一边走一边问道:“他来做什么?” 朗云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朗漠清没再说什么,刚进了战衾院,王公公便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咱家见过朗世子。” 朗漠清点了点头,在外人面前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他直截了当的问道:“皇上寻我有何事?” 王公公赶紧将宫里发生的事说了,文帝之所以派王公公过来,其实也是让他先给朗漠清提个醒,就算朗漠清真的对南雀国的七公主做了那等事,他毕竟是东龙国的人,文帝自然会帮着他,更何况,此事文帝现下只听了南雀国太子一人之言,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还不能确定。 王公公刚说完,朗漠清的脸色便沉了下来,院内氛围刹那间一寒。 朗云也敛了脸上的笑容,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主子根本不曾开口告诉过他们,若真如王公公所言,那时候在主子身边的是楚三姑娘,那与主子发生关系的不就是……一想到这,他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心想,主子瞒的可真紧,且主子的心思一向藏得深,能从万年冷着的脸上看出情绪才是怪事。 “主子,进宫前你要不要去王府一趟?”朗云试探的问道。 朗漠清没说话,过的半响才道:“你替我去一趟,我直接进宫,若是她不愿意来的话,不得勉强。” 他最想要的始终是楚梓芸的心甘情愿,不管等多久他都愿意。且这事一旦说开了,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她能嫁的也就只有那一人。 朗云愣了下,随即恭声回道:“主子,属下知道了,您进宫后,万事小心。” 朗漠清看向王公公,抬手,“王公公,请。” 王公公点了点头,二人一并出了战国侯府。 方才朗世子与他的属下说话时并不曾避开他,他虽不曾完全听明白,但约莫南雀国太子所说之事里面怕是另有隐情。 朗云出了楚国侯府,直接骑马去了王府,刚下马,便急急去了后院。 楚梓芸见他过来了,脸上也不曾现出诧异之色,因为这几日朗漠清经常吩咐他的属下送东西过来,她不愿意收,他们便一直站在院内不肯离开,她无法只能收了,但却不会动送来的东西一下,她想着,等朗漠清亲自过来,她便将这些东西都还给他,可惜过了好几日,都不曾见到他的人。 “你家主子又让你送什么过来了?” 朗云摇了摇头,苦笑道:“楚三姑娘,我家世子出事了,还请您随属下进宫,救救主子。” 楚梓芸挑了挑眉,觉得有些不可思,那样一个强大关键还特别无耻的男人能出什么事,她合上手上的话本,回绝道:“我什么本事也没有,也帮不了你家主子,你去寻别人也比寻我来的靠谱。” 朗云道:“此事只有楚三姑娘能帮得了我家主子。”他迅速的将王公公对主子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楚梓芸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听到这话一下子就呛着了,咳得脸颊染上红晕,眼里泛起水花来,过得好半响才终于不咳了。 这南雀国的太子也太能编了,他怎么不去写话本呢! 朗云道:“楚三姑娘,属下不知那日主子带您进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您应该知晓,主子的心在谁的身上,所以主子绝不会做这事,还请楚三姑娘随我进宫。” 楚梓芸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若是我不愿意去呢?” 朗云道:“主子说了,若是楚三姑娘不愿意,那便算了,主子说不要让属下为难于您。” 楚梓芸脸上忍不住现出讥讽之意,若真不想为难于我,就不该将这事告诉她,而且这朗云说的话也极有意思,将你家主子说得当真是高尚至极。 第263章 主子 她轻嗤一声,朗云道:“楚三姑娘,朗世子是我的主子,我之所以将‘主子让属下不要为难于你’这句话告诉你,是属下自己的私心,我恳请楚三姑娘随我一起进宫。” 楚梓芸重新拿起话本,往后仰了仰,让背靠在椅子背上,随后将翻开的书搭在脸上,“我不会去的,你请回吧。”不再事后将你家主子那玩意儿割下来,就算是她脾气好。 朗云在原地站了片刻,心下叹了口气,离开了。 在他走后不久,楚梓芸将话本从眼睛上拿了下来,直接往桌子上一摔,她抬手狠狠抓了几把头发,直到将自己的头发抓成一个鸡窝才停下来,特喵的,心里烦得要命,根本睡不着。 她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前,扯开发带,重新给自己梳好头,在心下叹了口气,出了院子。 刚出院子便遇上迎面走过来的邢承席,邢承席上次虽伤得有些重,不过到底是年轻人,底子好,再加上自己又是个大夫,所以才过没多久便又开始活蹦乱跳,到处‘惹是生非’。 他拦在楚梓芸跟前,将楚梓芸上上下下扫了一眼,“小师妹,你要出府?” 楚梓芸点了点头,简单道:“我有事。” 邢承席转了转眼珠,笑眯眯道:“你要去哪里办事?师兄我跟你一起去,指不定还能帮上你忙呢?”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伸手便将他推开,直接往前走,头也不回道:“这事你帮不上忙,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府上吧,可莫要再惹师父他老人家生气。” 邢承席抬脚跟了上去,“我和你在一起,有小师妹监督我,想来师父也不会说我什么。” 楚梓芸脚步没停,“我要进宫,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吗?” 邢承席脚步蓦地停了下来,进宫就意味着有可能会碰上师父,其实这段时日,师父发下话来,不允许他再随意出府,所以每日他都是偷偷溜出府的,但若是进宫的话,难保不会被师父发现,所以他还是不去了吧,他开口喊了句,“你去宫里做什么?” 楚梓芸心下烦躁,还有火,没好气道:“杀人!” 邢承席愣了下,忍不住大笑出声,“小师妹,你可莫要骗我,我又不是个傻子。” 楚梓芸转身,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勾,“既然知道你还多问一句做什么,你不是傻子是什么?”她转过身去,摆了摆手道:“花花在我屋内待着,你拿走吧。” 邢承席几乎是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好好,那小师妹你路上小心点啊。” 楚梓芸提高声音应了声。 坐进王府的马车内,想了想她忍不住掀开车帘催促了句,“麻烦您快一些,我有急事。” 车夫点了点头,“姑娘,奴才知道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将车帘放了下来,她脸上忍不住现出懊恼之色,明明就下定决心不与战国侯府世子扯上关系,也不想管这次的事,若是管了,毁坏的可是自己的名声,指不定皇上为了成全自己和战国侯府世子,又得给自己和他赐婚,那她和他的关系岂不是永远都断不开了。 虽知晓是这样,待朗云走后,她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心下莫名烦躁,她都觉得是自己有病,她心下清楚得很自己根本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可是这一遇到朗漠清为何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忍不住抬手放在心口,那里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诉了她,她不喜欢朗漠清。 她呼出一口气来,罢了,反正自己也不在乎什么名声,活得自在才是她所追求的,这次就当是帮了朗漠清最后一个忙,从此以后,她与他再无任何干系。 很快,马车便到了宫门口,楚梓芸下了马车,但却被守在宫门口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楚梓芸心下是真的焦急,她硬是让自己扯出笑容,“侍卫大哥,我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有事想要求见皇上,能不能请您进去为我通传下?” 那侍卫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发现面前这位姑娘生得精致漂亮,也没有给她脸色看,只道:“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 楚梓芸一愣,这……她都几乎与楚国侯府决裂了,又哪里会有什么证明,她睁大眼,努力让自己的态度显得诚恳又真挚,“侍卫大哥,我不会骗你的,虽我身上没有证明,但我真的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我前几日还曾来过宫里,不知几位侍卫大哥心里可还有印象?” 守在宫门口的数十名侍卫相互对视一眼,先前开口的侍卫道:“这位姑娘,没有证明我便不能放你入宫,若是出了事这责任我可担不起。” 楚梓芸脸上现出失望之色,她忍不住想,也不知道朗漠清现在怎么样了?自己一定要尽快想个法子溜进去。 可是,怎么办呢? 很快,便又有一辆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穿锦衣玉袍的俊美男人,俊美男人下了马车后,从马车上又下来一个人,此人正是方才去王府喊楚梓芸的朗云。 他见楚梓芸不愿意帮忙,心里到底是有些怪她的,毕竟主子对她的好他们这些人可都看在眼里,就算是石头,约莫也该被捂热了,他们中的任何人都并不知晓楚梓芸中了情蛊一事。 他出了王府,想了想便只能去景王府寻景王齐玺墨,想请景王进宫帮主子一把,毕竟景王在文帝的几个儿子中也是极为受宠的。 但他不曾想,竟然会在宫门口遇上楚三姑娘,他脸上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嘴角微微勾起,楚三姑娘,当真是给了他一个好大的惊喜,他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心下是什么滋味,或许多多少少有点感动吧。 虽主子不曾明说,但他也能猜到,能救主子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楚梓芸主动承认那天与主子发生关系的其实是她,这对一个还未出嫁的姑娘家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指不定她救下主子,在宫里的事传出去后,便会受到无数人的指点,若是与她发生关系的那个男人还不要她,那这姑娘的一辈子当真是全毁了。 同时,他心里也不由得为主子松了口气,楚三姑娘,心里到底是有主子的。 齐玺墨忍不住勾了勾唇,瞥了眼朗云,朗云眼神闪了闪,心下生出愧疚之意。 楚梓芸在原地站了片刻,主动走上前来,她向齐玺墨行了礼,“景王,您也要进宫吗?我想我们应是同路,不如顺带带我一程?” 齐玺墨点了点头,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落在自己的掌心,“行,但楚三姑娘首先要告诉我,您要进宫做什么?” 楚梓芸咳了声,眼神闪了闪,过的片刻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为了救一个人。”我不想再欠他了。 齐玺墨却不甘于她这样模糊的答案,追问道:“是战国侯府的世子吗?” 楚梓芸不得不点了头。 齐玺墨‘哈哈’一笑,“那走吧。” 守在宫门口的侍卫见了齐玺墨,主动放了行。 很快,三人到了昭阳殿殿前,公公进去替他们通传。 三人进了昭阳殿,跪地行礼,朗漠清几乎是在三人进来的那一刻就偏过头去看,当瞧见走在齐玺墨身后的楚梓芸时,没有半分表情的脸上蓦地现出浅浅的笑意,那似是浸透了万年冰雪的眼里也一下子有了暖意。 她心里,终究是有我的。 文帝挑了挑眉,似是对齐玺墨和楚梓芸的到来有些讶异,“起来吧,你们来做什么?” 齐玺墨站起身来,笑道:“儿臣只是进宫来看看父王罢了。”原本他是想进来为他的好友说个情,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没他什么事了。 文帝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平日里见到朕跑得比兔子还快,朕的几个儿子里,在太学院时,就属你最不用心,现在有了府邸,也就你一人最闲,你啊,也该多用用心,以后才好辅佐太子。” 齐玺墨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应了声‘是’。 这一刻,楚梓芸总算是明白了齐玺墨受宠的原因,一个对皇位不敢兴趣、又有个聪明脑袋瓜的皇子自然会得到皇上的宠爱,可是这齐玺墨当真对这皇位一点兴趣也无吗? 楚梓芸有点不信,至少有一点便说明他其实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无害,首先,他与朗漠清交好。 文帝道:“坐到一边去吧,等这事处理完了,与朕一起去淑宁宫看看你的母妃。” 齐玺墨点了点头,走到一旁坐下了。 文帝道:“楚三丫头,你今日又是因何事进宫?” 楚梓芸重新跪了下来,“皇上,关于那日发生在宫里的事,臣女有话要说。” 文帝挑了挑眉,“哦?那你说吧。”反正此事已经够乱了,也不差这小家伙一个。 楚梓芸跪在地上道:“其实,那天战国侯府世子中了春药,与他发生关系的是……是我。” 第264章 趁火打劫 话音刚落,楚梓芸便忍不住涨红了脸,心下泪流满面,实际上,她真不曾和朗漠清做到最后一步,可若是她这般说了,估计也不会有谁信,还不如直接承认了,这也是替朗漠清解围最快最有效的一个法子。 朗漠清有一瞬间的怔愣,继而眼里暖意更甚,他的目光直接落在楚梓芸身上,舍不得移开分毫,心下暖意几乎要从身体里满溢出来。 他太过强大,除却自己的父母,几乎没有人这般维护过自己,这一刻,他当真是恨不得上前将楚梓芸狠狠揉进自己的怀里。 穆君立被她这一席话惊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齐玺墨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这楚三姑娘,当真是有意思,也难怪,他这位好友会看上她。 朗云诧异过后便低下头来,心下越发愧疚,自己当真是误会了楚三姑娘,事后,自己还是与她道声‘对不住’吧。 文帝显然也极为诧异,一时间,大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寂静是被穆君立打破的,他站起身来,脸色凝重,语气严肃,“楚三姑娘,你知晓你在说什么吗?我知道你与战国侯府的世子曾经有过婚约,可你们的婚约早就解除了,你难道不知晓他对我七妹做了何事吗?若是你不知晓,我可以将一切都告诉你,这样子的他,难不成你还要包庇吗?” 穆霏灵说过那时站在朗漠清身旁的只有一个少年,也就是说,绝不可能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他只以为楚梓芸是受人逼迫,所以才会进宫来替朗漠清作证。 可楚三姑娘是能被人逼迫得了的人吗? 他心下冷笑不止,蒋重闻啊蒋重闻,有时候情蛊能牢牢拴住一个人的心,可却拴不住她下意识的行动。 楚梓芸只看了穆君立一眼便将目光重新落到坐于高位上的皇帝身上,“皇上,臣女所说句句属实,绝没有半句虚言。” 说完这话,她才看向穆君立,“南雀国的太子,我不知你为何要编排出这些话来,当日的事想来没有谁比我更清楚。” 穆君立皱起眉来,见了楚梓芸脸上坚定的神色,他心下反而有些不确定起来,莫非七妹那日看花了眼,可是这不可能啊,一个人就算再眼花又怎么可能将男女都认错,想到这,他脑海里忽然生出了另一种想法,他忍不住瞪大眼,心下有了不详的预感,不会是他方才所想的那样吧,若真是这样,那真是糟糕透顶。 文帝扫了眼殿内众人,过得片刻才开口,“楚三丫头,你先起来吧,你说战国侯府世子那日中了春药究竟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将那天发生的事都与我说一遍。” 楚梓芸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将那天的事全都说了一遍,不曾有丝毫隐瞒,文帝听罢忍不住皱了皱眉,“当日站在战国侯府身后的少年就是你?” 楚梓芸点了点头,“是臣女,臣女也不知那日战国侯府世子为何要带我进宫,但是他将臣女从叛军手里救出来的,那就是臣女的救命恩人,他要带臣女进宫,臣女不得不从。” 说到这,她突然看向穆君立,目光变得极其凌厉,“我倒是想问问南雀国的太子,为何在那穿着太监服的人将战国侯府世子带进冷宫后,南雀国的七公主会出现在那里?这也未免太巧了吧?还请您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穆君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还真是算漏了一手,这下可如何是好!想了想他才道:“谁知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相信我七妹不会骗我。”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这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穆霏灵身上了吗?这南雀国的太子当真不是一个好东西,且令人讨厌得紧。 文帝心下的天平从一开始就是偏向战国侯府世子朗漠清这边的,此刻听了楚梓芸的话,心下忍不住怀疑这其实就是南雀国太子给自己设下的一个圈套。 若是楚国侯府的三丫头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不愿意站出来,那今日不管朗漠清愿不愿意,他都必须娶了南雀国的七公主。 文帝沉思片刻,看向朗漠清,“你怎么说?” 朗漠清直接走到楚梓芸身旁,牵起楚梓芸的手,楚梓芸手忍不住一颤,恨不得立刻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但考虑到当今圣上还看着呢,便忍了下来。 下一刻,只听朗漠清低沉中带着磁性的嗓音清晰的响在大殿内,“皇上,臣与楚国侯府三姑娘两情相悦,此次又是楚三姑娘救了我的性命,除却她我谁都不要,还请皇上重新为我们二人赐下婚事。” 楚梓芸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她忍不住咬了咬牙,好你个朗漠清,我好心好意帮你,你竟然趁此机会给她来这一招?两情相悦?呸! 她真想抽回自己的手,当场给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一巴掌,可是,坑是自己挖的,也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若是她此时反口,岂不是犯下了欺君之罪,她只能将苦楚往自己心下咽,脸上还不得不露出一个灿烂欣喜的笑容! 实际上,她欣喜个毛啊!等到出了宫,看她不寻把刀来将朗漠清这家伙的肾给捅了。 文帝脸上忍不住现出笑意,刚要应了朗漠清的请求。 这时候,穆君立却道:“皇上,此事还未调查清楚,我不信我七妹是在说谎。”反正那日的尸体都已经被处理掉了,就算东龙国的皇帝要调查此事怕也是查不出来。 文帝想了想才道:“朕倒是觉得此事是你那七妹在说谎。”他这态度一出来,大殿内的所有人便已明白他已经将帮着朗漠清放在了明面上。 穆君立脸色有些难看,咬了咬牙道:“凡是都要讲个证据,怎能仅凭他们二人所言就断定是我七妹是在说谎!” 文帝脸色也沉了下来,“南雀国的太子,此事当真要彻查下去,若是牵扯出了什么别的事,朕怕我们东龙国和南雀国的友谊或许就维持不下去了,你还是再仔细想想吧。”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要朕来查的话,无论这事是不是你们南雀国的人故意为之,朕都会将这锅给你们南雀国的人背。 穆君立站在原地,脸色阴沉沉的,他也意识到今日自己讨不了好了,“皇上,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文帝脸上现出笑意,“好,好,好。” 穆君立用力一甩袖子,直接离开了昭阳殿。 齐玺墨看了这么长时间的热闹,忍不住抬手打了个哈欠。 挣扎了这么长时间,楚梓芸总算是从朗漠清的手里将手给抽了回来,她刚准备开口,文帝便笑眯眯道:“既然你们二人两情相悦,那朕今日便成全了你们,重新给你们赐婚,明日,赐婚圣旨便会重新下达到你们的府上。” 楚梓芸:“……”文帝,你说你年纪也大了,将这事记这么劳作甚。 朗漠清脸上现出极浅的笑意,用余光瞥了眼似乎在发呆的楚梓芸。 楚梓芸回过神来,二人重新跪了下来,磕了个头道:“谢皇上。” 文帝‘哈哈’大笑,“好,好,好,成亲的日子你们自己选,什么时候想成亲了便告诉朕一声,朕定然去讨一杯你们的喜酒来喝。” 楚梓芸只觉得自己生无可恋,恨不得当场刨个深坑将……朗漠清这家伙给埋了! 二人又一齐道了谢,文帝道:“好了,都起来吧。” 待二人站起身后,文帝又道:“关于上次那事朕心下约莫已有了数,想必真是南雀国为了将七公主嫁过来所做下的龌龊事,但此刻我们东龙国要真与南雀国开战的话,两国国力相当,一旦开战,只会劳民伤财,所以,漠清,楚三丫头,这次你们二人受委屈了,想要什么补偿尽管与朕说,朕定然全都满足你们。” 朗漠清道:“皇上,您能给臣和丫头重新赐下婚事,便是对臣最好的奖赏,除此之外,臣并无别的要求。” 楚梓芸:“……”然而,这对她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奖赏,而是惩罚好吗?是无限大的恶意好吗? 这一席话让文帝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今日你们受累了,都回去吧。”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那日发生的事朕绝不会让人传出去。” 楚梓芸脸上这才有了点真实的笑容,“谢皇上。” 文帝点了点头,二人连同朗云这才一起出了昭阳殿。 刚出昭阳殿,楚梓芸便快走了几步,她心下有气,想离朗漠清远点,若是皇上主动赐婚的话,那他们二人是迫于无奈,她认了,但这次却是朗漠清亲口提出来的,她哪里能不气! 朗漠清勾了勾唇,走上前道:“今日谢谢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楚梓芸冷笑一声,“谢我?你就是这么谢我的?朗漠清,我告诉你,就算赐婚圣旨下来后,我也不会嫁给你。”那东西于她来说就相当于一张白纸。 第265章 圈套 朗漠清也没生气,他自然也清楚的知道此刻丫头心下定然十分生气,“好好好,都由着你,我那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语气里带上了诱哄之意,“丫头,你想啊,你既然都在皇上面前说我们发生了……”话还没说完,他便被楚梓芸狠狠瞪了一眼。 他眼中笑意忍不住加深,“我若是不趁机提出求皇上赐婚,皇上定然会觉得奇怪,毕竟我朗漠清可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楚梓芸偏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怀疑,“真的?那就算赐婚圣旨下来后,我们之间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一切都随我?” 朗漠清‘嗯’了声,“都随你。”到时候让自己的祖母和母亲多寻丫头过来聊聊天,自己也好借机会接近于她。 跟在二人身后的朗云脸上忍不住现出笑意,楚三姑娘又被主子给套牢了,若说聪明,楚三姑娘想来不比主子差,但主子能赢楚三姑娘,这赢就赢在脸皮厚吧。 出了皇宫,楚梓芸踩着矮凳刚准备上马车,朗云忽然上前道:“楚三姑娘,今日对不住,属下送您回府吧。” 楚梓芸偏头看了他一眼,诧异道:“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各为其主,我理解,行了,我有车夫,便不劳烦你了。”朗漠清的人,她一点都不想与他们扯上关系。 朗云没再说什么。 车夫还没来得及驱马离开,朗漠清忽然脚下一点便跃上了马车,弯腰便入了内。 车夫愣了下,朗云上前直接夺过车夫手里的鞭子,在马的臀部轻轻抽了一下,马车立刻向前跑了起来,朗云脸上笑意加深,将鞭子抛给了还没反应过来的车夫。 楚梓芸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朗漠清,板着张小脸道:“你上来做什么?” 朗漠清道:“我不放心你,送你回府。” 楚梓芸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来,知晓无论自己再说什么,他都不可能改变心意下车,既然如此,为了使自己心里好受点,她不搭理他总行了吧。 朗漠清道:“今日为什么想着进宫来帮我解围?其实你可以不用来的。” 楚梓芸抬眸看他,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曾经也救了我一命,这次我替你解围,算是还给你了,这样我们便彻底两清了。” 朗漠清却追问道:“可是上次你从穆霏灵的手中救下了我,还帮我解了毒,那次你便是还了我的救命之恩,而且你也说了从此我们二人各不相干,可为何你这次还是来了?” 楚梓芸忍不住蹙起眉来,心忽然有点疼,她极力忽视心里的怪异感,“那次的事你休得再提,大概是我觉得自己若是不救下你便良心不安吧,你就当我是在替自己积攒福报吧。” 朗漠清勾了勾唇,在嘴里过了过,良心不安吗?“那若是今日被冤枉的是其他人,他派人去寻你了,你也会进宫去帮他吗?”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回道:“怎么可能!”她又不是个到处做善事、发善心的好人。 朗漠清道:“那说明我在你的心目中是特别的?因为你来了。” 楚梓芸忍不住愣住了,对啊,为什么?为什么她在听说朗漠清被冤枉后,心下焦躁不安,仅仅是因为朗漠清曾经救过自己的性命吗? 她眉头越蹙越紧,“朗漠清,我好像忘记了许多事。”她略带迟疑道:“也许……我们曾经是朋友?” 朗漠清摇了摇头,“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是爱人,你只是忘了你喜欢我,不过我会让你想起来的。”他声音温柔至极。 在听到这番话后,楚梓芸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极其古怪,过得片刻,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不可能喜欢你的。” 朗漠清眼里的温柔一下子冻住了,马车内刚温馨起来的氛围因为楚梓芸的那一声笑而烟消云散,他眼神沉了沉,很好,这笔账先记下来,等她将所有的事都想起来后,自己定然一一与她算清。 “为什么?”他好似在虚心请教。 楚梓芸眨了眨眼,“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朗漠清笑得温柔,“我不生气,毕竟现在你可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楚梓芸有些怀疑,但还是道:“很简单,我不喜欢比我聪明的人,那样我和他在一起,我会很吃亏的,而且你性格恶劣至极。” 朗漠清:“……”此刻,他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楚梓芸呼出口气来,“好了,现在我也与你说清了,所以,你以后也不要再纠缠我了,我想,像你这样的人物,定然会受京中大家闺秀喜欢,你根本就不愁没人喜欢你,而我,没有身材,只空有一个脸蛋,真没什么好的。” 朗漠清幽幽道:“你说的是没错,但你是不是忘了,我不举的事实?” 楚梓芸:“……”她面带迟疑道:“可你之前在冷宫里不是……”挺精神的吗? 朗漠清自然明白她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道:“那是因为有春药的缘故,那春药太烈了。”说到这,他瞥了眼楚梓芸,“你应该知道吧?” 楚梓芸:“……”马丹,她为什么要和朗漠清说这个话题,真是太羞耻了! 朗漠清见她不说话,继续道:“不然楚三姑娘帮我治一治,指不定就好了。”他语气里似是带上了埋怨之意,“你约莫不记得了,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会帮我治的。” 楚梓芸:“……”真想回到过去狠狠的抽当初的自己一耳光,能答应流氓这种事吗?这无异于是将肉送到了流氓的嘴里啊!而且还是主动的! 她眨了眨眼,无辜道:“我不记得了。”顿了下,她又好心的补充道:“若是你真想治好它的话,不如寻我师父他们帮帮忙,我想既然中了春药后你能行,那玩意儿应该还没全坏,你要不要试试?” 朗漠清:“……”那样他估计真的会有心里阴影。 楚梓芸见他不说话,咳了声,语重心长道:“朗世子,你不该避讳医疾,你难道不想娶媳妇吗?” 朗漠清已经懒得再说话了,若是可以的话,他极想让她现在就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行,自己要娶的媳妇可就只有她一个。 楚梓芸眨了眨眼,心想,这种事无论放到哪个男人身上,那个男人都会觉得尴尬、不好意思便也没再多言,只最后说了句,“朗世子,您不如好好考虑下。” 朗漠清直接将眼睛闭上了。 楚梓芸抬手抓了抓头发,忽然想起件事来,开口道:“朗世子,你不要再让你的属下每日来给我送东西了,那些东西我都留着没用,你既然要送我回王府,不如跟我回去,我将那些东西归还于你。” 朗漠清终于睁开眼来,他眼中眸色渐深,还未出宫时,心下还是满满的感动,但此刻几乎全都化为了怒意,他发现,这丫头总有惹毛他的本事,真想将她抓到怀里来,狠狠欺负她一番。 罢了,债多不压身,他会给她好好记着。 楚梓芸见朗漠清不说话,忍不住蹙了蹙眉,催促了句,“喂,你要不要拿回去你倒是说句话呀。” 朗漠清这才抬眸看向她,道:“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去的道理,你若是不想要便扔了吧。”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 楚梓芸忍不住撇了撇嘴,心下又有点烦了,她知道这男人约莫又生气了,怎么搞得自己好像是坏人一样,明明她根本就不曾做错事,她重重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很快,马车行至王府,楚梓芸和朗漠清下了马车,朗漠清道:“进去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刚准备转身进府,脚步忽然停住了,她问道:“你怎么回去?” 只这一句话,朗漠清心下的阴霾便没了,他忍不住失笑,自己当真是没出息得紧,“你是在关心我?”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身入了府,自己再管他一次自己就是猪,不过想来以后最好是再也不见。 楚梓芸刚走进王府,邢承席便从高墙上跃了下来,拦在了她跟前,他脸上带着痞痞的笑容,“原来你是去见战国侯府的世子,难怪不愿意带上我这个师兄。” 楚梓芸道:“你想多了,我进宫自然是有要事要办。”想了想,她还是问道:“我以前和战国侯府的世子很熟吗?之前我在马场受伤是谁将我送到这里来的?” 邢承席抬脚跟了上去,笑眯眯道:“嗯,你与他的关系具体如何我也说不好,那天你受了伤确实是他送你过来的,怎么了?怎么想起问起这个来了?” 楚梓芸垂下眸子,忽然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看来她必须要寻几本医术查看查看,为何自己唯独就忘记了一个人? “师兄,我好像忘记了不少事,而且偏偏忘记的还全都是关于战国侯府世子的?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你曾经可有遇到过像我这样的人?” 第266章 诊断出 邢承席愣了下,摇了摇头,“没有,我倒是遇到过失忆的,不过那些失忆的人要忘记便会将一个时间段或者之前的所有事情全都忘掉,出现你这种情况倒是少见。师兄现在出府了,要不等师兄回来,你问问他?” 楚梓芸点了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穆君立回了行宫后,直接去了穆霏灵的住处,穆霏灵这几日越发瘦得厉害,脸颊都凹进去了,衬得眼睛极大,有些吓人,此时她醒着,见穆君立进来后,便要撑着身子坐起来,丫鬟赶紧过去将她扶了进来,在她背后塞了个枕头,好让她靠着。 “太子殿下,如何了?”她声音不高,有些虚弱。 穆君立道:“明日我们便准备启程回南雀国,此事成不了。”他原本心下还存着气,想好好说一说她,不过瞧见她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到底是懒得再说她,“你……好自为之。” 此事没办成,待回了南雀国,估计他这个七妹也没有好日子可过,父皇必定会降罪于她。 穆霏灵脸上彻底失了血色,嘴唇开开合合,半响才吐出一句话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问到最后声音里有了点声嘶力竭的味道,明明她都付出这么多了,为何最后什么都不曾得到,这不公平。 穆君立撇开眼,不愿看她,只淡淡道:“那天帮了朗漠清的人是楚梓芸。”他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她的脸上,“那天你真的看清了那人?” 穆霏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这怎么可能是楚梓芸!那明明就是一个男的,她那时就算再不清醒也不可能将一个人看错啊,她道:“太子殿下,我真的不曾看错,您……您再帮我一回好不好?” 她心下清楚得很,自己回了南雀国绝没有好日子过,且自己现下处子之身已破,就算回了南雀国,又有谁肯要自己! 穆君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尽是冷漠,他道:“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你睡吧,明早我们便启程离开东龙国,路上,我会让他们放慢些赶路。” 穆霏灵双眼失神,身子似是彻底失了力气,只软软的靠在枕头上。 穆君立不再看她一眼,转身便出了屋子。 裘锦回来后,楚梓芸便去西边院子内寻他,裘锦看了她一眼,“怎么今日想着来寻我了?” 楚梓芸道:“我有事要问你。”她将自己的症状讲给裘锦听了。 裘锦听完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神情沉了下来,“你随我进屋,我替你看看。” 楚梓芸听出他声音里的凝重之意,心想自己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她跟在他身后进了屋,裘锦已点了蜡烛,取了银针和碟子,“坐吧,我取点你的血看看。” 楚梓芸点了点头,坐到椅子上,裘锦取了她指尖的血,等到淹没了碟子底部,他才松开了楚梓芸的手指,“自己处理下。” 楚梓芸‘嗯’了声,裘锦站起身来,出了屋子,过得片刻又回来了,此刻他手中已多了一个铜制的类似于小型炉鼎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有几个孔,楚梓芸看了那东西一眼,脑海里似是有似曾相识的画面浮过,她忍不住蹙起眉来,头有点疼。 裘锦将手上拿着的东子放到桌上,他看了眼楚梓芸,见她面色有些难看,“怎么了?” 楚梓芸此时脸色有些发白,她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看着这东西有些不舒服。” 裘锦忍不住皱起眉来,脸上极快的闪过一丝怒意,他用手拿起装着楚梓芸的血的碟子,让它慢慢靠近炉鼎,很快,便有一条肉呼呼、头顶有两条触角的东西爬了出来,它是只很肥的虫子。 只见它慢悠悠的爬到了碟子里,随后将碟子里的血饮尽,楚梓芸蹙紧眉头看着它,眼里有些好奇,待它将碟子里的血喝干净后,忽然转过身,看向楚梓芸。 那两条往上扬起的触角清晰的落在了楚梓芸的眼睛里,下一刻,那虫子嘴里发出虫鸣声,楚梓芸脸色猛的一变,顷刻间便觉头痛欲裂,唇一下子失了血色。 裘锦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用银针轻轻拨弄了一下那软乎乎的肥虫,那虫子这才停止了叫声,又慢悠悠的爬回了铜盒内。 楚梓芸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唇上也渐渐有了点血色,裘锦脸色凝重,暗道自己大意,当初朗漠清来寻自己给小师妹看看,说他有些不对劲儿,他只以为她原本就对朗漠清没什么好感,且他根本不曾想到京城里也会有苗疆一族的人,“师妹,你没事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师兄,我到底怎么了?” 裘锦坐下来,道:“师妹,你中了情蛊。” 楚梓芸有一瞬间的怔愣,过得好半响她才道:“你说我中了情蛊?” 裘锦点了点头,蛊虫有很多种,但类似于这种忘掉一个人也只有中了情蛊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他还是再确认一下,“师妹,你实话告诉我,你心里面现在是不是有一个喜欢的人?” 楚梓芸面色难看,她迟疑了下点了点头,“我觉得算不上有多喜欢。” 这下裘锦已经彻底肯定了,他道:“是北武国的太子?” 楚梓芸‘嗯’了声,一时间,她脑子里有点乱,不停的想医术上记载的关于情蛊的事,想完后她脸色忍不住一沉,医书上曾经说过,情蛊无解,除非身死。 裘锦心下冷笑不止,竟然能在京城里碰到苗疆一族的人,且他们竟然还敢将主意打到小师妹的身上,这笔账他一定要与他们算清楚。 先前,裘锦确实也对楚梓芸生出过这样的心思,他想要个听话的药人,但经过上次小师妹不惜暴露自己未死,也要救他们,他难免心下有所触动,也许多个小师妹也不错,这年头药人还可以再找,但这小师妹却只有这一个,“师妹,你放心,我有办法。” 楚梓芸猛地抬眸看他,“真的?”这一刻,她心下矛盾至极,一会儿恨蒋重闻恨得要命,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喜欢他,她脸色变了几变,觉得自己都快分裂成两个人了。 裘锦点了点头,也没隐瞒,“你大概还不知晓,我原本就是苗疆一族的人,没有谁比我更清楚。” 楚梓芸脸上现出喜色,她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此事不要告诉我大哥,我怕他担心。” 裘锦点了点头,楚梓芸笑了笑,笑容极浅,转瞬即逝,只要一想到身体里有个虫子待着,她便觉浑身都有些不对劲儿,极想找个刀子直接割掉蛊虫所待的那一处,可谁又知道蛊虫在哪里待着呢。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是不是只要将体内的蛊虫取出来便可?那什么时候可以取?” 裘锦道:“此事不急,需得等到子蛊最虚弱的时候才可动手,你是在被蒋重闻劫持走的那段日子被下的情蛊,算算日子再过几日也该到了发作的时间,只要离开身体里带着母蛊的人太久,大半个月便会发作一次蛊毒,到时候你会觉得心痛难耐,想去找他,但同时那一天也会是子蛊最虚弱的日子,我会在那一天动手,你不必担心,有我在,不会有问题的。” 楚梓芸点了点头,“那过去我忘掉的一切都会回来吗?” 裘锦笑了笑,“这是自然,你别胡思乱想,先回去休息,我一定不会让你受控于北武国的太子。” 楚梓芸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出院子的那一刻,她便下定了决心,若真的取蛊失败的话,那她还不如直接死了!要她受人控制,休想,只是,大哥会很难受吧,还有朗漠清,曾经的自己究竟和他是什么关系? 而事实,却不像裘锦说的这般轻松简单,要想去除小师妹体内的蛊虫,首先要在蛊虫最虚弱的时候让另一个蛊虫潜进她的体内将那蛊虫给吃了,但问题是,另一只蛊虫要如何出来? 所以要救师妹,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找个人来和她共同承担,再种下一个情蛊,只是不同的是,师妹体内的蛊虫会变成母蛊,而另一个人体内的则是子蛊。 这几乎是强制性的绑定了一个男人,限定了他直到死亡都不能背叛一个女人,但是谁愿意呢?脑海里不期然的蹦出一个人来,他忍不住眯了眯眼,决定翌日亲自去战国侯府一趟。 晚上的时候,蒋重闻亲自去找了穆君立,“失败了?” 穆君立点了点头,似是有些不可思议,“你不是给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下了情蛊吗?那为何与战国侯府世子发生了关系的会是她?” 蒋重闻皱起眉来,声音突然拔高了些,“你说的是真的?这不可能。” 若楚梓芸真与朗漠清发生了关系,那她就等同于背叛了自己,她会死的。 穆君立冷笑道:“会不会是情蛊失效了?若他们二人不曾发生关系,那战国侯府世子所中春药又是如何解的?” 第267章 重新赐婚 蒋重闻眉头忍不住皱紧,“总之这事绝不可能。” 穆君立嗤笑一声,可是事实就摆在他们眼前,他可不信那男人中了春药后还会有那么大的定力,能忍着不要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若是真没到最后一步,那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根本就不爱,二是爱得太深,舍不得伤害。 可战国侯府的世子真的是情深到那种地步的人吗?呵,他可不信世上有这么感人的爱情。 蒋重闻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准备就这么算了?明日你就要离开东龙国吧?” 穆君立笑了下,“嗯,你觉得我是就这么算了的人吗?也好,利用七妹这事与东龙国开战也不错,就是不知你们北武国愿不愿意帮我们一把?” 蒋重闻的野心可不小,“我若是帮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穆君立笑道:“这么大的东龙国,你我瓜分难道还不好吗?” 蒋重闻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转瞬即逝,“听着不错,但只要东龙国有战国侯府那父子两,那东龙国便是一根极难啃的骨头,在我还不曾登上皇位前,我不会考虑对东龙国出手。” 穆君立笑了声,“那你需要几年时间?” 蒋重闻道:“也快了。” 穆君立道:“行,那我等你。” 蒋重闻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他从穆君立这里出来侯便直接去了邓鸿儒那边,将从穆君立这边得来的消息全与他说了,他眉头紧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确定不是情蛊出了问题?” 邓鸿儒的右手几乎全废了,就算这手表面长好了,他以后拿东西也用不了力。 这对于一个玩蛊之人来说,极为痛苦,从那时,他这心里就记恨上了朗漠清,他是恨不得直接将朗漠清弄死,所以他便在那子蛊上动了点手脚,只要那子蛊在朗漠清体内待上半个月,朗漠清必死无疑,可不想,南雀国的七公主竟然失败了。 既然这子蛊不曾用到战国侯府世子的身上,那这南雀国的七公主怕是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他心里冷笑不止,南雀国的七公主,你死了可不要怪我,毕竟你也是自愿的不是? 但只要一想到暂时再也寻不到机会对战国侯府的世子出手,他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但只一瞬便恢复如常,笑道:“太子稍安勿躁,请坐,除却楚三姑娘体内的蛊虫死了,那情蛊绝不可能失效,那子蛊出事,太子您这也是能感觉到的,但您这几日可曾感觉有何异常?” 蒋重闻想了想,摇了摇头,“并无异常。” 邓鸿儒笑道:“那便没事,想来楚三姑娘根本不曾与战国侯府世子发生关系,这原本东龙国的皇帝就偏帮着战国侯府,若是楚三姑娘不出来替战国侯府世子解围,南雀国些许还有些胜算,但既然楚三姑娘站出来了,那南雀国必败无疑。” 蒋重闻眉头皱得越发厉害,声音里带着不解,“可她明明身体里已经中了情蛊,为何还会去帮朗漠清,难道她根本就不在乎女儿家的声誉?” 邓鸿儒道:“太子殿下,这楚三姑娘身体里的血本就有些特殊,所以蛊虫对她的影响还没那么大,这情蛊控制的是她对你的心,但却控制不了她的行为,她些许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这恰恰也能说明其实她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战国侯府的世子。”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不过太子殿下您放心,再过几日便到了情蛊发作之日,情蛊每发作一次,她的心便会越发向着你一分,所以您根本无需着急。” 蒋重闻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邓先生,你的右手无碍吧?” 邓鸿儒摇了摇头,“无碍,养上几个月便能彻底好了。”这右手,让他彻彻底底记上也恨上了一个人,总有一天,他会替自己报仇,让战国侯府的世子也尝尝比这还要痛百倍千倍的苦楚。 想到这,他忍不住将主意打到了楚梓芸的身上,那战国侯府的世子不是喜欢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吗?只要楚三姑娘回到北武国太子身边,那他就能寻到机会利用楚三姑娘对付他,他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转瞬即逝。 蒋重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那先生早些休息吧。” 邓鸿儒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抬手,“太子殿下请。” 目送蒋重闻离开院子后,他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眼里俱是阴毒和算计之色。 翌日,皇上的圣旨便下达到了楚国侯府和战国侯府,朗漠清跪下伸出双手接了圣旨,战国侯朗鹰和夫人姜氏心下讶异的同时又极为欢喜,他们知道儿子能接受一个人有多么不容易。 待传旨的公公一走,姜氏便笑着问道:“漠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爹娘?昨日皇上寻你进宫究竟所谓何事?这道圣旨是你昨日特意向皇上求来的吗?那楚三丫头可愿意?” 朗漠清手中拿着圣旨,“母亲,这圣旨确实是我特意求来的,至于昨日皇上为何会唤我进宫,此事我不能说,这赐婚之事她也知晓。”且就算她不愿意,他也能有法子让她同意。 姜氏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儿子的心思她这个做娘的当真是半点都摸不透,想了想,她道:“好,娘也不多问了,但娘只说一句,这次皇上既然又重新给你们二人赐了婚,那你便好好待那楚三丫头。” 顿了下,她又补充道:“过几日,让那丫头来府上用饭吧,今日这事我得去告诉母亲去,她知晓后心下定然极为欢喜。” 朗漠清点了点头,“母亲,你放心,我会的。”他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母亲和祖父要丫头来府上,以丫头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定然会过来。 圣旨下达到楚国侯府的时候,惊呆了楚国侯府的一群人,谁也不曾想到还有这二次赐婚的事。 此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几乎人人都在议论这事,有人说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命苦啊,才从虎窝里逃出来,便又跳进了狼窝里;也有人说指不定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和战国侯府的世子是郎有情妾有意呢,人家根本就不在乎战国侯府的世子是不是有‘病’,这才是真爱啊! 五姑娘楚梓涵听到这个消息后立时就要去王府寻三姐,只是不等她出府,秦氏便找上了门,其实她这次过来也是奉了楚晋中的命令。 圣旨下来后,楚晋中便要求让楚梓芸即刻从王府搬回来,用他的话说,府上的嫡姑娘整日里住在别人的府上像什么话,这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约莫京城里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是楚国侯府的人对她不好,所以她才不愿意回府。 此前,楚梓芸用自己还病着的借口留在王府,再加上有王益帮着她说话,那时候楚晋中便忍了下来,但忍了这么多天已到了他宽容的最大限度,所以现在她必须要回来。 他让秦氏出府,亲自去将楚梓芸接回来。可秦氏心里有苦说不出,上次被裘锦打在身上的伤可还没全好,若是她这时上门,指不定王府里的下人会不会拿着东西将她轰出来。 但为了拖延娇儿的亲事,她不得不讨好楚晋中,于是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让与楚梓芸关系不错的楚梓涵跑一趟,想来若是她去劝说,楚梓芸定然愿意回来。 秦氏一过来,楚梓涵似是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大伯母,若是您过来是为了让我去劝我三姐回来,那请您离开我这个紫荆院。” 秦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下一刻她脸上便又有了笑意,“我来确实是为了这事儿,但要让你三姐回来却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你祖父的意思,你也知晓,我与那丫头一向不和,所以我巴不得她不回来,我之所以过来,也是你祖父让我过来寻你的,他大概也知晓你与那丫头关系好,想让你帮着劝一劝那丫头。” 她将责任全都推到了楚晋中身上,她就不信楚晋中的命令,这丫头会不听。 楚梓涵闻言皱起眉来,在心里琢磨了片刻便决定去寻楚晋中,她要和祖父说清楚,三姐回了楚国侯府只会郁结于心,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待在王府,她相信祖父定然会理解,“大伯母,这话你也带到了,我马上就亲自去和祖父说明白,您请回吧。” 秦氏一愣,心下一慌,若是说了她岂不就露了馅,“算了算了,这事还是由我亲自去一趟王府吧,就知晓你办不成这事。” 顿了下,她又补充道:“你祖父近些日子为你三姐的事操碎了心,精神不大好,你还是不要再去烦他了。” 楚梓涵觉得有些无语,照她这么说,自己连去看看祖父都不行了,她蹙起眉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大伯母,不会是祖父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去劝三姐回府吧,这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 秦氏压下心头的慌乱,极力镇定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楚祥院寻你祖父,问问看此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第268章 透露 楚梓涵嗤笑一声,直接就带着丫鬟幸娟往紫荆院外走,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她可没时间去祖父那求证,她现在还要去王府寻三姐呢,不过既然秦氏现在找了她说了这事,那她还是给三姐提个醒为妙。 裘锦会主动来战国侯府就连朗漠清都不曾预料到,不过下一刻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是丫头出什么事了吗?” 裘锦点了点头,“你之前说丫头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我一开始并不曾注意到,因为她与我们相处时表现得都极为正常,我也是昨日才知晓师妹唯独失去了对你的记忆,朗世子,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情蛊?” 朗漠清皱起眉来,沉着脸道:“略微听说过一些,具体的我并不知道,丫头记不得我跟这情蛊有关?” 裘锦点了点头,将情蛊的事大抵与他说了说,话音刚落,朗漠清忽然起身,就要出门。 裘锦离他离得最近,几乎是最先感受到他身上骇人的杀意,他赶紧开口道:“你不能动北武国的太子,若是北武国太子一死,那师妹必死无疑。” 朗漠清脚步停了下来,他偏头看向裘锦,双眼猩红,里面带着痛色,“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为丫头做什么?” 裘锦心下叹了口气,“你莫要着急,既然我今日来寻你,那便是有救丫头的办法,你听我说,再过几日便到了丫头体内情蛊发作之日,到了那一日,我会在她身上重新种下情蛊,让母蛊去吃掉她体内原本的子蛊,我不知晓北武国太子蒋重闻体内的母蛊是怎么回事,但若是突然种下去的话,必然要有子蛊来牵制住它。” 不用他说完,朗漠清几乎是立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愿意。” 裘锦忍不住眯了眯眼,“朗世子,有一点我要与你说清楚,若是种下了子蛊,以后你便不能与任何女子发生关系,不然你就会死,至于丫头,到那时她体内的母蛊已然稳定,不会有事,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便意味着一辈子的束缚,你当真愿意?” 朗漠清点了点头,“嗯。” 裘锦轻笑一声,“行,等我先将情蛊给师妹种下后,你再过来吧,你可知女子要给男子下蛊,需要发生关系,这子蛊和母蛊也不能长期待在一个人的体内,你需得尽快哄好她,让她愿意和你发生关系才行。” 朗漠清脸上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那耳朵却是渐渐红了。 裘锦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不过,我听闻京中闺秀之所以不愿意嫁给你的原因是因为你不举,若事实真是如此,这事……怕是还要另寻别人才行。” 朗漠清刚刚敛下去的杀意顷刻间溢满了整间屋子,似乎有了实质性的形态,裘锦只觉浑身一寒,只听朗漠清冷冷道:“你敢。” 裘锦咳了声,“现在看来朗世子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等我给丫头去除掉身体里的子蛊后,再通知你。” 朗漠清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裘锦也没再多言,转身出了屋子,这么渗人的地方,他可不想再多呆。 楚梓涵去了王府,一见到楚梓芸便道:“三姐,你可知皇上替你和战国侯府的世子重新赐了婚?” 楚梓芸眨了眨眼,摇了摇头,这事还是当不知道为好,不然待会儿四妹问起自己为何会知道的缘由,她可没法解释。 楚梓涵笑眯眯的坐到她身旁,“我猜这定然是战国侯府世子亲自去宫里头向皇上求的,这战国侯世子怕是心里一直喜欢着你呢,不然也不会在所有人都觉得你死了的情况下,他还在一直寻你,是不是?” 楚梓芸心下有所触动,‘嗯’了声,她眼里有一瞬间的黯然,可惜,关于以前她和朗漠清的事,她能记得的已经不多了。 楚梓涵有些羡慕,“能遇上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可真好。” 她感叹完,便想起了秦氏今日来找她的事,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淡了些,“三姐,你可要小心些,秦氏这几日约莫会过来,劝你回楚国侯府,你要是觉得住在王府里自在,那你便别回去了。”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三姐,我之前过来看你曾说过,楚国侯府的管家权利现在已经交到了我娘亲的手里,但这几日我娘和我说,府上根本没多少银子了,现在的楚国侯府真的比不上从前了,也不知秦氏在掌家的这段时日内,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不过虽然上次他们因为冤枉了王大人差点因此拖累了整个楚国侯府,不过也有点好处,这掌家之权好歹不在他们手上了!要再这样下去,整个楚国侯府早晚有一天会被他们挥霍个彻底。” 楚梓芸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楚梓涵笑了笑,二人没再说起楚国侯府的事儿,毕竟这事说起来实在是有够糟心的。 楚梓芸留楚梓涵在这里用午饭,楚梓涵也没拒绝,毕竟楚国侯府现在氛围低沉,进了府就连用顿饭的好心情约莫也没有。 用完午饭,楚梓涵又坐了片刻才站起身来,“三姐,我回去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若是有空的话便多来玩玩。” 楚梓涵点了点头,二人心下都清楚得很,楚梓芸能够待在京城里的时间已然不多。 傍晚,楚闻寒过来看楚梓芸,只是刚走到后院便被裘锦给拦住了,楚闻寒敏锐的感觉到了裘锦有事要和他说,且还是不能被芸儿知道的事,“你寻我有事?” 裘锦点了点头,“我们去前面说。” 楚闻寒点了点头,二人去了前厅,虽楚梓芸曾特意拜托过裘锦,让他不要将这事告诉楚闻寒,未免他担心,可问题是,这事必须得让楚闻寒知晓,因为朗漠清,且之后要给朗漠清下情蛊这事还必须得瞒着师妹,不然师妹定然是不允他这么做的。 到了前厅,裘锦便将这事说了,楚闻寒听后脸色阴沉得快滴下墨来,过得好半响他才开口,“除却这个法子便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裘锦点了点头,“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楚闻寒没有再多言,他站起身来,“别告诉芸儿我今日来过。” 裘锦‘嗯’了声。 楚闻寒出了王府,便直接去了战国侯府,朗漠清似是早就料到他会来,他到的时候,院子石桌旁已摆上了好几坛的酒,朗漠清坐在石凳上,偏头看他,“喝吗?” 此刻,楚闻寒的眼眶发红,他冲上前来,拳头攥紧,但到了朗漠清的跟前,拳头却慢慢松开了,只是拿起了地上的酒坛,“喝。” 朗漠清也提起一坛子酒,二人对饮。 整整两坛子酒下了肚,楚闻寒再也憋不住,眼中流出泪来,一个已经可以被称作是男人的人此刻抱着酒坛子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朗漠清没看他,只又喝了一口。 楚闻寒没哭出声来,只不停的流着眼泪,过得许久,他才开了口,声音沙哑,“你能保证对芸儿一辈子好吗?” 朗漠清这才看了他一眼,“我以我的性命起誓,我朗漠清会一辈子对丫头好。” 楚闻寒没再问,又狠狠灌下一口酒,在彻底趴在桌上睡着前,他恶狠狠道:“若是你敢负了芸儿,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要了你的命。” 言罢,他手中的酒坛便落了地,整个人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眼眶和脸颊俱是通红。 朗漠清瞥了他一眼,极为嫌弃的移开了目光,他站起身来,唤来朗云,“将他送回楚国侯府。” 朗云领命,朗漠清出了院子,直接往竹林那边而去。 五日后的半夜时分,楚梓芸忽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她脸色煞白,心口处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疼得她忍不住蜷起身子。 过得好一会儿,她才觉得好受了那么一丁点儿,硬是撑着自己起了身,抬手去摸放在柜子上的衣服,只是衣服刚拿到手里,心口那边便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楚梓芸忍不住‘啊’的一声痛呼出声,身子也因此软倒在了床上。 下一刻,门便开了,两个丫鬟点了蜡烛,冲了进来,当发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楚梓芸后,其中一个丫鬟立时道:“你在这里照顾她,我现在就去寻老爷和少爷他们。” 另一个丫鬟点了点头,上前重新给楚梓芸盖上被子,取出帕子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姑娘,您再忍一会儿,少爷他们马上便会过来。” 楚梓芸痛的只能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嘴唇都已被她咬出血来,此刻,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裘锦估算到师妹发作的日子就在这几日,便安排了两个丫鬟在门前守着,以防有个万一。 很快,王益、裘锦和邢承席便都来了,于情蛊一事,王益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外面等着。 裘锦这次依旧带来了一个铜制的有孔的盒子,他道:“师妹,别担心,我会治好你的。” 楚梓芸点了点头,裘锦取出一个干净的布巾,捏住楚梓芸的下巴,硬是逼迫她张开了嘴,将布巾塞了进去,若是再被她这般使力咬下去,估计等结束后,嘴唇都能被她给咬烂了。 第269章 解蛊 两只一大一小的蛊虫落于楚梓芸的肌肤上,没入她的肌肤里,只是奇怪的事,那肌肤上被蛊虫钻出来的一个不大的洞很快便消失不见。 两只蛊虫入了内,楚梓芸忍不住瞪大眼,额角青筋暴起,脸色有一瞬间呈现出了青白,脸上、身上开始大量出汗。 丫鬟赶紧用帕子替她擦拭脸上的汗水,裘锦取出别在腰间的笛子,送到嘴边开始吹起来。 楚梓芸只觉身体痛到极致,当真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直至吹了有大半个时辰,裘锦才停了下来,此刻,他脸色也有些难看,脸上全是汗,这既要消灭师妹体内的子蛊,又要让蛊虫与她体内原本的血液相抵抗,着实废了他不少功夫。 楚梓芸已经疼得晕了过去,裘锦拿掉塞在她嘴里的布巾,与邢承席一块出了屋子。 此刻,朗漠清也等在屋外,其实这几夜,他都会过来守着楚梓芸,只不过楚梓芸并不知晓。 二人刚一出来,朗漠清便拦在王益之前赶了过去,问道:“她……怎么样了?”声音绷得有些紧,可以听出他特别的紧张。 裘锦勾了勾唇,“放心吧,这本就是我的看家本事,又怎么可能出错?”顿了下,他又道:“不过现在还不算结束,我只希望,朗世子不要被师妹踢出门才是。” 朗漠清没说话,过得片刻他才道:“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裘锦‘嗯’了声,“可以。” 朗漠清抬脚便进了屋,他进去的时候那丫鬟正准备用热水替楚梓芸擦身,再给她重新换一件干燥的里衣。 朗漠清看了她一眼,道:“我来吧。” 那丫鬟:“……”她脸忍不住有点发红,迟疑道:“这不大好吧。”她自然也认出了面前俊美如天神一般的男人就是战国侯府的世子,虽说姑娘已与他有了亲事,但这般亲密还是不大好。 朗漠清眼神冷了下来,但到底没有为难这个丫鬟,只又重复了一遍,“我来。” 丫鬟不敢再多说什么,将手中的毛巾搭在脸盆旁,便和另一个丫鬟出了屋子,二人的脸都忍不住有点红。 朗漠清坐到床榻旁,抬手将被汗打湿覆在楚梓芸脸颊上的头发撸到了她的脑后,手摸向她被鲜血染红的唇瓣,刚碰了下,楚梓芸眉头便是一蹙,他赶紧收回手来,眼里俱是疼惜之色。 他站起身,将毛巾浸湿,拧干,开始替楚梓芸擦脸、擦手,擦完后,他坐在床榻边又看了她片刻,随后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亲落下一吻,这才站起身来。 出了屋,王益等人已经走了,但那两个丫鬟还侯在屋外,朗漠清道:“进去替你家姑娘擦身吧。” 两个丫鬟愣了下,随后赶紧点了点头,她们低下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她们想多了。 行宫内,蒋重闻并不曾睡下,因为邓鸿儒说今夜便是那丫头情蛊发作之时,想来就算是东龙国的首席御医,也瞧不出丫头疼痛的原因,但以那些人的聪明,不会想不到自己,到时定然会带着丫头来寻他。 也的确如邓鸿儒所说,体内的母蛊确实能感受子蛊,他虽感受不到痛意,却也能知晓那丫头现在定然不好受,可奇怪的是,不过一个时辰未到,他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邓鸿儒瞧见了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太子殿下,怎么了?” 蒋重闻道:“我感受不到了。” 邓鸿儒皱起眉来,斩钉截铁道:“这不可能,情蛊发作至少要两个时辰以上,这才一个时辰未到,太子殿下,您再感受感受。” 蒋重闻眉头皱得越发厉害,过得片刻他摇了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感受不到,不会出什么事吧?” 邓鸿儒脸上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难不成这京城中也有他们苗疆一族的人,可苗疆一族也不是人人都有本事能解开这情蛊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道:“太子殿下,您放心,理应不会出什么事。” 蒋重闻听了这话眉头却未松开,依旧紧紧的皱着,“那为何我方才还能感觉到那丫头似是痛苦至极,可现在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邓鸿儒想了想才道:“或许与那丫头身体里的血液有关系,所以发作时辰较常人而言便会缩短一半。”他实在不信这京中会有苗疆一族的高手存在。 蒋重闻心下没来由的有些不安,对于邓鸿儒说的话他有些不信,过得片刻他才道:“那丫头现在住在王府,王府里的王益是东龙国宫里头的首席御医,你说他会不会有这种本事解了这情蛊?” 邓鸿儒皱起眉来,“这本就是我们苗疆一族不外传的秘术,那首席御医若不是我们苗疆一族的人,就算他医术再高,也是拿这情蛊没有半点办法的,就是不知那王益与我们苗疆一族有没有关系?”他心下也有些没底了,这世上真能有这么巧的事? 蒋重闻心下有些烦躁,抬手按了按额角,道:“明日我会派人去查一查这王益的来历,你也早些做好准备,我希望这事不会出任何差错。” 邓鸿儒道:“太子殿下放心,就算那人真是苗疆一族的人,据我所知,要解开情蛊,必须要找到下蛊之人才可以解开,除了这个法子,便没有其他的法子。” 蒋重闻的眉头这才松开了些,“那就好,邓先生早些回去睡吧。” 邓鸿儒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解了情蛊,但他觉得太子殿下现在这样,还是不说为妙,更何况,他根本就不信这京城里除却他之外还有人能解开情蛊。 毕竟在苗疆一族,他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翌日,楚闻寒在去户部之前来了趟王府,来的时候楚梓芸还在睡,他放轻脚步,进了里屋,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嘴唇上还有暗红色的血疤,心下也猜到了约莫是昨晚身体内的情蛊发作过了。 他在床榻边看了片刻便出了屋子,两个丫鬟向他行礼,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你们辛苦了,我来过的事希望你们替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芸儿。”既然芸儿不希望他知道,那他便当做不知道好了。 两个丫鬟笑着点了点头,楚闻寒出了院子便直接去了裘锦那边。 裘锦向来起的比较早,他见楚闻寒过来后只点了点头,楚闻寒道:“芸儿没事了吧?” 裘锦‘嗯’了声,“她体内的子蛊已经被吃掉了,暂时不会有事。” 楚闻寒这才放下心来,但一想到芸儿将会和朗漠清永远的绑在一起,他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且之前他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原准备好好揍朗漠清一顿并代芸儿向他要个承诺,不想自己最后竟喝醉了,直至翌日中午才彻底醒过来。 他虽心下还是不能完全接受朗漠清,但到底已经将他认定为了自己妹夫,在自己妹夫面前喝醉丢了脸,说实话,他觉得有点难堪,心下对朗漠清越发不喜起来,但架不住妹妹喜欢,哎,一想到这,他便觉心更塞了。 “我走了。”他没有再多问一句。 裘锦点了点头。 直到中午,楚梓芸才彻底睡醒过来,她缓缓睁开眼来,纤长卷翘又浓密的睫毛如蝴蝶轻轻抖动翅膀,她盯着浅蓝色的帐顶看了许久,眼角忽然流下泪来。 泪水越流越多,过得片刻,她忍不住从被子里伸出手来,紧紧的捂住嘴巴,以防止自己哭出声来。 她什么都记得了,什么都记起来了,她记起了她心里真正爱着的男人,记起了他朗漠清。 此刻,她心绪难平,对朗漠清的思念几乎要从胸腔里溢出来,她现在特别特别的想见他,但之前在冷宫里发生的事突然出现在了脑海里,她眨了眨眼,脸蛋不争气的红了,眼里的泪水也止住了! 算了,还是不要这么快见那男人为妙,她心下总有一种预感,指不定那男人已经憋了一肚子气,给自己记了一笔又一笔的账,只等自己一想起来,便和自己从头算起。 等重新冷静下来后,她才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坐起身来,只是不等她抬手拿过摆放在柜子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时,外面的屋门便开了,随之涌入她鼻尖的是引人食欲大开的饭菜香。 只听外面一个丫鬟小声道:“你先将饭菜摆好,我进屋看看姑娘有没有醒。” 楚梓芸听不见另一个丫鬟的声音,想来那丫鬟应该只点了下头。 她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开始穿衣服,那丫鬟进来后见楚梓芸醒了,立时笑道:“姑娘,奴婢来伺候您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没事,我自己来就行,这几日你们天天守着我,辛苦了。”说话间,她已准备开始穿最后一件外衣。 那丫鬟赶紧摇了摇头,“姑娘说什么呢,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奴婢应该做的。” 楚梓芸忍不住笑了笑,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不知习秋现在怎么样了! 第270章 正事 但下一刻,她眼睛忽然一亮,她终于想到救习秋出来的办法了,她嘴角笑意加深,穿好鞋子和那丫鬟一起出了里间。 洗漱好后,楚梓芸坐到桌旁开始用饭,用饭之前,她笑着问道:“你们二人叫什么?” 其中一个圆脸也就是方才进去打算看看楚梓芸有没有醒的丫鬟道:“奴婢叫桂枝。” 另一个小脸尖下巴的丫鬟笑盈盈道:“奴婢叫秋青。”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你们可曾用午饭?” 两个丫鬟齐齐摇了摇头,楚梓芸原打算叫她们坐下来一起用,反正桌上饭菜这么多,她自己定然是吃不完的,但一想到若是这么说了,这两个丫鬟定然会不愿意,且她于她们而言到底是个主子,和主子坐在一块儿用饭,没有哪个奴才是觉得自在的。 想罢,她笑道:“你们二人也下去用饭吧,用好后再过来收拾桌子便是。” 桂枝和秋青笑着点了点头,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二人刚退下去没多久,裘锦和邢承席便过来了,邢承席一瞧见楚梓芸在用饭,便忍不住大喊一声,“师妹,你先等等。” 楚梓芸抬眸,刚夹起来的肉是送进嘴里不是不送进嘴里也不是,她将那片肉放进碗里,无奈道:“师兄,怎么了?” 邢承席大步走进屋来,直接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不满道:“师妹,你用饭竟然没等我们。” 楚梓芸眨了眨眼,好笑道:“师兄,你也不曾说你今日要过来用饭啊。” 邢承席指着满桌子的菜,“这么多道菜,你以为就给你一人用的啊,你想得倒是挺美,自然是因为我们也要过来。” 他说这话纯属是在胡扯,还不是因为今早他听见师父在和厨房里的人吩咐,让他们中午多给小师妹做些好菜,所以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叫了裘锦一块儿过来蹭饭。 楚梓芸哪里会信他说的话,再说若是他们真要来用饭的话,那两个丫鬟不可能不告诉自己,“要来蹭饭就直说,何必寻这借口。” 邢承席瞪了她一眼,开口喊道:“有没有人啊?给少爷我多备一副碗筷。” 很快,外面便传来丫鬟的应诺声,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你事多。” 裘锦道:“觉得身体怎么样了?” 楚梓芸笑得露出脸颊边的小酒窝来,“师兄,我全都想起来了,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裘锦笑了笑,“你是我师妹,我救你也是应该的。”顿了下,他又道:“不过你既然要谢我,不如来点实际的,看在你是我师妹的份上,给我五百两银子就好。” 楚梓芸眨了眨眼,随后抬手掏了掏耳朵,开始吃菜,至于方才那话,不好意思,风太大,她没听清。 她这师兄,当真是掉钱眼里了,想要捞出来,估计难! 邢承席忍不住笑出声来。 很快,丫鬟桂枝便送了两幅碗筷过来,邢承席夹了一大筷子菜送进嘴里,待咽下去后,他忍不住感叹道:“老头子可真是会享受,这每年朝廷里发的俸禄估计都被他用在厨子和吃的上面了。” 说到这,他撇了撇嘴,“不过老头子也真够偏心的,给我们师兄弟二人吃的可没小师妹这里的伙食好。” 楚梓芸听他絮絮叨叨念了一大堆后,终于忍无可忍,“吃还堵不上你这一张嘴,你若是再说一句,我就将你那花蛇宝贝给抢过来,正巧我这几日需要研制一个药,但还缺个蛇胆。” 邢承席:“……”他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小师妹当真是一点也不可爱,要是有个好欺负的小师妹给他欺负欺负就好了,他猛然发现,在没师妹前,他是处于最底层的,被师兄欺负,现在有了一个师妹,唯一有变化的是他被两个人欺负,有点心塞啊,一心塞,他就忍不住一下子用了满满两碗饭。 楚梓芸其实吃的不多,裘锦用的相较于邢承席而言也算少了,但一桌子的菜最后还是光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楚梓芸说了方才那一番话,邢承席袖子里特别安静,那条花蛇连蛇脑袋都不曾探出过来一下。 楚梓芸忍不住有些失望。 翌日,朗漠清过来看她,楚梓芸还没做好见他的心理准备,突然见到他,是真的有些尴尬,还有点不好意思,与他对视了片刻,她便移开了目光,咳了声,道:“你来了。” 朗漠清眼里有了极浅的笑意,转瞬即逝,他走到楚梓芸跟前,低头看她,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丫头,你看哪儿呢?” 楚梓芸眼神闪了闪,有些心虚,毕竟在前段日子,对朗漠清来说,她好像做了不少错事,她觉得以朗漠清的性子,约莫会找她秋后算账,但一想到那日在宫里发生的事儿,她便又有了底气,偏过头来直接对上了朗漠清的目光,“没看哪儿。” 朗漠清轻笑一声,这笑声落在楚梓芸的耳里忍不住让她身子抖了下,“丫头,现在记得我了?” 楚梓芸咳了声,“我也是受害者。” 朗漠清坐到她身旁,“那你可还记得在你忘记我的这段日子内,都对我做过什么?说过什么话?” 楚梓芸眼珠转了转,心下打定主意来个死不承认,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被下情蛊之前的事,且我中了情蛊这事儿还是我大师兄昨日在我醒来后才告诉我的。” 朗漠清紧紧盯着她,楚梓芸面色不变,极力镇定的与他对视,总之不管如何,都不能露出心虚之态,朗漠清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又笑了声。 “那你定然也不记得在宫里发生的事了?” 楚梓芸蹙起眉来,想了想才道:“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朗漠清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弯腰抬手便将楚梓芸打横抱了起来,笑得温柔,“我会让你全都想起来的。” 楚梓芸:“……”她能赏这流氓一巴掌吗? 她抬手拍了下脑门,对他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哈哈,我好像已经想起来了。” 朗漠清脚步不停,“好像?” 楚梓芸嘴角抽了两下,“我……我真的全想起来了,你快放我下来。” 朗漠清挑了挑眉,低头看她,“想起来了也没事,温故而知新。” 楚梓芸愣了下,继而脸涨得通红,温故什么?又知新什么?这个臭流氓! 她尽可能的板起自己的小脸,严肃道:“朗漠清,你莫要得寸进尺。” 二人说话间,朗漠清已抱着她入了里间,“丫头,这段时日你给我吃尽了苦头,难道不该给我点甜头尝尝?” 楚梓芸还没来得及说话,朗漠清便已将她扔到了床上,接着,人便压了上来。 楚梓芸一惊,抬手抵上朗漠清的胸膛,“朗漠清,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给我住……嘴。”原本想说住手,可偏偏他的嘴巴也不老实。 朗漠清执起她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亲她的手掌心,“丫头,你注定要跟着我一辈子,这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别怕。” 言罢,他便直起身来,准备脱了外袍。 楚梓芸:“……”她额角的青筋暴起,狠狠跳了两下,这根本就不是早晚的事儿的问题,再说吃了药你能行,不吃药你能行吗?她心下忍不住有点怀疑,咳了声,道:“朗漠清,我有正事要和你说。” 朗漠清脱外袍的手顿了下,继续脱,“等事情办完了再说也一样,丫头,你不知晓有个词叫做枕边风吗?等事情办完了,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应你。” 楚梓芸狠狠磨了磨牙,有些恼了,“朗漠清,我真有正事,你若是再这样,我真要生气了。” 朗漠清松了手,垂眸想了想道:“行,那就先说正事,说完后我们再开始行吗?后面这事于我而言才是最大的正事。” 楚梓芸心下道一声想得美,嘴上也没应他,只道:“我有办法救习秋了。” 朗漠清挑了挑眉,抬手便将她从床榻上拉起来,抱进了怀里,随后转身坐在了床榻上,“什么办法?你说。” 被朗漠清抱在怀里也就算了,让她觉得有些羞耻的事,他还让她跨坐在他的身上,若是再靠近一些,鼻尖都快凑在一块儿了。 她忍不住有点脸红,“朗漠清,你能不能别这样?这样我坐着不舒服。” 朗漠清挑了挑眉,“我舒服就行。” 楚梓芸:“……” 朗漠清见她不说话了,又道:“不过既然你想舒服,我可以做些让你觉得舒服的事儿,要来试试吗?” 楚梓芸咳了声,论胡搅蛮缠耍流氓的功夫,她确实不如朗漠清。 她当做根本就没听到他方才那话,“现在最紧要的问题,就是我们并不知晓习秋在哪里,所以,我打算去趟行宫,假装顺从蒋重闻,让他带我去见习秋,只要见到了习秋,我定然有办法将她带出来。” 朗漠清一下子收紧了放在她腰间的手,沉声道:“不行,那里太过危险,我不允许你去,我的属下已经在找你的丫鬟了,你放心,他们定然能够找到。” 第271章 女儿红 楚梓芸蹙起眉来,按照朗漠清的性子,就算自己之前不曾恢复记忆,忘了他,他为了让自己安心,定然也会派人去救习秋,但距离她被救回来已经过了半个月有余,还不曾有半点习秋的消息,此事怕是相当棘手。 除却她亲自再去趟行宫外,怕是暂时没有别的法子。 她抬眸看向朗漠清,眼睛晶亮,“朗漠清,你信我,只要我能见到习秋,我定然有办法救出她。” 朗漠清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此事等我的属下能混进去再说。” 楚梓芸还想再说什么,但仔细一想,若是有朗漠清的人在,自己做这件事的把握定然会加大,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可不能再行错一步! 她点了点头,妥协了。 刚点完头,朗漠便要过来亲她,楚梓芸见状,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眉微蹙,怀疑道:“朗漠清,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怎么瞧着你有些不对劲儿?” 平日里,就算朗漠清对自己耍流氓,也是点到即止,吃点豆腐就算了,可今日怎么有种不依不挠的感觉。 朗漠清眼神闪了闪,含糊不清道:“只是因为我太想你了。” 楚梓芸的心软了下来,放下了捂住朗漠清的手,主动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只一下便离开了,严肃道:“今日就这样了。” 她眼神一厉,“你在冷宫内对我做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朗漠清忽然有些心虚,与楚梓芸对视,头一次先移开了目光。 楚梓芸抬手挑起他的下巴,忽然有些好奇,“朗漠清,我问你,若是我体内的情蛊解不了,永远想不起你来,你该怎么办?” 朗漠清冷笑一声,“你敢!”就算你想不起来又如何,只要有我在一天,你身边便只能有我这一个男人,除却我,你还能去找谁! 他有时候心下矛盾至极,但更多的是希望楚梓芸最好永远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这样他才有理由折断她的翅膀,将她永远囚禁在自己身边。 楚梓芸浅浅的笑了下,没有再问这个问题。 二人在里间坐了片刻便出去了,朗漠清眼神闪了闪,丫头何等敏锐,只片刻的功夫便开始怀疑起他来。 他垂下眼帘,这解蛊之事必须得尽快,但又得在她不怀疑的情况下进行,可她会愿意吗? 他觉得以丫头有些别扭的性子,不大可能,他忍不住在心下叹了口气,也罢,今日成不了,也只能再想想别的法子了。 楚梓芸走到桌旁坐下,见朗漠清站在屏风处,垂着眸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忍不住挑了挑眉,眼珠转了转,心下越发怀疑朗漠清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朗漠清在原地站了片刻,走上前来,“明日去我府上吧,我祖母和母亲想见你。” 楚梓芸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便被呛到了,朗漠清抬手想替她拍拍背,便被她伸手拦住了,“我……没事,就是不小心被呛到了。” 她其实有些害怕见朗漠清的祖母和母亲,可怜兮兮道:“我能不见她们吗?” 朗漠清微微一笑,“不能。” 楚梓芸:“……”她的手无意识的卷着自己的发尾,“你祖母知晓我还活着的时候没被吓着吧,还有那赐婚圣旨……” 朗漠清道:“你能活着我祖母自然很高兴,你也知晓,她身子已经不大好了,人年纪越大就越发关心起我的亲事来,赐婚圣旨下来后,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比以往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丫头,不如趁这次机会我们将婚事给办了吧?也给祖母沾沾喜气。” 楚梓芸摇了摇头,道:“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你放心,你祖母还能活好些年呢!”之前她去为他的祖母看过,还没朗漠清说得这般糟糕。 朗漠清似是有点惋惜,不过也没勉强,“明日去我府上吧,我来接你。” 楚梓芸点了点头,同意了。 当晚,楚闻寒过来看楚梓芸的时候,楚梓芸便将明日要去战国侯府的事与他说了。 楚闻寒听完后点了点头,竟意外的不曾反对,“去吧,明早我去户部前会将要带过去的礼送过来,你去的时候记得带过去。” 楚梓芸忍不住瞪大眼,“大哥,你同意了?”她原本以为大哥会反对呢! 楚闻寒脸上现出笑意,“既然你喜欢朗漠清,那哥哥便会成全你,且赐婚圣旨已经下来了,大哥若是再不成全岂不是会显得太不讲人情。” 若不是芸儿体内情蛊未解,他怎么可能放任朗漠清随意接近芸儿。 楚梓芸也没多想,只‘嘻嘻’笑了两声,“大哥,你对我真好,吃菜。”言罢,便给楚闻寒夹了一筷子菜。 楚闻寒笑了笑,笑容温暖,眼神温柔。 翌日,楚梓芸换了一身较新的衣服随朗漠清去了战国侯府。 到的时候,老太君和姜氏已经在正厅等着了,老太君一见到楚梓芸便笑着对她招了招手,“好孩子,快过来给祖母瞧瞧。” 楚梓芸赶紧快步上前,走到她跟前,心下讶异,“祖母,您怎么在正厅等我呀?为何不在屋内待着,这天儿冷了,正厅内比不得屋内暖和,我扶您回屋吧。” 老太君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爱,抬手握住楚梓芸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孩子,有心了,我身体好着呢,在外面坐上片刻不妨事。”她仔细看了看楚梓芸,“瘦了不少,前段日子受了不少苦吧?” 楚梓芸笑着摇了摇头,“没受多少苦,祖母的身子可好些了?” 姜氏在一旁看了,心下满意,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自己坏的不曾提多少,倒是一直在关心母亲的身体。 老太君笑道:“好好好!”顿了下,她忽然道:“丫头,祖母年纪大了,这身体吧,确实大不如前,我现在就盼着能抱上孙子,哎,也不知你们二人什么时候能成亲,这不成亲,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这一不踏实,我晚上就睡不着觉。” 楚梓芸:“……”果然是一家人!这句话她能装作不曾听见吗? 很显然,她不能。 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回话,好像无论说什么都不大好,好在姜氏瞧出了她的难处,替她解了围,“母亲,你都让他们站这么久了,先让两个孩子坐下再说话吧。” 老太君点了点头,“好孩子,快坐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坐到了姜氏的下首。 朗漠清也坐了下来,他直接坐到了楚梓芸的身旁,楚梓芸脸忍不住有点发红,偏头瞪了他一眼。 姜氏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对楚梓芸道:“今日我们让漠清叫你过来只是寻你吃顿饭,不要紧张。” 楚梓芸乖巧的点了点头,话虽这么说,可她哪里能不紧张,毕竟这是见未来的婆婆啊。 用完午饭后,楚梓芸便和朗漠清一块儿扶着老太君回了院子,老太君似是也困了,拉着楚梓芸说了几句话便躺在软塌上闭上了眼,丫鬟拿来厚厚的毯子,楚梓芸将之摊开,给老太君盖上了。 盖上后,二人出了屋子,朗漠清突然道:“我那里有十年的女儿红,想不想喝?” 楚梓芸偏头看了他一眼,警惕起来,“不想。”她清楚自己的酒量,万一喝醉了,指不定朗漠清会做出什么事来,她可防着呢。 朗漠清笑道:“真不喝?”他似是看穿了楚梓芸的心思,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一遍,眼里似是有些嫌弃,“你放心吧,就算你喝醉了,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楚梓芸低头看了眼自己,愣了下,继而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朗漠清,你给我等着。” 朗漠清低笑出声,又问了一遍,“所以,到底要不要来喝?” 楚梓芸咬了咬牙,“喝就喝。”一来,她不得不承认朗漠清的激将法对她起了作用;二来,她馋了,而且她也不信,自己都醉糊涂了,朗漠清还能下得去手,那他得有多禽兽啊。 二人去了战衾院,直接进了屋,桌上已摆上了酒坛,朗漠清走过去,拍开封坛,一股浓郁的有些醉人的酒香几乎是立时就钻进了楚梓芸的鼻子里,她忍不住深深嗅了一下。 朗漠清轻笑一声,倒了两碗,“这么多喝得下去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坐了下来,端起碗便喝了一小口,入口有点甜,但等酒液划过喉咙,她便尝到了这酒的烈。 她喝酒极容易上脸,很快,她的脸便红了。 朗漠清喝了一大口,抬眸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道:“若是觉得有些醉了便别喝了。” 楚梓芸笑道:“我不过只喝了几小口怎么会醉?” 朗漠清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没说什么。 楚梓芸蹙了蹙眉,“你不信?” 朗漠清摇了摇头,“我信。” 楚梓芸皱眉看着他,没再说什么,她慢吞吞的喝着酒,朗漠清喝了三碗,她这一碗才刚喝完,不过她能将这碗喝下去,已经在朗漠清的意料之外了,他挑了挑眉,笑道:“可要再来一碗?” 第272章 圆梦 楚梓芸眼里似是蒙上了一层水雾,一双凤眸水汪汪的,瞳仁儿漆黑,有点像小狗,她点了点头,“要。” 朗漠清嘴角笑意加深,这酒自然不能再给她喝,一碗已足够,若是喝多了,有些事可就办不成了,且对她的身体也不好。 他取了茶壶在她眼前晃了晃,楚梓芸的眼睛便跟着茶壶转,朗漠清道:“要吗?” 楚梓芸赶紧点了点头。 朗漠清嘴角的笑意不再掩饰,看来是已经醉了,连茶和酒都分不清了,这酒果然是好酒。 他给她倒了茶,“喝吧。” 与其说茶壶里是茶,还不如是单纯的白开水,茶若是泡的浓了,也有醒酒的效果,他可不想让她这么快就醒酒。 楚梓芸喝了一口碗里的茶,回味了一下味道,赞了声,“香!好酒!” 朗漠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差点将嘴里的酒给喷出来,他将酒咽下去后,忍不住低笑出声,抬手捏了捏楚梓芸的小脸蛋,“你啊,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楚梓芸不满的看着他,抬手便将他恼人的爪子给拍了下去,“别碰我。” 朗漠清轻笑一声,松了手,却忍不住想要欺负她,“可这酒还是我给你倒的呢,你不让我捏你的脸蛋,我便不给你酒喝。” 楚梓芸眨了眨眼,转过身去,直接拿了茶壶便开始给自己倒‘酒’,倒完后斜瞅了朗漠清一眼,眼带不屑,“不用你。” 朗漠清没忍住哈哈大笑出声。 楚梓芸咕咚咕咚将一杯茶灌下了肚,喝完后她打了个酒嗝,呼出一嘴的酒气,双颊早已染成红霞,她仔细瞅了朗漠清两眼,抬手摸了摸肚子,“茅房在哪里?我要去茅房方便。”说到这,她又打了个酒嗝,将原本没说完的话给补完了,“一下。” 朗漠清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抬手便将她抱了起来,这次他直接用手托着楚梓芸……抱着她便往外走,楚梓芸趴在他的颈窝间,嘴里喝出的酒气全喷在了上面。 滚烫、灼热,朗漠清抬手在她身上轻轻打了下,心下起了点儿火。 楚梓芸蹙起眉来,张嘴便咬在了朗漠清的脖子上,咬的力道倒是不重,但是却彻底将朗漠清心中的小火苗给勾成了熊熊大火。 楚梓芸松了口,语带不满,“坏人!我叫你再打我……” 朗漠清眼里笑意更深,走到茅房前面,将她放了下来,“会脱裤子吗?要我帮你吗?” 楚梓芸摇了摇头,转身入了内,片刻后,她出来了。 朗漠清弯腰便将她又抱了起来,声音低沉又温柔,“丫头,我们去竹林泡温泉好不好?” 楚梓芸眨了眨眼,‘嗯’了声。 朗漠清也不再多说,直接将她抱去了竹林,楚梓芸不用他说,便自己脱了衣服,踩着玉石台阶往温泉池子里走。 朗漠清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嘴角弯起,脱下衣服也跟着下了水,他坐到了楚梓芸的身旁…… 楚梓芸倒是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温泉泡起来舒服至极,她翻了个身,趴在池子边上,将下巴枕在手上,有点想睡了。 朗漠清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片刻后,见她眼睛闭上了,他才从水里站起身,直接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拾起一旁的黑色锦袍将她包了起来。 竹屋就在池子旁不远处,朗漠清抱着楚梓芸进了竹屋,将她放到摆在竹屋里的床榻上,这床榻几乎占去整间主屋的一半。 楚梓芸似是觉得有点冷了,自觉的往被窝里钻了钻,眼睛半睁,看了朗漠清一眼便又将眼睛给闭上了。 朗漠清上了床,也进了被窝,直接将楚梓芸抱在了怀里,他亲了亲楚梓芸的耳垂,温柔的唤她,“丫头,醒醒。”接连唤了好几声。 楚梓芸被他唤得心烦,不情不愿的睁开眼来,声音里带上了恼意,“你做什么?烦人!” 朗漠清诱哄道:“我们来做些舒服的事好不好?”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就像方才泡在温泉水里一样舒服的事儿。” 楚梓芸心想,现在还有比睡觉更舒服的事吗?她闭上眼,直接拒绝道:“我不要,我要睡觉。” 朗漠清:“……”罢了,他伸手直接扯掉了楚梓芸身上的外袍。 过了不知多久,竹屋内传来楚梓芸的啜泣声,“骗子!疼!” “乖,一会儿就好了,丫头,我不会伤害你的。”朗漠清额头上全是汗,白皙的肌肤上也染上了红霞。 楚梓芸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嘴里一直在骂他骗子! 她都说要睡觉了,为什么这人还硬要逼着自己……而且一点也不舒服,她不要! 朗漠清苦笑一声,箭在弦上,哪容得你说不要! 两个时辰过后,楚梓芸早已哭晕了过去,嘴唇被蹂躏得通红,白皙的肌肤上点点红梅,有种凌乱的异样的美感。 朗漠清将她抱进了怀里,眼神温柔,身体里的猛兽似乎已得到了餍足,暂时又潜回了暗处。 丫头,你终于属于我了! 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一瞬间阴狠起来,也不知这情蛊可曾成功,抱着楚梓芸躺了片刻,他便起身穿上黑色锦袍,出了竹屋。 片刻后,他端了温水过来,开始替楚梓芸擦身,楚梓芸不舒服的哼了声,眉头蹙紧。 等所有的地方都擦过后,楚梓芸陷进绵软的被窝里,眉头舒展开,嘴角也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睡得沉了。 朗漠清出去后沐浴完毕,换了身衣服才过来,掀开被子,抱着楚梓芸睡了。 这一觉,直到半夜楚梓芸才醒,她是被饿醒的,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爬起身找写吃的填一下肚子。 哪想,她根本就动弹不得,因为此刻她正被一个家伙紧紧的搂在怀里,全身上下都被禁锢住了。 她蹙眉,一些画面从脑海里闪过,有些模糊,她下意识咬了咬唇,也发觉自己此刻是光溜溜的了,脸色变了几变,这究竟是她在做梦呢还是是真的? 想了片刻想不出个头绪,她抬手便狠狠的在朗漠清身上掐了一把,朗漠清在她醒过来的那一刻便醒了过来,但并不曾睁开眼,此刻见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慢慢睁开眼来,声音里带着睡意,“丫头,你醒了?” 楚梓芸黑沉着脸,几乎与这夜色融为一体,“朗漠清,你能与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言罢,她肚子便连着‘咕噜咕噜’叫唤了好几声。 楚梓芸:“……” 朗漠清轻笑一声,松开了楚梓芸,起身穿上衣服,点了蜡烛,站在床榻旁,神色温柔的看着她,“饿了?我去将饭菜带过来。” 楚梓芸缩在被窝里,紧紧皱着眉,也没应声。 等朗漠清走了,她才动了下,这一动她只觉腰酸腿软的厉害,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想,这……这梦还挺真实的哈! 眼睛又闭上了,闭了片刻又睁了开来,发现周边的所有物品都没有变化,她忍不住将被子拉起,低头往下看了一眼。 她猛地用被子紧紧裹住身体,脸已涨得通红,她抬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嘶,真疼! 她脑子里现在乱成一团浆糊,整个人都是懵的,愣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随即抬手狠狠的捶了好几下床榻,咬牙切齿的想,她还真是错估了朗漠清,他根本就是个禽兽啊! 随即又恼自己,恼自己就不该喝酒,没事喝什么酒啊,也不想想,那家伙突然叫自己喝酒,定然没安好心,自己为什么就没把持得住! 越想,她越气得厉害,眼睛都被气红了! 现在怎么办?她是该寻把匕首自尽还是直接捅死朗漠清,想了想,还是决定选择后者。 而且,还有个问题,他不是不举吗?为什么又好了?难道是吃了药的缘故? 朗漠清拎着食盒回来的时候,楚梓芸已坐起了身,全身都裹在被子里,她看着朗漠清,眼神不善,“朗漠清,你还是个男人吗?” 朗漠清将食盒放到桌上,笑了下,意味深长道:“我是不是你还不清楚吗?” 楚梓芸:“……”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你一个大男人竟然好意思乘人之危,对我做出这种事来,我告诉你,我们之间完了。” 朗漠清挑了挑眉,“你饿不饿?要不要用饭?”一边说一边将食盒打开了。 饭菜香随之涌入人的鼻尖,楚梓芸的肚子叫得更厉害了,隔着被子声音都很响。 这无异于是一个硬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气根本发不出去,可偏偏她现在肚子还饿得厉害,就算要骂人伴随着肚子的叫声好像也没多少气势。 她不得不点了点头,扫了眼屋内,“衣服。” 朗漠清走到柜子那边,打开柜子,取出一件崭新的里衣,递到楚梓芸跟前。 楚梓芸一把将里衣抓了过来,“你给我把头转回去。” 朗漠清勾了勾唇,依言而行。 第273章 置气 楚梓芸赶紧掀开被子,快速的开始穿衣,刚穿好,朗漠清背后似是长了眼睛一般,转身给她丢来一件厚实的披风,“裹上,太冷。” 楚梓芸‘哦’了声,裹上披风准备下床,哪想刚站起身,腿突然一软,她差点直接栽倒在床上,尤其是腰那边,酸软得厉害。 她忍不住咬了咬牙,朗漠清,你好样的!给我记着!要是她不报了今日的仇她就不是楚梓芸! 朗漠清上前,要扶她。 楚梓芸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滚!” 朗漠清直接抬手将她抱下了床,放到了椅子上,唇微勾,“我滚了,谁来照顾你一辈子?” 楚梓芸冷笑,抬眸看他,“朗漠清,你莫不是以为你睡了我,我就得跟你一辈子?我告诉你,就凭你今日所作所为,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她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天色,“明早我自己回去,你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 楚梓芸说的自然是气话,毕竟她还没报仇呢,就算她要和朗漠清分手,也要等报了今日这‘仇’再说。 朗漠清眼神沉了下来,抬手便捏住了楚梓芸的下巴,“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楚梓芸拿起桌上的筷子,敲在了他的手上,“你管我,反正不会是你,我饿了,还吃不吃了?” 朗漠清这才松了她的下巴,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道菜放到她的碗中。 楚梓芸低头看了眼碗里的菜,嫌弃的撇了撇嘴,继续吃她的。 朗漠清勾了勾唇,没说什么。 用完饭后,楚梓芸便爬上了床,翻身面朝里,背对着朗漠清,朗漠清站在床榻旁,低头看着她,看了有一会儿便开始脱衣服,准备上床。 脱衣服悉悉率率的动静传进了楚梓芸的耳里,楚梓芸立刻翻身,翻身的动作差点让她以为自己的腰已经断了,她抬眸狠狠瞪着朗漠清,“你做什么?” 朗漠清理所当然道:“睡觉啊,这大半夜的,你让我去哪里?” 楚梓芸咬了咬牙,“随便你去哪里?总之,你不能睡在这里。” 朗漠清叹了口气,竟真的听话的拾起外袍重新穿好了,他幽幽道:“丫头,你约莫不知晓,以前我们战国侯府就是一处乱葬岗,尤其是竹林这边,怨气尤为严重,我是担心你害怕所以才想着留下来陪你睡一觉。” 楚梓芸冷笑一声,她可是医生,见过的尸体多了去了,哪里会怕,再者,她根本就不信从朗漠清嘴里吐出来的话。 “那还真是多谢你为我着想了,不过不用,我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胆子大,朗世子,请吧。” 朗漠清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就在楚梓芸以为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却直接抬手脱了衣服,上了床。 楚梓芸还没来得及捂紧被子,他已掀开被子,抬手便将楚梓芸抱进了怀里,叹了句,“舒服。” 楚梓芸:“……”她诚心悔过,她怎么就忘了这禽兽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呢! “朗漠清,对于今天发生的事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她语气阴森森的,透着不善。 竹屋内的烛火还亮着,朗漠清低头亲在了她额头上,“丫头,还生气呢?我就是太想要你了。” 楚梓芸抬手便狠狠的掐了他一把,“那是谁说,就算我喝醉了,也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她可还记得朗漠清说这话的时候嫌弃的眼神。 朗漠清轻笑一声,若不那么说,你会陪我喝酒吗?他将楚梓芸又抱紧了些,手覆盖在她的腰间,“腰酸不酸,我帮你揉揉。” 楚梓芸抬手便拍在了他的爪子上,“坏事全都做完了再想着弥补,这天下可没这么好的事。” 说到这,她忽然蹙了蹙眉,“今日你吃药了?” 朗漠清愣了下,继而低笑出声,“嗯,吃了。” 楚梓芸眉蹙得更紧了,心下有些不赞同,吃这种药本就伤身,刚想到这,她脸便忍不住沉了下来,自己关心他作甚?干脆吃药吃死了才好! 她闭上眼,不说话了。 朗漠清抬手熄了屋内的烛火,抱着楚梓芸睡了。 翌日,楚梓芸刚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眸,她眨了眨眼,一想到昨天的事刚睡饱的好心情刹那间烟消云散,她伸手推开朗漠清,坐起身穿衣,直接从他身上重重踩过,下了床。 朗漠清脸色一变,这若是再往下踩一点,那岂不是……他是不是该向丫头道声谢,谢她脚下留情。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坐起身来,掀开被子下了床,抬手拾起锦袍,穿上了。 楚梓芸懒得看他一眼,慢吞吞的出了竹屋,心下泪流满面,她也想走快点啊,可这腰、这腿实在是让她走不快。 朗漠清跟上前,抬手便将楚梓芸抱进了怀里,“丫头,我抱你去用早饭,用完后,我再送你回王府。” 楚梓芸没说话,但也不曾反对,且就算她反对了,他也不可能放自己下来。 越想她心下越气,琢磨着到底该用什么法子来惩治一下朗漠清,思来想去,她也不曾想到这厚颜无耻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弱点。 朗漠清抱着楚梓芸到了战衾院院门口,楚梓芸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 朗漠清不放,“你放心,院里没人。”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点声音的战衾院内刹那间没了动静。 楚梓芸:“……”她额角青筋暴起,怎么办?忍不住了,好像将朗漠清暴打一顿! 朗漠清抱着楚梓芸入了战衾院,院内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楚梓芸的目光落到院内中央横躺着的那把扫帚上,目光冷冷的扫向一间开了一条缝的屋门。 正躲在屋门口偷看的朗林心口忍不住就是狠狠一跳,立时将门给关了个死紧,朗云站在他身后,笑眯眯道:“被楚三姑娘发现了?” 朗林点了点头,兴奋道:“主子是抱着楚三姑娘回来的,你们说,主子是不是已经得逞了?” 朗云抬手摸了摸鼻子,想了想才感叹了句,“小狐狸果然还是太年轻,斗不过老狐狸呀。” 朗林听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连平日里一贯瘫着脸的朗白脸上也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朗林兴奋劲儿还没下去,“哎,你们说这事儿如果成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能有个小主子啊?” 朗云忍不住笑道:“这事儿约莫还早着呢,楚三姑娘年纪毕竟还小,就算是为了她的身体,我想主子约莫也会再等上几年。” 朗林点了点头,脸上现出惋惜之色,主子平日里将他们欺负得这么惨,等小主子出生后,欺负欺负小主子也不错啊! 用完早饭后,朗漠清送楚梓芸回王府。 马车内,楚梓芸闭着眼,摆明了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朗漠清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忽然道:“丫头,我的人已经混进了行宫。” 话音刚落,楚梓芸便睁开了眼,刚想开口,朗漠清便道:“五天后你可以去见蒋重闻。”说到‘蒋重闻’这三个字时,他的声音里不可避免的带上了杀意。 楚梓芸眉微蹙,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耳朵立时就红了,她咳了声,“习秋的事谢谢你,但你昨天对我做的事别想能这么一笔勾销。” 朗漠清抬手摸了摸下巴,“嗯,一报还一报,应该的。”顿了下,他又道:“要不然下次换你将我灌醉,嗯,你在上面。” 楚梓芸脸一下子涨红了,咬牙切齿道:“朗漠清,我就不曾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人!” 朗漠清理所当然道:“我若是脸皮不厚点,哪里能追的上媳妇。” 楚梓芸:“……”她有些无力,竟然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马车到了王府,朗漠清直接抱着楚梓芸下了马车,送她进了王府。 王府外,有几个样貌普通的人在这里转悠了好一会儿,此刻见了人,互相对视了几眼便离开了。 行宫内,蒋重闻脸色阴沉至极,“你说,楚梓芸是被朗漠清抱着送回王府的?” 跪在地上的人点了点头,头埋得很低。 蒋重闻忍不住抬手狠狠拍了下桌子,“去将邓鸿儒给我找过来。” 屋内的其中一个侍卫赶紧出屋去寻人。 很快,邓鸿儒便跟在侍卫身后过来了,除却邓鸿儒之外,还进来了一人。 蒋重闻抬眸看了那人一眼,“说,查到了什么?” 那人跪下,恭声道:“回太子殿下,东龙国的首席御医王益原本就是京城人士,这么多年来也鲜少有离开京城的时候。” 蒋重闻心下略微松了口气,邓鸿儒已然明白过来他寻自己过来的原因,笑道:“太子殿下请放心,东龙国的御医绝对解不了楚三姑娘身上的情蛊。” 蒋重闻冷哼一声,“你将你在王府府门口看到的所有的事都和邓先生说一遍。” 那人赶紧应了,又将看到的重复了一遍。 蒋重闻越听心下怒意越重,“还有,现在二人又重新被东龙国的皇上赐了婚。”他看向邓鸿儒的目光中忍不住带上了怀疑,“这情蛊当真有用吗?” 第274章 死了 邓鸿儒也有些不悦,自己的得意之作被人三番五次的怀疑,就算这人位高权重,他心下依旧不满,但到底不能表现在脸上,他叹了口气,“太子殿下,您就放心吧,这绝不会有问题,她会回来找你的,至于您方才所说之事,想来不过是那战国侯府世子勉强她的,一介武夫,素来粗鲁。” 蒋重闻心下没来由的有些不安,“他若当真只是武夫那倒也不难对付了!”他心下慌乱,头也有点疼,“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他现在谁都不信,现在手上唯一的筹码就是她的丫鬟习秋,若是将他逼急了,他不介意让她后悔。 朗漠清将楚梓芸送回了院子,一路上都将她抱在怀里,不管楚梓芸说什么,或是用手锤他,他都不曾放她下来。 一路上遇上数十名下人,楚梓芸脸越来越红,到最后不得不伸手紧紧攥住朗漠清的衣服,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脸皮及不了朗漠清万分之一的厚度。 直到他将她送回了屋,他才将她放了下来。 楚梓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脑袋耷拉下来,有点焉儿。 朗漠清道:“这几日好好休息。”顿了下,他又道:“五日后我会帮你救出习秋。” 楚梓芸这才抬眸看他,严肃起来,“你怎么帮我?” 朗漠清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楚梓芸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只是心下确实有点好奇。 朗漠清在院内待了片刻便离开了,但并不曾直接离开王府,而是去了裘锦的住处。 他直接说明了来意,“帮我看看情蛊可曾成功?” 裘锦挑了挑眉,“你动作可不慢,进来吧。” 二人进了屋,裘锦挑破了他的手指,取了血在碟子里,让自己的蛊虫从铜盒里爬出来,见它将血吃完后,便用头部的两根触须对着朗漠清叫唤。 朗漠清脸色蓦地一变,裘锦勾了勾唇角,“成了。” 蛊虫蠕动着身体,慢悠悠的爬回了铜盒里。 朗漠清心下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只要丫头没事,他就一切安好。 南雀国使者在回南雀国的路上,由于考虑到七公主穆霏灵身受重伤,所以速度一直不快,但就算如此,穆霏灵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整个人瘦的跟皮包骨头似的,就在这一日正午,她闭上了眼,没了气息。 丫鬟还是正午过来送饭的时候发现自家公主已经去了,她被吓了一大跳,赶紧过去寻太子殿下。 穆君立一听说穆霏灵已经死了,忍不住皱起眉来,叫上几个太医便一起去了穆霏灵所在的马车。 马车极宽敞,虽比不得大屋子,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穆君立皱着眉道:“你们替她看看。” 太医赶紧上前,仔细查看了一遍,跪在地上道:“太子殿下,七公主确实已经去了。” 穆君立心下叹了口气,有些疑惑,“之前你们替她诊断的时候不是说她不会死吗?这怎么突然就死了?” 他对穆霏灵没什么兄妹之情,纯粹是觉得她死得有些蹊跷。 太医头埋得极低,“这……这臣也不知道。” 穆君立抬手按了按额角,心下生了怒意,“你说,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那你们还有什么用?这么多年的皇粮都是白吃的吗!” 马车内所有的太医都跪了下来,磕头求饶。 穆君立见了他们便觉得心烦,“罢了罢了,再给我好好查查,在天色暗下来之前我要结果,不然你们便别回南雀国了。” 太医们身子俱是一颤,不敢再多言,穆君立袖子一甩,出了马车。 秦氏瞒着楚梓娇给她挑选夫家的事最终还是被楚梓娇知晓了,一来,那天楚梓涵的话一直像根刺横在她的心里,她反复的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儿;二来,纵然丫鬟们得了秦氏的吩咐,不得在姑娘面前胡言乱语,但纸包不住火,总有一些还是会漏入楚梓娇的耳里。 知道这个消息后,她抬手便将床上的枕头狠狠砸在了屏风上,秦氏过来的时候,她正拿起放在矮柜上的烛台,若不是秦氏躲得快,烛台约莫就直接砸在了她的脸上。 秦氏急急忙忙往后躲的时候,正巧踩在了姚欣的脚上,踩得姚欣痛叫出声。 “娇儿,你这是做什么呀?”秦氏惊出一身汗来,赶紧上前。 楚梓娇冷冷的看着秦氏,语带讥讽,“娘,你也不用再瞒着我了,既然不愿我嫁给太子,您就直接和我说明了,你要我嫁给谁我嫁便是。” 这话有些戳秦氏的心窝子,她忍不住苦笑道:“娇儿,你听娘说,这事娘也有苦衷,你祖父逼我逼得紧,我这也是没办法啊,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娘吗?” 楚梓娇眼里流下泪来,“娘,我难道就不可怜,现在腿还没好,我都不能下床走路,您就不能帮帮我吗?” 秦氏叹了口气,“我……我也没办法啊。” 楚梓芸眼里带上了埋怨之色,过的好半响她眼前忽然一亮,道:“娘,你能不能去求求外公,外公一定会有办法的。” 秦氏有些为难,楚梓娇伸手扯出秦氏的袖子,一边哭一边道:“娘,求求您了,女儿不奢求成为太子的正妃,就算是做一个妾也是好的。” 秦氏不免心软了,想了想咬了咬牙道:“行,我明日回秦府一趟。” 现在老爷也不和她说话了,自从那件事过后便再也没来过她的院子,她现在当真是心里苦得要命,娇儿无异于就是她手里头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下午的时候,邢承席过来了,他一见到楚梓芸便忍不住‘啧’了声,“师妹,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都敢夜不归宿了!” 楚梓芸有些心虚,咳了声,极力镇定道:“朗漠清的母亲留我住了一晚。” 邢承席走到她跟前,意味深长道:“真的吗?” 楚梓芸捧起茶杯喝了口茶,“自然是真的。”她忍不住瞪了眼邢承席,“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听得我很不舒服。” 邢承席‘嘿嘿’一笑,坐到了她身旁,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道:“今早你大哥来过了。” 楚梓芸脸色猛的一变,赶紧问道:“他知道我昨晚一宿都没回来?” 邢承席脸色严肃,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不说话。 楚梓芸有点急了,催促道:“你快说呀。” 邢承席偏头看她,笑眯眯道:“你别着急嘛,好在我机智,将你大哥给糊弄回去了,所以他根本就不曾发现。” 楚梓芸忍不住松了口气,又有点怀疑,“你怎么将他糊弄回去的?”在她看来,师兄可不如自家大哥聪明。 邢承席似是看穿了楚梓芸心下所想,皱起眉来,“师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觉得你师兄我笨?” 楚梓芸赶紧摇了摇头,“不是,我绝没有这个意思,你就是好奇,你说说呗。” 邢承席这才道:“我只说了,你一夜未睡,和我研究药来着,现在才刚睡下,你大哥不忍打扰你,所以在门口待了片刻就回去了。” 这理由还是她大哥叫自己说的,为了不引起师妹的怀疑。 楚梓芸听罢点了点头,心下微暖。 邢承席勾了勾唇,心想楚闻寒还当真是了解他这个妹妹,这么简单的理由便将她说服了,且一点儿也不曾引起她的怀疑。 不到晚上,南雀国的太医便诊断出了穆霏灵真正的死因,皆是因为后来从她身体内爬出来两只一大一小的虫子,瞧着怪恶心的。 太医们全都被吓了一大跳,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那两只虫子给弄死。 穆君立知晓真正原因后,沉思了片刻才道:“此事就你们几人知道吗?” 太医们赶紧点了点头。 此时,穆君立看向他们的眼神与看死人无异,“这话我只说一遍,今日之事你们若是泄露出去,就别想要你们这条命了,听明白了吗?” 太医们自是感觉到了杀意,赶紧点了点头,身子抖个不停。 穆君立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慢悠悠道:“至于她真正的死因,是因为东龙国战国侯府的世子,可听清了?” 太医们不敢耽搁,又点了点头。 穆君立没再说什么,“想办法将她尸体保存起来,带回国。”言罢,他便离开了。 太医们均出了一身冷汗,待穆君立一走,全都软倒在了地上。 翌日,秦氏刚准备离开楚国侯府便被守在门口的两个下人给拦住了。 秦氏蹙起眉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下人道:“夫人,您别怪奴才,我们这也是奉了老太爷的命令,若是您想要出府,还请去请示一下老太爷。” 秦氏忍不住咬了咬牙,自己当真是被禁足了,她心思急转,过的片刻才开口道:“我现在出府也是奉了父亲的命令,他要我去王府将三丫头接回来,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老太爷。” 楚晋中确实让她做过这事,只是她一直没去办而已,所以现在用这个借口再好不过。 第275章 求助 两名下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还请夫人在这里等上片刻。” 秦氏点了点头,那人便赶紧离开了。 过得片刻,那人回来后道:“夫人,您请。” 秦氏冷哼一声,带着姚欣出了府,上了楚国侯府的马车。 却不知,在她们离开后,有一人跟在了她们身后。 等确定马车离开了楚国侯府守门下人的视线,秦氏掀开帘子,对车夫道:“去秦府。” 车夫点了点头。 很快,马车便到了秦府,秦氏下了马车,姚欣手里捧着带过来的东西跟在秦氏的身后。 守在秦府府门口的下人自然认出了秦氏,他们刚一见到秦氏,都愣住了,过得片刻才回过神来,其中一个人道:“还请楚夫人在外面稍等片刻,容奴才进去通报一下。” 秦氏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难看。 下人进去后不久,秦府的当家主屋徐氏便过来了,她一见到秦氏眼里便忍不住有了泪,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好孩子,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上次娘去了楚国侯府,与你说的那番话难道还不够吗?你啊,真是,不过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我们进去吧。” 秦氏点了点头,跟着徐氏一起进了府。 十几年未曾回来,府上的一切事物于她而言都极其陌生,但似乎又有些熟悉。 “娘,不知今日父亲可在府上?” 徐氏笑道:“他啊,现在还在刑部呢,约莫要到晚上才会回来,今儿留在这里用了晚饭再回去吧。” 秦氏点了点头,二人进了屋,徐氏拉着她坐了下来。 “怎么瘦了这么多?”徐氏眼里满是怜惜之色。 秦氏眼里也有了泪,忍不住将这些年自己所受的委屈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言罢,她忍不住苦笑道:“娘,女儿是真的后悔了,当初就不该不听您和父亲的劝,若是不嫁给楚悍远,我今日也不会落得这般境地。” 徐氏脸色也有些难看,“你掌家的权利竟然被收回了?楚国侯府当真是欺人太甚!”她忍不住咬了咬牙,“素雅,别怕,娘亲自去趟楚国侯府,替你要回来。” 秦氏摇了摇头,“娘,算了,我现在心差不多已经死了,也没力气再争这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心下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娇儿,楚晋中这几日逼我逼得紧,硬是要我将娇儿的亲事定下来。” 说到这,她忍不住苦笑一声,“可娇儿心里念着的是当今太子殿下,除却他,她谁都不愿意嫁啊!” 徐氏忍不住蹙了蹙眉,有些不赞同道:“素雅,这你该劝劝娇儿,牵扯进皇家可不是一件好事。” 秦氏心下忍不住‘咯噔’一声,她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来是指望着娘能够帮自己,她忍不住伸手握紧徐氏的手,“娘,你能不能帮帮我,帮帮娇儿,我就这一个孩子,我想让她高兴,想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徐氏眉头蹙得更紧,“你容我仔细想想。”顿了下,她又道:“此事等晚上你父亲回来,你与他说说,看他怎么说。” 秦氏点了点头,徐氏叹了口气道:“你啊,也不能完全顺着娇儿那孩子,她还是个孩子,能懂什么,我就怕她以后走你的老路,会后悔。” 秦氏苦笑道:“那孩子脾气倔,我也劝不动啊。” 二人又说了会儿别的话,倒是没再提关于楚梓娇的事。 楚祥院,一个男人跪在楚晋中的面前,“老爷,秦氏去了秦府。” 楚晋中眯了眯眼,心想,她这是还不曾死心啊,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现在楚国侯府已经彻底败落,失了皇上的信任,若是娇儿能嫁给太子,指不定楚国侯府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摆了摆手,“你退下去吧,这几日好好盯着点秦氏。” 男人领命,退了下去。 傍晚的时候,秦智江回了府,他一瞧见秦素雅便忍不住重重哼了声。 秦氏站起身,上前,恭恭敬敬的唤了声,“父亲。” 秦智江冷笑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 秦氏赶紧跪了下来,直接就对秦智江磕了个头,“父亲,女儿知道错了,请您原谅我。”徐氏也赶紧帮着秦氏劝秦智江。 秦智江到底是心疼这个女儿,想当年,秦素雅是他最为喜欢的一个女儿,所以当年她一意孤行要嫁给楚悍远那没用的东西,他才会这么生气,“罢了罢了,起来吧。” 秦氏赶紧站起身来,徐氏脸上也有了笑意,三人坐了下来,准备用晚饭。 一顿晚饭用的倒也和睦温馨。 晚饭后,秦氏便将娇儿的那件事说了。 秦智江一听便皱起了眉,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我说这么多年也不见你登门一次,原来是为我那‘好’外孙女的事儿!” 秦氏摇了摇头,赶紧道:“父亲,其实女儿一直想回来看您,但又怕您怪我,见到我会更生气,所以才……” 秦智江重重的哼了声,过的半响叹了口气道:“也罢,娇儿是我的外孙女儿,嫁给太子也不是不好,但,有一点我要先说明白了,正妃之位她可不能想。” 他目前是太子一党,要帮这个忙倒也不大困难。 秦氏脸上立时露出了笑容,“父亲,谢谢您。” 秦智江脸上有了点笑容,“以后多回来看看你娘,知道吗?” 秦氏赶紧点了点头,自己心里头也高兴,自己背后现在有了秦府撑腰,她倒要看看回去后楚晋中他们还敢不敢给自己脸色看。 蒋慧心这几日烦的厉害,楚梓芸逃出去后她本该高兴才是,确实,她也高兴了几天,可就算没有楚梓芸,太子哥哥也还是不愿见自己,她心里有点想父王和娘了,想早点回北武国去,可太子哥哥迟迟没有回北武国的动静,她忍不住有点急了。 伺候她的丫鬟见她苦着脸,忍不住道:“郡主,您是不是想家了?” 蒋慧心点了点头,这丫鬟名为冬圆,是一直跟在蒋慧心身边伺候她的丫鬟,她转了转眼珠,笑着出主意道:“郡主,要不我们出去逛逛,奴婢听闻这京城里有一个特别出名的戏班子,今日好像在城东那边搭台子唱戏,我们去看看吧。” 蒋慧心没多大兴致,但待在行宫里又觉得更为无趣,便点了点头,“行,那我们走吧。” 丫鬟冬圆笑着点了点头,二人出了行宫,上了马车。 马车行了没多久,便到了戏班子唱戏的地方,蒋慧心带着丫鬟冬圆走了进去,发现戏台子上已经开始唱了,下面坐的人还真不少,几乎已经没多少空位了。 她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戏还挺有趣,讲的是一出妖女惑君王,直到灭了国,君王才幡然悔悟的故事。 冬圆注意到自家郡主脸上的表情,笑道:“郡主,你觉得这戏唱得如何?”因这里面声音太嘈杂,她不由得将声音提高了些。 蒋慧心看了她一眼,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还不错。”她心想,楚梓芸可不就是那妖女吗?瞧她可怜的太子哥哥,被迷成什么样了! 忽然,她眼前一亮,心下有了主意。 待戏班子里的一个人来给她添茶的时候,她赶紧道:“我想见一见你们班主?可以吗?” 那人还画着脸,听罢点了点头,“行啊,你是现在就要见还是等看完这出戏再见?” 蒋慧心心下着急,哪里还等得下去,赶紧道:“我现在就要见他。” 那人点了点头,“请姑娘您随我来。” 蒋慧心站起身来,跟在那人身后往里走,冬圆也跟了上去。 到了后台,前面的声音终于小了一些,里面倒是不像蒋慧心所想的那般杂乱,竟异常的整洁干净。 后台里的人来来往往,均是瞄着眉画着脸,看不清原来的长相。 那人走到一个帘子前停了下来,隔着帘子道:“班主,有位姑娘想要见您。” 很快,里面便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请她进来。” 帘子掀开,那人道:“姑娘请。” 蒋慧心点了点头,走了进去,跟在蒋慧心身后的冬圆与那人对视了一眼,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那班主的声音很是好听,蒋慧心便忍不住对这人有些好奇,走进来,但见那如竹一般挺拔的背影,黑发如绸缎披散在肩头,她心猛地一跳,有些期待这转过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张脸。 班主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不知姑娘您寻我有何事?” 当看清他脸的一瞬间,蒋慧心心下失望至极,连带着表露在了脸上,班主脸上的笑意敛下去了些,似是有些不悦。 蒋慧心收回心神,赶紧道:“班主,我今日过来是想请您去府上为我哥哥唱一出戏,嗯,就唱方才的那出。” 班主皱了皱眉,“姑娘,这……最近我们戏班子怕是没有空暇时间,恐怕要等到一个月后才行。” 蒋慧心不悦的蹙起眉来,一个月后?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再看这妖女惑君主的戏还有什么用!“我出双倍的银子,如何?” 第276章 唱戏 班主眉头皱得更凶,摇了摇头,“姑娘,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守信,若是我们戏班子没了信用,以后谁还会请我们去唱戏是不是?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们。” 蒋慧心忍不住嗤笑一声,“你可知我是谁?我是北武国的郡主,你若是今日不应了我这事,你信不信我这就进宫去告诉你们的皇上,让你们这戏班子在这里待不下去!” 班主脸上现出怒意,“姑娘,你……你怎么能这样!” 蒋慧心嗤笑道:“我为什么不能这样?你们才当真是奇怪,有双倍的银子赚竟然还不愿意?而且我只要听方才那一出戏。” 班主脸上现出无奈之色,终是松了口,“郡主,你看,三日后如何?” 蒋慧心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临走前道:“我希望那日你们能早些过来,行宫的路可认得?” 班主点了点头。 在她走后,一直站在帘子处的那人才走上前来,笑眯眯道:“主子,这事成了。” 班长抬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俊美无暇的容颜来,他点了点头,“嗯。”顿了下,他又道:“那日你们不要随我去了,我一人跟着戏班子去便可。” 这北武国的郡主好糊弄,但蒋重闻可不是个傻子。 朗云点了点头,“是。” 听了这一出戏,蒋慧心心情终于好了不少,偏过头来看了眼冬圆,“冬圆,今日谢谢你了。” 冬圆笑了笑,“郡主,您说的这是哪里话,为主子考虑本就是我们这些奴才该做的事儿。” 蒋慧心心下高兴,“好!本郡主今日高兴,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冬圆眼珠转了转,笑得有些羞涩,“郡主,奴婢想要买把剑。” 蒋慧心讶异的瞪大眼,奇怪道:“你要买剑做什么?” 冬圆不好意思道:“奴婢想学点武功,好保护郡主,感觉学剑似乎不错。” 蒋慧心点了点头,“行,那我们去兵器铺子挑一把吧。” 冬圆点了点头,低下头来,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 三日转瞬即逝,楚梓芸用完早饭后便准备前往行宫,去行宫前,她自己在袖子里藏了六根银针,还用纸包包了药粉,塞进了怀里。 还未走出府,便被邢承席给拦住了,他开口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楚梓芸也没打算瞒着他,而且她估计他约莫也知晓了此事,便直接道:“去行宫救习秋。” 邢承席抿了抿唇,晃动了两下袖子,花蛇从里面探出脑袋来,“将它带上吧,应该能保护你。” 楚梓芸笑了笑,“好。” 邢承席抬手在花蛇的脑袋上轻轻弹了两下,花蛇游了过来,游进了楚梓芸的袖子里,盘在了她的手腕上,便不再动弹。 楚梓芸道:“那我走了。” 邢承席点了点头,“小心点儿。” 楚梓芸‘嗯’了声。 马车很快行至行宫门口,楚梓芸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上前,不远处便传来嘈杂的人声,且越来越近,楚梓芸偏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戏班子,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一袭白衣、面容极为普通的年轻男人。 楚梓芸忍不住多瞧了那男人一眼,觉得这男人似是有些熟悉,但只片刻,她便收回了目光,毕竟长时间盯着别人看不大好,她上前和那守在行宫门口的侍卫道:“我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想见你家主子,能请您为我通传下吗?” 那侍卫似是得了交代,直接抬手道:“请进。” 楚梓芸对他笑了下,抬脚便准备进去。 这时,那戏班子也走到了这边,还未往前走远便听到了身后那男人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楚梓芸心猛地一跳,忍不住转身看去,便见男人正巧抬眸向她这边看来,并对她点了点头。 楚梓芸只能回以一笑,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越想越觉得那男人有些熟悉,尤其是这声音,但到底是谁她却实在是想不出来了,她忍不住想,莫非那男人也是朗漠清的属下?自己曾经见过但是没怎么注意? 不过这个问题容不得她多想便遇上了蒋慧心,蒋慧心一见到她便忍不住蹙起眉来,她眼带防备,“楚梓芸,你来这里做什么?” 楚梓芸笑眯眯道:“自然是来寻你家太子哥哥。” 进了行宫,可就是蒋重闻的地盘,这暗处还不知隐藏着多少暗卫呢,说话做事自然要小心谨慎。 而且,她敢保证,从自己进来后,很快,蒋重闻就能知道。 蒋慧心眉头蹙紧,“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楚梓芸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我寻你太子哥哥是有重要的事。”言罢,便想要绕过蒋慧心往前走。 蒋慧心哪里肯,赶紧拦住了她,抬手便准备推她。 楚梓芸眼神一厉,“郡主,我自问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难道不觉得你有些举动太过分了吗?” 蒋慧心怒声道:“你想要抢我的太子哥哥就是你的不对,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走,我现在就叫侍卫将你打出去。” 楚梓芸冷笑一声,“你的?你说这话也未免太可笑了,他可有承认过他喜欢你?据我所知,没有吧。” 蒋慧心脸色变了几变,抬手便要一巴掌打过来,楚梓芸的话无异于直接戳在了她的心窝上,让她很不好受。 楚梓芸冷眼看着她,在她的手要扇到她脸上的那一刻,手腕被人从后面抓住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冰冷,里面带着怒意。 言罢,身后之人便松开了她的手腕。 蒋慧心转身看向蒋重闻,脸上现出笑容来,“太子哥哥,您怎么来了?”她将楚梓芸挡在身后,指向那戏班子,“我听说这戏班子在京城里极有名气,特意替您寻来,您和我去听听吧?” 蒋重闻脸上神色冰冷,“我问的是,你方才在做什么?” 蒋慧心忍不住撇了撇嘴,脸上现出一抹怨色,“她出言顶撞于我,难道我堂堂一个郡主,还打不得她了?” 蒋重闻还没开口,楚梓芸已冷笑道:“郡主,你莫要忘了,你是北武国的郡主,可不是我东龙国的,我唤你一声郡主是对你表示应有的尊重,你可不要将我当成你的奴才使!” 蒋慧心转身狠狠瞪了她一眼,眼里全是怒意。 楚梓芸看向蒋重闻,“我今日来寻你有事。” 蒋重闻点了点头,“随我进来吧。” 楚梓芸‘嗯’了声。 蒋重闻在临走前警告的看了眼蒋慧心,“下次若是再叫我发现像你今日此举,必当严惩。” 说到这,他扫了眼不远处的戏班子,“看完戏就快点让他们滚。” 蒋慧心眼里忍不住有了泪,她抬手指向楚梓芸,大声道:“我就想不通她哪里好了,太子哥哥,你说,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蒋重闻皱起眉来,“我对你没有半点感情,与她无关,若真要说我为何不喜欢你,很简单,我觉得你根本就配不上我。” 蒋慧心脸色蓦地一白,不甘心道:“难道她就配得上你了?” 蒋重闻点了点头,“先不说她配不配得上我,只要我喜欢她就足够了!” 无论楚梓芸说了什么,都只会让蒋慧心越来越气,但蒋重闻的这一席话,无异于像一柄利剑直接戳在了她的心上,让她一瞬间脸便失了血色。 蒋重闻道:“现在可听清了?以后莫要随便和别人乱发脾气,有些人可不是你的奴才。” 楚梓芸看了眼蒋慧心,心想,蒋重闻这些话当真是狠,不过,落在蒋慧心的耳里,怕是自己又要被她给恨上了。 蒋慧心咬了咬唇,点头道:“我知道了。” 蒋重闻没再说什么,“我们走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 在他们二人走后,蒋慧心才抬起头来,唇已经被她咬出了血,她眼带恨意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下恨不得将楚梓芸碎尸万段。 今日之仇她一定要报。 戏班子的人站在行宫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白衣班主走上前来,问道:“郡主,不知今日你可还听戏?” 蒋慧心冷冷的看着他,“听,为何不听,若是今日你们唱的让我不满意的话,我便治你们的罪。” 班主脸上现出苦意,点了点头,抬手招呼戏班子里的人进来。 蒋重闻道:“你今日来寻我有什么事?” 楚梓芸道:“要我和你回北武国也行,但首先,我要先见到习秋。” 蒋重闻偏头看了她一眼,反问道:“前段日子不是不愿吗?为何这么快就改了主意?” 楚梓芸垂下眼帘,道:“你也知晓皇上又给我和战国侯府世子赐了婚,我不喜欢他,自然不愿和他成亲。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直接随你离开,这样既能救出习秋,又能见到我娘亲。” 蒋重闻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过得片刻才道:“那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为何你那天会帮战国侯府世子解围?那天与他发生关系的真不是你?” 楚梓芸脸上似是有了怒意,“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我也不知为何就帮了他,那似乎是身体里的自主意识,也或许是他曾经救了我的缘故,但那天确实不是我,我没和他进宫。” 第277章 救习秋 蒋重闻忍不住勾了勾唇,若那天随朗漠清进宫的是她,只要朗漠清碰了她,她早就死了! “我信你。” 楚梓芸眨了眨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容易就相信我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是,他约莫还以为自己还种着情蛊呢! “那可以带我去见习秋了吗?” 蒋重闻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二人进了蒋重闻住的院子,院内的丫鬟雪竹一眼便瞧见了楚梓芸,她脸色沉了下来,忍不住咬了咬牙,心下骂了句,“怎么又来了?当真是阴魂不散!” 站在她身旁的丫鬟青桔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声道:“雪竹姐姐,那讨厌鬼怎么又来了!” 雪竹偏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青桔后怕的点了点头,太子殿下维护这贱蹄子维护得紧着呢,自己还是闭嘴的好,不然到时候受苦的可还是自己,但心下到底有些不甘心,依她所见,雪竹姐姐比那贱蹄子好多了,可太子殿下竟为了她惩治雪竹姐姐,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楚梓芸自然也看到了她们二人,目光从她们脸上扫过便收了回来,她看了眼蒋重闻,讶异道:“习秋在这里?” 蒋重闻挑了挑眉,“嗯。” 楚梓芸心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忍不住有些懊恼,早知道自己就该在被囚禁的时候,将院子的每个角落都逛一遍! “她在哪里?” 蒋重闻抬手指向其中一间屋子,楚梓芸赶紧走了过去,发现屋门被锁着,她抬手拍了拍屋门,很快便从屋内传来一道声音,“有话就快说。”声音有些沙哑。 楚梓芸一听这声音赶紧道:“习秋,是我。” 坐在屋内的习秋一愣,赶紧走上前来,讶异道:“姑娘,你怎么来了?战国侯府世子不是已经将你救出去了吗?” 在自家姑娘还未被救出去之前,她的手和脚全都被绳子绑着,嘴巴里面也塞了布巾,还是等姑娘被救走后,他们才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只将她关着。 下一刻,她便反应过来姑娘之所以回来还不是为了救自己,她眼眶蓦地红了,“姑娘,你是不是傻?为何又回来?为了奴婢不值得,你……你这是要将奴婢气死啊!” 她急了。 楚梓芸鼻子有点发酸,“习秋,你要是真被我气死了,我这就走,不过既然您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那我就必须得将你救出来。” 她转身看向蒋重闻,“让人来开锁。” 蒋重闻似是笃定楚梓芸逃不出去,就算加上她的丫鬟也没用,他点了点头,将院内的一个侍卫唤了过来,“开门。” 侍卫走上前来,用钥匙打开了屋门,门一开,习秋便拉开门走了出来。 楚梓芸忍不住笑道:“习秋,没事吧?” 习秋走过去,直接抬手便抱住了自家姑娘,眼中的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姑娘,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拖累你了。” 习秋抬手拍了拍习秋的背,“傻子,你不也是为了出来寻我吗?我若是真将你丢下,还当得你叫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吗?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了。” 习秋松开了楚梓芸,抬手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 下一刻,她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蒋重闻,脸立刻沉了下来,防备的盯着蒋重闻。 楚梓芸抬手扯了扯习秋的衣服,笑道:“别这样,这次我过来便是做好了准备和他一起回北武国的打算,你也和我一起回去吧。” 雪竹自然也听到了这话,下一刻她脸色变得铁青,她竟然要和太子殿下一起回北武国,一想到这一路上都要自己来伺候着她、看她脸色,她便忍不住咬唇,指甲狠狠的掐进自己的掌心,才能保证自己镇定下来。 习秋忍不住瞪大眼,不敢置信道:“姑娘,您莫不是在和奴婢说笑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没有,我说的是真心话。” 习秋脸上依旧带着疑惑之色,甚至又有点想哭了,“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楚梓芸好笑道:“哎,你可是个大姑娘了,怎么又要哭了,我没事,我想了想,觉得这次随他回北武国就可以立刻见到娘亲,这是件好事,不是吗?” 习秋摇了摇头,“不好,姑娘,这一点儿也不好,您回去吧,奴婢不要你救。” 楚梓芸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 她拉过习秋的手,转身看向蒋重闻,“我能和习秋单独说会儿话吗?” 蒋重闻点了点头,“可以。” 楚梓芸又问道:“我之前住的那间屋子可有人住?” 蒋重闻勾了勾唇,“那间屋子一直为你留着,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楚梓芸笑了笑,拉着习秋进了屋。 进屋后,楚梓芸便松了习秋的手,抬手便将门给关上了。 习秋刚要开口,楚梓芸便冲她眨了眨眼,再指了指外面,无声道:“我来救你出去,方才不过是做戏。”她说的很慢,以保证习秋能够全部听清。 习秋立时明白过来,用力点了点头,脸上立时现出了笑容。 楚梓芸走到书桌旁,取出纸笔,在纸上写道:“中午我会留在这和蒋重闻一块儿用饭,到时我会在他碗里下药,等他倒了,我们便趁机溜走,我想,应该会有人接应我们。” 她信朗漠清说的所有正经的话。 习秋点了点头,楚梓芸笑了笑,将纸叠起,收进了怀里。 她忽然又想起了那在行宫门口遇到的戏班子,越想越觉得当真是巧合得很,那不会真是朗漠清派过来的人吧。 她嘴角微微上扬,也许去看看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指不定还用不到下药这一招。 二人在屋内随意说了会儿话,也不曾刻意压低声音,过得片刻后,楚梓芸便打开了屋门,和习秋一块儿走了出来。 她笑道:“太子殿下,郡主不是请了戏班子过来唱戏吗?不如我们现下一起过去看看?” 蒋重闻挑了挑眉,“若是你有兴趣的话,可。” 二人带着习秋一块出了院子,到了蒋慧心那边的时候,台子已经搭好了,台上已然开唱。 蒋慧心一见到蒋重闻过来了,脸上忍不住有了笑容,但一见到站在他身旁的楚梓芸,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站起身来,脸上没多少表情,只淡淡道:“太子哥哥,你来了?” 蒋重闻点了点头,想了想道:“莫要再唤我哥哥。” 蒋慧心的脸顿时阴沉了不少,趁着蒋重闻坐下的时候,狠狠瞪了楚梓芸一眼,口中无声道:“你给我等着。” 楚梓芸脸上现出无奈之色,她觉得蒋慧心不仅眼光不好,而且脑子也不大好使,你该恨的不应该是将你真心践踏的蒋重闻吗?恨自己又有什么用! 就算没了自己,蒋重闻就会喜欢你吗?要喜欢早喜欢上了!再者,蒋重闻也不喜欢自己,他喜欢的不过是娘亲手里捏着的兵权罢了。 她在蒋重闻身旁坐下,开始看戏,只看了片刻,她便明白了这整部戏到底讲的是什么,呵,这是用妖女来比作自己吗?她可太看得起自己了! 楚梓芸在台下看了片刻,忽然道:“这戏还挺有意思的,我能去他们的后台看看吗?” 蒋重闻点了点头,但还是唤了个侍卫过来,“不介意我派个侍卫跟着你吧?毕竟我现在还不放心你,还有,你的丫鬟习秋不可以随你一块儿进去。” 楚梓芸点头同意了,她站起身来,抬脚往里走,侍卫也跟了过去。 到了里间,她一眼便瞧见坐在椅子上的白衣班主,她走上前道:“你们这戏唱得不错,很好看。” 班主点了点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多谢夸奖。” 离得近了,这声音更为熟悉,她挑了挑眉,细细看他那张脸,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脑中灵光一闪,他……他该不会是朗漠清吧? 有一瞬间,她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她咳了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班主道:“我叫漠清。” 楚梓芸:“……”这下,她可以确定这家伙就是朗漠清了,胆子可真肥,竟然敢说出自己的真名来。 她下意识用余光瞥了眼那侍卫,见他脸上面无表情,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气。 朗漠清不说姓氏,只说了个名,反而没人怀疑,也许,更多的人都是用杀神来称呼朗漠清,约莫更多的人并不知晓他叫做什么。 “你叫什么?” 楚梓芸笑眯眯道:“楚梓芸。” 班主点了点头,“要是姑娘还喜欢看戏的话,下次可寻我这个戏班子,我们戏班子常驻在京城,随便向人一打听便是。”顿了下,他又道:“因姑娘您生得貌美,所以无论何时你想要听戏,我都一定会来。” 楚梓芸:“……”正经点行不? 那侍卫眼神一下子变了,警告道:“说话注意点。” 班主一脸无辜道:“我只是说了实话罢了,夸人还不行吗?” 侍卫:“……”他硬是从嘴里逼出两个字来,“不行。” 班主皱了皱眉,站起身来,看向那侍卫。 那侍卫警惕的看向他,手已经放到了腰间的刀上,“你要干什么?” 第278章 分头行动 班主道:“只是想请你安静片刻。” 话音刚落,他猛地抬手,那侍卫瞳孔一缩,就要往后避开,下一刻,他身子僵硬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向楚梓芸。 楚梓芸眨了眨眼,无辜的耸了耸肩。 那侍卫翻了个白眼,晕倒在了地上,脖子上已多了根极细的银针。 楚梓芸转身看向朗漠清,不解道:“你想要做什么?习秋还在外面呢?” 朗漠清轻笑一声,“放心,有人救她。” 蒋慧心的丫鬟冬圆站在蒋慧心身后,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渐渐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来,她抬手捂住肚子,慢慢蹲下身来。 蒋慧心听到身后的动静,偏头看了她一眼,“冬圆,你怎么了?” 冬圆蹲在地上,惨白着脸道:“郡主,奴婢肚子好疼。”说到这,她有点不好意思,“奴婢想去趟茅房。” 蒋慧心蹙了蹙眉,有些嫌弃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冬圆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的时候身子一晃便往旁边栽去,正巧习秋就在一旁,她原本不想扶她,可想了想,害自己姑娘的又不是她,扶一下她也没什么,便伸手扶了她一把。 冬圆立刻紧紧攥住她的手,迅速在她手心里写了个字,“走。” 习秋有些诧异,不过只一瞬便恢复原本的表情,淡淡道:“你没事吧?” 冬圆摇了摇头,“就是……肚子疼得厉害,你能不能扶着我去趟茅房?我走不动。” 习秋直接就松开了扶着她的手,似是很不待见她,“不要。” 蒋慧心一听便蹙起了眉,偏头看向习秋,怒瞪着她,“你就是扶一下又怎么了?你家姑娘是主子,难不成你还当自己也是主子了?” 习秋瞪着她,没说话。 冬圆浅浅的笑了下,唇瓣失了血色,“郡主,奴婢没事,奴婢一个人慢慢走过去便是。” 蒋慧心刚想唤个丫鬟过来扶着她过去,听到她说这话撇了撇嘴,有点不高兴,自己维护她,她竟然不领情! 她看了她一眼,便转回头来,不再说话。 冬圆捂着肚子慢慢往外走,习秋忍不住往她那边多看了几眼,似是觉得良心不安,最后跺了跺脚,咬咬牙便追了上去。 蒋重闻见了也没说什么,更没让侍卫跟上去,冬圆这丫鬟他知道,跟了蒋慧心好几年了,且行宫里到处都是暗卫,他不信仅凭那丫鬟一人就能逃出去,再者,像她那般忠心护主的丫鬟,绝不可能撇下自己的主子独自逃走。 冬圆进了茅房,过的片刻才出来,她看了习秋一眼,道:“你能不能扶我回屋,我想换身衣服。” 习秋蹙着眉,似是有些不耐,但最终还是扶了她。 二人进了屋后,习秋再也忍不住,尽可能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是谁?” 冬圆笑了笑,“救你的人。” 习秋疑惑道:“可你不是北武国郡主的人吗?” 冬圆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假的。” 习秋瞪圆了眼睛,过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可我逃出去了,我家姑娘怎么办?” 冬圆笑道:“放心吧,自有人会带你家姑娘出去。” 说到这,她进了里间,捧出一条与自己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的裙子来,“去里间换上吧。” 习秋点了点头,进了里间,换好后出来,见了冬圆,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因为此刻冬圆的脸已经不是方才的那张脸了。 那人将撕下的人皮面具递了过去,“戴上。” 习秋往前走了两步,将人皮面具接了过来,“可我逃出去了,你怎么办?” 那人道:“我自有办法,换张脸便是。” 习秋这才放下心来,将人皮面具给戴上了,那人道:“出去后,你直接离开行宫便是,你现在是冬圆,原本就很得郡主器重,也经常替郡主出行宫办事,所以你现在出去,根本没人会拦着你。” 习秋点了点头,那人道:“出去吧。” 习秋‘嗯’了声,“谢谢你。” 那人笑了笑,“奉命行事,相信不久后我们便会见面。” 待习秋出去后,这人便已换了一张脸。 朗漠清上前抱住楚梓芸,手放在她的腰间,“我带你出去。” 楚梓芸伸手推了他一把,“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脸皮可没你厚!她扫了眼周围戏班子里的人,犹豫道:“若是你就这么直接带我出去,这戏班子里的人该怎么办?蒋重闻不会放过他们的。” 朗漠清道:“放心,蒋重闻动不了他们,我们出去。” 楚梓芸点了点头。 朗漠清撕下人皮面具,带着楚梓芸走了出去。 蒋重闻猛然瞧见朗漠清出现在这里,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脸色阴沉,目光直直的落在楚梓芸的身上,咬牙切齿道:“你骗我。” 楚梓芸点了点头,承认了,“是,我是骗了你。” 蒋重闻只觉心猛地一疼,这种感觉极其难受。 或许是占有欲作祟,也或许是真的对她生出了那么点儿感情,总之蒋重闻现在心下真的很不好受。 他死死的盯着楚梓芸,眼里几欲冒火,他咬牙,“好,好得很!”顿了下,他语气里似是带上了不解,“楚梓芸,你心里当真就一点儿也没我?” 楚梓芸忍不住嗤笑一声,“你希望我心里有你?或者说,你觉得我心里应该有一个处处算计于我,给我下了情蛊的人?” 蒋重闻瞳孔猛的一缩,“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梓芸道:“不久前,而且我现在身上的情蛊已经解了。” 蒋重闻脸色越发阴沉,“谁帮你解的?” 楚梓芸笑了笑,“我师兄。”说到这,她敛了脸上的笑容,“我今日过来主要就是为了救走习秋,现在目的已经达成,没道理我还会留在这里。” 蒋重闻愣了下,立刻吩咐身后的侍卫道:“你去行宫宫门口,今日不许放走一个人。” 侍卫领命而去。 蒋重闻的目光落到朗漠清的身上,语气阴狠,“我倒要看看,今日仅凭你一人能不能将她带出去!” 朗漠清轻笑一声,“我何时曾说过是我一个人了?而且你不觉得你现在离我太近了吗?” 蒋重闻立时戒备起来,朗漠清冷笑一声,“晚了。”人已到了他近前,他早就起了杀了蒋重闻的心思,就算因此引起两国交战,他朗漠清难不成还会怕? 腰间的软剑已被拔了出来,蒋重闻快速往后退去,但胸口的衣服还是被划破了,为剑气所伤,胸膛上也沁出血来,露出一道狭长的伤口来。 朗漠清冷笑一声,“我想先杀了你,再出去就很容易了吧。” 话音刚落,便有数十名暗卫挡在了蒋重闻的身前,个个神情戒备。 其中一个暗卫沉声道:“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蒋重闻摇了摇头,“无甚大碍!” 暗卫点了点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朗漠清的身上,提防着他的下一个动作。 就在朗漠清抬剑的时候,原本站在蒋重闻身旁的暗卫忽然回身,一刀就捅向了蒋重闻。 ‘刺啦’一声,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朗漠清回身,快步行至楚梓芸这边,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蒋重闻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那名暗卫,“你……”才说了一个字,嘴里便吐出一口血来。 蒋慧心被这状况给吓懵了,回过神来后立时尖叫出声,抬手指着那暗卫,哆哆嗦嗦道:“你们……你们怎么敢!” 立时有暗卫上前与那名暗卫搏斗,其余暗卫立时将蒋重闻夺了回来。 楚梓芸抬手将朗漠清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拿了下来,她看向被一群人围着的蒋重闻,看了眼朗漠清,“我们走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将那名暗卫唤了回来,“朗月,走。” 朗月抬手一掌向那名暗卫拍去,趁着那名暗卫闪躲的时候,跃到自家主子跟前,恭声道:“主子。” 朗漠清点了点头,那人又抬眸看了眼楚梓芸,“夫人。” 楚梓芸:“……” 朗漠清道:“我们走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刚往前走了一步,袖子便被人从后扯住了,楚梓芸转身,便对上了蒋慧心一双通红的眼睛。 蒋慧心忍着心下的惧意,死死的拽着楚梓芸的衣服,“你不能走,你们一个都不能走,你们都是杀人凶手,我告诉你们,今日这事没完。” 楚梓芸勾了勾唇,语带讥讽,“杀人凶手?呵,你的太子哥哥现在可还没死呢?他囚禁我,给我下情蛊的时候就不是杀人凶手了?” 她目光蓦地变得凌厉,“你若是再抓着我不放,我不介意现在就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死人。” 蒋慧心瞳孔猛的一缩,扯着楚梓芸袖子的手一松,楚梓芸冷笑一声,转身和朗漠清往外走。 戏班子里的人也纷纷收拾好,跟在朗漠清的身后,准备离开。 但这行宫里的暗卫可不会放过他们,北武国的太医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开始为蒋重闻治伤,此刻,蒋重闻已经晕了过去。 楚梓芸扫了眼周围的侍卫,心想,若是朗漠清一人还好,可若是要护着这么多不会武功的人,想要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第279章 人质 “朗漠清,现在该怎么办?” 朗漠清扯了扯嘴角,回身往蒋重闻的方向看了一眼,“抓个人做人质,你看如何?”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一瞬间几乎一大半的暗卫都拦在了蒋重闻的跟前,齐齐防备的盯着朗漠清。 楚梓芸:“……”一时间,她有点摸不透朗漠清的心思,若你真准备抓蒋重闻作为人质,你做什么要故意说出来给他们听呢! 朗漠清笑了笑,“等,他也快到了。” 楚梓芸眨了眨眼,他是谁? 朗漠清不动,所有的暗卫也都不敢动。 很快,院外便有了动静,众人齐齐向外看去,只见景王齐玺墨带着一帮侍卫堵在了院门口。 齐玺墨的目光落到楚梓芸身上,笑眯眯道:“弟妹,我来晚了,恕罪恕罪。” 楚梓芸:“……”朗漠清的属下和好友就没一个正常点的人吗? 朗漠清道:“你确实来的有点晚了。” 齐玺墨折扇一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要不是你将行宫内的所有火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我可没这么容易带人冲进来,能进来已经不容易了。” 其中一个暗卫道:“你是东龙国的景王?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想引起两国的战事吗?” 齐玺墨摇了摇头,“不,我没这么意思,我今儿个突然来了听戏的心思,听闻这京城里的最好的戏班子被你们北武国给请过来了,我便琢磨着一块儿过来听听,不过我看这戏也结束了,他们我这就带走了。” 暗卫:“……”这理由寻得天衣无缝,他们要是阻拦,那便是对东龙国的王爷不敬,在东龙国的地盘,他们讨不了好,可若是将人就这么放了,他们又实在是不甘心。 “我家太子殿下被战国侯府世子重伤,这……你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齐玺墨笑眯眯道:“对不住,我来晚了,没看到,总不能听信你一人之言吧?” 暗卫咬了咬牙,“景王,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齐玺墨‘呵’了声,收起折扇,折扇打在手心里发出‘啪’的一声响,“这是我们东龙国的地盘,我劝你们还是好好夹起尾巴做人,不然我现在就弄死你们的太子!” 他笑了笑,“既然你们的太子已经重伤,就别回去了,乖乖待在我们东龙国养伤岂不更好?等什么时候你们北武国的皇上想他了,再派人亲自过来将他接回去。” 言外之意,便是要将蒋重闻囚禁在这里了。 此言一出,暗卫齐齐拔出手里的刀,指向齐玺墨。 齐玺墨抬手,院外的侍卫哗啦啦的涌了进来,双方对峙。 齐玺墨看向朗漠清,“我们走。” 一行人出了行动,楚梓芸忽然道:“你们当真是要将北武国的太子囚禁在这里?” 齐玺墨点了点头,“话都说出去了,又岂会有收回来的道理,原本我也不想,这不是想着为我好友出个气吗?楚三姑娘,你不会是对那北武国的太子生了同情之意吧?” 朗漠清的目光一下子落到楚梓芸的脸上。 楚梓芸忍不住狠狠瞪了齐玺墨一眼,就知道‘挑拨离间’! “怎么会!我只是在想,若你们真这样做的话,岂不是会引起两国战事,且,你们今日做的这事皇上他知晓吗?若是他不知晓,我怕你们二人会被责罚?” 齐玺墨打开折扇,扇了几下,“楚三姑娘,你这话真叫我感动,不过你所担心的只有漠清一人吧?哎,不过你确实说对了,今日我们做的这事我父皇确实不知晓。” 楚梓芸:“……”你们胆子可真肥!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她额角青筋爆起,头有点疼,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那现在怎么办?景王,这大冷天的,你能不能别再扇扇子了,我瞧着都觉得冷得慌。” 齐玺墨笑了声,“你不懂,你没看周围有很多姑娘在偷偷看我吗?这是风度。” 楚梓芸:“……”她怎么感觉自己的脑袋离搬家不远了,自己真是脑袋抽了,才和他扯这个! 朗漠清道:“你不必担心,只要北武国太子在我们手上,北武国就不敢随意出兵,除非……北武国的皇上打算重新立一个太子,不过我想,蒋重闻在北武国拥有的势力应该不小,他们定然会反对,除却蒋重闻,我们手上还有一个筹码,那便是蒋慧心,她父王也是一名战将,手上有点兵权,若北武国打算出兵,他头一个会站出来反对,至少在两年内,北武国国内不会定下来,内部乱了,他们也没心思再想着吞掉东龙国的事。” 楚梓芸点了点头,齐玺墨道:“此事我进宫去和父王请罪,不过我想他约莫只会表面上责罚我一番,心下定然十分高兴,毕竟北武国不安定,于我们东龙国而言却是一件利事,指不定,我父王还会生出趁机出兵北武国的事。” 楚梓芸‘嗯’了声,有点担心母亲。 朗漠清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将你的娘亲救出来,我先送你回王府,我想你的丫鬟习秋现在已经在王府等着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齐玺墨刚准备离开,朗漠清道:“在宫门口等我,我随你一块儿进宫。” 齐玺墨愣了下,随即笑了,“朗漠清,没想到你还真有点人情味了,这是楚三姑娘的功劳?” 楚梓芸咳了声,脸有点红,她道:“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你们一起进宫吧。”顿了下,她有些迟疑道:“要不要我也随你们一块儿进宫?毕竟这事说到底因我而起,我想若是说了北武国太子劫持走我的事,想来皇上应该不会太过怪罪你们。” 齐玺墨摇了摇头,“不妥,若真这般说了,之前被叛军劫走的说辞怎么圆?这里面牵扯的事太多了,我虽不清楚蒋重闻为何要将你劫持走,但想来不是因为爱情,若这事闹到我父皇跟前,你少不得要吃些苦头,父皇肯定会从你身上下手,所以此事还是由我和朗漠清来处理。” 楚梓芸点了点头,心下有些不安。 朗漠清道:“上车吧,你不必担心,皇上不会动我,毕竟这东龙国还要我和我父亲守着呢。” 楚梓芸‘嗯’了声,朗漠清对朗月道:“你驾车,送她回府。” 朗月点了点头,跃上了马车。 朗漠清道:“我们进宫吧。” 齐玺墨摇了摇头,严肃道:“我得先回府一趟,我总觉得我这次进宫会挨板子,不如先在里面垫个厚垫子。” 朗漠清:“……”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齐玺墨赶紧跟了上去,“哎哎,我说的是实话啊,我父皇不敢动你,可我是他儿子啊,他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啊!” 马车停在了王府府门口,楚梓芸刚从马车上下来,习秋便迎了上来,“姑娘,您没事吧?” 楚梓芸笑着摇了摇头,“你呢?” 习秋笑道:“我也没事,多亏了一个姑娘救了我,我出来后,便有战国侯府的人接应,直接将我送回了王府。” 楚梓芸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人来,她让开了身子,露出后面那人来,“是她救了你吗?” 习秋看向来人,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脸上现出欣喜之色,点了点头道:“是她。” 她上前便要抓住朗月的手,被朗月躲开了。 朗月的耳朵有点红,咳了声道:“我不是姑娘,我是个男人。”只不过他年纪比较小,才十二,所以个子还没怎么开始长,脸也生得比较秀气,经常被朗云那帮无良人调侃! 楚梓芸也忍不住瞪大了眼,随即笑出声来。 习秋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对不住,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楚梓芸笑道:“我们进去吧。” 朗月抱拳道:“夫人,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随夫人进去了,属下告辞。”言罢,他跃上马车,驾车便离开了。 楚梓芸:“……”故意唤她夫人是在报复她吗? 既然习秋已经救出来了,楚梓芸也准备收拾收拾再过几日就离开京城,她可以离开京城,但楚国侯府会放大哥离开吗? 这一日,果然如齐玺墨所料,他结结实实挨了三十大板,其实他还是挺了解父皇的,好在终究是在屁股上垫了个厚实的垫子,不然他定然得在床上趴上个十天半个月。 晚上,楚闻寒过来看楚梓芸的时候,楚梓芸便将习秋已经被救出来,以及自己随时都可以离京的事说了,楚闻寒听罢点了点头,“可,我从户部离职的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明天去最后一趟,后天我们就出发,行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有些担忧,“但祖父他们会放你离开吗?” 楚闻寒冷笑一声,“他们拦不住我。”只要你不在他们手上,他们根本就威胁不到自己。 楚梓芸忍不住笑了,忽然想起件事来,“大哥,我还有好多银子在夕颜院,都在柜子里锁着,钥匙就压在床头,你帮我取出来吧。” 第280章 离京 楚闻寒眼里现出笑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好。” 翌日,楚闻寒去户部辞职,温玉纲道:“真准备走了?” 楚闻寒点了点头。 温玉纲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你要走的事你家人知晓吗?” 楚闻寒摇了摇头,他看向户部里面的同僚,恭声道:“还请各位同僚帮我一个忙,今日我从户部离职之事能否请大家为我保密?” 其他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可。”他们心下想的约莫都是,楚闻寒辞了这么好的差事,若是这么早被府上的人知晓,怕是要被狠狠批一顿。 与此同时,楚梓娇和太子齐玺泽的亲事也终于定下来了,虽不是正妃,但好歹嫁过去也是个侧妃,赐婚圣旨下来得很快,听闻还是太子亲自去向皇上求的。 一时间,楚国侯府大房扬眉吐气,喜气洋洋,楚悍远也终于不冷落秦氏了。 但秦氏心下却存着气,“呵,现在女儿要嫁给太子了,你才来看我们娘两?当初我求你办这事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不是不管我们娘两的死活了吗?” 楚悍远脸上现出苦意,“我那时说的不过是气话,我哪里会真不管你们,夫人,我错了。这几日在朝堂中,背后处处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之所以这几日不过来看你们,还不是怕你们看见我狼狈颓废的模样,让你们担心,弄的你们心下也跟着难受吗?你别生气了行吗?” 秦氏有些怀疑他话里的真假,不过些许是她对楚悍远这个男人也不抱多少期待了,很容易就原谅他了,“行了,我也没生你的气,我们一起去父亲那里看看他。” 楚悍远点了点头,心下有些摸不准秦氏究竟有没有原谅他。 秦氏拿着圣旨便去了楚祥院,她要将这段日子所受的气全都打回去,楚晋中之前不是说她们白日做梦吗?她现在就要让他知晓这究竟是不是梦! 还有这楚国侯府,等娇儿嫁过去后,还不是要指望娇儿才能存活下来,她现在倒要看看楚晋中还敢不敢给她摆脸色看! 二人去了楚祥院,楚晋中倚在椅子上,闭着眼,膝盖上盖着厚厚的毯子,秦氏笑道:“父亲,娇儿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您说,娇儿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待她腿一好,就要嫁给当朝太子了,您看,这是赐婚的圣旨。”她将圣旨递了过去。 楚晋中这才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这事我已经听说了,这事确实是一件好事,只是娇儿到底是我们楚国侯府的姑娘,我希望她以后嫁出去后不要忘了娘家。” 秦氏笑盈盈道:“这……娇儿自然不会是白眼狼,楚国侯府对她有多好,她日后自然只多不少的回报给楚国侯府,这天冷了,我想给娇儿做几身新衣服,只是这手里头的银子实在是不够,不知能不能从账房里取出一些来用?” 楚晋中心下有了气,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吩咐下去,账房那边你自去取。” 秦氏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更甚,这憋在心里憋了这么久的恶气总算是出来了那么一点儿! 赐婚圣旨下来后,楚梓涵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都有些怀疑当朝太子是脑子出了问题,竟然会娶楚梓娇,这娶回家不是一祸害? 她带着丫鬟幸娟赶紧出了楚国侯府,到了王府后院便将这事与楚梓芸说了,这事楚梓芸确实还不曾听到消息,她听罢只笑了笑,“若楚梓娇能改一改她往日的作风,些许进了东宫,能活得久一些。” 顿了下,她敛了脸上的笑容,“其实若是今日你不来,我也会派丫鬟过去寻你,我……打算明日就离开京城。” 楚梓涵愣了下,继而脸上现出失望、难过之色,“这么快?” 楚梓芸点了点头,拉过楚梓涵的手,“四妹,你也不要难过,我日后还是会回来的,只不过不会在京城久住罢了!”说到这,她脸上又有了笑意,“不过我觉得我回来的时候,四妹你约莫已经出嫁了。” 楚梓涵忍不住脸一红,瞪了楚梓芸一眼,想了想,道:“这事大房他们知道吗?”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不准备告诉他们。”若是被他们知晓了,他们定然不会这般轻易就放自己离开。 她站起身,走到书架那边,取下一个药瓶,将之递给楚梓涵,“这里面是一粒药丸,一个半月后你替我交给楚梓娇。” 秦氏她们之前对师兄做出了那样的事,等楚梓娇身体里的毒药发作后,她便让她先疼上半个月,也算作是她小小的报复。 楚梓涵也没多问,只点了点头,便将药瓶收了起来。 “三姐,明日我就不来送你了,免得引起大房他们的怀疑。” 楚梓芸点了点头,“好。” 当天晚上,王益师徒四人在正厅内用晚膳,王益道:“芸丫头,虽我还没来得及教你什么东西,但到底是已经行过了拜师礼,我便是你的师父,你离开京城后,记得有空便多回来看看,万一我老头子有一天死了,可不希望没人给我收尸。” 楚梓芸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发红,她勉强笑道:“师父,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还年轻着呢,身体也好着呢,哪里会这么容易死。” 师父和师娘一辈子都没能有孩子,且师娘年纪轻轻的便去了,师父那时医术还没有现在这么厉害,后来有了大师兄这个徒弟,便将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对待。 当然,这些事师父从不曾对她说过,都是二师兄邢承席告诉她的,不过这些事想来他也是听大师兄说的。 若是师父一个人留在京城当真是太孤独了! 王益笑道:“芸丫头,你这话说的中听,你师父我还能活上好几年呢。” 楚梓芸笑道:“师父,我这次离开京城,要不别让师兄们给着我一起离开了,让他们留在京城陪陪您吧。” 王益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摆了摆手,嫌弃道:“不行不行,必须得让他们跟你离开,他们若是再待下来,我都快养不起他们了。” 楚梓芸鼻子酸的更厉害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无论说什么心里都特别难受。 裘锦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始终一句话都没说。 邢承梓则在给花蛇喂食。 临近晚饭结束前,裘锦举起杯子,对王益道:“师父,徒弟敬你一杯。” 王益笑道:“好。” 二人将酒水一饮而尽。 邢承席也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师父,您之前教过我们,医者需要有一颗仁心,我们师兄二人一刻也莫敢忘,但我们心下也有自己衡量的指标,对于善人、贫穷之人,我们不会收他们的钱财,但对于恶人,我们若是不狠狠的坑他们一把,我们这心里也不好受,我们师兄弟二人也没挣多少银子,挣下来的全都放在你屋里了,老头子,你也别嫌少,算是我们师兄二人孝敬您的。” 王益忍不住笑出声来,“好!我有你们这三个徒弟也算是老头子我这辈子的福气,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三人干了酒杯里的这一杯酒。 翌日,楚毅驾着马车过来了,楚闻寒下了马车,进了后院替楚梓芸搬行李,其实楚梓芸要带的东西真不多,其中药材、药瓶、用具便占了一多半。 裘锦和邢承席也收拾好了,王益站在府门口,将裘锦拉了过来,叮嘱道:“路上好好照顾你的师妹,你可千万别在打她的主意了。” 裘锦勾了勾唇,“师父,你放心吧。” 王益得了他的承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不过他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和承席那臭小子哪来的这么多的银子,我那里一共三千两,你们真没有随意乱坑别人的银子,若是坑了,就给我还回去。” 裘锦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师父,我和师弟一共才给了您一千五百两,我想那剩下来的一半是小师妹孝敬给您的。” 王益瞪圆了眼睛,忍不住笑骂句,“你们这帮小子,好好好,为师就再去寻个有名的厨子来。” 裘锦:“……” 楚梓芸和邢承席走上前来,向王益行了礼,恭声道:“师父,您保重。” 王益点了点头,“好,你们一路小心。” 三人齐齐点了点头,各自上了马车。 待看不到马车了,王益才转身回了府,到底是觉得府上有点冷清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眼睛有点发红,这三个徒弟,他都舍不得啊! 马车内,楚闻寒道:“难受吗?” 楚梓芸眼睛发红,点了点头,“有点。”她脸上扬起笑容,“不过我们以后还会回来的,不是吗?” 楚闻寒笑了笑,“嗯。” 马车很快出了京城,行了没多久,楚毅便将马车停了下来,“主子,前面有人。” 楚梓芸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大哥,是朗漠清。” 她掀开帘子,探头往外看去,便瞧见了站在前方不远处的朗漠清,只见他一袭黑衣,背对着太阳,她瞧不甚清他的容颜,但此刻她的脑海里却清晰的浮现出了他俊美的脸庞。 第281章 捉拿 朗漠清走上前来,离得越近就会觉得他的容貌越发俊美,俊美得找不到任何瑕疵。 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直接走到马车旁,“你要离开京城为何不告诉我?”声音低沉、不悦。 楚梓芸抬眸一笑,露出脸颊两边浅浅的酒窝来,“因为我知道你会过来。” 只一瞬,朗漠清脸上的阴霾便散尽,“下车。” 楚梓芸没动,“你要做什么?” 朗漠清道:“这马车太小,你和我同乘一辆马车。” 楚梓芸摇了摇头,好笑道:“不要,我人又不大,要那么大的地方做什么?” 话音刚落,楚闻寒便将楚梓芸拉到了身后,咬牙切齿道:“朗漠清,你真当我是死人?莫要得寸进尺。” 朗漠清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车帘落下,马车继续往前行,没行多久,便又停了下来。 楚梓芸听见外面有人在喊自己,“芸姐姐。” 楚梓芸一愣,继而脸上漾出笑意,楚闻寒挑了挑眉,“是宫里的十三皇子?” 楚梓芸点了点头,掀开帘子,下了马车,便见不远处的亭子内站着几个娇俏的姑娘家,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正往她这边跑。 楚梓芸迎过去,将齐玺仕抱进了怀里,可惜齐玺仕有点重,楚梓芸抱不动他,她牵着他的手往凉亭内走,凉亭内的姑娘也迎了上来。 “这么快就走,也不和我们说一声,若不是你四妹写信告诉我,你打算瞒我们到什么时候?”辰昭雪迎上来,不满道。 楚梓芸笑了笑,“对不住,我给忘了,其实你们不用来送我的。” 其实哪里是忘了,只不过是不想再添离别的愁绪罢了。 辰昭雪抬手狠狠捏了两把她的脸颊,“你还敢忘了?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说到这,她看了眼六公主齐馨语,齐馨语会意,二人上前便开始挠楚梓芸的痒痒肉。 楚梓芸最怕的就是这个了,连连求饶,可二人却不放过她,只挠得她眼泪都笑出来了才松了手。 一时间,几人眼睛都忍不住有点红。 五公主齐馨伊道:“楚三姑娘,保重。” 楚梓芸点了点头,辰昭雪将一个荷包递了过去,“里面有两张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是我们三人的一点儿心意,你收下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也没推辞,抬手便将荷包接了过来,荷包沉甸甸的,正如她们此刻的心情。 “谢谢你们。” 辰昭雪道:“你我之间说什么谢谢,不过你可不能一辈子都不回来,要记得多回来看看我们。” 楚梓芸点了点头,鼻子发酸,“一定。” 几人相互抱了抱。 齐玺仕还是个孩子,表达感情的方法特别直接,他抬手抱住楚梓芸的腰,“芸姐姐,我舍不得你,你能不能不走?” 楚梓芸低头看他,瞧见他满眼的不舍,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芸姐姐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看你,在芸姐姐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你乖乖的认真读书好不好?” 齐玺仕用力点了点头,“嗯,芸姐姐,仕儿会乖乖的。” 楚梓芸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真乖。” 齐馨伊走过去将齐玺仕牵了过来。 辰昭雪道:“走吧,一路小心。” 楚梓芸点了点头。 只是不等她上马车,后面便有一堆人追了上来,很快,这些人便追到了近前,团团将楚梓芸等人围住。 楚闻寒等人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朗漠清从前面走了过来,神情冰冷,看着那带头之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这些骑在马上的人都是一身衙门里官差的官服,他们齐齐下马,带头之人躬身道:“朗世子,我们现在需要带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回衙门,因她涉嫌害人。” 楚梓芸一下子就愣住了,觉得有些好笑,她走上前来,在朗漠清开口前道:“你说说看,我害什么人了?” 那名官差道:“你涉嫌诅咒你祖父和你二姐。” 楚梓芸这下明白了,原来是楚晋中搞得鬼,她这个‘祖父’看来还是不肯放过她呢,她冷笑道:“诅咒?呵?可有证据?” 官差点了点头,“从你原来所住的屋子里搜到了两个全身扎满银针的草人儿,在草人儿的背后还写了你祖父和你二姐的名字。” 楚梓芸忍不住动了怒意,厉声道:“自我被叛军抓走后,我就一直不曾回楚国侯府住过,我又哪里来的时间做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这真是可笑!这事儿我不会认,我也绝不会跟你们回去。” 官差道:“您说的那事我们清楚,但万一这诅咒的物件儿是您之前就做好了的呢,这……在此事未曾查明前,楚三姑娘您不能离开京城,不然我们只能以你想要逃逸的罪证抓捕你。” 楚梓芸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楚闻寒脸色也极为难看,这一刻,他当真是痛恨自己骨肉里流着的是楚国侯府人的血液。 他走上前来,直接承认道:“这事全是我一人所为,你们将我抓走吧。” 楚梓芸脸色猛的一变,“大哥,你在说什么呢?” 楚闻寒笑了下,笑容极浅,“此事是因我而起,只有我回去了,祖父才会放过你。”他抬手摸了摸楚梓芸的头发,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极其阴狠,“你放心,等大哥本事再大些,定然出来寻你。” 楚梓芸摇了摇头,紧紧的攥住楚闻寒的衣服,“我不要。” 官差苦笑一声,脸上现出为难之色,“楚世子,这……怕是不行,就算你承认是你做的,但这所有的证据可都指向楚三姑娘,就算她是您的妹妹,您也不能这样包庇她啊。” 他看向楚梓芸,“楚三姑娘,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随我们走一趟吧。” 楚梓芸抿了抿唇,刚想开口,朗漠清已拔出了腰间的剑,他满身戾气,全身上下杀意尽显,“你们是现在就离开还是我送你们离开?只不过是去的地方不一样而已。” 几十名官差全都忍不住抖了下,最前头的那名官差极力镇定道:“朗世子,我们可是朝廷命官,你杀害朝廷命官,纵然你曾经立下过赫赫战功,怕是也会被治死罪!” 朗漠清冷笑一声,“只要你们死了,我随意按一个罪名在你们头上便可,是说你们是敌国的探子还是叛军的余党好呢?就算皇上觉得你们死的蹊跷,你觉得他会派人仔细查这事吗?毕竟你们不过是一个衙门里小小的官差罢了!而我,这东龙国的江山有一半是我们战国侯府守下来的,你说,皇上会维护谁?” 他这话说的无比狂妄,可无一不是事实。 所有官差的脸色都变了,变得无比的难看,他们心下都清楚,这战国侯府的世子是真的动了杀意,可他们回去后又该如何交差呢? 他们脸上忍不住现出苦色,那当头的官差咬了咬牙,回去总比死在这里强,他挥了挥手,道:“我们走。” 众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齐齐上马,刚准备回去便又有一堆人马赶了过来。 楚闻寒等人一看到骑在最当头的人脸色便沉了下来,楚悍远他们来了! 马儿到了近前,楚悍远等人下了马,楚悍远语带焦急,“闻寒,三丫头,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快随我回府,你们祖父的身体不行了!” 楚梓芸冷笑一声,“他身体不行是因为我做了草人儿天天扎他、诅咒他的缘故?” 楚悍远眼神闪了闪,“此事我也不相信是三丫头你做的,不过现下你们还是先随我回府,去见见你们的祖父吧,关于诅咒草人儿一事交给官府来查便是。” 楚梓芸蓦地敛了脸上的笑容,就连那冷笑也消失殆尽,“我是不会回去的,若他真的已经死了,你再来唤我们回去也还来得及!” 楚悍远脸色一变,呵斥道:“有你这么说你祖父的吗?”他扫了眼楚闻寒,“你们二人快随我回去。” 楚闻寒上前一步,“我跟你回去吧,你要的不就是这个?” 楚悍远有些心虚,但还是道:“不行,你们二人一个都不能离开,至少要等那件事调查清楚。” 朗漠清全身杀意更重,楚悍远被他一盯,身体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避开朗漠清的视线,极力让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平稳,“这是……这是我们楚国侯府的家事,还希望朗世子不要插手。” 朗漠清冷声道:“家事?”说到这,他忽然笑了下,笑容极冷,他看向楚梓芸,眼里才有了丝温度,“丫头,我们回去,这一次,我会将你正大光明的带出来。” 这一句话,一下子便将楚梓芸心下的怒火给浇灭了,这一刻,她竟觉得无比安心,她点了点头,“好。” 她看向楚闻寒,不等她开口,楚闻寒便道:“芸儿,我知道这事绝不是你所为,我信你,你根本不需要向我解释。” 楚梓芸嘴角有了笑容,“哥,谢谢你。” 楚闻寒道:“傻丫头,走,我们一起回去。” 所有的官差都齐齐松了口气,大人物之间的恩怨,苦的还是他们,早这样不就好了。 第282章 计较 一行人上了马车,回京。 辰昭雪一行人并没有走上前来,她们多多少少将这事听进了耳里,也知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辰昭雪忍不住咬了咬牙,“梓芸当真是生错了地方!”她面带焦急,“这下可怎么办?” 五公主齐馨伊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这事我们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事太过蹊跷,为何偏偏是梓芸要离开的这一日,在她屋里发现了诅咒的草人儿?” 说到这,她冷笑一声,“这事绝不会是梓芸所为,我们也不必太担心,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我们只管等着便是,我想楚国侯府定然讨不了好。” 辰昭雪等人点了点头,一行人上了马车也回了京。 进了京城,那名官差驾马行至楚悍远马后,“楚国侯,不知我们可否将楚三姑娘带走?” 楚悍远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先带她回府,此事过后再说。” 官差点了点头,此事往小点说,就是楚国侯府的家事,若是楚国侯府都不计较,那他们也没必要做这个坏人,他抬了抬手,“我们走。” 衙门里的官差迅速驾马离开了。 马车很快行至楚国侯府,楚悍远皱着眉头看着朗漠清、裘锦和邢承席,直截了当道:“我们楚国侯府可不欢迎你们,还请你们离开。” 朗漠清直接道:“你拦得住我吗?” 楚悍远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他看向裘锦和邢承席,“你们难不成也想插足我们楚国侯府的家事?” 裘锦摇了摇头,嘴角勾出一抹笑来,“不是,您不是说楚老爷子病了吗,我是个大夫,自然要给他看看。” 楚悍远脸色略微好转,下一刻,便听裘锦慢悠悠的继续道:“万一他是装病的,岂不是让我们白跑了一趟?” 楚悍远脸色蓦地黑得跟个锅底似的,他袖子一甩,转身进了府。 楚梓芸忍不住勾了勾唇,心下微暖,一行人抬脚跟了上去,朗漠清走在楚梓芸身旁,道:“丫头,你走慢些,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楚梓芸点了点头,楚闻寒看了二人一眼,往前走了几步,他心下约莫已猜到朗漠清要对芸儿说的是何事了。 朗漠清道:“你可还记得之前在马场发生的事?除却有一个想害你的人是茶馆里掌柜,还有一人我一直不曾告诉过你,另一个人其实是你祖父派过来的人。” 楚梓芸忍不住愣了下,楚晋中确实派秦氏来给过自己警告,但是她还真不曾想过他会想直接要了自己的性命。 “嗯,我知道了。” 朗漠清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丫头,别难过,你还有我。”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大哥。”语气里似是带上了一丝不情愿。 楚梓芸‘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想,朗漠清,其实有时候也挺会安慰人的嘛! 楚梓芸和朗漠清说完后便走到了楚闻寒身旁,楚闻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楚梓芸抬手扯了扯他的衣服,“我都知道了,你别担心,我其实不难过,只是有点讶异。” 楚闻寒其实是真的有点紧张,闻言忍不住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点儿笑意,“嗯,这次哥哥定然能护住你。” 楚梓芸点了点头。 很快,他们便到了楚祥院,主屋内,楚晋中人躺在床上,眼睛闭着,脸色不太好看,确实像病着。 秦氏、三房的孙氏都在屋内站着,楚梓涵也在这里,她一见到楚梓芸便走上前来,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你怎么真的回来了?你是不是傻啊?” 楚梓芸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我其实也不想,但是官差都亲自去拿我了,我也没办法啊。” 楚梓涵讶异的瞪大了眼,显然还不知道已经报了官,她拉过楚梓芸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没事的,我相信你,我会帮你。” 楚梓芸点了点头。 秦氏皱着眉看着楚梓芸,眼里尽是不满,“舍得回来了?呵,若不是我们发现得及时,岂不是让你逃了!” 楚梓芸抬眸看向她,“我原本就打算离开京城,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成了逃跑,事情是我做的我会承认,不是我做的我也绝不会认!倒是夫人你,在事实查清之前,还是先别开口说话为妙,以免落得上次在宫里头的那般尴尬的境地,这次,可没人来救你了!” 秦氏一噎,马上又有了底气,冷笑道:“那两个诅咒草人儿可是从你屋里搜出来的,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难怪自从你来了,我家娇儿便一直受难,原来是因为你一直在暗地里用这种阴毒的法子害她!” 楚梓芸干脆闭上了嘴,不想与她多言。 秦氏却不肯放过她,她笑盈盈道:“不过我家娇儿本就是凤凰之命,已经和当朝太子定下了亲事,不像有的人,也只能嫁给一个病秧子!” 下一刻,她浑身便一僵,嘴巴张大,眼睛瞪圆,表情极为滑稽,一颗碎银子滚到了地上,朗漠清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在楚悍远开口前道:“您的夫人还真是吵得很,声音太大,我怕她打扰到您父亲的休息,所以才点了她的穴道,无事吧?” 楚悍远:“……”他脸色涨红,嘴张了张,到底什么华都没说,也没再看秦氏一眼,似是觉得有些丢脸。 楚梓涵忍不住偷偷笑了下,让她嘚瑟,幸好楚梓娇不曾成为太子的正妃,不然秦氏岂不是要寻人敲锣打鼓,弄得全国的百姓都知晓。 想罢,她道:“三姐,你不是会医术吗?给祖父看看吧,他是真的病了,但与你绝无干系。” 楚梓芸点了点头,上前,坐到床榻旁替楚晋中诊脉,诊断完后,她站起身来,淡淡道:“不过是太过劳累罢了,休息几天便好。” 楚悍远皱起眉来,“这怎么可能?若当真是太过劳累,脸色怎么可能差成这样?” 楚梓芸耸了耸肩,“你们可唤其他大夫来给他看看,看他们说的结果是不是和我说的一致?” 顿了下,她难以置信道:“莫不是你们还不曾找大夫来给他看过?呵,没时间找大夫给他看病,倒是有时间过来追我?我倒是真有些怀疑祖父是不是真的病了!” 楚悍远一张老脸越发红了,因为他心下清楚的知道,父亲根本就无碍,怎么可能真的去请大夫,但嘴里还是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他可是你祖父,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楚梓芸目光蓦地变得凌厉,心下倒是没多少怒意,只觉得可笑至极,她扫了眼屋内站着的人,“有件事原本我不想说,但今日我却不得不说,祖父?我可没有一个曾派人要取了我性命的祖父。” 除却朗漠清和楚闻寒外,其余人皆是一惊,因为这件事他们全都不知晓。 楚梓涵脸色变了几变,声音都在发颤,“三姐,你说的都是真的?” 楚梓芸点了点头,“你可还记得马场我受伤之事,除却一人是茶馆的掌柜的,还有一人就是祖父派过来的人。”她嘴角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若是没有那人的帮助,些许我还能逃掉。” 楚梓涵脸色白了白,楚悍远立时吼了句,“胡说什么!给我闭嘴!” 屋内有一时间的寂静,下一刻便响起了一道沧桑的声音,“吵什么?” 楚梓芸勾了勾唇,总算是舍得醒了! 楚悍远立时走上前,恭敬道:“父亲,你醒了。” 楚晋中点了点头,扫了眼屋内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和三丫头单独说几句话。” 楚悍远点了点头,走到秦氏身旁,原想将她带下去,可发现她身上穴道还未解开,他看向朗漠清,脸色很不好看,道:“还请你解开我夫人身上的穴道。” 朗漠清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没有动作。 楚悍远心下叹了口气,只能抬手将秦氏抱了下去。 屋内众人陆陆续续的出去了,除却朗漠清和楚闻寒,楚晋中扫了他们二人一眼,“你们放心,我现在不会动她,而且有你们在,我也动不了她,我只是想单独与她说几句话罢了。” 朗漠清和楚闻寒这才出了屋子,屋门却不曾关上。 楚晋中咳了声,“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我?” 楚梓芸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 楚晋中忍不住笑了下,“看来,你从来就不曾将我当成过你的祖父。” 楚梓芸勾了勾唇,语带讥讽,“您不是也一样,您从头至尾有当我是您的孙女吗?恐怕没有吧,祖父可没有像您这么狠的心。” 楚晋中苦笑一声,承认道:“你说的对,我这辈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楚国侯府,这是祖辈们慢慢打下来的,不能在我手里毁了,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 楚梓芸嘴角的笑容越发讽刺,说到底,不过还是为了名!直接承认就是!何必寻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要对我说的就是这些?” 楚晋中摇了摇头,“闻寒必须留下,只要你不将你大哥带走,我就放你离开,那诅咒草人儿的事我不会再与你计较,还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离开后便永远不要回来,不要再出现在你大哥面前。” 第283章 进府抓人 楚梓芸勾了勾唇,“我为何要答应你,那诅咒草人儿本就不是我做的,他们就算查也绝查不到我的头上,我大哥愿走愿留都随他,我也勉强不了他。” 楚晋中脸色沉了下来,语气阴森森的,“你信不信我有本事将你送进牢狱里,至少在我死之前,你绝对出不来,牢狱可不是个姑娘家该待的地方,时间也许待不久,人就彻底废了。” 这是连伪装都不愿意伪装,便和楚梓芸彻底撕破了脸皮。 楚梓芸冷笑一声,“我不信,等你做到了再和我说这话,我一贯瞧不起没本事却又喜欢说大话的人,您呢,还是先将身体养好了再说吧。” 楚晋中:“……”他脸色变得铁青,咬牙道:“好!好!好!那你就不要怪我了,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不要以为有战国侯府的世子护着你,你就能无法无天了!”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懒得再与他多言,直接站起身,向外走去。 楚晋中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这无异于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发不出,最后,还将自己给气伤了! 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眼里阴毒之色尽显。 楚梓芸出来后,楚闻寒便道:“祖……他与你说了什么?” 楚梓芸眯眼笑,实话实说,“让我离开京城后便永远不要再回来,永远不好和你见面。还说若是我不乖乖听他的话,他便要将我送进牢狱里。” 她这话声音不高也不低,恰好能让屋里躺在床榻上的楚晋中听见。 楚晋中额角青筋暴起,忍不住闭上了眼,这丫头当真是要气死他啊!也罢,就算你告状了又如何,没人能帮得了你。 楚闻寒脸色沉了下来。 朗漠清勾了勾唇,道:“牢狱?到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小厮匆忙赶了过来,他脸上尽是慌张之色,“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一大堆官兵。” 楚悍远皱起眉来,“放他们进来便是。”他只以为他们过来是为了抓楚梓芸。 那小厮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点了点头,往外跑了。 朗漠清唇角笑意越发深了,楚梓芸看了他一眼后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随后抬手掐了他一把,“别这么笑,笑得怪渗人的。” 朗漠清‘哦’了声,一瞬间,脸上便没了表情,像冰雕出的雕像似的。 一瞬间,这里的氛围似乎有点冷。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让你笑,你就开始放冷气!真是好得很!可这已经是冬天了啊! 楚悍远咳了声,打破了片刻的寂静,他道:“三丫头,这官兵已经来了,虽然我也不想让他们将你带走,但做了错事,起了害人之人的确实是你,若此事真不是你所为,我想等官府里查清真相后,定然会将你放回来。” 楚梓芸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没有说话。 楚梓涵皱着眉头道:“大伯,三姐都多久没回来住了,指不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她呢,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将诅咒草人儿放进去再简单不过,况且,三姐方才也说了,祖父只是有些劳累了,根本不是什么大病,就因为这个,你们就要将三姐送去官府,此事传出去就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吗?” 楚悍远呵斥道:“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那诅咒草人儿说不定她早就做好了,不然二丫头哪里会受这么多的难。” 楚梓涵撇了撇嘴,不服气道:“大伯,二姐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与三姐可没有任何干系,她的腿可是被别人给打断的,还是三姐的师兄替她治好了腿呢!就算您要让官府的人抓走三姐,至少也得再请几个大夫来给祖父看看吧,万一祖父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呢!” 从她知晓祖父曾派人要取了三姐的性命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里面远远不像她想的这么简单!她谁都不愿意怀疑,索性不如再寻几个大夫过来,看完后才知晓事情真相究竟如何! 楚悍远重重哼了一声,“此事还轮不到你插手,且不管你祖父究竟有没有病,病的厉不厉害,总之,这诅咒草人儿一事绝对要彻查清楚,若三丫头真存了这般恶毒的连亲人都要害的心思,那我就当没有这样的女儿!” 这一番话说得当真是铁面无私,听在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的耳里还以为他是个‘孝子’呢! 楚梓涵还要再说,楚梓芸笑着阻拦道:“五妹,算了,清者自清,你与一个眼睛里蒙了沙子的人说再多也无用。”而且,她怎么觉得这官兵不像是来抓自己的呢,因为朗漠清方才的笑意太过奇怪,似是在等着看好戏一般。 楚梓涵点了点头,心下替三姐委屈。 楚闻寒冷着脸站在一旁,官府来拿人,他倒是不担心,他绝不会让他们将芸儿带走,祖父当真以为上次派人刺杀芸儿的事就这么结束了吗? 很快,官府里的人便闯了进来,当头的是官府里的知府,知府看了眼院内的众人,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随即走到朗漠清跟前,行礼,“朗世子。” 朗漠清在朝堂上已是正二品的官衔,而知府不过是正三品,自然要向他行礼。 至于楚国侯楚悍远,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侯爷,且这段日子他又得罪了首席御医王大人,向他行礼便没了必要。 楚悍远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对知府拱了拱手,“知府大人,您来是为了诅咒草人儿一事吗?” 知府看向楚悍远,摇了摇头,“不是。” 楚悍远心下‘咯噔’一声,有了不详的预感,只听那知府接着道:“有人向我们官府报案,说楚晋中涉嫌杀人,这次我过来正是为了此事。” 楚悍远愣住了,脸色变了几变,过的好半响才道:“这……这怎么可能?您是不是弄错了?” 知府摇了摇头,“没有。”他对跟在他身后的官差道:“将那人带上来。” 很快,一个男人便被带了上来,男人身形高大,可人却瘦得厉害,两颊都凹了下去,双手双脚皆被铐着。 楚悍远一见到这个男人便皱起了眉,“你命人带他上来是什么意思?我根本就不认识此人。” 知府笑了笑,“你不认识没关系,不过我想你父亲一定认识,能不能让我见一见你的父亲?” 楚悍远道:“我父亲身体不适,今日不宜见客,还请您过几日再来。” 知府脸上现出为难之意,“这恐怕不行,毕竟证据有了,我也是在调查好了一切才过来抓人的,您总不能包庇杀人犯,让我空手而归吧?” 其实楚晋中杀人的所有证据以及这个证人还是不久前一个少年交给他的,他当时看了所有的证据后越看越心惊,他是真不曾想到楚晋中会做出这种事来!但证据确凿,人他必须要来抓! 这些证据搜集得齐全且找不到任何漏洞,怕这搜集证据背后的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只不过这个人物现在要对付楚国侯府,虽不知晓此人是谁,但想来他一个小小知府定然得罪不起,还是秉公办理为好。 楚悍远脸色变得铁青,咬牙道:“若我今日不让你进去呢?” 知府笑了笑,道:“那我只能强闯了。” 楚悍远还未开口,便从屋内传来声音,“悍远,让他们进来吧。” 楚悍远咬了咬牙,让了开来。 知府进了屋,官差压着男人跟了进去。 “楚老太爷,不知这个男人您可认识?”知府让开身子,露出后面男人的脸来。 楚晋中瞳孔猛的一缩,他闭上眼,疲惫道:“我不认识。” 知府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递了过去,“那再请您看看。” 楚晋中睁开眼来,“人老了,看不清字了。” 知府也不生气,“那我来给你念念。” 楚晋中眼中猛地迸出凌厉的视线,他咬牙道:“你当真是欺负我们楚国侯府没人了?” 知府笑眯眯道:“楚老太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本官不过是秉公办理此事,现在证据确凿,这男人也承认了,所以还请楚老太爷随我回官府吧。” 楚晋中冷笑一声,“进来,替我穿衣。” 知府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将纸又收进了怀里,很快,便有两个丫鬟进来伺候楚晋中。 楚悍远脸色铁青,他突然看向楚梓芸,冷声道:“是不是你做的?” 楚梓芸耸了耸肩,无辜道:“父亲,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更何况我原本就是受害者,人在做天在看,这不,报应来了。” 楚悍远脸色阴沉得快滴出墨来,“他可是你的祖父!” 楚梓芸嗤笑一声,“您说这话好意思吗?我叫你一声父亲,您就真以为你是我父亲了?您有对我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吗?” 楚悍远脸色猛然间涨得通红,他发现自己一句话都反驳不得。 很快,知府便带着楚悍远出来了,楚悍远走到朗漠清旁边的时候停下了,没有看他,“是你做的吧?” 朗漠清‘嗯’了声,承认了。 第284章 暖床 “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些人都对楚国侯府忠心耿耿,就算被抓了,也没道理会出卖自己。 朗漠清道:“他还有家人。”顿了下,他又补充了句,“他的媳妇有了身孕。” 其实就算男人不招,他也不会对他的家人做什么,但这却是一个极有力的逼出供词的方法。 楚晋中无话可说,难怪之前他让人去男人家里看看,发现他家里已经没了人,原来竟是被朗漠清给带走了,行动上,他慢了一步,所以满盘皆输。 知府道:“楚老太爷,我们走吧。” 楚晋中点了点头。 朗漠清看向楚悍远,“你们可还要将丫头送进牢狱?若是你们想,也可以,在这之前,我定然会再送你们其中一人进去,我记得之前那大夫似乎不是自己试毒而死。” 还被点住穴道不能动弹的秦氏额角忍不住冒出汗来,楚悍远脸色难看,终究是没敢再吭声。 朗漠清轻笑一声,“那想来诅咒草人儿之事与丫头并无关系,丫头,我们走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来,走到楚梓涵跟前,道:“五妹,我之前给你的那瓶药,你能不能将它取来给我?” 楚梓涵点了点头,唤了丫鬟,命她去将药取来。 很快,丫鬟便将药瓶取了过来,楚梓芸接过,将药瓶收了起来。 她看向秦氏,笑眯眯道:“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一个月后,二姐会毒发,你记得去寻大夫来给二姐看一看,不过你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会让二姐疼得睡不着觉罢了!原本我还打算替二姐解毒,不过既然你们这么对我,那我也没必要再做这件好事!” 秦氏口不能言,只等拼命的瞪着楚梓芸。 楚悍远皱起眉来,阴沉着脸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梓芸笑了笑,“字面意思。”她转身看向楚闻寒等人,“大哥,我们走吧。” 一行人往外走去,楚悍远赶紧命人去拦,至少要让楚梓芸将解药交出来,但只要有朗漠清在,府上的下人根本就近不了这些人的身。 到得后面,根本就没人敢上前来拦,谁都不想找死。 很快,众人便出了府,上了马车,平安无事的出了京城。 马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楚梓芸只要一想到几个月后就能见到娘亲,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她也懒得去想楚国侯府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不过总归是没什么好下场。 十日后,马车抵达了一个较大的城镇,众人准备在这里暂做休息,因为再过几日便过年了,等过完年后众人准备再次出发。 再抵达城镇的前一天,已有人快马加鞭赶到了城镇,租下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院。 宅院处在城镇主街道的后面不远处,楚梓芸下了马车,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朗漠清走到她身旁,看了她一眼,眼里似是带着哀怨,像个独守空闺许久的小怨妇似的。 楚梓芸嘴角抽了抽,站直了身子,笑眯眯道:“我们进去吧。” 朗漠清‘嗯’了声,“过完年后,再赶路时,你坐我车里来。” 楚梓芸抬手掏了掏耳朵,也没应。 朗云等人抱着一个又一个的箱子往宅院里送,楚梓芸挑了挑眉,一边和朗漠清往里走,一边道:“朗漠清,你带这么多东西作甚?” 单从她面前经过,她所看到的,就有十箱,这还是没搬完的。 朗漠清笑道:“其中有三箱是我给你备下的衣服,你要不要来看看?” 楚梓芸怀疑的看向他,道:“你又不曾找人给我量过,万一不合身该怎么办?” 朗漠清嘴角笑意更深,他突然弯腰,凑到楚梓芸耳边道:“我亲自用手量过还不够吗?” 楚梓芸有片刻的怔愣,等反应过来后脸蓦地涨得通红,她抬脚便直接踹了过去,朗漠清硬是受了这结结实实的一脚,却也趁机将楚梓芸直接抱进了怀里,大步往里走去。 在二人身后不远处的楚闻寒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皱起眉来,刚想上前阻止,便被邢承席给拉住了,“小师妹的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搬点东西?” 楚闻寒看了他一眼,唇微抿,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裘锦看了自家师弟一眼,不过是几盆珍贵的草药罢了,这么容易就被战国侯府的世子给收买了,当真是……丢人! 楚梓芸直接被朗漠清抱进了离得最近的一个屋,门刚关上,他便将她压在了门上,随即,唇覆了上来。 楚梓芸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刚准备推开朗漠清,在看清朗漠清身后的东西时,眼睛瞪得更大了,她嘴巴刚张开来,朗漠清便趁虚而入。 楚梓芸:“……”真想直接将朗漠清揍扁。 等朗漠清餍足了,他才放开楚梓芸。 楚梓芸的嘴唇被他蹂躏得通红,朗漠清的手刚要摸上她的嘴唇,便被楚梓芸抬手打了下去,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奈道:“你就不能先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吗?” 朗漠清挑了挑眉,转身低头便对上了一双黑漆漆圆滚滚的大眼睛。 楚梓芸抬手按了按额角,心下庆幸,好歹这厨房里蹲着的是一只狗,似乎被狗看见了也没什么,不过她的脸还是烧得厉害。 那蹲在地上的狗见朗漠清看着它,张嘴便‘汪’了声。 朗漠清:“……” 楚梓芸懒得再看他一眼,打开门便出去了。 朗漠清冷冷的瞥了眼地上的狗,若不是它坏了自己的好事,想来现在氛围定然极其温馨。 那坐在地上的狗似是感觉到了冷意,可怜兮兮的又‘汪’了一声。 朗漠清似是有些无奈,转身出了厨房。 很快,众人便将行李都搬了进来,宅院分为前院和后院,后院一共八间屋子,都不算小,连成一片,除却空出一个拱形的门来,院内被清扫的很干净,除却一小块用来栽种着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树外,其余的地方都用平整的地砖铺了,院中央还有个石桌和石凳。 楚梓芸随意挑了一间,刚进屋,朗漠清便跟了上来,“丫头,这次跟过来的属下比较多,我怕屋子不够,所以……” 不待他说完,楚梓芸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冷笑道:“不行,我还和习秋睡一间屋子呢!” 朗漠清几乎是立时道:“那我将我的屋子让给她。”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不用,我家习秋和我睡一屋就行了。” 朗漠清似是有点惋惜。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这时,习秋便将洗好了的茶壶和茶杯送了进来,她将东西放到桌上后,笑道:“朗世子,您和姑娘好好说说话,奴婢就不打扰你们了。” 楚梓芸:“……”习秋,你是我的丫鬟,你该说的难道不是‘朗世子,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我家姑娘定然累了,要不等我家姑娘休息好,您再来吧?’,可为何是不打扰我们? 楚梓芸看向习秋,习秋一下子就领会到了她的意思,赶紧出去了,还好心的将门给带上了。 楚梓芸:“……”习秋,你一定没领会到我的意思,我们主仆二人之间的心有灵犀究竟去哪里了? 朗漠清脸上忍不住现出笑意,他坐到楚梓芸身旁,“我们二人好久不曾独处过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其实她心下有点怕朗漠清,毕竟方才朗漠清亲她的时候当真是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她避开朗漠清的视线,点了点头。 朗漠清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丫头,你在怕我?” 楚梓芸赶紧抬眸看他,“怎么可能?我为何要怕你?” 朗漠清笑了笑,“你怕我‘吃’了你。”他故意咬重了‘吃’这个字。 楚梓芸立时涨得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她抬手打了个哈欠,“我累了,想睡一觉。” 朗漠清点了点头,“好,我陪你。” 楚梓芸:“……”你陪我,我还能睡一个好觉吗?“我不要,有人在,我就睡不安稳。” 朗漠清轻笑一声,“放心,我知道你累,绝不会动你。” 楚梓芸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上次他诱惑自己喝酒也是这般说的,最后结果呢,像朗漠清这样的禽兽,绝不能信。 她摇了摇头,“我不要,我自己一个人睡就行了。” 朗漠清幽幽道:“丫头,你的心可真狠!不愿和我同乘一辆马车也就罢了,现下连我给你暖床的机会也不给了吗?” 楚梓芸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不过她现在是真的有点困了,她想了想,警告道:“行,我就再信你一次,但我告诉你,若是睡觉的时候你再敢对我动手动脚,以后别想再爬上我的床!” 朗漠清点了点头,楚梓芸站起身来,往里间走去。 朗漠清勾了勾唇,抬脚跟了上去。 脱了外衣,爬进了被窝里,楚梓芸也没管朗漠清,片刻后,床陷下去了些,朗漠清进了被窝,抬手将楚梓芸抱进了怀里。 楚梓芸睁开眼看了他一下便又闭上了,脑袋往朗漠清的怀里埋了埋,其实用来暖床好像也不错,真挺暖的。 第285章 日常 赶路是真的很累,就算马车再宽敞,也没有躺床上睡得舒服。 很快,楚梓芸便睡着了,呼吸慢慢变得平缓。 朗漠清低头看了她一眼,放在她腰间的手忍不住紧了紧,也闭上了眼。 一直睡到太阳落了山,楚梓芸才醒,屋内黑漆漆一片。 下一刻,屋内烛火便亮了起来,她抬眼便瞧见了白皙的、大敞着的胸膛,她眨了眨眼,往后退了退,觉得鼻子有点热,视线慢慢上移,便对上了一双含笑的凤眸。 “醒了,睡得可好?”低沉中透着磁性的嗓音落在耳旁无比性感。 楚梓芸点了点头,耳朵慢慢染上红霞,“嗯,你呢?” 朗漠清轻笑一声,意有所指道:“我还差一点儿。” 楚梓芸只当自己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伸手推开他,坐起身开始穿衣服,一边穿一边道:“若是你还没睡够的话,那就再睡会儿吧。” 朗漠清抬手便将穿衣服只穿到一半的楚梓芸拉了回来,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手撑在她的耳侧,“丫头,你不会真不知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二人离得极近,鼻尖几乎凑在了一起,楚梓芸有些心虚,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咳了声,“我肚子好饿,我们起床用饭吧,大哥他们估计都等急了。” 朗漠清又离她近了些,灼热的呼吸扫在她的睫毛上,她眼睛眨得更快了,心跳得厉害,脸上有些烫,渐渐染成红霞,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她……真的好紧张。 就在朗漠清的唇瓣要落到她的额头上时,她忽然看向朗漠清,正色道:“对了,你今天没吃药吧?” 朗漠清:“……”所有的兴致被她这一句话给毁了!他脸黑了下来。 楚梓芸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抬手便将朗漠清给推开了,“行了,起床用晚饭吧。”她掀开被子下了床,一边穿鞋一边喃喃自语,“我方才担心个什么劲儿啊,其实冬天里有这样一个人工暖炉抱着睡觉似乎也不错。” 朗漠清仰面躺在床上,脸黑沉得厉害,他吐出一口气来,待楚梓芸下了床,才坐起身。 他压抑住自己体内暴虐的情绪,现在还不是时候,总有一天他要让丫头知道他究竟需不需要药! 屋门一开,早就候在屋门口的习秋便端着脸盆进来了,“姑娘,洗把脸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 习秋将毛巾拧干递给自家姑娘,刚抬眸便瞧见了从里间出来的朗漠清,她眼睛微微睁大,眼里写满了诧异,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似是受到了惊吓,她看了眼自家姑娘又看了眼朗漠清,张嘴‘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只以为朗世子找自家姑娘说完话后便会离开,怎么也没想到朗世子会留下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楚梓芸看了她一眼,见她急的似是要哭了,笑眯眯的解释道:“别担心,我睡在床上,他打了个地铺,睡在床下。” 习秋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再看向朗漠清的时候,眼神像防狼一样,防止狼过来将自家姑娘给叼走了,原本之前朗漠清的人救了习秋,再加上自家姑娘又和朗漠清定下了亲事,习秋这才对他的态度才好了些。 他与自家姑娘说说话可以,但在二人不曾成亲前,她绝对要好好守着自家姑娘,不能让战国侯府世子占自家姑娘的便宜。 楚梓芸略感欣慰,为习秋的眼神。 但朗漠清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他直接无视了习秋的眼神,走到桌旁坐下。 片刻后,院内渐渐有了人声,每间屋子内都亮了烛火,大家几乎都在进了院子不久后便各自寻了屋子睡下了。 屋子是够了,但床榻却不够,因朗林和朗月都只有十二岁,身量还不曾完全长开,所以二人不得不挤在一张床榻上。 此刻,二人已在院内吵了起来,“朗林,你知道你的脚有多臭吗?竟然放我鼻子底下,差点没将我熏死,我要是再醒的晚点儿,估计已经下去见阎罗王了,那我岂不是成了第一个被脚臭熏死的人!今晚,随便你睡哪里,床只能我一个人睡。” 朗林抬手抓了抓头发,反唇相讥,“你至于吗?我这不也是睡太熟了不小心吗?再说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你的脚能香到哪里去?为这事我已经道过歉了,更何况,你刚醒不久便狠狠的踹了我一脚,哦,这一脚还直接踹在我这脸上,你知道我这脸生得多帅吗?要是被踹伤了,以后我还怎么娶媳妇?你爱睡哪睡哪,反正床我是不会让的。” 朗月嗤笑一声,“就你这黑成一块碳的脸?你莫要再说笑了。” 朗林将袖子撸了上去,“那也比你这张生得和小姑娘家一样的脸好,也别废话了,谁打赢了今晚谁睡床上!” 朗月点了点头,“行啊,真当我怕了你了!” 一言不合,二人开打。 院子就这么大的地方,楚梓芸将二人的争吵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也听在了耳里,她忍不住失笑,瞥了眼朗漠清,见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桌旁,似是除非院内二人要将屋子拆了,他才会管一管! 楚梓芸坐到桌旁,“他们平日里也这样?” 朗漠清点了点头,“嗯。” 楚梓芸脸上笑容越发深了,她倒是想看看这二人到最后谁会赢。 动手不过片刻,二人便被朗白一手拎一个分开了,朗白扫了二人一眼,“别吵,都不想吃饭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 院内石桌上已摆上了饭菜,还有酒,不过到底石桌不够大,朗白便又进屋扛了张桌子出来。 楚闻寒走进屋来,直接无视屋内的朗漠清,走到楚梓芸身旁,“睡得可好?” 楚梓芸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楚闻寒道:“那我们出去用饭吧。” 楚梓芸‘嗯’了声,站起身来跟着楚闻寒出去了,临走出屋门前,她偏头看向朗漠清,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怎么觉得一个人坐在桌旁的朗漠清有点可怜,她眨了眨眼,这是朗漠清一贯用的招,就喜欢装可怜,明明被欺负的是自己才是,但她还是有些不忍,“一起来用晚饭吧。” 朗漠清脸上这才有了笑容,站起身跟了上来。 院内灯火通明,屋檐下挂着不少灯笼,楚闻寒一边给楚梓芸夹菜一边道:“三日后便到了除夕,明日我准备去采买年货,丫头,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儿?” 楚梓芸点了点头,“好啊。” 朗漠清道:“我也去。” 楚闻寒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楚梓芸忍不住在心下叹了口气,她还不如去和习秋坐一桌呢! 她刚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全身下意识一抖,她是真被吓了一大跳,因为有个东西正在蹭她的腿。 朗漠清道:“你怎么了?” 楚梓芸摇了摇头,低头往下看,便对上了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只狗怎么会在这里?” 邢承席笑道:“我去厨房的时候发现它的,就把它带过来了。” 一想到厨房,楚梓芸脸便有些烧得慌,她咳了声,“那寻个碗,给它喂点吃的吧。” 邢承席点了点头,取了桌上多余的一个碗,夹了些肉食放进了碗里。 碗刚放到地上,那只灰不溜秋的狗便跑到碗边,开始吃了起来。 用完晚饭后,众人打算明日早些起,去采买些年货,顺便逛逛这个城镇。 屋门关上,楚梓芸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她从浴桶内站起身,取了毛巾擦干身子,穿上里衣,进了里间便发现习秋正在铺地铺,她走上前,笑道:“习秋,和我睡一起就是了。” 习秋摇了摇头,“姑娘,不行,您是主,我是仆,我不能和您睡一块儿。” 楚梓芸想了想,道:“这天越来越凉了,若是睡在地上,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办?到时候谁来照顾我?就今晚我们睡一块儿,明日我们去采买年货时买张床榻回来不就行了。” 习秋这才点头同意了。 翌日清早,楚梓芸醒过来的时候习秋已经起了,待她穿好衣服后,屋门便响了声,楚梓芸站起身走了出去。 习秋将脸盆放到架子上,“姑娘,您已经起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昨日下午睡够了。” 洗漱好,用完早饭后,众人准备出门,只不过一出宅院,大家便都分开了。 楚梓芸跟着楚闻寒,朗漠清跟着楚梓芸。 现在正是早市的时辰,一些食材也特别新鲜,一行人去了卖食材的地方,可到了那儿才发现不知买些什么好。 跟在众人身后的习秋忍不住笑了下,走上前来,“姑娘,奴婢来挑吧。” 楚梓芸赶紧点了点头,其实到最后基本上是觉得这道食材不错那就买了,光是鱼就买了不少。 这些买下来的东西过后自有人送到宅院。 买完食材后时间还早,楚闻寒道:“芸儿,过年要穿新衣。” 话音刚落,朗漠清便补充了句,“我替你买。” 第286章 热闹 楚闻寒眼神立时冷了下来,“我自然会给芸儿买,不劳你费心。”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兴许和他们二人一同出来就是个错误,她咳了声,“我和习秋去买就行了,你们二人随意逛逛吧。” 言罢,便拉着习秋走了,临走前不忘扔下一句,“谁也别跟过来。” 楚闻寒和朗漠清相互对视一眼,二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不满和冷意。 习秋跟在楚梓芸身后,“姑娘,您想买件什么样的衣服?” 楚梓芸无奈道:“我根本就不想买衣服,我们随意逛逛吧,等到要回去的时候,随便挑一件回去就行。” 习秋点了点头,约莫是要过年的缘故,大街上的人特别多,楚梓芸发现这个城镇虽比不得京城来得繁华,但有些小物件儿还是挺有意思的。 二人走了没多久便瞧见前方不远处围了一堆人,楚梓芸挑了挑眉,刚准备离开,邢承席便过来了,“小师妹,你也来了,走走走,我们去前面看看热闹。” 楚梓芸道:“我不要。” 话音刚落,一把菜刀便穿过人群直接往楚梓芸这边砸来,跟在楚梓芸身后的习秋眼睛瞪大,眼里现出惊恐之色,失声道:“姑娘,小心。”一边说一边伸手要去拉楚梓芸。 邢承席动作极快,立时将楚梓芸拉了过去,与此同时,楚梓芸道:“习秋,蹲下。” 话音刚落,那菜刀几乎是擦着楚梓芸的脸颊过去了,楚梓芸眼神不由得一厉,邢承席的脸色也变得极不好看。 很快,那人群便散了开来,楚梓芸也得以看向被人群围着的人,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和妇人,妇人手里还拉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家。 那妇人头发有些散乱,脸上还带着淤青,身上的衣服破旧得厉害,有好几处补丁,有些地方些许是洞比较小,便没有补,她还维持着抬手握刀的动作,此刻见了楚梓芸,赶紧将手放了下来,牵着那姑娘走上前来,满脸歉意,“对不住,对不住,您没事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那妇人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又看向那中年男人,“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将女儿卖了还你那赌资。” 那中年男人直接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她能长到这么大,还是老子养的呢,现在老子有困难了,难道她不该为老子还下债。”他大步走上前来,不耐烦道:“快跟我回去,别在大街上丢人现眼,方才竟然还想着用菜刀杀我,个臭娘们,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楚梓芸的目光落在那姑娘身上,发现她从头至尾都在抖个不停,似是特别害怕。 中年妇人牵着姑娘往后退了好几步,楚梓芸赶紧让了开来,她看向邢承席,“二师兄,这是别人的家务事,我们走吧。” 邢承席点了点头,原本他还以为是什么热闹呢,若真是这种热闹,那不看也罢。 楚梓芸刚准备离开,那姑娘忽然伸手抓住了楚梓芸的衣服,她身量还比楚梓芸矮一些,“姑娘,你能不能救救我?” 楚梓芸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中年男人便往前走了两步,将楚梓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露出一口黄牙来,“嗯,看得出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姑娘,嘿,这位姑娘,您不如花点银子买了她,别看她年纪小,洗衣做饭什么都会做。” 话音刚落,那中年妇人便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你个天杀的,她是你的亲闺女啊!玉儿,别怕,娘会保护好你。” 被唤作玉儿的姑娘抖的更厉害了,手紧紧的抓着楚梓芸的衣服,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那中年男人被这一掌打得往后退了两步,随即怒火中烧,上前便和妇人打了起来,那妇人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抬手便直接往中年男人脸上挠。 楚梓芸看了眼这姑娘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声音冷淡,“松手。” 那姑娘忍不住颤了下,但还是将手松了开来。 周围围观的人看了,便有人道:“姑娘,您不如将她买下,也是个可怜见的,与其被卖到那种地方,还不如让她跟了你,至少能吃饱饭啊。” 楚梓芸扫了周围人一眼,“没兴趣,我府上的丫鬟已经够了!” 周围有一时间的寂静,就连那正打得不可开交的夫妻两都有一瞬间的停顿,那名被唤作玉儿的姑娘缩了缩肩膀,小声道:“对……对不起。” 楚梓芸嘴角勾了勾,什么都没说,转身便准备带着习秋和邢承席离开。 刚转身,周围便有人忍不住道:“现在这姑娘家的心可真黑,又不差几个银子,为何就不能救一救这姑娘呢,就当是替自己积积福报也好啊!” 一个人开始说起来,便有人开始接话,原本是夫妻之间的矛盾,现在却有好多来指责楚梓芸这个外人。 楚梓芸忍不住冷笑一声,扫了他们一眼,“方才说我黑心的,行,我认了,那你们不如发发善心,十几个铜板总拿得出吧,你们相互凑凑,救救这姑娘呗?” 周围立刻静了下来,方才开口指责楚梓芸的人都不说话了。 邢承席忍不住撇了撇嘴,“师妹,别理会这些人,我们走。” 楚梓芸点了点头,就在这时,那中年男人似是发了狠,一脚便狠狠的踹在了那妇人的肚子上,妇人被踹得直接摔了出去,摔倒在了地上。 楚梓芸看了眼摔在自己眼前不远处的妇人,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直接扔到了妇人的手边,她能帮的也就这么多。 而且,她觉得这对夫妻说不定有问题,这姑娘是不是他们的孩子还有一说,这位姑娘怕父亲这是应该的,因为父亲欠债要将她卖了,可是为何在这姑娘的母亲说要好好保护她的时候,这姑娘依旧抖得厉害! 这夫妻二人不会是人贩子吧,可若是人贩子,他们为何要来上演这一出戏?她有点想不明白了! 不过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多管闲事,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大善人。 那中年妇人摔在地上,见楚梓芸扔了个药瓶给她,眼前顿时一亮,从地上爬起来便跪在了楚梓芸的跟前,‘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姑娘,求求您,救救我家玉儿吧,再这样下去,我真怕玉儿被她那天杀的爹给卖了。” 楚梓芸蹙起眉来,“我救不了她,我也不是这镇上的人,你们另寻别人吧,我想这里定然也有不少富裕人家。” 那妇人脸上现出失望之色,“可是,姑娘我能看出你是一个有善心的姑娘,我怕她到了那些富裕人家会受欺负,求求您了,只要您将她带在身边,给她一口饭吃就行。” 楚梓芸眉头蹙得更紧,什么话都没说便离开了,邢承席和习秋也赶紧跟了上去。 走了没多久,习秋忍不住道:“姑娘,其实那小姑娘也蛮可怜的。” 楚梓芸偏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是挺可怜的,不过习秋,你要记着,有些人能救,有些人不能救,像今天这个小姑娘,就不能救。” 习秋疑惑道:“为何?” 楚梓芸笑了笑,看向邢承席,“师兄,要不你悄悄跟上去看看,看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邢承席点了点头,他道:“师妹,我怎么感觉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楚梓芸笑眯眯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习秋忍不住瞪大了眼,楚梓芸道:“别急,等查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再说,若他们真是良家子,反正就在这个小镇上,到时我们再将那小姑娘救下来也不迟。” 习秋点了点头,二人找了间衣服铺子进去了。 很快,二人便挑好了衣服,想了想,楚梓芸给朗漠清几人都挑了一件,至于尺寸,只能按她目测的来了,买完后,习秋道:“姑娘,可要再逛逛了?” 楚梓芸摇了摇头,“回去吧。” 习秋‘嗯’了声。 二人回到宅院的时候,楚闻寒和朗漠清已经回来了,二人见楚梓芸这么快就回来了,都有些诧异,楚梓芸便将今日在大街上遇到的事说了。 楚闻寒听罢皱起眉来,“你不救那小姑娘是对的。”他走上前来,“那刀没伤到你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没有。” 朗漠清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楚梓芸好笑道:“朗漠清,回来,你要做什么?师兄已经去跟踪他们了,若他们当真是不怀好意,且还是针对我的,到那时我们再去寻他们麻烦便是。”说到这,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可我不记得我有得罪过什么人啊?会不会是我想多了?” 楚闻寒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今日遇到的这事确实有些凑巧,一切等你师兄回来再说。” 楚梓芸点了点头。 三人在院内的石凳上坐下,楚梓芸忽然瞧见那只灰不溜秋的狗,忍不住道:“我们不如替这只狗洗个澡吧?” 朗漠清看了那狗一眼,嫌弃的移开了目光,摆明了这事他不会参与。 第287章 除夕 给狗洗澡的时候,这狗特别的乖巧,坐在盆子里,也不乱动,等将它全身上下都洗干净后,楚梓芸才发现这灰不溜秋的狗原来有一身纯白的毛发。 楚梓芸和习秋合力将盆子里的脏水倒出去后,又打了温热的水给这狗重新洗了一次,刚洗完,这狗便站起身来,开始甩毛,楚梓芸等人闪躲不及,皆被淋了个结结实实。 因天气冷的缘故,屋内已经生了炭火,屋门也关着,给狗洗完澡后,让它蹲坐在炭盆旁边,用毛巾开始给它擦毛,等擦得差不多了,楚梓芸才收了手。 朗漠清进了屋,看了楚梓芸拿在手上的毛巾一眼,又看了那狗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楚梓芸站起身来,“行了,这洗干净了才发现这只狗生得还真漂亮,也不知是哪户人家的?为何会在这座宅院内?” 楚闻寒想了想道:“会不会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家落下的?”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下巴,“有可能。”她眨了眨眼,忽然道:“那若是在我们离开前,还没有人来寻它的话,我们便将它带走吧?到那时,再给它取个名字如何?” 楚闻寒点了点头,语带笑意,“行。” 说话间,门便从外间被推开了,邢承席走了进来,待他将门关上,楚梓芸问道:“如何?” 邢承席摇了摇头,“人跟丢了。” 楚梓芸几人脸色蓦地沉了下来,过得片刻,楚梓芸道:“跟丢了也没事,若他们真是针对我的,此次没有成功,下次定然还会出现,若不是针对我的,于我而言也是件好事。” 楚闻寒‘嗯’了声,“你说得对。” 朗漠清站起身来,“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楚梓芸自然知晓他要去做什么,她上前拉住他,“算了,有时候守株待兔岂不是更好?” 朗漠清眼里的杀意这才淡了下去,他点了点头,忽然压低声音道:“丫头,你今晚替我洗澡搓背吧?” 楚梓芸:“……”连只狗的醋你也要吃,你真是没救了! 下午的时候,买好的东西陆陆续续送上门来,楚梓芸笑眯眯道:“我给你们都买了衣服,合不合身我就不知道了。” 朗云看了眼包好的放在桌上的衣服,笑着问道:“这里面不会也有我们的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过年嘛,每个人都有,你们要不要试试?” 朗林听了,立时走上前来,解开了包袱,“那我就不客气了,先挑一件。” 楚梓芸抬手按在衣服上,笑眯眯道:“朗林,你和朗月的衣服我都选的比较小的,所以你只能从这两件中挑一件。” 朗林:“……”也行,趁着朗月还没回来前,先将好看的一件挑走。 当天晚上,刚用过晚饭,楚梓芸便立刻回了屋,并将屋门从里间给栓上了! 很快,屋门外便传来朗漠清的声音,“丫头,你真不愿意……” 话还没说完,便被楚梓芸打断,“你先给我闭嘴,等会儿再开口。” 她转身看向习秋,“将耳朵捂上,有些话听多了对你不好。” 习秋眨了眨眼,听话的将耳朵给捂上了。 楚梓芸咬牙道:“朗漠清,说不行就不行,你都在我耳边念叨一下午了,自己洗澡知道吗?”说到这,她眼珠转了转,“什么时候你真变成狗了,我什么时候帮你洗澡!现在,给我回屋睡觉。” 朗漠清的声音里带上了哀怨,“丫头,你的心可真狠。” 楚梓芸:“……”不对你狠一点,我岂不是会被你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所以,别再打这主意了!”她警告道。 外面没了声音,楚梓芸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她走到习秋身边,刚准备拿下习秋捂住耳朵的手,便听外面传来一声极清晰的‘汪’。 楚梓芸:“……”她都快被朗漠清给气笑了,直接松了他一个字,“滚!” 朗漠清在外面站了片刻,终于离开了。 站在院内的朗林抬手挖了挖耳朵,“我方才怎么听到主子学狗叫了?你们听到了吗?” 朗云偏头看向他,笑眯眯道:“没有,你应该是出现幻听了,知道吗?” 朗林一下子就领会到了朗云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此事还是不要再提为妙,小心主子恼了,杀人灭口。 但朗漠清依旧不曾死心,他总不可能让自己连一只狗都比不上,想了想,他见朗云唤了进来,吩咐他去替自己办几件事。 朗云听完后脸色变得极其古怪,但到底没敢多问便出去了。 刚出去,朗林几人便围了上来,“主子寻你究竟有什么事?” 朗云抬手摸了摸下巴,笑得跟个狐狸似的,“不告诉你们。”言罢,他便回了屋。 翌日,众人起床的时候才发现昨夜下了场大雪,虽然现在雪已经停了,但院内还是被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其上还有无数个可爱的梅花印。 狗的纯白色的毛发几乎与院子内的白雪融为了一体。 众人开始清扫院内的积雪,楚梓芸披上了件厚实的披风,披风领口的柔软的毛发全围在了她的脖子上,更衬得她小脸莹白如玉。 她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来,很快便形成了一团白雾,转瞬间又消失不见,看着院内的众人,她是真不曾想到在这近乎一年的时光里,她身边会有这么多人。 最早她打算离开京城时,她以为陪在她身边的只会有习秋一人。 她嘴角忍不住带上笑意,从屋檐下走到了院内,伸手团起一把雪,对着还在扫雪的朗林便扔了过去,扔完后,她便站直了身子,也没到处看。 朗林直接扔了手中的扫帚,扫了眼周围,“是谁用雪扔小爷我的?站出来!” 朗月直起腰来,嗤笑一声,“谁高兴扔你啊!还是快点扫雪吧。” 朗林眯了眯眼,弯腰团起一把雪便朝朗月扔了过去,朗月抬脚便打算将雪球踢回去,谁知道,雪球捏的不够紧,这一踢直接散了,溅了自己一身。 朗林忍不住大笑出声,朗月眯了眯眼,咬牙道:“你完了!” 二人开始用雪球互相丢,结果砸到了不少无辜的群众,一时间,院内开始混账,楚梓芸忍不住大笑出声。 因捏了雪球的缘故,手很快就热了起来。 朗漠清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她身旁,“很开心?”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 朗漠清脸上现出极温柔的笑意。 一场混账最后谁输谁赢不知道,总之最后都在喘着气。 众人打完雪球后才发现朗云并不曾参与,且人也不在院内,朗林抬手抓了抓脑袋,“不会还在睡吧?我去叫他。”言罢,他蹲下身捏了个雪球走进朗云的屋子,用雪球叫醒他似乎更不错。 院内众人看了什么话都没说,就连朗云的双胞胎弟弟朗白也不曾开口阻止。 朗林推开屋门,悄无声息的入了内,众人都在外面等着看热闹。 片刻后朗林出来了,捏好的雪球还在他手上,朗月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朗林耸了耸肩,“他不在屋内。” 朗月挑了挑眉,“这么早就出去了?”想了想,他道:“没关系,等他回来我们在收拾他。” 朗林点了点头,二人在对付朗云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 直到下午,朗云才从外面回来,好在今儿没出太阳,院子里堆在一起的雪也没怎么融化,二人见朗云回来便准备好好收拾他一顿,只是还没等他们有动作,朗漠清便从屋内走了出来,“朗云,你进来。” 朗云手上捧着一个包袱,闻言点了点头,在进屋前回头看了眼朗林他们,张嘴无声道:“给我等着。” 朗林和朗月顿时打了个哆嗦,二人对视一眼,对付这只笑面虎,要不将朗白叫上来帮忙? 朗云进了屋,将包袱里的东西放到了桌上,恭敬道:“主子,您要的东西我已经帮您寻来了。” 他心下为楚三姑娘默哀了三声,没想到自家主子口味这么重。 朗漠清点了点头,“你下去吧。”顿了下,他又补充道:“此事……” 朗云会意,“请主子放心,此事我绝不会说出去。”要是说出去了,他还有命活吗? 朗漠清满意的点了点头,“嗯。” 很快,便迎来了除夕夜,楚梓芸内里一身粉,外罩一件大红披风,红色将她的小脸蛋衬得更加白嫩。 院内摆了张大圆桌子,足够所有人都坐在一块儿,朗云道:“过年了,今晚我们都喝一杯。” 众人笑着举杯。 楚梓芸喝了三杯后便不敢再喝,总感觉每次喝完酒后都没好事发生。 昨日,朗白等人又出门买了爆竹和烟花回来,等众人酒足饭饱后,便将这些东西全都从屋内搬了出来,在院中摆好。 所有的烟花几乎是一齐点燃的,蹿到空中朵朵绽开,楚梓芸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烟花,很美! 就在她看得有些愣神的时候,朗漠清忽然牵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用力,便将她扯进了怀里,“丫头,随我进屋,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第288章 成狗 楚梓芸点了点头,随朗漠清进了屋,二人的离开并没有被其他人察觉,他们还准备等放完爆竹烟花后再喝上几坛酒。 进了屋,楚梓芸道:“你要给我看什么?” 朗漠清的耳朵有点红,他咳了声,“上次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楚梓芸眨了眨眼,她说的话太多了,她哪里还记得她究竟说了什么话,但她想了想还是道:“我这人说话一向算数。” 朗漠清点了点头,“好,你先坐着,等我片刻。”言罢,他便转身进了里间。 楚梓芸坐在桌旁,用手撑着下巴,眼睛盯着屏风,有些摸不清朗漠清到底要做什么,等了片刻,朗漠清才从里间出来。 楚梓芸的目光从屏风处慢慢移到朗漠清的身上,待看清朗漠清的打扮时,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滞,继而脸上有了笑意,肩膀也开始抖动,又过了片刻,她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朗漠清白皙的脸颊上染上红晕,他咳了声,走上前来,身后白色的尾巴随着他的走动在摇摆,楚梓芸一看,笑得更厉害了。 朗漠清走过来,抬手便将楚梓芸抱进了怀里,他声音低沉性感至极,“有这么好笑吗?”似乎还有点委屈。 楚梓芸眼睛都笑弯了,她点了点头,抬手捏了捏朗漠清脑袋上的两只纯白色的耳朵,“很……很软,哈哈哈,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东西?” 好不容易,她才收住了笑声,但脸上笑意却不减。 “你别管,总之,今晚,你给我洗澡。” 楚梓芸猛然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来,她说‘若是你什么时候成了狗,我什么时候给你洗澡’,她嘴角笑意忍不住加深,随后抬手狠狠捏了两把朗漠清的脸颊,“朗漠清,你只是戴的狗耳朵和狗尾巴,别以为现在你就是狗了!” 朗漠清抿了抿唇,低头看她,“你不愿?” 楚梓芸眼神闪了闪,替朗漠清洗澡,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好意思,她突然觉得有点热了。 朗漠清抱着她直接入了内,将她放到床榻上,楚梓芸慌了,警惕道:“朗漠清,你要做什么?” 朗漠清挑了挑眉,“你不愿就算了,我帮你洗也一样。” 楚梓芸:“……我自己有手也有力气,会自己洗,谢谢。” 朗漠清直接解开了她罩在外面的披风,“待会儿你就累了。”言罢,他便直接将楚梓芸压在了床上,扯下戴在脑袋上的狗耳朵便扣在了她的脑袋上,随后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嗯,果然和你更配。” 楚梓芸:“……”配你个头!她赶紧伸手抵在朗漠清的胸前,“朗漠清,外面这么多人呢,你别给我胡来。” 朗漠清一只手便将她的两只手给抓住了,随后禁锢在她的头顶上,“胡来?呵!” 听得他这一声低笑,楚梓芸心下蓦地有了不祥的预感,怎么好像是自己给了朗漠清什么启发似的。 朗漠清直接压了上来,灼热的呼吸喷在楚梓芸的颈项间,随即狠狠的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楚梓芸忍不住叫出声来,只是刚发出一个极短促的‘啊’,嘴巴便被朗漠清给堵住了。 一夜缠绵,直到听到鸡鸣声朗漠清才放过她,楚梓芸眼眶,嘴唇俱是通红,临近彻底睡过去之前,她模模糊糊的嚷了句,“下次少吃点药,对你的身体不好,我也吃不消,等我睡饱,再找你算账。” 朗漠清:“……”突然想将她欺负醒!他抬手将她拥在怀里,躺了片刻便起了身。 外面的天还未亮,朗漠清提着灯笼去了厨房,厨房里没有热水,他的目光落在堆在墙角处的那堆柴木上,眼里现出嫌弃之色,但终究还是将灯笼放置到一旁,卷起衣袖开始生火烧水。 楚梓芸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她眉头忍不住蹙紧,抬手便打了过去。 朗漠清抬手便将她的手抓了过来,随后用热毛巾将她的手擦得干干净净。 等将楚梓芸收拾干净后,朗漠清才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后,他便上了床,重新将她抱进了怀里。 楚梓芸似是有点抗拒,嘴里嘟囔了一句,“我不要……不要了……” 朗漠清嘴角现出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温柔,“睡吧,不折腾你了。” 楚梓芸似是将这句话听进去了,嘴角慢慢溢出一丝甜美的笑意。 二人相拥而眠。 翌日,几乎所有人都睡到大中午才起床,昨天除却被朗漠清提前带走的楚梓芸外,每个人喝下肚的酒都不少。 习秋醒来后才发现姑娘不在屋内,她一下子就懵了,赶紧穿好衣服出了屋门。 出了屋门才发现院内一个人都没有,昨晚吃的东西也没收拾,乱七八糟全堆在桌上,地上数十个酒坛子,每个屋的屋门都紧紧闭着,她忍不住咬了咬牙,将每个屋子都扫了一眼,心想姑娘究竟在哪个屋里啊! 她忍不住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懊恼至极,昨晚自己为毛要喝那么多酒啊! 就在她急得直跺脚的时候,另一间屋子的屋门开了,朗漠清从屋内走了出来,习秋一瞧见他脑海里忽然就蹦出了一个想法,走上前试探道:“我家姑娘在您屋里?” 朗漠清点了点头,习秋脸上的笑容立时就僵住了,朗漠清淡淡道:“她昨晚睡得比较迟,约莫到傍晚的时候才会醒,到时候你再进去伺候她。” 习秋拳头攥紧,忍不住道:“朗世子,虽你和我家姑娘定下了婚约,但现在你们还不曾成亲。” 朗漠清挑了挑眉,“我知道了。” 习秋有些诧异,她是真没想到战国侯府的世子这么好说话,她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没有再多言。 很快,陆陆续续的,几乎所有人都起了。 楚闻寒见楚梓芸还没有起身,便想着进屋去唤她起来,让她用顿饭再接着睡,只是不等他进屋,习秋便将他拦了下来,“世子,姑娘说她就不用午饭了,想直接睡到傍晚。” 楚闻寒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在他转身离开后,习秋才松了口气。 转过身后,楚闻寒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直接寻到朗漠清,压低声音问道:“你和芸儿可还没成亲呢?” 朗漠清勾了勾唇,“这确实是个问题,择日不如撞日,你觉得今晚我和丫头拜堂成亲如何?” 楚闻寒脸色蓦地变得铁青,他咬牙道:“你做梦!” 朗漠清笑了声,“这不过是早晚的事,不过也罢,等见了丫头的娘亲在和丫头成亲,我要拜的就不是你了。” 楚闻寒:“……”他拳头握紧。 傍晚的时候,楚梓芸终于醒了,她腰酸得厉害,在心下将朗漠清臭骂了一顿,穿好衣服下了床,刚打开屋门便与习秋对视了个正着,习秋一见着她就道:“姑娘,您没事吧?” 楚梓芸笑道:“没事,走,我们回屋。”她出了屋门,尽可能让自己走得和平日里一样。 习秋跟在她身后,懊恼道:“姑娘,昨晚奴婢不该喝那么多酒的。” 楚梓芸偏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与你无关,而且是我自己走错了屋,睡错了床。” 习秋忍不住瞪大眼,“真的?那战国侯府世子他没……” 楚梓芸好笑道:“没有,你放心吧。” 习秋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再多的苦楚梓芸只能自己含泪往肚子里咽,不然习秋还不知道会自责多久,不过今日这事也不能让大哥知道,不然肯定完了! 二人进了屋,楚梓芸问道:“我大哥有没有问起我?” 习秋点了点头,“姑娘,您放心,奴婢只说你累了,特意叮嘱过奴婢,说中午不起来用饭了,世子听了,也没怀疑。” 楚梓芸点了点头,心下松了口气,为习秋的机智点了三十二个赞。 用晚饭的时候,楚梓芸才发现朗漠清和大哥脸上都带着淤青,她忍不住奇怪道:“你们脸上这是怎么了?”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道:“摔的。” 楚梓芸扫了二人一眼,心下约莫有了数,看来习秋寻的理由根本就没能瞒得过去。 很好,新年第一天,就开打! 楚梓芸用筷子夹了个鸡腿放到地上的狗盆里,“喏,吃吧。” 纯白色毛发的狗狗对着楚梓芸摇了摇尾巴,便低下头开始吃肉。 楚梓芸的目光落到它的尾巴上,眼神闪了闪,迅速收回目光,低头开始吃菜,心下泪流不止,为毛现在她看见个狗尾巴都觉得脸烧得慌,都是朗漠清这禽兽害的! 这顿晚饭没什么人说话,大家似乎都有心事。 三日后,众人收拾好行装,准备再次启程,因楚梓芸离开前,这只纯白色的狗也没人来寻回去,所以楚梓芸便将它带上了,并给它取了个名字,唤作大白。 一行人出了镇子,马车没行多久便停了下来,驾车的楚毅道:“主子,前面地上好像躺着个孩子。” 车帘掀开,楚闻寒道:“你去看看。” 楚毅点了点头,下了马车。 第289章 宁玉 横躺在路上的孩子面部朝下,楚毅走过去将她翻了个身才发现这孩子其实是个小姑娘,而且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她下半身全是血。 他蹙了蹙眉,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她还有气便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喂,醒醒。” 连续唤了好几声也不见她醒过来,一时间,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了想站起身走到马车旁道:“主子,躺在地上的是位小姑娘,看上去似是受了重伤,现下昏迷不醒。” 楚闻寒想了想,道:“你去将她抱上车。” 楚毅点了点头,走过去将地上的姑娘抱了回来。 等到这小姑娘被放上了马车,楚梓芸一瞧见她的脸便蹙起了眉,楚闻寒道:“怎么了?” 楚梓芸勾了勾唇,“大哥,你说巧不巧,这小姑娘便是前几日我和你们说的向我求救的那个姑娘。” 楚闻寒皱起眉来,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小姑娘最好还是不救为好。 他刚要开口说话,楚梓芸便笑道:“没事儿,楚毅,继续驾车吧。” 楚毅点了点头。 等马车行起来后,楚梓芸便直接坐到了那姑娘的身旁,直接撕开了她下面被血浸透的裤子,左腿上倒没什么,右腿膝盖上伤的特别重,甚至都露出了里面的骨头。 在楚梓芸给这小姑娘检查身体的时候,楚闻寒便自觉将眼睛给闭上了。 楚梓芸眉头不自觉的蹙紧,伸手去摸了摸这姑娘的右腿,过得片刻才收回手,随手拿了一件披风给这姑娘盖住了身体。 她起身坐到楚闻寒对面,楚闻寒睁开眼来,“如何了?” 楚梓芸道:“她左腿和右腿上都有数道鞭伤,右腿不仅膝盖伤得比较严重,而且腿还断了。” 楚闻寒沉下脸来,“究竟是谁下这么狠的狠手?”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原本以为上次这小姑娘接近我是有人授意,现在看了她身上的伤口我倒是觉得她是真的在向我求救。” 楚闻寒点了点头,二人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楚闻寒道:“现在可以接骨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可以,但是还需要上药,我们虽然带了不少药材上路,但要给她敷在腿上的伤处却还缺几味药材,看来我们还要尽快赶路,早点到达下一个城镇才行。” 楚闻寒略微提高声音,对楚毅道:“加快速度,尽快赶到下一个城镇。” 外面的楚毅应了声。 中午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楚梓芸一个人在马车内,大体给这小姑娘处理了一下腿上的伤口,并取出一粒药丸给她喂下。 一切收拾得差不多后,她才端着脸盆下了马车,习秋将脸盆接了过去,朗漠清迎了上来,二人往路边走去,朗漠清道:“车上的那人便是你之前在镇子上遇到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楚梓芸转身看向那马车,“嗯,我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凑巧了,为何偏偏在我们离开的时候让我们再次遇到她,这事情未免也太巧了吧。” 顿了下,她又道:“不过这小姑娘身上的伤都是真的。” 朗漠清道:“等到了下个镇子不如将她交给医馆,付够银子,若是之后再能遇到她,那便能说明这人一定有问题。” 楚梓芸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带着,这样我们在明处,他们也在明处,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她抬眸看向朗漠清,“有人偷偷在后面跟着我们吗?” 朗漠清摇了摇头,“没有。”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继而笑道:“若一切都是我想多了那再好不过,你用饭了没有?” 朗漠清摇了摇头,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不曾,在等你。” 楚梓芸脸上笑意更深,“走吧,去用饭。” 一行人用完饭后再次赶路,为了更早的到达下一个城镇,晚上的时候便没有停下来寻地方休息。 半夜的时候,这小姑娘终于醒了,她醒来的时候楚梓芸已经睡了,但楚闻寒却没有,为防止有个万一,他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清醒状态。 那小姑娘一醒,便忍不住疼得叫出声来,楚闻寒蹙眉,压低声音道:“闭嘴。” 但这话还是说得晚了,在马车上本来就睡得不大安稳,楚梓芸自然听到了这小姑娘的叫声,很快便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坐起身来,看向那伸手捂住嘴的小姑娘,“你醒了?” 那小姑娘看到楚梓芸后似是非常惊讶,眼睛都忍不住瞪大了,或许是因为疼痛的缘故,她眼里的泪水在打转,就是不肯掉下来,过得好半响,她才慢慢的点了点头,手也从嘴巴上放了下来,“是你?” 楚梓芸点了点头,脸上带上了浅浅的笑意,“是我。” 那小姑娘想要坐起身来,楚梓芸道:“躺着吧,你右腿断了,我已经替你接上了。” 小姑娘道:“谢谢你。” 楚梓芸道:“现在,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第一,你的右腿为何会断?第二,你怎么会出现在镇子外面?第三,你爹娘呢?”顿了下,她又补充道:“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道:“我叫宁玉,我爹欠了赌场的债,趁着我娘不在的时候将我卖进了……那种地方,我……我昨天才从那里面逃出来,但还是被他们追了出来,我不愿意跟他们回去,他们便直接用棍子打断了我的腿,后来,我晕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在镇子外的乱葬岗,我想他们大概都以为我死了,所以便直接将我扔了。但是我不想死,所以我便想着爬到路上,说不定会有人救我。” 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很快,眼中的泪便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她伸手胡乱抹了抹脸,“姑娘,谢谢您,若不是您救了我,恐怕我马上就要死了。” 楚梓芸递了个帕子过去,“擦擦吧,别哭了,那你娘现在还在原来的镇子上?你想不想回去找她?” 宁玉立时打了个哆嗦,身子发颤,她摇了摇头,“不,我不要回去,求姑娘您不要将我送回去。” 楚梓芸想了想,道:“是因为你爹的原因吗?” 宁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不光是我爹的原因,其实……其实我娘待我也不是很好,我……我不想再回到那个镇子上,要是我回去的话,那些人定然不会放过我。” 她抬眸看向楚梓芸,满含期待,“姑娘,能不能让我跟着你?我很能做的。”说到这,她眼神黯淡了下来,“只要我能走路了,我真的什么都能做,姑娘,求您收留我。” 楚梓芸没有开口,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过得片刻才道:“等到了下一个小镇再说,敷在你腿上的药还没配齐,今晚,你好好休息,也别多想了,睡吧。” 宁玉眼神越发黯淡,她看向楚梓芸,欲言又止,脸上现出难过之色,最终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待她的呼吸平稳后,楚梓芸才对楚闻寒道:“大哥,你也睡吧,我刚睡醒,暂时就不睡了。” 楚闻寒想了想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翌日清早,马车终于到达了下一个城镇,直到马车行至一个医馆门前,楚梓芸等人才下了马车,那小姑娘则由楚毅抱了下来直接送进了医馆内。 楚梓芸等人也跟着入了内,那医馆内的大夫已经在给那小姑娘检查身上的伤口了,检查好后,那大夫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来,“这接骨接得很好,你们这里面也有人是大夫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也没多说,而是直接问道:“还请大夫给她开药。” 那大夫点了点头,直接说了几位药材给那医馆内的小童听,那小童听后点了点头,去抓药了。 躺在床板上的宁玉睁开眼来,她看向楚梓芸,声音有点小,“姑娘,您不帮我治腿了吗?” 楚梓芸笑得温柔,“我医术不精,由这位大夫替你治腿最好。”想了想,她又道:“你今晚先在医馆内住一晚,明日我来接你好不好?” 宁玉眼中立时又有了泪意,“姑娘,求您不要丢下玉儿,玉儿真的很乖,什么都能做。” 楚梓芸笑着安抚道:“既然我将你从路边捡了回来,那我便不会丢下你,明早我一定过来接你,你信我好不好?” 宁玉这才点了点头,咧开嘴笑了下,“嗯,我信姑娘。” 楚梓芸付了银子给那大夫,“还请大夫照顾她一日,我明日再过来。” 那大夫点了点头,“姑娘,您就放心吧。” 楚梓芸等人出了医馆,便找了家客栈暂住。 屋内,楚梓芸道:“不知为何,我心下一直有些不安,我怀疑那小姑娘真有问题,之所以我将她留在医馆内,我是想看看她今晚究竟会在医馆内做些什么?若是她什么都不做最好。” 朗漠清道:“晚上,我会派朗白过去。” 朗白的武功是跟在朗漠清身边的人中武功最高的,派他过去最为安全。 楚梓芸点了点头,她倒要看看那姑娘是不是一个真的受害者。 第290章 狐狸尾巴 医馆内,宁玉睡到半夜便睁开了眼睛,她还睡在医馆内,并不曾睡到医馆的后院去。 原本医馆内的人想将她搬到后院去,但被她拒绝了,医馆内的人便也没有勉强她。 她咬着牙撑起身子,从床板上爬了起来,摸索到桌子上的烛台,将蜡烛点燃了,随后一只脚跳着往放置着药材的柜子那边蹦,蹦到那边她便开始找药。 等将药材全都找齐后,她额头上已出了好多汗,她咬了咬牙,骂了声,“什么破大夫,连药都开不齐,我若是真因此落下残废定然寻他们算账。” 她一边说一边重新跳着回了躺着的地方,将药材一个个的放在嘴里嚼碎了,又吐到了手上,撩开裤子将药全都敷在了伤口上。 敷完后,她忍不住龇了龇牙,熄了烛火,重新躺了下来。 翌日,楚梓芸几人在用早饭的时候朗白便将昨日看到的这一切都说了,楚梓芸听罢忍不住勾了勾唇,既然这小姑娘不是什么善茬,那她也没必要再怜香惜玉。 邢承席将一个包子吃下肚后才感叹道:“这小姑娘也挺狠的啊,为了接近小师妹,竟然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这腿怕是她自己让人砸断的,小师妹,你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一个狠角色啊?”说到‘狠角色’这三个字时,他语气里带上了讥讽之意。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也想知道,不过我可以笃定,这小姑娘和她的‘爹娘’我都不曾见过。” 邢承席又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这已经是他吃进肚的第四个大肉包子,“那就奇怪了!要不直接对那小姑娘上刑,你师兄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折磨人的毒药,且短时间内她还死不了,要不要试试?”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还要用这姑娘钓出她后面的人来呢,先对她好点吧。” 邢承席‘哦’了声,似是有些失望。 这时,楚闻寒忽然道:“朗漠清,这不会是你得罪的人吧?” 朗漠清皱起眉来,想了想没说话,因为无关紧要之人,他从来不会记,所以一时间,他真不确定这会不会是他的仇家?要说起想他死的人,想来应该数不清。 朗云笑道:“楚世子放下,那小姑娘我从未见过,想来与主子无关。”顿了下,他又道:“不过也有可能主子曾得罪过她的爹娘。” 众人:“……” 楚梓芸将碗里的粥吃完了,用帕子擦干净嘴才道:“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不急,就当是给我们路上添点乐子。” 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行人用完早饭后便去了医馆。 宁玉一见到楚梓芸便强撑着坐起身来,“姑娘,您终于来了,我还……还以为您不要我了呢。” 楚梓芸走上前,扶住她,笑道:“怎么会?”她唤来楚毅,“将她抱上马车。” 楚毅领命,走上前来,宁玉乖乖的任由他抱上了马车。 在楚梓芸上了马车后,朗漠清也跟了上来。 楚梓芸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宁玉睁大眼好奇的看着朗漠清,看了片刻,她低下头来,不好意思道:“姑娘,这位大哥哥生得可真好看。” 楚梓芸忍不住笑道:“嗯,是长得不错。”顿了下,她问道:“你多大了?” 宁玉道:“十二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你太瘦了,以后我会给你吃些好的,将你养胖一点。”因瘦的过分的原因,还真瞧不出来她已经有十二岁了。 宁玉点了点头,笑道:“姑娘,你对我真好。” 楚梓芸笑了笑,过得片刻,她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你是不是愿意一直跟在我身边?” 宁玉点了点头,“嗯,姑娘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楚梓芸道:“好,不过我们大户人家自有大户人家的规矩,你既然已经决定跟着我了,那卖身契自然要签一份,还有以后在我面前莫要再称我,而要称自己为奴婢,知道了吗?” 宁玉一愣,小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变得僵硬,不过只一瞬她脸上便又恢复了笑容,“嗯。” 楚梓芸满意的点了点头,“卖身契等我们到了下一个城镇再签吧。” 宁玉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点了点头。 楚梓芸便不再说话,只拿起一本话本看了起来。 宁玉低下头来掩盖住眼中的怒意,过得片刻她又抬起头来,问道:“姑娘,不知你是从哪个地方来的?这又是要去哪儿?” 楚梓芸的眼睛没离开话本,漫不经心的回道:“京城,现在准备前往北武国。” 宁玉忍不住瞪圆了眼睛,眼里带着羡慕,“京城?我听我娘说那里可是个特别繁华热闹的好地方,姑娘,您去北武国做什么啊?” 楚梓芸扫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我不喜欢没规矩的奴才,我方才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 宁玉愣了下,继而苦着脸道:“姑娘,我……” 她还欲再说,楚梓芸便冷声打断道:“若是你连这一个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那也别跟着我了,到了下一个城镇,你便离开吧。” 宁玉垂下眸来,掩盖住眼中的恨意,随后抬眸看向楚梓芸,“姑娘,您别赶我走,奴……奴婢知道了。” 楚梓芸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她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点笑模样,“至于我去北武国做什么这不是你一个做丫鬟的该问的,你遇到一个像我一样心善脾气又好的主子问这些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若是遇到一个脾气不好的,你问这个便是犯了她的忌讳,少不得要挨一个嘴巴子,所以,不该问的别问,一个丫鬟最应该做的就是少说话多做事,知道吗?” 宁玉不得不点了点头,心下怒意直往上烧,心善、脾气好?您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心下冷笑不止,没关系,再过不久,自己自然会让她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楚梓芸心下憋笑,面上还不得不维持着严肃的表情,她不再多言,继续看起话本来。 宁玉就没什么事可以做了,只能躺着,心里却憋屈难受得厉害。 她偷偷看了眼对面那男人,发现他的目光落在楚梓芸的身上,嘴角不着痕迹的弯了弯,果然是这样! 中午用午饭时,楚梓芸待宁玉用完饭后,便准备给她敷药,宁玉看了眼她手中拿着的药碗,小声问道:“姑娘,这药碗里的药是?” 楚梓芸脸上现出温柔的笑意,“这碗里的是昨日那大夫给你开的敷在腿上的药,现在我们来将昨天的药换了吧。” 宁玉脸色一下子变了,她赶紧摇了摇头,可怜兮兮道:“姑娘,我……奴婢不要,这药一敷到腿上奴婢的腿便疼得厉害,姑娘,就让奴婢这样吧。” 楚梓芸声音温柔,“傻孩子,这也是为你好,你若是不敷这药的话,你的腿哪里会好?” 宁玉只拼命的摇头,伸手就拽住了楚梓芸的衣袖,“姑娘,奴婢不要,求姑娘您了!” 楚梓芸蓦地沉下脸来,声音有些严厉,“你还想不想你的腿好了?你不是说等你能动弹了,便可以伺候我吗?难不成你想永远躺在床上,让我这个做姑娘的来照顾你一辈子吗?” 宁玉愣了下,赶紧摇了摇头,“姑娘,奴婢绝没有这个意思,奴婢之前说的都是真心话。”她心下当真是恨死楚梓芸了,但她不得不忍耐住。 楚梓芸点了点头,“好,那现在你就乖乖的让我替你上药。” 宁玉只能点了点头,这次眼里是真的有了泪,被楚梓芸给气出来的。 楚梓芸垂下眸子,掩盖住眼底的笑容,替她将之前敷在腿上的药全刮了下来,重新给她敷上药,敷完后,她脸上的神情才重新柔和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宁玉的脑袋,笑道:“刚刚姑娘我不是有意说那些的,我自然信你想要好好伺候我的心思,你也应该明白姑娘的一番苦心吧?” 宁玉心下怒火越烧越旺,就算是她让人打断自己腿的时候都没哭过,可是现在她眼中的泪水是真的要掉下来了,偏偏她还不得不点头,“嗯,奴婢知道姑娘都是为了奴婢好,想让奴婢的腿开些好起来。”言罢,她眼中的泪水便掉了下来。 楚梓芸赶紧伸手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怎么又哭了?是不是伤口真的很疼?” 宁玉点了点头,楚梓芸道:“你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还有好一会儿我们才会继续赶路,路上颠簸,可就没这么容易睡得着了,所以趁着现在多睡会儿。”言罢,她便拿着碗下了马车。 她刚下马车,宁玉再也掩盖不住眼中的怒意和恨意,她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日后,她定要将楚梓芸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她相信已经过不了多久了。 脸上的表情还未收回去,车帘便又被掀开,楚梓芸站在车外,手里还拿着一个纸包,她愣了下,语带迟疑道:“玉儿,你方才脸上的表情好可怕,你这是怎么了?” 第291章 动作 因没能将脸部的表情及时调整过来,宁玉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此刻她的心砰砰直跳,当真是被楚梓芸忽然出现给吓到了。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姑娘,我……奴婢方才是想到了爹,所以才会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是奴婢吓到姑娘了吗?” 楚梓芸摇了摇头,“没有。”她将纸包递了进去,“这纸包里的是蜜饯,你吃吧。” 宁玉伸手接过纸包,感激的笑了笑,“姑娘,您对奴婢真好。” 楚梓芸笑了笑,便放下了车帘。 她走到路旁拿起水壶喝了口水,邢承席问道:“方才我都看到那姑娘脸上的表情了,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楚梓芸笑了笑,“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什么时候她不装了,什么时候我就不欺负她。” 邢承席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下突然觉得那姑娘碰上小师妹,也算是她倒霉。 “小师妹,我觉得你比我狠,若是她落到我手上,我不过只会给她用点药,你这样她些许过不了几日就会崩溃。” 楚梓芸道:“我倒是觉得不会,她连腿断了都能忍得下来,我不过是吓她一吓,她若是这样就崩溃了,那未免也太无趣了。” 邢承席龇牙一笑,“要不要我帮帮你,让花花去吓一吓她?” 楚梓芸摇了摇头,“二师兄,你的花花约莫没几个人会害怕,尤其是学医的,指不定她还觉得这花蛇是个宝贝,直接就取了它的蛇胆呢,到时候你可别找我哭。” 邢承席:“……”怎么说的他的宝贝花花这么没用!这世上,像你一样彪悍的姑娘他也没见过多少,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来。 众人休息了半个时辰便继续赶路,楚梓芸踩上矮凳刚准备上马车,朗漠清便直接上前勾住了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往后面那辆马车走。 楚梓芸不得不抬手勾出他的脖子,“你干嘛?” 朗漠清道:“陪我坐到后面那辆马车去。” 楚梓芸道:“我不要,我还得多关心关心那小姑娘呢!” 朗漠清:“……”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你最厉害。 但最终楚梓芸还是反抗无效,被朗漠清抱进了马车里。 就这样过了几日,每日中午楚梓芸都会过来给宁玉换药,但待在这辆马车内的时候却很少,大部分时候,宁玉都是一个人待着。 听得外面的人说笑,宁玉有点无聊。 半个月后,众人到达了江南最大的一个城镇云水镇,准备在这个小镇上待上十日,暂做休息。 还是提前寻好了一座宅院,这大半个月,宁玉右腿膝盖上的伤已经结了疤,右腿也在慢慢好转。 进了宅院,收拾好,众人各自回屋暂作休息。 过得片刻,便听不知从哪间屋子传来的笛声,听在耳里非但不觉得吵反而更想睡了。 原本准备睡下的裘锦听到这个笛声却一下子没了睡意,他坐起身来,躺在另一张床榻上的邢承席听见了动静,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翻了个身道:“师兄,快睡吧,这笛声吹得还挺好听的。” 裘锦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声音低沉,“这笛声有问题,捂住耳朵,别听了。” 邢承席眼皮子直打架,听到裘锦说这话也没能让他的睡意散去,他心下意识到不妙,赶紧抬手将耳朵捂上了,过得片刻,睡意才散了些,他坐起身来,看向裘锦,张口问道:“师兄,怎么了?” 裘锦将食指比在唇间,偏头看向邢承席,用口型示意,“先别说话。” 邢承席点了点头,过得好半响,裘锦站起身来,走到邢承席身边,将他覆盖在耳朵上的手拿了下来,“笛声停了。” 邢承席皱起眉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听到笛声我会特别想睡觉?” 裘锦沉声道:“这笛声在我们苗疆一族,原本是用来召唤蛊虫,但在人疲倦的情况下,听到笛声就会想睡觉。” 邢承席点了点头,“那到底是谁在吹?”说到这,他立时抬眸看向裘锦,“是那个叫做宁玉的姑娘?这么说来,她也是你们苗疆一族的人?” 裘锦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已经许久不曾回过族里,有可能她是我族的族人,但也有可能是苗疆一族的人教给她的。” 邢承席站起身来,“她现在吹笛子是想做什么?” 裘锦道:“我出去看看,你待在屋里,你不擅长应付蛊虫。” 邢承席点了点头。 裘锦开门出了屋子,直接跃上了屋顶,片刻后,其中一间屋子的屋门开了,宁玉从屋内走了出来,她受伤的右腿上爬上了密密麻麻黑漆漆的虫子,也正是因为有这些虫子,她很快便走到了楚梓芸的屋门前。 她推开屋门走了进去,裘锦从屋顶跃下,悄无声息的落了地。 刚准备进屋,便听屋内传来宁玉诧异的声音,“你为何不曾睡着?” “我在路上睡久了,不想睡,有问题吗?” 裘锦唇角微微上扬,进了屋。 只见楚梓芸坐在床榻旁,笑盈盈的看着宁玉,虽看不到宁玉现在的表情,但想来极为难看。 他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和脚步声,宁玉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转过身来,当看见裘锦时,她脸上的神情越发狰狞,“你怎么也还醒着?这不可能!” 言罢,她忽然冷笑数声,“没关系,我原本只想先送楚梓芸和朗漠清去见阎罗王,不想要你们这些人的性命,不过现在既然你已经主动送上门来了,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裘锦忍不住轻笑出声,“就凭你,就想要我的性命?” 宁玉冷笑道:“试试不就行了,你可不要小瞧了我。”言罢,她便取出挂于腰间的横笛,凑到嘴边开始吹奏起来,慢慢的,有越来越多的虫子爬进屋来,往裘锦和楚梓芸那边爬去。 裘锦冷笑一声,“这世上会蛊术的可不止你一人,不巧得很,我也是苗疆一族的人。”言罢,他便将腰间的横笛取了下来。 宁玉的笛声并没有因此而被扰乱,与蛊术一事上,她有自信。 但很快,她红润的面色便开始变得苍白起来,额头上渐渐冒出汗来,原本向楚梓芸和裘锦逼近的蛊虫慢慢在往后移动,根本近不了二人的身。 裘锦眼里现出讥讽之色,笛声吹得快了些,眼看宁玉面色越发苍白,屋外又加入了一个笛声,宁玉的脸色好看了些。 坐在床榻上的楚梓芸蹙起眉来,笛声震得她脑袋有些发疼,但她却没有用手去捂住耳朵,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膝盖上,她在等,不过算算时日,也快了。 蛊虫在笛声的驱使下慢慢靠近楚梓芸和裘锦,就在这时,宁玉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连着吹错了好几个音,楚梓芸勾了勾唇,下一刻,宁玉手中的横笛落在了地上,她面色苍白,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裘锦站在原地没动,依旧在吹奏横笛,屋外的人很快不敌,渐渐的便没了声音。 宁玉摔在地上,原本覆盖在她右腿上的蛊虫全都散落在了地上,裘锦收了横笛,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将里面的药粉全都洒在地上,地上的蛊虫慢慢的便不动弹了,但黑漆漆的一片落在人的眼中确实恶心得很。 楚梓芸站起身来,走到宁玉跟前,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害我性命?我并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你。” 宁玉直接朝她啐了口唾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言罢,她便闭口不言,摆明了是不想再说。 楚梓芸冷笑一声,“不想说?也行,但有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要告诉你,你可知你已经中了毒,这种毒其实也无甚大碍,只不过会让你全身疼得厉害,使不上劲儿罢了,你方才之所以会吐血就证明此毒已经在你体内发作了!” 宁玉忍不住瞪大眼,她现下确实浑身都疼得厉害,但她原本只以为是被面前这男人所伤! 她狠狠的瞪着楚梓芸,“你究竟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为何我不知晓?” 楚梓芸笑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给你服下了一粒药丸,那药丸便是毒药,那时,你或许是真的昏迷过去了吧。” 宁玉脸色变了几变,一阵青一阵白,“你从那时就开始怀疑我了?” 楚梓芸笑眯眯道:“不对,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顿了下,她又道:“你不想说没关系,我想有人应该会想说。” 宁玉还想再说什么,下一刻,一个女人便被朗白拎了进来,直接将她扔在了地上,这个女人便是宁玉的‘娘’。 宁玉嗤笑道:“她什么都不懂,她也根本不是我的娘,你从她嘴里能问出什么?” 楚梓芸‘哦’了声,笑眯眯道:“不好意思,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要亲自问她。” 地上的女人此刻已经晕了过去,她面色发白,楚梓芸想了想,道:“将她们二人分开关起来。” 朗白点了点头,将女人从地上拎起来,抬脚走了出去。 第292章 你到底要做什么 宁玉紧紧的盯着楚梓芸,“你到底要做什么?她只不过是我请来帮我的人,若你们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能不能放了她?” 楚梓芸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行,一报还一报,你也说了你原本只想要我和朗漠清两个人的性命,可我师兄恰巧过来了,你便想着连我师兄一起杀掉,方才那女人不是也帮了你,她说与不说都是死路一条,区别嘛?不过是痛苦多少罢了。” 顿了下,她又道:“不过若是你将要来杀我的缘由说了,我说不定会留你们一条性命。” 宁玉咬了咬牙,眼里全是恨意,“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恶毒之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楚梓芸耸了耸肩,一点儿也不生气,“你不信就算了,至于我会不会不得好死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让你不得好死,你信不信?”她嘴角笑意加深,“这屋子你便一个人先待着吧,要是疼得受不了可以叫出声来,但若是叫得惹人烦了,也许有人会进来用布巾堵住你的嘴。” 言罢,她转身便出了屋门,裘锦却没跟着离开,此刻,他沉着脸,脸色阴霾,“蛇蝎心肠?呵!” 宁玉身体忍不住颤了颤,但依旧狠狠的瞪着裘锦,裘锦冷笑一声,将横笛从腰间取下,又开始吹奏起来。 很快,便有一只肥大的虫子慢悠悠的爬了进来,他一路爬一路吃,最后爬到了宁玉的身上,宁玉头皮都炸开来了,双眼紧紧的盯着身上的那只虫子。 虫子刺破她的肌肤,直接钻进了她的肉里,一瞬间,宁玉面色猛地一变,笛声越发急促起来,她紧紧咬住嘴唇,直将嘴唇咬出血来,片刻后,她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但就算她在地上打滚,裘锦也没有将笛声停下,直到她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面色苍白如纸,裘锦才停止了吹奏,他收了横笛,冷笑道:“实话告诉你,师妹原本就没打算要你的命,但不巧的事,我想要你的命。” 言罢,他便直接走出了屋子。 宁玉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体在不停的颤抖,就算笛声停了,她全身上下依旧疼得厉害,是比毒药发作还要难熬的疼痛。 另一间屋内,楚梓芸看着靠在桌子脚的妇人,直接道:“将她弄醒。” 朗白直接出了屋门打了盆冷水过来,冲着妇人泼了下去。 妇人打了个激灵,醒了。 她睁开眼见到楚梓芸等人便又将眼睛闭上了,摆明了什么话都不会说。 楚梓芸道:“我只想知道你们害我的原因,你若是不想说也行,我现在就命人杀了你的女儿。” 妇人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无所谓道:“要杀就杀,废话什么,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我恨不得你直接将她杀了才好。” 楚梓芸道:“这般看来你和她并不对付,那你为何方才要在外面帮她?” 妇人冷笑一声,“因为我们同是苗疆一族的人,就算我们之间不和,也不会便宜了你一个外人。” 楚梓芸点了点头,“这么说,你不愿意将为何要杀我的原因说出来。” 妇人直接将眼睛闭上了,摆明了不愿意再多说。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鼻子,“也罢,既然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她对朗白道:“将那姑娘带上来,我要她亲眼看着她死。” 妇人的身体忍不住颤了颤,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落入了楚梓芸的眼里,楚梓芸勾了勾唇,朗白出去了,很快便将宁玉拎了进来。 此刻,宁玉憔悴得不成样子,身体不受控制的小幅度的颤抖着,朗白将宁玉扔到了妇人跟前,妇人睁开眼看了宁玉一眼,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心疼。 楚梓芸慢吞吞道:“我方才又改了主意,其实人死了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就让你们活着为自己的罪行赎罪吧。” 她刚准备再吓一吓这对母女,裘锦便进来了,他直接道:“小师妹,你晚了,她必死无疑。” 楚梓芸眨了眨眼,她是真的没想要宁玉的性命,她先前所说的话不过都是为了吓一吓她们罢了,而且从她们二人的反应来看,她们之间的关系绝不可能如她们所说,是不对付,相反,她倒觉得她们二人极有可能真是母女。 一时间,她有些摸不清大师兄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便顺口接了句,“算便宜她们了。” 裘锦勾了勾唇,声音冰冷刺骨,“便宜不了她们,她暂时还死不了,我的蛊虫会慢慢吸干她身体里的血,再慢慢吃掉她的肉,至少十日后她才会慢慢死去,在此期间,她只能硬生生的受着这一切。” 楚梓芸都被裘锦的这一席话说得变了颜色,更遑论是宁玉和那名妇人了。 楚梓芸看向宁玉,见她确实有些不大正常,整张脸白的跟个纸似的,她又偏头看了眼裘锦,低声道:“师兄,你跟我出来下。” 裘锦点了点头,出去后,楚梓芸立时问道:“你方才与我说的都是真的?” 裘锦‘嗯’了声,“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楚梓芸:“……”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想了想,她试探道:“师兄,你是因为方才她说的那番话生气了?” 裘锦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点了头,“这是她应得的。”顿了下,他又道:“师妹,要了她性命的是我,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 楚梓芸脸上现出了点笑意,“师兄,你放心,我没有自责,若是我们这边没有你在,想来死的就是我,她们也的确是该死,我们进去吧。” 裘锦唇角弯了弯,和楚梓芸一起走了进去。 楚梓芸进来后,只道:“你们既然都不愿意说那便罢了,反正都要死了,你们二人在死之前这些天便同住一间屋子吧。”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件事来,“我记得之前还有个中年男人和你们在一起,他现在在哪里?” 妇人冷声道:“死了。” 楚梓芸不再多言,转身便出了屋子,很快,屋内便只剩下妇人和宁玉了。 待门一关上,妇人立刻将宁玉抱进了怀里,“玉儿,你没事吧?” 宁玉脸色惨白,她已经没多少力气说话了,声音很小,“娘,你直接杀了我吧,我难受,那人在我体内下了蛊,那蛊虫在咬我,我疼。” 妇人脸色变了几变,她咬了咬牙,“玉儿,你别怕,我将你身体里的蛊虫逼出来。” 宁玉拼命的摇头,脸上全是汗,“娘,没用的,我们斗不过他们,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与其活生生的受折磨而死,不如您直接杀了我。” 妇人用袖子给宁玉擦脸上的汗,“这……怎么会这样?” 她们在对楚梓芸下手前曾经查过她,师父也说过这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根本不会伤人性命,而且师父也不曾与她们说过楚梓芸身边还有他们苗疆一族的人啊,可是现在……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抱着宁玉的手哆嗦个不停。 宁玉嘴唇苍白,手上青筋暴起,她伸手紧紧攥住妇人的衣服,“娘,求求你了,直接杀了我吧。” 妇人拼命的摇头,“你别着急,我们被抓了,你师父定然会来救我们,那人虽然厉害,但师父一定有办法将你身体内的这只蛊虫给逼出来。” 宁玉脸上有一瞬间的笑意,“娘,不可能的,就算是师父来了,定然也赢不过那人。”她的手摸到了妇人的手上,“娘,就当是为了我好,你杀了我吧。” 妇人眼眶通红,过得片刻,她仿佛下定了决定,直接爬起来站起身走了出去,宁玉瞳孔猛的一缩,“娘,不要,不要说。”虽用尽全力再喊,但那声音却小得可怜。 妇人直接走到裘锦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求您救救玉儿,我愿意说,我什么都愿意说。” 裘锦挑了挑眉,没说话,看向楚梓芸。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早这样不就行了,“你说吧。” 妇人赶紧道:“玉儿确实是我的孩子,我的师父是邓鸿儒。”见楚梓芸脸上现出疑惑之色,她又赶紧补充道:“他之前跟在北武国太子身边,就是他给你下的情蛊。” 楚梓芸这才恍然大悟,那妇人道:“我们之所以要害你,不过是受师父吩咐,为他报仇罢了,因为你们毁了他的右手。”她脸上现出绝望之色,“能说的我都说了,请你们一定要救救玉儿。” 言罢,她脸色猛地一变,脸上神情变得极为狰狞,下一刻,她往旁边倒去,眼睛瞪大,不再动弹。 楚梓芸蹙眉,“她这是怎么了?”刚想上前查看,裘锦便伸手拦住了她,“慢着。” 下一刻便见那妇人身上多了许多小孔,有无数只虫子从那些孔里爬了出来,楚梓芸脸色猛地一变,赶紧转过身去,虽看不到了,但只要一想到方才的画面,呕吐的欲望就变得特别强烈。 裘锦冷笑一声,“我终于知道她们宁死不肯说出杀了你的缘由了。” 第293章 善终 楚梓芸没回头,直接问道:“什么原因?”顿了下,她又问道:“那妇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裘锦‘嗯’了声,“她被下了咒,只要说出害你的原因暴露出幕后之人,她便会被身体里的蛊虫反噬,从而死亡。” 楚梓芸一想到方才的画面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忍不住蹙眉,“邓鸿儒作为她的师父,竟然给自己的徒弟下这么阴毒的咒术,当真是心思歹毒。” 裘锦上前,掏出药瓶,将药瓶里的药粉全倒在了那名妇人身上,很快,那些虫子便不再动弹,“这具尸体交给我来处理吧。” 楚梓芸‘嗯’了声。 宁玉很快便知道了她娘死亡的消息,知道后一边哭一边破口大骂,“你们……你们这些人一定会不得善终!” 楚梓芸挑了挑眉,原本心下还觉得这姑娘有些可怜,但现下只觉得她可笑得紧,她反问道:“给你娘亲下咒术的又不是我们,而是你娘亲的师父,你要恨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你们的师父吗?”她嗤笑一声,“难不成我们任由你杀死,才是好人,呵,这天下可没有像这样的傻子!” 宁玉嘴唇发白,只死死的瞪着楚梓芸,在她看来,害死娘亲的就是他们,若不是他们偏要逼问出幕后之人是谁,娘也不会死,现在不仅没能为师父报仇,娘也死了。 “你们直接杀了我吧。”她声音里带上了绝望之意。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行。” “你们偏要这么折磨我吗?” “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将心比心。”她原本进来是想着从她嘴里问出邓鸿儒的消息来,不过现在看来就算她娘死了,她依旧觉得错在他们身上,看来从她的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楚梓芸刚出屋子,朗漠清便迎了上来,他道:“去我屋内说话,我有办法。” 楚梓芸挑了挑眉,‘嗯’了声。 用晚饭前,裘锦过来了,宁玉一见到他便皱起眉来,眼眸深处藏着恐惧,“你来做什么?是来直接要了我的命的吗?要杀就杀,给我个痛快。” 裘锦摇了摇头,神色冰冷,“我师妹让我饶了你的性命,我会将蛊虫从你身体里取出来,但再抓到你师父之前,我们不会放你离开。”一边说一边取下了挂于腰间的横笛。 宁玉张口便朝他啐了口吐沫,“不用她假好心,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 裘锦冷笑一声,“你若是能认清自己的现状,说不定还能少受点苦头。”言罢,他便开始吹奏起来。 笛声传进宁玉的耳中,宁玉脸色猛地一变,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狰狞,她忍不住蜷起身子,但还是忍不住痛叫出声。 很快,一直肥硕的虫子便从她体内爬了出来,慢悠悠的爬到裘锦身上,趴在其上不再动弹。 裘锦收了横笛,将一个药瓶放到桌上,“这是解药,可以解了你身体里的毒。” 宁玉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身体还在发抖。 裘锦站起身来,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不久后,宁玉便咬着牙从的地上爬了起来,她爬到桌旁,伸手拿到药瓶,哆嗦着手将药瓶里的药丸倒了出来,吃进了嘴里。 不,她还不能死,她一定要为娘亲报仇,用尽一切办法。 养了两三日,宁玉脸色终于好看了些,楚梓芸这一行人似乎笃定她对他们没了威胁,也不曾再对她严加看管,到了点儿也会给她送来吃的。 这天,用过晚饭后过了没多久,众人便各自回屋休息。 一直到半夜,宁玉都不曾睡着,她爬起身,慢慢的挪到屋门口,将耳朵附在门板上,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听了片刻后,她用手指轻轻在地上敲打着,敲打的节奏越来越快,很快,便有一群黑虫爬了进来。 黑虫慢慢覆盖到她的右腿上,她嘴角微微上扬,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她走得小心翼翼,尽可能不让自己弄出半点声响来,很快,便出了宅院,直至出了宅院,她吊起来的一颗心才稍稍落回去了些。 她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停下来,她走到一户极普通的民宅前,抬手敲了敲门,门内没任何动静。 她没有再敲,右腿上的虫子从她的腿上慢慢剥落,慢慢爬进民宅内,很快便有脚步声传来,门内传来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是谁?” 宁玉赶紧道:“是我。” 很快,屋门便开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站在屋内,他手中提着一个灯笼,一身黑衣,身形几乎全淹没在了黑暗中。 在灯笼的映照下,他那张布满皱纹老人斑的点显得尤为可怖,声音沙哑得如生了锈的锯子,难听至极,“进来吧。” 宁玉点了点头,赶紧跟着老者入了内,很快,屋门被关上。 屋内亮起烛火,“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你娘呢?你们成功了?” 宁玉摇了摇头,她眼里全是恨意,语气里尽是怒火和不甘,“我娘死了,被他们给杀死了,师公,你可一定要为我娘报仇。” 老者蹙起眉来,“你娘为何会被杀?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宁玉这时候倒是没有糊涂,她想,若是师公知晓娘是因为将他供出来才会死,那师公定然不愿意为娘亲报仇,想罢,她道:“我娘不肯将您供出来,所以他们便当着我的面,在我面前杀了我的娘亲,想借此逼我供出幕后之人,我不肯说,他们原本想杀了我,可又怕杀了我之后便再也找不到幕后之人,所以只将我关着,我这几天被他们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们约莫以为我已经绝望了,便放松了对我的看管,我是趁着他们半夜都睡下了才逃出来的。” 老者听完这席话后却猛地变了脸色,他阴沉着脸,“既然来了,那便都出来吧。” 宁玉蹙起眉来,“师公,您在说什么呢?” 话音刚落,朗漠清和裘锦便从暗处走了出来,宁玉脸色一变,几乎是立时就反应过来他们根本就不曾放松对自己的警惕,反而利用了自己追到了这边。 一时间,她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赶紧看向老者,着急的解释道:“师公,我……我真的不曾注意到。” 老者摆了摆手,站起身来,抬手便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面容来,那狭长的眼睛里俱是阴毒之色,“你们来了也好,今日老夫便先收拾掉你们二人,再慢慢的折磨他们。” 宁玉脸上露出一丝极浅的笑意,但一想到裘锦的本事立时道:“师父,你要小心点。”她抬手指向裘锦,“他会蛊术。” 裘锦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不喜欢有人指着我。”话音刚落,一个东西突然从他的袖子里射了出来。 宁玉瞳孔猛的一缩,再想收回手时已经晚了,因为她的手已经被花蛇给咬住了。 她被吓得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尖叫出声。 邓鸿儒伸手便要拿住花蛇,但花蛇一向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松了嘴赶紧又回了裘锦这边。 邓鸿儒眯了眯眼,看向裘锦,“就是你解了那臭丫头身上的情蛊?” 裘锦点了点头,邓鸿儒冷笑一声,“是有点本事,你也是苗疆一族的人?” 裘锦‘嗯’了生,邓鸿儒挑起眉来,道:“我们苗疆一族一向团结,更不会帮着外人,我今日就替苗疆的人除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裘锦嗤笑一声,“就凭你?简直可笑!我们苗疆一族是团结,但像你这般阴狠毒辣,用蛊术害人的人还真是没有多少!今日我们就来试试究竟是谁的蛊术更厉害些。” 邓鸿儒眯着眼道:“竖子狂妄,你可要瞧清楚了这里是谁的地盘,若是你现在就跪地求饶,念在你是我族人的份上,老夫可绕了你这条性命。” 裘锦偏头看了眼朗漠清,“你出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朗漠清也没多言,直接转身就出了屋子。 邓鸿儒冷笑,“好!老夫倒要看看你能狂妄到何时!” 小半个时辰过后,裘锦出了屋子,“我们回去吧。” 朗漠清道:“都死了?” 裘锦点了点头,朗漠清道:“过后我会命人过来处理尸体。” 裘锦道:“不用,他们很快便会连骨头渣都不剩。” 朗漠清不再多言,二人出了民宅,身形很快便隐藏在了黑暗中。 翌日清早,楚梓芸过来看宁玉的时候便发现她人已经不在了,她寻到朗漠清,直接开口问道:“她昨晚逃了?寻到邓鸿儒了吗?” 朗漠清点了点头,“嗯,人已经死了。” 楚梓芸‘嗯’了声,“那尸体呢?” 朗漠清道:“你大师兄说他有办法处理。”他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丫头,现在心头的事放下了,可以陪我出去好好的走一走了吧?而且在这件事上我出的力可不少。” 不远处的裘锦听了这话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楚梓芸想了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极灿烂的笑容,“好啊,那我们今日就在外面吃好了!”顿了下,她又补充了一句,“将大家一起叫上吧,这样人多才热闹嘛!” 第294章 比武招亲 朗漠清:“……”他要的可不是热闹! 原本还有些喜悦的心情立时沉到了谷底。 他抿了抿唇,看向楚梓芸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若是你真要叫上大家一起也可,正好我们晚上有的是时间独处。” 楚梓芸:“……”她抬手便狠狠掐了朗漠清一把,咬牙道:“朗漠清,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朗漠清抬手便将她的手拉住了,“想你。” 楚梓芸:“……”她额角青筋暴起,她真是脑子抽了,才会问朗漠清这个问题,她抬手按了按额角,妥协了,“好,那我们现在出去吧。” 朗漠清嘴角勾了勾,“嗯。” 这个江南小镇的民风比之京城要开放许多,大街上到处可见生得貌美的姑娘家,她们一点也不羞怯,大大方方的展示着自己的美貌,也有青年男子对这些姑娘家心生爱慕,会上前送上自己的一份小小心意。 楚梓芸忍不住勾了勾唇,她很喜欢这里,这里很开放,很自由。 楚梓芸生得精致漂亮,肌肤雪白,走在大街上有不少人看向她,但看向朗漠清的人也不少,毕竟他们二人站在一起,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朗漠清的眼神却渐渐沉了下来,他嘴唇微抿,已是开始不悦,伸手便将楚梓芸的手给牵住了,且并不曾用宽袖遮盖住,而是大大方方的展示给别人看。 楚梓芸偏头看了朗漠清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这家伙,当真是幼稚得很,但不知为何,她心下却极为欢喜,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上扬起。 朗漠清带着她进了一个布庄,“进去挑件衣服。”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衣服已经够了,再买我也穿不了啊,我们走吧。” 朗漠清摇了摇头,“不行,你之前送过我一件,我这是回礼。”说到这,他忽然压低声音,“若是你不挑也可以,之前那狗耳朵和尾巴已经洗好了,回去送给你。” 楚梓芸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朗漠清,回去后我就用针将你的嘴给缝起来。” 朗漠清嘴角笑意不减,“丫头,其实你还可以用另一种方法堵住我的嘴。”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随时。” 楚梓芸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后脸上的红霞又重了一层,她抬眸狠狠瞪了朗漠清一眼,“给我闭嘴。”顿了下,她又问道:“那东西谁洗的?” 朗漠清不解道:“那东西是什么东西?” 楚梓芸都快被朗漠清给气笑了,“别给我装,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回去。” 朗漠清笑道:“除了我还能有谁。” 楚梓芸脑海里下意识的蹦出朗漠清洗这些东西的情形,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点萌。 朗漠清注意到她脸上的神情,“这么开心?”他心想,原来丫头竟真的喜欢这个,下次可以让她多戴几次,她高兴,他更高兴。 楚梓芸自然不知晓朗漠清的心思,她板着小脸道:“我不开心。” 她随意挑了件衣服,便准备让掌柜的包起来,朗漠清走过去,抬手在几件衣服上指了指,“这些衣服都要了。” 掌柜的乐得眉开眼笑,立时叫人去取了下来,“好咧,客官,下午我就命人将衣服送到府上去,不知二位住在哪里?” 朗漠清便将住址说了。 二人从布庄里出来,楚梓芸无奈道:“我真穿不了这么多。” 朗漠清道:“那就每天换一件穿。”顿了下,他又补充了句,“我那里还有三大箱。” 楚梓芸:“……”她懒得再多言。 二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因离用午饭的时间还早,所以便没想着去酒楼。 走了没多久,便见前面不远处围满了人,再往前面一看,便见人群前面搭了个台子,上面竖着一个招摇的大红旗子,上书‘比武招亲’。 楚梓芸勾了勾唇,“走,我们过去看看。” 朗漠清点了点头,二人过去后并不曾往人群里挤,而是站在最外围,而且离人群还有些距离。 朗漠清低头看了楚梓芸一眼,嘴角弯了弯,“你不用顾忌我的,站在这边你看得到吗?” 楚梓芸眯了眯眼,拉着朗漠清又往后退了好几步,笑道:“嗯,现在看到了。” 朗漠清道:“要不要我将你抱起来。” 楚梓芸脸微红,摇了摇头,“才不要。” 很快,比武招亲开始,一个一身红衣劲装、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站在台上,她的头发仅用一根发带绑在脑后,手上拿着一支长枪。 脸颊轮廓偏硬,一时间竟雌雄莫辩,楚梓芸的视线下意识往她脖子上看去,但因为是冬天,她的脖子被衣领遮盖住。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偏头看向朗漠清,“我怎么觉得她是个男的。” 朗漠清低头看她,勾了勾唇,“何以见得?” 楚梓芸的视线有落到那人的身上,“从眉眼来看,确实雌雄莫辩,但你看他的手,骨节较大,且十指修长。” 说到这,她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反正我还没见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长这么大的手。”顿了下,她又道:“不过也有可能在今天见到了,朗漠清,你觉得她是男是女?” 他们二人本就离人群有一段距离,说这话的时候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除却他们二人并没有其他人听到。 朗漠清勾唇笑了笑,“为夫自然和娘子的想法保持一致。” 楚梓芸:“……”她冲着朗漠清龇了龇牙,“你……还是给我闭嘴吧。” 朗漠清抬手捏了捏楚梓芸的脸颊,楚梓芸鼓了鼓腮帮子,抬手便将他的手打了下去,警告道:“别给我动手动脚。” 朗漠清声音里似是带上了委屈,“我还没动脚。” 楚梓芸:“……”她懒得在看他,转身看向台上。 这时,台上那名少女开口说话了,“今日我叶静雯在此比武招亲,若是哪位能赢过我,我便嫁给他。” 话音刚落,台下便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从他们这些人的话中,楚梓芸大概知晓了台上的这位少女是这个镇子上第一首富叶建东的女儿,这谁要是能娶了她,至少能拥有这叶家一小半的财产,再加上这叶家的千金还生得貌美,若是能将她娶回家绝对是人生中一大幸事和美事。 很快,下面便有人按捺不住,想要上台,这时,突然有一人道:“敢问叶姑娘,若是有好几人都战胜了你,又该如何?” 叶静雯闻言忍不住一笑,笑得很美,可是那笑容里却带上了点不屑,“这难道不应该放到先打赢了我之后才考虑吗?时间已经不多,你们谁先来?” 话音刚落,便有个壮汉跃上了台子,楚梓芸都能感觉到那台子因此震动了好几下,她都有点担心那台子不牢固,塌了! 叶静雯将那壮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抬手,直接台子边上,“这里这么多的武器,你随意挑一样吧。” 壮汉摇了摇头,“不必,叶姑娘,请。” 叶静雯挑了挑眉,“想不到壮士这么有信息,那便开始吧。” 当那壮汉冲向叶静文的时候,台下的人都有点不忍心看,但下一刻,那壮汉便直接被叶静文一脚给踹回了台下。 闪躲不及的人被壮汉给直接压在了身下,稍微瘦弱一点的人,一口气没上得来,直接就晕了过去。 这一下,无异于是给台下的人来了个下马威,原本还想上台的有些人默默的低下了头,觉得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原本楚梓芸和朗漠清便站在后头,他们二人身边也没人,在第三个人被从台上踹下来后,楚梓芸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人手中拿着一柄折扇,突然开口问道:“你……不想上前试试吗?” 楚梓芸偏头,便瞧见了来人的相貌,这一看她忍不住挑了挑眉,有些讶异,因为这人与太子上的那人容貌几乎一模一样,但脸比台上的人稍显圆。 楚梓芸的视线下意识落到她拿着折扇的手上,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她脸上现出浅浅的笑意,道:“你方才是在与我们说话?” 那人摇了摇头,合上手中的折扇,用折扇指向朗漠清,“不是你们,是他。” 楚梓芸:“……”她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声。 那人蹙起眉来,“你笑什么?” 楚梓芸咳了声,“对不住,他是我相公,我们之所以会来这里,不过是为了看个热闹罢了,现在看得也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那人忍不住瞪大眼,皱起眉来,“你们成亲了?” 楚梓芸微微有些不悦,脸上的笑容浅了些,“没有。” 那人笑道:“那也许你的这位相公愿意上台上一试呢?”她故意咬重了‘相公’这两个字。 楚梓芸脸上蓦地没了笑容,她突然上前捏住了那人的下巴,那人皱起眉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下一刻,楚梓芸的手便放在了她的胸前,那人眼睛立刻瞪大,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脸颊上染上红晕,“你……你无耻!” 第295章 狭路相逢 那原本站在那人身后的小厮也立刻上前来,将那人护在身后,抬眸瞪着楚梓芸,“请这位姑娘自重!” 楚梓芸收回手,笑眯眯道:“你是位姑娘家,我也是,到现在你还要装吗?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与台上那姑娘是什么关系?” 那小厮道:“你管不着。” 楚梓芸觉得有些好笑,偏头看向朗漠清,“我们走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淡淡道:“回去记得洗手。” 那人一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她从那小厮身后走了出来,抬眸看向朗漠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朗漠清没搭理她,只继续对楚梓芸道:“不干净,多洗几遍。” 楚梓芸:“……”突然心下有点同情这姑娘,有时候看人往往不能只看他的外表,朗漠清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那人的脸蓦地涨得通红,眼眶都有些发红,估计是真被气着了。 楚梓芸‘嗯’了声,二人便离开了。 那人在原地红了眼,小厮站在她身后,担忧的唤了声,“姑娘。” “走,我们回府。” 小厮点了点头。 台上的比武仍在进行,可越往后上台的人就越少,台下有人忍不住犯嘀咕,“没听说过叶家的千金武功这么厉害啊,我看就算再比下去也一样,根本没人打得过她嘛!” “若是今日真没人能赢过她,那她是不是不嫁了?” “这可不一定,万一有人得她看中,她故意相让,那人不就赢了。” “哎,反正我是没这机会了。” “……” 楚梓芸和朗漠清寻了一个酒楼入了内,上得二楼,坐在了靠窗的一个位置上。 楚梓芸用手撑着下巴,将朗漠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有姑娘看上你了?你心下什么感受?” 朗漠清道:“我没注意。” 楚梓芸:“……”你这意思是没注意那姑娘长什么模样?虽她不敢肯定朗漠清这话是真是假,不过听在耳里当真是觉得舒服。 店小二将饭菜端上来后,朗漠清替楚梓芸布菜,过得片刻,他忽然问道:“你看上我什么了?” 楚梓芸微微一愣,蹙眉想了半天才憋出了一个字来,“脸。” 朗漠清唇角忍不住勾了勾,“其实我身材也很好,你……觉得呢?” 楚梓芸:“……”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她耳朵发红,应付了句,“勉强还行吧。” 朗漠清挑了挑眉,“勉强?那就是相公我还不够努力?娘子放心,为夫日后定然会努力,直到娘子满意为止。” 楚梓芸刚吃进嘴里的菜差点全喷出来,她额角青筋爆起,抬手夹起一筷子菜便直接塞进了来那个朗漠清的嘴里,“吃饭还堵不上你这张嘴,给我好好吃饭。” 朗漠清将菜给咽了下去,眼里的笑意深了些。 叶静雯带着丫鬟女扮男装回到叶府后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整个南城谁不想娶她,偏偏那男人竟然还说她脏? 她脸色阴沉,手里拿着的帕子几乎被她扯烂! 她的同胞弟弟叶丰岚比武回来后见她阴沉着脸,便开口问道:“姐,怎么了?” 叶静雯道:“今日可有人胜过你?” 叶丰岚勾了勾唇,“姐姐,你就放心吧,在南城,除非我有心相让,不然谁能胜过我,明日还要这样吗?你今日去可有看到中意的,若是有,与我说说,下次比武时我就让着他。” 叶静雯咬了咬唇,满脸怒容,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你说气人不气人?真是笑话!不愿就不愿,有必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吗?我堂堂叶家千金难不成还寻不到一个好人家嫁?” 叶丰岚听罢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这个姐姐当真是被爹娘给惯坏了,这次比武招亲也是她想出来的,让自己做她的替身,跑去与爹娘一说,没想到他们竟同意了!而且这男人身边都有姑娘了,怎么可能还愿意上台比试。 但这话却不能对姐姐这样说,说了待会儿姐姐向爹娘告状,最后挨骂的还是自己,他咳了声道:“姐,若是下次再遇到那人,你指出来,弟弟替你揍他。” 叶静雯脸上这才有了笑意,“嗯。” 在离开南城的前三日,楚梓芸等人出来采买缺漏的东西,好巧不巧的又遇上了上次那人,只不过这次她穿的是女装,头上戴的、身上穿的,一眼看上去便知无一不精贵。 在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少年,少年和她的脸蛋极其相似,只五官轮廓偏硬朗些。 短时间内,楚梓芸自然还记得她,但上次二人闹得都有些不愉快,更谈上不上熟识,所以楚梓芸也没想着停留,但那人却直接走过来抬手便将楚梓芸拦了下来。 楚梓芸道:“有事?” 叶静雯看了站在她身旁的朗漠清一眼,偏头对自家弟弟道:“就是他。” 一时间,叶丰岚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心下后悔,早知今日就不出门了。 他咳了声,看向朗漠清,“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可能与我比试一番?” 朗漠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不能,让开。” 叶丰岚也没生气,毕竟自己先开口这样要求的确是有些唐突,叶静雯却等不及了,她极想要看到这个男人狼狈、跪地求饶的模样,“丰岚,你与他废话做什么,他欺负了我,你现在就给我去教训他。” 楚梓芸:“……”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教训朗漠清?能教训朗漠清的除却他的父母想来这世上还没有旁人能够做到! 叶丰岚脸上现出尴尬之色,这若是突然动手的话,岂不就得罪了人,但若是不动手的话,回去被揍的就是自己,无论哪条路都不好走。 叶静雯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有点急,“丰岚,我可是你姐姐,你不是答应过我,我受欺负了你就会帮我吗?” 楚梓芸转了转眼珠,抬手扯了扯朗漠清,“你就和他打一场吧。” 朗漠清偏头看向她,楚梓芸张嘴继续无声道:“记得手下留情。”既然这少年讲理,那帮他一回也可。 反正若是今日不动手,他们肯定走不了。 朗漠清眼里的冷色褪了些,“好。” 但在大街上动手却不好,一是被人围观看戏这感觉可不好受,二来若是伤及了路人就不好了。 朗漠清扫了眼周围,直接道:“我们对这里不熟,寻个人少的地方比试,带路吧。” 叶丰岚忍不住松了口气,赶紧点了点头,“行。”想了想,他又道:“要不去我们叶府?我们叶府有练武场,你们放心,打完后,无论你是赢是输我们叶府都会放你们离开,绝不会为难你们。” 说到这,他看了自家姐姐一眼,“姐,是吧?” 叶静雯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但她相信自家弟弟绝不会输,到时候让他狠狠将他教训一顿也可,至少她憋在心下憋了这么久的恶气是出了。 朗漠清点了点头,楚梓芸也无异议,就算到最后叶府的人真的想拦,也要拦得住才是,他们根本就不怕叶府的人起坏心。 四人上了叶府的马车,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沉默的有点诡异。 马车行至叶府,四人下了马车,叶府的大管事见自家少爷和姑娘带了两个人进来,首先这二人的外貌便极其出彩,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大管事道:“少爷,姑娘,这两位是客人?” 叶丰岚赶紧拦在自家姐姐前面道:“是。” 大管事笑道:“那奴才这就去回禀老爷和夫人,再安排一桌饭菜,让客人留下来用饭。” 叶静雯重重的哼了声,叶丰岚赶紧摆了摆手,“此事不用告诉我爹娘,他们只待片刻就走,不会留下来用饭,管家你自去忙吧。” 大管事只好点了点头,离开了。 楚梓芸和朗漠清跟在叶丰岚的身后,四人来到了练武场,叶丰岚直接走过去取了一把长枪,“我叫叶丰岚。”他扫了眼朗漠清的腰间,见并没有带任何武器,便道:“这里的武器,你随意挑选一件趁手的便可,你叫什么名字?” 朗漠清淡淡道:“朗漠清,我不用武器,开始吧。” 叶丰岚挑了挑眉,朗漠清?怎么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他也没深想,点了点头,“好。” 片刻后,叶丰岚直接摔在了地上,手中的长枪脱了手,滚到了武场边上。 叶静雯脸色猛的一变,赶紧走了过去,将叶丰岚扶了起来,“丰岚,你没事吧?” 叶丰岚脑袋有点晕,他摇了摇头,“没事没事,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叶静雯脸色极不好看,“这怎么可能?若是他真的手下留情了,你怎么可能被直接打得摔了出去?我知道你素来心善,但也没必要为这种人开脱说话,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叶丰岚忍不住苦笑,“姐姐,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手下留情了,我……我只受了很轻微的皮外伤。” 第296章 闭门不见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在脑海里仔细回想‘朗漠清’这个名字,为什么会觉得这名字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楚梓芸走上前来,“我们走吧。”顿了下,她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手下留情了?” 朗漠清嘴角微勾,“嗯,娘子的吩咐为夫怎敢不听。” 楚梓芸:“……”得,当她没问过这话! 二人转身刚准备离开,这时,叶丰岚却急急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一想到他方才究竟是和谁交了手,他额头上便忍不住沁出汗来,他赶紧走上前,试探道:“你是朗少将?战国后府的世子?” 声音里还带着点小心翼翼,兴奋和激动。 朗漠清脚下没停,但这无异于是一种默认,这世上叫朗漠清的人少之又少,且武功这么高的怕只有京城里的那一人。 叶丰岚脸色微微涨红,心下兴奋的要命,他的理想便是成为像朗漠清一样的将军,但他现下更想成为他的士兵。 他上前道:“将军,我……我能跟着你吗?” 楚梓芸头一回听到有人喊朗漠清将军,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差点笑出声来。 朗漠清低头看了她一眼,楚梓芸赶紧张口无声道:“他在和你说话呢?你快回他。” 朗漠清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他,淡淡道:“你武功不错,假以时日定然能有一定作为,不一定非要跟着我。” 这是一种婉拒,但却不会伤了人的面子。 楚梓芸抬眸看了朗漠清一眼,其实这男人有时候心思很细。 叶丰岚心下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激动,他点了点头,“将……将军,我会努力的。” 朗漠清点了点头。 叶静雯脸上表情有些怪异,虽不知晓这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但从丰岚的神情上看,这男人怕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她心思一转,走上前来,“之前我们大家误会一场,现在误会解开了,我也愿意为我之前的行径道歉,不知你们二人可愿意留下来用顿饭?” 楚梓芸摇了摇头,笑道:“不必了。” 叶静雯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但她没动,而是将目光投到朗漠清的脸上,眼里现出期盼之色。 朗漠清低头看向楚梓芸,“丫头,我饿了,我们快回去吧。” 叶静雯脸色变了几变,异常的精彩。 直到二人离开了叶静雯的视线,叶静雯才恨恨的跺了跺脚。 她偏头看向在家弟弟,“你与我说说,他究竟是什么人?” 叶丰岚一边与她往外走,一边将朗漠清的来历迅速说了一遍,语气里满是崇拜之意。 叶静雯听完后挑了挑眉,“他真有这么厉害?” 叶丰岚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爹。” 叶静雯眸光闪了闪,“我自然是信你说的话,不过他现在不应该是在京城吗?为什么会来我们南城?” 叶丰岚抬手抓了抓脑袋,“这我哪里知晓,约莫是来办什么事情的吧,想来事情办完了便会离开。” 叶静雯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说他事情办完了便会离开,那有没有可能他明天便走?” 叶丰岚皱了皱眉,看了她好几眼道:“姐,你不会生出了想嫁给他的心思吧?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心思的好,他身边都已经有人了,你就是想嫁给他,最后苦的还是你。” 叶静雯斜瞅了他一眼,“之前我问过了,他们二人根本就没有成亲,这就说明我还有机会,你说,在我比武招亲的时候他正巧就出现了,这难道不是我和他之前的缘分吗?” 叶丰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表示没话说。 叶静雯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必须尽快将这件事告诉爹娘,让他们赶快去打听他住在哪里,如此一来二往,指不定他就对我动心了。”顿了下,她又道:“丰岚,你觉得我比之他身边的那位姑娘如何?究竟谁更好看一些,我要听实话。” 叶丰岚:“……当然是姐姐你更好看些。”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因为你是我亲姐姐嘛!” 言外之意便是如果你不是我亲姐姐,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这言外之意叶静雯约莫是没听懂,她脸上忍不住现出笑意,“这就好,我就不信他能看上她,却看不上我。” 叶丰岚:“……”他觉得爹娘是真的将姐姐给惯坏了,哎,也罢,让她吃点苦头,以后就懂了! 楚梓芸和朗漠清出了府,走了没多远,楚梓芸偏头看了朗漠清一眼,语带笑意,“朗漠清,没想到喜欢的人还挺多的吗?” 朗漠清直接向她靠近了一步,将她的手给牵在了手里,“怕我被抢走,有个办法,我们今晚就成亲,你给我个名分,我定然遵守三从四德,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如何?”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扬了扬,“你想的倒是挺美,不过我告诉你,现在还不行,至少要等见到我娘之后再说,是不是如果我不给你这个名分,你就有可能会红杏出墙?” 朗漠清轻笑一声,“不会,就算你休了我,我都会缠着你,等着你回心转意。” 楚梓芸觉得脸有些烧得慌,“行了,我信你了,看在你表现良好的份上,今天晚上允你吃肉。” 朗漠清眼眸立时深了,牵着楚梓芸的手忍不住紧了紧,“真的?” 楚梓芸耸了耸肩,心下还觉得有点奇怪,允你吃肉怎么了?难不成你平日里还不吃? 她偏头看了朗漠清一眼,被他的眼神给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来,下一刻,她便意识到朗漠清为什么双眼发亮,像头饿极了的狼。 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抬脚便狠狠的踩了他一下,“想什么呢?平时你吃菜不吃肉啊?” 朗漠清有些失望,“丫头,你这甜头我半点也不满意。” 楚梓芸没理他。 过的片刻,只听他又道:“亲一下行吗?”声音里带上了点可怜和哀求的意味。 楚梓芸用另一只手掏了掏耳朵,装作自己没听见,这是朗漠清惯用的招数,装可怜,若自己真的心一软,说不定到最后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的就是自己。 朗漠清见她不理会自己,便时不时的说上一句,直到到了住处,在进去前,楚梓芸忍无可忍道:“若是进去后你再敢多废话一句,那便没了。” 朗漠清‘嗯’了声,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 傍晚的时候,却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数十名小厮,他们二人合抬一个箱子,朗白将他们拦在了门外,面无表情道:“找谁?” 叶府的老爷叶立强心想,这人想来是战国侯府世子的手下,他后退一步,拱手道:“我是叶府的人,我想见你家主子。” 朗白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转身进去了,片刻后,他又回来了,“我家主子说不见。” 叶立强是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下子拒绝,但就这样回去他又有些不甘心,想了想,他道:“我是为我的小儿小女来向你家主子赔罪的,还请您再进去为我通报下,赔完罪我这就离开。” 朗白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你回去吧,我家主子所做的决定从不会更改。”能让他更改的约莫也只有楚国候府的三姑娘一人。 叶立强脸上的笑意僵了僵,笑的有些勉强,“那我带过来的这些东西?” 朗白道:“我家主子什么都不缺,你回去吧。”言罢,他便直接入了内,将门给关上了。 叶立强脸色有些难看,但最终也只能叹口气,他摆了摆手道:“我们回去。” 叶立强一回去,他的夫人燕氏和女儿叶静雯便迎了上来,叶静雯迫不及待的问道:“爹,如何了?” 叶立强叹了口气,无奈道:“没见到人,东西也不收,全带回来了,静雯啊,此事成不了。” 叶静雯脸上变得有些难看,她忍不住咬了咬唇,“爹,您就不能再试试吗?你明日再去一趟,好不好?若是在他离开前,他还是不肯见您,那女儿便死心。” 叶立强走到椅子旁坐下,喝了口茶才道:“静雯啊,爹也是要脸面的啊,今日我命人抬着这么多的东西过去,这南城里看到的百姓可不少,但最后我却是连他的面都没见着,若是我明日再去,这南城的人暗地里岂不是要笑话死我,这事你别再提了,我劝你也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叶静雯忍不住咬了咬唇,看向燕氏,她伸手扯了扯燕氏的袖子,“娘,你就帮我劝劝爹吗?就让他再帮我跑一次行不行?” 燕氏心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老爷,要不您就再帮静雯一次,我们府南城首富的身份在这里,别人就算真瞧见了也绝不敢多说什么。” 叶静雯赶紧点了点头,道:“对,而且爹您想啊,若是我真能嫁给战国候府的世子,那我们叶府可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商户的身份这么简单了,以后生意定然也会越做越大,谁敢不卖您的面子,您说是不是?” 第297章 再次登门 叶立强被她这番话说的有些心动,想了想终于一咬牙,“行,我明天再试试。” 一直没有说话的叶丰岚有点担心,“爹,这事还是算了吧,若是不成还惹恼了他,那可怎么办?” 话音刚落,叶静雯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娇斥一声,“你给我闭嘴,你还想不想姐姐我好了?” 叶丰岚心下不免有了点火,“姐,我说这话难道就不是为了你好?你平日里做什么爹娘都任由你胡来,我也会帮你,你竟然说我不想你好!姐,你这话未免说的有点太伤人了!” 说到这,他看向叶立强,“爹,此事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下巴,晚饭你们自用吧,不必等我。” 言罢,袖子一甩便离开了。 叶静雯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直到叶丰岚的身影消失在她眼前,她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她心想,她这话说得真有这么伤人吗?再者,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能成功。 燕氏叹了口气,道:“静雯,用过晚饭后去给你弟道个歉,这话你是说的不对。” 叶静雯扁了扁嘴,有些不乐意,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用过晚饭,楚梓芸起身准备回屋,朗漠清也跟着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道:“丫头,你不会忘了白日答应过我的事了吧?” 楚梓芸:“……”她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这话的时候,她不免有些心虚。 “你随我进屋吧。” 朗漠清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跟着楚梓芸进了屋。 楚闻寒见了不免皱了皱眉,在原地站了片刻后,门突然开了,朗漠清走了出来。 院内的众人还没散,朗云瞧见朗漠清的脸愣了下,随后低下头来,肩膀不停的耸动。 朗漠清右脸颊顶着一张巴掌印,他面无表情的扫了眼院内的众人,然后回了屋。 刚一进屋,他那几个属下便笑开了,楚闻寒嘴角也忍不住勾了勾。 屋内里间,楚梓芸的脸还有些发红,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朗漠清给扯散了,她忍不住咬了咬牙,当真是不能给朗漠清一点儿甜头尝,不然他当真是会仗着自己的厚脸皮,得寸进尺。 翌日,叶立强再一次带着数箱礼品登门,昨日他过来,朗白回绝了他,院内众人也没怎么在意,可今日叶立强又来了,邢承席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人当真是奇怪,怎么又过来了?” 说到这,他看向朗云,“莫非是你家主子做了什么好事?” 朗云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楚梓芸似笑非笑道:“你家主子太受欢迎了,看来这南城首富家的千金是认定他了。” 朗云:“……”他琢磨着自己现在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想了半天,他才道:“主子,让属下去回绝他吧。” 楚梓芸笑眯眯道:“为什么要回绝?让他进来吧,若是这次还将他拒之门外,指不定他下次还会再来,而且方才不过只是我的猜测,说不定他真的只是纯粹的登门拜访一下。” 虽然楚梓芸这话是笑着说的,且看她的面相当真是天真无害得紧,可院内众人却觉得这天儿似乎又冷了几分。 朗云看向自家主子,朗漠清只点了点头。 朗云走了出去,片刻后便领着叶立强和他身后抬着箱子的小厮进来了。 叶立强进了院子,迅速的扫了周围一眼,心下有了主意。 虽院内众人皆是气度不凡,但叶立强的目光最后还是定在了朗漠清的身上,并笃定此人恐怕就是战国侯府的世子。 他上前见礼,“朗世子,我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替自己的儿女道歉的,他们年纪小还不懂事,若是因此冲撞了世子,还请世子大人大量,不要与他们计较。” 朗漠清声音淡淡,“他们并不曾冲撞于我,且你的儿子是个可塑之才。” 叶立强没想到这战国侯府的世子竟然会夸自己的儿子,愣了下后脸上便现出淡淡笑意,“那小子要是知晓能得世子如此夸奖定然会乐坏的,世子,我瞧着这院子比较小,既然我知晓您来了南城,定然不会让您再住在这里,我叶府虽比不得您府上,但比之这里却好上一些,不如在世子离开前,住到我的府上,世子您看,如何?” 些许是朗漠清一开始给了他一种好说话的错觉,所以他说话也大起胆子来了,他想的很好,若是他住到了自己的府上,那静雯与他相处的时间不就多了。 况且,他们叶府虽从外面看上去有些普通,但府内处处都是精雕细琢,无一不精致奢华,他方才那些说辞只不过都是自谦之词,虽他不曾见过战国候府府内是什么模样,但想来自己的叶府定然比之要好。 朗漠清语气依旧淡淡,“不了,后日我们便会离开。” 叶立强眉头忍不住一皱,这么快?这……这可怎么办? 他心思急转,想了想道:“那明日我们叶府宴请世子,就当是给世子送行,不知世子愿不愿意过来?” 朗漠清自然不乐意,他原本就不想搭理这人,刚准备开口拒绝,楚梓芸忽然看了他一眼,说出口的话便变了,“可。” 叶立强强忍住心下的喜意,他是真没想到今日这么顺利,“那我今日便先告辞了,这礼还请朗世子收下。” 朗漠清‘嗯’了声。 叶立强心下越发欢喜,领着小厮便离开了。 他一走,朗林和邢承席便走过去将整整六个箱子全打开了,箱子一开,院内的众人几乎都挑了挑眉,这叶府还当真是不差钱。 邢承席将其中一箱给合上了,直接就坐到了箱子上,“小师妹,这箱金银珠宝就送给师兄我吧,我最近穷的厉害,都饿瘦了,你也知晓,师兄我现在正是长个儿的时候,若是饿的厉害了,影响了我的身高可怎么办?” 楚梓芸瞄了他一眼,她怎么觉得他不仅没瘦,还胖了一点,“这东西又不是我的,你与我说做什么?” 邢承席‘嘿嘿’一笑,这笑声落在楚梓芸耳里简直是在讨打。 朗漠清眼里现出淡淡笑意,他道:“我以及我所有的全归丫头所有。” 这声音不高也不低,但足够院内众人听见。 朗林和朗月几乎是同时抖了抖,主子这话当真是讨打得很。 楚梓芸忍不住红了脸,抬眸便狠狠瞪了朗漠清一眼,她咳了声,看向邢承席,“这东西我们不能收,等着他们再抬回去。” 邢承席忍不住有些失望,“小师妹,这送上来的东西不收不大好吧?” 楚梓芸皮笑肉不笑道:“你若是想要也可。” 邢承席双眼忍不住一亮,“真的?那这另外五箱还回去,就留这一箱也行。” 楚梓芸脸上笑容越发甜美,“行啊,师兄,若是你六箱全要也可。” 邢承席眼皮忍不住狠狠跳了跳,不知为何,师妹这样笑,让他心下有点害怕。 只听楚梓芸慢悠悠的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这就当是叶府出的嫁妆,师兄你可要好好待他的千金。” 邢承席一下子从箱子上蹦了起来,只感觉这箱子烫屁股得很,他赶紧摆了摆手,“我不要了,不要了。” 楚梓芸眨了眨眼,好心问道:“真不要了?叶府可是南城第一首富,你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就没有下次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邢承席苦着脸,他的确是后悔了,后悔开口要银子,他赶紧摇了摇头,“我真不要。” 楚梓芸惋惜道:“那好吧,我尊重师兄你的选择。” 邢承席:“……”感觉师妹好可怕。 院内的众人看着待在一处的楚梓芸和朗漠清,忽然觉得这两个人还是挺般配的,或者用相似更为准确,一样的‘心黑’。 楚闻寒开口问道:“你们为何会与南城首富叶府的人有牵扯?” 楚梓芸便将前些日子与昨天的事儿都说了一遍,朗林听罢忍不住低估了句,“这该说是主子魅力太大呢还是那叶府的千金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呢?” 院内众人除却楚梓芸和习秋外,都是习武之人,众人脸色蓦地变得古怪起来,朗漠清俊脸微沉,“朗林,今晚自去围着南城跑一圈。”顿了下,又补充了句,“用你的双脚。” 朗林:“……”他可怜兮兮道:“主子,我错了。” 朗漠清面无表情道:“再加半圈。” 朗林:“……”还是不说话为妙! 叶立强回了叶府后,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燕氏一瞧见他脸上的笑容便知有戏,“老爷,怎么样了?” 叶静雯忍不住攥紧手中的帕子,有些紧张。 叶立强笑道:“他今日见了我,也收了礼,明日我请他来府上用饭,他也同意了。” 叶静雯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爹,你真厉害。” 叶立强哈哈大笑,“这是自然。” 想了想,叶静雯又道:“爹,那为何不邀请他住到我们叶府呢,反正我们叶府大得很。” 叶立强脸上的笑容敛了敛,“爹说了,但他说后日就会离开南城,所以便没同意。” 第298章 假意 叶静雯一下子变了脸色,“这么快?那这可怎么办?”她忍不住揉了揉手中的帕子。 叶立强叹了口气,“这……爹也没办法,总不好强留他在此,万一他公务在身,那阻拦了他,我们叶府可是会获罪的。” 叶静雯咬了咬唇,这般说来,成败就在明天,想了想,她道:“爹,我知道了,这次谢谢你能帮我。” 叶立强笑道:“你是我的宝贝闺女,爹不帮你还有谁会帮你。” 叶静雯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来,明日她一定要让那人眼里只有自己。 翌日,叶立强派人用马车去接朗漠清。 朗漠清和楚梓芸上了马车后,楚闻寒和邢承席也跟了上来。 楚闻寒之所以跟上来完全是因为担心妹妹,而邢承席就是看个热闹,顺便见识一下南城首富的府上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很快,马车便行至叶府,四人下了马车。 叶府府门口,叶立强和他的儿子叶丰岚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叶立强见到从马车上一下子下来了四个人后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尤其是在见到站于朗漠清身边的楚梓芸。 这姑娘昨日他就见过了,也意识到她便是静雯口中那未曾和朗世子成亲的姑娘,他原本以为朗世子多多少少都会明白他的意思,可若是明白了他为何今日还会将这姑娘一并带来,还是他根本就不曾明白。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有点糊涂了。 这些想法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不过只是一瞬,下一刻,他便摆上笑脸迎了上去,“朗世子,您可来了,这几位是?” 朗漠清直接道:“她是我的夫人。”其余二人他没打算介绍。 叶立强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抬手笑道:“朗世子里面请。” 楚梓芸扫了他一眼,心下觉得有些好笑,朗漠清都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这人竟然还能忽视自己,莫非他当真以为朗漠清是个好说话的人? 朗漠清的脸色有一瞬间沉了下来,楚梓芸抬手轻轻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抿了抿唇,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进去,楚梓芸三人也跟了上去。 叶立强忍不住心下一喜,看来这战国侯府世子根本就不重视这姑娘嘛,也许于他而言,这姑娘与赏玩的小物件也无甚区别,这般看来,静雯还是有很大的胜算。 众人进了府,燕氏也迎了上来。 邢承席走在最后面,漫不经心的瞧着叶府的景致和布置,心下忍不住感叹,确实是有钱,可惜品味差了点。 一行人到了正厅,坐下后,丫鬟便奉上了茶水,叶立强道:“朗世子,请。” 朗漠清低头看了眼桌上的茶杯,见其上半点污渍也没有,这才拿了茶杯饮了一口,自始至终,他脸上都没有半点表情。 叶丰岚坐在这里有些不自在,他在心下不停的祈祷,希望姐姐待会儿用饭的时候不要过来。 叶立强一直想与朗漠清说话,但无论他开口说了什么,到最后朗漠清都只回了一个‘嗯’字,他额头上忍不住冒出汗来,心下忽然有些没底。 和朗漠清说话太费劲,他不得不将目光投到楚闻寒和邢承席身上,他只以为这二人皆是朗漠清的属下,所以与他们说话时那恭敬的态度便没了,甚至还有点轻蔑,虽然他们的主子是朗漠清,不过他们到底只是个奴才,“二位跟在朗世子身边多久了?” 楚闻寒挑了挑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声音温润,“我并不是他的属下。” 叶立强挑了挑眉,有些讶异,“那你是?” 楚闻寒笑了笑,“只不过是个来蹭饭的闲人罢了,叶老爷不必理会我。” 叶立强:“……”这话让他如何接得下去。 一时间,正厅内陷入寂静,还有些诡异。 但很快这份寂静便被打破了,叶静雯款款而来,她一身粉衣,外面罩着件大红的披风,头发经过精心的梳理,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特意描画过的柳眉,头上插着一根簪子,簪子末尾吊着一颗珍珠。 一双眼睛眼尾略微上扬,还带着点粉红,瞧上去人便多了一股风情,鼻子小巧挺翘,唇边上涂了口脂,如盛放到最好时候的红花,美丽又夺人眼球。 见了她此刻的打扮,叶丰岚忍不住在心下哀嚎一声,心想,今日这顿饭想要用得舒心怕是绝无可能了。 叶静雯缓缓走至叶立强和燕氏跟前,唤了声,“父亲,母亲。” 叶立强和燕氏心下满意,点了点头。 叶立强下意识的看了眼坐于朗漠清身旁的楚梓芸,心想,自己的女儿生得也不差嘛! 他笑道:“快去见过朗世子。” 叶静雯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缓缓向朗漠清行去,还未行至他跟前,朗漠清便闻到了一股香味,虽不难闻,但却让他蹙起了眉头,只是单纯的,他不喜。 他刚准备开口让她站在那别在过来,就在这一刻,叶静雯好像踩到了披风,人一下子就往朗漠清这边扑来。 朗漠清眉头狠狠一皱,脚下一动,直接带着椅子就往后退去。 眼看着叶静雯要直接倒在地上,楚梓芸上前便扶住了她,她扶着叶静雯站直这才松了手,笑盈盈道:“叶姑娘,您没事吧?” 叶静雯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染成了大红色,比之身上皮肤的颜色毫不逊色,朗漠清的避让本就让她难堪至极,但被这姑娘救了却更让她不好过。 但她却不得不硬是扯出一抹笑容,道:“我没事,谢谢你。” 楚梓芸笑盈盈道:“没关系,若是让这么漂亮的姑娘摔在地上岂不就是我们的过错,叶姑娘,下次走路可一定要小心些。”说到这,她笑了笑,“不过像朗漠清这样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也少,以后叶姑娘就算摔倒了定然也是有不少人上前扶的。” 叶静雯脸上的笑容差点把持不住,但她却还不得不笑,心下又是怒又是惊,惊得是这姑娘竟然直呼他的名字! 叶立强见自家女儿吃了亏,赶紧站起身道:“朗世子,我这就命下人上菜,请入席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众人走到桌旁坐下,楚梓芸坐在朗漠清身旁,楚闻悍坐在楚梓芸身旁,朗漠清身边的位置空着。 叶静雯咬了咬唇,刚准备坐过去,叶丰岚见状赶紧抢先走到那位置坐了下来,他心想,姐,方才之事还不能够让你清醒过来吗? 叶静雯忍不住瞪了自家弟弟一眼,最后只能不情愿的坐到燕氏身旁。 丫鬟们陆续开始上菜,一个大圆桌子,桌上一共八个人,却摆了满满一桌子菜,且只闻着味道便让人食欲大开。 叶立强笑道:“朗世子,请。” 朗漠清点了点头,众人开始用饭。 朗漠清在自己吃之前先给楚梓芸夹了一道她极爱吃的菜,叶静雯见了忍不住抿了抿唇,眼里有了怒意。 这顿饭用得真正舒心的恐怕没几个,用完饭后,朗漠清便起身,准备告辞。 叶立强挽留道:“朗世子,要不再坐下喝几杯茶?” 朗漠清摇了摇头,“不必,我夫人用过午饭后一贯有小憩的习惯,我需带她回府让她好好休息一番。” 叶立强心下有点不悦,这收了他的好处,却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且静雯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他就不信他会看不出来! 照他看来,既然他今日同意过来用饭,也收了他的好处,那就是对自家姑娘有那么点意思,可是现在,他又有点瞧不透了,他忍不住有点心焦,这不管有没有看中他家姑娘,给句话总行吧? 他勉强点了点头,“那好吧,我送一送您。” 这时,叶静雯再也按捺不住,直接道:“朗世子,我可否单独与你说几句话?” 朗漠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低头看向楚梓芸,楚梓芸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小声道:“答应她。” 她说话的声音极小,除却站在她身旁的朗漠清外没人能听到。 朗漠清这才看向叶静雯,应道:“好。” 叶静雯脸上忍不住现出笑意,她看了眼楚梓芸,眼中带着得意。 楚梓芸笑盈盈的看着她,心想希望你待会儿别哭。 叶静雯看向朗世子,脸上染上红晕,“朗世子,这边请。” 在二人出了前厅后,叶立强笑道:“要不几位先回去?待会儿我会亲自派人送朗世子回去。” 楚梓芸笑盈盈道:“不了,我们等他一起,我想只用一会儿他便会回来。”顿了下,她又道:“昨日朗漠清不是收了您送的六箱礼吗?昨日您走后,他已经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所谓无功不受禄,这礼啊,我们不能收,还请叶老爷派些人随我们回去将那六箱子的礼抬走。” 叶立强脸色蓦地一变,脸上的笑容也没了,他冷哼一声,“满口胡言,你不要当我是个傻子,你和朗世子可还不曾成亲!” 楚梓芸眨了眨眼,“不曾成亲怎么了?你可知,我们的婚事是皇上赐下的,这成亲不过是早晚的事,所以,你方才的意思是什么?” 第299章 厌恶 叶立强愣住了,若他们二人的婚事是皇上赐下的,那他们今日此举岂不是……一想到此,他背后便忍不住冒出冷汗来。 过得好半响,他硬是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我没别的意思,敢问姑娘是?”他虽然害怕,但心下仍是有一丝怀疑。 楚梓芸笑盈盈道:“我是楚国候府的三姑娘。”她第一次发现楚国候府三姑娘的身份竟然还有点用处。 听罢,叶立强额头上的汗出的更多了,这姑娘是侯爷家的姑娘,而他们虽是南城首富,但就算再富有,到底比不上京城里这些当官的。 “姑娘请坐。”此刻,他脸上的轻蔑、不屑早就消失殆尽,可转念又想,万一战国侯府的那位世子就真的看中我家姑娘了呢,到那时,有战国侯府的世子护着他们,那他们也不用再怕什么。 说到底,他心下还抱着一丝侥幸的想法。 正厅外的不远处,叶静雯站在朗漠清对面,二人离得有些远,叶静雯脸上染上红霞,“朗世子,你可否站得离我近些?”声音娇软,很是好听。 朗漠清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声音冷淡,“不能,有什么话你就尽快说完。”他已是不耐至极,要不是丫头要他过来,他早就走了。 叶静雯脸上的笑容僵了下,但她还是道:“朗世子,我……我叫叶静雯,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心悦于你,我……我想嫁给你。” 这句话说完,她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她眸子半垂,一眼敲过去,娇羞貌美,当真是惹人怜爱。 朗漠清皱了皱眉,对外人,他心下一直没什么情绪波动,可是此刻,却没来由的生出一种厌恶感。 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你可知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叶静雯一听这话便以为自己有戏,赶紧抬眸看向他,一双眼里满是爱慕和期待,“我知道,可是我不介意,只要能跟在你身边,我便知足。” 朗漠清忽然轻笑一声,这笑声低沉性感,落于叶静雯的耳中无异相当于是在给她鼓励,她又继续道:“朗世子,在我比武招亲那一日,您恰好也过来了,我相信这便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缘分,让我跟在您身边伺候您吧。” 朗漠清嘴角的笑意还在,但却带着讥讽和嘲弄,“说完了?” 叶静雯忍不住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朗漠清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只剩下冷漠,“你真让人厌恶。” 言罢,他转身便离开了。 叶静雯的脸色瞬间失了血色,一刹那变得雪白,眼见朗漠清的身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内,她赶紧上前追了几步,声嘶力竭道:“为什么?就算你不愿接受我,但为何要说出这番话来,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言罢,她眼中的泪水便‘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朗漠清转过身来,冷声道:“喜欢这个词你还不配说!” 他没有再停留,直接就回了正厅。 叶静雯站在原地,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她,为了他,她都愿意和别的女人共享,这难道还不够好吗? 朗漠清阴沉着脸回了正厅,当目光落到楚梓芸身上时,脸上的冷意才稍稍褪下。 “我们回去吧。” 楚梓芸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叶立强要送他们离开,朗漠清冷声道:“不必了。” 叶立强脸上现出尴尬之色,知晓那事儿恐怕是没成。 临走前,楚梓芸好心提醒道:“叶老爷,可别忘了派人来将那六箱礼给抬回来。” 楚梓芸等人离开后,叶立强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对燕氏道:“赶紧去找找静雯,看看她现在在哪里?” 燕氏点了点头,赶紧出了正厅。 叶静雯还待在原来的地方,只不过现在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哭。 燕氏走到她身边,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心疼道:“别哭了,你这一哭,娘这心里也跟着难受,不就一个男人吗,比他好的多得是。” 叶静雯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瞧上去滑稽得有些可笑,她一肚子的委屈,可朗漠清给她的难堪她又不好意思和娘说,她心下忍不住恨上了这个男人,她一边哭一边对燕氏道:“娘,我不想待在南城,我想进京。” 燕氏脸上现出为难之色,“这……静雯,你就不能放弃他吗?” 叶静雯摇了摇头,“娘,我不是为了他才进京的。”她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觉得南城里的男人都配不上我,我值得更好的男人。” 她要嫁给一个比他更为俊美、更有钱有势的男人,让他终生后悔,这就是她的报复。 燕氏想了想才道:“静雯啊,京城那地方不是这么好待的,你若是执意如此,娘可以让你爹想想办法,我记得我们是有一个远方亲戚在京城,只不过久不来往。” 说到这,她看向自己的女儿,“娘先陪你回院子重新梳洗一下,此事过后再寻你爹商量如何?” 叶静雯点了点头,眼中的泪水终于止住了。 马车内,楚梓芸对朗漠清道:“没把那姑娘给气哭吧?” 朗漠清皱了皱眉,过的片刻才慢吞吞的吐出三个字来,“没注意。” 楚梓芸:“……”你真狠! 翌日,一行人再次启程出发,这次没再耽搁,途径小镇时,最多只在小镇上待了三日,一路上倒也不曾遇到什么事。 在到达边关,要进入北武国之前,楚梓芸等人停了下来,因为现下不是轻易就能进入北武国的时候。 一来,朗漠清的身份太敏感;二来,蒋重闻现在被‘囚禁’在东龙国,虽能限制他出京,但却不能保证他的书信送不出去,北武国的皇上指不定已经知晓了她们要来的消息,若是将他们抓住,用来交换蒋重闻,她想,单凭一个朗漠清,就足够了;三来,自他被‘囚禁’的那一日开始,东龙国与北武国的关系就开始紧张起来,随时有可能开战。 楚梓芸以前住的地方就是靠近边关的小镇宣城,朗漠清和楚闻寒对她住的地方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楚梓芸想了想,现在暂时还想不出进入北武国的办法,不如先回庄子上住着。 众人到了宣楚庄庄外,才一年多未见,楚梓芸就发现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厮已经换了人,她上前,其中一个小厮问道:“你是谁?” 楚梓芸笑道:“我是原先住在这个庄子上的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你们将大管事陈勇叫出来,他认得我。” 陈勇便是陈情的父亲,也是宣楚庄的大管事。 那小厮皱了皱眉,“他早已不在这里干了,你说你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可有什么凭证?” 楚梓芸忍不住蹙了蹙眉,凭证?这个还真没有。 想了想,她忽然笑了笑,从荷包里掏出十两银子递了过去,“我一年多不曾回来了,这便当做是我赏给你们喝酒的酒钱,如何?” 两个小厮眼睛立马亮了,十两银子,抵得上他们干一年了,指不定他们干上一年还没这么多银子,其中一个小厮脸色立刻好看了,他脸上带上笑容,“原来是楚三姑娘,三姑娘,里面请。” 楚梓芸将银子直接抛了个过去,其中一个小厮接了,脸上笑容更甚。 众人进了庄子才发现这庄内的草都快长到小腿肚子那了,楚梓芸领着他们往后走,走了片刻才遇上一个丫鬟,楚梓芸赶紧上前将她给拦了下来,“我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这庄子上的其他人呢?我以前怎么从未见过你?” 虽然这庄子上以前人就少,但总归也有数十个,可是她现在进来,算上门口的那两位,才见到三个。 那丫鬟后退一步,警惕的将楚梓芸等人打量了一遍,见他们衣着打扮不凡,又听她自称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心下的戒心这才稍稍放心,道:“回姑娘的话,这庄子上的人连同大管事几个月前忽然一起离开了,奴婢是新来的,现在庄子上连同奴婢一共就五个人,外面两个看庄子的,两个清扫庄子的,还有一个厨娘。” 楚梓芸点了点头,心下疑惑,原来的人竟然都离开了?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还有,自从陈情从自己的院内搬出去后,自己后来就不曾再见过她,她忍不住蹙了蹙眉,莫非这些人的离开与秦氏有关系? 想了片刻,她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回道:“奴婢叫巧儿。” 楚梓芸点了点头,笑眯眯道:“你自去忙吧。” 那唤作巧儿的丫鬟愣了下,随后点了点头,赶紧离开了,这庄子上根本就没人管着他们,她几乎整日都闲着没事做,不过既然这楚三姑娘回来了,那少不得也得做做样子,清扫清扫这个庄子。 楚梓芸领着众人去了马厩那边,将马车停好后,众人开始搬东西去后院。 进了后院,楚梓芸让众人自去寻屋子住下。 第300章 尸骨 楚梓芸打开了原本她住的屋子的屋门,她刚准备抬脚进去便立刻又将脚收了回来,只因地上桌上全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心下叹了口气,在院内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寻到一把扫帚,水井旁边还放着一个盆,只不过那盆也不干净,都瞧不见这盆原本的颜色了。 她走到井边,对朗漠清招了招手,笑眯眯道:“朗漠清,你过来,打水。” 朗漠清挑了挑眉,有些嫌弃的看了眼水井上的吊桶,但终究还是挽起袖子开始动手,只是当手放到绳子上的那一刻,他脸色还是不可避免的扭曲了下。 楚梓芸在一旁看着,眨了眨眼,什么话都没说。 吊桶下去后,朗漠清很快便将它拉了上来,刚准备将水倒入盆中,他神情一凝,就准备将桶里的水再倒回去,楚梓芸赶紧开口阻止了他,“你做什么呢?” 朗漠清抿了抿唇,“这水井里的水不干净。” 楚梓芸好笑道:“这屋内更不干净,先用水撒在灰尘上,到时候清扫的时候才不至于那么呛人,倒盆里吧。” 朗漠清看了她一眼,道:“桶里有骨头。” 楚梓芸:“……”她脸色变了下,“你给我看看。” 朗漠清将桶放到了地上,楚梓芸蹲下身来,便看见木桶里有个断手,说是断手,其实上面的肉基本上都已经烂得差不多快没了,露出里面的骨头来。 楚梓芸拿出帕子,用帕子裹着断手将它从桶里取了出来,看了片刻后她道:“你再打水看看,说不定还能捞出一具尸体出来。” 朗漠清点了点头,又打了一桶水上来,这次桶里又有一只断手,楚梓芸将它取出来后,仔细看了几眼道:“看来这水井里面不止一具尸体啊。” 朗漠清:“……”他忍不住咳了声,“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楚梓芸站起身来,点了点头,“还是报官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 楚闻寒几人也走了过来,当看到地上的两只手骨后,几人脸色变了变,楚闻寒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梓芸想了想才道:“或许与原本庄子上的大管事有关系,我们还是出去寻个地方住吧,顺便将此事报个官。” 楚闻寒等人点了点头。 一行人往院外走,楚梓芸边走边笑道:“这庄子虽然破败得很,但这庄子的后山却是个好地方,里面还能寻到不少珍贵的药材。” 邢承席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师妹,你带师兄我去看看呗,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可做。” 楚梓芸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一行人出了后院跟着楚梓芸拐上了进后山的小道。 其实在看了楚梓芸当年住的地方后,楚闻寒心下便极为心疼,此刻到了后山,她忍不住问道:“当年,那人就是在这将你给推下去的?” 楚梓芸偏头看了眼自家哥哥,见他眼里皆是怜惜和痛色,她便想着赶紧将这事揭过去,为防他一个人在心下难受,她笑眯眯道:“嗯,不过我也算是因祸得福,要不是因为她,我怕是还得痴傻下去。” 楚闻寒越发心疼起来,朗漠清听了这话眼中神色瞬间一寒,楚闻寒道:“她是在哪里将你推下去的,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楚梓芸点了点头,大抵在什么地方她还是记得的,她带着楚闻寒往那地方走,朗漠清跟在二人身后。 邢承席早就先楚梓芸一步进了山,裘锦自然也对这些感兴趣,也跟着入了里。 走了没多久,便到了悬崖处,楚梓芸道:“就是在这里。” 楚闻寒往悬崖边走了两步,低头往下看,根本看不见崖底,楚梓芸笑道:“大哥,从这山上到崖底其实并不是很深,我当年摔下去只受了点皮外伤,我们别看了,走吧。” 楚闻寒点了点头。 朗漠清扫了眼周围,发现他似乎来过这里,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在原地站了片刻后唇角忽然勾了勾,抬脚跟了上去。 楚梓芸等人只在山内转了转变出来了,但却不见邢承席和裘锦,直等了大半个时辰,这二人才出来。 楚梓芸见二人不知从哪寻了一个破篓子,篓子里装着的东西都溢出来了,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师兄,可满足了?” 邢承席抬手摸了摸鼻子,再放下时鼻子上已多了一块脏黑,他‘嘿嘿’一笑,“走走走,先回去,如师妹所说,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明日我再来一趟,这篓子太小了,根本不够装。” 很快,众人出了庄子,寻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由朗云去报官。 傍晚的时候,衙门里的官差找上门来了,其中一个官差开口问道:“我想知晓,是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楚梓芸道:“是我。”这个问题也不指望朗漠清会开口回答。 官差点了点头,问了几个问题,楚梓芸都一一答了,官差点了点头,临走前道:“若是下次还有什么问题,还请姑娘能如实回答。” 楚梓芸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众人用过晚饭后,各自回房休息。 楚梓芸刚躺到床上,半睡半醒间,好像听到门响了下,她眉头下意识蹙了蹙,有要醒的迹象。 朗漠清脱了外衣,上了床,钻进了楚梓芸的被窝,直接将她抱进了怀里。 楚梓芸蹙起的眉头渐渐松开,自觉地往朗漠清怀里钻了钻,实在是冬天睡得有点冷,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暖炉,谁不抱紧谁是傻子,她嘴角忍不住咧开,露出一个甜美舒心的笑容来。 朗漠清勾了勾唇,低头在她鼻子上亲了下,便闭上眼睡了。 翌日,楚梓芸醒过来后眨了眨眼,觉得这一觉睡得当真是好舒服,她躺在床上躺了片刻忽然想起昨晚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手下意识的往旁边摸了摸,发现还有点温度。 她心想,难不成昨晚朗漠清来过了,然后早上又在自己醒过来之前离开了,可,若是他真的来过了,他有这么乖?这么轻易的就肯放过自己?还是说这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想了半响,她还是觉得这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她起身穿好衣服下了床,洗漱好后开了屋门,刚开屋门习秋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她见自家姑娘已经起了,脸忍不住红了红,不好意思道:“姑娘,奴婢起晚了。” 楚梓芸笑了笑,“没关系,我们一起下楼用早饭吧。” 习秋点了点头,二人一块儿下了楼。 楚闻寒瞧见楚梓芸下了楼,便对她招了招手,楚梓芸笑着走过去坐了下来。 朗漠清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道:“丫头,昨晚睡得舒服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了声。 朗漠清勾了勾唇角,“这就好。” 楚梓芸看了他一眼,眼神闪了两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昨晚,你……是待在自己屋内睡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桌上坐的几人耳力都极好,她话音刚落,桌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朗漠清的身上。 楚闻寒眯了眯眼,狠狠咬了一口馒头。 朗云眼里闪过笑意。 朗漠清点了点头,“嗯。” 楚梓芸放下心来,暗道真是自己想多了,她埋下头来开始喝粥,粥还没咽下去,便听朗漠清继续道:“你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你希望我睡到你屋里去吗?” 楚梓芸嘴里的粥还没咽下去,一下子就呛到了,她双眼瞪圆,特别想咳,她赶紧拿出帕子捂住嘴,极力控制住自己,好在嘴里的粥已经不多了,但她发现自己还没开始咳,朗林已经将嘴里的馒头喷了出去,好在他将头转过去了,没对着人。 一时间,桌上几乎所有人都在咳个不停,朗漠清皱了皱眉,眼里带上了嫌弃之色。 楚梓芸咳了几声后,才将捂住嘴巴的帕子拿了下来,她狠狠瞪了朗漠清一眼,“以后吃饭的时候别给我说话。” 朗漠清‘哦’了声,似是有些委屈,他似乎真不曾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顿早饭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用完了,皆大欢喜的是之后再没有人呛到,用完早饭后,邢承席便道:“师妹,我去后山那边了,看在你告诉了我这么好的地方,你有没有什么想带的,我给你带回来好了。” 楚梓芸想了想,报出了几个草药名儿,“若是有的话,便给我带回来吧。” 邢承席点了点头,和裘锦一起离开了。 楚梓芸站起身来,准备出去逛逛,她只准备带上习秋,所以准备出去的时候直接就道:“习秋,我们出去逛逛。”顿了下,她又立刻补充了一句,“你们谁都别跟上来。” 这话主要是对自家大哥和朗漠清说的,若是这二人再凑一块儿,这逛街的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儿去,而且关于如何去北武国她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楚梓芸带着习秋出了客栈,随意逛了逛,宣城是边关小镇,所以这里别国的商人较其他地方显得尤其得多。 第301章 走了半响 走了半响,楚梓芸才寻到一个卖药材的、一瞧便是从别国来的商贩,她走过去蹲下身拿起摊子上的药材细细看,间或与那商贩聊上一两句。 很显然,那商贩也是个懂药材的,像楚梓芸这么大的姑娘,对这些药材能了解得这么多,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二人于这方面聊得还挺投机,聊了好一会儿,楚梓芸便掏出银子买了不少,买完后她笑道:“这里面有些药材比较珍贵,我极少能见到,我能不能问问,这些药材都是从哪儿运来的?” 那商贩笑道:“是从北武国那边运来的。”说到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边关那边紧张得很,随时有可能因为一点儿小事便打起来,最近要出去也非常艰难。” 楚梓芸听罢点了点头,心想看来要借着跟这个商贩一起离开东龙国是不可能了! 她所了解的最多的便是关于医药方面的,所以只能不停的寻找售卖药材方面的商人,走了没多久,她便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她忍不住挑了挑眉,心想在这宣城认得自己的人可不多。 她转身向声源处看去,当看清来人时,她眼里忍不住现出一抹诧异之色,上前两步,笑盈盈道:“公冶公子。” 公冶潇走上前来,笑道:“好巧,竟然能在这遇上楚三姑娘。” 楚梓芸笑道:“我也不曾想到会在这遇上珍宝阁的少东家。”顿了下,她忽然问道:“您来这里莫非是想要出边关?” 公冶潇点了点头,“嗯,我有事要去北武国一趟。”话音刚落,他几乎是立时就明白了楚梓芸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楚三姑娘也要离开东龙国?” 楚梓芸点了点头,“只是,我们大概进不了北武国。” 公冶潇善解人意道:“不如楚三姑娘跟着我一起离开如何?” 楚梓芸脸上笑意越发灿烂,“那我先提前说声谢谢了。” 公冶潇笑眯眯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客气。”顿了下,他又道:“不过我还需在宣城停留三到五日,楚三姑娘不着急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一点儿也不着急。” 公冶潇笑着点了点头,“那楚三姑娘将现在住的地址告知于我,出发前,我会命人来寻你们。” 楚梓芸点了点头,将那客栈的名字说了。 二人也没再多说什么,楚梓芸告辞后,跟在公冶潇身后的一个少年不解道:“公子,你为何要帮她啊?楚国侯府现在几乎已经完全没落了,帮了她于我们可没任何好处。” 公冶潇脸上的笑容深了些,左眼下方的泪痣衬得他的笑容多了几分妖异,他道:“我是个商人,你觉得我会做亏本的生意吗?楚国侯府虽然没落了,但战国侯府可没有。” 少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过得好半响才憋出了一句话,“公子,您的意思是战国侯府的世子现在也在这里?” 公冶潇抬手摸了摸下巴,“可能吧,我们回去吧。” 少年点了点头。 楚梓芸回了客栈后便将在大街上遇到珍宝阁少东家的事给说了,楚闻寒听罢点了点头,“想来这次应该极容易便能进入北武国。” 顿了下,他又道:“不过在这么紧张的时期,他还能随意进出边关,并捎上我们,想来他的身份绝不只是公冶家族的少东家这般简单,虽然他帮了我们,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用午饭之前,邢承席和裘锦二人便回来了,邢承席坐到桌旁,灌下一杯茶后才开口道:“丫头,你猜我今日在后山挖到了什么?” 楚梓芸笑眯眯道:“不猜。” 邢承席:“……”他这个师妹一点儿也不可爱。 他咳了声,道:“挖了好几具尸体出来,我看了下尸体的腐烂程度,估摸着死了快有五个月的时间了。” 说到这,他忍不住‘啧’了声,“师妹,看来在你离开后,这庄子上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啊。” 楚梓芸听罢蹙了蹙眉,心下忽然跳出一个想法来,这些尸体会不会就是那些离开庄子的奴才,可是他们为何会死?想了片刻,也没想出半点头绪来。 “师兄,我让你给我找的那几株药草你找到了吗?” 邢承席笑眯眯道:“放心吧,都找全了,你师兄是什么人啊,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得倒我。” 楚梓芸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因为已经寻到了离开东龙国、进入北武国的办法,所以也算是了了众人的一桩心事。 用过晚饭,众人各自回屋休息,对于昨晚的事,楚梓芸心下一直有所怀疑,所以今晚到了半夜她还不曾完全睡着,想看看朗漠清究竟会不会过来。 半夜过后,屋门发出一声轻响,楚梓芸闭着眼躺着没动,片刻后她便被搂紧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抬手戳了戳朗漠清的胸膛,又问了一遍,“昨晚你是不是来过了?” 朗漠清轻笑一声,“嗯,来过了。”他低头在楚梓芸额头上亲了下,声音里染上笑意,“既然你没睡,那我们便做些舒服的事吧。” 楚梓芸:“……”她抬手打了个哈欠,“突然觉得好困,我们睡吧。” 朗漠清却不肯放过她,将她搂紧了些,“丫头,你说救命之恩,该不该以身相许?” 楚梓芸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何话题跳得这么快,她斟酌了下才道:“不该。” 朗漠清低头直接咬了下她的耳唇,楚梓芸‘嘶’了声,不满的捶了下朗漠清,“你干嘛咬我!” 朗漠清声音低沉性感,“因为你回答得不对,所以这是小小的惩罚。” 楚梓芸:“……”这问题还有标准答案,你玩我呢! 朗漠清继续道:“你说你当年从山上掉下去了,我想若是没有错的话,当年救你的人应该是我。” 楚梓芸一下子瞪圆了眼睛,若是说方才还有一点儿睡意,现在是真没了,她难以置信道:“你莫不是在骗我吧?这怎么可能,我醒来后可没在周围看见任何一个人。” 朗漠清道:“这事我绝对说的是实话,四年前我确实是在边关。”想了想他便将当时的情况大抵说了一遍,还有周围的一些景物,但因为时间太久了,也只零零星星的记起来一些。 言罢,他又道:“丫头,这说明从那时起我们二人之前的缘分就开始了,你说,救命之恩,你该不该以身相许?” 朗漠清说的这些,楚梓芸想了想,似乎有点儿印象,她主动伸手勾住朗漠清的脖子,语带笑意,“我们不是已经定亲了吗?这……难道还不叫以身相许?” 朗漠清直接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上,狠狠亲了她一口才道:“看来你还不懂什么叫以身相许,没关系,我慢慢教给你。” 楚梓芸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她忍不住咬了咬牙,心下低估了句,‘臭流氓’! 一夜缠绵,朗漠清一直折腾到早上才放过楚梓芸。 楚梓芸睡过去之前迷迷糊糊的想,不对啊,总不可能每次朗漠清来寻自己前都吃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来不及深想下去,她便睡了过去。 朗漠清将她抱进怀里,餍足的眯了眯眼,但也只不过躺了片刻,便起身穿好衣服去打水。 一直睡到下午,楚梓芸才醒过来,翻了个身,她便忍不住龇了龇牙,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她坐起身开始穿衣服。 下了床,走到门口刚打开门便瞧见了站在屋外的习秋,习秋见楚梓芸醒了,立时道:“姑娘,您没事吧?” 楚梓芸抬手抓了抓头发,被习秋这么看着,到底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习秋不知想到了什么,脸有点红,也没再多问,只道:“姑娘,我去让店小二将热水和饭菜送上来。” 楚梓芸点了点头,她心想,好在珍宝阁的少东家不是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不然她怕是撑不住。 很快,店小二便将热水和饭菜一一送了上来,待店小二走后,习秋才道:“姑娘,关于庄子上的尸体有了眉目。” 楚梓芸挑了挑眉,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后才道:“你说。” 习秋道:“那些尸体好像都是以前庄子里的奴才。”说到这,她脸上忍不住现出了点儿笑意,“姑娘,你说这算不算是报应?他们以前欺负你和夫人的时候可欺负得厉害着呢!” 对于这些人的死,习秋心下当真是生不出半点同情,当年姑娘可是被陈情从山上给推下去的,想到这,她忍不住感叹了句,“姑娘,当年好在你命大,不然你若是有个万一,你让夫人和奴婢们怎么办?老天爷还是开了眼,保护了姑娘您。”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觉得腰酸得更厉害了,有句话说的确实没错,一报还一报,这不,报应很快就来了! 想到这,她便又想起了睡过去之前想的问题,忍不住咬了咬筷子,等朗漠清过来了,自己一定要好好和他谈谈! 第302章 离开宣城 用过饭不久,朗漠清便主动过来了,楚梓芸抬眸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朗漠清,你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朗漠清直接走过来就要在她身旁坐下,楚梓芸瞪了他一眼,抬手一指,“你坐对面去。” 朗漠清低头看她,没动,楚梓芸心想,你装可怜也没用,她心里火大着呢,“别让我说第二遍。” 朗漠清这才走到对面坐了下来,毕竟昨晚满足了,他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丫头,你问吧。” 楚梓芸小脸上可一点儿笑意都没有,“朗漠清,你不是说你不举吗?那为何……还是说,你一直在骗我?” 朗漠清眼神闪了闪,当年他还未喜欢上丫头的时候,丫头这般问他,他确实承认了,这事到后来他也没解释,有时候丫头说起来,他怕丫头因为这事儿防着自己,便默认自己真的有病。 楚梓芸见他不说话,冷笑一声道:“在想什么?想着如何编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朗漠清看了她一眼,突然站起身来。 楚梓芸意识到不妙,赶紧起身就想往外跑,不过直接就被朗漠清拦腰给抱在了怀里,“若我说我只对你一个人行,你信是不信?” 楚梓芸自然不信他说的鬼话,她抬手便狠狠捶了他几下,“朗漠清,鬼才会信你的鬼话,你放开我。” 朗漠清轻笑一声,这笑声让楚梓芸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瞪着他,怒声道:“朗漠清,这事本就是你的不对,你现在不仅不好好向我解释,竟然还欺负我,你是不是个男人啊?” 朗漠清的眸子一下子沉了下来,他压低声音道:“我是不是个男人你昨晚难道还不清楚吗?丫头,我方才所言确实是实话,你若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来验证下。” 楚梓芸的脸色猛地一变,她的腰现在可还酸着呢,她眯了眯眼,警告道:“朗漠清,你别惹我生气。” 朗漠清依旧紧紧搂着她的腰,“我只是在向你解释罢了,若是言语不能让你相信,用行动来说明岂不是更为直接?”他语气里尽是无辜。 楚梓芸都快被他给气笑了,她心下懊恼至极,自己当真是脑子抽了才会喜欢上朗漠清这个禽兽,自己对上他根本一点胜算都没有,过的好半响,她耷拉下脑袋,有气无力道:“我信你还不行吗?” 朗漠清勾了勾唇,抬手捏着她的下巴,便亲了上去,直亲得楚梓芸脸涨得通红才放开她,“丫头,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顿了下,他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你今天中午吃了鸡肉?” 楚梓芸:“……”她拒绝跟这只禽兽说话,她伸手将他推开,这次朗漠清老老实实松了手。 楚梓芸走到桌旁坐下,便趴在桌上不动弹了。 朗漠清走到她身旁坐下,手又放到了她的腰上。 楚梓芸立刻转过头来看他,眯了眯眼,警惕道:“朗漠清,你还想要做什么?你要是再敢胡来,这次我真要生气了!” 朗漠清眼里现出笑意,“我只是帮你揉揉罢了。” 楚梓芸仍旧紧紧盯着他,眼里尽是防备之意,好在这次朗漠清真的很乖,他手上力道正好,楚梓芸忍不住眯起眼来,有些想睡了。 又过得片刻,楚梓芸闭上了眼睛,睫毛也不颤了,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朗漠清勾了勾唇,打横将她抱了起来,送到了里间床榻上,替她脱了鞋子和衣服,盖好被子后才走了出来。 在宣城停留的这几日,朗漠清几乎夜夜都会过来帮楚梓芸暖床,但真的只是暖床,一时间,楚梓芸竟产生了一种朗漠清其实很乖且无害的错觉。 在第四日,公冶潇亲自带着一个少年过来了,他见到朗漠清和楚闻寒等人脸上也不曾现出诧异之色,只笑道:“明日我便会动身离开这里,若是你们还有事没做完,可往后拖延几日。” 楚梓芸笑道:“我们没什么事,这次劳烦您了。” 公冶潇笑道:“楚三姑娘不必与我客气,之前我便说过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说到这,他顿了下,有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不过楚三姑娘真过意不去的话,不如再写个话本子给我?” 楚梓芸:“……”奸商啊奸商!她原本想着等他带着他们入了北武国,便重金答谢,但现在既然他已经提出了这个要求,她……还真不好拒绝,毕竟现在还没出发,他随时可以拒绝她们。 想罢,她笑眯眯道:“行啊。” 翌日,众人启程出发,但楚梓芸等人样貌都做了很大的改变,楚梓芸扮作一个俊俏少年,作为珍宝阁少东家身边伺候他衣食住行的小厮,习秋也是。 朗漠清等人则扮作这次随他一起出行北武国替他做事的手下。 一行人经过边关的时候都被检查了,但检查得并不严格,只盘问了几句话便放他们离开了。 不过半日,一行人便从东龙国进入了北武国。 进入北武国后,楚梓芸利用到达北武国第一个小镇的时间,将话本给写了出来,然后将它递给了公冶潇。 公冶潇笑着将话本接了过去,“这么快?楚三姑娘果然是能人。”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鼻子,谦虚道:“一般一般。” 公冶潇低头开始看,看到一半时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到最后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没了,过得好半响他才抬眸看向楚梓芸,“敢问楚三姑娘,这个故事叫什么名字?” 楚梓芸抬手拍了下脑门,不好意思的笑道:“瞧我,一着急便忘了将名字写上去,这个故事叫龟兔赛跑,对孩童具有教导意义,公冶公子,你觉得呢?” 公冶潇:“……”他所需要的并不是这个!但他之前偏偏没有与她说清楚,现在她话本也写了,还给了他,他总不能说不要。 见她一脸无辜天真的看着自己,他心下越发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了。 楚梓芸问道:“公冶公子,这……难道不行吗?”顿了下,她又补充道:“我已经尽力想了,这是我目前想出来的最令我满意的一个故事。” 公冶潇原本真想说不行,毕竟他是个商人,不想做任何亏本的买卖,可在楚梓芸补了后面那句话后,这‘不行’若是说出了口,那就是在为难小姑娘,想到这,公冶潇发现这‘不行’两个字真的很难说出口。 他轻咳一声,“这故事很……不错。” 楚梓芸脸上立时现出笑容,“那我就放心了。”想了想,她将腰间的荷包递了过去,“公冶公子,这里面是五百两银子,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又岂是一个故事能抵得了的。” 公冶潇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荷包,又多看了楚梓芸两眼,他忍不住失笑,这还是第一次他被人反将一军,看来写这故事真是这丫头故意为之,自己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她根本就没想过应下,但她又不想欠着自己,直接给银子是最好的法子,这丫头还是挺有趣的,看来,这一路上去北武国的京都恐怕没这么无聊了。 楚梓芸眨了眨眼,“你笑什么?” 公冶潇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故事确实写得好。” 楚梓芸:“……”这是个冷笑话吗?她轻咳一声,“公冶公子,在到达北武国第一个城镇后,我们便准备离开了,这次的事多谢。” 公冶潇微微一愣,“你们不和我们一起?” 楚梓芸摇了摇头,笑道:“万一拖累了您就不好了,您能帮我们进来就很好了。” 公冶潇没说话,过的片刻他才道:“我是去北武国的京都,你应该知晓我们珍宝阁每个国家都有,若是你们也是去京都的话,那我们应该是顺路,我想,跟着我,你们定然会安全不少,楚三姑娘,不妨考虑一下。” 楚梓芸垂眸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毕竟他们与公冶潇不相熟,对他,他们还存着戒心,“不了,不过还是谢谢你。” 公冶潇也没勉强,“那好吧,希望我们下次还能再见。”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 在天色彻底暗下去之前,马车终于到达了北武国的第一个小镇。 马车停在了一间客栈门口,很快便有店小二将马车牵到后院去喂食,众人进了客栈。 楚梓芸等人寻了桌子坐下,店小二笑问道:“几位客官想要吃点什么?” 朗林问道:“将你们这里好吃的都上上来吧。” 店小二应了声,眉开眼笑的退了下去。 菜端上来好要等上片刻,楚梓芸用手撑着下巴,过了片刻,她忽然压低声音道:“我怎么觉得有人在看我们?而且还不止一人。” 楚闻寒眼里现出冷意来,只是一瞬便又隐藏了起来,“你说的没错,确实有人再偷偷打量我们。” 很快,店小二便将菜一一端了上来,楚梓芸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咽下去后笑眯眯道:“这道菜挺好吃的,你们尝尝。” 第303章 黑店 饭用到中途,朗林等人又叫店小二上了几瓶酒上来,酒足饭饱之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众人上楼,店小二已自觉将热水送了上来。 楚梓芸躺下后并不曾睡着,因为今日送上来的几盆菜里都放了少量的蒙汗药,这药效暂时不会发挥,但只要你一睡着,就算有人在你耳边大声说话你都醒不了。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没想到来北武国的第一天就住进了一个黑店里,他们只是想单纯的打劫还是另有目的呢? 半夜刚过,外面终于有了动静,楚梓芸闭上眼,仔细听外面的声音。 “我负责这一间,你去那间?”男人并不曾刻意压低声音,显然是已经肯定这屋内的人都睡着了,这般看来,这事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行,不过这些人瞧上去便是非富即贵,现在老大也不在,我们就这样做,会不会给老大惹来什么麻烦。” “怕什么,大不了到最后……”说到这,外面便没了声音。 楚梓芸忍不住勾了勾唇,猜想他一定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外面没了声音,很快屋门便开了,楚梓芸听到脚步声慢慢靠近,眼睛上方似乎有了亮光。 “嘿,白天就看这小子生得细皮嫩肉,好看的紧,晚上这么一看,怎么觉得比娘们还好看,可惜老子不好这一口,不然还真想尝尝这小子的滋味。” 楚梓芸:“……”呵呵,我真是谢谢你了! 那人开始在屋内走来走去,听动静似乎是在搜刮东西,片刻后,楚梓芸便被男人粗鲁的从床上拉了起来,直接扛在了肩头。 男人大步往外走去,楚梓芸脑袋朝下,脸色渐渐涨红,随着男人的走动,她觉得整个人很不好受,都快吐了。 听动静,男人似乎正在下楼,很快,外面便又有了声音,“快,将他们这些人全都扔进马车里。” 楚梓芸直接就被扔了进去,原以为直接砸进马车内会很疼,不过砸进去后她还没哼便听到有人闷哼一声,好在声音小,外面那些人还在说话,所以并不曾注意到他们。 听这声音,似乎是邢承席。 紧接着,楚梓芸耳边便听到了一个极轻的声音,“师妹,你好重,你……以后还是少吃点吧。” 楚梓芸:“……”好想拿根针出来直接戳死他。 “好了,人齐了,我们快点出发吧。” 车帘放了下来,外面的人在说话。 “这群人姿色都不错啊,我看这次能卖个好价钱。” “嗯。”停顿了片刻,又有了声音,“其实没有老大我们自己也能干,而且干得还比他好,弄的银子也多,你看跟着他,成天畏手畏脚,这个不能劫,那个不能动,一个月下来能有多少钱,我看,我们自己干得了。” “可是,自从跟了老大之后,我们便没出过事,若是自己干的话,我总担心会有危险,万一被官府抓了就不好了。” “能出什么事,我看那就是老大在吓唬我们,要是我们都脱离了他,还有谁给他卖命,是不是?我反正是不想跟着他干了,你们呢?” 一时间外面陷入片刻的寂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说话,“我还得再想想,这事不能急。” “好,你们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这个话题很快被他们揭了过去,他们又随意聊了些别的,属于‘男人’间的话题。 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似乎往马车这边来了数十个人。 “媚娘,这次我们可是给你带了不少好的货色来,你可记得要给我们价格开高些。” 一道悦耳的女声响了起来,“你们哪次不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呢!”这话好似带着责备之意,可声音里又含着隐隐的笑意。 “咦,这次你们老大怎么没来?” “媚娘,看来你这是想我们家老大了啊,其实我们几人也不错啊,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行了行了,别跟我这儿贫,快将车帘掀开,让我看看。” “好咧,这次绝对让您满意。” 车帘掀开,媚娘探头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敛了敛,她转过身来,看向众人中身形最高的那一个男人,“这些人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你们老大知道吗?” 高个儿男人皱了皱眉,“媚娘,怎么?这马车里的人难不成你还看不上?这事儿老大确实不知道,不过我想就算他在,应该也是愿意我们这么做的。” 媚娘眉头仍旧紧紧蹙着,此刻她声音里已经没了笑意,变得有些严肃,“趁着他们还没醒,将人给我送回去,你们从他们身上劫来的东西也给我还回去,等他们醒来就算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追问你们,你们直接说不知道便可,我想他们也不会对你们如何。” 那高个男人不乐意了,“媚娘,这你就没意思了,难不成没有老大亲自将人送过来你还不收了?你不收就算了,我们另寻别家就好,反正开在这里的又不止你一家。” 媚娘脸冷了下来,她冷笑一声,“我这么说全是为了你们好。”她的目光落到后头的马车上,“看来人数还不少。” 说到这,她直接往后走去,掀开车帘,当看清后面马车里一个男人的脸时,她脸色猛地变了,变得难看至极。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其他人,“你们这次当真是胆大包天,什么人都敢劫,你可知,这马车里的人是谁,他是珍宝阁的少东家。” 这里的所有人皆是一愣,其中一个人道:“这怎么可能?珍宝阁的少东家为何会出现在这?” 媚娘上前两步,“你觉得这种事我会和你开玩笑?”她直接摆了摆手,就准备往里走,“此事我管不了了,你们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也别拖累你们老大。” 话音刚落,便从马车内响起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晚了?” 所有人的脸色皆是一变,车帘掀开,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容来,左眼下方的泪痣格外惹人注目,公冶潇下了马车,笑眯眯道:“媚娘,别来无恙。” 媚娘转身的身形一顿,在转过身来时脸上已带上了笑意,她约莫已上了三十,脸上虽用脂粉遮了,但依旧没能遮住眼角纹,尽管如此,却依旧风韵犹存。 “潇公子,真是对不住,是他们不懂事,我代他们向您赔个不是。”她脸上带着笑容,语带歉意。 说话间,马车上的所有人都下了马车,朗漠清和楚梓芸不在一辆马车上,此刻,他走到楚梓芸身旁,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没事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她还未说话,邢承席便道:“她当然没事,有事的是我。” 他还想再说,楚梓芸已狠狠瞪了他一眼,朗漠清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为什么有事的是你?” 邢承席被他的凌厉的眼神一刺,忍不住往楚梓芸身后躲了躲,他心下意识到不妙,暗自后悔,早知道自己就该什么都别说。 楚梓芸眼里现出点点笑意,她咳了声,道:“朗漠清,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朗漠清眼里温度稍稍回暖,“嗯,没事就好。”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发自真心。 公冶潇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笑意,“媚娘倒是对他们这些人挺好,你是位美人,你的面子我自然要给,这样,你可以保一人,只要你说了,我就放过他。”顿了下,他又慢悠悠的补充了句,“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他们的老大。”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笑不出来了,媚娘心下苦笑,在这位大人物面前,她哪里有什么面子可言,但她却不得不摆着笑脸道:“我选择保他们的老大。” 话音刚落,有人立时就叫了起来,“媚娘,把你的人全部都叫出来,他们不过数十人,我就不信我们几十个人弄不死他们。” 媚娘脸上笑容一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你给我闭嘴。”原本这珍宝阁的少主或许还会留他们一命,但是现下看来,怕是危险了。 瘦高个儿阴沉着脸,开了口,“媚娘,你这样说可是寒了我们这些人的心,既然您不愿意保我们,那我们也不是傻子,搏一搏也许我们还有条命,所以,您若是还和我们老大好的,我们也不为难你,此事你别插手就行。”言罢,他扫了眼周围的弟兄,“弟兄们,抄家伙。” 媚娘脸上的笑容终究没能维持得住,她心下骂了句‘蠢货’,若是求饶,些许此事还能尽快了了,但现在,他们是真的在将自己往死路上推。 公冶潇偏头看向瘦高个儿的男人,笑了笑,他脸上的笑容让他看上去极好说话,他的声音不紧不满,“你们真要和我动手,这样。”他抬手指向瘦高个儿男人,“若是你们愿意将他交出来,今日你们对我所做之事我可以不和你们计较,如何?” 瘦高个儿脸色猛地一变,楚梓芸忍不住勾了勾唇,果然是商人,够阴险。 第304章 叛徒 他微愣过后就下意识的看向周围的‘同党’,见他们脸上现出迟疑之色,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声音微沉,“你们不会真信了他的话吧,他可是个奸商,待除掉我之后你以为他还会放过你们吗?要知道今天的事可不全是我一个人干的,你们可是都参与了的!” 话音刚落,他这边的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一脸防备的看向公冶潇。 公冶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们商人最讲究的就是诚信问题,奸商的意思可不能这么理解,我既然答应了不和你们计较,那我就不会,不过若是你们不信我,那我也没办法。” 顿了下,他又慢条斯理的补充了一句,“不过就算你们这些人全上,我这里只需派一个人就能直接取了你们的性命,我想凭我的本事,就算你们死了,衙门里拿人,最后定然查不到我的身上来,更何况,此事原本就是你们不对在先,要如何选择在于你们,我只给你们小片刻考虑一下。”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碰了碰朗漠清,低声道:“若是打起来,他是不是要派你上?你现在只是他的一个手下,我觉得你这么好使,他没有理由不使唤你,你觉得呢?” 朗漠清:“……”听上去好像有几分道理,且他还反驳不了。 真的只是小片刻,公冶潇便又开了口,“想得如何了?” 瘦高个儿那边的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其中有个人站出来道:“我……这事我不想参与了。” 公冶潇脸上笑容加深,“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扫了其余人一眼,道:“你们呢?” 一个人脱离了,其他人的心思自然也就开始浮动,这世上,不怕死的人可少之又少,尤其是这些还梦想着发大财的人,眼见又有人要脱离,瘦高个儿忽然转身看向一开始站出来的那人,在他还反应过来前便拿着手上的刀直接捅了过去。 那人眼睛猛地瞪大,似是还没回过神来,他先是低头看了眼只留了一小截雪亮在外面的刀,又慢慢抬头看向瘦高个儿,眼睛慢慢失了焦距,刚吐出个‘你’字,嘴里便控制不住的呕血,只片刻,人便死透了。 所有的人因这突如其来的一件事全都惊骇的看向瘦高个儿,其中一人声嘶力竭道:“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瘦高个儿拔出刀,那人便直挺挺的砸在了地上,眼睛睁着大大的,甚至有点往外凸,死不瞑目,在夜色和烛火的映衬下,着实有点吓人。 瘦高个儿冷笑一声,“叛徒难道不该死?当初我们跟着老大的时候,老大就是这么教我们的?出卖兄弟,一人独活?”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脸上似乎都带上了一抹羞红,这一刻,他们从心底有点看不起自己。 瘦高个儿将众人脸色一一收尽眼底,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 这时,楚梓芸忽然嗤笑一声,“也不知是谁,在来时的路上还说要脱离老大自己干,怎么这么快的功夫就转变了自己的态度,这倒是稀奇,照我看来,这真正的叛徒是你才是,你方才所言依我看不过是一个胆小怕死之辈在做最后的挣扎罢了,你是想拖着这些人一起死?亦或是准备在他们开打的时候自己趁机偷溜?” 瘦高个儿男人脸色一僵,那些原本坚定下来要和他一同共进退的人一时间全都变了脸色。 楚梓芸的话就像是个钉子一样一锤一锤的钉在了他们的心上,有人开了口,略带迟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瘦高个儿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我和你们相处了这么长的时日,你们不信我却信一个陌生人?”他眼里忍不住染上失望之色,“也罢,既然你们觉得我是想要害你们,你们大可以相信他们。”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的人都往后退了好几步,其中一人看向公冶潇,“潇公子,今日这事是我们对不住您,还请您大人大量,饶了我们一回。” 瘦高个儿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只剩下麻木的冰冷和绝望之意。 公冶潇笑眯眯道:“我说话算话,你们可以走了。” 众人左右看看互相对视了几眼,赶紧将手上的刀往地上一扔,其中两人抬起地上的尸体,离开前其中一人道:“潇公子,您若是还信得过我们的话,可再回来客栈住,这次我们绝对好好招待您。” 公冶潇笑着点了点头,待她们一行人走后,他脸上的假笑这才敛了。 他看向瘦高个儿,“现在你可还有什么话说,我只给你说三句话的时间,说完后便好好上路吧,大家谁也别耽搁谁的时间。” 瘦高个儿脸色阴沉,他扫过站在这里的人,牙齿被他咬得咯吱咯吱的响,忽然,他拿着手上还带着血的刀便往楚梓芸这边冲了过来。 众人脸上都现出一瞬间的诧异之色,随即便是深深的怜悯。 瘦高个儿还未近到楚梓芸的身,朗漠清已直接抬袖,一股带着强烈杀意的劲风直接向他袭去,他脸上现出惊恐之意,直接被掀得狠狠撞在了一堵墙上。 朗漠清的目光里带着彻骨的寒意,他看了那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吩咐朗云道:“别让他死得太好过。” 朗云笑眯眯的应了。 朗漠清看向楚梓芸,抬手便将她打横抱起,上了马车。 虽楚梓芸和朗漠清落在外人媚娘眼中都是男儿装扮,但谁让媚娘原本就是做这生意的,见得多了,并未感到稀奇,但她确实也心惊了一下,没想到珍宝阁少当家年纪轻轻,竟收服了这样一个能人,当真是不容小觑。 思虑不过片刻,媚娘便笑道:“潇公子既然来了,不如上去坐坐。” 这里是什么地方,在场的所有人都懂,公冶潇摇了摇头,婉拒道:“哈哈,我可不好男色。” 媚娘也不过是口头上说一下,她脸上恰到好处的现出惋惜之色,在公冶潇临上马车前,媚娘已将命人上楼捧下来的一个盒子递了过去,“潇公子,这是今晚的赔礼,还望潇公子不要嫌弃。” 公冶潇的目光轻轻的从那盒子上略过,跟在公冶潇身后的少年上前将盒子接了过来,公冶潇笑道:“不会。” 言罢,便转身上了马车。 楚梓芸被朗漠清当真众人的面抱进了马车,她脸都羞得红了,不由得庆幸夜色太暗,虽有灯笼内的烛火照着,想来众人也看不大清。 进了马车,刚准备质问他为何要这样做,嘴巴便被堵上了,楚梓芸忍不住瞪大眼,眼里满是诧异。 这个吻带着点凶狠的意味,好似嘴唇的主人现在很生气,下一刻,楚梓芸的嘴唇便被狠狠的咬了一口,咬的还挺重,她怀疑已经出血了,不过冒出来的血珠儿大概进不了她的嘴里。 过得好半响,朗漠清才放开她,楚梓芸心下有点恼火,“你干嘛?” 由于马车一共就这么大的地方,朗漠清根本就站不直,只能微微弯腰,将楚梓芸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他声音低沉,里面似乎还带着点怒意,“下次再乱说话,我就当着众人的面亲你。” 楚梓芸:“……”她的脸‘腾地’一下子涨得通红,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朗漠清为何在生气,她心下觉得有点好笑,可同时又忍不住有点欢喜,伸手扯了扯朗漠清的袖子,笑盈盈的顺毛摸,“我这不是知晓你在我身旁护着我,我才敢挑衅他的吗?” 因这一句话,朗漠清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了下来,“行,姑且信你这一回。” 楚梓芸眼里忍不住染上笑意,马车突然行了起来,朗漠清也不知是真的没站稳还是有意为之,一下子就往楚梓芸这边倒。 楚梓芸被他压得往后倒去,后腿弯碰到坐的地方,她腿一弯,直接就坐了下来。 若是马车里没有这坐的地方,朗漠清指不定就直接把楚梓芸给壁咚在车壁上了,可惜的是,马车内有。 楚梓芸仰头看着手撑在车壁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朗漠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抬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喂,可以坐回去了。” 朗漠清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个类似于懊恼的表情,很快,楚梓芸几乎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看错了。 朗漠清直接在楚梓芸身旁坐了下来,抬手便将她抱进了怀里。 楚梓芸刚要挣扎,朗漠清便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楚梓芸:“……”她偏头看了朗漠清一眼,面无表情道:“朗漠清,你知不知道,有时候自说自话要不得。” 朗漠清直接就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嗯,方才那话我没听清,你要不要再说一遍。” 楚梓芸:“……”她若是再说一遍,他会不会又过来亲自己一口?她一直相信自己的预感和直觉。 想了想,她低下头来,不想再搭理这个阴险狡诈的禽兽。 但禽兽之所以是禽兽,若是这么简答就放过一个人,那就不能被称之为禽兽了。 第305章 表兄弟 从朗漠清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楚梓芸姣好精致的侧颜,还要那一颤一颤如蝴蝶振翅的睫毛,勾得朗漠清的心有点儿痒。 “为什么不说了?”他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还有丝沙哑,在黑夜的静谧中,似乎带着种奇异的诱人味道。 楚梓芸干脆将眼睛闭上,来个眼不见为净,可惜耳朵还没来得及堵上。 朗漠清又在她耳边慢慢念叨,“你既然不开口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楚梓芸额角青筋暴起,一跳一跳的,她猛地睁开眼来,抬手一拳就送给了朗漠清的下巴,只不过到底是心下心疼,刚擦到下巴她便卸了力道,只轻轻碰了两下,“朗漠清,给我闭嘴,困死了,我还没睡呢。” 话音刚落,朗漠清终于安静下来了,他将楚梓芸的脑袋直接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睡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或许是真的太困了,或许是朗漠清的怀抱太温暖,很快,她便睡着了。 因为已经半夜了,所以换个客栈的可能性不太大,众人便又回了原先的客栈,那些先他们一步回来的人此时还未睡,见他们来了,立时眼带笑容殷勤的迎了上来。 朗漠清抱着楚梓芸从马车上下来后,所有的人几乎都安静了下来,等他抱着人上了楼,才有人开始说话。 因白日奔波过了,晚上又遇到了这种事,所以翌日众人起得都有点晚。 从二楼下来后,楚梓芸便发现坐于公冶潇对面的一个男人,因公冶潇背对着自己,所以她很容易就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络腮胡子几乎遮住了男人的半张脸,只留下斜飞入鬓的长眉和一双锐利的双眸,具体年龄看不大出来,但估计年龄不大,楚梓芸看了眼站在男人身后的几人,心想莫非这人就是他们的老大? 男人听见楼梯那边有动静,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便又收了回去,但楚梓芸却可以肯定,他已经将来人打量完毕。 从昨日那小倌楼老板的口中,她至少可以确定,这些人的老大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楚梓芸下来后,邢承玺便走至她身旁,低声道:“这些人的老大倒是个重情义的,二话不说就赔偿了一千两银子。” 楚梓芸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用过午饭,楚梓芸等人准备动身离开,公冶潇笑着问道:“你们真的不和我一起走?我想现在每进出北武国一个城镇,都要经过严格的盘查,我也是上京都,和我一起走,你们岂不是可以省下不少麻烦,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会有麻烦找上你们。” 楚梓芸想了想摇了摇头,“潇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还是决定自己前往京都。”这世上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公冶潇耸了耸肩,似是有些惋惜。 待楚梓芸一行人离开后,络腮胡子突然伸手,“把银票还我。”从他的声音可以听出他其实还很年轻。 公冶潇笑眯眯道:“弟弟,你我本就是一家人,何必分的这么清。” 络腮胡子冷笑一声,“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我们只是表兄弟,快点。” 公冶潇不慌不忙道:“我这次帮你除掉了两个叛徒,这一千两便当做是报酬吧。” 络腮胡子:“……”没见过这个无耻的,“那这次你让我帮你试探这一伙人,你还没付给我酬金呢?这个怎么算?” 公冶潇笑眯眯道:“我替你隐瞒了你的行踪,难道不是对你最好的报答,莫非你想被抓回去,若是你想的话,我可以把这一千两银子还给你。” 络腮胡子:“……”他狠狠拍了两下桌子,站起身来,抬手指着公冶潇的鼻子,最后无奈道:“你狠!” 他抬手抓了抓头发,把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抓得更乱了,“我去睡了。” 公冶潇点了点头,在他踏上楼梯的时候慢悠悠道:“你在外面玩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络腮胡子没回身,只摆了摆手,“不要,你也别管。” 公冶潇道:“你的事我不会管,我明日便会离开。” 络腮胡子已上了二楼,他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你这次来北武国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公冶潇笑眯眯道:“自然是来做生意的。” 络腮胡子嗤笑一声,显然是不大信,转身便挑了一间屋子进屋睡了。 公冶潇笑了笑,重新坐了下来。 翌日,他离开前问道:“要不要和我一同去北武国的京都?” 络腮胡子摆了摆手,“不要。” 公冶潇也没勉强,带着人便离开了。 络腮胡子站在原地站了片刻,既然招了招手,将几个属下唤了过来,他道:“替我收拾行装,晚上的时候出发。” 其中一个下属不解道:“主子,那方才表少爷让您同行的时候您为何不愿意?” 络腮胡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谁说我也是去京都了?你莫非还真信他说的话了,他既然已经命人找到我了,我想再过不久我父……的人定然也能寻到这来,我这是带着你们逃命,行了,别这么多废话了,先收拾再说。” 下属抬手抓了抓脑袋,‘哦’了一声,显然是没大能明白,还糊涂着。 过了三日,楚梓芸等人才到达下一个城镇,相较于最靠近边关的城镇,这个镇子上的人明显多了不少。 一行人准备在此地停留三日,翌日众人用饭时便遇上了带着小厮入内的公冶潇。 公冶潇扫了眼客栈内,似是在寻找哪里有空位,随后他瞧见了楚梓芸等人,脸上现出笑意,不急不缓的走了过去,语带欣喜,“好巧。” 众人:“……”真的好巧! 公冶潇直接在楚梓芸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店小二立时跑了过来,脸带笑意,“这位客官,吃点什么?” 公冶潇笑眯眯道:“将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全都上上来。” 店小二立时应了声,眉开眼笑的下去了。 楚梓芸低头看了眼自己面前的两荤两素一汤,忽然觉得嘴里的饭菜似乎没那么香了,并不是楚梓芸他们用不起好饭好菜,而是他们身份复杂,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就连楚梓芸的脸,都在马车内被她自己涂黑了一层,不会引人注目了。 她撩起眼皮看了眼公冶潇,又垂下眸来继续用饭,很快,店小二便将菜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却还有几道菜没上来。 店小二笑道:“要不客官您换个座?小的带您上楼上入座?” 公冶潇摆了摆手,“不用,这里就挺好。”顿了下,他又道:“还没端上来的菜都上到这边的另外几桌,我们都是相识的,是朋友。” 店小二笑着应了,退了下去。 楚梓芸将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抬眸看他,眉头微微蹙起,“潇公子,你想要做什么?” 公冶潇笑道:“真的只是碰巧遇上,毕竟我们目的地相同。”顿了下,他又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我想以后我们还会京城遇到,至少在到达京都之前,所以,我之前才会提议一起同行。” 楚梓芸不说话了。 公冶潇道:“这桌菜我请你们用。” 楚梓芸没再说话,之后,楚闻悍倒是与公冶潇聊了几句,但聪明人都知晓他们不过是在相互试探罢了。 午饭用完后,楚梓芸等人回了屋,楚梓芸看向楚闻悍,道:“大哥,我觉得我们这次能遇上珍宝阁的少东家真的只是巧合?” 楚闻寒想了想才道:“他说的话里倒是让人寻不到破绽,而且,正如他所说,我们的目的地相同,一路上定然还会多次遇到,无论是巧还是不巧,既然都会遇上,我想,我们不如直接和他同行算了,也可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还是一切当真只是个巧合。” 楚梓芸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此时,朗漠清正在与朗云说话,他们二人说话的声音很低,说完后朗云便出去了。 朗漠清这才走到楚梓芸这边,直接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与他同行目前来看,至少对我们是有益的,我怀疑他不仅仅是公冶家族的少东家这般简单,已经吩咐朗云去查他的身份了,不过消息传回东龙国,待查明估计要一段时日。” 楚梓芸用手撑着下巴,‘嗯’了声,她笑盈盈道:“只要他不帮着北武国的人就好,至少从一开始,我们不曾感受到他的恶意,若是他真的对我们存着恶意,我想就算他掩藏着再深,还是会有一丝泄露出来的。” 众人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很快,屋内便只剩下三人,楚梓芸,朗漠清和楚闻寒。 楚梓芸眨了眨眼,笑眯眯道:“你们两……有事?” 楚闻寒摇了摇头,直接道:“朗世子什么时候离开,我就什么时候离开。” 朗漠清挑了挑眉,直接站起身来,待他出了屋子,楚闻寒才站起身来,他抬手摸了摸楚梓芸的头发,笑道:“好好睡个午觉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楚闻寒这才离开。 第306章 另一队 她在桌边坐了小片刻,刚准备站起身,屋外便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声音,“朗世子,你这是做什么?莫非是有东西落在屋里没带出去?” 楚梓芸脚步顿住,嘴角抽了抽,她走到门口,直接打开屋门,扫了眼站在门口、正在对峙的两人,眉微挑,讶异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楚闻寒看向自家妹妹,眼神这才软了下来,“只是在你屋门口发现了一只鬼鬼祟祟的老鼠,你进屋睡吧,大哥会将它赶走的。” 楚梓芸下意识的看向朗漠清这只特大号的‘老鼠’,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道:“你们都回去吧。” 二人没动,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抬手打了个哈欠,将门关上了,并细心的从里面给拴上了,拴好后,她这才走到里面睡下了。 只睡了半个时辰左右,楚梓芸便醒了,中午若是睡得太久了,不利于晚上的睡眠。 她穿好衣服后下了床,刚打开屋门,便瞧见站在屋门口的朗漠清,她挑了挑眉,讶异道:“朗漠清,你怎么还没走?” 朗漠清直接上前一步,将楚梓芸搂紧怀里,随后进了屋,将她抵在门板上,吻便落了下来。 楚梓芸睫毛忍不住颤了颤,“喂……”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他趁虚而入。 直到楚梓芸的脸蛋涨得通红,呼吸不过来了,朗漠清这才意犹未尽的放过了她,只不过他的手依旧放在她的腰间。 楚梓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抬眸看向朗漠清,“你做什么啊?”像头饿狼似的。 朗漠清抬手捏住楚梓芸的下巴,仔细的看她,见她双眸含着水,脸颊绯红,喉结微微一动,又想‘欺负’她了,“丫头,那公冶潇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吧?” 声音低沉、磁性,带着点沙哑,还有一丝极力隐藏的杀意。 楚梓芸:“……”原来是醋坛子打翻了,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想太多了。” 若是公冶潇真对她有意思,她定然第一个发现,依她所见,这公冶潇之所以会与他们同行,大概于他也是有利的,虽然她现在还没发现他因何得益,但商人,总归是不可能让自己吃亏的。 朗漠清薄唇几近抿成一条直线,对公冶潇,心下防备到了顶点。 楚梓芸看了他一眼,抬手便将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给拍了下去,这家伙,情商估计为零,她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在茶杯的掩盖下,嘴角微微上扬。 将茶杯放下后,她道:“你真的在屋外待了大半个时辰?” 朗漠清转过身,走到她身旁坐下,“没有,我估摸着你差不过该醒了,所以就过来了。”他看向楚梓芸,目光灼热,“丫头,至少这辈子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个。” 至于下辈子,他还是会将她抢过来,牢牢的拴在自己身边。 楚梓芸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点了点头,“嗯。” 翌日,众人启程出发,此次是跟着公冶潇一起离开的,有了公冶潇的‘帮忙’,在进入城镇时确实容易很多。 一路上倒也没有遇上什么麻烦。 直至有一天,一行人进了一个名为古云的镇子,寻了一间较大的客栈,刚进去便听有人道:“你们听说了吗?东龙国的杀神好像来我们北武国了?现在到处都贴着他的通缉画像,就等着一见到他就抓起来呢。” “呵,要是我们见到了还是趁早先逃命吧,要是被逮住了小命岂不是会被送掉?还抓人?这个也只能想想了。” “哎,我只希望他别出现在我们这里,你们是没看见他的画像,太恐怖了,光是这长相就能吓死一堆人吧。” “也不知他来我们北武国做什么?就不怕被抓了丢掉小命吗?” “抓不抓得到还是一个问题,你们难道没听说,我们北武国的太子……” 这人话还没说话,便被一人急急打断,“哎哎哎,别说这事了,快吃饭吧,我们哪有这么好的运气撞上那杀神。” 楚梓芸:“……”她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朗漠清,笑眯眯道:“被人议论,有何感想?” 朗漠清抬眸看了她一眼,此刻他脸上带着的是张人皮面具,面容极其普通,“只是觉得他们说的未免与我太不相符,至少……我的长相还行吧?” 楚梓芸:“……”重点是这个吗? 用完午饭后,楚梓芸忽然对那贴在布告栏上的朗漠清的画像有了兴趣,她站起身来道:“我们出去看看那通缉画像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二人出去后,楚闻寒想了想没跟他们一块儿,他带上楚毅出去打听这里的一些情况。 走出去后,楚梓芸才发现朗漠清的画像被贴的到处都是,她进来前也是瞧见过的,可到底没将这凶神恶煞的头像和朗漠清联系起来,此刻走近一看,才发现头像的旁边写了几行小字,全篇大抵都在说朗漠清其人如何凶狠可怖。 楚梓芸看完后忍不住笑了笑,“朗漠清,原来你这么可怕?” 朗漠清低头看她,反问了一句,“我可怕吗?”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言罢,她便往前走去。 朗漠清跟在她身后,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世人全都怕我都没关系,只要你不怕我就好。 不过有时候,他还真希望这丫头能怕他一点。 一路走过去,大街上不少人都在谈论这事,但也不敢说的太过,要是扯到了皇家的事他们就自动消了音。 大街上时不时的有官差路过。 众人在古云镇上待了不过两三日便出发了,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众人都不曾在经过的镇子上多做停留。 这一日,众人稍作休息的时候,朗云行至朗漠清跟前,将一个纸条递了过去。 朗漠清将之展开,看完后便用内力将纸条粉碎了彻底。 楚梓芸在他身旁,问道:“查到什么了?” 朗漠清偏头看了她一眼,略微压低声音,“待会儿和我同乘一辆马车,我告诉你。” 楚梓芸:“……”阴险!她直接瞪了他一眼,便走到自家大哥身旁坐下了。 但到底重新上路的时候,她没管得住自己的好奇心,上了朗漠清所在的那辆马车。 她坐到朗漠清的对面,“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朗漠清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到我腿上来。” 楚梓芸:“……”她咬了咬牙,“朗漠清,你别给我得寸进尺。” 朗漠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我不逼你,原本这事便是要两情相愿。”言罢,他便将眼睛给闭上了。 楚梓芸:“……”你敢对天发誓,你方才所言不是在逼我?你狠! 她咬了咬牙,终究是站起身坐到了朗漠清的大腿上,双手环上了朗漠清的脖子,不情不愿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朗漠清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这才睁开眼来,他将楚梓芸仔细打量了一遍,摇了摇头道:“你不情愿,我说了,我不逼你。” 楚梓芸怒了,她抬手点了点朗漠清的胸膛,“朗漠清,你这样有意思吗?” 朗漠清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睛闭上了。 楚梓芸:“……”她狠了狠心,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下,“现在行不行?” 朗漠清睁开眼来,“还不够。” 随后在楚梓芸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已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摸上了她的后脑勺,唇直接压了上去。 因这几乎连续赶了半个月的路,朗漠清和楚梓芸单独相处的时间当真是少之又少,他心里都快想疯了,也饿得狠了,若不是地点不对,他当真恨不得现在就将她给吞吃入腹。 不过虽没到最后一步,该尝的他也都尝过了。 在楚梓芸想反抗的时候,他便会低声道:“外面还有人在驾车呢,难道你想让他们听到马车里的动静?” 此话一出,楚梓芸挣扎的动作便小了,朗漠清眼里忍不住现出笑意,有时候他是真的很想欺负她。 事毕,楚梓芸脸颊、眼角发红,朗漠清替她将衣服穿好,楚梓芸瞪了他一眼,便将眼睛闭上了,不想理他。 朗漠清将她抱在怀里,声音里带着笑意,“公冶潇与南雀国有关系。” 楚梓芸蓦地睁开了双眼,“南雀国?可他不是东龙国的人吗?” 朗漠清道:“他父亲是,但他的母亲不是,具体身份暂时还没查到,不过我想大概与南雀国的皇族脱不开关系,此次他来北武国的目的,现在看来怕是不仅仅只是做声音那么简单。” 楚梓芸点了点头。 朗漠清笑道:“不生气了?” 楚梓芸心想,我生气有用吗?她没点头也没摇头。 朗漠清低头,楚梓芸下意识的手就抵上了她的胸膛,“你干嘛?” 朗漠清继续低头,面不改色道:“既然媳妇还在生气,那我就只能尽全力哄哄了。” 楚梓芸:“……”你哄就哄,为毛要低头?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他轻声道:“闭眼。” 第307章 入都 些许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柔好听,楚梓芸真的就将眼睛给闭上了。 带着烫意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她忍不住转了转眼珠,心里有点痒。 朗漠清的手扯开了她的腰带,楚梓芸一时心软,一个没防备,又被他好好吃了一顿,好在,这家伙还知道这是在马车内,不能太过乱来。 坐在外面驾车的朗云耳朵里不知何时已塞上了两个棉花糖,一直到用晚饭前才将它们从耳朵里取了出来。 过得三日,马车到达下一个城镇,此刻,他们离北武国的京都也不过只有三个城镇的距离。 越靠近京都,来来往往的官差和士兵也就越多,进城的盘查也越来越严格。 一行人找了家客栈住下,暂作休息。 楚梓芸和习秋刚将屋内收拾好,朗漠清和楚闻寒便过来,朗云也跟在朗漠清的身后一同进来了。 北武国的官差现在都在寻朗漠清,所以朗云等人为了判断一下现在的情况到底严峻到了什么地步,便放出了一个假消息,让官差得到了‘朗漠清’的消息。 消息刚一放出,几乎全城的官差都赶了过去。 朗云道:“据我们查到的,不止有一队人马在查主子。” 楚梓芸蹙起了眉,“难道除了北武国皇族的人,还有其他人?” 朗云摇了摇头,“不,应该都是北武国皇族的人,但似乎心不和,也许另外一些人寻主子是另有目的。” 楚梓芸垂眸,想了片刻心忽然重重的跳了下,她抬眸,眼里带上了期盼,“你们说,会不会是我的娘亲让人在找我们?” 朗漠清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楚闻寒也没开口。 楚梓芸眨了眨眼,眼神黯了黯,“我知道是我想多了。” 楚闻寒心疼道:“芸儿,其实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楚梓芸扯了扯嘴角,她自然知晓大哥是在安慰自己,从她刚才说出口后,她就有点后悔,她娘现下还无法得到自由,又如何能派人来寻自己呢?她有些自嘲,自己当真是异想天开,傻透了。 一时间,屋内陷入片刻的寂静,朗漠清开口道:“看能不能查明另一队人马幕后之人的身份。” 朗云点了点头,“属下已经命人在查了。” 又赶了小半个月的路,众人终于抵达北武国的京都。 京都比之别的城镇确实要繁华许多,尤其是街上的人也多了。 公冶潇带着众人到了一处住宅,进了宅院,到得前厅,公冶潇笑道:“这是我来北武国京都常住的地方,你们若是不介意、信得过我的话,便在这里住下吧,府上长年都有小厮和丫鬟打扫、收拾,这些人嘴巴很紧,就算看到了什么也不会乱说。” 楚闻寒脸上带着笑容,温和道:“如此便多谢了。” 公冶潇笑着摆了摆手,“不客气,毕竟我也是东龙国的人。”这话听在耳里似乎又带上了点别的意思。 他拱了拱手,“我珍宝阁那边还有点事,这便告辞。” 楚闻寒等人点了点头。 公冶潇刚离开,便有一个身穿灰色长衣、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过来了,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恭敬道:“奴才是这里的管事,请各位跟奴才来。” 众人跟着他往后走去,楚梓芸看了眼府上的布置,不得不感叹,公冶潇当真是有钱的过分,就连这小住的地方都布置得雅致极了,由内向外散发出了一种低调的奢华感。 进了后院,管事唤来丫鬟将众人一一带到自己所住的地方。 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领着楚梓芸往一个院子走去,还没走远,便听到身后有一个丫鬟唤道:“公子,您不能去那里,请您随奴婢来。” 楚梓芸和那丫鬟转身一看,便见朗漠清面无表情的往楚梓芸这边而来。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待朗漠清走到近前,她才道:“朗漠清,你做什么呢?” 朗漠清看了她一眼,目光便落到那丫鬟身上,淡淡道:“她是我媳妇,我要和她住一个院子。” 那丫鬟一下子瞪圆了眼睛,过的好半响才点了点头,转过身往前走了没多久,左脚拌了右脚,踉跄了一下。 楚梓芸忍不住狠狠瞪了朗漠清一眼,“你瞎说什么呢?” 朗漠清无辜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你不是我媳妇儿?”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可是个男人。”她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朗漠清,还真看不出来你口味这么重。”言罢,她便快步走上前,跟上了那丫鬟。 朗漠清:“……”他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随即跟了上去,慢悠悠的补充了句,“你是男人我也爱。” 楚梓芸脚下步伐一乱,差点直接摔了。 那在前面带路的丫鬟脚下步子明显加快了不少,细看过去发现她耳朵已经红了,估计被吓得不轻。 楚梓芸脸颊微红,大半是被朗漠清气的,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以口型示意他,“闭嘴。” 朗漠清勾了勾唇,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懒得再多言。 丫鬟领着他们进了院子,替楚梓芸开了屋门,她脸颊微红,想了想还是道:“你们是要住一间屋子还是两间?” 楚梓芸下意识看向朗漠清,见他又要开口,立时赶在他之前道:“两间,哈哈。” 那丫鬟点了点头,楚梓芸进了屋,转过身对朗漠清道:“跟着她去另一间屋子。”言罢,便当着朗漠清的面将门给关上了。 朗漠清:“……” 那丫鬟脸上现出尴尬之意,小心翼翼的瞄了眼这位不苟言笑的公子,抬手道:“公子,请您随我来。” 朗漠清‘嗯’了声,丫鬟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朗漠清所住的房间就在楚梓芸的隔壁,这……于他而言,似乎和丫头在一个房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用晚饭的时候,府上的下人准备的非常丰盛,但他们的主子公冶潇并没有回来。 睡到半夜,楚梓芸感觉到床往下沉了下,半睡半醒间,她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朗漠清,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朗漠清将她抱进怀里,“替你暖床。”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双手自觉地搂住了朗漠清的腰,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片刻后便没了动静,想来是睡得熟了。 翌日醒来,楚梓芸一睁眼便瞧见了白花花的胸膛,她鼻子一热,赶紧抬头看向朗漠清,一抬头,便与朗漠清的目光对视了个正着。 “媳妇,对你看到的可还满意?” 楚梓芸脸一热,咳了声,就要从他怀里起来,但朗漠清不放人,她刚起了一半便直接摔在了他身上。 朗漠清的呼吸蓦地一重,声音低沉,“丫头,我们已经好久不曾……” 楚梓芸抬手抵上他的胸膛,她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朗漠清,这可是白天。” 朗漠清挑了挑眉,“我知道。”搭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收紧。 楚梓芸:“……”她很想去伸手截住朗漠清的手,但若是她松了手,她整个人都得贴在朗漠清的身上。 二人僵持了没多久,屋门忽然被敲响了,习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姑……少爷,你起来了吗?” 楚梓芸心下一松,赶紧提高声音应了声,“起来了。”顿了下,她又急忙补充了句,“你等会儿进……” 话音未落,朗漠清的一只手已移到了她的后脑勺,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上,唇赌了上去。 楚梓芸立马瞪大眼,朗漠清眼里现出笑意,唇离开的时候慢悠悠的补充了句,“放心,门从里面被我拴起来了。”言罢,唇又覆了上来。 楚梓芸:“……”是这个问题吗? 过的好片刻,朗漠清才放开她。 楚梓芸喘了好几口气,瞪着他,“还不从我身上下去。” 朗漠清似乎懂了一会儿事,老实的从她身上翻了下去,楚梓芸赶紧起身穿好衣服下了床,要走出里间前,她又补充了一句,“在习秋离开前,你别出来。” 朗漠清用手撑着脑袋,侧着头看着她,“嗯。”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 楚梓芸有点不放心,还想再叮嘱几句,不过想想就算叮嘱了,朗漠清不听话的时候谁也管不住他,再加上她怕习秋在外面等得久了,所以赶紧出了外间,开了屋门。 习秋手里端着脸盆,笑道:“姑娘,睡得还习惯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习秋端着脸盆入了内,伺候着楚梓芸梳洗好了,又出去端了早饭进来,楚梓芸刚坐下,她便准备入里间叠被子。 楚梓芸一惊,赶紧道:“习秋,不用帮我叠被子了,我……我已经叠好了。” 习秋脚步停了下来,楚梓芸赶紧又道:“你过来和我一起用早饭吧。” 习秋蹙了蹙眉,“姑娘,这于理不合吧。” 楚梓芸板起小脸来,眼里带上了点失落,“你不愿意?” 习秋心下一软,嘴里已下意识应了,“奴婢自然愿意。” 楚梓芸嘴角一弯,“那过来吧。” 用过早饭后,习秋收拾了碗筷走了出去,楚梓芸一见她去了厨房,便赶紧入内。 第308章 查探 一入内便对上了一双含着淡淡笑意的双眸,楚梓芸的视线往下移了下便立刻收了回来,鼻子突然有点热,她忍不住抬手摸了下,上前两步,咳了声,“还不快起来滚回你的屋去。” 朗漠清掀开被子,下了床,衣衫半敞,露出大片入玉的肌肤。 楚梓芸立马就想转身,可惜脚下还没来得及,朗漠清人已到了跟前。 楚梓芸只感觉热气往上涌,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似是着了火。 朗漠清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帮我系上衣带。” 楚梓芸赶紧转身,跑出里间前道:“自己穿,马上我就要出门,我只等你片刻。” 不知是不是这话起了作用,很快,朗漠清便穿戴整齐出来了。 收拾好,用过早饭,做了一番乔装,二人出了府。 京都人多,想探听出消息也比较容易,就算是在严密的消息,或多或少都会有丝风声,楚梓芸和朗漠清去了茶馆。 碰巧的事,茶馆的先生正在说的就是关于东龙国战王杀神朗漠清的事,为了更吸引听书的茶客,说的这些内容大多都有些失真和夸张了。 一段说完后,便有人开口问道:“你前面说的这一大段我们几乎都听腻了,我们想知道这杀神为何要来我们北武国?你不是号称百事通吗?那你给我们说说。” 楚梓芸这才将目光正式落到那说书先生身上,只见说书先生是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相貌普通,嘴角上方两撇胡子,瞧上去人显得有些死板。 楚梓芸仔细看了两眼,忽然压低声音道:“此人易容了。” 朗漠清瞥了那人一眼,点了点头,“嗯。” 那说书先生‘嘿’了声,“要我说可以,但这可是机密,若是一不小心说多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话音刚落,下面便有人不屑的‘切’了声,随后有一人直接扔了一个不小的银锭子到了台上,“说吧。” 说书先生‘嘿嘿’一笑,语带迟疑,“这……” 方才扔了银锭子到台上的那人立时又掏出几张银票来,他直接拍在桌上,“你说了,这银票就给你。” 说书先生抬手摸了摸脑袋,想了片刻一咬牙道:“行,但为了保住我这条小命,我只能告诉你一人。” 话音刚落,下面立时有人大叫出声,“你这可不行,你不说,今日我们就不让你走了。” 说书先生脸上现出为难之色,他搓了搓手,求救般的看向那掏出银票的人,那人皱了皱眉,“你跟我离开,我看还有谁敢拦你。” 此话一出,原本叫嚣着不让说书先生离开的人立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人身上。 那人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见所有人都看向他,便挑了挑眉,语带嘲弄,“怎么?不服气?没钱还想白听消息?我花了钱买了自然只有我能听。” 茶馆内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他们根本没法子反驳。 楚梓芸忍不住勾了勾唇,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直接往台上扔了过去,“我也出了银子,那你说说吧。” 话音刚落,茶馆里的人有些抹不开面子,也开始陆陆续续往台上丢钱。 说书先生脸上的为难之色更重,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道:“行吧,既然你们都想听,那我就说一说。” 台下的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将耳朵竖了起来,就连楚梓芸也敛了脸上的笑容,变得严肃起来。 那说书先生扫了眼台下的众人,轻咳一声道:“听说那东龙国的杀神之所以过来全是因为他心爱的女人被抢了,我也只能说到这,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吧。” 楚梓芸:“……”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不知要笑还是要哭。 台下的众人也全都愣住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台上的说书先生已将散落在台上的钱财全都收拾好了,正准备离开。 其中一人赶紧道:“你方才所言都是真的,不是在诓我们吧?” 那说书先生将所有的东西往背上一背,龇牙一笑,“我百事通打听到的消息还能有假,不过你们听进耳里去了就行,要是出去乱说被官差逮到,没了小命可怪不得我。” 言罢,他便从台上跳了下来,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茶馆。 楚梓芸和朗漠清对视一眼,站起身来,楚梓芸道:“朗漠清,我们跟上去看看。”她总觉得这号称百事通的说不定真知道点什么。 朗漠清点了点头,不过先他们一步离开的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二人离开茶馆前,所有的人还在震惊中没全回过神来,此刻正在相互讨论着。 楚梓芸和朗漠清出了茶馆,已瞧不见那说书先生和那少年的身影,楚梓芸刚准备开口,朗白不知何时来到二人身旁,他恭敬道:“主子,那二人进了前面的一个成衣铺子。”言罢,他伸手一指。 朗漠清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 朗白脸上现出一个极浅的笑容,转瞬即逝,楚梓芸忍不住眨了眨眼,都怀疑是自己看花了。 朗漠清和楚梓芸没做停留,赶紧去了前面那成衣铺子,还未走到门口,便瞧见有两个弯腰驼背的老者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楚梓芸脚步一顿,几乎是立时就肯定道:“是他们两,我们过去。” 朗漠清点了点头,二人快步上前,很快便赶上了那两名老者。 楚梓芸走上前,扶住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笑盈盈道:“婆婆,我扶您走吧。” 老婆婆显然是愣住了,抬眸看了眼楚梓芸,想抬手说不用,可手臂却被楚梓芸给死死的握住了。 楚梓芸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声音低了下来,“我知道是你们,在客栈我可是帮了你们一把,若是没有我带动扔银子,些许他们根本就不会扔。” 那老婆婆身子几不可见的颤了下,她用另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耳朵,表示自己年纪大了,听不见。 楚梓芸忍不住笑了声,“老婆婆,其实我也很擅长易容,您不想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你们二人吧。” 那老婆婆盯着楚梓芸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想要什么?银子吗?可以,我可以分给你一些。” 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一丝沙哑和年轻。 楚梓芸摇了摇头,笑眯眯道:“不是,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 两位老者相互对视一眼,老婆婆点了点头,“好。” 四人去了一个客栈,朗漠清要了间雅间。 等四人全都进了雅间后,那两名原本弯腰驼背的老者便停止了自己的腰板,其中一人直接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说吧,你们到底要什么?” 楚梓芸走过去,走到他对面道:“我想要知道东龙国的杀神心爱的女人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朗漠清:“……”这话听在耳里怎么就这么别扭呢!他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蜷,有种想抱住丫头狠狠打她屁股一顿的冲动。 那人手抖了下,好在杯子里的茶已经不剩多少了,所以并不曾撒到桌上。 楚梓芸心下有了数,这人怕是真的对她娘亲的事知道一点。 “我不知道,我之前在茶馆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瞎编的,为了赚点银子。”那人将茶杯放了下来,淡淡道。 楚梓芸伸手在桌上敲了两下,“你没说实话。”顿了下,她又道:“若是你不想说也行,我直接抓你们去方才的茶馆,我想他们应该很乐于听到你方才说的这番话。” 那人一下子瞪大了眼,“你……你无耻。” 楚梓芸笑眯眯道:“彼此彼此。” 那人:“……”他皱着眉看着楚梓芸,片刻后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们两个就想抓住我们?笑话!” 楚梓芸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笑了片刻她才慢悠悠道:“谁说我们是两个人了?只要你们今日不说,就别想走出这个雅间。” 其实,单凭朗漠清一人足矣,只不过现在朗漠清可是被通缉的人,最好什么都不要暴露。 那人咬了咬牙,过得好半响才重新开了口,似是妥协了,“那在茶馆里的话确实是我们瞎编的,我们知道的也确实不多,唯一知道的就是东龙国的战国侯府的世子确实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来。” 顿了下,他忽然警惕起来,“你们该不会就是……” 楚梓芸笑眯眯道:“我们自然不是,纯粹是好奇罢了。” 那人点了点头,似是相信了,楚梓芸接着道:“那你知晓那女人现在在哪儿吗?” 那人迟疑了下,道:“还能在哪儿,肯定在皇宫里,只有皇宫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那东龙国战国侯府的世子本事再大,我想他一个人也闯不进宫里头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笑道:“确实。”顿了下,他又道:“这些消息你们又是如何知晓的?” 那人抬了抬下巴,“我都说了我是百事通,虽然查不到全部的消息,但这点消息怎么可能不知道。” 第309章 线索 楚梓芸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我知道了,谢谢你。” 那人笑了下,伸出手来,“你既然从我这得到了消息,不应该给我点银子吗?”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心想,此人的脸皮当真是厚极,她转身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摆了摆手,“扯平了,毕竟我在茶馆内也帮了你们一把。” 那人:“……”嘿,手有点痒,怎么就这么想揍人呢! 待楚梓芸和朗漠清离开后,那人道:“看来就是他们了,我们可以将此事回禀给主子了。” 另一个人点了点头。 二人在雅间内坐了片刻才离开,他们刚出茶馆,朗漠清和楚梓芸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朗漠清道:“我去看看。” 楚梓芸点了点头,“你小心些。” 朗漠清嘴角微微上扬,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嗯。”他唤来朗白,吩咐道:“保护好她。” 朗白恭声道:“请主子放心。” 朗漠清离开后,楚梓芸便和朗白回了住的地方。 二人进了城西一个极普通的住宅,朗漠清站在外面看了眼,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 二人进了府,直接入了后院,分别进了两间屋子,再出来的时候均已换上一身厚实的青衣,脸上洗的干干净净,露出原本白净的脸来,看模样,均是十七八岁。 其中一个少年道:“我们现在就去寻主子。” 另一个少年点了点头。 二人刚行至院门口,便遇上了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美貌妇人,二人见了,当即往后退了三步,恭敬道:“眉娘。” 眉娘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虽然笑容很浅,却带着一股魅意,“主子已经醒了,你们随我去见他吧。” 两个少年点了点头,跟在眉娘身后离开了。 三人出了院子,走了没多久便进了另一个院子,二人随眉娘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刚一进去,门便被关上了。 里面的温度和外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纵使外面冷得很,在这里面只待了片刻,两个少年的脸上便开始出汗,实在是屋内温度太高了,但二人脸上都没有现出半点不满,只有恭敬。 一个年轻俊秀、面色苍白的男人躺在软塌上,他身上盖着厚实的毯子,眼睛闭着,片刻后才慢慢睁开眼来,声音里带着丝沙哑,“如何了?” 其中一个少年恭声道:“主子,他们已经来了,属下今日与他们碰上面了,不过属下还不知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怕跟过去会被发现,从而打草惊蛇。” 年轻男人挑了挑眉,他的手从毯子下伸了出来,眉娘赶紧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并将一个厚实的软垫垫在了他背后,弄好这一切后,又捧了个暖炉来让他捧着。 年轻男人咳了声才道:“将今日你们是如何遇到他们的详细过程说一说。” 两个少年点了点头,其中一个迅速的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年轻男人听完后眉蹙了蹙,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他忽然开口道:“既然来了,不如出来见上一见。” 话音刚落,屋内的人俱是一惊,所有的人都露出了防备之意。 片刻后不见动静,年轻男人又缓缓开口道:“我这里的人拦不住你,而且我知道你们因何才会来北武国,我想,我可以帮你,还请你出来见上一见。” 又等了片刻,屋门外才有了动静,年轻男人看向眉娘,眉娘会意,走过去将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面容普通的男人,但谁也不敢小瞧他。 眉娘笑道:“请。” 朗漠清走了进来,似是也察觉到了屋内温度过高了,他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并不曾多言。 年轻男人抬手,道:“请坐。” 朗漠清淡淡道:“不必。”他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谁?为何要帮我们?” 年轻男人扯了扯嘴角,脸上现出一个极浅的笑容,“我也是不久前刚回到北武国,回来后我才知晓我和楚国侯府三姑娘的关系,我是她的表哥,所以你根本不必担心我会害她。”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之前在东龙国,我是角斗场的东家。” 朗漠清挑了挑眉,心下有些诧异,片刻后,他道:“表哥?你们北武国的太子也说自己是丫头的表哥,但他可没少做对不住丫头的事。” 年轻男人笑了笑,“我和他不一样,我的父亲与楚三姑娘的母亲是一母所出,而当今皇上却不是,所以,我会帮她。” 朗漠清想了想才道:“我信不过你,这般说来,你已经见到丫头的母亲了?” 年轻男人点了点头,“嗯,姑母就在宫里头,若是不曾见过她,我也不会知晓她就是我的表妹。” 朗漠清道:“是她让你来寻我们的?” 年轻男人‘嗯’了声,“是,我叫蒋重渝。”说到这,他看向眉娘,道:“去将姑母给我的东西取过来。” 眉娘点了点头,入了里间,很快便捧了一个盒子出来。 蒋重渝道:“这盒子里的东西,只要表妹见了,自然会信我。我想有我的帮助,你们应该很容易就能将姑母救出来。” 朗漠清将盒子接了过去,收了起来,他道:“说吧,你想我们帮你什么?” 蒋重渝脸上现出浅浅的笑意,“如果我说,我只是单纯的想帮你们呢?” 朗漠清嗤笑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蒋重渝这才道:“我想要我姑母手中的兵权。”说到这,他眼里忍不住现出恨意来,“这皇位本就不该他来坐,我想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因为太过激动,他忍不住咳了起来,等停下来后他才道:“现在,你放心了?” 朗漠清挑了挑眉,“什么时候行动?” 蒋重渝道:“再过十日便是新的太子继位,到时你们扮作我的随从随我入宫观礼,那一日,太子游街时,宫里所有的官兵几乎都会调去保护太子,其他地方守卫自然疏松下来。” 此话一出,眉娘立时皱起眉来,“主子,您的身体……”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蒋重渝道:“无碍,总归能撑到我夺了皇位的那一天。” 朗漠清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告辞。” 蒋重渝点了点头。 朗漠清刚回到住的地方,楚梓芸便迎了上来,“如何了?” 朗漠清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你先看看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我再与你说。” 楚梓芸点了点头,当她打开盒子瞧见盒子里的东西时,忍不住愣了下,随即眼眶发红,只见木盒里躺着一双小老虎鞋,老虎鞋的后跟处还绣着一个极小的‘芸’字。 楚梓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确保自己的眼泪没有掉下来,她将木盒合上,小心的用手捧着,这才抬眸看向朗漠清,“你见到我的娘亲了?” 朗漠清点了点头,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们先进屋,再说。” 楚梓芸吸了吸鼻子,‘嗯’了声。 二人进了屋,朗漠清便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楚梓芸听后诧异极了,过得好半响才道:“这么说,北武国打算抛下蒋重闻?” 朗漠清眯了眯眼,“也有可能只是个幌子,我倒是觉得,北武国极有可能已经派人潜入了东龙国,北武国这边若是立了新太子,东龙国那边自然会放松警惕,我想于救出蒋重闻应该会很有利,不过也有可能,他们抛弃了他。” 楚梓芸听罢点了点头,“我想见一见他。” 朗漠清知晓她口中所说的他就是蒋重渝,他点了点头,“可。”这丫头大概是想问一问她母亲的事吧。 “那明天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朗漠清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楚梓芸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过的好半响,她忍不住将额头往桌上砸了两下,抬起头来,懊恼道:“朗漠清,完了,我今晚约莫是睡不着了。” 朗漠清瞧见她白皙的额头上红了一块,不悦的皱了皱眉,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替她揉了两下,“下次不准再这么做了。” 楚梓芸‘嘿嘿’一笑,“其实一点也不疼。” 朗漠清抬手便将她抱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两下,语气里带着点儿警告,“不疼也不许。” 楚梓芸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用晚饭的时候,楚梓芸便将今日发生的事与大家说了,楚闻寒听罢,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这是件好事。”他脸上忍不住现出一丝紧张,转瞬即逝,他还未曾见过芸儿的母亲,也不知她会不会不喜自己。 楚梓芸‘嗯’了声,大哥脸上的那抹紧张、不自在被她看在眼里,她眨了眨眼,笑道:“大哥,我娘亲人很好,你放心,她一定会喜欢你的,毕竟若不是有你在楚国侯府护着我,想必我今日或许还不会出现在这里,大哥,虽然你常说我们是兄妹,不应该说谢谢,但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声,谢谢。” 楚闻寒脸上忍不住现出笑意来,抬手摸了摸楚梓芸的脑袋,“傻丫头。” 第310章 助你入眠 洗完澡,熄了烛火,楚梓芸刚躺下没多久,朗漠清便摸了进来。 黑暗中,楚梓芸只能看清一个大致的模糊的轮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声音里带上了点困意。 朗漠清直接脱了外袍,拉开被子躺了下来,伸手将楚梓芸抱在怀里,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你不是说今晚会睡不着吗?我来帮你。” 楚梓芸眨了眨眼,还没意识到朗漠清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下一刻,她脸色徒然变了,再开口声音依然变了调,“朗漠清,你做什么?” 朗漠清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埋头在她脖子上啃了一口,“自然是助你入眠。” 楚梓芸:“……我不用,我真的想睡了。” 见朗漠清又要亲下来,她赶紧道:“你不是说明日还要带我去见他吗?” 朗漠清道:“嗯。”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隐忍之意,“所以我会轻点的,就一次,今晚就一次,行不行?” 楚梓芸:“……”她心下有些怀疑,还有点心软,最后二人拉拉扯扯,衣服散了,最终还是被朗漠清得了逞。 好在,他这次是说话算话,一次就是一次,不过这一次的时间未免也长的过分了! 刚结束,楚梓芸便累得睡了过去。 朗漠清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下,抱着她一起睡了过去。 翌日,楚梓芸醒来后发现身边已经没了人,身上也穿上了里衣,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她嘴角抑制不住的弯了弯。 掀开被子,穿好衣服下了床,身上虽有点酸软,但好在走路正常,不会叫人看出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来。 打开屋门口便见习秋站在屋门口,见了楚梓芸,她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姑娘,您醒了。” 因天气还不曾转暖,习秋脸颊有点发红,也不知是不是冻着了。 楚梓芸蹙了蹙眉,笑道:“等了多久了,以后不用站在屋外等我醒,可直接进屋来。” 习秋抬手摸了摸鼻子,耳朵都红了,“姑娘,这……不大方便吧。” 楚梓芸愣了下,随即脸也红了,主仆二人对视了好片刻,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洗漱好,用完早饭后不久,朗漠清便过来了,他手臂上挂着一个大红色的披风,脸上没多少表情,声音却是温柔的,“我们走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在离开前将脸涂黑了些,做了一身男儿的装扮,朗漠清要将披风披到她身上,楚梓芸见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朗漠清,我现在至少明面上看上去是个男的,你让我裹着这大红色的披风出去不大好吧?” 朗漠清瞥见了楚梓芸眼里明显的嫌弃之意,转身出了屋子,片刻后再回来已将大红色的给换成了黑色,他走上前来替楚梓芸披好,为她系好才道:“走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二人出了府,并没有坐马车过去,而是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 走了没多久,朗漠清偏头看了楚梓芸一眼,“累吗?” 楚梓芸摇了摇头,小脸蹦的有点紧,似是有些紧张,朗漠清勾了勾唇,抬手便将她的手给握住了,二人握在一起的手掩盖在披风下,无人可以窥见。 楚梓芸低头看了一眼,勾了勾唇,“不累。” 其实蒋重渝住的地方离楚梓芸他们也不远,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二人刚到府门口,门便来了,一个少年站在门口看了他们一眼,“进来吧。” 朗漠清和楚梓芸入了府,门随之关上,二人跟在少年身后往里走,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一个院子,入了内,少年不上台阶,走到屋门前,抬手敲了两下,声音带上了恭敬之意,“主子,他们来了。” 等了片刻,门便从里间开了,眉娘站在里面,笑盈盈的看向楚梓芸,“进来吧。” 只一会儿,楚梓芸便想起了这人是谁,她笑着点了点头,跟着朗漠清入了内。 刚入内,屋门便被关上了。 蒋重渝似是刚起,坐在桌边,一个丫鬟正在替其梳头。 他见朗漠清和楚梓芸过来后,脸上现出一个极浅的笑容,“来了。” 楚梓芸‘嗯’了声,到底觉得有些尴尬,屋内温度非常高,她抬手解了披风,拿在手里,细细打量坐于桌旁面色苍白的男人,发现他身上穿的并不少,但就算屋内温度再高,他也没有一点要流汗的意思。 楚梓芸心想,莫不是病了?但这到底是别人的事,她也没有多问。 蒋重闻笑道:“坐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坐到他对面,朗漠清跟着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蒋重渝缓缓道:“若是我早点知晓你就是我姑母的孩子,些许我们在东龙国的时候就该见上一面。”顿了下,他又道:“之前做的事对不住。” 他指的是大黑、绑架、断腿、借刀杀人一事。 楚梓芸摇了摇头,“没关系。”这事早就过去这么久了,再介意又有什么用,且这次救出娘亲还要靠他帮忙,说到底,这世上,谁也不欠谁的,只不过都是因果罢了。 蒋重渝笑道:“你今日来寻我是想问一问你娘亲的事吧,其实我进宫去看她,她倒是与我说过不少关于你的事。” 楚梓芸眼睛蓦地一亮,她压制住心下的激动,开口问道:“我……娘她还好吗?” 蒋重渝点了点头,“你放心,虽然你娘亲的行动得不到自由,但没人敢对她如何,先不说她本就是我们北武国的公主,只说她手里握有的东西。” 楚梓芸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二人说了片刻的话后,蒋重渝脸上便现出疲倦之色,用巾帕掩住嘴咳了几声。 楚梓芸抿了抿唇,想了想道:“你身体是不是不大好,我会点医术,能否让我帮你看看?” 蒋重渝挑了挑眉,眉娘刚准备开口拒绝,蒋重渝便笑着点了头,“好啊。” 楚梓芸要了个枕垫垫于他的手下,手搭上他的手腕,开始替他诊脉。 片刻后,她脸色沉了下来,心想,这可不仅仅是身体不大好这么简单啊,说得难听点,也许哪一天说不好他就离世了,难怪,难怪屋内温度这么高,寒毒入体,恐怕这毒从娘胎里就带出来了,能活到这么大,已是极其不易,不过,还有救。 她收回手,斟酌了下才道:“你这是寒毒入体,你是不是请过很多大夫来给你看过?我能不能看看现在的大夫给你开的药方子?” 蒋重渝收回手,心下有些讶异,这丫头竟能一语道破,要知晓以前他花大价钱请过来的有些有名气的大夫看了后也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点了点头,“眉娘,你去将药方子取来给她看看。” 眉娘点了点头,出了屋子,不久后便取了张药方子过来了。 楚梓芸接过,细细的看了,点了点头,笑道:“这药房开得很好。” 眉娘眼中忍不住有了点笑意,心想这药方子哪里能不好,主子这么多年能完好的活着可全靠这价值万金的药方子,这丫头约莫是有点本事,但绝比不上开这药方子的大夫。 楚梓芸看完后将药方子递了过去,笑盈盈道:“我可以替你治好你身体的寒毒,只是你们些许不会信我。” 这里所有人除却朗漠清,看向楚梓芸的眼里都带上了那么点讶异。 蒋重闻用手撑着下巴,他的手极瘦,手背上的青筋已经凸了出来,就好像手上只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皮一样,他似是很感兴趣,“你说说。” 楚梓芸咳了声,道:“首先,屋门该打开,有利于通风,屋门的炭盆只需留下一个就好,这种天气已经不算太冷了。” 眉娘一下子蹙起眉来,实在是没忍住道:“姑娘,我们主子的身体受不得一点寒,就算是大夏天,屋内也是要升上一个炭盆的,你……”说到这,她住了嘴,但后面的话,她想,就算她不说,这姑娘也该明白才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就不要逞能。 楚梓芸道:“正是因为你们这么做了,你们家的主子才会越来越畏寒,我想,前几年,你家主子大夏天应该不需要在屋内升个炭盆吧。” 眉娘蹙了蹙眉,不说话了,她心下有点难受,那自然是因为主子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 楚梓芸看向蒋重渝,试探道:“你要不要按我说的试一试?” 眉娘瞥了眼自家主子的神色,见他似乎有点头的倾向,立时开口道:“主子,您万万不可。” 她看向楚梓芸,眉目上染上凌厉,“姑娘,若是主子出了什么事,您担当得起吗?” 对于她的指责,楚梓芸也没生气,毕竟若是她不懂医,别人这么说,她也会怀疑、生气。 想了想,她道:“我的师父是东龙国首席御医王益,不知你们可听说了他收我为徒的消息,还有,这次我的师兄也随我来了,若是你们不信我,我可以让我的师兄过来替你看看,就当是还了之后你帮我救出娘亲的人情,如何?” 第311章 寒毒 此话一出,眉娘便愣住了,她确实不曾听过这个消息,但就算如此,她也信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片子。 蒋重渝笑着摇了摇头,“不,现在就试试吧。”顿了下,他又补充了句,“我信你。” 眉娘立时就慌了,不赞同道:“主子,您……” 话还未说完,蒋重渝便摆了摆手,“你不用多说。”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再这样下去,也不过是拖着残废的身子多活个一两年罢了,还不如现在就试上一试,总归不可能立马死了。 楚梓芸挑了挑眉,有些压抑,不过她心下也清楚,这‘表哥’哪里是信她,不过是信自己,想搏一搏罢了。 “行,你们这里应该常备着银针吧,我需要它,还有烈酒,越烈的酒越好。” 蒋重渝看向眉娘,“去取来。” 纵然眉娘再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出了屋去取了过来,再进来时,她身后已跟了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其中一个楚梓芸认得,就是之前坐在茶馆内、出手阔绰之人。 那想来另一个少年就是那乔装成中年男人的百事通了,此刻,其中一人手上拎着个不大的酒坛子。 眉娘将卷着银针的针灸包摊开,酒坛子也放到了她面前。 楚梓芸道:“朗漠清,倒酒。” 朗漠清‘嗯’了声,待酒入了碗,楚梓芸才道:“可以开门了,还有屋内的炭盆也需撤下,留下一盆就好。” 两个少年对视了一眼,蒋重渝道:“搬吧。” 很快,屋门开了,炭盆也撤了下去,屋内的热度一下子散下去了不少,整日待在这样一个闷闷的屋内,除却让人觉得热得受不了也舒服不到哪儿去。 眉娘咬了咬唇,紧张的注意自家主子脸上的神情,只等他一有不对劲便跑过去替他关上门。 片刻后,蒋重渝苍白的脸上竟有了丝红晕,楚梓芸眼里染上淡淡笑意,“觉得还好吗?” 蒋重渝点了点头,“还不错。”他甚至觉得凉了十几年的手此时有了暖意。 但在桌旁坐了没多久,他的脸色便又白了,眉娘脸色蓦地一变,“主子,您没事吧?” 蒋重渝觉得整个人冷得不行,过得好片刻才开了口,“没事,我还受得了。” 楚梓芸看着他,“嗯,我也觉得你还能再挺一会儿。” 蒋重渝:“……”有点后悔听了她的话,怎么办? 眉娘忍不住狠狠瞪了眼楚梓芸,楚梓芸抬手摸了摸鼻子,咳了声,“受不了了就说。” 蒋重渝点了点头,眉娘已经忍不住了,开口便对其中一个少年道:“墨焓,你去关门。” 被唤作墨焓的少年还未点头,蒋重渝已开了口,“慢着。”说完,他便狠狠打了个哆嗦,但就算如此,他依旧还想坐在这再坚持一会儿,他实在是不想再整日待在一个屋内,什么都看不见,那样当真是无趣得有时候他恨不得直接死了,可他不能死,他爹娘的仇还需要他亲手来报。 楚梓芸见他的唇慢慢失了血色,又等了片刻才道:“将门关上吧,扶你家主子进里间,我要行针。” 眉娘已经被楚梓芸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但就算她不说,她也会将主子扶到里间,让他躺下,好用被子给他捂住全身。 两个少年上前将蒋重渝扶到了里间,眉娘关上门也跟了进来,楚梓芸站在床边,道:“替你家主子将上衣脱下来吧。” 此话一出,不光是眉娘几人皱了眉,就连朗漠清也皱起眉来,朗漠清声音里带上了点不悦,“丫头,你要做什么?” 楚梓芸看了他一眼,见他板着一张脸,虽他平日里在外人面前也鲜少有露出笑脸的时候,但她就是笃定他现在不高兴,只一想便明白了他不高兴的缘由,她好笑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吗?要替他行针。”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个大夫。” 朗漠清依旧冷着一张脸,但到底没有再开口阻拦。 眉娘上前一步,警告道:“若是主子出了事,纵然有他在你身边,你今日也走不出这里。” 楚梓芸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眉娘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得紧。 她掀开被子,替蒋重渝解开了衣服,露出上身来。 楚梓芸看了一眼,出了外间将倒在碗里的药酒拿了进来,替银针消了毒,她坐到床榻旁,将银针一根根刺进他身体对应的穴位处。 蒋重渝很瘦,裸露在外的上身也没什么好看的,朗漠清只看了一眼,脸色便好看了许多。 银针插好后,楚梓芸收了手,片刻后,蒋重渝的脸上便慢慢有了血色,原本闭着的眼睛也睁了开来,眉娘赶紧问道:“主子,您觉得好受点了吗?” 蒋重渝脸上现出极浅的笑容,“好受多了。”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丝热度,心下渐渐起了一丝波澜。 眉娘这才放下心来,再看向楚梓芸时脸色已好看了许多,楚梓芸道:“半个时辰后拔针,用烈酒替他擦一下身体,门窗也不用整天关着,若是觉得实在冷的受不了了,那便再关吧。”顿了下,她又补充了一句,“我需要给你开张药方。” 蒋重渝点了点头,“眉娘,将纸墨取来。” 眉娘点了点头,领命下去了,楚梓芸也跟着走了出去。 待眉娘取来笔墨纸砚,楚梓芸便将药方写下来,写完后她道:“每日早晚喝一碗药就好。”顿了下,她又道:“我这几日都会过来替你家主子施针。” 眉娘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说到底她还是不怎么信这个小姑娘,只想等她一走,她便将这药方子给扔掉,至于她之前说的话,她只当是在听个笑话。 “楚三姑娘,我家主子的身体您别管了,要是之后出了什么事,那时你已经离开北武国了,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到时我们又去哪里寻您这个人!” 楚梓芸的手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这是你家主子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眉娘蹙着眉,道:“是我的意思。” 楚梓芸抬眸看她,“你家主子既然愿意,我想你没资格替他回绝吧?我知晓你是为了你家主子考虑,但于医术上你并不了解,若是你家主子再这样下去,说句难听的,最多活个一两年,这是你们想见到的局面?” 眉娘脸色猛地一变,片刻后她嗤笑一声,“你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大本事,你师父的本事是你师父的,你别以为学到了一点皮毛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总之,我家主子的身体不牢您操心。” 楚梓芸站起身来,拿起药方子直接就往里间走,眉娘脸色又是一变,赶紧上前去拦。 朗漠清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眉娘要落在楚梓芸身上的手一顿,趁着这个功夫,楚梓芸也入了内,她将药方子交给了那被唤做墨焓的少年,说了一下每天早晚都要服用一次,说完后她看向蒋重渝,“我会治好你的。” 蒋重渝脸上露出一丝极浅的笑容,眉娘进来后脸色难看至极。 半个时辰后,楚梓芸替他拔了身上的银针,眉娘走过去替他穿好衣服,盖上被子。 楚梓芸和朗漠清离开前,眉娘道:“明日你不用过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楚梓芸道:“我理解你,但却不认可你现在的做法。”她嘴角微微弯起,“腿长在我的身上,来不来是我说了算。” 眉娘咬了咬牙,“看在你年纪还小的份上,有些话我才没说得这么难听,我家主子之所以会帮你不过是为了你娘手中的那点兵权罢了,你可别真的以为我家主子对你们有什么亲人之间的感情,所以你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楚梓芸‘嗯’了声,“我知道,不过这算不上闲事儿吧,我之所替他治病,一来是因为终归他身体好点,对救出我娘亲也有利,我可不希望因为他的身体拖了我们后腿,二来嘛,自然是因为我心善。” 眉娘:“……”她就没见过如此没羞没躁、厚脸皮的姑娘家。 楚梓芸笑了笑,转身和朗漠清离开了。 眉娘站在原地忍不住跺了跺脚,恰巧刘鹏过来了,他脸上虽然有道刀疤,却凭空为他增添了一抹男人魅力。 他瞧见眉娘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哎呦,这是谁惹了您,竟然让您这么生气,这样拉着一张脸,可就不美了。” 眉娘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屋,“不关你的事。” 刘鹏抬手摸了摸鼻子,也跟着进了屋,刚进屋,他便忍不住‘咦’了声,再一瞧,发现屋内竟然只剩下一个火盆,他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问道:“主子呢?” 眉娘道:“在里面躺着,你有事?没事就别进去打扰主子。” 刘鹏抬脚就往里走,“自然是有事,关于蒋重闻的事。” 眉娘蹙了蹙眉,跟着入了内。 楚梓芸和朗漠清回去的路上,朗漠清道:“他身材如何?好看吗?” 第312章 拉拢 楚梓芸偏头看了他一眼,笑盈盈道:“没你好看。” 朗漠清:“……”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开口说的是这个,原还想着寻个缘由好好收拾她一顿,现在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自己倒是不好再‘欺负’她了。 与此同时,他嘴角扬了扬,转瞬即逝。 楚梓芸好笑道:“高兴了?” 朗漠清面无表情道:“不。” 楚梓芸笑了声,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妖精。 朗漠清抬手便牵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过的片刻,他又问道:“你明日还要去?” 楚梓芸‘嗯’了声,朗漠清的唇抿了起来,心下极为不悦,但终究没说什么。 原本朗漠清等人打算在来了北武国的京都后,进宫去探探情况,但现下因为有了蒋重渝的帮忙,反而这几日闲了下来。 晚上用晚饭时,楚梓芸见桌上有酒,忍不住喝了一杯,酒入口有点甜,喝下肚后才觉得有一股热气从喉咙口冒了上来,再喝一口,鼻尖上冒出汗来,之后洗个热水澡再睡觉,定然能一觉好眠,直至天亮。 楚梓芸酒量一向不好,所以她也只喝了一杯。 洗完澡后,她便上床准备睡了。 躺下后没多久,朗漠清便过来了,楚梓芸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过来替你自己暖床,只偏头看了他一眼,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后便将眼睛闭上了,身体已自觉地往床内挪了挪,让出了一个位置。 这微小的举动却让朗漠清的眼神瞬间温柔了下来,他一贯很少在人前表露自己的温柔,脱下外袍掀开被子上了床,直接将楚梓芸抱进了怀里,“傻瓜,往里挪什么?不冷吗?” 里面的床还没暖过,定然是冷的,但楚梓芸瞧见朗漠清后,便自觉地将自己已经暖过的一部分让了出来。 这丫头心里是真的有他。 心下的闷闷不乐一瞬间消失殆尽。 楚梓芸眼睛已经闭上了,闻言只轻声含糊道:“不冷,你不是过来了嘛!”声音娇软,带着点困倦的鼻音,似是在撒娇。 朗漠清眼神沉了沉,昨晚他其实并未得到满足,但想到丫头还要早起便不得不将自己的‘蠢蠢欲动’压了下去,现在被她这么无意间的一撩拨,他的‘火’便又上来了。 他眼里带着隐忍,低头在楚梓芸的额头上亲了下,原本只打算亲一下,可在窥见她泛着红霞的脸颊以及那粉嘟嘟饱满的唇瓣后,他的吻便忍不住下移。 楚梓芸并没有完全睡死过去,她觉得很舒服,喝了酒后的她比往日要诚实许多,双手已自觉搂上了朗漠清的脖子,饱满粉嫩的唇瓣也迎了上去。 朗漠清放在楚梓芸腰间的手忍不住一紧,眸子里似是着了火,他的唇贴在她的唇瓣上,极力克制道:“丫头,你确定真要这么做?” 楚梓芸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可惜天色太暗,根本看不出什么,身随心动,唇又贴了上去,表达了她的热情还有那一丝丝的不满。 朗漠清深吸一口气,眼神凶狠如一匹饿狼,丫头,怨不得我,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翌日,楚梓芸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腰快断了,昨晚的画面零零星星的在脑海里响起,她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好在朗漠清此刻已经不在床上了,不然她真想直接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在床上躺了小片刻,她忍着腰酸爬了起来,她可还记得今日还要去蒋重渝那边一趟。 洗漱好,用过早饭后,楚梓芸刚准备开口,让习秋陪自己一起去,只是口还不曾来得及开,朗漠清便走了进来,楚梓芸一看到他不可控制的就想起了昨晚的事,红霞渐渐爬上脸颊,她眼神闪了闪。 朗漠清道:“今日还要去吗?”他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体贴道:“要不要休息一日再过去。” 楚梓芸却从他话里听到了一丝恶劣的调戏之意,她没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咳了声,“自然要去。” 朗漠清挑了挑眉,“我陪你去。”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马车已经备好了。” 楚梓芸:“……”她真想将面前的茶杯直接砸到他脸上。 二人上了马车,楚梓芸摸了本话本来看,她实在不想理朗漠清,昨晚的事虽记不大清,但她也知晓这其中一开始有一多半是自己主动的,可那时她已经有点醉了,朗漠清这个千杯不醉的家伙就不能忍一下吗? 她蹙着眉,脸颊微红,脑海里乱想个不停。 朗漠清一直看着她,过的片刻,咳了声,好心提醒道:“丫头,书拿反了。”可那声音里却是带着笑意的。 楚梓芸抓着书的手猛然一紧,差点将书给抓破了,她赶紧将书正了过来,用它挡住脸,这次是连看都不敢看朗漠清了。 朗漠清忍不住低笑出声。 过了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一路上,楚梓芸都没和朗漠清说一句话。 下了马车,她忍不住抬手在脸上扇了两下,觉得这天似乎热起来了。 二人很顺利的入了府,眉娘一瞧见楚梓芸便满脸不悦,但她这次什么话都没说。 进了屋,楚梓芸发现屋内只摆了一个炭盆,她入了内,发现蒋重渝坐在床榻上,背后塞了个枕头。 “你来了。”声音有点轻。 楚梓芸点了点头,坐到床榻旁替他诊脉,诊完脉才道:“可服了我开的药?” 蒋重渝点了点头,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有了淡淡笑容,“放心,我会医好你的。” 例行施针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过后已到了正午。 眉娘过去替蒋重渝穿好衣服,伺候他下了床,蒋重渝道:“今日便留在这里用午饭吧。” 楚梓芸还没开口,朗漠清已拒绝道:“不必。” 蒋重渝莞尔一笑,也没勉强。 “眉娘,你亲自送他们出去。” 眉娘点了点头,三人出了后院后,眉娘忽然道:“楚三姑娘,昨日对不住。” 楚梓芸挑了挑眉,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若是你不情愿说的话可以不说。” 眉娘张了张嘴,没再开口说话,她确实很不情愿,因为她还是信不过她的医术,就算主子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好了点,但若是有个万一呢,而之前根据那药方服用的药,至少保了主子这么多年的命。 二人还没完全出府,便有一个十七八岁、身穿华衣锦服的少年并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少女入了府,二人容貌都较为出众,那少女看到楚梓芸二人后挑了挑眉,最后在眉娘跟前站定,问道:“他们是谁?” 眉娘眼里闪过一丝不耐,转身即逝,随即笑盈盈道:“主子购置了一些新的衣物,他们是送这些东西过来的人。” 少女点了点头,“那我们进去看渝哥哥了。” 眉娘似乎是想开口阻止,但最终只点了下头,在那少年行至她跟前的时候,她弯腰行了礼。 少年少女走后,楚梓芸二人也没有要多问的意思。 走到府门口,眉娘却忍不住了,“你们不想知晓他们是谁吗?”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过大抵能猜得到,约莫是宫里头哪个皇子公主吧。 眉娘一噎,但还是压低声音道:“那少年是宫里头的四皇子。”说到这,她顿了下,“或者说,再过不久他就要成为太子了。”至于那个少女,她懒得提。 楚梓芸挑了挑眉,有些讶异,“他与你家主子关系很好?” 眉娘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楚梓芸没有再问,心下却对蒋重渝有了新的认知,虽然是个病秧子,但拉拢人的手段着实不错,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他的寒毒也解了的话,这北武国的天下怕是非他莫属。 回去的路上,楚梓芸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朗漠清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你就准备一直都不和我说话?” 楚梓芸眼睛就没离开过话本,闻言连头都没抬。 朗漠清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若是你再不开口的话,那我可就过去了。” 楚梓芸睫毛迅速的抖动了两下,抬眸看他,语气淡淡,“有事儿?” 朗漠清眼里现出点点笑意,“腰还酸吗?” 楚梓芸的一张小脸因为这句话差点没绷住,她耳朵发红,只当做昨晚的事自己已经完全都不记得了,“不酸啊,怎么了?” 朗漠清挑了挑眉,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那就好。” 楚梓芸:“……”为什么心下有不详的预感,但之后朗漠清也没有再提起昨晚之事的迹象,她心下不免松了口气。 回了住的地方,才发现几日不曾露过面的公冶潇回来了,他身后除了一贯带着的一个少年外,身边还多了一个十七八岁的俊俏少年。 楚梓芸只看了那少年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但下一刻她又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朗漠清自然注意到了楚梓芸的目光,脸黑了下,忍不住咳了声。 楚梓芸也没在意,抬手摸了摸鼻子,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313章 比拼 这疑似搭讪的话让朗漠清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他的目光这才落向那少年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少年只觉得面前的少年敏锐得很,自己那天见他们的时候可是一副邋遢模样,脸上的胡子就差将这张脸都盖住了,那样子就算站在父皇母后面前,他们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他刚准备摇头便觉得全身一寒,目光往那少年旁边的男人身上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心下已然明了,看来这少年便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了,这易容术当真是不错。 他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曾见过。” 楚梓芸‘哦’了声,收回了目光。 公冶潇笑道:“这是我表弟,以后也会暂时住在这里,他脾气不大好,若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大家,还请大家多多担待。” 话音刚落,那少年便忍不住‘啧’了声,眉毛都皱起来了,似乎有些不耐烦。 楚闻悍笑道:“怎么会。”他们原本就住在公冶潇这里,若是这少年真与他们起了冲突,他们也只能搬走,但这仇……等还了该还的,自然会报。 楚梓芸垂着眸子,盯着自己的脚背看,此刻她的目光其实是有些呆滞的,她在沉思,这少年她真的觉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且隔着的时间定然不超过半年。 其实现在已经过了用午饭的时间,楚梓芸和朗漠清从蒋重渝那边出来,自然不曾用过,没想到楚闻寒几人也没有。 住了别人的地方,楚闻寒想了想,笑道:“既然今日大家都在,不如一起出去找个酒楼用饭吧,就当做是为……你的表弟接风洗尘?” 那少年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显得有些邪气,他道:“我叫穆……公冶华。” 楚闻寒点了点头,又问了一遍,“如何?” 公冶华点了点头,笑道:“行啊,我好酒,不如我们待会儿比拼比拼如何?” 楚闻寒笑着应了。 一行人出了府,寻了家酒楼,入了内,店小二便自觉迎了上来,将一行人引上了二楼。 公冶华坐下后,只道:“将你们这儿最好的酒上上来。”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先来十坛吧。” 那店小二愣了下,继而眉开眼笑,“请问客官,还要点什么?” 公冶潇道:“将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端上来吧。” 店小二赶紧应了,脸上乐开了话,酒比菜先上。 公冶华直接拎起一个酒坛子递给了楚闻寒,“敢不敢喝?” 楚闻寒将酒坛子接了过来,“有何不敢?” 二人拎起酒壶开喝,楚梓芸还未见过大哥这么喝酒的模样,而且大哥在她面前,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会这样喝。 在店小二端了几盘菜上来后,二人手中的酒坛子几乎也见了底。 楚梓芸忍不住有点担心,扯了扯楚闻寒的袖子,“哥,要是喝不下了就别喝了。” 楚闻寒对她笑了笑,“放心吧,你哥酒量好着呢!” 这边二人开喝,另一边邢承席不知和裘锦闹了什么矛盾,二人最后也喝了起来,等店小二菜上齐后,除却楚梓芸,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喝了起来。 楚梓芸默默的夹了一筷子菜吃进了嘴里,心想,希望他们这里所有人的酒量都很好,不然她真没办法一个人将他们全都搬回去。 在楚梓芸吃得半饱的时候,公冶华又道:“小二,再上……”说到这,他打了个酒嗝,“二十坛。” 楚梓芸闻言差点将下巴磕到碗上,她扫了眼周围,见所有人脸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朗漠清偏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喝不喝?” 楚梓芸赶紧摇了摇头,“不喝。” 朗漠清眼里带上了淡淡笑意,也没勉强。 店小二心想这次赚大了,楚梓芸等人来的时候,掌柜的正巧有事出去,现在回来了,见小二正在往楼上搬酒坛子,便道:“还要吗?” 店小二点了点头,掌柜的便帮着拎了一坛上了二楼,店小二笑呵呵道:“掌柜的,你不知道来人点了多少,这次定然能赚不少,掌柜的,你可得给我点赏钱。” 掌柜的笑道:“臭小子,整日里就知道钱钱钱,知道了,不会缺了你的。” 店小二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等着二人将酒送过去,掌柜的抬眼一看竟愣住了,脸上的神情有点懵,店小二抬手碰了下他,“掌柜的,怎么了?” 掌柜的偏头瞪了他一眼,“少东家来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店小二忍不住张大嘴,‘啊’了声,好半响才吐出一句话,“我不认识啊!” 但那掌柜的已无心听他说这话了,赶紧上前,行至公冶潇跟前,恭敬道:“少东家,您来了。” 公冶潇偏头看了他一眼,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你下去吧,这边不用你。” 掌柜的立时点了点头,下去前又补充了句,“少东家,您若是有事,请一定要开口吩咐。” 公冶潇点了点头。 楚闻寒喝酒的动作顿了下,他心想,这……到时候他还付不付银子了?付了银子那掌柜的会收吗?这欠下的人情似乎变多了。 桌上的菜没动多少,动了的几乎也全下了楚梓芸的肚子。 其他几人似乎还没有和尽兴,地上的空坛子很快便又多了好几个。 楚梓芸靠在椅背上休息了片刻,朗漠清忽然靠了过来,直接就将他的脑袋一下子靠在了楚梓芸的肩膀上。 楚梓芸只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明明不曾喝酒,可她却有种突然酒醒了的感觉。 她下意识看向其他人,见他们并不曾注意到这边才放下心来,抬手推了推朗漠清,“朗漠清,你做什么呢?” 朗漠清道:“不舒服。” 楚梓芸:“……”朗漠清不会是喝醉了吧? “你先给我坐好。” 朗漠清的脑袋这才离开了楚梓芸的肩膀,楚梓芸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纯粹是被朗漠清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 她转头看向朗漠清,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脸上只有一点点红晕,着实看不出来他喝醉了,她看了眼朗漠清身旁的酒坛子,在心下数了数,很好,整整八坛! 她咳了声,问道:“朗漠清,你喝醉了?” 朗漠清摇了摇头,“没有。”他蹙了蹙眉,“只是有点难受。”他眼里似乎有了水光,就这样直直的看着楚梓芸,似是有点可怜,“丫头,你抱抱我吧。” 现在不光是额头上出汗,就连身上都开始出汗,她做贼似的看了眼周围,心想,这家伙怕是真的醉了,她觉得有点稀奇,原本以为朗漠清这家伙不会醉的。 想了想,她道:“没醉就好,但是现在是在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可以要抱抱。”她声音里带着点诱哄之意。 朗漠清蹙了蹙眉,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突然站起身来,拉过楚梓芸就往外走。 楚梓芸愣了下,赶紧道:“你干什么啊?等等,你先停下来。” 话音刚落,朗漠清果然停下来了,似乎挺听话的? 楚梓芸发现这么多人中,公冶潇喝的最少,脚下不过才两坛,赶紧道:“潇公子,我们就先走了,我大哥,师兄他们就麻烦您了。” 公冶潇点了点头,“放心吧。” 楚梓芸这才拉着朗漠清走了。 二人下了酒楼,上了马车,朗漠清便欺身过来要抱楚梓芸,楚梓芸赶紧道:“你等会儿,给我坐好了,我要去寻个车夫来给我们驾车。” 朗漠清眼里立时现出不满之色,但还是乖乖的坐在车里等着了,楚梓芸点了点头,心下满意,刚准备下车,马车便动了起来,外面传来朗云的声音,“楚三姑娘,劳烦您照顾一下我家主子。” 楚梓芸:“……”朗云这家伙怎么跟着下来了,她忽然看了眼朗漠清,心想他不会是在装醉吧,便试探道:“朗云,你家主子平日里酒量如何?” 朗云想了想才道:“主子平日里没喝过这么多的酒,最多的时候不过六坛。” 楚梓芸听罢‘嗯’了声,心下却有些怀疑朗云这话里的真假。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朗漠清,与他对视了个正着,她眼神忍不住闪了闪,坐回去道:“我抱了你后回去就乖乖睡一觉,好吗?”这其实也带着点试探,若朗漠清真是装醉的话,以他恶劣的性子,定然会趁机好好折腾你一番。 朗漠清点了点头,楚梓芸坐到他身旁,抱了他一下,不过刚抱住,朗漠清便直接抬手将她抱到了腿上,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间,滚烫的呼吸让楚梓芸下意识抖了下。 “你干嘛?不是说抱一下的吗?”她越发怀疑这家伙是装醉了。 朗漠清将她又抱紧了些,“抱着你很舒服,我要多抱一会儿。”这话当真是霸道又任性。 楚梓芸:“……”抱就抱吧,只要他不做出过火的事情。 她忍不住想,要是朗漠清真的醉了,根据在酒楼里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挺听话的才对,但若是任性的话,想到这,她忍不住抖了下,那遭殃的岂不就是自己了? 第314章 任性 她琢磨了好一会儿也确定不了朗漠清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就这样一路抱着到了住的地方。 马车停下后,外面传来朗云的声音,“主子,姑娘,已经到了。” 朗漠清似是听懂了,直接就抱着楚梓芸站起身来,但马车太矮,他的头一下子就撞在了车壁上,声音挺响,光听这声音楚梓芸就觉得很疼。 她心想,这么蠢的事朗漠清都做得出来,想来是真的醉得狠了。 她抬眸看向朗漠清,便见他微微弯着腰,正低头看着自己,双眸里似是有了水光,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半响,才慢慢吐出一个字来,“疼。”听在耳里似乎还有点委屈。 楚梓芸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摸向他的脑袋,摸了好一会儿也没摸出一个鼓起的包来,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想,这脑袋真硬。 “已经到家了,放我下来吧,我自己下去,你也弯着腰下来。” 朗漠清看了楚梓芸一眼,弯着腰直接抬脚就往外走,与此同时嘴里吐出两个字来,“不要。” 楚梓芸:“……”这家伙喝醉酒后当真是一点都不听话,之前她感觉他听话果然全都是错觉。 朗漠清抱着楚梓芸下了马车,马车外的朗云瞧见后立时垂下眼来,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朗漠清抱着楚梓芸直接回了后院,抬脚便踹开了其中一间屋门,抱着楚梓芸入了内,将她扔到了床榻上,接下来便开始脱衣服,动作一气呵成。 楚梓芸整个人都懵了,一开口嗓子都变了调,“朗漠清,你做什么呢?” 朗漠清上了床,直接就将楚梓芸压在了身下,“睡觉。” 楚梓芸:“……”她根本就来不及推开他,双手已经直接被他压在了头顶上。 密密麻麻的吻随之落了下来。 楚梓芸:“……”一时间,她心下五味交杂,对着这么张脸你都能亲的下去,佩服。 等他的唇终于离开后,楚梓芸立刻道:“朗漠清,等会儿,我们先洗个澡好不好?洗完澡我们再来睡觉。” 朗漠清抿了抿唇,似乎不大情愿。 但到底是迟疑了下,楚梓芸见有戏,转了转眼珠,“洗完澡,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 对着朗漠清现下的脸,她当真是半点兴趣也提不起来,更何况现在还是大白日,做这种事实在是不好,反正朗漠清现在醉着,应该挺好骗的。 朗漠清还禁锢着楚梓芸的手,他低头看着她,好似在思考她话里的可信度。 楚梓芸眼神闪了闪,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心虚。 过的片刻,朗漠清终于送了手,起了身。 楚梓芸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笑道:“你在这乖乖等着,我去给你端水。” 朗漠清睫毛颤了颤,乖乖点了点头。 楚梓芸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赶紧出了屋子。 习秋见自家姑娘从屋内出来,忍不住眨了眨眼,差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方才瞧见朗世子抱着自家姑娘进来,她根本没来得及拦,二人就进了屋,这进了屋,她就是想拦也拦不了啊,最后在屋门外徘徊了片刻,还是决定离远点,等自家姑娘出来吧。 她赶紧迎了上来,“姑娘,您……没事吧?” 楚梓芸摆了摆手,“无事。”她看向习秋,“习秋,有锁吗?” 习秋愣了下,只片刻,便明白了自家姑娘的用意,她赶紧点了点头,不用楚梓芸再多言便跑开去取锁了。 很快,锁便取来了,楚梓芸赶紧将屋门给锁上了。锁上后,她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把额头上沁出的汗,在离开前,想了想,补充了句,“朗漠清,你乖乖的,现在没有热水,我要和习秋去烧水,约莫要等很长时间。” 很快,屋内便传来朗漠清的一声‘嗯’。 习秋听后忍不住瞪大眼,似是有些诧异,为什么是诱哄小孩的语气? 楚梓芸转身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道:“习秋,你来烧水,准备醒酒汤。” 习秋抬脚跟了上来,心下领悟,原来朗世子是醉了啊,从脸上倒是看不大出来,不过喝醉了的他似乎很听自家姑娘的话啊! 醒酒汤很快就备好了,但楚梓芸却不想立时送过去,她怕进去后就出不来了,她坐在厨房里的小凳上,心想,再等久一些想必他就困了,到时候等他睡了再说。 但片刻后,外面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楚梓芸和习秋双双一愣,赶紧出了厨房,随后眼睛忍不住瞪大,因为那用锁锁着的屋门此刻已经碎成渣渣了,朗漠清正抬脚往她们这边走来。 楚梓芸第一个反应就是逃,但身体还未完全转过去她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要是现在逃的话定然逃不了多远就会被朗漠清给逮住,逼急了醉酒的朗漠清,到时候可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想罢,她自觉迎了上去,笑道:“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屋内等着的吗?热水还没有烧好呢?” 朗漠清走到楚梓芸跟前,低头看着她,直接抬手便将她抱进了怀里,言简意赅道:“时间太久,不洗了,睡觉。” 楚梓芸嘴角抽了抽,赶紧道:“哈哈,其实水已经差不多烧好了。”她扭过头看向习秋,“习秋,快去准备热水。” 习秋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回了厨房,准备热水。 朗漠清却不乐意了,他似是彻底失了耐性,直接打横抱起楚梓芸,便往屋内走,当踩在那木屑上时,楚梓芸只觉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这家伙不会想在没有门的遮挡的情况下就睡觉吧,一想到这,楚梓芸整张脸蓦地涨得通红,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可以肯定,现在的朗漠清,恐怕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她双手紧紧揪住朗漠清胸前的衣服,额头上全是汗,着急又慌乱,“朗漠清,洗澡,必须洗澡,你刚喝了酒,全身都是臭味,我会嫌弃你的。” 朗漠清脚下停了下来,他低头看向楚梓芸,唇抿了抿。 楚梓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下有些紧张。 “你……不许嫌弃我,我们洗澡。” 楚梓芸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处,这就好,这就好!她脸上忍不住有了笑意,原来朗漠清竟然还怕自己嫌弃他!平日里可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 “那你先放我下来。”想了想,她又道:“去隔壁屋,这屋门都被你打坏了。” 说到这,她身体忽然一僵,这屋门……应该不便宜吧!一想到这,她额角青筋忍不住蹦了蹦,罢了,等朗漠清酒醒后再寻他算账吧。 朗漠清依言将楚梓芸放了下来,并主动往隔壁屋走。 进了屋,楚梓芸刚往他那走了一步,朗漠清便立马后退了一步,眼里带上了防备之意。 楚梓芸眨了眨眼,没明白怎么一眨眼的功夫,朗漠清说变脸就变脸,不过他不想自己靠近他似乎是一件好事。 她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刚准备往外走便被朗漠清喊住了,“你……不许走。” 楚梓芸转过身来,不解的看向他,“你不是不想我接近你吗?” 朗漠清抿了抿唇,眼里带上了点嫌弃之意,“我现在很臭,所以你不要过来。” 楚梓芸愣住了,一时间说不清心下到底是什么滋味,但到底是欢喜占了上风。 她笑了笑,“只要你乖乖洗澡,洗干净了,我就不嫌弃你了。” 朗漠清看着她,点了点头,“嗯。”像是怕楚梓芸要离开,他又急忙补充了句,“要你帮我洗,洗的干干净净的。” 楚梓芸:“……”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点脸红。 很快,习秋便将热水送了过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朗云,因为有朗云的帮忙,所以只一趟,浴桶里的热水便满了。 习秋看了自家姑娘一眼,欲言又止,最终红着小脸出去了。 朗云‘好心’的替他们关上了门,临走前对楚梓芸笑道:“劳烦姑娘好好照顾一下我家主子,要是他不听话,姑娘大可不必手下留情。” 楚梓芸:“……”她就算不手下留情,她也打不过朗漠清啊! 她抬手指了指面前的浴桶,道:“朗漠清,脱衣服,洗澡。” 朗漠清点了点头,直接在楚梓芸面前将身上的衣服脱光了,随后迈步进了浴桶。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朝自己的脸蛋扇了扇风,有点热,怎么办? 朗漠清进了浴桶后便看向楚梓芸,“过来。”香肩美背,确实有点风情,还在那张脸还没露出来。 楚梓芸稳了稳心神,走了过去,拿起搭在浴桶上的手巾,沾湿拧干,原想先替朗漠清搓背,但最终还是忍不住盖在了他那张脸上。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先将他的脸洗干净吧。 脸一洗干净,这三分风情一下子变成了十分,楚梓芸垂下眼来,心下念个不停,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她什么都没看到,如此念了数十遍,她才敢抬眸看向朗漠清那张脸。 刚抬眸望去,便被朗漠清抓了个正着,他从水里抬起自己湿漉漉的手,直接伸至楚梓芸的脑后,箍住,前压,与此同时,身子从水里慢慢起身,唇便迎了上去。 第315章 蒋慧琳 楚梓芸的脸颊刹那间变得通红,手中的手巾掉进了水里,她睁大眼,似是被吓着了,有点呆。 此刻,朗漠清的另一只手已移到了她的腰间,轻轻一扯,外衣便散了。 他动作极快,在楚梓芸还不曾回过神来的情况下已直接将她扯进了浴桶里,唇却还不曾离开。 等离开的时候,楚梓芸身上最后仅剩的一点衣物已被朗漠清剥了,湿漉漉的扔出了浴桶外。 楚梓芸喘了好几口气,脸颊红扑扑的,眼里全是水雾,“朗漠清,你做什么呢?” 此刻,不知是不是因为水汽,朗漠清的面容似乎多了分魅惑,他伸手撩起楚梓芸散在肩上的一缕头发,无辜道:“洗澡啊,丫头,我觉得两个人洗澡才有意思。”顿了下,他又补充道:“而且我觉得我现在已经不臭了,你要不要闻闻。” 言罢,他便凑之楚梓芸跟前,楚梓芸整个身子往后缩,可浴桶本来就不大,就算往后缩又能缩到哪儿去。 因二人这一动作,本就快满溢出来的水立时从浴桶里倾泻而下。 楚梓芸抬手抵住朗漠清的胸膛,“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已经不臭了,你离……我远点,好好洗澡。” 朗漠清一只手直接就牢牢的抓住了楚梓芸的两只手,伸手轻轻一扯,楚梓芸便撞进了他的怀里,他灼热的呼吸全喷在楚梓芸的耳边,“丫头,礼尚往来。” 楚梓芸:“……” 等洗完这个澡后,楚梓芸只感觉自己已经没了腰,后来被抱到了床榻上,她想,这下,总该能好好休息一番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朗漠清喝了酒的缘故,他精力特别的好,一直缠着楚梓芸。 到了最后,楚梓芸实在被他折腾得没了办法,都哭了,可就算哭了,这头恶狠了的狼也没有一丁点儿要放过她的意思。 经过这一次,楚梓芸明白了一件事,千万不能再让朗漠清喝醉,喝醉后的他,当真是任性得要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直至自己满意为止。 半夜,楚梓芸醒了过来,只一动,她便觉酸疼得厉害,抬手便忍不住狠狠掐了朗漠清一下。 “醒了。”声音低沉性感,有点着点宠溺的味道。 听这声音,似乎是酒已经醒了,楚梓芸眼角还有些红,“你下次能不能别喝酒了?”一开口,她都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实在是沙哑得有够难听。 朗漠清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亲,楚梓芸睫毛忍不住颤了颤,眼珠转了转。 “对不起,没控制得住,吓到你了吗?”他声音温柔,认错态度极好。 楚梓芸冷笑一声,“现在知道错了,我让你停的时候你有听我的话吗?”说到这个,她心里就来气,心里琢磨着,要是下次他再敢喝醉,自己就去定做一个大铁笼子来,专门将他关进去,她就不信他还有本事出来。 朗漠清没说话,似乎是想直接将这话题跳过去。 黑暗中,楚梓芸看不清他的面容,却可以想象得到约莫他现在是一副得意的讨厌面孔,想了想,她忽然道:“你酒什么时候醒的?”声音里带上了点怀疑之意。 她脑海里控制不住的蹦出了一个吓人的想法,朗漠清莫不是一直就没醉,从头至尾他都在装,要是这样那……这个男人真是太恶劣,太可怕了! 黑暗中,朗漠清的眼神闪了闪,他道:“在你醒来前不就,我才醒过来,大概是那时候酒才彻底醒的吧。” 楚梓芸心下有点不信,但这是真醉还是假醉又拿不到什么证据,过得片刻她才道:“那你可还记得对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了?” 朗漠清‘嗯’了声,“我还没醉死,自然是全部记得。”他特意咬重了‘全部’这两个字。 楚梓芸不说话了,她发现自己无法可说,要说责备朗漠清吧,他定然从头至尾都会乖乖的听着,而且态度诚恳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无异于一拳头全打在棉花上,到最后不仅自己肚子里的气没发出来,还又加了一肚子的火。 但若是不好好教训一下朗漠清,她心下的这口气当真是很难咽下去,想了好一会儿,她才开了口,“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来我屋里睡觉,你既然知晓自己错了,这点教训总该受着吧,还有,你将人家的屋门给弄坏了,记得赔。” 朗漠清:“……”他放在楚梓芸腰间的手忍不住紧了紧,真想再狠狠‘收拾’她一顿。 但若是真将丫头惹急了,估计会被一脚直接踹出去,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算了,乖乖的应了。 翌日清早,楚梓芸醒了,睁开眼,发现朗漠清不仅还躺在自己身旁,且眼睛还闭着,她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心下竟有丝窃喜,这家伙竟然还没醒。 她躺着没动,细细的打量着朗漠清的这张脸,越看心下越发惊叹,这家伙的脸当真是生得太好了,说句夸张的,那就是造物主将全部的偏爱都用在了他身上。 她忍不住想,要是朗漠清没有这张脸,想来怕是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上他,不过转念又一想,这家伙身材也好啊,且不举什么的根本就是谣言,想到这,她忍不住咬了咬牙,她的腰好酸! 想了好半响,总结下来,就是这是个空有皮相的家伙。 她忍不住伸手狠狠戳了戳他的脸颊,又拔了他几根睫毛泄气,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点。 随后,她坐起身来,准备穿衣服,刚穿好里衣,人便控制不住的往后仰去,直接就压在了朗漠清的身上。 身下传来朗漠清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一大早就投怀送抱,我真有福气。” 楚梓芸:“……”不是你这禽兽从后面拉我的吗?她抬手撑在他身上便坐了起来,随后挪到一边继续开始穿衣,“起来,今天还有事。” 待她穿好衣服下了床,朗漠清才坐起身来,他看着站在床榻旁的楚梓芸,关心道:“身体没事吧?腰怎么样?” 楚梓芸咬了咬牙,“很好,不牢您担心。” 朗漠清点了点头,“那就好。” 楚梓芸:“……”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 用过早饭,楚梓芸和朗漠清准备出门,出门前,楚梓芸问起昨天的事,“习秋,昨天大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习秋道:“酉时末回来的。” 楚梓芸点了点头,“那你可知昨天他们比拼最后到底谁赢了?” 习秋忍不住笑道:“自然是世子赢了,昨天世子回来的时候可是走着回来的,那位华公子是被扶着回来的。” 楚梓芸忍不住挑了挑眉,心下讶异,想不到大哥这么厉害。 有一点她是不知晓的,之前在东龙国京城,右相家的嫡长子温玉纲好酒,经常拉着楚闻寒去喝,长此以往,酒量自然就练出来了。 “他们还没醒吧?” 习秋点了点头。 楚梓芸笑道:“待他们醒了,给他们送一碗醒酒汤过去,我想喝了,大抵人能舒服一点。” 习秋点了点头,“姑娘,您就放心吧。” 楚梓芸和朗漠清出了府,到了蒋重渝那儿,府门关着,楚梓芸上前敲了两下门,门便从里间开了,只不过待看清里间的人时,楚梓芸讶异的挑了挑眉,因为来开门的是眉娘。 眉娘一见到楚梓芸便皱起了眉,随后压低声音道:“今儿你别来了,主子这里有客人。” 楚梓芸见她要关门,赶紧道:“这施针日日都要,若是一日不施,那前几日做的可全都费了。” 眉娘蹙了蹙眉,她心下有些犹豫不定,因为主子的身体现在确实是有点好转的迹象,可她又有些不信任她的医术,想了想,她才道:“要不你晚上的时候过来一趟?” 楚梓芸想了想,刚要点头,府内便传来了一个娇软的嗓音,“眉娘,你在和谁说话呢?” 说话间,人已走上前了,楚梓芸一看到她,便认出了她是昨日见过的那名少女。 眉娘心下叹了口气,不得不偏过身来对她行了礼,“六公主,您怎么到前面来了?” 六公主蒋慧琳道:“是三哥哥让我过来看看你的,今日是不是有个大夫要过来给三哥哥看病,什么时候过来?” 她的目光落到楚梓芸的脸上,只一瞬便收回了目光。 眉娘脸上的笑意一僵,不得不道:“那大夫有事,今天也许不过来了。” 六公主蒋慧琳一下子蹙起眉来,脸上有了怒容,“为什么不过来?我三哥哥的性命有他的事重要?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告诉我那大夫是谁,我现在就带人去将他抓过来。” 眉娘:“……”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了眉娘一眼。 眉娘似乎有了点怒意,但最终还是忍耐住了,她笑道:“不劳烦六公主,您说的是,主子的身体最重要,我马上就派人去请那大夫过来。”说到这,她对楚梓芸使了个眼色。 楚梓芸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回去再换张脸过来了,只不过还是扮老一点比较好,这样些许不容易被这六公主挑刺,不过只要自己来的时候这六公主还在,想必少不得要挨上几句训。 第316章 母女相见 对于楚梓芸和朗漠清的离开,北武国六公主也没怎么注意,只以为是两个寻常的下人。 等楚梓芸和朗漠清再换了个容貌过来时,六公主蒋慧琳可没给他们什么好脸色,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我原本还以为是什么有名望的大夫,现下看来也不过是个乡野村夫,将三哥哥交给你们治理我这心可放不下,但三哥哥既然看中了你们,你们就乖乖的按时过来,别寻什么别的借口,治好了我三哥哥好处自然少不了,但若是治不好,你们可要小心你们的性命。” 这话落在任何人耳里想必都会惹人生怒,楚梓芸早就做好了被训的准备,心想,这狗咬了自己,难不成自己还要咬回去,只当她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在乱吠,她脸色不变,只点了下头,便跟在眉娘的身后进了屋。 六公主蒋慧琳眯了眯眼,抬脚也跟了进去。 楚梓芸现在所扮之人是个五六岁的老者,背有点驼,满头银发,下巴上蓄着不长不短的胡子。 她入了内,蒋重渝躺在床上,眼睛睁着,在六公主蒋慧琳未曾进来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对不住。” 他虽不曾听见蒋慧琳对楚梓芸究竟说了什么,但大抵也能猜出定然不是什么好话,这六公主和四皇子皆是宫里的皇贵妃所出,现在还不到与他们撕破脸皮的时候。 他们来探望自己,他纵然心里再不耐烦,还得忍着。 楚梓芸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没关系。” 她在床榻旁坐下,替他诊脉。 蒋慧琳已入了内,她硬是将眉娘往外挤了点,站在楚梓芸身后,仔细的看着。 楚梓芸替他诊完脉后,问道:“这两天可有哪里觉得不适。” 蒋重渝笑道:“还好,就是有时候会突然冷得厉害。” 楚梓芸点了点头,道:“这是正常的,因为你体内的寒毒还会时不时的发作,现在开始施针吧。” 蒋重渝点了点头,眉娘想要上前,可却被蒋慧琳挡住了路,她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笑道:“六公主,请您出去等上片刻,大夫要给主子施针了。” 蒋慧琳偏头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大夫施针就施针呗,我为何不能在这里看着,万一这大夫手里有个差错,我还好及时提醒他呢。”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 眉娘心下的怒意差点直接就表现在了脸上,“六公主,主子的上衣需要全部脱了。”说这话的时候,她嘴角依旧带着笑意。 蒋慧琳愣了下,继而脸色涨得通红,她以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声,赶紧出去了。 楚梓芸转了转眼珠,心下有了数,这六公主怕是喜欢蒋重渝,但这表兄妹之间可以结亲,万万没有堂兄妹之间也可以结亲的道理。 施针结束后,楚梓芸便站起身去了外间,刚出去,那六公主便迎了上来。 “我三哥哥如何了?” 楚梓芸好声好气道:“请六公主放心,你三哥哥无碍。” 蒋慧琳蹙了蹙眉,喃喃自语道:“让宫里的大夫来给三哥哥看看不就好了,再怎么说这宫里头的太医要比这民间的大夫靠谱多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似乎就是专门说给楚梓芸听的。 楚梓芸听后心下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蒋重渝身体里的寒毒恐怕与她的父皇脱不开什么关系,就这样,还敢让宫里的太医来看,怕是越看病情越重。 也难怪,蒋重渝之前会在东龙国,些许,身在东龙国要比在北武国还要安全许多。 半个时辰过后,楚梓芸入内替他拔了针,“你好好休息吧。”想了想,她又补充了句,“若是觉得整日待在屋内无趣,我想你可以适当穿多一点,去外面走一走,不过时间不宜过久。” 蒋重渝微愣,随即脸上现出一个极浅的笑容,他点了点头,‘嗯’了声。 楚梓芸也笑了下,没有再多言,便和朗漠清一起离开了,照样,是眉娘去送的他们。 待他们走后,六公主蒋慧琳进去看了蒋重渝,也没多做停留便离开了。 她进了宫,直接寻到四皇子蒋重航,道:“四哥哥,我今日见着给三哥哥治病的那个大夫了,不过我瞧那大夫不像是个有本事的,反倒是像来骗吃骗喝的,您能不能派人帮我查查?” 四皇子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头来,笑道:“行啊。”想了想,他似是在提醒,“不过他到底是你的三哥。” 六公主蒋慧琳脸上现出一瞬间的心虚之色,随即笑道:“我知道啊,所以我才会这么关心他嘛,四哥,再过几日就是册封您为太子的大典,我看这几日三哥的身体有所好转,说不定那日他也会进宫来观礼。” 四皇子蒋重航笑着点了点头,却有点心不在焉。 很快,册封太子大典的日子便到了。 楚梓芸和朗漠清等人扮作蒋重渝的随从随他入了宫,进入正殿前,他们这些外人却不能跟着进去了。 楚梓芸扫了眼周围,发现这里里外外全是重兵把守,若是有一个人有异动,怕是就会死在乱剑之下。 楚梓芸和朗漠清等人跟着其中一人往外走,把守的士兵只扫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一行人很快远离了众多的士兵,果然,因为册封太子大典,别处的士兵少之又少,走上几十步才会遇上一个。 带路之人名为宁志铭,带着几人走了几乎小半个时辰才停下来,停下来后,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汗,脚有点酸。 他偏头看了楚梓芸等人一眼,道:“到了,就是前面。” 楚梓芸抬眸看去,但见前面有个宫殿,朱红色的宫门关着,宫门前守着四个士兵,楚梓芸愣了下,问道:“我们怎么进去?”总不可能是直接打进去吧。 宁志铭笑了笑,往旁边走去,只片刻,他便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三四个食盒。 “我之前跟主子来见过公主,主子也将令牌给了我,只说我是奉主子之命来给公主送吃的,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他们会放我们进去的。”他一边说一边将食盒递给了楚梓芸几人,让他们手里分别拎上一个。 楚梓芸点了点头,一行人跟着男人过去了。 令牌拿出来后,那守着宫门的侍卫点了点头,但他却不愿意放他们所有人进去,只道:“只能两个人进去,你们一手拎一个食盒便是。” 宁志铭点了点头,应了声,楚梓芸发现,他在与守着宫门的侍卫说话时,嗓子故意捏尖了些,心思一转,便明白了他的用意,这若不是太监想来也进不去。 最后,是宁志铭和楚梓芸二人拎着食盒进去了,宫殿内打扫擦拭得很干净,还有四名宫女,其中一名宫女见了宁志铭,赶紧迎上来行了礼,“大人,您来了,公主在里面呢。” 宁志铭点了点头,吩咐道:“待会儿我们在和公主说话时,你记得将其他几人带走。” 楚梓芸挑了挑眉,看来这个宫女也是他们的人。 宫女点了点头,转过身去,脸上并没有任何异色,带着宁志铭和楚梓芸入了内,其他三名宫女自然也瞧见了宁志铭,已有一个入了内禀告公主去了。 宁志铭还没进入偏殿,一个身穿正装、面容姣好的女子已步伐优雅的走了出来,楚梓芸一瞧见那女人,眼眶立时就红了,但也只匆匆看了一眼,她便急急忙忙将头给低了下来。 宁志铭上前,带着楚梓芸行礼,“奴才见过公主。” 蒋兮芷声音温和,“起来吧。”她走到桌旁坐下。 宁志铭赶紧带着楚梓芸上前,将食盒放到桌上,笑道:“公主,这是我家主子派奴才送过来的,希望您喜欢。” 蒋兮芷脸上的神情越发温柔,她点了点头,“那孩子有心了。” 殿内的四名宫女不知何时已退了下去。 宁志铭往旁边让了一步,将身后的楚梓芸完全露了出来。 楚梓芸现下还是少年打扮,抬头看向蒋兮芷,鼻子一酸,人已自动扑上前去,“娘。” 蒋兮芷被她扑了个正着,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她脑袋有点发懵,心想,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儿子了?对,是有一个,但应该也比这个少年大上几岁吧。 她根本就没想到楚梓芸会来北武国,况且方才楚梓芸喊她的时候还带着鼻音,导致蒋兮芷根本就没将她与自己的宝贝女儿联系起来。 她有些手足无措,手就这样尴尬的半举着,过得好片刻她才试探着问道:“孩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声音温柔,一点架子都没有。 楚梓芸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带着人皮面具呢,她赶紧从娘亲的怀抱里退了出来,抬手摸到耳后根的一块小小突起,便将人皮面具从脸上撕了下来。 当蒋兮芷,或者说白芷瞧见那一年多未见的想了千遍万遍熟悉的小脸蛋时,眼角已不自觉的流出泪来,好半响,她才发出声音来,“芸儿。” 第317章 当年 楚梓芸用力点了点头,“娘,是我,是我。”言罢,又扑进了蒋兮芷的怀里。 此时,蒋兮芷心下复杂得很,欢喜、震惊、担忧等情绪一瞬间全都袭上心头,但此刻已容不得她多想,她唯一迫切想做的便是将自己的宝贝女儿狠狠的搂进怀里。 楚梓芸虽然见到娘亲心下高兴的要疯,但她脑海里还有一丝清醒,他们不能久留,不然外面看守的侍卫定然会怀疑,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将娘亲救出去,只有将娘亲救出去后,她才有时间好好和娘亲说说话。 她从蒋兮芷的怀里退了出来,抬手替她抹了抹眼泪,笑道:“娘,别哭,你哭起来可就不美了。” 蒋兮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子,“还是这么淘气。”顿了下,她蹙起眉来,担忧道:“我……被抓走后,你一人在宣城可好?” 她还不知晓在她被抓走后的第二天,楚梓芸就被楚国侯府的人给接回了京城。 楚梓芸原本想将这件事蛮下来,但一想到自己还要将大哥介绍给娘亲,便道:“娘,您被抓走后,楚国侯府便派人将我接走了,楚国侯府里的人待我都特别好,尤其是大哥。” 蒋兮芷愣了下,眼神闪了闪,但她显然不大相信楚国侯府的人会对芸儿好,若是真的好的话,当初就不会将她们娘两送离京城,她这才有空将楚梓芸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见她身量似乎高了不少,小脸也圆了不少,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她拉着楚梓芸的手,“是娘对不住你,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对了,你怎么会来北武国,这里特别危险,你能来看娘,娘很高兴,但娘最希望看到的还是你高高兴兴,平平安安。” 她咬了咬牙,还是将要说的话说完了,“下次你莫要再来了,赶紧离开这里,回东龙国去。” 楚梓芸:“……”她用另一只手将蒋兮芷散在脸颊边的碎发拨到了耳后,“娘,您别担心,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来救你,相信我,今天一定能将你救出去。” 蒋兮芷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她自然渴望自由,更想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但此事极其危险,若是失败了,那她的女儿定然也会被囚禁起来,若是她用手中握着的兵权去换,她的女儿同样不会获得自由。 想罢,她摇了摇头,“不行,此事太过危险,我不要你救,你……出去。” 楚梓芸笑了笑,想了想突然道:“娘,其实……女儿已经嫁人了,您难道就不想渐渐你的女婿是什么模样?” 蒋兮芷忍不住瞪大眼,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什么,心下唯一的想法就是想将拐走自己宝贝女儿的家伙暴打一顿。 在一旁听着的宁志铭:“……”早在楚梓芸撕开脸上人皮面具的那一刹那,他就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姑娘不就是之前在东龙国的行宫遇上的那个姑娘吗?原来她真不是那个蒋慧心,不过倒也是个郡主。 这小姑娘,不简单啊! 过得片刻,蒋兮芷才回过神来,“怎么会这样?你……他……他也跟你一起过来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外面便传来了侍卫的声音,“时间差不多了,快出来吧。” 殿内几人的身体下意识绷紧,楚梓芸赶紧道:“娘,你快大叫一声,慌乱一点,将他们都引起来。” 蒋兮芷心下还未平静,下意识便照着楚梓芸的话做了,她这一叫,守在宫殿之外的侍卫自然听到了,四名侍卫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你们二人守着,我们进去看看。” 其他二人点了点头,待其中两个侍卫入了内,朗白和朗云当即上前,那两个侍卫还没反应过来,便直接晕过去了。 朗白和朗云对视一眼,将二人拖了进去。 与此同时,朗漠清几人已入了内,那两个侍卫还没完全走进去,便被从后赶上来的朗林和朗月给敲晕了,这二人晕过去之前还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门关上,一行人入了内。 楚梓芸见他们来了,脸上立时露出笑容来,她不再耽搁,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盒子来,打开拿出一张人皮面具给蒋兮芷戴上。 与此同时,宁志铭打开食盒,露出放在里面的……衣服,将之取出,恭敬道:“请公主换上。”这是一套与楚梓芸几人身上所穿一致的衣服。 蒋兮芷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她被关了将近一年,早已不想再被关下去,况且这次是她的宝贝女儿亲自来救自己,而且她也极想见一见这拐走自己女儿的究竟是谁,遂站起身接过衣服转入偏殿去换了。 出来后再也看不出半点女气,只一个面容极其普通平凡的男子。 楚梓芸走上前,“娘,我们这就走吧。” 蒋兮芷点了点头,一行人快速出了宫殿,宁志铭走在最后,在离开前,走到几名晕倒在地的侍卫跟前,抬手从怀里摸出药丸来,给他们一一服下。 这里的活口不能留下一个。 一行人顺利出了宫,上了马车,蒋兮芷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心‘砰砰’直跳,楚梓芸握着她的手道:“娘,我们出来了。” 蒋兮芷点了点头,极想现在就将楚梓芸搂进怀里,可马车里并不止她们母女二人,所以她不得不按捺下来。 楚梓芸问道:“娘,映寒和墨七呢?” 她今日进宫并不曾在娘的宫殿里瞧见他们二人。 蒋兮芷道:“你应该知晓,寻常男人是不得入宫的,我在进宫前,让映寒和墨七都不要随我进宫,也叮嘱过他们,让他们不要去寻你,至于现在他们究竟在哪儿,我也不清楚。”说到这,她眼神暗淡下来。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想了想她道:“娘,他们二人现下应该还在北武国的京都,到时候我们找找便是。” 蒋兮芷笑道:“其实也不用刻意去寻找,只要他们过得好好的就行。” 二人说话间,马车到了楚梓芸等人的住处,一行人下了马车,入了府。 宁志铭没有跟着进去,而是站在屋门口道:“此事已经办成,我需回去复命。” 楚梓芸点了点头,在他离开前补了一句,“你家主子要的东西,我们一定会给。” 宁志铭点了点头,大步离开。 一行人进了府,府门关上,楚梓芸牵着蒋兮芷的手入了屋,所有的人都撕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蒋兮芷看向其他人,扫了一圈后最后目光落在了楚闻寒的脸上,楚闻寒与年轻时候的楚悍远有三分相像,她蹙了蹙眉,看向楚梓芸,忍不住问道:“芸儿,他是?” 楚梓芸偏头看了楚闻寒一眼,笑道:“娘,他就是楚国侯府的嫡长子,我的大哥,我在楚国侯府的时候,多亏他处处照顾我,这次也是他陪我一起来的。” 蒋兮芷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好似有惊喜、又有担忧、还带着点害怕,过得片刻她才点了点头,道:“我有点话想和你单独说。”说到这,她看向楚闻寒,“你也一起留下来吧。” 楚闻寒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后点了点头,面前的这个女人很美,且给他一种亲近之意,和芸儿一样。 其余人没有多说一句,全都退了出去。 屋门关上后,蒋兮芷才道:“芸儿。”她看向楚闻寒,声音竟有些颤抖,“我能叫你寒儿吗?”她还记得这孩子的名字。 楚闻寒愣了下,随后点了点头。这下不光是楚梓芸注意到了她娘亲的怪异之处,就连楚闻寒也注意到了。 楚梓芸还握着的她娘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太过惊喜还是在害怕。 她忍不住唤了声,“娘。” 蒋兮芷深吸一口气,道:“芸儿,其实在娘怀上你之前,还怀过一个孩子,也将他生下来了,他是个可爱的男孩,但楚国侯府的当家主母不知因为什么却一直没有怀上,在我将他生下来的两年后才怀上了,一年后也终于生下了一个孩子,但却是一个女孩,且被告知再也无望生下孩子。” 说到这,她便不再说了。 但这已足够楚梓芸和楚闻寒明白,二人听完都有一瞬间的怔愣,过得好半响,楚梓芸才难以置信道:“娘,你的意思是……是大哥其实是你的孩子?他是我的亲大哥?” 蒋兮芷眼里已有了泪光,她点了点头,“嗯,不会有错的,他……他一定是。” 楚梓芸立时偏头看向自家大哥,但见他脸上并没有半点喜意,脸色也有些苍白,心下‘咯噔’一声,刚想开口说什么,楚闻寒已转过身去,声音冰冷,“我先出去下,你们母女两慢慢聊。” 门开了,又合上,声音有点响。 蒋兮芷忍不住握紧楚梓芸的手,眼中流下泪来,“你……你大哥一定是恨死我了,他是该恨我的,当年我……确实是我抛弃了他。” 第318章 害病 当年秦氏得知自己再无希望生下孩子时便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孩子身上,她自然是不愿意,也竭力反抗过,但后来她又怀上了一个孩子,为了将这个孩子平安产下来,她不得不妥协,为了让她的两个孩子都平平安安的长大,她不得不将长子交给秦氏,为了让这个秘密永远沉下去,她和芸儿必须被送走,但那十几年,秦氏无时无刻不想要了她们的性命,活下来已是不易。 她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见到自己的长子,这也许真是上天垂怜她,没关系,恨就恨吧,只要他还活着好好的,那她就满足了。 楚梓芸也不知此时该说什么,她确实不曾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哥哥,毕竟娘从为与她提起过这事,过的好半响,她才开口道:“娘,能不能将当年的事都说与我听听?” 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替蒋兮芷擦了擦脸上的泪。 蒋兮芷点了点头,这才将过去的事说了。 楚梓芸听完后忍不住咬了咬牙,要真说这过去的事究竟谁有错,她想最该怪的人便是那歹毒的秦氏和那没用的爹。 但凡楚悍远强势一些,护着她的娘亲,秦氏也不敢那般明目张胆的欺压她的娘亲,并厚颜无耻的索要孩子。 想了想,她道:“娘,大哥定然不会恨你的,我想,他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而已,我……我去替您劝劝他。” 蒋兮芷眼睛发红,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事,这样就好。” 楚梓芸也不好再多言,母女二人坐在房中聊了些过去这近一年中发生的事儿,蒋兮芷抬手摸了摸楚梓芸的脑袋,“芸儿,娘对不住您,若是娘当年不曾那般轻狂,也不会害的你和你大哥这么苦。” 楚梓芸摇了摇头,“娘,您说什么呢。”她心下叹了口气,谁没有爱过几个人渣呢! 楚闻寒冷着一张脸出来,院内众人一看都有些错愕,楚毅忍不住上前,唤了声,“主子。” 楚闻寒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随后冷冷道:“别跟上来。”言罢,便直接出了院子。 朗漠清看了眼屋内,又往楚闻寒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下若有所思。 宫中太子册封大典结束后,蒋重渝便直接回了府,刚回府,宁志铭便迎了上来,“主子,事情已经成了。” 他看了眼蒋重渝脸色,见他脸颊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心终于定了下来,但还是问道:“主子,您可要回屋躺躺?” 蒋重渝摆了摆手,“无碍,我身体确实比以前要好多了。”那丫头于医术上的本事可不小。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宫里的那些人可处理干净了?” 宁志铭点了点头,“请主子放心,未留一个活口。” 蒋重渝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容,转瞬即逝。 皇宫里,直至有太监来给蒋兮芷送饭时才发现人没了,且宫内的四名侍卫以及宫女全都没了声息,那太监被吓了一大跳,手上的食盒落了地,饭菜全洒在了地上,慌慌张张的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叫出声来。 很快,便有侍卫过来查看,只片刻,便惊动了北武国的皇上武帝,他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惊过后便怒极,直接将案上的所有东西全扫在了地上,并唤来禁卫军首领,命他彻查此事。 楚梓芸那边,用晚饭的时候楚闻寒也不曾回来,楚梓芸心下忍不住担忧,面上倒是不显,她怕显露出来会惹得娘亲越发难过自责。 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被一直宽厚微带着凉意的手握住,她忍不住偏头看向朗漠清,朗漠清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容,低声道:“放心吧,我派人跟着你大哥。” 楚梓芸愣了下,继而点了点头,她低下头来,抿了抿唇,嘴角这才有了发自内心真实的笑容。 如她有时候会觉得朗漠清在生气一般,朗漠清也同样了解她,这是一种无法用简简单单的语言来形成的默契,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勾连缠绕。 因蒋兮芷坐在桌上,其余人便只能算得上是小辈,此刻所有人吃饭都规矩了起来,邢承席也不曾将花花给唤出来喂食。 蒋兮芷笑道:“你们不必拘谨,若是你们拘谨,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与你们同吃了。” 她声音温柔,笑容和蔼,面容姣好,很容易给人留下好感,也容易让人想起自己的母亲,桌上的人比如朗林和朗月就是孤儿,此刻他们忍不住多看了蒋兮芷两眼。 他们二人的年纪其实比楚梓芸还要小上一两岁,蒋兮芷自然也注意到他们二人了,她想了想,亲手夹了两道菜放到这两个孩子的碗中,温柔道:“吃吧。” 朗林和朗月愣了下,红着脸道了谢,赶紧将碗里的菜给吃了,楚梓芸看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般在饭桌上,只要朗林和朗月坐在一处,总免不了要相互捣乱,朗漠清这个做主子的见了,根本不会阻止,用他的话来说,没本事的人原本就吃不了饭。 那时,楚梓芸听了这话真想狠狠揍他一顿,他们两是吃不了了,可将这桌上的菜搅得一团糟,叫他们还怎么吃啊! 桌上尴尬的氛围这才慢慢缓解,众人开始用饭。 用完饭后,楚梓芸才将众人一一介绍给蒋兮芷,蒋兮芷听罢点了点头,脸上笑容越发温柔,最后她的目光停在了朗漠清的脸上,慢慢的开了口,“是你娶了我的女儿?” 笑容依旧温柔,但这语气似乎带上了点疏离和防备。 在对待朗漠清的态度上,蒋兮芷和楚闻寒一样,母子二人在这件事上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性,凡是要偷了她家宝贝的全是贼! 桌上众人同时愣了下,包括楚梓芸。 楚梓芸在愣完后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低下头,都不敢抬头看朗漠清,为了让她娘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出来,她确实是说了嫁给了朗漠清,可她万万没想到娘亲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来啊!这……这要她以后如何见人啊! 纵使她自诩脸皮无敌厚,此时也恨不得直接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 朗漠清很快反应过来,他扫了眼低着头的楚梓芸,眼里闪过笑意,点了点头,“嗯,岳母大人。” 蒋兮芷:“……”她原本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但被朗漠清这话一打断,直接将她的心思拉了回来,她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片刻后才道:“我听芸儿说了,你们的婚事是由东龙国的皇上做主的,但芸儿也可以说是北武国的人,所以她完全可以不被这道圣旨所束缚,不过既然你们已经成了亲,我做娘的也不会多说什么,不过芸儿年纪还小,我们又刚见面,我想将她放在身边再养几年,你不会介意吧?” 朗云脸上笑容加深,看来楚三姑娘的母亲不喜欢他家主子啊,这倒是有意思了,他瞥了自家主子一样,想听听主子会怎么说。 朗漠清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带上了淡淡笑意,“岳母大人说的是,但既然我已经娶了芸儿,自然是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若是岳母大人想将她接回身边再养几年,不知介不介意我也搬过去?我觉得若是叫我见不到芸儿,我怕是会害病。” 至于害的是什么病,几乎所有人都秒懂,相思病呗! 桌上一时间陷入寂静,片刻后便想起咳嗽声,朗林和朗月咳完后已经开始在抢茶壶了,呛着了、咳完后就该找水喝了。 朗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低下头来,不想承认这厚颜无耻的家伙就是自己的主子。 楚梓芸忍不住抬起头来,狠狠瞪了朗漠清一眼。 朗漠清勾了勾唇。 楚梓芸瞪完后,赶紧看向自己的娘亲,见自己的娘亲已经蹙起眉来,赶紧道:“娘,要不要喝杯茶,这事全是女儿的错,之后女儿在向您解释。” 蒋兮芷脸上这才有了笑容,只不过只笑容在对上朗漠清时便冷了下来。 母女两回了屋,楚梓芸做了半天的思想准备,终于将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娘,其实……其实我还没和他成亲。”她咬了咬牙,一口气将要说的话全都说完了,“我之前就与他说过,等救回娘亲后,我们二人再成亲,他也同意了,我当初之所以会在宫殿内说出那番话,只是为了想让您快点和我出去。” 蒋兮芷愣了下,继而脸也红了,过了半响她才忍不住笑道:“你呀,罢了罢了,如此正好,有娘在,一定给你重新选个好人家。” 楚梓芸:“……”她瞪大眼,“娘,您说什么呢,我是喜欢他的,要嫁也只能嫁给他了。” 蒋兮芷蹙了蹙眉,依她看来,那朗漠清除却脸长得不错外便没有任何讨喜的地方了,当年她便是吃了只看脸的亏,但既然女儿喜欢,她就算心里不喜也不好太过反对,便问道:“那你与娘说说,他有哪里好?你喜欢他?” 楚梓芸愣住了,想了半响才慢吞吞的憋出一句话来,“他什么地方都好。” 第319章 不恨 坐在屋顶上偷听的朗漠清听了这话忍不住勾了勾唇,陪在一旁的朗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想,主子,您堂堂一个少将军,竟然做出这种偷听的事来,哎,真是越来越没长进了。 蒋兮芷听了这话,却觉得怕是芸儿从那人身上寻不到好处,才会说出这话来。 想了想,她笑道:“好,你说他好就好,但,既然你们现在还未成亲,那成亲之事便等我们都安定下来,如何?”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 朗漠清从屋顶上落了地,朗云跟在他身后,心想,主子要将楚三姑娘娶到手,现在看来不仅要过她亲大哥那一关,还要过她娘亲这一关,任重而道远啊。 卯时初,蒋兮芷便醒了,醒来后她看了眼睡在身边的宝贝女儿,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穿好衣服下了床,动作极轻的出了里间,打开屋门,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走了出去,并回过身将屋门给关上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声音温柔。 楚闻寒坐在石桌旁,“刚刚回来。”声音有些冷。 蒋兮芷走过去坐到他身旁,二人皆不曾开口说话,过得好半响,蒋兮芷才开了口,“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 楚闻寒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若不是阴差阳错我正好出现在你面前,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都不认我了?” 蒋兮芷愣了下,随后才点了点头。 楚闻寒忍不住冷笑一声,蒋兮芷的手忍不住抓紧手中的帕子,“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楚闻寒道:“你现在问又有什么意思呢?” 蒋兮芷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下苦得厉害,但却又无法为自己辩驳,这一切全都是她自作自受。 楚闻寒站起身来,“我回屋睡了。” 蒋兮芷也跟着站起身来,点了点头,又急急忙忙的补充了句,“好。”她想和长子和好,可又不知道如何交流,最后只笨拙的吐出了一个‘好’字。 楚闻寒没有再多言,直接就往外走去。 蒋兮芷站在院中,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她眨了下眼,急忙仰起头来,又过得片刻才低下头来,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哭,真是讨厌。 她刚准备回屋,脚步便停了下来,目光落在石桌上被酒杯压着的一片薄薄的信纸上,伸手去拿的时候,手在不停的颤抖着,等将那信纸从酒杯下抽出来时,她的手依旧抖个不停。 那薄薄的信纸仿佛有千金的重量,纵然她用两只手捧着可依旧在发抖,好不容易才得以看清上面的字。 我不恨你,但我现在也叫不出一声‘娘’,我想其实我是感谢你的,感谢你生下了我,感谢你给了我一个这样可爱懂事的妹妹,我想,以后我们能和平共处,等到多年以后,我想,我会叫出这一声‘娘’。 下一刻,蒋兮芷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泪水如大颗大颗的珍珠直接砸在了信纸上,晕开了清晰的字迹。 蒋兮芷伸出手,赶紧用袖子在信纸上擦了擦,可那字迹却是已经糊了,她呼出一口气来,小心翼翼的将信纸叠好,收进了怀里。 不知何时,她身后的门已经开了,楚梓芸站在屋内,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随后进屋拿了件披风出来,没有走近她便道:“娘,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啊?外面冷,快批件衣服。” 蒋兮芷一听,赶紧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转身脸上便带上了温柔的笑容,“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再睡会儿吗?是娘吵醒你了吗?” 楚梓芸将披风给蒋兮芷披上,摇了摇头道:“没有,大概是和娘睡在一起,睡得太好了,所以也醒的比较早,娘,我们进屋吧。” 蒋兮芷笑着点了点头。 等所有人都起来后,再出来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已带上了人皮面具。 现在,北武国京都戒严,街道上来来往往全是士兵,几乎各处都贴着蒋兮芷的画像,但其上并没有说她是皇家的公主,只说她是宫里的宫女,偷了宫里的宝贝,现在必须要被抓回去。 蒋兮芷年轻的时候从北武国逃了出来,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知晓她真实身份是公主的百姓少之又少,宫里的老臣就算知晓也不敢多言,这可是多说一句就有可能会掉脑袋。 京都城门那里的士兵尤其多,现在出城几乎没多大可能,因为现在只准进不准出。 禁卫军首领奉皇上的命令第一个查的就是齐王府,齐王是蒋重渝的封号,但齐王府他却很少住,他更多的时候只住在一个普通的宅院内。 查了齐王府后,禁卫军首领袁煜便带着人来到了蒋重渝常住的地方。 只等门一开,他便直接领着人闯了进去,宁志铭等人得了吩咐,都没拦着。 搜了一圈后,袁煜直接走到宁志铭的跟前,“请问齐王在不在,卑职奉命有几件事想问问他。” 听着似乎挺恭敬。 宁志铭冷着脸道:“不行,你也知晓,我家主子身子一贯不大好,不见客。” 袁煜脸上现出了点笑模样,“可我怎么听说,齐王得了一个神医相助,最近身体有所好转了呢,想必只回答我几个问题,应该无甚大碍。” 宁志铭脸上现出怒容,刚想再说什么,身后便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嗓音,“志铭,我没事。” 宁志铭转身,看向蒋重渝,“主子,您怎么起来了?这里属下一人能够应付得来,您快回去休息。” 蒋重渝笑了笑,“我没事。”他看向袁煜,道:“想要问什么,便进来问吧,我可不能在外面久待。” 袁煜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容,跟着蒋重渝入了内。 门一关上,袁煜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恭敬道:“主子,您身体没事吧?属下听四……太子说,有个神医在帮您医治,这是真的吗?” 蒋重渝点了点头,“确有此事,而且我的身体比之从前已经好很多了。”他的手在膝盖上敲了两下,“这么说,太子派人去让你查了那神医?” 袁煜点了点头,“属下原本想着就算查到了到时候随便寻个理由蒙混过去便是,可是属下派出去的人回来告诉属下,不曾查到,在查的半途中有人在干扰。”他担忧道:“主子,那人真的靠谱吗?” 蒋重渝点了点头,“近来,我的身子确实比之前好了些。”顿了下,他又道:“是皇上派你第一个来查我的?” 袁煜点了点头。 蒋重渝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我都这样了,他竟然还不放心,也是,她毕竟是我的亲姑母,人突然没了第一个查到我头上也不奇怪。” 说到这,他的目光重新落到袁煜身上,“老爷子身体如何了?可还在气你?” 袁煜苦笑一声,“嗯,知道属下要来查你,今早还将属下狠狠骂了一通,要不是属下溜得快,指定要顶着一脸伤出来了。” 蒋重渝听罢,脸上笑容忍不住重了些,片刻后他道:“辛苦你了,以后我会和老爷子亲自解释。” 袁煜赶紧摇了摇头,“主子,您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当初您做这样的决定也是为了保住我们袁府。” 当年,袁府其实是站在蒋重渝父亲这一派的,这北武国的皇位原本也该蒋重渝的父亲来做,只可惜,他父亲到底是个心慈手软的,最后原本该是他的皇位被夺,最后人也被杀了。 原本支持着他父亲的老臣中就有袁煜的父亲,但若是再继续支持下去,最后也只会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袁煜的父亲脾气执拗,要他假装与齐王府断绝来往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演也演的不像,所以蒋重渝才将此重任交给袁煜。 这些年老头子一直被蒙在鼓里,只以为袁煜真的帮着当今圣上,每日袁煜只要回了府,少不得得挨一顿训,不过不知是不是挨训的次数太多了,他现在已经没啥反应了。 有时候挨了训,还会好心的补充一句,“父亲,你年纪也渐渐大了,要注意身体啊,伤了我倒没什么事,万一伤到自己可怎么办!” 这句话一出,又将他家老头子给气得半死。 蒋重渝笑道:“至于那替我治病的神医,以后有机会你会见到的,不过太子既然叫你查,你便继续查下去,我会派人助你,至少做个模样,现在还不是与他们翻脸的时候。” 袁煜点了点头,“那主子,您好好休息,属下告辞。” 蒋重渝点了点头。 除却从各个有‘嫌疑’的官员中查起,京都中的百姓家也不放过。 再过一两日,想必就要查到楚梓芸他们这边来了。 但经过这事,楚梓芸要去给蒋重渝施针倒是麻烦了,现在定然暗处很多人都盯着蒋重渝那边,但若是不去的话,怕是又会引人怀疑。 毕竟那六公主已经见过楚梓芸了,也知晓有个大夫每日都要去给蒋重渝施针。突然不去了,实在是太过奇怪。 第320章 堪比城墙 想了想,楚梓芸还是决定去,朗漠清自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也跟着她一并出了府。 好在,去的时候一切顺利。 进了府,一个丫鬟领着他们入了内,蒋重渝见到楚梓芸后挑了挑眉,讶异道:“我以为从今天开始你不会过来了。” 楚梓芸勾唇笑了笑,“病还没替你治好,但人你已经帮我救出来了,虽然你要的不是这个,但我既然已经答应会替你治好病,就不会食言而肥。” 蒋重渝抬手摸了摸下巴,道:“你知不知晓你娘失踪,第一个查的就是我这里,你若是日后再过来,也许会有危险。” 楚梓芸看了眼眉娘,示意她上前给他主子扒衣服,一边替手中的银针消毒一边道:“嗯,我知道。我相信凭你的本事不让人察觉到我的存在应该很简单吧,毕竟你可是个有野心的人,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这北武国的皇位我想也许会被别人夺走。” 蒋重渝低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施完针后,楚梓芸道:“你身边应该有信得过的大夫吧,我们不会在北武国久待,只要城门口那边一有松懈我们就会立刻寻机会离开,我会将针到底要怎么施、刺中哪些穴道的先后顺序全部告诉那名大夫,以后便由他来帮你吧。” 蒋重渝点了点头,“明日我会叫一名大夫过来,你替我施针的时候教给他便是。” 楚梓芸‘嗯’了声,“你就没别的话要说了?” 蒋重渝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不曾问你娘亲手中兵符的事?” 楚梓芸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蒋重渝道:“我知晓在未平安出城前你们不会将兵符交出来,毕竟说到底我们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还达不到完全信任,放心,你们出城我会助你们。” 楚梓芸笑了下,心想,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半个时辰过后,楚梓芸和朗漠清便离开了,他们刚出府,朗漠清眼神便变了,变得阴沉沉的,楚梓芸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照例,是眉娘送二人出府,在二人离开前,眉娘笑道:“大夫,这次便让我们派人送您回去吧,毕竟现在街上比较乱。” 楚梓芸颔首,同意了。 二人上了马车,待马车动起来的时候,楚梓芸才道:“有人盯上我们了?” 朗漠清点了点头,“嗯。” 楚梓芸勾了勾唇,笑眯眯道:“其实皇家怀疑的方向倒是没错,可惜他们什么都抓不住。” 朗漠清眼里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他忽然起身弯腰坐到楚梓芸这边,抬手便将她抱进了怀里。 楚梓芸愣了下,随后抬手捶了他一下,无奈道:“你做什么啊?” 她现在可是一副白胡子老头的模样,都这样了,朗漠清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将她抱进怀里,她也真是服气。 朗漠清声音里带着笑意,“那晚,你和你娘亲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楚梓芸眨了眨眼,她和她娘说的话多了去了,“你指的是哪一句?” 朗漠清笑道:“自然是你对你娘亲说我那里都好这一句。” 楚梓芸眨了眨眼,下一刻脸色蓦地涨红,她瞪大眼看着朗漠清,过得好半响才伸出手来捏了捏朗漠清的脸颊,难以置信道:“朗漠清,你……你竟然偷听,你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要厚,你……你不要脸。” 朗漠清欣然点头,“我媳妇有脸就行了。” 楚梓芸:“……”她嘴角抽了抽,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想了想,还是觉得闭上嘴什么都不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其实有时候‘欺负’人也会上瘾,朗漠清却并不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她,他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问道:“在这之前,想不到你还和你娘说已经嫁给我了,其实,若是你真这么想的话,我定然会满足你。”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语气里似是带上了惋惜之意,“可惜后来你还是和你娘说了实话。” 楚梓芸额角青筋跳了跳,刚准备伸手捂住耳朵,朗漠清突然张口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下。 楚梓芸整个人都炸了,偏头狠狠瞪向朗漠清,刚张开嘴准备好好训斥他一顿,唇便被封住了。 楚梓芸:“……”这个禽兽!对着这张脸,你竟然也能吻得下去。 一吻结束,朗漠清餍足的眯了眯眼,慢悠悠的补充了句,“丫头,你不会忘记你已经睡过我这件事了吧,你可记得一定要对我负责。” 楚梓芸:“……”她突然觉得有点生无可恋,干脆将脑袋埋进朗漠清的怀里,做鸵鸟状。 朗漠清低头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和浅浅的笑意,“丫头,你娘亲好像不大喜欢我,你可要在她面前帮我多说说好话。”说到这,他语速慢了下来,“比如,他什么都好。” 楚梓芸:“……”她直接抬手一巴掌捂住了朗漠清的嘴巴,声音闷闷的,“给我闭嘴。” 朗漠清忍不住低笑出声,连带着胸膛也有些微的震动,埋在他怀里的楚梓芸的脸蛋悄悄红了,嘴角也忍不住勾了勾。 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大夫,到了。” 马车内,楚梓芸变了声音应了一声,从朗漠清怀里起身,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朗漠清紧跟其后。 下了马车,楚梓芸才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他们原来住的地方,不过从眉娘提出要派人从他们离开时,她就知晓了会是这个结果,看来蒋重渝怕是已经预料到了府外有人在监视着他们。 楚梓芸转过身,对那驾车的少年道了一声谢,少年摇了摇头,驾着马车离开了。 楚梓芸和朗漠清也没在外面多耽搁,二人入了内。 刚入内,便有两个人迎了上来,楚梓芸和朗漠清一看,皆挑了挑眉,有些讶异,因这二人和他们现在所化之人模样没什么差别,二人对视一眼,明白了蒋重渝的用意,在这二人身后跟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两个少年对楚梓芸和朗漠清道:“请二位随我们去后面。” 楚梓芸和朗漠清点了点头,还未往后走多远,便听见大门被敲响了。 但前面带路的两个少年就好似不曾听见,头也没回。 很快,几人便到了后院,两个少年来到一个屋门口,其中一个少年将门打开,入了内。 屋内摆设很简单,少年走到书桌旁,动了下摆在左上角的砚台,只听一声不甚明显的‘轰隆’响,少年勾了勾唇,撩开床榻边上的布巾,露出里面黑黝黝的洞口来。 “两位请,从这里进去,会直接通往一个成衣铺子的后院,那里皆是我们自己人,到了那,他们会送你们出去。” 楚梓芸点了点头,上前两步,忽然停住转头看向朗漠清,嘴角忍不住上扬,让朗漠清爬进床底下,倒是件挺有趣的事儿,不过她嘴角的笑容只上扬了小片刻便耷拉了下来,朗漠清这家伙以前好像在床底下躲过。 朗漠清迎上她的目光,似笑非笑道:“丫头,是不是想起什么好事了?”他故意咬重了‘好事’这两个字。 楚梓芸目光闪了闪,转过头去,“没。”她抬脚继续往前走,心想那次吃亏的好像也是自己。 二人下去后,少年便移动砚台将暗道入口给封住了。 暗道入口一封,暗道便真的一点光亮都看不见了。 说实话,挺吓人的。 楚梓芸忍不住睁大眼,可惜什么都看不见,她手心里开始出汗,忍不住喊了声,“朗漠清。” “我在。”低沉带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楚梓芸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朗漠清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主动伸手牵住了楚梓芸的手,“丫头,别怕。” 楚梓芸眼神闪了闪,脸微红,“我才没有害怕。” 朗漠清低笑一声,楚梓芸虽看不清暗道里的情况,朗漠清却是可以看清的,约莫这个暗道经常用,所以倒也没有什么蛛网之类的,倒也干净。 朗漠清看了眼走在自己身旁的楚梓芸,忽然起了点坏心,抬手一拉便将楚梓芸抱进了怀里。 楚梓芸一愣,有点莫名其妙,“朗漠清,怎么了?” 朗漠清道:“前面地上全是死老鼠,你怕不怕?万一踩在了它们身上怎么办?” 楚梓芸:“……”一想到那软绵绵的触感,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她忍不住伸手攥紧朗漠清的衣服,咬了咬唇,但还是开了口,“你……你能不能抱着我过去?” 朗漠清眼里满是笑意,他‘嗯’了声,“可,但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楚梓芸:“……”她有点怀疑,“朗漠清,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朗漠清似乎有点生气,“我骗你做什么?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无聊?而且骗你,我也没什么好处。” 楚梓芸差点脱口而出,好处不就是吃我豆腐吗?不过若是说了这话,好像显得自己脸特别大,万一朗漠清真不曾骗自己,那自己岂不是又被他抓住一个把柄,定然会被他嘲笑一番。 第321章 索要好处 而且,若是真的踩到了那老鼠的尸体,她怕是真的忍受不了。 想了想,她妥协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朗漠清勾了勾唇,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主动伺候我一回。” 楚梓芸的脸当即涨得通红,她抬手打了他一下,没说话。 朗漠清挑了挑眉,“怎么?不愿意?”边说边松开了楚梓芸,“那算了,我也不勉强你,我牵着你走吧,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会提醒你,但也不能保证你完全踩不到。” 言罢,便当真牵着楚梓芸的手往前走。 楚梓芸汗毛都竖起来了,她赶紧咬了咬牙,道:“朗漠清,我应了你,你还抱我过去。” 反正现在她每天都和娘亲睡在一会儿,也不怕朗漠清敢乱来。 朗漠清停下脚步,转身看她,“真的?你是自愿的?” 楚梓芸赶紧点了点头,“嗯嗯,自愿的,自愿的。” 朗漠清轻笑一声,“好吧。”言罢,他的手便落于楚梓芸的背部,似是准备将她打横抱起来。 但当他的另一只手触及到楚梓芸的腿弯时忽然收了回来,“丫头,不行,我倒是忘记一件事了,只要你娘在,你定然每晚都跑去和你娘睡,要是你娘不放人怎么办?” 楚梓芸忍不住咬了咬唇,到了现在朗漠清竟然还有闲工夫想这一茬,她看不清朗漠清的面容,但可以确定朗漠清在哪个方向,于是抬眸看向朗漠清所在的方向,以确保让自己看起来显得特别真挚诚恳,“朗漠清,不会的,我只说自己睡习惯了就好。” 朗漠清眼中笑意越发深了,这丫头,一看就知道在打坏主意,他上前一步,直接扯开外袍,披在了她身上。 楚梓芸疑惑道:“朗漠清,你做什么?” 朗漠清弯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怕到时候我吃不到,所以只好提前索取报酬,丫头,要记得主动点啊。”言罢,便直接将楚梓芸推到了墙上,随即压了上去。 楚梓芸:“……”朗漠清,你个禽兽。 可惜落在朗漠清的手里,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晕晕乎乎到了后面,她也隐隐约约意识到怕是又被朗漠清给骗了。 仅一次,朗漠清便放过了她,毕竟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楚梓芸被朗漠清打横抱着往前走,她心想,完了,这样出去还怎么见人! 朗漠清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红着眼睛,温柔道:“怎么又要哭了,我这次可是挺温柔的。” 楚梓芸直接将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什么话都不想说。 朗漠清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声。 楚梓芸抬手恨恨的掐了他好几下,咬牙切齿道:“朗漠清,你给我记着。” 朗漠清语带笑意,“丫头,怎么了?你不愿意了?” 楚梓芸额角青筋爆起,有点像哭。 朗漠清声音温柔了下来,“放心,所有的一切我都处理好了,没人会瞧见你现在这副模样。”今天欺负得够了,若是再欺负下去,怕是真的要翻脸了。 楚梓芸没再说话,她有点困。 等到楚梓芸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刚准备坐起身,门便开了。 朗漠清用托盘端着食物进来了,见楚梓芸醒了忍不住笑道:“累着你了。” 此刻,朗漠清脸上依旧带着人皮面具,但楚梓芸却露出了她原来的面貌。 她脸忍不住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才道:“这是在哪里?我……我睡了多久了?” 朗漠清道:“客栈,你才睡了一个时辰不到,先起来用饭再继续睡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掀开被子穿衣下床,“不了,回去晚了娘会担心。”幸好朗漠清没有直接将自己带回去,不然定然会被娘看出破绽来,她心下忍不住松了口气,对朗漠清的态度也好了些。 朗漠清道:“放心吧,你就算再睡会儿也无碍,我已让朗白回去告知你母亲,我们会晚点回去。” 楚梓芸坐到桌旁,刚拿起筷子,她忍不住咬了咬筷子,蹙着眉看向朗漠清,“回去后,我娘要是问起缘由该怎么办?” 朗漠清用筷子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心吧,现在大街上查的这么紧,你娘亲只会以为我们小心行事,在躲士兵,回去晚点她是不会怀疑的。” 楚梓芸直接将他夹过来的一道菜扔回了他碗里,心想,要不是他乱来,他们现在也不会在这里。 朗漠清轻笑一声,将楚梓芸扔过来的菜吃了,吃完后还感叹了句,“丫头给我夹的菜就是美味。” 楚梓芸将手里的筷子捏的咯吱咯吱响,憋了半天才吐出了四个字,“给我闭嘴。” 朗漠清眼里笑意越发深了。 用完饭,楚梓芸重新给自己戴了一副人皮面具,二人这才回了府。 蒋兮芷迎上来的时候,楚梓芸忍不住有点心虚,好在蒋兮芷真的只是担心有没有被官兵发现什么的。 她刚要松一口气,便发现自家大哥将朗漠清唤了过去,还没完全落回到原处的心又提了上来,额头上也有了汗,她心想,大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完了,这下彻底没脸见人了。 用完晚饭后,楚梓芸便和蒋兮芷早早的睡了。 翌日清早,府门一大早就被敲响了,楚梓芸睡得不深,立时警惕起来,不会是……官兵来搜查了吧? 她顾不得收拾自己,披了件衣服下床便将人皮面具拿了出来给娘亲戴上。 替蒋兮芷弄好后,她才有空打理自己。 很快,屋外便传来朗云的声音,“姑娘,是齐王府的人。” 楚梓芸愣了下,这才想起齐王就是蒋重渝,她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坐在桌旁失笑出声,朗漠清定然派人看着这整个府,若是真要出什么事,他定然会过来唤醒自己。 且这里还有珍宝阁的少当家,她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自己当真是太过紧张了。 她坐在桌旁缓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走过去开了门,她看向朗云,问道:“齐王府派人来做什么?” 朗云摇了摇头,“不知,他们人现在就在前面。” 楚梓芸点了点头,跟着朗云一起出了后院。 齐王府派来的人是之前假扮百事通的封墨焓,他见到楚梓芸后道:“郡主,我家主子派我过来接您过去替他施针,但从现在开始,你只能扮作我们齐王府的小厮,跟着今早奉命出来采买的我一同回去。” 楚梓芸点了点头,“请你稍等片刻。”顿了下,她忍不住问道:“昨天那两个人?” 封墨焓道:“被抓了,郡主不用担心,主子会救他们出来的。” 楚梓芸倒不是担心,只是觉得心里怪怪的,她点了点头,便重新回了后院。 再出来时,发现朗漠清也在这里,她还没说什么,朗漠清便道:“我和你一起去。” 楚梓芸心下其实还有点气朗漠清昨天对自己做的事,但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她不能否认,她其实真的特别信任和依赖朗漠清,好像只要有他在身边,便不会出任何事。 二人跟着封墨焓出了府,府外停着一辆牛车,牛车旁还站着一个少年,牛车上放着采买的食材,少年上了牛车,慢悠悠的赶完齐王府。 楚梓芸几人跟在牛车后面。 这是楚梓芸第一次来齐王府,进来了才发现这齐王府内和外表一样极其普通,里面的下人也很少。 封墨焓领着二人往里走,齐王府虽有些破败,但占地面积很广,走了有一会儿才进了后院。 进了屋,楚梓芸发现今日蒋重渝并不曾睡在床榻上,而是坐在桌旁,他身旁站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人,见楚梓芸来了,他站起身来,道:“你来了,这……便是之前给我开了那药方……” 楚梓芸心想,若真是这样,那这人怕至少也得有三四十岁了吧,不然如何医治你。 蒋重渝咳了声,将话说完了,“的大师的徒弟。” 楚梓芸:“……”她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咳了声,看向那人,笑道:“你好。” 那人生得倒也俊美,只不过冷着一张脸,楚梓芸和他打了招呼后,他便冷冷哼了一声,有点傲慢。 楚梓芸眨了眨眼,看向蒋重渝,“那我们现在就施针吧,我想既然他是那位高人的徒弟,想来不用我多言也能记住我施针的步骤。” 蒋重渝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笑意,心想,这丫头倒是胸襟开阔,被人轻视,似乎一点儿也不生气。 他点了点头,“好。” 入了内,蒋重渝躺下,自己将衣服解开了,楚梓芸开始给他施针,那男人就在一旁看着。 结束后,楚梓芸这才看向那男人,“可看清了?”声音里依旧带着笑意。 男人点了点头,这才开了口,“你开的那药方子我看过了,依我所见,根本比不上我师父开的药方,还有你这施针,我瞧着不过是认准穴道胡乱扎了一通,不知你可否给我讲讲为何这样做就能对齐王体内的寒毒有益?” 听上去好像是在请教,其实却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意味。 第322章 做个标记 待楚梓芸和朗漠清离开后,蒋重渝才笑着问道:“少宁,如何?” 丁少宁原本的趾高气扬早就不复存在,他叹了口气,“我心服口服,这位小姑娘确实不简单。” 蒋重渝笑了笑,闭上眼不再说话。 接连过了数十日,还是不曾寻到蒋兮芷,北武国的武帝有些着急。 京都的城门也不能一直只准进不准出,虽关闭的前几日百姓不曾有半点怨言,但过了这么多天,已经有不少百姓开始抱怨起来。 终于,城门打开,允许出行,但毕竟经过严格的检查。 楚梓芸在见到蒋重渝的时候,他脸色较于数十天前已好了太多,至少不在是那种死一样的苍白。 他身后除却跟着那名叫封墨焓的少年,还跟着之前那挑衅楚梓芸的男人。 这次男人见了楚梓芸后,原本冷冰冰的脸上竟露出了一点笑容,上前一步道:“上次之事是我不对,还请姑娘莫要生气,在下叫做丁少宁,敢问姑娘芳名为何?” 上次,其实楚梓芸根本就不曾生气,若将她换做是这人,想来也会怀疑自己的医术,毕竟她于他们而言只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再者,他于她到底只是个陌生人,她也犯不着和一个陌生人生气。 但他既然诚心道歉了,她也乐于接受,刚想笑眯眯的应下,朗漠清便上前一步,将她挡在了身后,只听他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你可以唤她朗夫人。” 丁少宁:“……”这什么意思?他的目光在朗漠清身上转了一圈后,心下了然。 蒋重渝也愣了下,随后忍不住轻笑一声。 楚梓芸脸色蓦地涨得通红,恨不得抬手抓住地上的泥直接塞朗漠清的嘴里,但这想法只能在脑子里过一过,但她确实被朗漠清给气出火来了,若是不发泄一下自己怕是真的会憋死,抬手便狠狠的掐了朗漠清一把。 朗漠清不为所动,待她手一放下便直接牵在了手里。 楚梓芸:“……”生无可恋。 好在,这种尴尬的情况并不曾持续多久,蒋兮芷从后院出来了,楚闻寒跟在蒋兮芷身后,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母子二人关系似有缓和,楚梓芸看在眼里,心下也高兴。 “重渝。”蒋兮芷走到楚梓芸这边,目光在二人牵在一起的手上扫了一圈,随后看向蒋重渝,脸上笑容温和。 蒋重渝微微躬身,“姑母。” 蒋兮芷点了点头,“你随我进来。” 蒋重渝似是知晓蒋兮芷要给他什么,笑道:“姑母,待我安排人将你们平安送出去,您再给我也不迟。” 蒋兮芷摇了摇头,“你是我亲哥哥的孩子,我还会信不过你,随我进来吧。” 蒋重渝脸上笑容加深,跟着蒋兮芷往后院走去。 蒋兮芷一走,楚梓芸挣扎的动静就大了,可惜,朗漠清的手就像铁钳一样,就是牢牢的粘着你,也不会弄疼你。 楚梓芸气的脸都红了。 楚闻寒上前一步,神色冰冷,“朗世子,可以放开舍妹吗?” 朗漠清低头看了楚梓芸一眼,摇了摇头。 楚闻寒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刚准备开口再说什么,朗漠清忽然道:“楚世子,您莫非忘记之前来我府上喝酒,喝醉后做了什么吗?” 楚闻寒:“……”他抿了抿唇,看向楚梓芸,见自家妹妹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眼神闪了闪,最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是哥哥没用。”言罢,往后院去了。 楚梓芸:“……”等会儿,对于朗漠清这样一个恶霸,哥哥你就这么轻易妥协了?你不要你的好妹妹了吗? 但她更多的心思却被朗漠清刚才说的话给吸引了,也忘记了再挣扎,虽说只要朗漠清不愿意松手,这挣扎也是无用功。 她斜瞅着朗漠清,怀疑到:“你方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和我哥哥之间做了什么交易吗?” 朗漠清偏过身子,低头看她,眼神温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大哥喝醉后让我好好待你,他是将你交给我了,就这个交易。” 楚梓芸:“……”你骗鬼呢! 朗漠清不愿意说,她心下就越发好奇,但既然他不愿意说,那不管她用什么法子,只要在他清醒的情况下,想来都从他嘴里问不出来。 若是从大哥那边下手,她只想到了一种情况,那就是大哥定然会直接将她关在门外,定然没有往日的怜香惜妹之情。 那若是在朗漠清不清醒的情况下,能问出来吗?醉酒?一想到这个,她便忍不住抖了两下,不行,若是朗漠清真喝醉了,任性至极,最后倒霉的肯定还是自己。 想了好一会儿,她眼睛一亮,终于想出了一个好法子,不过尚需要一些准备时间。 朗漠清见她脸上露出天真无辜的笑容来,挑了挑眉,手便直接掐在了她的脸蛋上,“丫头,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楚梓芸眼神闪了闪,回过神来,笑眯眯道:“没有啊,我们进屋吧。” 朗漠清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屋内,蒋兮芷将一个小木盒递了过去,蒋重渝打开木盒,便见里面摆放着一块圆形中间有孔的玄铁,其上雕刻着北武国国徽的标志,中间似是有一条裂缝。 蒋重渝并不曾将之拿出,看完后便直接合上了盒子。 蒋兮芷脸上染上愁容,叹了口气,关心道:“最近身子如何了?” 蒋重渝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笑意,“多亏表妹,不然我这身子怕是最多只能撑个两三年。”顿了下,他又问道:“姑母离开京都后,打算去哪里?” 蒋兮芷摇了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愁容慢慢淡了下去,又有了点笑容,“我两个孩子都来寻我了,他们去哪儿,我便跟着他们去哪儿,这辈子,我知足了。” 说到这,她看了他一眼,“倒是你,真的打算为大哥他们报仇吗?其实当年的事……罢了,说到底这皆是我们身在皇家的命。姑母只说一句,一切以你性命为重。” 蒋重渝点了点头,“侄儿知晓,这条命我好不容易才从阎王那里要回来,怎么舍得就这般没了,姑母放心,侄儿定然会小心行事。三天后,我送你们出城。” 蒋兮芷点了点头,二人又说了些别的话,蒋兮芷才起身送他离开。 用过晚饭,邢承席刚准备离开,楚梓芸便赶紧道:“师兄,于医术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待会儿去寻你。” 邢承席点了点头。 楚梓芸跟着蒋兮芷回屋走了一会儿便准备去寻邢承席,刚出屋门走了没多远便被朗漠清给拦住了。 她讶异的挑了挑眉,“朗漠清,你怎么在这里?” 朗漠清嘴角微勾,“媳妇儿大晚上要去寻别的男人,我不放心,自然要跟着。” 楚梓芸:“……”她心想,你跟着,我还如何和师兄商量‘害’你的事。 她翻了个白眼,严肃的看向朗漠清,“朗漠清,你别得寸进尺,惹我生气。” 话音刚落,朗漠清突然上前一步,楚梓芸心下一跳,人已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说实话,她真有点怕这家伙。 朗漠清轻笑一声,楚梓芸脸不争气的红了,被自己的没用给气红的。 她抬眸看向朗漠清,声音压低,“你要做什么?这里离我娘的屋可不远,要是我大叫一声,将我娘引出来,小心我娘对你不客气,你也不想娶不到媳妇吧?” 朗漠清不缓不慢的逼近,楚梓芸眼神闪得厉害,但她竭力保持镇定,努力抬眸看向朗漠清。 朗漠清走到她跟前停了下来,只要再往前一大步,二人便可相贴。 楚梓芸心下的防备提到了最高。 就在这时,朗漠清忽然弯腰,手直接抚上了楚梓芸的领口,随即扒开,唇印了上去。 下一刻,楚梓芸皱眉,闷哼一声,伸手推朗漠清。 朗漠清顺势放开了她,往后退了两步,站定,他眼里现出笑意,“嗯,做好了标记,现在放心了。” 楚梓芸:“……”她被‘欺负’得眼里已有了水意,狠狠瞪了朗漠清一眼,抬手捂住脖子,终于还是忍不住骂了句,“你是狗吗?专咬人。” 朗漠清一本正经道:“那用具我还没扔掉,若是你希望,可以亲自为我戴上。”说到这,他勾了勾唇,整个人气势一变,突然有了点邪气,“有句话你说错了,我只会咬你一人。” 楚梓芸:“……”她之所以会败给朗漠清,决定是因为自己的脸皮没他厚! 她深吸一口气,将捂住脖子的手放了下来,抬脚便从他身边走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马上,她就会让朗漠清跪在地上喊她一声爹! 朗漠清转过身,看着楚梓芸的身影慢慢消失,嘴角的笑意这才渐渐浅了,直至消失不见。 楚梓芸到了邢承席屋门前,刚准备抬手敲门,但一想到朗漠清对自己做的事,原本应该敲在门上的手改为抚上了衣领,重新整了整衣领,庆幸现在天还没暖,还穿着高领的衣服。 第323章 合计 等觉得别人应该从自己身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了,才抬手敲了敲门,轻咳一声,“师兄,你在吗?” 很快,屋内便传来邢承席懒洋洋的声音,“师妹,门没拴上,你直接进门便是。” 楚梓芸点了点头,也没多想,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只是刚推开门便被里面的水汽蒙了一脸,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等睁开眼看到面前的景象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上前一步回过身便将屋门给关上了。 她径直走到桌旁坐下,无语道:“师兄,我不是说我要来吗?你怎么还洗澡?” 邢承席手里拿了块手巾,正在给自己错胳膊,说实话,身上的肉比脸蛋还要白一个色。 他无所谓道:“你是我师妹嘛,有什么关系?” 楚梓芸默了下,这个问题问得好,一时间她还真不知晓自己还如何回答,过得片刻,她抬手在额角揉了两下,无奈道:“可我也是个姑娘啊,你好意思在姑娘家面前脱衣服洗澡?” 邢承席手上的动作顿了下,过得片刻他才语带歉意道:“师妹,对不住,我忘了。” 楚梓芸:“……”在弄死朗漠清之前还想先弄死他。 邢承席对她露齿一笑,含着点讨好的意思,“师妹,你来寻我是要做什么?” 楚梓芸道:“你这里有没有无色无味的迷药。” 邢承席点了点头道:“有啊,你要多少剂量?要给谁用啊?”他有些好奇。 楚梓芸眯了眯眼,语气里带上了点阴狠之意,“朗漠清。” 邢承席:“……”他手中的手巾落进了浴桶里,过得好片刻他才将手巾从浴桶里捞了出来,拧了把,笑眯眯道:“既然是给他用的话,那剂量一定要放大一点,你等会儿,我最近新研究了一款,绝对适合你们。” 楚梓芸也没注意到他话里有什么不对劲儿,点了点头,“嗯,你明天将迷药拿给我吧。”顿了下,她又补充了句,“还有,你明日能不能出去帮我买个锁链回来,能拷住人、轻易不会断的就行。” 邢承席心下震惊至极,想不到小师妹的口味这么重,不过他还是极乐意帮忙的,毕竟新药还没寻到愿意主动试药的人呢! 他点了点头,“好啊。”顿了下,他又道:“不过小师妹,我没银子啊。” 楚梓芸:“……”她就知道!她将荷包直接放到桌上,“这么多银子,多了就当是赏你的了。” 为了让朗漠清跪在自己的脚下求饶,牺牲这么点银子算什么。 邢承席眼睛都快笑没了。 “那你慢慢洗吧,我出去了。”楚梓芸交代完了事,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邢承席点了点头,在她临走前又补充了句,“小师妹,要是这药用得好的话,下次你再想对付朗漠清,记得还要找我啊!这次因为你是我的小师妹,所以师兄我蹭给你免费试用。” 楚梓芸额角青筋暴起,原本已经走到了门口,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且是往邢承席浴桶方向而来。 邢承席一下子瞪大眼,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身子往水里埋了些,“小师妹,你要做什么?师兄……师兄我对你可半点儿意思也没有。” 楚梓芸:“……”她都快被他给气笑了,早知晓这样,她就寻大师兄替自己办这事了! 在走到离浴桶还有一步的时候,楚梓芸站定了,她的目光落到邢承席的脸上,冷笑一声,随即抬脚便狠狠踹向了浴桶。 邢承席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小师妹,我错了,你……你别乱来。”说话间,浴桶晃了两晃。 楚梓芸冷笑,连着踹了三下,浴桶终于不堪重负,往旁边倒了下去。 楚梓芸转身就走,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来,“师兄,这泡澡时间泡久了可不好,所以师妹我帮帮你。”声音里带着笑意。 邢承席:“……”有点想哭。 翌日,邢承席便出了府替他的‘好师妹’办事儿去了,就算邢承席大摇大摆的用原来的面貌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查他,毕竟他真的只能算是个大夫嘛! 迅速买好了要用的东西,邢承席看准时机,趁着朗漠清不在的时候将所有东西都给了楚梓芸。 楚梓芸见了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拿到里间藏了起来。 出来后,发现邢承席还没走,她挑了挑眉,走动桌旁坐下,给他倒了杯茶,问道:“师兄,你还有事?” 邢承席眯了眯眼,细细观察楚梓芸脸上的表情,过得片刻他才道:“你给我的银子一个铜板都没剩,你……真不是算好了的?” 楚梓芸脸上现出讶异之色,“一个铜板都不剩,这……这也太巧了吧。”她真诚道:“师兄,我真不知晓。” 邢承席:“……”好假!他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道:“罢了,既然我是你师兄,就不和你多做计较了,希望师妹晚上用得愉快。”言罢,便往外走。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做这种事自然只有晚上才好下手。” 邢承席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将脸磕到门上。 楚梓芸道:“师兄,你没事吧?走路小心点。” 邢承席耳朵有点红,他胡乱‘嗯’了声,赶紧打开门出去了,心想,小师妹果然不是一般人,哎,也不知这到底是不是战国侯府世子的福气。 晚上,楚梓芸特意将朗漠清叫进屋里来,笑眯眯道:“朗漠清,今晚我们自己用晚饭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表面不显,心下自然乐意之极,毕竟真算起来,他已经十几日不曾与丫头有单独相处的时间了。 楚梓芸拿起酒壶,问道:“喝吗?” 朗漠清点了点头,楚梓芸便给他倒了一杯,这一瓶酒里下了多少迷药都是她按照一般迷药的剂量下的,按照她的估算,只要朗漠清喝三杯,就该倒了。 对于楚梓芸主动示好的行为朗漠清倒也不曾怀疑,毕竟他心里清楚的明白,丫头心里确实有他,想和他单独相处也是理所当然,端起酒杯直接就将酒喝了。 晚饭用到一半的时候,朗漠清三杯酒已下了肚。 楚梓芸见他面不改色,只耳朵有些隐隐的发红,心下不免有些着急,难不成对付朗漠清这种内力深厚的,还要让他多喝几杯? 想罢,她便又给他倒了一杯,还顺带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朗漠清脸上现出淡淡笑意,将菜吃下去后放下了筷子,他看向楚梓芸,微微皱眉,问道:“丫头,你觉没觉得……有点热?” 楚梓芸心下着急着呢,见他慢慢不倒,便敷衍的应了句,“嗯,是有点。” 朗漠清也没再问,二人都没怎么在意。 等朗漠清第四杯酒喝下肚后,终于在楚梓芸的期待下倒在了桌上。 楚梓芸眼睛一下子变得晶晶亮,她笑了声,站起身直接入了内便将锁链给取了出来。 这锁链真是个好东西,手铐脚铐一应俱全,她用锁链直接将朗漠清锁在了椅子上。 碰到他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确实热,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喝了酒,所以才会热。 等将他绑的牢牢的,确定万无一失后,她站起身冷笑一声,取了一个鞭子出来。 先将冷水直接泼在了朗漠清的脸上,随后上前抬手毫不客气的在他脸上拍了几拍,“朗漠清,醒醒。” 朗漠清微微皱眉,但没醒的过来。 楚梓芸取了根银针出来,在他身上的一处穴位上刺了下,朗漠清身子颤了下,睫毛抖了两下,缓缓睁开眼来。 楚梓芸眯眼笑,笑得像不怀好意,“朗漠清,你总算醒了。” 朗漠清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浑身好像被束缚着,他看了楚梓芸一眼低头看向自己,便见自己全身皆被锁链绑着。 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抬眸看向楚梓芸,“丫头,你……好这口?”语气里带着点疑问。 楚梓芸:“……”都到这时候了,竟然还不忘调戏自己,真是……好大的狗胆! 她冷笑一声,上前便用鞭子挑起了他的下巴,“嗯,我确实好这口,好虐人这一口。” 言罢,一鞭子便挥了下去,只不过砸在了地上,她还是不忍心,怕抽疼了朗漠清。 朗漠清嘴角笑意加深,刚想开口说话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丫头,你在酒里给我下了什么?” 楚梓芸道:“无色无味的迷药啊,朗漠清,今天你要是不给我好好认个错,我就狠狠的收拾你一顿。” 朗漠清眼神闪了闪,他怎么觉得不只是迷药这么简单,还是他想多了? “你迷药从哪里来的?” 楚梓芸心想,她可不能出卖二师兄,不然以后做坏事二师兄铁定不会帮着自己了,想罢,她才道:“我自己做的,怎么了?” 只一眼,朗漠清就笃定这丫头在撒谎,若是他猜得不错的话,怕是这丫头也被蒙在鼓里,这……倒是有趣。 他嘴角勾了勾,笑容有些邪气,不过只一瞬,便消失不见。不过既然丫头要玩,他陪她玩玩便是。 第324章 又相遇 楚梓芸没注意到朗漠清脸上一闪而逝的笑容,只板着一张小脸,严肃道:“朗漠清,给我认错。” 朗漠清看着她,问道:“要我认错可以,但你总得先说说我究竟何错之有?” 楚梓芸冷笑一声,“昨日你不曾趁机欺负我,还有前一段日子在……”说到这,她脸颊慢慢染上红晕,有些话到底是害羞得说不下去。 朗漠清只当做自己不明白,“你是我的媳妇,我只不过亲了你一下,这没错吧,还有你说前一段日子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他语气里带着点无辜。 楚梓芸咬了咬牙,心想,不给朗漠清点苦头尝尝,他当真以为她是只病猫吗? 想罢,她直接一鞭子甩在了朗漠清的身上,她力气不大,且鞭子还打在朗漠清这种人身上,自是没有多疼。 朗漠清脸色一变,闷哼一声,耳朵发红,他眼神沉了下来,这丫头,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看向楚梓芸,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眼神如一只潜伏在暗处准备捕食的猎豹,有点吓人。 楚梓芸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等意识到自己竟然被朗漠清吓到了,她心下有点恼了,她心想,朗漠清可被锁着呢,纵然他武功再厉害,也挣脱不开这铁链啊! 想罢,她定了定神,上前一步,又是一鞭子,“朗漠清,乖乖给我认个错,并保证以后不经过我的允许,不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就放了你,如何?” 朗漠清忽然勾了勾唇,楚梓芸见了他嘴角的笑容心下猛地一跳,忍不住蹙起眉来。 下一刻,他身下坐着的椅子顷刻间裂成一块一块的,朗漠清站起身来,向她走来。 楚梓芸:“……”漏算了一步,这椅子不牢固啊! 来不及多想,她直接将手中的鞭子向他扔了过去,与此同时迅速往门口跑去。 手刚到碰到屋门,腰便被人从后给抱住了,随后扛在了肩上,朗漠清大步行至里间,将楚梓芸扔在了床上。 楚梓芸还来不及爬起身,他整个人便压了上去,呼吸灼热滚烫,“丫头,这可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如你所说,我应该可以碰你吧。” 已经十几日不曾与丫头亲近过了,他确实有点想了。 若是丫头真的不愿,他宠她,也能忍,但今日这种情况,怕是不行。 楚梓芸:“……”怎么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眼珠一转,赶紧道:“朗漠清,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方才只是与你开个玩笑吗?哈哈哈,疼不疼?我给你上药吧。” 朗漠清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楚梓芸忍不住抖了下,她心下有些疑惑,这喝了酒之后,手会这么热吗? 朗漠清突然俯下身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后微微起身,笑道:“可,但在你给我上药之前,我想你也得给我解下药吧?丫头,你莫要怪我今日不饶你。” 楚梓芸整个人都有点懵,解药?解什么药?不就是给他下了点迷药吗?她赶紧伸手抵住他的胸膛,问道:“你刚刚这话什么意思?你先说清楚。” 朗漠清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却让人感觉危险至极,“什么意思?丫头,用不了多久你就知晓了。” 楚梓芸:“……” 的确没用多久,楚梓芸就明白过来了,并用了大半夜的时间被迫去赎罪。 翌日,她醒来的时候,朗漠清已经不在了,屋内亮堂堂一片,可见已经不是大早上了。 她全身摊开,躺在床上好好反省了一番,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来。 还没完全起身,她脸色蓦地一变,抬手摸向自己的腰,狠狠磨了磨牙,“朗漠清,邢承席,你们两给我等着。”她都有些怀疑邢承席和朗漠清是一伙的了。 她穿好衣服下了床,打开屋门口赶紧扫了眼外面,见没人心下忍不住松了口气,说实话,她有点心虚,怕娘亲问起来。 好在,最后来的人是习秋,习秋伺候楚梓芸梳洗,用过饭后,楚梓芸在椅子上坐了片刻,站起身来,准备先去寻邢承席算账。 到了邢承席那里,她原想一脚踹开屋门,想了想还是抬手敲了敲,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师兄,你在吗?” 很快,屋门便从里间开了,邢承席笑眯眯道:“小师妹,你怎么来了?昨天那东西好用吗?” 楚梓芸进了屋,在桌旁坐了下来,脸上笑意不变,“好用,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用的迷药。” 邢承席一脸喜意,他抬手摸了摸下巴,“那就好,看来我可以用这些药换点银子了。” 楚梓芸:“……”置于身侧的拳头忍不住握紧,她好想将他暴打一顿。 邢承席走到楚梓芸身旁坐下,好心道:“师妹,你若是喜欢的话,师兄便宜卖给你,五十两一瓶如何?” 楚梓芸深吸一口气,将挂于腰间的钱袋取了下来,放到桌上,“好啊,看在我是你师妹的份上,再多送我一瓶如何?” 邢承兮打开钱袋,数了数,点了点头,“行啊,在那边的桌上,你自己去拿吧。”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走过去拿了两瓶药,又坐了小片刻才离开。 一回到屋中,她就将门关上了,从瓶中倒了几粒药丸出来,将之碾碎,开始研究这药丸的成分,习秋来唤她吃饭的时候,她直接摆了摆手,因刚用过早饭没多久,所以她根本就不饿。 一直到晚上,她才从屋里走出来。 晚上,她是和蒋兮芷一起用晚饭的,对于昨晚之事,一直到用完晚饭后,蒋兮芷都未曾开口问一句,楚梓芸免不得有点心慌。 到得要睡觉前,她实在是憋不住了,试探道:“娘,我今天起晚了,你怎么也不来叫我一起用早饭呀?” 蒋兮芷看了她一眼,奇怪道:“你昨晚不是看医术看的比较晚,所以叮嘱过习秋不要喊你起床吗?” 楚梓芸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抬手抓了抓头发,咳了声,“我睡糊涂了,竟然给忘了。”大概是朗漠清叮嘱习秋这么做的,虽然她心下气朗漠清,但好歹昨晚之事瞒住了她的娘亲。 蒋兮芷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呀!” 直至蒋重渝派人来送蒋兮芷他们离开北武国京都那日,楚梓芸都不曾与朗漠清说一句话。 她也发现了,对付朗漠清这种不要脸的人,目前除了躲好像也没别的好办法。 因为楚梓芸和蒋兮芷待在一处,所以朗漠清也不好强行将人掳走。 一行人乔装打扮好,准备离开北武国京都。 珍宝阁的少东家和他的表弟这次却并不和他们一并离开,他们还像还有事在身。 公冶潇笑道:“诸位一路小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诸位多备些盘缠了,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还能是朋友。” 楚闻寒微微颔首,“多谢。” 一行人启程出发,到了城门那边,所有人都下车接受盘查,城门口的侍卫皆穿着一身铠甲,为首的是个二十岁上下的男人。 她们刚一下车,男人便走上前来,将他们所有人都打量了一番,随后便开始问问题,问完后他点了点头,“嗯,没问题了,你们上车走吧。” 楚梓芸等人一一上了车,楚梓芸心想,这人怕是蒋重渝的人,不然他们怕是不会这么容易离开。 出了京都,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但心却未完全放下,毕竟这里还是北武国,只有到了东龙国,才是真正的安全。 回程的路上,马车行驶得极快,几乎不曾在任何城镇停留超过两天的时间。 一切都较为顺利,这一日,众人准备在城镇上稍作休息,进行适当的补给。 用完饭后,朗云道:“主子,我们的人传来信,说蒋重闻被人给救走了。”这信传到他手里至少已经过了两个月,这就说明很有可能蒋重闻现在已经到了北武国的领土或者说即将到。 朗漠清点了点头,和楚梓芸对视了一眼,几人之前的猜测皆成了真,北武国立太子是假,以此为幌子让东龙国松懈救出蒋重闻是真。 楚梓芸勾了勾唇,“也许,我们回程的路上能遇到。” 朗漠清眼里迅速闪过一道杀意。 有时候有些事真的很巧,在半个月后,楚梓芸等人在一间较大的客栈与蒋重闻相遇了,双方都经过了乔装,但就是互相认了出来。 一瞬间,客栈内的氛围紧绷起来。 蒋重闻扫了他们一眼,眼眸深处带着极重的杀意,他清楚的明白,自己这边精卫虽然多,但他们那边只要有朗漠清在,自己这边赢的把握就会降低一半。 想了想,他站起身来,准备上前,站在他身旁的一个男人赶紧道:“主子,请您不要过去,请您放心,属下就算丢了这条命,也会护送您离开。” 蒋重闻看了他一眼,“放心,我会让我们所有人都活着回到京都,我不会有事的。”言罢,他直接往楚梓芸他们那边走去。 第325章 找死 朗漠清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当真是在找死。 客栈内的食客从方才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掏了钱结了账,陆陆续续往外走,到得现在,客栈内除却躲在柜台后的掌柜的和店小二外便只剩下蒋重闻和楚梓芸一行人了。 蒋重闻在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站定了,他道:“我想和楚三姑娘单独谈谈。”他特意咬重了‘单独’这两个字。 朗漠清冷笑一声,声音如刺骨的冰一样寒冷,“你找死。” 蒋重闻不慌不忙道:“我知晓你们现在要要我的性命易如反掌,杀死我虽然很容易,但接下来你们要离开北武国却难了,我想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楚梓芸垂眸想了想,开口道:“你还有什么可以和我们交易的?你所说的话我们一个字都不会信,杀了你,我们离开北武国虽然难了,但却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蒋重闻叹了口气,“为了我自己这条命,不管怎么说,这次我都会拿出点诚意来。” 楚梓芸忍不住蹙了蹙眉,“好,那你说。” 蒋重闻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要与你单独说。”顿了下,他又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关于你娘亲的。” 楚梓芸瞳孔猛地一缩,蒋兮芷也忍不住蹙起眉来,她上前一步,将楚梓芸护在自己身后,“我很好,用不着你和我女儿多言。” 蒋重闻脸上有了点笑容,“姑母,你好不好,这就不是你说了算了,我想我这个北武国前太子知晓的应该比你更多,不,应该说,我知晓你并不知晓的。” 蒋兮芷脸色难看,冷声道:“你别叫我姑母,我不是。”说到这,她看向楚梓芸,脸色这才有所好转,“芸儿,娘一切都好,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进宫后,他们虽然将她囚禁起来了,但为了她手上的兵符却不敢大意,派太医在调理着她的身子,现在,她的身子根本没什么大毛病,日常饮食多注意一些就没什么问题。 蒋重闻道:“好吧,既然你们不想知道那就算了,到时候可莫要后悔,不过我想今日还不到我的死期。” 楚梓芸眉头蹙得越发深了,她抬眸看向蒋兮芷,“娘,你先坐下,我替你诊个脉。” 蒋兮芷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诊完脉后,楚梓芸的眉头这才松了下来,她站起身来,冷笑一声,“又是在骗人。”她眼里有了冷意,“蒋重闻,你说若是我们将这客栈里的人全都杀光,这世上暂时会不会就没人知晓你已经死了,我想至少在我们离开北武国之前,是不会有人知晓的。” 那客栈柜台后的掌柜的和店小二听了这话,腿肚子直发抖,差点直接软倒在地。 蒋重闻挑了挑眉,似是半点也不惊慌,“可以,不过楚三姑娘,你下得去这个手吗?”顿了下,他又道:“我方才所言皆是实话,你若是不信的话,我这里有封我父皇写给我的书信,你不如看看?” 言罢,他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朗云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朗漠清点了点头,朗云上前,将信接了过来,将它交到楚梓芸手里。 楚梓芸打开信,开始看,越看到最后她脸色变得越难看。 她放下信,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蒋重闻,冷冷道:“解药。” 除却蒋重闻那边所有人听了这话脸色皆是一变,朗漠清从楚梓芸手里将信拿了过来,看完后眼里杀意变得更浓了。 蒋重闻耸了耸肩,“现在相信我了?只要你们放我离开,解药我自然奉上。”顿了下,他又道:“不过你们若是现在就想杀了我的话,也行,只是这解药也许会在我被杀掉的那一刻被我的下属毁掉,我的命于你们而言定然是不如姑母的命值钱的,你们不如考虑下?” 楚梓芸咬了咬牙,过得好片刻才道:“我放你离开,你如何将解药给我们?” 蒋重闻道:“我自然有我的方法。”他轻笑一声,“我想现在主动权应该在我手里。” 楚梓芸没再说话。 蒋重闻也不急,于他而言,结局已经定了。 信已经传到了裘锦的手里,他看完后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他走至楚梓芸身旁,压低声音道:“丫头,这毒我确实有所耳闻,但还是第一次见到。” 楚梓芸又怒又急,无论这毒是真是假,她已经落于下风,她闭了闭眼,道:“放他走吧。” 蒋重闻嘴角上扬,“如此,多谢。” 楚梓芸道:“但你若是在离开后还不曾将解药送过来,我们想要追上你也不难,就算你传信回北武国的京都,他们派人来想必也要好长一段时日,在他们赶来之前杀了你也不是件难事。” 蒋重闻又笑了声,“我知道,我还是挺在乎我这条命的,所以请楚三姑娘放心,我绝不会食言。” 言罢,他便带着一众属下离开了。 蒋兮芷道:“芸儿,是娘拖累了你。”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她不曾看到那封信,也知晓自己体内已被他们下了毒。 她忍不住咬了咬唇,心下懊恼,自己当真是没用。 楚梓芸摇了摇头,“娘,你说什么呢,当年若是没有您,我这个傻子早就没了,娘,以后莫要再说这话了,我们是母女,本就是血肉相连,拖累一词可不适合我们。” 蒋兮芷眉头这才松了开来,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众人坐了下来,午饭尚未用完,但已经没有一人有用饭的心思。 朗云走到柜台边,看着站在柜台后一脸畏惧的掌柜的,掏出一个大银锭放到他面前,笑眯眯道:“这是封口费,还请掌柜的替我们这群人的身份保密,给我们一条活路,切莫要去报官。” 掌柜的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威胁,他身子小幅度的颤抖着,赶紧点了点头,“嗯,请……请客官放……放心。” 朗云脸上笑意加深,又加了块银子。 晚上的时候,五个七八岁的孩童进了客栈,其中一个个头较高的孩童看了眼客栈里的人,问道:“谁是楚三姑娘?” 楚梓芸赶紧站起身来,“我是。” 那孩童走至她跟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摇了摇头,后退一步道:“你休要骗我,你是个男人,我要见的是楚三姑娘。” 楚梓芸:“……”她心下又急又觉得有些好笑,无奈道:“我真是,你听我声音。” 那孩童不为所动,下一刻,他整个人便被拎了起来,朗林直接从他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扔给了楚梓芸,“应该就是这个。” 那孩童双脚离地,开始扑腾,见一个少年拿走了他怀里的药瓶,抬眸怒瞪着他,“你个坏人,抢我东西,还有……你快放我下来。” 朗林笑了下,将他放了下来,拿起桌上一盘糕点,问道:“那药瓶真是你的还是其他人交给你们的?若是你们说实话,这盘子糕点全给你们吃,另外,我还会给你们银子。” 那孩童鼓着脸,想了片刻不情不愿的开了口,“是一个男人交给我们的,让我们到这个客栈交给楚三姑娘。” 朗林点了点头,将盘子递给了他们,并从怀里掏了点碎银子递了过去。 楚梓芸接过药瓶后,打开倒了一粒药丸出来,放置鼻下闻了闻,然后递给裘锦,“师兄,你替我看下,这药丸究竟有没有问题?” 裘锦点了点头,“给我一晚时间。” 楚梓芸‘嗯’了声。 这一晚,楚梓芸时不时的就会惊醒,天一亮就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好后便去寻裘锦。 裘锦睡着的屋内还亮着烛火,她抬手敲了两下,门便开了,裘锦站在里间,脸色如常,“进来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如何了?”她有些紧张。 裘锦嘴角弯了弯,“那药丸没有问题,可以给你娘服用,应该就是那毒的解药。” 楚梓芸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她点了点头。 蒋兮芷醒来后,楚梓芸便给她服下了药丸。 “娘,没事了,我们一定会好好的回到东龙国。” 蒋兮芷笑着点了点头,抬手将楚梓芸耳边的碎发拨到了她耳后。 但蒋重闻离开后定然不会就这么容易的放过楚梓芸等人,但他是皇后所出,而现在的太子则是皇贵妃所出,二人定然不对付,在蒋重闻平安回到京都前,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暴露自己的身上,所以要对付楚梓芸等人还得选对人,至少有些地区的官员是站在现在的太子那一边的。 在客栈留了一宿,解毒后,众人准备再次出发。 但他们一行人的人数实在太多,虽然面容都极为普通,但着实引人注目。 且为了防备蒋重闻派人对付他们,他们决定暂时分开来,最后在边关小镇集合。 楚梓芸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让朗漠清护着她娘亲离开,自己则跟邢承席他们一块走。 朗漠清冷着一张脸,“为什么?” 楚梓芸道:“若是到时候真遇上危险,你只要护着我娘亲一人便可,而且我们只是分开十几日,很快就能再见面的。” 第326章 母子两 朗漠清脸色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我也同样你护着你。” 楚梓芸抿了抿唇,她要和朗漠清分开的最大的理由是只要她在朗漠清身边,朗漠清就不会保有最大的理智和清醒,与其这样,还不如分开稳妥。 朗漠清见她不开口说话,只冷着脸道:“总而言之,我不会同意。” 二人这边起了争执,虽声音不大,但到底被其他人注意到了,楚闻寒走了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楚梓芸也没隐瞒,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楚闻寒垂眸想了想,道:“芸儿,你和朗世子一起,我和……娘一起走。” 有件事丫头不知晓,可他心下却记得很清楚,朗漠清现下身体里还有子蛊,若是离开丫头太长时间,万一情蛊发作就不好了。 楚梓芸有些讶异,便多看了自家大哥两眼,她心下觉得有些奇怪,若是在平日里,大哥应该不会让自己和朗漠清在一起啊。 楚闻寒见她看着自己,眼神闪了闪,最后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听话。” 楚梓芸想了想,也罢! 最后楚梓芸、习秋、朗漠清并朗云兄弟五人一块儿出发。 在进入下一个城镇的前,先由朗白和朗云进城探查,楚梓芸三人则在城外不远处等着。 很快,朗白便从城内出来了,他行至朗漠清跟前,道:“主子,城里面到处都贴着您、楚三姑娘还有她母亲的画像,城门口盘查得也比较严格。”顿了下,他又补充道:“大哥已经去寻住处了。” 朗漠清点了点头,驱使着马车往城门口赶,刚到城门口便被官兵给拦了下来。 此时,朗漠清的外表是一个中年男人,官兵一边靠近一边道:“马车里是什么人?都下车接受检查,快点!” 朗漠清下了车,掀开车帘,恭声道:“官老爷,这马车里面是小人的母亲,年纪大了,还染了风寒,能不能不让她老人家下来,您就站在外面这样看看行不行?” 官兵皱着眉,刚准备开口呵斥,便听马车里传来一阵压低、连续不断的咳嗽声,他往前的脚步顿了下,恰巧这时,马车内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探出头来,递了点碎银子出来,“求官老爷行行好,我见老爷赶着送老夫人进城看病,还请您放行。” 官兵接了银子,探头看了一眼,果然见马车里躺着一个六七十岁、头发已近全部花白的老者,点了点头,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走吧。” 丫鬟感激的笑了笑,车帘放了下来,朗漠清上了车,驱车驶进城内。 那官兵慢悠悠的走回到城门口,他的同伴问他,“什么人?你查仔细了吗?” 那官兵点了点头,“放心吧,没问题,就一个母子两。” 他的同伴也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 马车进了城之后,行了没多久,朗云便过来了,他直接跃上马车,坐到了朗漠清身旁,“主子,已经寻到住处了。” 朗漠清点了点头,一行人便往住处去了。 半夜的时候,原本守在暗处的朗白忽然现出身形来,他直接走到一个屋门前,抬手敲了敲屋门,等里面有了点动静后立时道:“主子,有人过来了。” 很快,屋门便打开了,朗漠清站在里间,“来了多少?” 朗白道:“一共十二人。” 朗漠清眼里现出杀意,一闪而逝,“我知道了。” 言罢,他转身走到另一个屋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楚梓芸睡得并不是很熟,门一响她便醒了,外间的烛火亮了,下一刻,她便见朗漠清走了进来。 只一瞬,她便彻底清醒过来,问道:“有人发现我们了?”一边说一边就要坐起身。 朗漠清走上前来,“不用起来,你继续睡,是有人过来了,但并不一定就是发现我们了,我先看看情况。” 楚梓芸还是坐起身来,“不行,至少我得乔装打扮一下。” 朗漠清也没再继续阻止,只点了点头。 楚梓芸披上衣服下了床,很快便将自己收拾好了,从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有点病气的老者。 收拾好后她爬上了床,躺下后对朗漠清笑眯眯道:“好儿子,出去吧,娘要睡觉了。” 朗漠清:“……” 屋内烛火灭了,朗漠清走了出来,重新将门关上,随后自己也回了屋。 很快,便有一群人从外面直接翻墙进了院子,动静虽不大,但这些人身上却带着一股极浓重的血腥味。 他们落地后小心仔细的观察着院中的一切,见并不曾引起院中人的注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你去屋内看看有没有人?” 两个黑衣人慢慢往中间的一间主屋靠近,其中一人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和另一个人对视了一眼,便推开门入了内。 其余人则在院中等着,等了片刻不见那入内的两人出来,其余人忍不住皱起眉来。 先前开口说话之人皱起眉来,心下防备之意更重,他偏头看向其他几人,“再去四个看看。” 四个黑衣人点了点头,上前进了屋,这次终于传出了动静,除却闷哼声外还有血腥味从屋内传了出来。 院中剩余的六名黑衣人心下越来越不安,全都将手放到了腰间的刀柄上,那先前开口之人冷声喝道:“什么人?休要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便有亮光忽然向他们照来,刺向了他们所有人的眼睛,他们忍不住将眼睛闭上。 与此同时,那开口说话的黑衣人意识到不妙,赶紧道:“所有人都小心。”可这句话到底是提醒得晚了。 只听耳边传来几声闷哼,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有一柄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个面带笑容、面容俊美的少年站在他跟前,笑眯眯道:“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那人用余光扫了眼周围,发现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带来的这些人就只剩他一人了,心下惊骇之余又带上了恐惧,他忍不住闭了闭眼,“我们只是过路的人,并没有要害你们的意思。” 他大概知晓自己遇见谁了,但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还得将这个消息告诉主子。 朗云轻笑一声,“我这人虽然瞧着面善,但其实是不大爱听笑话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还不想说,那便去见你的同伴吧。”言罢,他手里的剑又递进了一分。 那人意识到自己今日绝没有活下来的可能,直接就想咬破嘴里的毒囊自尽。 但万事可不会随着他所想的发生,等他整个人摔在地上后,他才发现,现下就连自尽他都做不到。 朗云蹲下身看着他,笑眯眯道:“我方才的话还没说完,我这人虽不大爱听笑话,却爱讲笑话,还没问出你是谁派来的,怎么能让你就这么死了呢!” 话音刚落,朗白便从屋内走了出来,他手上拖着两具尸体,直接扔到了院中,扔下后便从腰间掏出一副手套扔向了朗云,随后又进了屋。 朗云戴上手套,伸手捏住那黑衣人已被卸掉的下巴,将毒囊从牙齿深处抠了出来。 摘下手套,和毒囊一并扔了。 站起身,伸手拽住黑衣人的衣领,直接拖着往一间屋走去,“现在你可以想想该怎么说了?若是说的让我不满意,那我只好对不住你了。” 这带着笑意的声音落入黑衣的耳中无异于是阎罗王在自己耳边催命,他浑身上下忍不住开始冒汗。 翌日,等楚梓芸醒来的时候,院中已没了尸体,就连地上的血迹都没了,要不是昨天她听到了院内的动静,她怕是真的会以为昨晚根本就没人来过。 用早饭的时候,她问道:“昨晚那些人呢?” 朗漠清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没说话。 楚梓芸了然,“可问清是什么人派来的?” 朗漠清点了点头,“北武国太子。” 楚梓芸挑了挑眉,“蒋重闻还是新被册封的太子?” 朗漠清道:“新太子。” 楚梓芸点了点头,心想,这新太子派人来约莫是来寻她娘的下落的,毕竟现在除却她们几乎所有人可都还以为这兵符在她娘亲手里呢,不过他们为何能这么快就寻到他们? 朗漠清似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解释道:“也许是误闯,朗云说他们其中有几人受了伤。” 楚梓芸有些讶异,刚想开口,朗云便走进来道:“主子,姑娘,有官兵往我们这边来了。” 楚梓芸忍不住蹙起眉来,不过她也没着急,因为她现在还是一副老人扮装。 朗漠清点了点头,朗云便出去了。 很快,府门便被敲响了,外面传来官兵的声音,“开门!快开门!” 朗云走上前将府门打开,为首的官兵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这儿昨晚有没有什么动静?有没有黑衣人来过?” 朗云脸上一副木讷之色,他摇了摇头,“没有。” 那官兵皱了皱眉,大手一挥,“给我搜。” 门外的官兵全涌了进来,朗云上前想要阻止,被一个官兵推了下,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第327章 戏弄她 朗漠清和楚梓芸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碗筷,走了出去,“不知各位官老爷来这里,所谓何事?” 为首的官兵见朗漠清身上衣着普通,甚至有点破旧,遂趾高气扬道:“我们是来寻找罪犯的,若是你不曾私藏罪犯,就没什么事。”言罢,他手又是一挥,“搜。” 跟在他身后的官兵散开了,动作粗鲁之际,走到屋前就是直接伸腿踹,从外面只听里间传来‘砰砰砰’翻箱倒柜的声音。 朗漠清站在院中,也没阻拦,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畏惧之意。 很快,这群官兵便出来了,他们走上前道:“头儿,没找到人。” 为首的官兵点了点头,看向朗漠清道:“若是见到了鬼鬼祟祟之人,记得及时来官府报案。” 朗漠清点了点头,恭声道:“大人,小人知晓了。” 为首的官兵这才带着人走了。 等他们全部离开了,朗漠清才重新进了屋。 坐在屋内的楚梓芸自然也听到了他们在院中说的话,她忍不住咬了咬筷子,道:“这群官兵怕是来寻昨晚那些黑衣人的,这样看来,那些黑衣人之所以会受伤怕是与这群官兵脱不开关系,那些黑衣人是北武国太子的人,那也就说明这个城里的县太爷是蒋重闻的人。” 说到这,她忍不住弯了弯唇,“朗漠清,现在看来,趁着他们还在内斗,我们要离开北武国可容易多了。” 朗漠清点了点头,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 一行人只在这个小城镇待了两日便启程出发,一路上虽遇到盘查却也都没出事。 这一日,楚梓芸和朗漠清在街上采购一些缺漏的物品,朗漠清忽然抬手扯了她一把,楚梓芸蹙眉,刚准备问他要做什么,便瞧见了站在自己身后正抬着手要拉自己的‘熟人’。 蒋慧心见自己认错了人忍不住蹙了蹙眉,将手放了下来。 楚梓芸心下讶异,蒋慧心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和蒋重闻在一起吗?不过上次遇到蒋重闻时人太多了,她也没注意看。 现在看来,蒋重闻是先行回北武国的,路上也没做任何耽搁。 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不过只是一瞬,她看向蒋慧心,疑惑道:“姑娘,你找谁?” 蒋慧心皱着眉,似是有些失望,道:“认错人了。”言罢,她便带着人转身走了。 楚梓芸心下松了口气,心想,自己换了个样貌,蒋慧心只从背影便将自己给认出来了,这到底是有多恨自己啊。 她抬眸看向朗漠清,低声道:“看来我们要早点离开了。”未免夜长梦多。 朗漠清点了点头,二人继续往前走去。 蒋慧心在走了没多久后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向方才离开的两人看去,可惜已经瞧不见他们的身影了,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忽然对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你,去寻方才那两个人,若是寻到了,远远的给我跟着,若是他们有什么异动你便迅速回来告诉我。” 那侍卫点了点头。 楚梓芸和朗漠清买好了所有要买的东西,回到住的地方,不久后,朗云便过来了,压低声音道:“主子,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 朗漠清眼神一厉。 朗云试探道:“主子,要不要我……” 朗漠清摇了摇头,道:“不用。” 朗云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下巴,她笑眯眯道:“应该是蒋慧心派过来的人,没想到她的直觉还挺准的。”可惜,没什么脑子,连蒋重闻见了朗漠清,都是先保命,她倒好,直接派人过来监视了。 一想到蒋重闻,她心下便控制不住的有了怒意,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她的娘亲。 翌日,楚梓芸和朗漠清便准备动身,那隐在暗处监视的人见了立时回去,准备告知郡主。 蒋慧心听了他的话后,立时道:“你快去通知官府,说他们就是朗漠清和楚梓芸,让官府去抓人。” 那侍卫愣了下,犹豫道:“郡主,这不大好吧,毕竟没有证据证明。” 蒋慧心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我是郡主,这小城里的县太爷芝麻大的官,定然会听我的话,你快去。” 那侍卫只好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蒋慧心则带着人急匆匆的出了府,往城门口而去,她心下有种预感,那人就是楚梓芸,她咬了咬牙,她就不信这次还抓不住她。 楚梓芸和朗漠清等人上路的时候已经又换了一个样貌。 朗白和朗云坐在外面驾车,过得片刻,朗云忽然道:“主子,属下看到北武国的郡主了,看这样子是在往城门口赶。” 朗漠清‘嗯’了声,“不用管她。”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下巴,嘴角忽然勾了勾,她上前,附在朗漠清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朗漠清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对外面驾马的朗云道:“你们先出城。” 朗云应了声。 朗漠清将楚梓芸抱起,直接出了马车。 蒋慧心骑着马,忽然瞧见前方出现了一个极像楚梓芸的人,她眼睛忍不住瞪大,想要看清那人的脸。 或许这次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前面不远处那姑娘突然转身往后看了一眼,她脸上原本带着灿烂的笑颜,但不知她看到了什么,脸上笑容忽然僵住了,随后便转身急急忙忙往旁边跑去。 蒋慧心脸上现出笑容,驾马上前,她瞥见楚梓芸急慌慌的闯进了一个巷子,赶紧翻身下马,弃马追了上去。 后面的侍卫也赶紧跟着下马,互相对视一眼,心下有些无奈,但还是赶紧追了上去。 蒋慧心追进巷子里,原本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巷子尽头是一堵结结实实的墙,巷子里空无一人,她忍不住蹙起眉来,往巷子内走去。 身后的侍卫也跟了进来,其中一个侍卫见她还在往前走,忍不住道:“郡主,您这是做什么啊?这巷子里没人啊?” 蒋慧心眉头蹙得越来越紧,听闻这话转头便狠狠瞪了他一眼,怒声道:“给我闭嘴!” 她忍不住咬了咬唇,心下不甘,她方才绝对不曾看错,那就是楚梓芸,既然老天爷都将她送到了自己面前,要是这次再被她逃过去,那自己当真是要气死。 她扫了眼周围,心下有些着急,但她可以确定,楚梓芸一定还躲在这里。 想了想,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道:“你,翻墙进去看看,她可曾翻墙躲进人家院里,还有你们,也都在周围给我找找。” 侍卫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侍卫不解道:“郡主,您要我们找什么啊?” 蒋慧心咬牙道:“东龙国楚国侯府的三姑娘。” 侍卫们同时在心下叹了口气,但又不得不去找。 就在几个侍卫转身往前走了几步时,突然一个麻袋直接从天儿降,直接将蒋慧心灌了进去。 蒋慧心有一瞬间的呆愣,便要尖叫出声,就在这时,脖颈后挨了一掌,她直接晕了过去。 虽然动静很小,但还是让未曾完全离开的侍卫听见了,他们齐齐转身,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其中一个侍卫脸色难看,上前一步,“你是谁?你要做什么?还不快放开我家郡主?” 朗漠清冷笑一声,“我是谁你们还不配知晓。”言罢,他直接拎起手上的麻袋,足尖轻点,便往院墙上跃去。 几个起跃间,人已远去,其他几人不敢耽搁,赶紧去追。 在他们走后,一个草堆子动了两下,楚梓芸从里间钻了出来,摘掉了身上的稻草,靠着墙角等了一会儿,朗漠清便拎着一个麻袋出现在了她面前。 楚梓芸脸上现出了点儿笑意,“人甩掉了?” 朗漠清点了点头,要甩掉那几个人很简单。 楚梓芸将麻袋解开,在瞧见躺在里面已经昏过去的蒋慧心时,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她从怀里掏出几个瓷瓶,这几个瓷瓶很小,里面皆装着她平日里简单易容的用料。 在蒋慧心脸上涂抹片刻,她收了手,将瓷瓶也重新收了起来,站起身道:“朗漠清,我们走吧。” 朗漠清瞥了蒋慧心一眼,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嗯’了一声,二人便离开了。 朗云三人出了城等了没多久,朗漠清和楚梓芸便出来了,习秋一瞧见楚梓芸便迎了上来,语带关切,“姑娘,您没事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脸上笑眯眯的。 蒋慧心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巷子里,一群人正围着自己指指点点,后脖颈有点疼,她忍不住蹙了蹙眉,怒声道:“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给我滚!” 其中一个妇人道:“你们可知这是谁家的傻子,怎么没人来领,要是伤了人可怎么办?我看她凶着呢!” 自己被算计了,楚梓芸跑了,她原本心下怒意就重,现在听了这话直接就站起身来,往那开口的妇人走去,同时手已经扬了起来,伸手要打那妇人,嘴里道:“我是郡主,你竟敢说我是傻子,好,看我不让父王要了你们的性命。” 第328章 看得仔细 其他人皆是一愣,继而忍不住全都大笑出声,有人点了点头,笑道:“果然是个傻子,连这话都敢说,要是被官差听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就是,不过怎么还没人来领?不会不想要这傻子了吧?可就算不想要,也不能直接将她扔在这大街上啊。” 蒋慧心越听越怒,那扬起的手便向那一开始说她是傻子的妇人的脸打去,那妇人忍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与此同时一个壮汉上前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怒声道:“休得伤人!” 蒋慧心手不能动,“放肆!”边说边抬脚去踹人。 那壮汉手上用力,蒋慧心忍不住痛叫出声,围观的人见了,有人忍不住道:“还是先将她送去衙门吧,想必会有人来领的。” 其余人皆出声附和。 蒋慧心气得要命,可又被人制得死死的,额头上都冒出汗来,她忍不住抬高声音喊道:“人呢?都死哪里去了?还不快出来救我!” 可原先那几个侍卫只以为她还在朗漠清手里,此刻还在到处寻朗漠清呢! 最终,蒋慧心被众人送去了官府,也恰好那几个侍卫寻不到朗漠清,心下着急,其中一人便去官府找那县令,命他一块儿帮忙。 如此,两帮人马正巧碰上了,蒋慧心一瞧见那侍卫,不知哪里来的劲儿一下子就挣脱了那一直拽着她的壮汉,直接往那侍卫走去,一边走一边怒声斥道:“让你们来救我为何不来?都躲到哪里去了!等回去后,我一定要告诉父王,让他治你们的罪!” 那侍卫见她像自己走来,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脸上现出不悦之色,“你是谁?” 蒋慧心愣了下,这时,她终于意识到了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赶紧道:“镜子呢,我要镜子!” 那侍卫冷笑一声,上前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刀,往她面前一亮。 蒋慧心瞧见那刀片上现出的一张有些扭曲却全然陌生的脸孔,忍不住尖叫一声,“水!我要水!” 那县令皱了皱眉,怒喝一声,“大堂之上,岂容你喧哗,给我闭嘴!不然直接杖刑三十。” 蒋慧心心下怒急,但一想到此时自己的脸便不得不将这口气暂时压下了,她深吸一口气,冷静道:“可有水,我要洗脸。” 只有这一刻,她的表现才不那么像一个疯了的傻子。 那县令心下叹了口气,一边命人去准备水一边问那些百姓,“这傻子是在哪里发现的?” 那抓着她过来的壮汉便将发现她的地方说了。 侍卫一听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这傻子,但见她头发散乱,脸上黑得厉害,艳红的唇,额头上还用红色脂粉写了两个大大的‘傻子’,这人会是他家郡主?他额头上忍不住冒出冷汗来,再看这身形,听方才那声音,好像确实是有点像! 一个在衙门里当差的小捕头送来洗脸水,因为走动的缘故水面有些微波动,等到那水面平静下来,蒋慧心终于得以看清自己额头上的那两个醒目的字,刚一看到,她差点被气疯,赶紧掬起水来洗脸,洗了好久、连换了两盆水才终于将脸彻底洗净。 在她洗脸洗到一半的时候,那侍卫便知这人确实是他家的郡主,他背上忍不住冒出冷汗来。 等蒋慧心将脸洗干净后,他赶紧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道:“郡主,属下有罪,请郡主责罚。” 此话一出,衙门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不曾想到,这人真是个郡主!那些老百姓对视一眼,便想偷偷的离开。 蒋慧心扫了众人一眼,冷笑一声,上前一巴掌便狠狠甩在了那侍卫的脸上,“废物。”说到这,她偏过身子看向其他人,“还有你们,看我不治你们的罪!” 那些百姓听闻这话,身子忍不住一颤。 蒋慧心甩了甩手,慢慢紧握成拳,削尖的指甲陷进掌心里,心下恨急,总有一天,她会亲自要了楚梓芸的性命。 出了城,楚梓芸几人赶路赶得很快,路上也不曾在遇到什么麻烦,他们分开来走,人数少了,再加上容貌、衣着平凡普通,确实不大引人注目,只行了小半个月便到达了北武国的边关小镇。 楚梓芸来到这边关小镇后,抬手摸了摸鼻子,忽然握拳一敲手掌心,“我终于想起来我为何会觉得这珍宝阁少东家的表弟如此眼熟了?你们不觉得他有点像那家黑店里人的老大吗?” 朗漠清瞥了她一眼,眼神冷飕飕的,语气里却带着笑意,“丫头,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的,可我怎么记得那人满脸络腮胡子,若是不仔细瞧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这么说来,你初次见他的时候便仔细看了?” 楚梓芸脑中警铃响起,她抬手抓了抓头发,“哈哈,没有,我也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模样,我……就随便说说。” 朗漠清勾了勾唇角,不再说话,等到二人进了一间客栈,坐下来用饭时,他才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你方才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这二人确实有点像。” 楚梓芸刚吃进嘴里的一口饭差点直接喷出来,她将饭咽下去后,倒了杯茶灌了下去才觉得好受了些,随后用筷子夹了菜直接塞进朗漠清的嘴里,面无表情道:“吃饭的时候给我闭上嘴吃饭。”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一行人确实疲惫了,用完饭后便上楼休息。 用晚饭的时候,朗漠清过来唤楚梓芸起床,楚梓芸却觉得浑身疲惫的厉害,还没睡够,不想起,她翻了个身,面朝里,被子一拉,便将脑袋给蒙住了,“你们用晚饭吧,我不想用。”声音里带着睡意。 朗漠清直接掀开被子,将她从床上挖了出来,替她穿衣穿鞋,等他一松开她,楚梓芸便直接往床上倒去,眼睛从始至终就没睁开过。 朗漠清往外走的步伐顿了下,偏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失笑出声。 走到外间,将手巾浸在水里,拧干,又走到里间来,将她抱进怀里,开始替她擦脸擦手。 “丫头,醒醒,用完晚饭再睡。” 楚梓芸直接将脑袋往他怀里埋,表示自己不愿听,也听不见。 朗漠清执起她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亲,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丫头,你若是再不醒的话我可以让你直接睡到明日正午。” 楚梓芸耳朵动了动,因这一句话睡意立时消去了大半,耳朵也红了,她赶紧睁开眼,从朗漠清怀里站起身来,抬手打了个哈欠,道:“我不想睡了,我们去用晚饭吧。”至于他方才说的那话她没听到,也不想知道那话里真正的含义。 言罢,她便直接往外间走去。 朗漠清低笑一声,站起身来,在楚梓芸即将要走出屋门前,又将她拉了回来,“我替你梳发。” 楚梓芸被他拉着坐回到凳子上,睡意已经醒的差不多了,趁着朗漠清给她梳头的时候,她问道:“我娘亲他们是不是还没到?” 朗漠清‘嗯’了声,手上动作轻柔,“朗白已经出去打探过来,看来他们还没到,约莫还要再等上一两日。” 楚梓芸点了点头,心下有些担忧,但她又相信自家哥哥一定会照顾好娘亲。 梳好头后,二人下了楼,客栈晚上人不算少,但几乎全是住店的客人。 用晚饭的时候,楚梓芸听见几个客人在说话。 “听说北武国的太……大皇子已经被救回来了,也不知这最后轮得到谁当皇帝?” “瞎说什么呢,小心隔墙有耳,你想掉脑袋吗?” “嘿,你怕什么,这边关小镇能有什么人,我看啊,我们国家快和东龙国开战了,哎,这战一打,苦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是啊,尤其是我们这些住在边关小镇的人家,我好些亲戚都已经搬走了!” “哎,不是说那东龙国的杀神还在我们北武国吗?人可抓着了。” “要抓到那样一个大人物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指不定人家现在已经逃出去了,哎,别说这些事了,说了怪可怕的,且也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管的。” “那喝酒,喝酒。” 楚梓芸几人用过晚饭便回了客栈二楼的房间,朗云道:“属下今日去打听了下,现下边关把守极严,而且听闻守在北武国边关的将领每个人的手上都有一副主子和楚三姑娘的画像,要想离开北武国没有一定的理由和身份怕是不行。” 朗漠清的手在膝盖上敲了两下,有了主意,但当着楚梓芸的面他却没开口,只道:“无碍,总会想出办法的,想等人都来齐了再说。” 朗云点了点头,朗漠清站起身来,“丫头,你早些睡。” 楚梓芸“嗯”了声,“你也是。” 朗漠清和朗云出了屋,进了隔壁的一个房间,朗漠清道:“去查查这镇守在边关的将领住在哪里。” 朗云点头,又有些不解,“主子,您这是要?” 第329章 令牌 朗漠清勾了勾唇,“想来他身上应该有边关通行的令牌。” 朗云愣了下,随后点了点头,脸带笑意的退了出去。 楚梓芸和朗漠清到达边关小镇的第三日,楚闻寒等人也终于到了。 蒋兮芷一见到楚梓芸,便将她拉进了屋,将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见她脸色红润才放下心来,“芸儿,这一路可曾遇到什么危险?” 楚梓芸笑着摇了摇头,“娘,我没事,您呢?” 蒋兮芷笑道:“娘也好好的。” 楚梓芸脸上笑容深了些,“一路上,大哥有没有和你说过话?” 蒋兮芷‘嗯’了声,“说了。”说到这,她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不过还是不肯开口喊她一声‘母亲’,不过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愿意的。 楚梓芸拉过蒋兮芷的手,安慰道:“娘,您别担心,大哥只是有点别扭,约莫是不好意思。” 蒋兮芷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站在屋外想进来的楚闻寒听了这话,耳朵忍不住发红,眼神闪了闪,转身离开了。 半夜,朗漠清出了客栈,朗白跟在他身后,二人均是一袭黑衣,刚走出客栈没多久,朗白忽然冷声道:“谁?给我出来。” 暗处走出一人来,朗漠清看着他,皱了皱眉,“你来做什么?” 楚闻寒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朗漠清也没隐瞒,直接道:“去取可以离开边关的令牌。” 楚闻寒皱眉,“去哪里取?” 朗漠清道:“边关主帅营帐。” 楚闻寒眉头忍不住皱紧,“这么危险?芸儿知晓你去吗?”顿了下,他又补充了句,“我不是担心你,是怕你死了,芸儿会伤心。” 朗漠清道:“我还没娶到丫头,怎么可能会死!” 楚闻寒:“……我和你们一同去。” 朗漠清瞥了他一眼,“随你。” 几人借着夜色的掩盖,迅速翻过城墙,到了边关。 在人的视线很难触及到的暗处,等待着巡逻路过的士兵。 片刻后,三人从暗中走出,皆换上了边关士兵所穿的铠甲,面容普通,较为黝黑。 三人往营帐那边走去,主帅的营帐很明显,较于一般营帐来说要大一些,且营帐两边会多几个士兵把守着。 三人走上前,朗白上前道:“换人吧,你们站得久了也累了吧,活动活动。” 那守在营帐两边的一共六名士兵,其中一名道:“和我换一换吧,我眼睛困得都快睁不开了。” 朗白点了点头,和那人换了,另外五名士兵对视了一眼,其中两人站出来,与朗漠清和楚闻寒换了。 他们根本就不曾怀疑过朗漠清他们的身份,这里里外外这么多士兵巡逻,还没开始打战,绝不可能有人混进来,除非是不想要性命了。 朗白手中携着一颗石子,直接往营帐内射去,不知打中了什么东西,发出了‘砰’的一声响,很快,营帐内便传来一声怒吼,“谁?” 站在营帐外的士兵一下子警惕起来,其中一人道:“怎么回事?进去看看。” 刚准备往里走便被朗白伸手拦住了,他严肃道:“我进去看看,你们都留在外面,外面没人守着,万一有刺客趁虚而入怎么办?” 那人点了点头,“行,你小心些。” 朗白点了点头,撩开营帐进去了,便瞧见一个黑脸男人正往外走,朗白上前两步,腰微弯,恭敬道:“将军,怎么了?” 黑脸男人停下了脚步,“外面可有什么不对劲儿?” 朗白摇了摇头,“请将军放心,外面一切正常。”顿了下,他又问道:“不知将军方才是遇到了什么?” 黑脸男人皱起眉来,心想,不过是一颗小石子,怕是来来往往的士兵谁不小心踢进来的,他摆了摆手,心下依旧依旧有些担心,“无碍,但你们今晚要给我好好守着。” 朗白点了点头,恭敬道:“请将军放心。” 黑脸男人‘嗯’了声,往回走了,拖了靴子,直接往床上一躺,被子一盖,便将眼睛给闭上了。 朗白转过身,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极细的烟来,将之点燃。 那黑脸将军并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慢慢进入了梦乡,与此同时,离营帐离得比较近的那三名士兵眼皮子也开始打架,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其中一个伸手揉了揉眼睛,“我怎么……”话还未说完人已往地上栽去。 楚闻寒顺手带了下,让他们都靠到营帐边上。 巡逻路过的士兵见了,其中一个上前,忍不住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楚闻寒站起身来,“困了,眯一会儿,你们可别告诉将军。” 那人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便离开了。 朗白吃熄了手中的烟,走近那黑脸将军,开始找通行的令牌,很快,便找到了。 他将令牌收了起来,出了营帐,压低声音道:“主子,属下已经拿到手了。” 朗漠清点了点头,朗白走至那睡在营帐旁的三个士兵跟前,在他们身上的穴位处拍了两下,确保他们片刻后能醒过来。 三人在营帐前站了片刻,一个接着一个的慢慢离开,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翌日,那黑脸将军醒来后也不曾发现什么异常,那三个睡着了的士兵也不敢提起昨晚自己偷懒睡了片刻的事,此事暂时便揭了过去。 与此同时,朗漠清几人也乔装打扮好准备出发,他们身上穿着的衣着皆是最普通的老百姓的扮相,出城的时候朗白便将那令牌拿了出来,直接道:“我们是奉上面的命令,出去有要事要办。” 那守在城门口的士兵接过令牌,仔细看了几眼便还回去了,恭敬道:“大人们请。”上面究竟是什么命令他是不敢多问的。 边关两边守着士兵,朗白只冷着脸复数了同样的话,边关的士兵便放了行。 很快,众人便到了东龙国的边关,守在边关的士兵虽有不少新兵,但更多的却是老兵,朗漠清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驻守边关的士兵见了愣了下便要下跪。 朗漠清摆了摆手,“此事莫要惊动他人。” 那些士兵赶紧点了点头,眼里带上了崇拜和敬意。 一行人很快便入了宣城,蒋兮芷笑道:“我们不如去宣楚庄吧。” 楚梓芸刚想点头,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事不由得蹙了蹙眉,过得片刻才道:“娘,之前我们来宣楚庄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不少尸体,而且好像是以前宣楚庄里奴才的尸体。” 蒋兮芷愣了下,“怎么会这样?”那些人之前待她们母子两都极不友好,她也不是同情他们,只是觉得此事有些奇怪,怎么人好好的就死了呢,想了想,她道:“那官府可查清其中的缘由?”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知,我们离开的时候官府应该还不曾查出来,现在约莫应该查出来了吧。” 蒋兮芷点了点头,“芸儿,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你想待在哪里,娘便跟你去哪里。” 楚梓芸笑了笑,“芸儿只要和娘在一起便可。” 话音刚落,旁边便传来一阵咳嗽声,楚梓芸偏头看去,便见朗漠清看着自己,她忍不住愣了下,她……还没和朗漠清成亲呢! 想了想,她道:“娘,我……想回京城一趟。” 蒋兮芷挑了挑眉,“为何?” 楚梓芸脸颊微红,“我想和朗漠清成亲,他的父母都在京城。” 这是楚梓芸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承认和朗漠清的关系,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下,包括朗漠清。 朗漠清只愣了下,随之而来的便是涌上心头的狂喜,若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他真想现在就将丫头狠狠的搂进怀里。 其实,他一直知晓,丫头虽然表面不显,心里却一直有他,不然也不会一直任由着他胡作非为,且回京成亲之事他也一直未与她提过,以前只说好,等救出她娘后二人就成亲,但不曾想,她……她当真是有心了! 蒋兮芷怔愣过后忍不住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娘都依你。” 楚梓芸脸上现出笑容来,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敛了些,“可,楚……” 她还没说话,蒋兮芷便打断了她说的话,“娘知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从当年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便对他彻底死心了,而且,就算他见到了我,定然也不敢与我多说一句话,毕竟还有个欺君之罪拦着他呢,当年他那样对我,如今我回去也正好可以给自己出口气。” 楚梓芸点了点头,心下却有点心疼她的娘亲,这么多年,她娘亲真的受苦了。 一行人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宣楚庄住几日,守门的小厮还是之前的那两人,对于容貌气质皆出众的人,若是见过一次,且隔得时间还没有一年以上那么久远,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忘记的。 庄子内还是只有三个丫鬟,这次,楚梓芸还是遇到了上次遇见的那名唤作‘巧儿’的丫鬟,那丫鬟见她回来了,似是有些诧异,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第330章 开挖 楚梓芸点了点头,道:“我们会暂时在这庄子上住上一段时日,这段时日就要多麻烦你们了。” 巧儿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问了句,“那姑娘可要见一见其他两位丫鬟?” 楚梓芸“嗯”了声。 巧儿道:“那奴婢先带姑娘、少爷们去住的地方,然后再去寻她们,让她们待会儿过来见姑娘。”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 等所有人都被带到各个院子安排好后,丫鬟巧儿才离开。 楚梓芸和蒋兮芷住在一个院子内,这次进来后院内倒是干净了不少,屋内陈设虽然有些陈旧,但倒也干净,比之之前过来要好上许多。 大抵是这些奴才怕京城里突然又来了人,毕竟好脾气的主子这世上可不多。 楚梓芸走到之前最先发现尸体的井旁边,眯了眯眼,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 很快,巧儿便领着两个丫鬟进来了,其中一个十五六岁,一个十七八岁的模样,皆身穿一身粗布麻衣。 三个丫鬟见楚梓芸站在井边忍不住愣了下,随即上前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婢见过姑娘。” 楚梓芸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叫什么?” “奴婢叫欣儿,和巧儿一起负责打扫后院。” “奴婢叫茶香,在厨房负责做饭。” 楚梓芸‘嗯’了声,突然问道:“从这庄子上发现的尸体,你们可知最后是如何处置的?” 巧儿道:“衙门里的人只说他们都是自杀而亡。”说到这,她似乎有些害怕,“他们……他们以前都是庄子里的奴才,奴婢还以为他们是一夜之间全离开了,不曾想竟然会这样。” 楚梓芸挑了挑眉,衙门竟然说他们是自杀,呵,一个两个还好说,这十几具尸体全是自杀的,这未免也太可笑了!若不是他们上次过来,这尸体也许暂时还发现不了。 衙门里的人是想草草敷衍了事才给出了这个结果还是上面有什么人施了压?她心下有种预感,这事也许和京城里的楚国侯府脱不开关系。 她眯了眯眼,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若是她将这凶手查出来,万一这凶手真与楚国侯府脱不开干系,等日后回了京城,也不怕楚国侯府寻她麻烦,还可趁机为娘亲向楚国侯府讨回公道。 想罢,她问道:“那那些被官府带回去的尸体后来如何处置了?” 巧儿道:“听说用席子裹了全扔到乱葬岗去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三个丫鬟相互对视了一眼,不明白自家姑娘问这事的用意。 茶香道:“姑娘,你们晚饭是要在庄子上用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这下午的时间定然是要用在补觉上面的,醒了后也不会想着出去用饭。 茶香见她点头,脸上露出了点窘迫之色,楚梓芸看了她一眼,了然,转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习秋,笑道:“习秋,取十两银子出来,给她。” 习秋点了点头,进屋取了银子出来交给茶香,茶香接了银子,笑道:“谢谢姑娘。” 楚梓芸摇了摇头,“去吧。” 待那三个丫鬟离开后,楚梓芸才回了屋准备睡一觉,临睡前,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翌日,楚梓芸拉着邢承席去了后山,邢承席也没什么异议,正好寻几株珍贵的草药回去。 楚梓芸却不是来寻草药的,她是来看看这后山里有没有遗留的尸体,若是衙门里的人真的只是想敷衍了事,做做样子的话,官差们在挖尸体的时候也不会挖的那么仔细。 楚梓芸记得之前说在后山挖出尸体的时候,她的两个师兄也正巧去后山采药了,她问道:“师兄,你可还记得当初官差是在哪里挖出尸体的?” 邢承席挑了挑眉,“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跟着我走吧,我记得那地方。” 楚梓芸一边跟着他往里走一边道:“我想看看有没有遗留的,挖出去带回去看看。” 邢承席:“……”尸体有什么好看的! 很快,他便带着楚梓芸到了那地方,往地上一指,“就是这儿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她背了个箩筐上山,框子里还放着两个铲子。她将箩筐放到地上,将框子里的铲子取了出来,递了一把给邢承席,“师兄,帮个忙。” 邢承席皱了皱眉,显然不大情愿,楚梓芸道:“待会儿我帮你一起寻草药。” 邢承席听了这话,这才接过了铲子。 二人开始挖土,这次挖得比较深,很快,便如楚梓芸所料,挖出了一个只剩下骷髅架子的脑袋和几只残手残腿。 楚梓芸用手绢包了手,将它们捡起来扔进了箩筐里,“师兄,我们将土填起来便去寻草药吧。” 邢承席点了点头。 二人接近正午的时候才从后山回去。 楚梓芸一身脏兮兮的,回去后便让习秋替自己准备热水,自己要先洗个澡。 洗完澡后,楚梓芸觉得整个人舒服多了。 箩筐还放在外面,朗漠清过来时往箩筐里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走上台阶,站在屋檐下等了片刻,楚梓芸便从屋内出来了。 “你今日去后山就是为了去寻尸体的?” 楚梓芸‘嗯’了声,脸上没多少笑容,甚至带着点严肃,她道:“衙门里的人说庄子上以前的奴才都是自杀死的,可这挖出来的头颅后脑却有一个地方没了骨头,一看便知是被人用锐器从后面砸进去的,很明显,不是自杀,所以我想查查当年我离开庄子后的事。”顿了下,她又道:“朗漠清,你能不能帮帮我?” 朗漠清点了点头,“要我帮你可以,你给我什么好处?” 楚梓芸:“……”她上前走到朗漠清跟前,抬头看他,“你就不能把身子弯下来一点儿?” 朗漠清眼里闪过笑意,微微弯下腰来,楚梓芸抬手,直接搂上了他的脖子往下拉,唇微微嘟起。 眼看那粉嫩饱满的唇就要贴上了,朗漠清慢慢闭上了眼,就在他闭上眼的那一霎那,楚梓芸抬腿,直接狠狠顶了他肚子一下,随后立刻松了手,往院外跑去。 一边跑一边笑道:“朗漠清,你是来叫我去正厅用饭的吧,我们快走吧,还有,昨日我是不是给了你一个很大的惊喜,你帮我查一查这事儿便当做是偿还吧。” 朗漠清伸手捂住肚子,脸色微变,等楚梓芸跑出院子后,他才直起身子,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慢慢有了一丝带着宠溺的笑容,转瞬即逝。 他走下台阶,看了那箩筐一眼,便离开了。 正厅内,所有的人都已经坐下了,就等着楚梓芸和朗漠清过来。 用饭的时候,楚梓芸坐在蒋兮芷身上。 等用完饭后,蒋兮芷忽然看向朗漠清,道:“你是战国侯府的世子,你和芸儿的婚事是皇上下旨赐的婚,我也可以看出来,你现在是很喜欢芸儿,我不管你日后喜欢不喜欢芸儿,但在你和芸儿成亲前,我想向你要一个承诺,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娶芸儿一人,就算芸儿以后生不出孩子,你也不得纳妾,你能做到吗?” 此话一出,正厅内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朗漠清看了楚梓芸一眼,道:“能。” 蒋兮芷道:“好,这话可是你说的,那你便发个毒誓吧。” 古人都比较信奉神明,朗漠清这人从前是不信什么鬼神的,但有了丫头后,尤其是在她受了重伤,而他又无力帮她治伤、只能等在屋外的时候,他心下当真是希望这世上是有神的,祈祷神能够听到他的祈求,让丫头永永远远都健康快乐。 他点了点头,开始立誓。 蒋兮芷这才放下心来,她虽然不喜朗漠清,但这个青年确实是个极为出众的男人,芸儿若是能得他真心,日后定然会幸福,但她只要一想到芸儿嫁人后就不在自己身边了,就难受得要命! 她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楚梓芸心下有些高兴,娘今日开了口,是不是证明她已经有点认可朗漠清了。 她偏头看向娘亲,见她脸上现出一瞬间的悲伤之色,心微微疼了下,抬手握住蒋兮芷的手,她压低声音道:“娘亲,我们以后还是可以住在一起的。” 蒋兮芷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傻丫头。” 用过午饭后,楚梓芸便回了屋,那箩筐也被她拎进屋了,过得片刻,便听外面有人敲了敲门,楚梓芸放下手中捣鼓药草的用具,问道:“谁?” 外面传来朗云的声音,“姑娘,主子命属下来取尸体。” 楚梓芸勾了勾唇,走过去开了门,朗云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将箩筐拿出去了。 他奉自家主子命令过来的时候还在想这楚三姑娘真是胆大的很,现在才发现她当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将尸体拿回去,而且还关着门,这要是一般的姑娘家,估计见着尸体都会下意识的往人身后躲。 他脸上笑容忍不住加深,心想,这般看来,这楚三姑娘和自家主子当真是绝配! 第331章 你想寻谁 晚饭前,习秋奉楚梓芸的命去请邢承席,片刻后,邢承席便跟着习秋过来了。 他进了屋,直接在楚梓芸旁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后才道:“小师妹,你寻我来做什么?” 楚梓芸笑眯眯道:“师兄,这次你帮了我不少忙,之前在北武国的时候,你还白送了我一瓶药,师妹无以回报,只好请你用顿饭。” 她拍了两下手,习秋和茶香便将饭菜一一端了进来,菜很香,上完菜后,习秋又特意送了瓶酒过来,楚梓芸道:“这些酒和菜皆是从宣城最大的酒楼定的,师兄吃吃看,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邢承席拿起筷子随便夹了道才送进嘴里,吃下去后才笑道:“好菜。”顿了下,他忽然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了,看向楚梓芸,正色道:“师妹,你不会是又想要师兄帮你什么忙吧?还是说,你干了什么坏事,需要师兄我帮你背黑锅?” 楚梓芸摇了摇头,拿起酒壶给他倒了杯酒,“怎么会?师妹我是这样的人吗?我真的是觉得你帮了我不少忙,所以我想要好好感谢你一番。” 邢承席见她一脸真挚,心下没来由得觉得有些不安,但又寻不到任何错处,只得笑着点了点头,端起酒杯将酒给喝了。 晚饭用到后来,邢承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也渐渐放下戒心来,心下暗暗觉得好笑,师妹算计外人也不会算计自家人啊,哈哈,自己果然是想多了。 用完晚饭,喝了大半瓶酒,邢承席靠在椅子上,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儿。 楚梓芸笑眯眯道:“师兄,这顿晚饭用得可好?” 邢承席眯了眯眼,“嗯,不枉师兄我这么疼你。”说到这,他站起身来,身子晃了两晃,忽然觉得有点头晕,他忍不住晃了晃脑袋,看向楚梓芸,皱了皱眉,“师妹,你这酒够烈的啊,师兄我好像有点醉了,不行了,师兄我回去了。” 楚梓芸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邢承席晃着身子往外走,走了没两步整个人便晕倒在了地上,楚梓芸冷笑两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找了根绳子将他捆了起来。 邢承席是被冷水给激醒的,一睁眼他便瞧见了坐在自己跟前,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师妹。 他愣了些,脑袋有点懵,低头往下看了眼,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后猛地抬头看向楚梓芸,“师妹,你这是做什么?”酒似乎已经醒了,他有点慌。 楚梓芸拿出一瓶药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认得这药吗?” 邢承席点了点头,“是我配的药,怎么了?” 楚梓芸蓦地就收了脸上的笑容,咬牙切齿道:“我之前去寻你要迷药,你最后给我的是什么药,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邢承席眨了眨眼,无辜道:“迷药啊,你不是还说你要用在朗漠清身上吗?所以我就给了你我研制得最好的一种迷药啊,怎么了?” 楚梓芸听了这话,脸上又有了笑容,笑得温柔和善,“挺好的,既然你说这迷药好,所以我便在你身上试了试,你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有点热?” 邢承席:“……”他有点笑不出来了,“小师妹,你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吧?这……我还媳妇啊?这……这药是不能乱吃的?你……你别……吓我啊!” 楚梓芸眨了眨眼,无辜道:“我没有与你开玩笑啊,再说这药有什么不能乱吃的,不就是迷药吗?等药效过了就好了,你是不是有点犯困了,快点睡吧。” 邢承席:“……”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师妹上次来寻自己,也许真的只是想要一个最简单的迷药,想到这,他额头上忍不住冒出汗来,有点慌了,“小师妹,这……这……哎,这真的只是个误会,我……我……都怪师兄想多了,师兄给你赔罪好不好?” 楚梓芸笑眯眯道:“那你赔吧。” 邢承席:“……小师妹,对不住,是师兄我错了,你……你放了我吧。” 楚梓芸撑着下巴的手在下巴上点了两下,“放了你?也行,只不过师兄你确定吗?你现在已经中了迷药,我若是放了你,你出去后逮着谁扑谁怎么办?” 邢承席:“……”他都快哭了,这药是他自己研制的,也没研制什么解药啊,他研制的时候想得很美,这药需要什么解药嘛! 现在好了,他彻底明白了明白了什么叫做‘自讨苦吃’,刚想到这,他便觉得身体开始发热,他彻底慌了,原以为师妹也许只是吓吓他,但现在……“师妹,你真的给我喂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笑眯眯道:“难不成师兄觉得我只是为了吓吓你?哎,一报还一报嘛,上次因为这个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师兄,要是你需要帮助的话,给点银子,我可以亲自为你跑一趟,寻个漂亮的姑娘过来。” 邢承席呜呜出声,瞧着好不可怜,“我不要,我不要,我要留给我以后的媳妇儿。” 楚梓芸站起身来,“那好吧,师兄今日便自个儿在这屋内待着吧,想必熬到明日天亮就好了。” 邢承席:“……师妹,你别走。” 楚梓芸转身看他,“又怎么了?” 邢承席耳朵微红,眼睛闪躲,道:“师妹,你总得把我的手解开吧。” 楚梓芸笑的温柔,“不。” 邢承席:“……”天要亡他,“师妹,我……我真的会死的。” 楚梓芸笑眯眯道:“等你死了再说。”言罢,他打开屋门,毫不留恋的出去了。 邢承席:“……”他觉得身体越来越热了。 等到翌日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似乎……全身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儿。 但他还是很伤心,也许已经有个姑娘过来夺走了他的青白,用早饭的时候,他只用了一口便吃不下了。 裘锦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了?” 邢承席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试探道:“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裘锦道:“朗云他们将你送回来的。” 邢承席愣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狠狠打了个哆嗦,脸色一瞬间变成了菜色,他站起身,晃晃悠悠回到了床上,往床上一躺,便不动了。 裘锦慢条斯理的喝完了粥,站起身来将一个药瓶扔到了他的身上,“师妹让我交给你的。” 邢承席听到师妹这两个字身体便忍不住抖了两下,他拿起瓶子看了眼,问道:“这是什么?” 裘锦道:“师妹说你近些日子失眠,所以便研制了一种药,服用后容易睡得着,她还说,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就是身体容易发热出汗。”说到这,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蹙了蹙眉,嫌弃道:“师弟,你身上有点臭啊,几天没洗澡了?” 邢承席完全愣住了,过得片刻他才狠狠捶了两下床,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外面大喊了一声,“师妹,师兄错了!”师兄就知道你还是爱师兄我的,不过最后这句话他没敢喊出来,若是被朗漠清听到了,约莫真的会清白不保。 之后几日,楚梓芸每次让邢承席帮点忙,他都表现的特别乐意和勤快。 楚梓芸先给了一鞭子又给了颗糖,现在在邢承席的心目中无异于就是一个善良的有着小翅膀的天使。 这天,朗漠清来寻楚梓芸的时候,邢承席也在楚梓芸这边,二人不知在捣鼓些什么,脸上俱是谜一般的微笑,朗漠清一看,便忍不住皱了皱眉。 屋内的温度徒然一冷,邢承席抬眸看向朗漠清,眼珠转了转,赶紧道:“师妹,我还有事,先走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邢承席一刻都没敢多停留,赶紧跑了。 朗漠清走到楚梓芸身旁,低头看她,“你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了?” 楚梓芸偏头看了他一眼,“我和师兄的关系一直很好,怎么了?”顿了下,她忽然又道:“你和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这事她可一直放在心上,没忘。 朗漠清道:“没有,你上次让我帮忙的事查到了一些线索。” 楚梓芸心想,看,转移话题了,这两人肯定是有事慢着自己,“什么线索?” 朗漠清道:“你回到京城后不久,楚国侯府的当家主母派了人过来宣城,但却并不曾来庄子上,但就在她派来的人来了没多久,庄子上所有的人才都死了。” 楚梓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手绢擦了擦手,走到桌旁坐下,“这么说,此事与秦氏脱不开干系了?可那人既然没来庄子上,庄子上的人又怎么会死?” 朗漠清道:“嗯,楚国侯府当家主母派来的人虽然不曾来庄子上,但却另外寻了杀手,是那些杀手动的手。” 楚梓芸眯了眯眼,朗漠清道:“你既然是想抓住秦氏的把柄,那便有两种选择,一是寻到秦氏派过来的人究竟是谁,而是寻到那批杀手,你想寻到谁?” 第332章 庄子故人 楚梓芸想了想,问道:“你可查到那批杀手是何来历?” 朗漠清摇了摇头,“还不曾。”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鼻子,道:“还是去寻秦氏派过来的人究竟是谁吧,想来此人一定深得秦氏信任,寻到他应该比寻到那些杀手要更可靠。” 朗漠清‘嗯’了声,他走到楚梓芸身旁坐下,道:“丫头,你不觉得你最近和你那师兄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吗?而且上次他为何在你房中睡着了?且还被绑在椅子上?”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作为上次他给错……”说到这她忽然闭上了嘴,“没什么,只是他做了错事,给了他一点小小的惩罚罢了。” 朗漠清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楚梓芸见他不说话,道:“既然已经确定此事与秦氏脱不开关系,我们便早日启程回京吧。” 朗漠清抬眸看她,眼里忽然有了点点笑意,他唇角微微上扬,倾身过来,楚梓芸身子下意识往后仰,同时用手抓住桌子,警惕道:“朗漠清,你要做什么?”她脑中急转,自己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呀! 朗漠清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宠溺,“丫头,想不到你竟这么着急嫁给我。” 楚梓芸:“……”只愣了下,她的脸便涨得通红,伸手推开朗漠清,斥了句,“给我正经点。” 对于‘欺负’楚梓芸,朗漠清真的是上了瘾,他一手搂住楚梓芸的腰,一手拉住她的手,还想再说些什么逗逗她,这时,习秋忽然急匆匆的从外面闯进屋来,刚开口说了个‘姑’字,眼睛便蓦地瞪大,随后赶紧转过身,急急丢下一句,“姑……姑娘,奴婢在外面等您。” 外面习秋的脸红了,里间楚梓芸的脸红得更厉害,她狠狠瞪了朗漠清一眼,低声呵斥道:“还不赶紧将我放开。” 朗漠清有些惋惜,但到底心下有分寸,老老实实的将楚梓芸放开了。 楚梓芸坐直身子,咳了声,道:“习秋,进来吧。” 习秋这才走了进来,她看了眼坐在自家姑娘身旁的朗漠清便赶紧将目光收了回来,正色道:“姑娘,您猜奴婢今日在大街上瞧见谁了?” 楚梓芸挑了挑眉,看习秋的神色不带半分惊喜,只有严肃和惊讶,想了想,她才开口,“不会是瞧见之前在庄子上的奴才了吧?” 习秋脸上现出讶异之色,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过得片刻才憋出一句话来,“姑娘,这……你都能猜出来啊?” 听到习秋肯定后,楚梓芸也有些诧异,她蹙了蹙眉,站起身来,“你确定你不曾看错?你是在哪里发现的?是以前庄子上的哪个奴才?” 习秋道:“姑娘,奴才绝不可能看错,因为那人是以前庄子上大管事陈勇的儿子陈军啊,奴婢是在赌坊门口撞见他的,他原本似乎想从奴婢这里讹一笔钱,但转身看见是奴婢便急匆匆的跑了,奴婢震惊之下便直接愣在了原地,等想去追的时候他人已经跑远了。” 楚梓芸眉头越蹙越紧,庄子上以前的奴才都死了为何只有他一个人还活着,当年的事他会不会知道点什么,想了想,她转身往里间走,一边走一边道:“习秋,待会儿带我去你遇到他的那间赌坊看看。” 习秋点了点头,片刻后,楚梓芸便换了一身青衣男装出来了,头发也被她拆了,只用一根同色发带绑了,脸上倒是没有过多修饰,做男子打扮只为更好行动罢了,再者,朗漠清定然也会跟她同去。 习秋领着楚梓芸离开了庄子,去了那间赌坊。 楚梓芸站在外面看了看,偏过身对习秋道:“你不用进去,在外面守着便是。” 习秋点了点头,楚梓芸掀开帘布,抬脚入了赌坊。 从外面就能听到这里间嘈杂吵闹的声音,一如内声音更大了,直往耳朵里钻,相较于这恼人的声音,让她有点难受的是一股特别难闻的臭味。 她眉头皱紧,下意识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朗漠清,见他脸色越发冰冷,便道:“要不你先出去?让习秋陪我便是。” 朗漠清虽脸色难看,还是道:“不用。”他不放心。 楚梓芸眼里忍不住有了笑意,心里暖洋洋的。 她将挂在腰间的香包取了下来,递到朗漠清跟前,道:“这荷包里是药材,是淡淡的药味,我想放在鼻下应该会好受些。” 朗漠清摇了摇头,“我不用,你自己用吧。” 楚梓芸直接将它塞进了他的手里,“我才不像你这般娇生惯养,给你便给我好好拿着。” 言罢便直接往里走,朗漠清第一次有点懵,愣了下,嘴角现出一抹极浅的笑容,转瞬即逝。 要打听陈军的事其实很简单,习秋既然在赌坊门口撞见了他,且楚梓芸之前和娘还在庄子上的时候便知晓这陈军极好赌,想来这间赌坊他常来。 寻了个桌子来上几盘,再寻个旁边的‘同伴’,想来就可以问出一点陈军的消息。 楚梓芸今日的赌运似是极不好,连输了好几盘,她脸上现出焦急之意,下注的银子也越来越多,她这种行为无论是庄家还是‘赌友’都喜闻乐见。 来了几盘后,她忽然开口狠狠骂了句,“嘿,小爷今天我的运气也忒差了吧,一定是被陈军那龟孙子给传染的,真是晦气,不行,小爷一定要让他将借了小爷的银子还回来。” 旁边几人听了这话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陈军他们熟啊,可这白脸儿长得像娘们的小子他们怎么没见过,不过看他出手阔绰,似乎是个有钱的,且竟然还借钱给陈军那东西,便有人起了点儿‘结交’的心思,有个四十岁上下、身形消瘦的男人附和道:“哎,你也忒傻了,怎么能借钱给那孙子呢,他啊,可不是啥好东西,借了不一定有的还的。” 楚梓芸听罢更怒了,“他敢不还,要是他不还的话别让小爷逮住他,逮住他后定然要剁了他整只手。” 那男人刚要继续开口说话,斜里忽然插入一道温润的声音来,“哦?他也欠了你的银子?如此甚好,他已欠了我三个月了,如此,你与我一道,寻到他便将银子要回来,如何?” 楚梓芸偏头看去,便见一个二十岁上下、面容清秀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他一身淡蓝色锦袍,手上拿着一柄折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手心,脸上带着温和又有点散漫的笑容,周围站着六个壮汉,一脸凶神恶煞,将周遭的人与那男人隔开了。 楚梓芸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潜意识里觉得这个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的男人也许并不温柔。 但若是能通过他寻到陈军似乎也不错,她看向朗漠清,朗漠清点了点头。 楚梓芸这才看向这名男人,笑道:“如此,甚好。”就算这男人再可怕约莫也比不上朗漠清这座大冰山。 男人笑道:“他现在不在赌坊,但我的人已经寻到他了,我们一起走吧?”顿了下,他又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楚梓芸笑眯眯道:“朗芸。”此朗芸非彼朗云。 朗漠清眼里有了淡淡的笑意。 男人点了点头,声音温和,“那我便称呼你为朗兄吧,我叫燕腾清,你唤我腾清便是。”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笑道:“燕兄,请。” 燕腾清点了点头,一行人往外走去,待他们一走出赌坊,赌坊里的人便炸开了过,其中一人对那庄家道:“那不是你们东家吗?今儿个怎么来了?” 庄家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哎,别管这些了,你们还要不要下注了?” “下,下,下。” “这一局我一定要翻盘。” 赌坊外面停着一辆马车,燕腾清道:“朗兄请。” 楚梓芸和朗漠清上了马车,燕腾清眼神闪了闪,袍摆一撩便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上,燕腾清道:“在宣城这么多年,我似乎从未见过朗兄,莫非朗兄平日里很少出门?” 楚梓芸笑眯眯道:“在你问我这个问题前,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你既是赌坊的东家,为何要特意出来‘帮’我呢?” 燕腾清眯了眯眼,继而低笑出声,笑罢才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楚梓芸耸了耸肩,“很简单,看周围人的神情便知晓了。”顿了下,她又道:“不过我也只是随便猜猜,但想来你也是个在宣城能说得上话的人。” 燕腾清愣了下后忍不住失笑,这姑娘竟然是在炸他,想了想他大大方方承认道:“嗯,我确实是那间赌坊的东家,那姑娘何不与我坦诚相待?” 楚梓芸笑了笑,“我叫楚梓芸。” 燕腾清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了,全身上下竟还有了一丝杀意,朗漠清的眸子一下子冷了下来。 楚梓芸眼里现出一丝疑惑之色,开口问道:“你……为何对我存着敌意?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燕腾清盯着她看了片刻,开口问道:“你与楚国侯府是什么关系?” 第333章 仇恨 楚梓芸脑中急转,莫非这个人是楚国侯府的仇家,她道:“我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 燕腾清全身杀意越发重了,眼里也渐渐现出了红血丝,楚梓芸咳了声,好心劝道:“我劝你还是被对我有这么大的杀意的好,要是动手的话,你定然会受重伤。” 燕腾清冷笑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们楚国侯府杀的人难道还不够多吗?这次是来做什么的?是来杀人灭口的吗?” 楚梓芸有点懵,但又觉得他方才开口说的话中藏着关键,过得好一会儿她才道:“你知道当年庄子上的奴才被灭口的事?” 燕腾清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对外面驾车的车夫道:“停车。” 车夫立时将马车停了下来。 燕腾清冷声道:“请二位下车,若是你们想动手杀我最好现在就动手,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就没有下次了。” 楚梓芸:“……”她有点烦,忍不住抬手狠狠抓了两下头发,无奈道:“我是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没错,但这次过来并不是为了杀什么人,我还想知晓那庄子上原先的奴才怎么都死了呢,我的丫鬟好不容易瞧见了当年大管事的儿子陈军,所以我才会急急赶过来想要问问他当年之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燕腾清嘲弄道:“不就是你们楚国侯府的人干的,你是楚国侯府的姑娘,你会不知晓?” 楚梓芸苦笑道:“实话告诉你,我和我娘早就被楚国侯府抛弃了,我和我娘在宣城生活了十三年,后来楚国侯的好女儿不愿嫁人,楚国侯才想起来他还有个好女儿,所以又派了人来将我接回了楚国侯府,这事虽然知晓的人不多,但你可以去问问陈军,他应该知道的很清楚,我和楚国侯府的关系也许比陌生人还不如。” 说到这,她深吸一口气,“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何你憎恶楚国侯府的人吗?” 燕腾清身上的杀意终于收回去了些,但他还是有点不信她的话,过得片刻后才道:“你为何要追查这事?” 楚梓芸笑眯眯道:“自然是利用这事报复楚国侯府,为我和娘亲讨回公道。” 燕腾清仔细的打量着楚梓芸,过得片刻才叹了口气,语气沉痛道:“你们楚国侯府杀了我的妹妹。” 楚梓芸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过得好半响她才道:“那你能将你所知道的之前的事说给我听听吗?” 燕腾清垂下眸子,道:“我妹妹好研究草药,你们楚国侯府庄子后面的那座山上有不少草药,我妹妹经常去,每次她去的时候我都极不放心,能跟着的时候便跟着,有时候不能跟着去也会派数十个小厮跟着,不想那一天她迟迟不回来,我去找的时候她的尸体已经冷了。” 楚梓芸抿了抿唇,过得半响才道:“对不住。”这般看来,他的妹妹应该是受到了牵连。 燕腾清抬眸看向她,“你为何要和我说对不住?” 楚梓芸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觉得秦氏之所以要派人过来灭口,也许是为了隐瞒她是庶女的身份,他的妹妹或许是受到了她的牵连。 想了想,她道:“那你是如何知晓此事是楚国侯府的人做的?” 燕腾清笑了声,笑声里带着嘲弄之意,“自己庄子上死了人,楚国侯府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们虽远在京城,但若是长时间内他们收不到消息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且更加奇怪的是在此事过去十天后,庄子上竟然莫名其妙的又多出了五名新的奴才,这难道不正是说明此事就是楚国侯府的人所为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脑中忽然有了点思路,“那你当时可有报官?” 燕腾清点了点头,“自然是报了官。”说到这,他语气里带上了强烈的愤怒之意,“但衙门竟然说我妹妹是自己走路不小心,磕到了地上的枝条上,让枝条划伤了脖子才死的,可笑,那其他数十名奴才又是如何死的呢!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开始怀疑楚国侯府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问道:“你想不想为你妹妹报仇?” 燕腾清咬牙道:“我当然想,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楚国侯府的人千刀万剐,但我家在宣城虽是有点身家地位,但也不过是一介小小商户罢了,又如何能斗得过权势地位都极盛的楚国侯府,但妹妹的仇我却是一定要报的,现在家里是我一个人撑着,弟弟年纪还小,等他在大一些,我将家里的事交到他手上后,我便准备上京,若是当今圣上不管这事,那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要了楚国侯的性命。” 楚梓芸点了点头,心想,陈军能好好的活到现在,约莫是这个人一直护着,因为陈军是暂时目前唯一的一个人证,想罢,她道:“所以我方才在赌坊说要寻陈军要债的时候,你之所以将我叫出来,本意其实是为了替他还债?” 燕腾清点了点头。 楚梓芸道:“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冤有头债有主,楚国侯府也不是人人都是坏人,是不是只要找到杀死你妹妹的元凶,就行了?” 燕腾清道:“这是自然,可是你……能有什么办法?” 楚梓芸笑眯眯道:“我虽然本事笑,但我相……的好友本事大。”她抬手扯住朗漠清的袖子道:“他是战国侯的世子,你应该听说过吧?” 燕腾清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后脸上现出震惊之色,他看向朗漠清,“你是战王?”他印象中一直以为这位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应该是个面容狰狞之人,就算不是,也不该是这般容貌俊美得有些过分的人。 朗漠清点了点头,“我是。” 楚梓芸道:“现在你该相信我们了吧,你妹妹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他的妹妹是因她才会被牵扯进去,她既然知晓了,就不能也不会不管。 过得半响,燕腾清才点了点头,“我信了,但我妹妹的性命确实是因为你们楚国侯府才会丢的,虽你说你与楚国侯府不合,你会帮我,但我也不会因此像你道谢。” 楚梓芸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现在可以带我去见陈军了吗?我有话要问他。” 燕腾清点了点头,命令车夫驾车。 马车开始慢慢行起来,过了没多久便停了下来。 燕腾清第一个下了马车,楚梓芸和朗漠清跟在了他身后。 这是一座很小的宅院,燕腾清上门抬手敲了两下,便从里面传来一道极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是我,燕腾清。” 很快,便有脚步声靠近,门开了,露出一张带着谄媚的脸来,“燕爷,您怎么来了?” 此刻,燕腾清脸上已恢复了温和的笑意,“来看看你,来的路上正巧遇见两个人,他们说认识你,你看看,是不是你的故人?”一边说一边往旁边让去,露出身后的人来。 陈军在见到楚梓芸那张脸时愣了下,随后瞪大眼,“怎么是你?” 楚梓芸笑眯眯道:“陈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陈军手立刻放在了门上,准备关门,“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燕腾清笑道:“陈军,既然是认识的,何不请他们进去坐坐?” 陈军关门的动作停了下来,燕腾清可供着他的吃喝呢,此人绝对不能得罪,他抬手抓了抓头发,“燕爷,这二人我真不认识。” 燕腾清挑了挑眉,看向楚梓芸。 楚梓芸上前一步,道:“陈军,你妹妹陈情在楚国侯府干得不错,得了楚国侯府当家主母不少奖赏,这次她知晓我要来宣城,还特意让我带了五十两银子过来给你,既然你说你不认得我,那这银子便算了。” 陈军赶紧走出来,谄笑道:“三姑娘,这不是三姑娘吗?” 楚梓芸微微敛了脸上的笑容,“现在认得我了?” 陈军抬手便扇了自己一耳光,“是奴才眼拙,奴才有罪。” 楚梓芸摆了摆手,“罢了,我们能进去吗?” 陈军点了点头,“姑娘您进,您进。” 楚梓芸抬脚走了进去,朗漠清和燕腾清也跟着进去了,进去后,门便关上了。 院子里乱七八糟,脏乱得厉害,楚梓芸忍不住蹙了蹙眉,开口道:“银子我可以给你,但首先你要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你父亲他们是怎么死的?第二,为什么你还活着?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陈军道:“姑娘,奴才……奴才那天根本就不在庄子上,所以才得以躲过一劫,等我从赌坊里回到庄子上的时候,庄子上的人已经死光了,奴才害怕的不行便跑出来了,也没敢再回去。” 楚梓芸蹙眉,“你当时从庄子里跑出来后不曾报官吗?” 陈军脸上现出惧意,“奴……奴才不敢,奴才寻了个地方躲了起来,躲了三五日才敢出来。”其实他是欠了一屁股的赌债,觉得庄子上的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追债的人追上来了,自己吓得要死,哪里还记得要报官。 第334章 马车相撞 再者,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也做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要是去衙门报官,将自己给赔进去了可怎么办? 楚梓芸眉头蹙紧,讶异道:“你竟然没报官,你……”一时间,她竟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才好。 她不同情陈勇夫妻二人,是因为在自己痴傻时,他肆意欺负自己和娘亲,但他们夫妻对自己的两个孩子却是极好。 谁知晓最后不明不白的死了,陈军却什么都不为他们做,只自己躲起来了,这其实也是件挺悲哀的事。 “这么说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陈军用力的点了点头,“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姑娘,现在可以可以将银子给奴才?” 楚梓芸都快被他给气笑了,她道:“急什么,银子自然会给你,但你方才所说,你回去后是见到了父母的尸体是吗?” 陈军点了点头,楚梓芸又道:“而且很显然他们是被其他人所杀是不是?” 陈军又点了点头,“这是肯定的啊。” 楚梓芸不再多问,直接将荷包丢给了他,“这几日好好在家里待着,过几日随我们回京城。” 陈军心下一喜,京城可是个好地方,他赶紧点了点头,“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楚梓芸没再多言,和朗漠清、燕腾清一块儿出了门。 楚梓芸转过身子,看向燕腾清,笑道:“燕兄,告辞。” 燕腾清看了眼周围,道:“这里也寻不到什么马车,我送你们回去吧。” 楚梓芸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 三人上了马车,待马车行起来有一会儿了,燕腾清才道:“我能不能也和你们一块儿上京?” 楚梓芸挑了挑眉,“可以是可以,但你走了,你们家的生意谁打理?” 燕腾清道:“我妹妹死后,我父母俱是伤心不已,身体也大不如前,但我父亲还是有能力暂时打理家里的生意的,所以我离开一段时间不会有什么事,我想亲眼看着那个害了我妹妹的人受到惩罚。” 楚梓芸点了点头,“行。”顿了下,她又补充了句,“但我不一定能保证最后的结果能让你满意。” 燕腾清苦笑一声,“若是我一个人来的话,也许结果更糟糕,现在有了转机,我已经稍稍满足。” 楚梓芸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楚梓芸和朗漠清刚回到庄子上,习秋便迎了上来,“姑娘,见着那陈军了吗?” 楚梓芸‘嗯’了声,“见着了,确实是他。”她看向习秋,道:“习秋,你去将巧儿那丫鬟寻过来,我有几件事要问她。” 习秋点了点头,很快,丫鬟巧儿便跟在习秋身后过来了。 行了礼后,楚梓芸问道:“是谁把你们带到庄子上来的?” 巧儿想了想,道:“他说他是楚国侯府的管事。” 楚梓芸眉头蹙了起来,“楚国侯府大大小小的管事多的是,究竟是哪一个呢?” 她又问道:“那你可记得他的模样?” 巧儿想了想,摇了摇头,“姑娘,奴婢不记得了?”她试探的问了句,“要不,奴婢去将欣儿和茶香叫过来,姑娘您可以问问她们两个。” 楚梓芸点了点头,“你去吧。” 但最后的结果却让楚梓芸有些失望,这三个丫鬟全都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模样,楚梓芸觉得有些奇怪,一个不记得就罢了,怎么三个全都不记得,要么是这三个人有意为那人隐瞒,说了谎;要么那人的面容确实平凡无奇,很容易让人忘记。 不过看这三个丫鬟的神情,确实不像说谎的模样。 过得三日,众人收拾好后,准备启程回京。 燕腾清过来的时候,楚梓芸发现他身边多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看容貌,和燕腾清有两三分相像。 那男孩见到楚梓芸后,便道:“芸姐姐,我叫燕腾飞,我想和我哥哥一起查出姐姐死了的真相,所以希望姐姐能允我随哥哥一起上京。” 年纪虽小,却懂礼。 楚梓芸对懂事的孩子半点恶感也没有,她笑着点了点头,“可以。”言罢,她对燕腾清微微颔首,一行人上了马车。 在回京城的一路上都不曾遇到任何阻拦,顺利极了。 也不知朗漠清用了什么法子,楚梓芸发现蒋兮芷对朗漠清的印象似是有所改观,有时候还会在楚梓芸面前夸上他一两句。 楚梓芸表示,自己有点郁闷。 三个月后,马车到达京城,京城人多,马车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行了没多久,前方就传来一道呵斥声,“让开让开。” 但下一刻,楚梓芸只觉马车开始晃动,她赶紧伸手扶住蒋兮芷,外面传来朗云的声音,“姑娘,对不住,对面那辆马车冲过来太快了,没避得快,您和夫人还好吧?” 楚梓芸道:“我们没事儿,你呢?” 朗云轻笑一声,“姑娘,您就放心吧。” 刚说到这,便有一道粗哑的男声响起,“都叫你让开了,你怎么还不让?现在好了,撞上了吧,我看你是不想要你这条命了,你可知你撞得是哪个府的马车?” 朗云也没从马车上下来,只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地上的那名黑衣小厮,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哪个府啊?” 黑衣小厮声音带上了自傲,“楚国侯府。” 马车内,楚梓芸和蒋兮芷相互对视一眼,二人眼里皆现出无奈之色。 朗云眼里现出淡淡笑意,却是带着点儿讥讽,“原来是楚国侯府。”顿了下,他又道:“可那又怎样?在大街上纵马的可是你们?也是你们先撞上来的,不管如何,这都是你们不占理儿。” 那黑衣小厮原本想看到这驾车的少年跪地求饶的姿态,不想他竟然还敢还嘴,他冷笑一声,“你当真是好大的狗胆,你可知这楚国侯府的马车里坐着的是谁?” 朗云笑眯眯道:“要说就快点说,不说就快点将你这马车驾开,别挡道。” 围观的百姓有不少也听到了这话,有些没憋得住一下子笑出声儿来。 马车内,楚梓芸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笑着气死人,不错不错! 那黑衣小厮脸色越发难看,他冷哼一声,“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他抬起下巴,继续道:“马车内坐着的可是当朝太子的妃子,按理说,见了她你该下跪,原本我还想着不和你们一般计较,但既然你不识好歹,那便等着官府来拿人吧。” 楚梓芸心想,太子的妃子,又是坐在楚国侯府马车内的,那马车里坐着的应该是楚梓娇吧,这是没想到她最后还真嫁给了太子,她嘴角微弯,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蒋兮芷瞧见自家女儿脸上的神情变化,轻声问了句,“芸儿,怎么了?” 楚梓芸便将之前的事简单的与蒋兮芷说了一遍,蒋兮芷听罢,点了点头。 朗云却依旧坐在马车上,无辜道:“可明明是你们马车先撞过来的,这大街上的老百姓可都瞧见了,就算官府来了人,你们也不占理啊,难道你们要以权压人?这……不大好吧,你们的主子太子知晓你们借用他的名号到处欺压人吗?” 那黑衣小厮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很快,对面那辆马车的布帘便被撩了起来,一个丫鬟道:“罢了罢了,冬子快来赶车,主子还着急去寺里上香呢,哪有时间与这等刁民计较。”声音倒是挺好听的,可这话却不怎么种听。 那被换做是‘冬子’的小厮狠狠瞪了朗白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可撞过来的时候也是巧,楚梓芸所在的这辆马车前端架子正巧压在了对方的马车上面,也就是说要是朗云不愿意放过他们,他们便动不了。 朗云问道:“姑娘,你想怎么做?” 楚梓芸转了转眼珠,笑眯眯道:“其实告诉她们,我们回来了也好。” 朗云会意,笑着‘嗯’了声。 冬子见对面的马车还架在自己的马车上面,忍不住怒声道:“你们还要怎样?我家主子已经大发慈悲不与你们计较了?你们为何还不将马车驱走?” 朗云笑道:“烦劳你将车往后退一退,再往旁边让一让,好让我们过去。” 冬子脸色猛地一变,变得铁青,“你……你不要欺人太甚,真当我家主子不会治你们的罪吗?” 这时,楚梓芸伸手掀开车帘,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来,“我想你家主子应该不会治我的罪的,毕竟我可是她的亲妹妹啊!”她故意咬重了‘亲’这个字。 下一刻,对面马车的车帘便被掀开了,露出楚梓娇那张妆容过于浓重艳丽的脸来,只是她此时的脸色并不是太好看,咬牙切齿道:“楚梓芸,你还敢回来?” 楚梓芸笑着眨了眨眼,“我为何不敢回来?”顿了下,她又笑眯眯道:“而且,我这次还带回来了一个于我特别重要的人,我想你母亲定然是认识的,并且记忆颇深。” 坐在楚梓娇身旁的秦氏猛地抬眼看了过来,没等她开口,楚梓芸便笑眯眯道:“我想你心里已经有了数。” 第335章 你回来了 言罢,她便将车帘给放下了。 马车外,秦氏显然已经想到了她说的人是谁,脸色黑沉入锅底,楚梓娇见她娘神情不对,立时抬手扯了扯她娘亲的袖子,“娘,怎么了?” 秦氏脸色阴沉,咬牙道:“她应该是寻回了她的娘亲。” 楚梓娇愣了下,“怎么会?”愣过后,她便安慰道:“娘,就算她寻回了又怎样,当年父亲不就是为了您将她打发出去了吗?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知晓她老成什么模样了,定然丑极。” 秦氏听了这话,心神这才稍稍定了下来。 但她仍有些担心,她忍不住怨恨的想,出去了就别回来了,为何又要回来?猛地,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既然楚梓芸将她母亲寻回来了,楚闻寒又是跟着她一块儿离开的,那是不是就说明楚闻寒已经认母了? 她身形猛地一晃,随即又失笑,罢了罢了,总归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也指望不上他。 楚梓娇提议道:“娘,既然他们回来了,那便让他们今晚来我们楚国侯府用晚饭呗。”她现在嫁给了当朝太子,她要让楚梓芸深深的羡慕她。 秦氏猛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不能让他们进楚国侯府。”她怕,怕楚悍远心里还惦记着这个贱人。 楚梓娇似是看出了秦氏的想法,安抚道:“娘,你怕什么呢?您是贵夫人的命,那人不过是个贱婢的命,就是要带她回去,让父亲知晓他当年的选择没有错。” 秦氏手中的手绢忍不住握紧,显然被楚梓娇这一席话说得动心了,开始摇摆了。 楚梓娇赶紧伸手挽起秦氏的胳膊,趁热打铁道:“娘,好不好吗?您根本不用怕,祖父也早就从牢里出来了,现在楚国侯府与往日可不一样,父亲定然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楚国侯府能有今天还不是靠着外公和太子。” 秦氏一想也有道理,她不信白芷还会如当年一样貌美,被放逐了这么多年,她肯定变得越来越丑。 她松了口,点了头。 楚梓娇勾了勾唇,看向楚梓芸,笑道:“既然妹妹回来了,那晚上便一起回楚国侯府用晚饭吧。”顿了下,她又补充了句,“记得将你寻到的那位重要的人也一并带上,我们楚国侯府大得很,也不缺一两口米饭。” 楚梓芸挑了挑眉,既然他们主动撞枪口上了,那便莫要怪她。 她看向坐于里间,隐藏在车帘后面的娘亲,蒋兮芷点了点头。 楚梓芸看向楚梓娇,笑道:“行啊。” 马车这才分开,马车内,楚梓芸道:“娘,您若是不想去就算了,我和哥哥一起回府就是。” 蒋兮芷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不,我要去,我现在后悔了,我当年应该更勇敢点,不该丢下你哥哥,而且现在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好,那我们今晚就狠狠打一打他们的脸。” 蒋兮芷脸上露出笑容来,很美。 楚梓芸心想,楚悍远当真是眼瞎了,不过谁让当年娘亲于他来说就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百姓呢,若是他当年知晓了娘就是北武国的公主,想必就没有后头秦氏什么事了。 不过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她娘亲现在瞧上去也才二十多岁,若是想再寻一个,定然也是能寻到一个真正的好男人的。 马车行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宅院前才停下,楚梓芸等人下了马车,楚梓芸看向朗漠清,问道:“这里是?” 朗漠清道:“这是我在京城的另一所住宅,你和岳母大人便暂时住在这里吧。”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岳母大人,你怎么好意思叫的出口的?她听了都觉得脸上烧得慌。 一行人入了内,宅院内布置的极为雅致,邢承席和裘锦帮楚梓芸将行李搬进来后,裘锦道:“师妹,我们先回王府看师父。” 楚梓芸点了点头,“好,我明日和娘亲一起去看他。” 裘锦和邢承席点了点头,没有再多做停留便离开了。 朗漠清原本还想留在这里用午饭,但楚梓芸将朗漠清拉到僻静处,道:“你快点回府吧,离开了这么久,你爹娘定然想你了,是我将你拐走了,你回了京若是再不回去你祖母还有你爹娘该不喜欢我了。” 朗漠清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这么重视他们对你的态度?” 楚梓芸瞪了他一眼,抬手将他的爪子给拍了下去,“这是自然,你还想不想娶我了?” 朗漠清眼里笑意加深,弯腰低头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那我回去了,你去看你师父之后,是不是也该去看看你未来的婆婆?” 楚梓芸脸颊微红,将他推走了。 在离开前,朗漠清又道:“晚上,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楚国侯府?” 楚梓芸好笑道:“不用,他们现下可欺负不了我和娘亲,再说还有大哥在呢,你就别瞎操心了。” 朗漠清似是有点委屈,感叹了句,“都还没嫁给我,都开始嫌弃我了,看来得快点把你娶回家了。” 楚梓芸:“……”真想脱下脚上的鞋子扔他脑袋上。 用过午饭后,燕腾清特意找了楚梓芸,“你们今晚去楚国侯府能带上我吗?” 楚梓芸抬眸看他,“可以是可以,但你去了怕是会伤心,且我怕你控制不住自己。” 燕腾清道:“你放心,这么长的日子我都忍下来了,不怕再多等些日子,我会控制住自己的,绝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外露。” 楚梓芸想了想,点了点头,“那你弟弟怎么办?” 燕腾清无奈道:“他跟着朗林一块去了战国侯府,说是从今日开始就要和朗林他们一块儿学功夫,以后要成为朗少将手底下的士兵。” 楚梓芸眼里忍不住有了笑容,没想到朗漠清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竟然还有孩子喜欢。 秦氏和楚梓娇上完香后便匆匆回了楚国侯府,开始布置起来。 楚悍远从宫里回来后,秦氏便将楚梓芸包括白芷回来了的事一并与他说了,想看看他脸上是何表情。 楚悍远听后愣了下,随后皱起眉来,“你叫他们来做什么?楚国侯府被他们害的还不够吗?” 秦氏见他满脸不耐之色,心终于定了下来。 晚上去楚国侯府前,蒋兮芷特意为自己画了个妆容,她原本就生得貌美,现下画了眉,描了唇,通身一股贵气,更是美不胜收。 楚梓芸见她出来的时候,都忍不住看的愣了下,随即迎上前,笑道:“难怪我生得这么好看。” 蒋兮芷抬手在她脸蛋上捏了两下,笑道:“淘气!” 一行人前往楚国侯府,楚毅驾车,燕腾清也坐在车前面,蒋兮芷、楚梓芸和楚闻寒则坐在马车内,习秋则跟在马车旁边。 楚梓芸原本叫她一起上车,但习秋却说不行,若是平日里只有姑娘一人在马车上,她倒是上去坐了,但现下不仅有夫人还有少爷,她有些不好意思。 很快,马车便行至楚国侯府,楚梓芸等人下了马车。 看门的小厮就算不认识楚梓芸,也认识楚闻寒,此刻见府上的姑娘和少爷身旁站着一个绝色美人都忍不住晃了晃神。 楚闻寒皱了皱眉,声音淡淡。“进去通报下巴。” 两个看门的小厮这才回过神来,其中一个赶紧往府内跑,很快,他便回来了,恭敬道:“少爷,姑娘,老爷请你们进去。” 楚闻寒点了点头,一行人进了府便有丫鬟领着他们去了正厅。 秦氏和楚梓娇脸上原本还带着笑容,但当瞧见楚梓芸身旁的蒋兮芷时,秦氏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了,愣了下便转头看向楚悍远。 但见楚悍远已经失了神,眼里就是怀念,她脸色沉了下来,与此同时心下后悔至极,自己当真是不该听了娇儿的话,她阴沉着脸抬手扯了两下楚悍远的袖子,低声唤道:“老爷。” 楚悍远猛地回过神来,在对上秦氏带着谴责的目光后赶紧咳了声,站起身来,笑道:“闻寒,芸儿,你们回来了。”却是没有再看向蒋兮芷。 楚闻寒点了点头,也没有叫一声父亲。 楚悍远道:“都坐吧。” 几人坐下后不久,楚虹便扶着楚晋中过来了,楚晋中坐下后才看向楚闻寒等人,原本想开口说的话再见到坐在楚梓芸身旁的人后卡在了嗓子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倒是蒋兮芷笑了笑,开了口,“老爷。”她嫁给楚悍远是妾氏,唤楚晋中不能唤成父亲,只能唤成老爷,不过现在这声老爷落在众人耳中,当真是相当的讥讽。 楚晋中愣了下才点了点头,“你……你回来了?” 蒋兮芷点了点头,“不过你放心,现在我儿子女儿都有了,这次回来也不是来报复你们当年是如何对我的,所以你们大可安心,晚上也不必为当年的事不安得睡不着觉,不过我想,你们这种人应该也不会觉得不安吧。” 一时间,正厅内陷入寂静,但很快,这份寂静便被打破了,只因三房过来了。 第336章 真相大白 楚梓涵一见到楚梓芸便直接扑了过来,楚梓芸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两个相差不大的姑娘很快就抱在了一起。 楚梓涵在楚梓芸的背上狠狠拍了两下,“三姐,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声音里带上了点儿鼻音。 楚梓芸笑道:“怎么会?我不是说过我会回来的吗?” 三房孙氏走上前,笑道:“好了,好了,先坐下吧,等用完晚饭,你们二人再好好聊聊。” 二人这才分开,坐下。 蒋兮芷方才的那一番话却让楚悍远等人的脸色变得一场难看,尤其是秦氏的脸色。 楚梓娇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见自家大哥回来了不仅没叫一声娘,还坐在那贱妾的身边,忍不住讥讽道:“大哥,你莫不是被某只狐狸胚子迷了眼,现在都认不得自己的娘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桌上彻底冷了下来,秦氏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古怪。 秦氏赶紧伸手扯了扯楚梓娇的袖子,轻声道:“娇儿,别说了。” 楚梓娇却咽不下心里这口恶气,“娘,女儿为什么不能继续说,您啊,就是太软,才会让他们这么欺负,现下好了,连自己的儿子都被人抢过去了!” 话音刚落,楚晋中猛地拍了下桌子,“闭嘴,还用不用晚饭了?” 楚梓娇被这突如而来的大动静吓得一抖,最后蹙眉,警告道:“祖父,您可不要忘了你是怎么从牢狱里出来的!” 楚晋中脸色难看至极,胸膛起伏剧烈,喘了好几口气才觉得自己好受了些。 秦氏额头上忍不住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来,她语气似是带上了哀求之意,“娇儿,不要再说了。” 楚梓娇心下越来越气,又恼恨秦氏的没用,她眉头越蹙越紧,“娘,他们不帮你,我帮你,今日女儿就为你讨回公道。” 言罢,她便转头看向楚闻寒,下巴微抬,“大哥,你有什么好说的?” 楚闻寒脸上慢慢有了笑意,温和无害,他点了点头,“有些事二妹你不知晓所以这么说大哥不怪你,不过上面有些话你说得也没错,有些人连别人的亲儿子都抢,你错就错在用错在了别人的身上。” 楚梓娇脸色难看,“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楚闻寒笑道:“你何不问问你的好娘亲呢?” 楚梓娇的目光下意识转到坐于他身旁的蒋兮芷的脸上,眼里现出一丝迷茫之色,随后便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她赶紧转头看向自己的娘亲,迫切的问道:“娘,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氏的脸色忽青忽白,最后余下难堪之色,她艰难的开了口,“娇儿,你别问了行不行。” 但她说完了这句话,楚梓娇已经全明白了,楚梓涵听了这话脸上也现出诧异之色,继而了然,难怪大哥一直对大伯母和二姐不亲,反而对后来的三姐极好,且以前她也不曾见大伯母对大哥有多好啊。 楚梓娇脸色阴沉沉的,眼里尽是怨毒和阴霾,为什么?为什么今天晚上所有的一切都和她预想的不一样,为什么楚梓芸她们笑得这么高兴?真是难看啊!难看的她想伸手撕了她那脸! 楚晋中咳了声,道:“既然人都来齐了,那便开始用晚饭吧。” 桌上这才慢慢有了动静,但几乎没人是有胃口的。 楚梓涵用了片刻才发现有个她从未见过的男人站在自家大哥身后,虽一身的小厮服,却难掩他的俊美,她眨了眨眼,心下对这男人有些好奇。 那男人似乎发现她在看自己,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后便低下头来。 楚梓涵愣了下,随即脸上染上红晕,低下头来开始戳碗里的黄瓜儿片。 心下却炸开了锅,完了完了,这男人的脸怎么就这么对自己的胃口,而且那冷冷淡淡的气质也好让人喜欢,待会儿不如偷偷寻三姐问问? 孙氏瞥了自家女儿一眼,好笑道:“涵儿,你在做什么呢?你这碗里的黄瓜片儿可不能再吃了。” 楚梓涵这才回过神来,咳了声,用筷子将被她戳的千疮百孔的黄瓜夹起来送进了嘴里,咽下去后笑眯眯道:“我就喜欢这么吃。” 孙氏:“……”突然觉得有点丢人,这一定不是自己的女儿。 楚晋中道:“你们既然回来了,那便住回来吧,你们二人的院子都为你们好好留着。”他的目光落到楚闻寒身上,“你娘自然也可以住在这里。” 楚闻寒脸上笑意淡淡,“不必了,我们有落脚处。” 楚晋中点了点头,也没再勉强,“好,记得有空多回府来看看。” 楚闻寒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有数,知道日后没什么‘要事’,他定然是不会再上门的。 用晚饭的时候,楚悍远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时不时就往蒋兮芷那边溜过去,他想起当年的事,心下就忍不住叹气。 再加上现下秦氏对他管得特别紧,且有时秦氏是一有脾气就冲他发,因为这些,他就越发想起白芷的好来。 他忍不住咳了声,刚想开口说话,秦氏抬脚便狠狠踩了他一脚,她眼眶微红,眼里尽是怨意。 楚悍远被她这么一看,心猛地一跳,赶紧低下头来,这……这女人怎么变成现下这个模样了,当真是有些丑陋了! 晚饭用完后,楚梓娇心下似乎已经没气了,她笑盈盈道:“三妹,你我虽是姐妹,但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当朝太子的妃子,日后见了我你可一定要记得行礼,不然可就是大不敬,我想仅凭这个罪就足够让你进牢狱好好的喝一壶了。” 楚梓芸眨了眨眼,点了点头,“嗯,我知晓了,日后见到你定然会行礼。”顿了下,她又好奇的问道:“只是不知姐姐是正妃还是侧妃啊?” 楚梓娇脸色一变,没说话。 楚梓芸笑眯眯道:“二姐放心,就算您是侧妃,我依然会向您行礼的。” 楚梓娇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她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楚梓芸,你回来是不是就是专程来寻我麻烦的?” 楚梓芸无辜道:“二姐您怎么会这么想?不是您特意叫我们回来用晚饭的吗?” 楚梓娇一噎,被楚梓芸气的说不出话来,因为确实是她将楚梓芸叫回来的,可原本自己是想好好数落她一番,让她知晓自己过得有多好,谁曾想一顿晚饭用到最后出丑倒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的竟然是她自己。 她心下怒急,心想不能急,来日方长,自己定然要叫她好看。 这时,楚闻寒站起身来,笑道:“既然晚饭已经用完了,那我们便回去了。” 蒋兮芷和楚梓芸也跟着站起身来,楚梓涵见楚梓芸要离开,赶紧站起身走过去拉住她的手道:“三姐,您今晚别回去好不好?睡我院子里去,我们还没好好的聊一聊呢?” 楚梓芸脸上笑意这才真了些,她看向蒋兮芷,蒋兮芷点了点头。 楚梓芸这才笑道:“好,那今晚只能和你委屈呆一晚了。” 楚梓涵作委屈状,“三姐,你竟敢嫌弃我!五妹我好伤心。” 言罢,二人都不由得笑出声来,三房的和蒋兮芷几人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楚梓涵松开了楚梓芸的手,转身看向蒋兮芷,笑盈盈道:“伯母,你好,你长得可真漂亮。” 蒋兮芷忍不住笑道:“你这孩子,嘴可真甜。” 楚梓涵一本正经道:“伯母,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楚梓芸一直看着蒋兮芷等人上了马车才和楚梓涵转身回了府,二人却没有再回正厅,而是直接回了紫荆院。 正厅内,楚晋中也被楚虹扶着回了楚祥院,此刻正厅内只剩下楚悍远、秦氏和楚梓娇。 秦氏阴沉着脸,质问道:“楚悍远,若是我方才不拦着你一下,你是不是就准备起身去挽留那狐狸精了?”她心下气得要命,直接就喊了楚悍远的名字。 楚悍远有些不悦,不满道:“秦氏,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的丈夫了?有哪家的当家主母是这样对府上的老爷的?” 秦氏冷笑一声,“那你可曾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看,你怕是忘了吧。” 楚悍远心下烦躁,无奈道:“我没有。” 秦氏嗤笑一声,警告道:“楚悍远,你给我听好了,若是被我发现你去偷偷见那狐狸精,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言罢,她便站起身来,“娇儿,我们走。” 楚梓娇点了点头,跟着秦氏一起离开了。 她今日出宫向太子请示的理由是上国龙寺进香,三日才会回来,太子也允了,所以她可以在楚国侯府住上两日。 秦氏和楚梓娇一走,楚悍远便拿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在这一刻,他的面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他忍不住想,当年他的想法真的错了吗?若他不想得到这有名无实的侯爵之位,不曾娶素雅,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是不是他现下就会过得很幸福? 但这世上,后悔药是钱买不回来的。 第337章 讨要 楚梓娇和秦氏回了楚莲院,刚回到楚莲院,秦氏便再也忍不住,气的将八仙桌上的所有东西都砸在了地上,一边砸一边嘴里咒骂着。 楚梓娇看了忍不住蹙了蹙眉,她娘现下的模样说句不好听的,真的与街上的泼妇没什么两样,她心下叹了口气,上前安慰道:“娘,您何必为了那贱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呢?这可不值当。” 秦氏的胸口上下起伏得厉害,显然是被气得狠了,就是这一通乱砸也没能让她心下的气消半点儿。 她似是没了力气,跌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头发有些散乱,过得片刻,眼角留下两行泪来。 楚梓娇上前,用帕子替她擦了擦脸,“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秦氏狠狠捶了两下桌子,随后伸手紧紧的抓住了楚梓娇的手腕,力道极大,似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漆厉,“娇儿,娘现下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你了,你可一定要帮帮娘。” 楚梓娇的手腕被她捏的生疼,她脸色变了几变,点了点头道:“娘,你放心,我会的,您抓疼我了。” 秦氏似是才从梦魇中回过神来,赶紧松开了手,关心道:“娇儿,你没事吧?” 楚梓娇脸上现出笑容,“娘,我没事,你累了,今晚便早些歇息吧。” 秦氏点了点头,点完头后便又开始发呆。 楚梓娇见了,也没说什么。 楚梓涵和楚梓芸回了紫荆院,二人洗完澡便窝进了被窝里,楚梓涵关心道:“三姐,这一路上没受伤吧?翘你这小脸,下巴尖得估计能戳死人了。”言罢,还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感受了下,“嗯,脸颊上的肉也没以前多了,捏着没以前舒服了。”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抬手将她的爪子给拍了下去,力道不重,“没受伤,也不曾遇到什么危险。”她下巴哪有这么尖,摸着还是有不少肉的。 楚梓涵道:“你娘亲可真漂亮。”说到这,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大伯的眼光可真差,活该被秦氏管着翻不起身。” 说到这,她便停住了,看了眼三姐的脸色,这才继续道:“三姐,你们这次回来后还走吗?伯母她……”她抬手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说才好。 楚梓芸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笑道:“应该还是会离开的,但暂时不会,你是想问我娘亲这次回来是不是打算和楚悍远和好的是吧?” 楚梓涵赶紧点了点头。 楚梓芸笑盈盈道:“不是,我娘亲已经不喜欢他了,说真的,她或许还感谢他当年那样做。” 楚梓涵张了张嘴,忍不住笑出声来,“嗯,你娘亲一定会遇到一个真正的好男人的。”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了声。 楚梓涵转了转眼珠,突然想起件事来,脸颊微微染上红晕,她声音压低了些,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三姐,我问你,今日站在大哥身后的小厮是谁啊?” 楚梓芸眨了眨眼,“楚毅啊,你不是见过?” 楚梓涵声音更小了,“不是他,是另外一个,我以前没见过他,他是不是大哥新收的小厮?” 楚梓芸眼里笑意加深,“哦,你说的是他啊。”‘哦’音被她故意拖长,可她就是不说出他的名字,只道:“五妹,你问这个做什么?” 楚梓涵眼神闪了闪,“我就随便问问。” 楚梓芸点了点头,道:“他叫石头。” 楚梓涵愣了下,随后在嘴里轻轻念了两遍‘石头’,又问道:“那他……今年多大了?家住在哪里啊?” 楚梓芸忍不住‘噗嗤’一笑,将楚梓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后,“五妹,你……不会是对人家有了好感吧?” 楚梓涵的脸立时涨得通红,她赶紧摇了摇头,“没有,三姐,你可别乱说。” 楚梓芸道:“那好吧,他今年多大我不知道,他来自哪里我也不知晓。” 楚梓涵:“……”她忍不住磨了磨牙,她这个三姐当真是太坏了。 片刻后,她终于服了软,忍不住央求道:“三姐,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对她有那么一丁点的意思,你就告诉我吧。” 逗够了楚梓涵,楚梓芸也就不再逗,她脸上的笑容微敛,严肃道:“五妹,他其实不是我大哥的小厮,他是我在边关小镇宣城认识的一个人,他之所以来京城则是因为他的妹妹。” 言罢,她便将他的事都说给楚梓涵听了,言罢,她又道:“先不说他和楚国侯府有仇这件事,单说你是楚国侯府的嫡女,而他是商户之子这件事,你爹娘就不会同意你们二人之间的亲事。” 而且,纵然你对他有好感,以他憎恶楚国侯府的态度来看,定然心下就会防备、敌视你,只是这话说出来太伤人,所以楚梓芸将它放进了肚子里,没说。 楚梓涵听罢,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她垂下眼帘,过得片刻才抬眸看向楚梓芸,“三姐,怎么会这样?大房他们……他们真是……”她被气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这次我回京城也是为了调查这件事。”还有和朗漠清成亲。 楚梓涵咬了咬唇,似是有些难过,不过好在她只是见了那男人一面,所以心下的难过去的也很快,只是心下的愤意却没这么快下去。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渐渐有了睡衣,这才闭上眼慢慢睡过去。 翌日,楚梓芸在紫荆院用过早饭和,便准备离开了。 离开前,楚梓涵道:“三姐,凡事不要一个人撑着,若是有我能帮得上的,一定要来寻我。” 楚梓芸笑了笑,“我会的。” 楚梓涵送楚梓芸离开的时候遇上了带着丫鬟的楚梓娇,一行人离着不远,楚梓娇脸上带着倨傲之色,皮笑肉不笑道:“怎么?就睡了一碗,妹妹们就忘了昨晚我说的话了?” 楚梓涵最是看不惯她这样好似好人一等的嘴脸,她刚想上前刺她一句便被楚梓芸拦住了,楚梓芸笑着行了礼,“见过太子侧妃。”‘侧’字被她咬得有些重。 楚梓涵愣了下,脸上现出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也跟着行了礼。 楚梓娇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但到底还是道:“都起身吧,以后可要给我记牢了,别又要我提醒,知道了吗?” 楚梓芸和楚梓涵直起身,二人点了点头。 楚梓娇又问道:“这是准备回去了?” 楚梓芸道:“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楚梓娇脸上又有了笑意,只是这笑意里带着那么点恶意,她道:“我看三妹似乎不将这楚国侯府当成是自己的家了,那你出嫁的时候可别厚着脸皮回来要嫁妆。” 楚梓芸‘嗯’了声,“请二姐放心,我自然不会,只不过今日二姐你这么一提,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我记得皇上刚赐婚的时候,战国侯府可是过来下了好大一批聘礼,后来我们之间的亲事接触了,楚国侯府似乎也并没有将聘礼退回去,这次,你们楚国侯府既然不准备给我出嫁妆,我拿回这应属于我的聘礼不为过吧?” 楚梓娇脸色猛地一变,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楚国侯府大不如前,哪里还有什么银子,外面的一些庄子、铺子和田地也是卖的卖,剩下的每年的收成和盈利也就那么一点,要维持这么大的楚国侯府刚刚好,也多不了多少。 而当初战国侯府下的聘礼早就被她央求着娘亲补贴了自己的亲事,因为有这个,她出嫁的时候可是风光无两,不知被京中多少大家闺秀嫉妒呢! 她本以为楚梓芸离开后就不会回来了,哪里又能想到她竟然回来了,且今日还提起了这聘礼之事!当真是阴魂不散! 她倒是忘了这事原本是她自己先提起来的。 楚梓芸见她不说话,问道:“二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她声音里带上疑惑,“莫非这聘礼被你们动用了?你们楚国侯府不会做这种事吧?” 楚梓娇脸色变了几变,楚梓涵却猛地想起了她出嫁时候的事,当时她还在疑惑,二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嫁妆,莫非是大伯母的娘家秦府补贴了,但听了方才三姐的问话,再看二姐现下的模样,她心下立时有了猜测,走上前附在楚梓芸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楚梓芸听罢,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 楚梓涵说完,再看向楚梓娇的眼神里便带上了点儿不屑。 楚梓娇哪里受得了她这样的目光,立时抬起下巴,冷声道:“谁会动用你那么一点儿聘礼,放心,你出嫁前自然会送还给你。” 楚梓芸似是放了心,“这就好,我就想二姐你们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不过我这人胆子比较小,当初为了以防出现这种事便和大夫人签了契约,不过我当初也不曾看过那些箱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所以我回去后还得寻战国侯府的世子问一问,这样到时候聘礼送到我那里的时候,也好核对清楚,免得节外生枝,二姐,你说是吧?” 第338章 病重 楚梓娇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变得铁青,过得半响,她才吐出一句话来,“楚梓芸,你当真是上不得台面,太过小家子气。” 楚梓芸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气,依旧笑盈盈道:“我自是比不得二姐大气。”说到这,她偏头看向楚梓涵,道:“五妹,我倒是有些期待在我成亲时二姐会给我备下怎样一份厚礼。” 楚梓娇听了这话,赶紧道:“谁说我要给你备下厚礼了?楚梓芸,你这人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 楚梓芸眨了眨眼,无辜道:“那二姐你方才说我小家子气是为何?难道不是因为在你成亲的时候我不曾给你备下厚礼?” 说到这,她脸上现出讶异之色,似是难以置信,“二姐,你说的该不会指的是战国侯府下的聘礼的事吧?那聘礼原本就是属于我的,我要回来有错吗?若是换做二姐,你会无缘无故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送给别人吗?还是说,你们一直就有抢别人东西的嗜好?” 她最后这句话指的自然是秦氏抢了她娘亲的孩子。 楚梓娇怎么可能听不懂她话里的含义,脸蓦地涨得通红,心下有气又恼,她狠狠甩了下袖子,“才没有。”她下巴微抬,“你放心,你的聘礼自然一分不少的送坏给你。” 楚梓芸笑盈盈的点了点头,“好,我也不急,希望我成亲前二姐能派人将聘礼送过来。”顿了下,她又补充了句,“我成亲自然也会请楚国侯府,二姐若是愿意来的话那便来吧。” 言罢,她便直接从楚梓娇身旁走了过去,楚梓涵看了楚梓娇一眼,眼里现出淡淡笑意,跟了上去。 待二人一走,楚梓娇便将手中被自己揉的乱七八糟的手绢扔在了地上,狠狠跺了跺脚,回了楚莲院。 一回到楚莲院,她便将此事告诉了秦氏,“娘,你当初真与那贱蹄子签了什么契约?” 若不是楚梓娇提起这事,秦氏或许都忘记了,她脸色变的极为难看,点了点头,“嗯,签了。” 楚梓娇跌坐到椅子上,脸色发白,双手下意识的握拳攥紧,“娘,那现在可怎么办?这聘礼我们若是不还,怕是翌日整个京城就全都知晓了,到时候楚国侯府的面子往哪里搁啊?” 最重要的事,她出嫁时极其风光,嫁妆丰厚,保不准京城中的百姓就会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到时候太子知晓了,不知会怎么看她,她还怎么爬上太子妃的位置啊! 秦氏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头有些疼,她抬手按了按额角,“这……娘一时间也想不到任何法子,你容娘想几天。” 楚梓娇咬了咬唇,心下忽然生出一个主意来,“娘,我想楚梓芸那贱蹄子怕是拉不下脸来去问战国侯府到底出了多少聘礼,她说那番话多半是在吓唬吓唬我们,所以我们不如……” 后面的话不用她说完,秦氏已然心领神会。 她蹙了蹙眉,想了想才道:“娇儿,此事再容娘好好想想。” 楚梓娇点了点头,母女二人心下都对楚梓芸母女两恨急。 楚梓涵一直将楚梓芸送到府门口,见她转身上了马车才转身回了府。 驾车的是朗白,楚梓芸一到府门口他便驾着马车出现在了府门口。 “朗白,直接去王府吧。” 朗白‘嗯’了声,驱使马车赶向王府。 很快,马车便到了王府,但不巧的是师父和两位师兄都不在,问明了守门的小厮才知晓三人一大早都进了宫,楚梓芸想了想还是决定到了晚上再过来,想必到了那时他们已经回来了! 楚梓芸坐上马车后也没多注意,等到马车停下来,她从马车上下来后,才发现这哪里是她现在住的地方,而是战国侯府。 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朗白抬手,面无表情道:“姑娘,请进。” 楚梓芸:“……”现在转身往回跑还来得及吗? 在她有这个想法的下一刻,朗漠清已出现在了府门口,“丫头,怎么不进来?” 楚梓芸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能憋屈的跟着他进去了。 朗漠清先带她见了姜氏,随后一行人便一起去后院看他的祖母。 拍老太君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老太君脸上便现出疲倦之色,但她却依旧拉着楚梓芸的手,随后将戴在手腕上的玉镯子褪下直接给楚梓芸戴上了,慈爱道:“你是我的孙媳妇,奶奶也没别的东西给你,这个玉镯子是奶奶的一点儿心意,你收下吧。” 楚梓芸原本想推辞的话到了嗓子口还是被她咽回了肚里,她点了点头,“嗯,谢谢奶奶。” 老太君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她点了点头,“好,好孩子,你们去玩吧,不用陪我这个老人家了。” 楚梓芸替老太君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毯子,这才和朗漠清、姜氏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姜氏便笑道:“之前在离开京城前,漠清便已经将所有的事都与我说了。”顿了下,她又补充了句,“包括你母亲的事。” 楚梓芸脸上现出愧疚之色,“对不住。”她拐跑了别人家的儿子,而且自己确实也不是什么嫡女,她知晓,在这个时代,极其讲究门当户对。 姜氏笑着摇了摇头,拉过楚梓芸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能不嫌弃我这儿子我还要谢谢你呢,他一身的臭毛病,等你们成亲了,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他。”她以前还真担心过儿子这一辈子都有可能娶不上媳妇了。 楚梓芸没忍住笑出声来,姜氏也笑了起来。 “芸儿,我明日可以去见一见你的母亲吗?”她试探道。 楚梓芸点了点头,心下是有些感激这样一个明事理又不带任何偏见的姜氏的。 用过午饭,楚梓芸没有再多做停留,朗漠清送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楚梓芸想起一件事来,问道:“朗漠清,最近宫里有没有出什么事儿?” 朗漠清道:“回来后我还未曾进宫,怎么了?” 楚梓芸道:“也没什么,就是今早我先去了趟王府,师父进宫也就罢了,但两个师兄一大早也随师父进了宫,所以我在想,宫里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说到这,她将声音压低了些,“是不是哪个大人物病得严重了啊?” 朗漠清想了想道:“我待会儿命人去打听打听。” 话音刚落,车帘便被人直接从外面掀开,露出一张带着痞笑的脸来。 朗漠清皱起眉来,“你来做什么?” 景王齐玺墨直接坐了进来,笑眯眯道:“来看看你们啊。” 朗漠清眼神冷冰冰的,声音微微抬高,“朗白,将他给我扔出去。” 马车晃了晃,外面传来缠斗的声音,紧接着,朗白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主子,属下被人缠住了,再给属下一点儿时间。” 说话间,马车又猛地晃了几晃,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在这样下去,指不定他们那边还没打完,自己这边就得先翻车。 她无奈道:“朗漠清,算了。” 朗漠清‘嗯’了声,“朗白,驾车吧。” 外面重新安静下来,马车也平稳了。 因为有齐玺墨在这里,朗漠清和楚梓芸便都不曾再开口,一时间,马车内安静得有些诡异。 齐玺墨苦笑一声,“你们二人也不用这样吧,我就小坐一会儿都不行吗?” 朗漠清淡淡道:“没有正事说就给我闭嘴。” 齐玺墨:“……”片刻后,他投降了,“好吧,朗漠清,我今日过来主要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父皇病重,极有可能是不行了。” 朗漠清挑了挑眉,楚梓芸脸上现出震惊之色,她见过当朝圣上,瞧上去也才中年,怎么半年的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但齐玺墨是不可能对他们说谎的,这样一来,早上师父和师兄都不在府上便有了解释。 “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齐玺墨道:“我父皇是身中剧毒,前期便在他身体里埋下了种子,后期被别的药物引发了身体内的毒,这个消息现下封锁着,知晓的人并不多,王御医现在也在极力救治,虽已经查出是哪几名太监下的毒,但他们现下都已经死了,也从他们嘴里问不出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查一查这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已尽数敛了,“漠清,这京城怕是马上就要不太平了。” 朗漠清没说话,片刻后才道:“我帮你。” 楚梓芸心想,现在看来怕是有谁已经等不及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了,但究竟是谁呢?会是太子吗?亦或是其他皇子? 齐玺墨并没有多待,说完这件事又坐了片刻才离开。 待他离开后,楚梓芸问道:“朗漠清,你觉得这下毒是谁所为?” 朗漠清垂下眸子,想了片刻才道:“应该不会是太子。” 楚梓芸嘴角有了一丝浅浅的笑容,“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会这么觉得?” 第339章 定下来 朗漠清道:“很简单,现下朝廷几乎分为两派,一派是太子党,一派是五皇子党,但很显然,太子党在朝廷占据更多的势力,按照现下这个情况看,若是皇上死了,于太子是极有利的,他可以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但这也就造成了一个后果,若是此次皇上不曾死或者还有几口气拖着的话,那第一个死的就会是太子,因为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了。对于自己势在必得的位置,太子根本不需要这么心急,也不会犯下还未将皇上弄死就被人发现的蠢事。” 楚梓芸眯了眯眼,“你和我想的差不多,我觉得这也许是有人在逼太子,现在太子此刻怕是最着急的人了,且他现在恐怕也是最希望皇上能就此死了的人,不然他怕是真的要谋反了,被逼的。” 朗漠清眼里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丫头,那你觉得会是五皇子吗?”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鼻子,“不好说。”说到这,她忽然眨了眨眼,坏笑道:“任何人都有可能,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景王齐玺墨,若你发现此事是齐玺墨所为,你该如何做?” 朗漠清道:“我都听你的。” 楚梓芸:“……”这个狐狸,真是太讨厌了! 很快,便到了朗漠清的别院,现下楚梓芸几人所住的地方。 朗漠清并没有跟着楚梓芸进去,楚梓芸看了看他,下意识的问了句,“朗漠清,你真的不进来了?” 朗漠清脸上现出极淡的笑意,“嗯。”他上前一步,腰微弯,“怎么?这么快就舍不得我了?要是你亲我一下,我就留下来多陪你一会儿。” 楚梓芸:“……”真想回到上一刻狠狠抽说那话的自己一巴掌,“不用了。” 朗漠清轻笑一声,在她转身进府前,又道:“丫头,可别忘记,明日我母亲要过来的事?” 楚梓芸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了,她没说话,只是脚下的步伐却是快了不少。 晚上,楚梓芸将这事与蒋兮芷说了。 蒋兮芷原本手上还捧着一个杯子,一听这话,手中的杯子一下子掉在了桌上,里面的水洒了一多半。 习秋赶紧取来布擦桌。 蒋兮芷脸上现出纠结之色,“芸儿,这……怎么会这样?我……我有点紧张。” 楚梓芸原本也紧张,可是因为自家娘亲,心下的紧张之意一下子就消了大半,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娘,你紧张什么呀?千万别紧张,女儿的终生幸福可就全抓在你的手上了。” 蒋兮芷点了点头,“芸儿,你放心吧。” 翌日上午,姜氏带着丫鬟怀香过来了,楚梓芸原本就生得精致漂亮,所以她想她的母亲定然也是个美人,一见之下心下忍不住暗叹一句,果然是生得美,且通身的贵气藏都藏不住。 她心想,芸儿的娘亲当真只是妾氏这么简单吗?看来漠清这小子还没有将所有的事全都告诉自己。 二人都上前,互相见了礼。 落座后,楚梓芸看了二人一眼便寻了个缘由溜了,坐在那里实在是有些不自在。 等到用午饭的时候,楚梓芸发现自家娘亲和朗漠清的母亲俨然成了一对好姐妹,还当真是看不出半点刚见面时的生疏,她心下忍不住松了口气,脸上现出淡淡笑容。 下一刻,自家娘亲的一句话便让她被嘴里的饭直接噎住了。 “芸儿,我方才和漠清的娘亲商量了下,下个月十五号便是良辰吉日,你觉得那一日作为你和漠清成亲的日子如何?” 楚梓芸直接就咳了起来,习秋赶紧上前轻拍她的背。 蒋兮芷忍不住笑道:“瞧把你高兴的,饭都吃噎着了。” 楚梓芸:“……”你从哪里瞧出来我高兴了,还有,我是被你给吓的。 楚闻寒:“……”他也有些震惊,忍不住看了眼姜氏,心想,这姜氏真是好手段,一下子就说服了自家娘亲。 他有些心疼自家的妹妹,夹了一个鸡腿到她碗里,“别急,慢慢吃。” 楚梓芸泪眼汪汪的点了点头。 蒋兮芷又笑着重问了一遍,“芸儿,你觉得如何?” 楚梓芸心想,她能拒绝吗?便点了两下头。 听了这话,蒋兮芷和姜氏脸上笑意越发温柔起来。 用过午饭后,姜氏又小坐了片刻便回去了,姜氏一走,楚梓芸便忍不住道:“娘,你……你就这么把自己的女儿给卖了?” 蒋兮芷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道:“芸儿,娘舍不得你,但你也大了,娘也看得出来,那战国侯府的世子确实是个好人,待你也极好,他娘亲人也不错,以后你嫁过去,他们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娘,这才过去了几个时辰,你就被他们收买了?”她还不想这么早就嫁过去,顿了下,‘垂死挣扎’道:“再者,这么短时间嫁衣也来不及做啊?” 蒋兮芷忍不住‘噗嗤’一笑,“你个傻丫头,原来是担心这个呀,你放心,在你们二人离开前,你们的嫁衣便已经开始做了,再过几日,战国侯府便会派人将你的嫁衣送过来。” 楚梓芸忍不住跺了跺脚,咬了咬唇,道:“娘,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蒋兮芷笑出声来,伸手将楚梓芸抱进怀里,“傻丫头,娘这是逗你呢,娘也舍不得你啊!”说到这,在楚梓芸看不到的时候,眼睛便红了。 楚梓芸闷闷的‘嗯’了声,抬手环抱住蒋兮芷,“娘,我也舍不得您。” 半夜,楚梓芸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她额头上忍不住冒出汗来,猛地从梦中惊醒。 呼出一口气,床便突然往下陷下去了些,她心猛地一跳,额角青筋暴起,“朗漠清,你大半夜的又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朗漠清似是有点委屈,“丫头,对不住,我……今日太高兴了,所以睡不着。” 黑暗中,楚梓芸的脸也慢慢染上红霞,她自然知晓朗漠清是因何事高兴,咳了声,“所以,你就跑来打扰我了?” 朗漠清无辜道:“我没想叫醒你的,而且我进来的动静极轻,没有一个人发现我。” 楚梓芸:“……”不想和他说话,她翻了个身,面朝里。 在梦里,她都能感受到那目光有多灼人!她还能睡得着就奇了怪了。 “你回去吧。” 一时间屋内没有动静,很快便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似是在脱衣服。 楚梓芸拳头握紧,咬牙切齿道:“朗漠清,你到底想做什么?” 朗漠清掀开被子,抬手便将楚梓芸抱进了怀里,动作极利落的将她翻了个身。 楚梓芸揍人的冲动越发强烈起来。 朗漠清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极其厚颜无耻,“我来提前洞个房。” 楚梓芸伸脚,一个脚丫子直接又毫不客气的踹了过去,语带警告,“朗漠清,你要是敢胡来,别怪我翻脸。” 朗漠清直接将她的双腿夹住了,低笑一声,“放心,今晚我不会动你,直到洞房之前我都不会,安心睡吧。” 楚梓芸心下依旧警惕着,朗漠清会这么‘乖’,‘乖’得她都有些不信,“真的?” 朗漠清‘嗯’了声,“睡吧。”顿了下,他有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不过若是你不睡的话,那我们就可以做点别的事。” 楚梓芸赶紧将眼睛给闭上了,什么话都没再说一句。 朗漠清轻笑出声,将她搂紧了。 翌日,楚梓芸醒来的时候朗漠清已经不在了,她伸手摸了摸旁边的被窝,已经凉了,看来已经走了至少有半个时辰了,她有些心疼,也不知昨晚他有没有睡好。 习秋端水进来伺候她梳洗,用过早饭没多久,陈军便找过来了,他笑道:“姑娘,你们就打算一直住这里?不打算回楚国侯府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是啊,你有事?” 陈军抬手抓了抓头发,“那我妹妹?” 楚梓芸道:“你妹妹我并不知晓在哪里。” 陈军脸上的笑容立时没了,甚至带上了点儿愤怒,“那你寻到我时为何说我妹妹让你带给我五十两银子,你是在骗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说到‘五十两银子’的时候,他声音稍低,有些没底气。 楚梓芸笑眯眯道:“那五十两银子是我给你的,之所以带你来京城自然是之后有事你能帮的上忙。”说到这,她忍不住敛起脸上的笑容,“你难道就不想为你的爹娘和妹妹报仇?” 陈军愣了下,眼神闪了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走了。”言罢,他转身便往外走。 楚梓芸不慌不忙道:“你是打算去楚国侯府吗?你要去我不拦着你,但若是丢了小命可别后悔,哦,到那时你后悔怕是也来不及了。” 陈军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身看向楚梓芸,“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楚梓芸眨了眨眼,笑眯眯道:“就是字面意思,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第340章 嫁衣 陈军愣了下,猛地摇了摇头,“不不不,你一定是在吓唬我,我不信。”言罢,他直接往外跑去。 习秋见他跑了,赶紧道:“姑娘,要不要将他追回来?” 楚梓芸眯眼笑,“不用。”她提高声音喊道:“朗林,你出来下?” 话音落下没多久,一个人便从树上跃了下来,朗林走到楚梓芸跟前,抬手抓了抓头发,“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里的?” 楚梓芸笑眯眯道:“我猜的。” 朗林:“……” 楚梓芸道:“能不能劳烦你跟上之前跑出去的那个人。”顿了下,又补充道:“只要保证他不死就行。” 朗林点了点头,“可。” 晚饭用的比较早,用完后,楚梓芸便带着习秋一块去了王府,到了后虽知晓师父并不在府上,但好歹二师兄是在的。 进了府入了后院,楚在芸发现院内并没有人,主屋的门也紧紧的闭着,她走上前敲了两下门,“师兄,你在吗?” 等了片刻,才从屋内传来脚步声,很快,屋门便开了,邢承席站在屋内,眼睛下方有些青黑色,身上披了件外袍,他打了个哈欠,问道:“师妹,你怎么来了?” 楚梓芸看了他一眼,“之前我不是说过吗?会过来看看师父,不曾想那一日过来的时候你们和师父都不在,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邢承席点了点头,转身入了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后才道:“嗯,皇上病重,但好歹暂时是救回来了,师兄还和师父在宫中,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回来睡上一觉。” 楚梓芸走到他对面坐下,“还没清醒吗?” 邢承席点了点头,“要是清醒了,这宫里怕是要乱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师父这几日是不会回来了?” 邢承席‘嗯’了声,“至少要等皇上醒了。” 楚梓芸心想,皇上一醒,太子还是不是太子就另说了。 她笑眯眯道:“师兄,我今日来除却是来看师父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下月十五我要成亲了。” 邢承席原本还在慢悠悠的喝着茶,闻言一下子被呛到了,口中还没咽下去的茶直接就喷了出来,对着的方向正是对着楚梓芸。 楚梓芸赶紧站起身,往旁边让了让,终归是没让茶溅到自己的身上。 邢承席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师妹,下次说这种事的时候一定不要选在我喝茶的时候说,这样对谁都不好,你说是不是?” 楚梓芸:“……”怪我! 她换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师兄那一日记得要来喝喜酒。”顿了下,她又补充了句,“还有,记得备上厚礼。” 邢承席:“师妹,师兄最近穷。” 楚梓芸笑眯眯道:“也许,那师兄只要人来就好了。”这句话她确实是发自真心。 不知想到了什么,邢承席身子猛地抖了下,赶紧道:“哈哈,虽然师兄穷,但师妹成亲也就这一次,怎么说也得备上一份大礼,师妹,你尽管放心。” 楚梓芸好心道:“若是真穷就算了。” 邢承席拍了下桌子,“不行,这一定要的。” 楚梓芸:“……”你开心就好!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便用过晚饭再睡吧。” 邢承席点了点头,他确实也饿了,就算师妹不过来,他估计也得爬起来吃一顿,“一起用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了,我已经用过了,那我回去了,等师父什么时候从宫里回来了,我再过来。” 邢承席点了点头,楚梓芸这才离开了。 三日后,宫中文帝终于醒了,刚醒过来便下了道命令,禁足了太子,说完这句话便又晕了过去。 一时间,朝廷局势越发严峻起来。 与此同时,战国侯府也命人将嫁衣送了过来,嫁衣繁杂却令人惊艳,当真是美极。 习秋眼睛极亮,“姑娘,你快换上试一试。” 楚梓芸也有些心动,谁不想在成亲的时候穿一身极漂亮的嫁衣,风光出嫁,只是,这嫁衣,她窘迫道:“我不会穿,你会吗?” 习秋点了点头,肯定道:“我会。” 这话说的有点早,当嫁衣松松散散的落在楚梓芸身上时,二人对视了片刻,相顾无言。 这时,蒋兮芷走了进来,看见楚梓芸身上穿着的嫁衣后忍不住笑出声来,楚梓芸的脸有点发红,难为情道:“娘!” 蒋兮芷走上前来,“来,我帮你穿。” 嫁衣穿好后,习秋点了点头,赞道:“姑娘,好看。”但,似乎还缺点什么。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她一人,还有蒋兮芷。 二人对视一眼便将楚梓芸推到了妆奁前,楚梓芸无奈道:“不用了吧。” 习秋道:“要的要的,这怎么能不要。”身上穿着漂亮的嫁衣,难道不该好好的描眉画唇吗? 等一切收拾好后,蒋兮芷和习秋眼里都现出惊叹之意,习秋忍不住道:“姑娘,您可真漂亮。”她想她要是个男人的话,定然是要爱死姑娘的。 楚梓芸笑了笑,露出脸颊上浅浅的酒窝来。 蒋兮芷点了点头,道:“站起身来给娘看看。” 楚梓芸依言,蒋兮芷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生的,就是生得美。” 楚梓芸:“……”娘,你太自恋了! 嫁衣穿在身上穿了片刻便脱了下来,习秋将之叠好,重新放回到箱子里。 下午,楚国侯府的人上了门,抬了几大箱子进来。 其中一个小厮,上前,恭敬道:“三姑娘,这是夫人让奴才交给你的,她还让奴才带话,说东西既然已经送来了,那那份契约是不是就可以给奴才带回去了?” 楚闻寒站在楚梓芸身旁,问道:“芸儿,这些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楚梓芸道:“之前,战国侯府下的聘礼。” 楚闻寒点了点头。 楚梓芸对那小厮道:“这契约自然是可以给你带回去,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开箱检查一下,可以吗?” 那小厮点了点头,他只是个奴才,一切都听从主子的指示。 几大箱子打开,箱子虽大,里面的东西却不曾填满,甚至觉得有点少。 楚梓芸上前,看了眼便笑眯眯道:“要拿契约,至少让你家夫人亲自过来一趟,因为我还有些疑惑。” 小厮脸上现出为难之色,因为夫人交代过,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那契约带回去,“三姑娘,能不能将契约先给奴才?您说的这话奴才一回去便将之一字不落的转述给夫人。”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行。” 几个小厮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全都跪了下来,“求三姑娘可怜可怜奴才,若是奴才今日不将契约带回去,定然是要挨板子的,求求姑娘了。” 他们脸上现出害怕、哀求之色,不似作假。 楚梓芸忍不住眯了眯眼,心想这一招秦氏用的当真是妙,她就这么笃定自己不会为难下人? 她心下冷笑一声,“那你们便别回去了。” 几个小厮完全愣住了,这……可是总归要回去的啊,这只要回去,还是逃不过挨板子的事。 其中一个小厮跪着往前挪了一步,“姑娘,奴才求求您了。”言罢,便直接给楚梓芸磕了个头。 楚梓芸有些心烦,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面无表情道:“都起来吧,若是你们不想起来的话,那便继续跪着吧。” 言罢,她不再看向他们,对楚闻寒道:“哥哥,能陪我回一趟楚国侯府吗?” 楚闻寒点了点头,楚梓芸笑了下,然后对习秋道:“习秋,你帮我跑一趟战国侯府,让朗漠清直接来楚国侯府,只需替聘礼这两个字就可,他会懂的。” 习秋点了点头。 一行人出了府,跪在地上的小厮见再跪着也没什么用便都站起身来,刚站起身,准备往外走,楚毅便走上前来,道:“这些箱子还要劳烦你们再抬回去。” 楚毅跟在楚闻寒身边多年,府上的小厮几乎都认识他,闻言心下虽有怨意但却不敢表现出来,只点了点头,合上箱子将之抬起才离开了。 秦氏显然是不曾想到楚梓芸会亲自上门,她把不悦摆在了脸上,道:“聘礼不是已经送回去了吗?你还来做什么?” 楚梓芸笑眯眯道:“夫人,您该不会真当我是傻子吧?这箱子里的东西至少少了一半吧。” 秦氏冷笑一声,讥讽道:“就这么多,你当我们楚国侯府稀罕战国侯府送来的东西,你这还没嫁人呢就把别人家想得这么好,真是胳膊肘往外拐。”顿了下,她伸出手来,道:“既然你过来了,那正好,契约拿来吧。” 楚梓芸笑盈盈道:“夫人,我可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我说东西少了那便是少了,若是夫人愿意将所有的东西都还回来,这份契约我自然会还给夫人,可是现下您吞了东西不还还倒打一耙,又如何让我将契约还给您呢?” 秦氏脸色变了几变,“说我吞了你的东西,那好,证据?仅凭你一人之言怕是不行。”她就不信她能将战国侯府的人找过来。 第341章 对一对 楚梓芸耸了耸肩,似是有些无奈,道:“既然夫人都开口了,那我们便都等一等吧,我想,战国侯府的世子马上便到了,到时,不如让他亲眼看一看箱子里的东西,如何?” 秦氏脸色猛地一变,变得极其难看,咬牙切齿道:“你真要如此做?” 楚梓芸叹了口气,“莫非我之前与二姐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二姐不曾将我说的话告诉于你,我不是说过吗?送过来的时候会进行清点,如今我觉得数目不对,这么做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秦氏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下的怒意,她心想,这贱蹄子约莫是在吓自己,战国侯府的世子怎么可能因为这事特意跑一趟呢? 这个想法刚过,便有一个丫鬟跑了进来,道:“夫人,战国侯府世子求见。” 秦氏差点咬碎一口白牙,楚梓芸笑眯眯道:“夫人,让他进来吧。” 秦氏猛地站起身来,“给我三日,我会将所有东西都送回去。” 楚梓芸笑眯眯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嘛,何必弄得这般难看呢!”顿了下,她又道:“所以,这么说来,你们楚国侯府当真是稀罕战国侯府送来的东西的喽?” 秦氏被她气的浑身直颤抖,过得片刻抬手一指门口,“你走,你赶紧走。” 楚梓芸无奈道:“其实我也不想来,所以你可别在给我来的机会了。” 待楚梓芸一走,秦氏整个人都无力的摊在了椅子上,姚欣语气里带上了点儿焦急之意,“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秦氏微微坐直身子,拿起桌上茶杯的时候手还在哆嗦,等喝了口水她才道:“我……我这心里乱得很,我待会儿写封信,你找个信得过的人送进宫,既然这次战国侯府找上门来了,这东西是不还也得还了。” 姚欣点了点头。 楚梓芸出来后,便见朗漠清站在院外等着,见她出来,嘴角便现出一丝极浅的笑意,转瞬即逝。 楚梓芸发现,朗漠清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下当真是极少笑,虽然整日里顶着这张毫无表情的脸也依旧俊美得天怒人怨。 “她可有为难于你?”‘她’指的自然是秦氏。 楚梓芸摇了摇头,“没有。”这事本就秦氏不占理,自己怎么可能会被她欺负。 朗漠清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多停留下这才收了回去,“那我们走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 三人往外走去,走到外院的时候便遇上了陈军,陈军一看到楚梓芸便挺胸抬头,笑道:“三姑娘,我听说你已经被楚国侯府给扫出门了?”连‘奴才’都不自称了。 楚闻寒当即就皱起眉来。 楚梓芸笑眯眯道:“是谁告诉你的?” 陈军笑道:“大家都这么说的呗。”这回他倒是学聪明了点,可惜用错了地方。 楚梓芸点了点头,“是。” 陈军道:“三姑娘,不是我说你,你好声好气服个软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这被扫地出门的滋味不好受吧?要不是看在你将我从宣城带出来的份上,我是连说都不高兴说你的?” 楚梓芸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看你这样子,似是混得不错?” 陈军下巴微抬,“这是自然,府上这些下人除却听大管事楚烨的话,那便是听我的了。”说到这,他略微压低了声音,“你之前说的话都是吓唬我的吧,你说吧,你为什么要吓我?” 楚梓芸道:“我说的是实话,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指不定他们是想让你放松警惕,再杀了你呢?” 陈军被她这话说得忍不住背后一寒,随后摆了摆手道:“这怎么可能,行了行了,我还忙,你们快走吧。” 楚梓芸在离开前,又问了句,“你可曾见到你妹妹陈情?” 陈军摇了摇头,“没有,我妹妹已经嫁人了,嫁的还是个有钱人,只可惜那人不住在京城,不然我倒是也可以经常过去看看,还是夫人给她指的一桩好亲事。” 楚梓芸:“……”她心想,这陈军是脑子不曾发育健全,竟然府上的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二人说话的时候,经过的每一个奴才都会停下来对陈军行礼,喊上一句二管家。 看他脸上那得意的神情,也难怪,他对秦氏说的话深信不疑,被迷魂汤已经灌晕了。 楚梓芸也没再多做停留,直接就走了,走了几步才发现朗漠清和自家大哥都没跟上来。 她刚回头,二人便异口同声道:“你先走。” 楚梓芸:“哦。”这两人不是一向不对付吗?怎么这时好像有了默契? 楚梓芸刚拐了个弯,便听闻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听在耳里挺惨,她愣了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朗漠清看着在地上打滚的男人,冷声道:“她还不是你能说教的了的,还想活着久一点就给我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 躲在暗处的朗林见了,心下有些纠结,楚三姑娘吩咐过了,只要这陈军不死就行,但这若是被主子不小心打死了,那该怎么办? 楚梓芸在府门口等了片刻,朗漠清和楚闻寒便出来了,二人见了楚梓芸,阴着的一张脸这才好看了些。 朗漠清要跟着楚梓芸二人上马车,楚闻寒拦住他道:“朗世子,这样怕是不好吧,毕竟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你们二人便要成亲,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也算是讨个吉利。” 朗漠清脸色沉了下来,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楚闻寒嘴角翘了翘,上了马车。 楚梓芸上了马车才想起来忘记问一问究竟是何人给皇上下毒这件事,不过想来也没这么快就能查到。 不过现下东宫约莫已是乱成一团了,虽她只与那太子见过几次面,不过想到楚梓娇现下的状况,心下还是免不了有点幸灾乐祸。 确实,现下东宫乱的很,太子齐玺泽将殿内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此刻东宫已经被禁卫军给围住了,进不去也出不来。 而外面的秦氏等人此时还不知道太子被禁足的消息,约莫到了晚上才会知晓。 秦氏派过来送信的人虽然进了宫,这信却送不进来,送信的人没办法,便想着塞银子给那守在门口的禁卫军。 那人一见,眼睛瞪大,直接便将腰间的刀给拔了出来,并警告道:“赶紧离开。” 送行的人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出了宫,因此,秦氏不到晚上便知晓了东宫太子被禁足的消息。 她听闻此消息后忍不住狠狠拍了两下桌子,“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是老天要亡我们楚国侯府啊!” 姚欣赶紧安慰道:“夫人,想必等老爷从宫里回来就知道是怎么回来了?您千万别多想,姑娘她一定会没事的。” 秦氏不仅担心楚梓娇,且聘礼一事就像个大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头,三日后她就得命人将聘礼如数归还回去,可现在遇到这种情况,可如何是好? 想了半响,头都想疼了,却不曾想出一个法子。 半夜,屋内的烛火亮了,楚梓芸蹙了蹙眉,从梦中醒了过来,她过得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看向站在自己床边的男人,嘴角抽了两下,“朗漠清,你来做什么?” 朗漠清道:“嫁衣换上给我看看。” 楚梓芸直接翻身面朝里,眼睛一闭,把被子蒙在了头上,摆明了自己的态度,不想理他。 朗漠清却已经走到放置着嫁衣的箱子旁边,打开箱子,弯腰将嫁衣从箱子里取了出来。 “出来。” 楚梓芸装作不曾听见。 朗漠清嘴角弯了弯,“你若是再不出来,等到我将你从被窝里挖出来可就不是只穿嫁衣这么简单了。” 楚梓芸:“……”她表示自己根本听不懂这话,但片刻后,她还是很没骨气的从被窝里探出头来,转身看向朗漠清,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我不会穿。” 朗漠清道:“我会。” 楚梓芸:“……”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朗漠清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一眼,道:“下床。” 楚梓芸乖乖的下了床,朗漠清开始替她穿嫁衣,穿好后,看了一眼便直接将楚梓芸报上了床。 楚梓芸:“……”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她赶紧警惕道:“朗漠清,你想做什么?” 朗漠清浅浅的笑了下,“只是想换个地方将你的嫁衣脱下来罢了。” 楚梓芸:“……”你确定你这意思是脱嫁衣? 不过好在朗漠清是个有分寸的,还没胡来,他隐忍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今晚就放过你。” 楚梓芸脸颊发红,赶紧点了点头,心下却没来由的有点不安,她能要求延迟成亲的日子吗?说了会不会直接就被就地正法?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不说了。 朗漠清翻身躺倒她旁边,将她搂在怀里,氛围温馨而美好。 可惜,楚梓芸一贯会煞风景,她咳了声,问道:“给文帝下毒那件事有线索了吗?” 朗漠清脸黑了下,但最终还是道:“有一点了,这件事有些复杂,也许也不是五皇子所为。” 第342章 进东宫 楚梓芸愣了下,若也不是皇贵妃所出的五皇子所为,这般看来,宫里窥窃着皇位的皇子可不少。 朗漠清低头看了眼,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在想什么呢?” 楚梓芸摇了摇头,“没什么,睡吧。” 朗漠清‘嗯’了声,待她闭上眼后,他袖子一挥,屋内的烛火便灭了。 翌日,楚梓芸醒来的时候朗漠清已经不在了。 而昨晚摆在床尾的嫁衣此刻也已收回了箱子里,叠放的整整齐齐。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心想,朗漠清有时候还挺心灵手巧的嘛。 眼看着与楚梓芸约定的期限要到,秦氏越发焦急起来,最终咬了咬牙,带着姚欣回了娘家秦府。 她的母亲徐氏见她来了自是高兴,但同时脸上又带上了些许愁容,秦府是太子一派的,现下太子被禁足东宫,他们秦府这几日也不好受。 秦氏关心了徐氏一句,最终红着脸开了口,她开口的数目大得惊人,没办法,战国侯府当初来的东西不仅多且几乎件件都极为贵重。 现下这些东西都被娇儿带进了东宫里,现下东宫外面又有侍卫把守着,这些东西自是带不过来了,但这些东西值的价钱却得补上。 徐氏一听这庞大的数目便觉眼前冒金星,过得好半响才道:“素雅,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莫非是有什么急事?”这银子虽然他们秦府拿得出,可只要拿出去了他们秦府也差不多是空了,更何况最近这段日子正是用银子的时候,每一笔钱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动的好。 秦氏便老老实实的将事情交代了,徐氏一听只觉头晕的越发厉害,“你啊……你怎么能干出这种糊涂事吗?你难道不知晓,朝廷里人人都想巴结战国侯府吗?战国侯府此时还效忠于皇上,但若是能将战国侯府拉拢过来,那太子就有救了,你啊,这……空缺我可替你补上一半,再多娘也拿不出来,娘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 秦氏点了点头,知晓这事儿确实是自己做错了,可当时她只以为楚梓芸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惦记着这很久之前的聘礼了,谁曾想……哎! 徐氏看了她一眼,“在这里陪我用午饭吧,用完午饭随我进宫。” 秦氏讶异道:“娘,进宫做什么?” 徐氏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将娇儿带进宫的东西全部搬出来,我借给你的那银子是专程用来额外道歉的。” 秦氏愣了下,随后点了点头,“可是,东宫外面全是禁卫军,根本就进不去啊。” 徐氏道:“没事,你父亲的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将东西带出来的时候给他们检查清楚就是。” 秦氏点了点头,二人没有再提这么话题。 用过午饭后,二人便带着丫鬟婆子进了宫,带过来的数十名小厮则让他们等候在外。 守在东宫外面的禁卫军最终还是让秦氏二人进去了,毕竟皇上的命令只有禁足太子,可没说不允许其他人进去。 在一切未定下来之前,还是谁都不要得罪的好。 楚梓娇见娘亲和外婆都来了,立时走上前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娘,外婆,你们怎么来了?”她脸色有些苍白,越发显得黑眼圈浓重。 秦氏道:“我们进殿再说,你们……这几日可还好?” 楚梓娇摇了摇头,“不好,娘我一点儿也不好。”她还想在说什么,徐氏突然斥了句,“闭嘴,先进殿。” 楚梓娇愣了下眼睛便红了,她自觉自己现下身份地位都比外婆要高上许多,就算她是长辈,在自己的地盘也轮不到她来管教自己,但这也只能在心下想想,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乖乖点了点头。 进了殿,楚梓娇急声道:“娘,外婆,皇上中毒这事与太子绝无关系,你们一定要救救太子啊。” 徐氏冷笑一声,斥责道:“你若是真想帮太子,当初就不该动用别人的聘礼。” 楚梓娇愣了下,继而反应过来,脸蓦地涨得通红,过得片刻才道:“可……那时我不是也没有办法嘛,谁不想风光出嫁啊。”顿了下,她又道:“再者,这动用了聘礼之事与太子有何干系?” 徐氏重重的哼了声,不想再与她多言一句。 秦氏心下叹了口气,便将其中的缘由与她一一说了,楚梓娇听完后脸一种红一阵白,“那你们今日来是为了将我带过来的嫁妆带回去?” 秦氏点了点头。 楚梓娇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雪白,她猛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要是你们将它们带回去了,事情传开了,太子和其他姐妹会如何看我,我不要,我不要。” 秦氏好声好气道:“娇儿,你听话,这事不会让别人知晓的,就算有人看见了,问起来,你只说是贴补娘家就是,丢脸丢的也是我们楚国侯府,你现在已经算是太子的人了,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的。” 楚梓娇似是被这一番话给说动了,脸上现出迟疑之色,但过得好半响她还是摇了摇头,“娘,不行,太子这么聪明的人,定然会发现我在说谎,我不要太子对我失望,你们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吗?楚国侯府加上秦府难道还不够吗?” 秦氏还想再劝劝她,徐氏忽然冷冷道:“你还想不想救太子,若是你不想便留着这些陪你一起下棺材吧,若是想便将这些东西都老老实实的交出来,不然谁都救不了你。”顿了下,她又道:“还有,我们秦府的东西是我们秦府的,不是你的,你给我记清楚了,你现在能待在东宫,是因为你的外公还念着你娘所以才会帮你,但帮了你,我们要的可不是现下这个结果。” 楚梓娇浑身颤了颤,没敢再多说什么。 “那些东西呢?” 楚梓娇虽然心下还是有些不情愿,但终究是老老实实命陪嫁过来的丫鬟将东西都收拾好了。 徐氏不再多言,直接命带来的婆子往外搬,搬了整整五箱才算结束。 临走前,秦氏安抚道:“你外婆心里是念着你的,若是不严厉点你这孩子怕是不会听她的话,这次为了你的事,她也是出了府上的银子的。” 楚梓娇忍不住撇了撇嘴,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句,“又不是出了所有。” 声音虽小,但还是被秦氏给听到了,她忍不住蹙了蹙眉,不赞同道:“娇儿,你说什么呢?”若娇儿真这么想,那她岂不是养了个白眼狼。 楚梓娇赶紧摇了摇头,“没什么,娘,你今晚能不能留在这里陪陪我?” 秦氏叹了口气,“不行,你乖乖的待在东宫内,也不要去烦太子知道吗?” 楚梓娇点了点头,秦氏这才离开了。 徐氏已经等在东宫外了,见她出来笑了笑,问道:“那丫头可是怨我这个外婆了?” 秦氏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她知道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徐氏点了点头,“我也希望是这样,我们回去吧。” 在三日之期到达前,秦氏终于将聘礼完完整整整的还了回去,且还命人悄悄往战国侯府送了一大箱子的白银。 朗云看了这满箱子的银子,笑眯眯道:“主子,这银子你看怎么办?” 朗漠清脸上现出一丝极浅的笑意,转瞬即逝,“直接送去别院。”丫头见了定然高兴。 朗云点了点头,抬手将箱子合上后便命人抬走了。 楚梓芸见到这箱银子的时候还愣了下,问道:“这银子哪儿来的?”无缘无故朗漠清送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给她作甚? 来送银子的人恭敬的如实回道:“是楚国侯府的人送过来的,主子便命属下给姑娘送来了。” 楚梓芸听罢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难不成秦氏开了窍?想要与他们修好关系?呵呵,怎么可能! 她点了点头,笑盈盈道:“银子我收下了,替我回去好好谢谢你家主子。” 那人点了点头,便和另一个人离开了。 两日后,皇上终于脱离了危险,再次清醒过来,此次醒了便没有再晕过去,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彻查此事,其实在他昏迷不醒的期间,朝廷里有点势力的几乎都已经在开始查了,但有查的自然就有开始掩盖线索的人出现。 短短几日,文帝瘦了一大圈,他命王公公去将禁卫军首领唤过来,等禁卫军首领过来了,他才道:“太子最近如何了?” 禁卫军首领庞一沛如实回禀道:“禁足的第一天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几日都安安分分的待在东宫里,没什么动静。” 文帝点了点头,也不曾避讳王益和王公公,直接就问道:“你觉得此次朕中毒与太子有关吗?” 庞一沛额头上忍不住冒出汗来,他不懂皇上为何问他这个问题,但无论他回答有或是没有好像都不大好,片刻后他才道:“臣不敢猜,一切都要通过线索调查,查明真相。” 文帝没有说话,也不知是不是认可了他说的这话,过得片刻后,他才又开了口,“下去吧。” 第343章 突破口 庞一沛点了点头,恭敬的退了下去。 文帝心下叹了口气,王公公扶着他重新躺下了,文帝道:“看来朕是真的老了啊,也许真该歇一歇了。” 王公公立时跪下道:“皇上,您一定都不老,这朝廷上下不能没有您啊。” 文帝道:“起来吧,怕是只有你们几个这样盼着吧。” 王公公站起身来,朝王益递了个眼色,王益这才开了口,道:“皇上,您无需担心,您虽然现在病的重,但只要安安心心的养上三个月便好了,但在此期间,你万万不可再多加操劳。” 顿了下,他抬手打了个哈欠,“皇上,臣先告退了,实在是太困了。” 文帝:“……”他脸上忍不住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来,摆了摆手,无奈道:“去吧去吧。” 王益行了礼背起药箱便离开了。 文帝方才所说的话虽带有讥讽之意,但他心下确实也生出了点退位的打算,既然他的好儿子这么想要这个位置那就是给了他们又如何?只不过给谁呢?现在这个才是最大的问题。 王益回到府还没来得及休息,邢承席便过来将师妹即将要成亲的事情说了,王益一听睡意直接没了一半,他有些错愕,“怎么这么快?” 邢承席欣赏完了师父脸上的表情后才心满意足道:“嗯,师父,当初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和你一样惊讶。” 师兄不然不正常,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的‘嗯’了声,实在是太无趣了。 王益想了想道:“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送什么礼物给这丫头才好。”说到这,他抬眸看向邢承席,“你想好送什么了吗?” 邢承席点了点头,“自然是想好了,只是……” 王益挑眉,“只是什么?” 邢承席摊手,“还缺点银子。”他厚着脸皮道:“师父,你借我一点呗?” 王益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抬脚转身便入了内,在脱衣服睡觉前又慢悠悠的补充了句,“这几日多出门看看诊。” 邢承席:“……”你还是我的师父吗?为何和师兄一样无情! 但没有办法,最终他还被迫采取了师父的这个提议,其实这个提议又能帮到别人,自己也能赚到银子,其实也是很不错的,他自我安慰道。 五天后,太子禁足解除,皇上中毒的事还在查,但似乎已经查清此事与太子没有干系了,太子一党做了这么久的乌龟终于得以扬眉吐气。 五皇子一党则开始不安起来。 皇上的病渐渐好转,在距离朗漠清和楚梓芸成亲之日十天前派人将朗漠清召进了宫,朗漠清跪下行了礼,文帝道:“起来吧。” 朗漠清依言起身,也不说话,只瘫着一张脸站着。 过得好半响,还是文帝先开了口,“朕听闻再过十日你便要和楚国侯府的那丫头成亲了?” 朗漠清点了点头,“是。” 文帝笑了下,“你们的亲事是朕赐下的,虽然那日朕去不了,但定然也会派太子亲自前往送上厚礼。” 朗漠清挑了挑眉,他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有意将皇位传给太子,太子前去就是代表了他,他想让自己辅佐太子吗? 朗漠清道:“若是太子太忙也可不必来,派人将厚礼送过来就好。” 文帝:“……”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脸皮了!“你应该清楚方才朕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朗漠清只道:“谁在皇位上,我们战国侯府便效忠谁。”言外之意便是拒绝帮助太子。 文帝愣了下,继而忍不住笑出声来,笑了好一阵儿才道:“好。”他方才那话无异于也是一种试探,试探战国侯府和太子的关系。 朗漠清方才的回答,文帝相当满意。 “厚礼朕还是会命太子送过去。” 朗漠清点了点头,微微躬身行礼,“臣谢过皇上。” 文帝笑道:“免了免了,今日朕召你进宫便是想问问关于朕此次中毒的事,你……查得如何了?” 朗漠清也没隐瞒,直接道:“不是太子,也不是五皇子所为。” 文帝愣了下,按照他的想法,不是太子就是五皇子,毕竟根据他这么多年的观察,也没瞧见其他儿子有夺位的野性啊,朗漠清这调查的结果确实有点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他忽然又想起一个儿子来,脸上神情变得有些古怪,想着想着身上甚至出了点冷汗,“那你觉得有可能是朕的二儿子做的吗?” 朗漠清摇了摇头,“不是他,当初也是他让我来查此事的。” 文帝心下松了口气,但同时心下又是一暖,他点了点头,低声喃喃道:“这就好!这就好!”他看向朗漠清,“你回去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出了皇上的寝殿。 在出宫的路上遇到了六皇子齐玺安,他为宫中嫔妃所出,他母亲生得美,原本极受皇上宠爱,就是太受宠了所以早早的就没了,齐玺安那时候年纪还不大,母亲死后他便受到众皇子的欺负,性格渐渐变得内向、怕人,整天都弓着腰,低着脑袋,人也瘦得厉害。 朗漠清自是瞧见齐玺安,可齐玺安低着头并不曾瞧见他,眼看着就要撞上来,朗漠清皱了皱眉,让开了。 跟在六皇子身后的太监确实吓了一大跳,赶紧道:“六皇子,是……是战国侯府的世子。” 齐玺安身子似乎哆嗦了下,他脚步停了下来,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朗漠清,原本就不曾挺直的腰似乎弯得更厉害了,他双手合拢,要行礼。 朗漠清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他又让开了,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六皇子不必向我行礼,理应是我向您行礼才是。”言罢,他便微微躬身,行了礼。 六皇子齐玺安忍不住瞪大了眼,后退了一步,似是觉得有点不安,赶紧摆了摆手道:“不……不用了。” 朗漠清礼是行完了,他直起身来,问到:“六皇子这是要去哪里?” 齐玺安小声道:“去……去看看父皇。” 朗漠清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道:“那六皇子快去吧。” 六皇子齐玺安点了点头,这才离开了。 而朗漠清却不曾离开,看着六皇子齐玺安的背影,他忍不住眯了眯眼,在原地站了片刻后这才离开。 朗漠清回了府便直接让朗云去查查六皇子这个人,朗云领命,在离开前问了句,“主子,你难道怀疑是他?” 朗漠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话,“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翻不起什么浪来,但有一点好处,很好利用。” 朗云听明白了,也许从六皇子查起于这件事是个突破口,他点了点头,“那属下去查了。” 朗漠清淡淡‘嗯’了声。 皇上中毒一事,虽然太子和五皇子表面上还好好的,但他们党派里的有些人却下了牢狱,且还都不冤,贪赃枉法等证据都寻出来了,这样一来,似乎太子和五皇子都不曾得利。 很快,便到了楚梓芸和朗漠清成亲前一日,这段日子以来,朗漠清果真不曾再上过门,楚梓芸感到好笑的同时又觉得心里像裹了蜜一样的发甜,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朗漠清竟然也会迷信,怕这怕那。 这一日上午,府门被敲响了,楚毅去开的门,很快,他便往楚梓芸这边来了,“三姑娘,府外有人自称是你的故人,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楚梓芸挑了挑眉,有些疑惑,故人?她哪来的故人,想了片刻也没想出任何头绪来,她点了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楚毅领命而去,片刻后便将‘故人’领了进来。 楚梓芸一见到来人忍不住愣了下,随后立时迎了上去,可惜,有人的速度比她还要快,习秋已然和当前一人抱在了一起,“映寒,你还好吧,你这段日子都去哪儿了,呜呜呜,可想死我了。” 来人之一正是先前在宣城的庄子上伺候着蒋兮芷的丫鬟映寒,她笑着拍了拍习秋的背,眼睛也有些发红,“我也想你,想姑娘和夫人。” 蒋兮芷听到屋外的动静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二人抱够了,习秋才将映寒放开,映寒上前就要行礼,楚梓芸赶紧笑道:“免了免了。” 映寒笑道:“夫人,姑娘。” 蒋兮芷笑着点了点头,上前道:“映寒,你还好吧。” 映寒点了点头,“奴婢很好,是奴婢没用,没有保护好夫人。” 蒋兮芷忍不住‘噗嗤’一笑,“当初是我不要你跟我一起进宫的,又如何能怪得了你,再者,我并不曾受苦,倒是你,瞧着似是瘦了不少,不过既然回来了,我定然帮你补回来。” 映寒用力点了点头,“好。”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鼻子,看向站在映寒身后瘫着一张脸的男人以及他手里抱着的一个孩子,过得好片刻她才开了口,“墨七,这不会是你和……映寒的孩子吧?” 映寒脸上现出红晕,点了点头。 楚梓芸忍不住瞪大眼,随即笑道:“好好好,所为肥水不流外人田,映寒,你做得很对。” 第344章 成亲 映寒:“……”她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 她转身伸手将孩子从墨七怀里抱了过来,那孩子面容白净,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被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哭闹,很乖。 映寒将他报到怀里后,他便顺利搂住了自家娘亲的脖子,可眼睛却盯着楚梓芸再瞧。 过得片刻,他竟将双手收回,伸向楚梓芸,同时身子微微往前探去,映寒笑道:“姑娘,我家这小子很喜欢您呢,您要不要抱抱?” 楚梓芸脸上笑意僵了下,她长这么大还没抱过孩子呢,也不知道怎么抱啊,她有些无措的看向自家娘亲,求助道:“这……这怎么抱啊?” 蒋兮芷等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待蒋兮芷说了该如何抱时,楚梓芸才小心翼翼的将那孩子抱了过来,那孩子一到楚梓芸怀里伸手便搂住了她的脖子,随后嘴巴吧唧一声映到了她的脸蛋上,直接糊了她一脸的口水。 楚梓芸:“……”小孩好凶残!好像擦口水啊! 众人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 蒋兮芷道:“都先进屋坐吧。” 众人点了点头,进了屋。 进了屋,楚梓芸坐下后,因为手里抱着个孩子,身子都僵着。 映寒道:“姑娘,要不还是奴婢来抱吧?” 楚梓芸乐意至极,可是当映寒来抱的时候,这孩子似是黏在了楚梓芸的身上,就是不愿意撒手。 孩子还小,映寒又不敢使力,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把这小家伙从楚梓芸怀里抱过来。 蒋兮芷忍不住笑道:“罢了罢了,就让她抱着吧。” 映寒点了点头,又坐了回去。 楚梓芸微微偏头与那小家伙对视了一眼,那小家伙便咧开嘴笑了,眼眸弯弯,笑得是挺可爱的,只不过你将口水直接留在姐姐的衣服上就不可爱了,你知道吗? 楚梓芸努力忽视掉,看向映寒,笑道:“你们能回来我真的很开心,之前在北武国也曾私底下派人悄悄寻过你们,并不曾寻到,总之,现在好了,我们团聚了。” 映寒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道:“姑娘,夫人,有件事奴婢瞒了你们,其实在北武国的时候,战国侯府的世子命人寻到了我们,但他让人带话叫我们暂时不要出现在你面前,等到了恰当的时机在出现给您和夫人一个惊喜。” 楚梓芸:“……”真是好大的一个惊喜啊!她在心里的小黑本子上给朗漠清记上了一本。 “这孩子可取名字了?” 映寒摇了摇头,“还不曾,不过乳名已经取了,墨七说就叫聪儿。”顿了下,她又道:“要不,姑娘,您给他取个名字吧?” 楚梓芸道:“这不合适吧,这名字还是让墨七来取才合适。”她低头看了一眼趴在她胸口的聪儿,发现胸口的那片地图似乎大了些。 要是真让她取名的话,她怕自己忍不住替他取名叫墨口水。 若是取了这名字,这孩子长大后怕是天天追着自己打。 映寒笑道:“姑娘,您就帮他取一个吧,墨七定然也是愿意的,当初,墨七的命还是您救回来的呢。”说到这,她看向墨七,道:“墨七,你也同意吧?” 瘫着一张脸的墨七这才‘嗯’了声。 都到这个份上了,楚梓芸不得不点了头,应了下来,但这名字不是一时间就能取好的,她笑道:“容我想上几天,替这小家伙取个好名字。” 映寒笑着点了点头,楚梓芸又问道:“你们现在住在哪里?搬到我们这里来一起住吧。” 映寒道:“我们先前住在朗世子安排的宅院内,现在就算姑娘您不说,奴婢也是要搬来和夫人你们住在一起的。” 楚梓芸道:“既然你们已经成亲了,就不要再自称什么奴婢了,我和我娘也不需要你再伺候,你们也知晓,我和我娘没什么亲人,你们之前的忠心我们也看到了,所以我觉得家人更适合我们不是吗?” 映寒脸上现出犹豫之色,“姑娘,这不……不大好吧。”再怎么说,夫人都是一国的公主,姑娘也是大户家的姑娘。 蒋兮芷道:“我倒是觉得芸儿说的很对。” 映寒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几人说了会儿话之后才发现聪儿这小家伙已经趴在楚梓芸的怀里睡着了,可惜这小家伙太会流口水了,楚梓芸特别庆幸自己衣服穿得厚。 映寒将聪儿这小家伙从楚梓芸怀里抱了过来,蒋兮芷道:“抱他去里间的床铺睡觉吧。” 映寒点了点头。 将小家伙安置好后,映寒便和习秋说话去了,这二人关系向来极好。 翌日清早,楚梓芸一大早便被习秋和映寒从被窝里给挖了出来,楚梓芸睁开眼瞄了眼外面的天色,发现这天色暗得很,还没大亮,便又将眼睛给合上了,无奈道:“做什么呀?这天还没全亮呢,再让我睡一会儿啊。” 习秋好笑道:“姑娘,您是不是忘了今儿个是您成亲的大喜日子,可不能再睡了,得尽快梳洗穿衣打扮。” 楚梓芸:“……”昨天映寒他们来了,自己高兴得有些过头,似乎真将这事给忘了。 “哈哈,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可能忘?不过这天也太早了吧。”她眼睛睁开了下又合上了,说着人便要倒回被窝里。 习秋和映寒连忙将她拉住了,相互对视一眼,直接开始动手给她穿衣,有时候,能动手就别说话,放在任何地方都适用。 楚梓芸睡意还没散去,只好任她们折腾,等自己完全清醒时,自己已经坐在外面的妆奁前了,而自己的娘亲此刻也过来。 她手上拿着一把木梳子,笑道:“芸儿,娘来给你梳头。” 楚梓芸点了点头,眼睛突然有点瑟瑟的。 过了半个时辰,楚梓芸有些坐不住了,她问道:“还没好吗?” 习秋笑道:“姑娘,快了快了,您再忍耐一会儿,这成亲的妆容奴婢不允许出现一点不完美的地方。” 楚梓芸:“……”我怎么感觉不是自己在成亲! 终于,大半个时辰过后,习秋终于道:“好了。” 楚梓芸的背一下子弯了下来,只感觉累得慌。 映寒已经去捧嫁衣了,这时,从外面传来几人的脚步声,不重,听上去应该是女儿家的脚步声。 很快,几个娇美的姑娘便进来了,其中还有一个浓眉大眼、肌肤白皙的八九岁大的男孩。 男孩正是东龙国十三皇子齐玺仕,只不过此刻他脸上再也没有了那可怕的大块大块的红色印记,身量似是也高了些,当真是俊俏得极为可爱。 他一见到楚梓芸便直接上前扑到了她的怀里,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此刻有点红,他仰头看着楚梓芸,“芸姐姐,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进宫来看看仕儿,你能再几年仕儿就可以长大,然后娶你了。” 楚梓芸愣了下,屋内众人也愣住了,随后全都笑出声来。 楚梓芸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现下听他说话已没了任何问题,且脸上也干干净净,可以看得出来他恢复得很好,身体内残余的毒素怕是只剩下很少的一部分了。 她打从心底为这小家伙感到开心,她笑道:“等你长大了,姐姐可就老了,到时候你定然会嫌弃姐姐?” 齐玺仕用力的摇了摇头,双手抓紧楚梓芸的衣服,“不会的,仕儿绝对不会的,姐姐是仕儿的恩人,姐姐自小就教导仕儿要知恩图报,不管怎样,仕儿整个人都是属于芸姐姐的,而且芸姐姐医术这么厉害,人又生得这么漂亮,是……是仕儿配不上姐姐才是。” 楚梓芸心下有些感动,这小家伙实在是太招人疼了,不枉自己当初多管闲事救了他的性命,她笑道:“你已经很棒了。” 说话间,六公主齐馨语和左相府的七姑娘辰昭雪已走上前来。 六公主齐馨语伸手直接将十三皇子齐玺仕从楚梓芸身上扒拉了下来,“你这臭小子,今日可是你芸姐姐成亲的大喜日子,可别给我瞎说话。” 齐玺仕扁了扁嘴,“刘姐,仕儿说的是实话。” 一屋子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楚梓芸笑道:“你们也来了。”顿了下,她又道:“五公主呢?” 六公主齐馨语叹了口气,“五姐已经嫁人了,且离京城有些远,你这次嫁人她些许是来不了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一时间心中感叹良多,也不知是喜还是悲,“那她还好吗?” 齐馨语点了点头,“五姐常常写信命人送来京城,她的夫君待她极好,我想她定然是幸福的,现下,十三弟也养在了我母妃的名下,宫里没人再敢欺负他,五姐也终于可以稍稍放下心来,而且,前日我还收到五姐的信了,她说她已经有了。” 楚梓芸听后脸上笑意忍不住加深,替五公主高兴,“这就好,这就好。” 齐馨语笑道:“还有,你不知道,这小子知晓你要出嫁,昨天哭了好久,我和母妃一开始还以为他被谁欺负了呢,问了半天才知晓原来竟是因为你,哈哈,真是笑死我们了,你瞧,现在眼睛还红着跟个兔子似的。” 第345章 闹洞房 齐玺仕脸颊发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 屋内众人笑得肚子都有点疼了。 楚梓芸道:“你们来了,我五妹不曾过来?” 辰昭雪耸了耸肩,“与我们一并过来的,不过进了府后不知看到了谁,便撇下我们自己先走了,说是再过一会儿便过来。”她眨了眨眼,“梓芸,难不成你们这里还藏着什么娇人儿不成?”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是藏了。”这般看来,她的五妹是真的对燕腾清动了点心?也不知这究竟是好还是坏?不过一切都随缘吧。 辰昭雪被勾起了好奇心,好奇道:“是谁啊?能不能让我们也看一看?” 楚梓芸笑盈盈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齐馨语和辰昭雪相互对视了一眼,愣了下终于明白了楚梓芸话里的意思,直接送给了楚梓芸三个字,“厚脸皮。” 几人说话间,映寒已经嫁衣捧了过来。 两个姑娘一看,眼睛都亮了,辰昭雪伸手摸了两下,感叹了句,“梓芸,这嫁衣当真是漂亮极了,快穿上让我们看看。”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蒋兮芷上前开始替楚梓芸穿衣,等楚梓芸穿好后,屋内所有人的眼睛几乎全都黏在了她的身上,完全移不开。 过的好半响,辰昭雪才感叹了一句,“梓芸,你真是太美了。” 只见眼前的姑娘一身大红色的嫁衣,一双白皙的小手露在宽大的袖子外面,时不时的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宽大的腰带勾勒出了她纤细的腰肢。 饱满的额头,弯弯的柳眉,明亮带着浅浅笑意的双眸,眼尾微微拉长,多了一丝妩媚和风情,挺翘的鼻子,如樱花瓣粉嫩饱满的唇瓣,美人一笑,倾国倾城。 楚梓芸笑盈盈道:“多谢夸奖。”她眨了眨眼,俏皮道:“我一直知道我自己很美。” 辰昭雪:“……”她能收回自己方才说的话吗? 很快,楚梓涵便过来了,与她同来的除却楚闻寒,燕腾清外竟然还有朗白、朗云以及燕腾飞。 燕腾飞和齐玺仕年龄相当,男孩对同龄段的人都有些好奇,相互看了好几眼,燕腾飞便主动上来寻齐玺仕说话了。 楚梓涵走上前来,拉着楚梓芸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不由得感叹道:“三姐,你可真美。”说到这,她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我这个姑娘家,都有点动心了。” 楚梓芸嘴角笑意忍不住加深。 楚闻寒走上前来,笑道:“芸儿,今天大哥送你出嫁。”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楚梓芸鼻子猛地一算,她点了点头,“好。” 楚闻寒笑了笑。 楚梓芸看向朗白和朗云,好奇道:“你们二人来做什么?” 朗云笑道:“我家主子有些等不及了,但他自己又不能过来,所以便差属下先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楚梓芸便忍不住红了脸,朗漠清这家伙,真是……一刻都不给自己点安宁。 朗云笑道:“现在看完了,属下便告退了,还要快点赶回去向主子回话。” 楚梓芸:“……”她表示不想理他们。 众人又说笑了片刻,便听闻外面渐渐有了锣鼓声,且越来越近,楚毅从前院赶了过来,道:“姑娘,战国侯府的花轿已经要到了。” 话音刚落,屋内一阵忙乱,映寒赶紧取来凤冠替楚梓芸戴上,等一切都收拾好后,红盖头便盖在了楚梓芸的头上,遮住了外面的一切。 蒋兮芷和习秋扶着楚梓芸往外走,待走到屋门口时便不走了。 屋门口,楚闻寒蹲下身,将楚梓芸背了起来。 他脚下步子很稳,楚梓芸一点儿也不觉得晃,片刻后,便听楚闻寒低声道:“芸儿,待会儿一直到酒宴结束后你都不能吃东西,哥哥带了点东西偷偷藏在了怀里,你摸出来藏起来,等进了洞房再吃。” 楚梓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中的泪水差点就掉了下来,过得好一会儿她才稳定了情绪,“好。” 楚闻寒眼里现出宠溺的笑意,同时又有点难过,他将楚梓芸送上了花桥,看见骑在马上的朗漠清,心下有点酸,其实是酸的厉害。 他上前,道:“芸儿交给你了,好好待她。” 朗漠清点了点头,“嗯。” 十里红妆,沿途围观的百姓数不胜数,所有人都在议论这门亲事,绝大多数都是艳羡。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几乎绕了一整个京城,马车才在战国侯府府门口停下,朗漠清下了马车,踢了轿门,原本该由喜娘将楚梓芸从轿子里扶出来,可朗漠清却直接上前将红绸带的一端送至了她手里,随即蹲下身将她背了起来。 背着她跨过了火盆。 拜堂成亲的时候,高堂的位置坐着战国侯朗鹰和蒋兮芷。 主婚人唱喏:“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入了洞房,朗漠清却不能久待,还得出去迎客陪酒。 喜宴上,楚闻寒一想到自家妹妹以后就是另一个男人的了,心下总归是极不痛快,便拉着朗漠清,一直灌他酒。 朗漠清喝了一瓶后,他也没放他离开,好在很快景王齐玺墨便过来了,他笑眯眯道:“楚世子,来来来,我来陪你喝,哎,说实话,我这心里也极不痛快,你说,我都这年纪了,竟然还没娶到正妃,难道本王不英俊?” 楚闻寒:“……”他直接坐了下来,端起酒杯便一口喝了下去。 齐玺墨看向朗漠清,无声道:“我帮了你,下次记得还。” 朗漠清看了他一眼,便走了,等到一杯一杯敬过去后,他似是有了醉意,众人也不曾为难于他,且到了这时,天色也已暗了下来。 众人便当他离开了。 等到朗漠清入了后院,原本似是醉了有些虚浮的步伐也稳健了起来,他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醉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显得有些邪气,抬脚走到新房前,直接便推开了房门。 此刻,楚梓芸早就已经掀开了红盖头,也将鞋子脱了,露出白嫩嫩的脚,手里拿着果子和饼再啃,见了朗漠清,她笑弯了眼,“朗漠清,过来,你饿不饿,要不要也来点。” 朗漠清眼神渐渐变得深沉,眼里冒火,喉结微动,他肚子里面全是酒,并没有吃东西,确实是有些饿了,但他此刻更想吃的却是人。 楚梓芸并没有觉察到任何危险,她将果子的壳直接吐在了地上。 朗漠清大步往前走来,突然脚下‘咔嚓’一响,他愣了下,移开脚步,便见地上有一堆类似鸡鸭的骨头,他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扫了眼桌子,发现桌上并没有这类食物,在开吃前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些哪来的?” 楚梓芸眼睛一下子亮了,她笑眯眯道:“我哥哥给我的。”她忍不住感叹了句,“还是哥哥好啊。” 朗漠清的脸色黑了,上前便将她从床上打横抱起,楚梓芸不放他突然这个动作,手中的饼子落了地,她道:“朗漠清,你做什么呀?” 朗漠清低头便在她唇角亲了下,似乎有烤鸭的味道。 “你说做什么?自然是喝交杯酒。” 楚梓芸脸有点红,点了点头,将她报到椅子上让她坐下,随后取了手巾替她擦干净手和嘴,亲自倒了两杯酒,待将交杯酒喝下后,朗漠清才笑着问道:“吃饱了吗?”声音语气都极为温柔。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你要不要也吃点?” 朗漠清摇了摇头,“留点肚子吃大餐。” 还没等楚梓芸想明白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人已被他抱着送到了床上,等他扯开衣带后,她总算是明白他到底想要吃什么了! 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但朗漠清再即将要脱下里衣时,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了,他后退一步,眼神阴沉沉的,低头看着床底下,冷声道:“给我出来。” 床底下一阵响动,很快便有两个男孩从床底下爬了出来,一个是十三皇子齐玺仕,一个是燕腾清的弟弟燕腾飞。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这两个小家伙究竟是什么时候藏在床底下的,她竟然不曾发现。 朗漠清冷声道:“给我出去。” 齐玺仕与他对视了一眼,心想,自己可是皇子,他不敢如何的,他在心下给自己打气,猛地转身便扑到了楚梓芸的怀里,随后抬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下,亲完后拉着燕腾飞便往门口跑。 朗漠清的脸黑得跟个锅底似的,屋门开了,齐玺墨等人等在屋外,见两个小家伙出来了立时伸手将人接住。 朗漠清转身,眼神里似是裹挟着万年的寒冰,冷的渗人,“谁出的主意?” 屋外谁敢回答他,齐玺墨等人抱着孩子便跑,远远的传来几人的大笑声。 但毕竟朗漠清和齐玺墨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不用深想也知晓这主意是谁出的了,不过就算不是齐玺墨出的,他也会将今晚这笔账算到他的头上。 身后传来楚梓芸带着笑意的声音,“朗漠清,你还不过来?” 第346章 定规矩 朗漠清在听到从身后传来的柔软的带着笑意的嗓音后,脸上的阴霾这才渐渐的散了,再转过身看向床上的娇美人儿时,脸上已恢复了淡淡的笑意。 良宵苦短,红色的绸布落下,掩盖了一室的春光。 直到清早朗漠清才放过楚梓芸,这番折腾不仅让楚梓芸精疲力尽,还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不能让一个人饿的太狠,不然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 她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可还是强打起精神问了句,“还要敬茶,这下可怎么办?”语气娇软,带着点撒娇和埋怨。 朗漠清撩开她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两下,“睡吧,爹娘不会怪罪的。” 楚梓芸听了这话,再也撑不住,直接变睡了过去。 朗漠清悄悄下了床,披了件衣裳,走到屋门口命人送来热水。 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楚梓芸才醒过来,醒过来后回想起昨晚的事,她的俏脸便不由得涨得通红。 昨晚那禽兽可当真是任性妄为,好好享受了一番,且还在她耳边说他平日如何如何忍耐,现下名真言顺,要将之前的所有都补回来。 楚梓芸一开始被折腾的还有力气求饶,到得后来只来得哼了。 她刚睁开眼没一会儿,屋外便有了脚步声,很快,脚步声便往里间来了,她下意识拉过被子,盖住了脑袋。 脚步声在床边停下,来人也没开口,但楚梓芸就是笃定来人定然是朗漠清那不要脸的家伙。 过得好片刻,还是她闷在被子里憋不住了,从被子将脑袋伸了出来,果然,与朗漠清的双眸对视了个正着,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朗漠清眼里忍不住染上了淡淡笑意,“饿不饿?” 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且意外的温柔。 楚梓芸肚子适时的叫唤了下,她脸颊上的红霞又红了一分,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朗漠清嘴角弯了弯,“是就在这里用还是出去用?” 楚梓芸道:“出去用。”一边说一边就拥着被子坐起身来,可惜起身的动作快了点,可怜了她的腰,酸软得厉害,这坐起身的过程,让她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朗漠清主动将衣服递了过来,楚梓芸的身上已经有一件里衣了,想来是朗漠清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替她换上的。 穿好衣服后,楚梓芸坐到床边刚准备穿鞋子,却见朗漠清主动蹲下身来,一手拿起鞋子,一手握住她的脚丫子,抬手便将鞋给她穿好了。 楚梓芸也没拒绝,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等他将鞋都给她穿好后,她才道:“别以为你现在帮我穿了鞋我就会原谅你昨晚对我的所作所为。” 朗漠清低笑一声,抬眸看她,“我没觉得我昨晚有错。” 楚梓芸:“……”啊,为什么这么火大! 朗漠清直起身来,抬手便将她打横抱起,抱到外间的椅子上,椅子的面上和椅背都裹上了绵软的毯子,桌上已摆上了饭菜,就是瞧着清淡的似是多一些。 朗漠清在楚梓芸身旁坐下,笑道:“吃吧。” 楚梓芸没有动,斜瞅了他一眼,“朗漠清,你真觉得你昨晚一点错都没有?” 朗漠清‘嗯’了声,沉思了下才道:“若是娘子觉得为夫有错的话,那为夫是该好好反省反省,是不是昨晚没有让娘子尽兴?” 楚梓芸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碗里白花花的米饭,心想,要不要将这碗米饭直接盖到他脸上去。 朗漠清温柔道:“快吃吧,再不吃饭菜可就凉了。”说到这,他忽然倾身,靠近她的耳畔,道:“还是要为夫亲自喂你,虽然为夫乐意至极。” 楚梓芸身子抖了下,赶紧拿起碗筷,开始用饭,罢了罢了,等自己吃饱了,再来好好教训他一顿。 直到楚梓芸打了个饱嗝儿,她才将碗筷放下。 朗漠清用手巾替她擦了嘴,“味道如何?” 楚梓芸点了点头,“好吃。” 朗漠清嘴角弯了弯,“这就好,这厨子是我新请来的,以后你就是府上的另一位女主人,有什么不合心意的直接换了便是。” 楚梓芸看了朗漠清一眼,突然有种自己抱了大腿的感觉。 她转了个身子,让自己正对着朗漠清,严肃道:“朗漠清,既然我们已经成亲了,是不是该定个规矩?” 朗漠清挑了挑眉,眼里笑意越发深了,“可,你说。” 楚梓芸咳了声,耳朵有点发红,“第一,房事,这必须要有限制,绝不能像昨晚那样。” 朗漠清点了点头,“这是自然,都依你。” 楚梓芸心下的火气终于消了些,同时又有些怀疑,毕竟朗漠清这家伙一贯奉行的是都依你、都依你,之后他还是自己做自己的。 关于这个事情她还想再说点什么,比如房事一个月多少次才适宜,可想了想,她又没这方面的经验,这具体多少数值她也没法说啊,越想她脸就忍不住越红,轻咳一声道:“那这样,这事一切都得听我的。” 朗漠清忍笑,点了点头,楚梓芸稍稍满意。 她接着道:“这第二个规矩,就是在外面我可以听你的,但在家你一定得听我的,还有,你所挣的钱财都得交给我保管。” 朗漠清直接拉过她的小手送到嘴边亲了下,“好,不过可以改一改,在外面我也听你的好不好?毕竟我确实惧内得紧。” 楚梓芸被他这话说得脸上忍不住有了淡淡的笑意,这家伙的面皮实在是太俊美了,用这样一张脸哄人,她当真是有点拒绝不了,她将手收了回来,尽力敛了脸上的笑容,点了点头。 瞧着她一本正经、故作严肃的小模样,朗漠清真想将她搂进怀里,再好好欺负一顿,不过这也只能想想,毕竟到底是只小野猫,不能将她给惹急了。 “先暂时定两条,要是还有的话之后再补充,你可有什么异议?” 朗漠清保证道:“绝对没有。” 当晚楚梓芸沐浴的时候是直接将朗漠清关在门外的,等沐浴完毕后才开门将他放进了屋,并严厉道:“今晚睡觉给我规矩一点。” 朗漠清点了点头,楚梓芸转身入了内,脱了衣服躺在了被窝里,听着外间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她脸上忍不住有点热,想了想,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只不过睡是睡不着的,毕竟离下午睡醒的时辰也没过去多久,且片刻后,外间水声是停了,可却传来朗漠清的声音,“丫头,我里衣放在里间柜子内,你能不能帮我拿了给我送出来?” 楚梓芸蓦地睁开眼来,坐起身看向打开的柜子,果然瞧见其上放着叠的整齐素净泛着淡淡光泽的里衣。 她没从床上起身,而是下意识问了句,“朗漠清,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外面立时传来朗漠清喊冤的声音,声音里带着点委屈,“丫头,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小人吗?” 楚梓芸一点都没犹豫,直接回了他一个‘是’字。 朗漠清:“……”他承认,他是故意的。 最终,楚梓芸还是下了床,将里衣从柜子内拿了送了出去。 此时,朗漠清人还在浴桶内,楚梓芸走出去,刚准备将里衣递过去,朗漠清便突然从浴桶内站起身来。 楚梓芸愣住了,视线由下往上,随后脸涨得通红,直接就将手上拿着的里衣扔到了他的脸上,转过身羞恼道:“朗漠清,你故意的是不是?” 朗漠清将里衣从脸上抓了下来,无辜道:“丫头,这浴桶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既然你已经将里衣给我送过来了,我也该起身了,为什么你说我是故意的?我们不早就坦诚相待了吗?” 楚梓芸:“……”她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轮耍流氓的本事,她自认远远比不上这只禽兽。 她冷冷哼了一声,回了里间爬上了床,缩进了被窝里。 朗漠清将里衣穿好后入了内,在看到床上的景象后终于忍不住轻笑一声,只因楚梓芸现下已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明显是故意没给朗漠清留被子。 朗漠清走上前,也没伸手抢她的被子,只睡在一旁,“丫头,睡吧。”言罢,便将眼睛给闭上了。 楚梓芸睁开眼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就直接这么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盖,心下当真是又气又心疼,她心想,冻死了你活该,遂闭上眼转身面朝里。 但过得片刻后,她又转过身来,咬了咬牙,掀开被子盖在了朗漠清身上,凑过去拉开他的衣服,直接便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朗漠清,你就知道欺负我?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你真是太讨厌了!” 朗漠清终于睁开眼来,抬手便将她抱进了怀里,摸着她的头发道:“丫头,我是你的夫君,你不能太害羞。” 言罢,他的手便慢慢下移。 楚梓芸:“……”啊,就是不能给他一点好脸色看!“你干嘛?” 朗漠清声音里带上了点笑意,将她搂紧了些,“替你揉揉腰,睡吧,明天必须得敬茶了。” 第347章 撞破 楚梓芸脸又红了,伸手捶了下朗漠清便抱住了他,闭上了眼,嘴角弯了弯。 她心想,这个人,是她的夫君了,其实真的打从心底感到开心,因为尽管这个人脸皮厚的要命又极度无耻,却是她所爱的人啊。 翌日清早,楚梓芸起床后与朗漠清穿戴整齐便一同前往正厅给姜氏他们敬茶。 对于昨日为何没来,姜氏也不曾开口问,从头至尾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容,喝完楚梓芸敬的茶后,关心道:“梓芸,身体没事吧?” 楚梓芸耳朵红了,立时摇了摇头,“娘,我没事。” 姜氏看了眼朗漠清,眼里带上了点责怪,继而拉着楚梓芸的手道:“梓芸,若是这小子敢欺负你,只管来告诉娘,娘替你做主。”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大家一起用过早饭后楚梓芸便和朗漠清去后院见了祖母。 老太君见到楚梓芸后脸上的喜意藏都藏不住,脸色也比往常好了不少,楚梓芸陪她说了好一会子的话,临走前,老太君又道:“以后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你便是这个府上的主人,可不要感到拘束。” 楚梓芸心下暖洋洋的,用力点了点头。 二人出了院子,朗漠清道:“明日我陪你回去。”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古时有三日回门的说法,若是不回去的话定然会惹人闲话,觉得女子嫁了人也不受夫家的尊重。 翌日,在回娘家的路上,朗漠清突然道:“成亲那日,你父亲也来了。” 楚梓芸挑了挑眉,讶异道:“他和我娘遇上了?” 朗漠清面无表情道:“他没能进来。” 楚梓芸眉毛抖了两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到了别院,楚梓芸刚下马车便瞧见了站在府门口等着的娘亲。 蒋兮芷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朗漠清,二人齐声道:“娘。” 蒋兮芷满意的点了点头,三人进了府。 楚梓芸奇怪道:“娘,哥哥呢?” 蒋兮芷道:“皇上特意派人来传他进宫。” 楚梓芸挑了挑眉,偏头与朗漠清对视了一眼,这个时候,皇上为什么要特意唤自家哥哥进宫?哥哥虽是东龙国最年轻的状元,可也只是在户部任职了短短两三年。 不过相信等哥哥回来后,此事便能够得到解答。 用过午饭,楚毅忽然带着一个人进了后院,楚梓芸一看便站起身迎了上去,笑道:“六公主,您怎么来了?” 齐馨语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但离得近了,楚梓芸才发现她眼眶有点发红,似是哭过了,她脸上的笑容敛了敛,蹙了蹙眉,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齐馨语点了点头,语带焦急,还带着一丝哭腔,“梓芸,十三弟不见了,我找了好久,也命人去了他常去的几个地方,都不曾寻到他人。” 楚梓芸眉头蹙紧,“这……怎么会这样?你们一直在宫里吗?” 齐馨语点了点头,“对,还是太学那边的人过来问十三弟为何今日没去太学那边,我才知晓十三弟失踪了的事,可明明昨晚我们还在一起用过晚膳呀。” 楚梓芸道:“那你母妃那边知晓此事吗?” 齐馨语点了点头,“母妃原准备去见父皇,但去了父皇的寝殿,却被外面的侍卫给拦下来了,说父皇谁也不见,我母妃只能自己派宫女太监去寻,我已命人出宫将这事告诉了二哥,梓芸,你也帮帮我吧,我真怕十三弟出什么事,若他真出了事,我如何向五姐交代啊,还有,我现下是真的将十三弟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看待,我……我怕他出事啊!” 楚梓芸赶紧安慰道:“你别着急,我会帮你的,你先过来坐吧。” 说着说着,齐馨语眼里已又有了泪,她用帕子擦了擦脸,瞧见坐在桌旁的蒋兮芷和朗漠清后有些不好意思。 坐下后,蒋兮芷倒了杯茶送至她面前,“别急,那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齐馨语点了点头,喝了口茶,心里稍稍平静了些。 楚梓芸问道:“那今早你们不曾在一起用早膳?” 齐馨语点了点头,楚梓芸想了想道:“我记得他身边有个忠心的刘默默跟着,你去他那边寻他的时候可有瞧见这位刘嬷嬷?” 齐馨语摇了摇头,“没有,我也问过了殿内的奴才,他们都说今早用完早膳后,刘嬷嬷便送十三弟去太学院了,十三弟定然是在去太学院的路上出事的。”说到这,她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梓芸,这一定是宫里的人所为,你说会不会是宫里的某个皇子?可是十三弟只是个孩子啊,他们为什么要将他抓过去呢?” 听到这里,楚梓芸忽然蹙紧眉来,她下意识往朗漠清那边看了一眼,见朗漠清也正向自己看来,忽然心口一跳,她看向齐馨语道:“六公主,你先回宫,这事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 齐馨语点了点头,楚梓芸送她离开,直到看她上了马车才转身回了府。 蒋兮芷笑道:“芸儿,你们二人也回府吧。”说到这,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十三皇子她见过,确实是个特别可爱的男孩,若是出了事,当真是会令人伤心的。 楚梓芸点了点头,“娘,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蒋兮芷点了点头。 回府的路上,楚梓芸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直接道:“朗漠清,方才六公主说完后,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朗漠清点了点头,“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楚梓芸道:“六公主有句话说的很对,十三皇子只是个孩子,且说句不好听的,无权无势,一般来说根本没有理由将他抓走,但有一种意外,就是他无意间听到了什么事,现在的十三皇子可不再是一个发育迟缓、甚至是有些傻的孩子了,他听到的内容对说话的人造成了威胁,所以十三皇子才会被带走。” 顿了下,她又道:“但六公主也说了,昨晚和今早十三皇子还是在的,也就是说是在去太学院的路上出的事,有刘嬷嬷跟着十三皇子,且在去太学院的一路上也会时不时的有宫女和太监,还有侍卫,可十三皇子和刘嬷嬷还是不曾引起什么惊动,人就悄无声息的没了,这只能说明一点,带走十三皇子的是个得了十三皇子信任、与十三皇子相熟的人,或许,十三皇子是听到了什么,但却不清楚究竟是谁在说话。” 朗漠清眼里有了淡淡的笑意,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楚梓芸道:“那你待会儿便进宫去看看吧,看看十三皇子平日里都与谁走得比较近。”想了想,她又补充了句,“尤其是宫里头的皇子。” 朗漠清点了点头,“要不要与我一同进宫?” 楚梓芸道:“可以吗?” 朗漠清‘嗯’了声,“自是可以,你现在可是我的夫人了。” 楚梓芸脸上有了点笑意,道:“那我与你同去吧。” 朗漠清道:“好。”说完,他便对外间吩咐道:“朗云,直接进宫。” 朗云领命。 到了宫门口,马车便停下了,二人刚下马车便遇上了正好赶来的景王齐玺墨。 脸上一贯带着笑容的齐玺墨此刻脸上少见的严肃着,他对朗漠清二人点了点头,道:“你们也来了?” 朗漠清‘嗯’了声,“具体的事我们已经清楚了,我们先进宫吧,边走边说。” 齐玺墨点了点头,进了宫,朗漠清道:“你可知,平日里皇子中,与十三皇子交好的有哪几位?” 这话一出,齐玺墨便知他们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伸手揉了揉额角,无奈道:“我也正是为此事而进宫的,我平日里来宫里,除却去看母妃和六妹,便是直接带十三弟出宫玩耍,也没想到会出今天这样的事,所以关于谁和他交好我却是不知。” 朗漠清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没再所言,一行人直接去了太学院,寻到了太学院教书的其中一位太傅。 太傅是个四五十岁上下的老者,他见了景王等人恭敬的行了礼,问道:“不知景王殿下找臣所为何事?” 齐玺墨直接讲明缘由,太傅想了想道:“与十三皇子交好的皇子其实还真不少,以前还有排挤他的,现在几乎都已经接受他了,但要说与他算得上亲密的应该是六皇子了吧。” 齐玺墨一下子皱紧了眉头,想了片刻才想起六弟是谁,可六弟今年也该有十七了吧?他和八岁大的十三弟年龄也相差太多了吧,这二人为何会交好?“除却他,就没有旁人了吗?” 太傅想了想,试探道:“景王,可是出什么事了?其实皇子们的关系都挺好的。” 齐玺墨心下有些着急,刚想再问,朗漠清便道:“我们走吧。” 齐玺墨偏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会意,点了点头。 等三人出了太学院,齐玺墨才问道:“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朗漠清点了点头,道:“上次我从宫里出宫的时候曾撞见过六皇子,而且,现下我正派人再查他,但现在看来,也许该安插个人手在他身旁观察观察他了。” 第348章 计中计 齐玺墨皱起眉来,“你的意思是他有问题?”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莫非你怀疑父皇的毒是他所为,可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平日里都甚少见到父皇的面,我觉得不可能是他。” 楚梓芸道:“景王,你这话说的不全对,些许他也是被人利用呢,给皇上下毒定然是平时负责皇上的起居,得皇上信任的人,但若是此人明面上效忠于六皇子呢,若下毒之事不曾做的天衣无缝,那就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想那背后之人也需找个背黑锅的吧,无钱无势的六皇子显然最合适不过。” 这番话确实找不出什么漏洞来,齐玺墨暂时无法反驳,可他依旧有些不信,“可这些都是猜测,纵然六弟不得父皇喜欢,但也不可能生出加害父皇的心思啊?” 朗漠清摇了摇头,道:“这可不一定,若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呢,据我属下查到的关于他的消息,他的母妃曾极受圣宠,但生下他后没多久人便死了,当时他年纪还小,根本还不记事,他母妃死后,皇上也就不曾再管过他,这样在他长大后,我想身边若是有人常常在他耳边念叨什么,会不会助长他心下的怨念,我上次见到他,发现他整个人都阴沉得很,心思极重。” 齐玺墨眉头皱得死紧,他忍不住抬手抓了两下头发,“若真是如此,背后之人设下的局未免也太大了!”竟然那么早就开始打起六弟的算盘来了,“可在没证据的情况下,这些都是猜测,也许只不过是偶然罢了!” 楚梓芸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就是皇家啊,她道:“景王,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晓这世上可没有太多的偶然,偶然太多了只能说明这就是事实。” 齐玺墨偏头看了楚梓芸一眼,终究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其实换做是五皇子或是太子所为他都容易接受些,毕竟他那两个兄弟从未掩盖过自己的对皇位的想法,说到底,他还是希望这宫里有点血缘牵扯着的亲情羁绊的。 片刻后,他担心道:“那十三弟会不会有事?” 朗漠清道:“若真如那太傅所说,十三皇子与六皇子关系确实亲密的话,六皇子定然不会对他下死手,约莫只会将他关起来吧。” 齐玺墨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六弟那一趟?” 朗漠清‘嗯’了声,“去看看也好。” 或许这是个引蛇出洞的机会! 齐玺墨寻了个宫人,由他领着他们前往六皇子所住的宫殿,走了挺久才到达那地儿,比较偏僻。 宫殿上方的牌匾有些破旧,其上的字也看不甚清,那宫人恭敬道:“景王,奴婢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齐玺墨点了点头,那宫人便离开了。 上前敲了两下门,里头传来一个太监不耐烦的带着点尖细的嗓音,“来了来了,谁啊?” 在外面又等了片刻,殿门才开了。 那太监原本脸上还带着不耐的神情,等看到殿外站着的人后,脸上立时便现出了谄媚的笑容,弯着身子恭声道:“景王,朗世子,您怎么来了?” 齐玺墨道:“我过来看看六弟,他在吗?” 小太监立时点了点头,将殿门彻底打开,“在的在的,景王,朗世子,还有这位……”他没在宫里见过这位漂亮的姑娘,但能与景王和朗世子走在一处,定然也不是个小角色,所以语气态度依旧恭恭敬敬的。 朗漠清直接道:“我夫人。” 那小太监一愣,继而点了点头,笑道:“朗夫人,快快请进,请进。” 三人进了内,六皇子齐玺安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再见到来人后愣了下,随后上前见礼,“二……二哥,朗世子。” 齐玺墨直接就问道:“十三弟在你这吗?” 齐玺安一下子就愣住了,片刻后才回道:“不在。”他脸上现出担忧之色,“是出了什么事吗?今日上午十三弟也不曾去上课。” 齐玺墨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见他脸上没有半分心虚之色,若这事真是他所为,那……想到这,他心更冷了,“他没回去,现下人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我六妹急得不行,特意出宫寻我们帮忙一起找,我听太傅说,平日里你与十三弟关系不错,那你可知他平日里爱去哪些地方?” 齐玺安脸上担忧之色越大重了,想了想才报出了几个地方,齐玺墨点了点头,“若是没事的话,能和我们一起去找找吗?” 齐玺安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可直到太阳下山,依旧不曾寻到十三皇子的人,而朗漠清和楚梓芸也必须要出宫回府了。 齐玺墨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便不出宫了。” 朗漠清点了点头。 宫门口处停着战国侯府的马车,可驾车的朗云人却不见了,楚梓芸上了马车,朗漠清亲自坐到马车前驾马。 等马车驶离了宫门口,坐在马车内的楚梓芸才道:“朗云已经进去了吗?” 朗漠清‘嗯’了声,“在我们进入六皇子住的地方,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身上时,他便趁着这机会潜进去了,我想,最快,也许今晚就会有结果。” 毕竟他们今日去寻六皇子,就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其实他们已经在怀疑他了。 六皇子定然是个聪明的,就算他不聪明,身边定然也有‘指引’他的人,想来六皇子最近这段时日都会安分下来,但有些事还要继续做,所以六皇子那边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注意。 楚梓芸听了便没有再问。 六皇子齐玺安回了住处,一个人进了主屋便将门关上了,他在桌旁坐下,脸色阴沉沉的,又带着丝痛苦,他忍不住抬手抓了抓头发。 很快,屋外便传来了敲门声,“殿下,可以用饭了。” 六皇子齐玺安眼里现出一抹浓重的痛苦和愤怒之色,转瞬即逝,他稳了稳心绪,平静道:“进来吧。” 屋门从外间打开,一个太监走了进来,他手里拎着食盒,将饭菜一一端着放在了桌上,饭菜很丰盛,味道也很香。 可齐玺安拿起筷子的时候手却在抖,他用筷子夹了一道菜刚要送进嘴里,便突然将筷子狠狠的掷在了桌上,筷子上夹的菜也洒在了桌子上,他额头上现出汗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那太监关切道:“殿下,怎么了?是这菜不合胃口吗?” 齐玺安抬眸看着他,或者用瞪来形容比较合适,“我是不是到了要死的时候了?” 声音不高,只有那太监能够听得见。 那太监脸上依旧带着关切之意,他从食盒里取出另一双筷子,将桌上的菜都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待咽下去后才道:“殿下,咱们用饭吧。” 齐玺安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像失了力道般整个人都软在了椅子上,过得好半响才重新拿起筷子开始用膳,他用的不多,或者说根本就用不下去,在那太监收拾桌子的时候,他脸上现出犹豫之色,但终究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可有给十三弟送饭?” 话音刚落,那太监便猛地转头看向他,目光凌厉,带着警告之意,转瞬即逝,“殿下,奴才这就下去替你准备热水。” 只要稍微离得远一点的就会以为六皇子方才只不过是吩咐那太监准备热水沐浴罢了。 朗云藏在暗处观察着,越看越觉得那送饭的太监有些古怪,他想了想,决定跟着那太监看看。 那太监出了主屋,往小厨房去了,又过了片刻便命人开始往主屋内拎水。 等到主屋门关上,两个宫女进去伺候六皇子沐浴后,那太监左右看了眼,转身离开了这里,径直出了宫殿,同时,手里头还拎着一个食盒。 朗云暗暗跟了上去。 朗云离开后,六皇子齐玺安脱了身上的袍子进了浴桶,身后自有宫女伺候他沐浴。 片刻后,给他搓背的宫女忽然开口说了话,“你做得很好。” 齐玺安身子一颤,猛地转身看向身后的宫女,当看到是谁后他嘴唇颤了两下,又转过身去,“我做到了,可你也别忘了对我的承诺。” 那宫女笑出了声,笑了一会儿才道:“放心吧,只要你替我家主子好好办事,你提的要求我家主子自然会答应。” 齐玺安闭上眼,不再说话。 那宫女停了手,走到桌旁坐下,命另一个宫女接手。 那太监拎着食盒走了许久才在一个宫殿前停下来,朗云在暗处往那宫殿上的匾额看了眼,瞳孔猛地一缩,竟然是东宫。 诧异不过一瞬,他嘴角扬了扬,这倒是有趣了。 他刚准备潜进去,便见那太监又出来了,同时跟着他出来的还有一个宫女。 二人走了许久,寻到一处几乎不会有人来且能遮挡住视线的假山后面,只听那小太监道:“饿不饿?我告诉你,那六皇子吃的都是你剩下的。” “你对我可真好。”那宫女带着娇羞的声音传入了朗云的耳里。 第349章 宫女 朗云:“……”他忍不住抬手挖了挖耳朵,接下来一番打情骂俏才开吃。 不过吃到后来,这吃便变了点味道,朗云已经用棉花团将耳朵给塞上了。 大半个时辰过后,那太监才从假山后走出来,可那宫女却不曾出来,朗云垂眸想了想,没动。 又等了片刻,便见那宫女从假山后出来了,她往周围看了眼,轻咳一声,抬起脚便走了。 朗云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抬手直接在她后脖颈来了一下,那宫女立时就晕了,朗云抬手将她接住放到了地上。 他蹲下身,皱起眉来看了她一会儿,脸上现出一抹嫌弃之色,但还是开始搜身。 好在,很快便在她挂于腰间的荷包里发现一个叠的极小的纸条,他迅速打开,瞥见了纸上的内容后便将纸条又放了回去,随后迅速点了一下她身上的穴道便闪人了。 待朗云离开后,你宫女便醒过来了,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周围,随后脸上现出惊恐之色,立时掏出自己的荷包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当看见里面的东西没少时,这才安心下来。 但到底有些疑惑自己为何躺在这里,不过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脸上出现一抹潮红,从地上站起身便往远处走了。 回了战国侯府,与朗漠清的父母一起用完晚饭后,楚梓芸便和朗漠清回了院子。 朗漠清见楚梓芸沐浴的时候又准备将他关在门外,立时迅速走到里间,靴子一脱便上了床,躺下后面不改色道:“丫头,我有点困了,先睡片刻,你先洗。” 楚梓芸:“……”她有点怀疑朗漠清这家伙是真困了还是假困了?可见他都将眼睛闭上了,到底是有些心疼,撇了撇嘴便出去了。 脱了衣服,进了浴桶,楚梓芸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实在是太舒服了。 里间,朗漠清已睁开眼来,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他眼里现出淡淡的笑意。 楚梓芸从浴桶内站起身来,跨出浴桶,用厚实的手巾擦干身体,擦干后她便顺手去拿放置在一旁的衣服,可一摸却摸了个空。 楚梓芸:“……”她明明在沐浴前就将衣服放在这里了啊,怎么会没有?脑海里一下子就蹦出了朗漠清这家伙,她忍不住咬了咬牙,心想,不会是这家伙干的吧?可想了想,除却他之外,还有谁能够干出这种事! 她忍下心中的怒意,问道:“朗漠清,你没睡是不是?” 里面传来朗漠清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快睡着了,可又被丫头你喊醒了,丫头,是有什么事吗?” 楚梓芸差点被他这无辜的话语给气笑,她磨了磨牙,“我的衣服是不是你拿的?” 里面没了声音,楚梓芸还想再问,便听到一阵悉悉率率声,似是朗漠清从床榻上起身了。 她脸下意识涨红,整个人都有些急了,赶紧就往浴桶内跨。 等朗漠清拿着衣服出来的时候,楚梓芸正好将身子埋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朗漠清看着她,挑了挑眉,似是有些奇怪,“丫头,你这是做什么?”他扫了眼溅在地砖上的水,“这再擦一遍身子不费劲儿吗?” 楚梓芸:“……”她额角青筋暴起,忍住自己想揍人的冲动,要不是你,她犯得着这么做吗? 楚梓芸狠狠瞪了他一眼,忽然脑海里蹦出一个想法来,她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有了。 她脸上现出笑意,“朗漠清,把衣服给我吧。”她从浴桶里伸出手来。 朗漠清挑了挑眉,这丫头怎么会突然就不生气了?他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大步上前。 楚梓芸赶紧道:“停,行了行了,我能够拿到了,衣服给我,你进去。” 朗漠清耸了耸肩,似是有些惋惜,“好吧。”言罢,便转身乖乖入了内。 楚梓芸赶紧擦干身子穿好衣服,随后奔到妆奁台前,迅速找到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来,放到嘴里舌苔下。 楚梓芸走到里间,对着朗漠清笑。 朗漠清躺在床上没动,丫头这笑容确实很美很无辜,可总觉得有些古怪。 楚梓芸上了床榻,直接将朗漠清压在了身下,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便压了上去。 朗漠清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等一吻结束后,楚梓芸抬起身子,笑盈盈道:“怎么样?” 朗漠清点了点头,“味道还不错。”顿了下,他又问道:“但你方才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楚梓芸翻身下去,躺到他身旁,“好东西。”她伸腿踹了踹他,“快下床去沐浴。” 朗漠清享受了点甜头,自然乖乖的听话下了床,可这澡却是越洗越热,他忍不住想,丫头不会是将上次喂他的药又给他喂了吧,他忍不住勾了勾唇,他倒是无所谓,可这样到时候苦的就是丫头了。 可似乎又有点不一样。 他也没深想,沐浴完后穿上里衣便直接入了内,上了床榻,伸手便将楚梓芸直接搂进了怀里,刚想做点什么,却突然有了睡意。 楚梓芸睁着一双无辜的双眸看着他,“朗漠清,你是不是特别想睡啊?” 朗漠清总算是想明白了,“丫头,你……”话还未说话,他便直接睡着了。 楚梓芸敛了脸上的笑容,冷笑一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挪开,从他怀里爬了出来。 现在朗漠清是睡着了,可自己该用什么法子教训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才好呢。 想了好一会儿干脆替他穿好衣服,自己也穿好后下了床,打开屋门喊了声,“朗月,你在吗?” 片刻后,朗月便出现在了楚梓芸跟前,“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楚梓芸抬手指了指屋内,“把你家主子给我抬出去。” 朗月往屋内看了一眼,转身便往外走。 楚梓芸:“……”她狠狠磨了磨牙,“朗月,你给我回来。” 朗月脚下步子蓦地加快了,很快便消失在了楚梓芸跟前。 楚梓芸:“……”啊啊啊!好糟心!糟心透了! 她关上屋门,回了里间,当看到躺在床上的朗漠清后感觉更糟心了。 她脱了衣服上了床,裹上被子睡了,想了想还是将朗漠清身上的衣服给扒了,又给他盖好了被子。 做好这一切后,她忍不住抬手抓了抓头发,到头来,当真是白做了一切,不过似乎也有一点好处,可以安安心心睡一个美美的觉了。 不过这个想法在大半夜楚梓芸被朗漠清折腾醒的时候彻底的没了。 她哼了一声后,喘了口气问道:“朗漠清,你……你等会儿,你怎么会醒?”这药用在二师兄的身上可是直接让他睡到了翌日上午。 朗漠清一下子就瞧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俯下身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下,声音里带上了点笑意和忍耐,“现在还有心思想别的,看来是为夫还不够努力啊!” 楚梓芸:“……”朗漠清,你这个禽兽! 再后来,她脑海里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可惜为时已晚! 翌日,楚梓芸还在睡的时候,朗云从宫里回来了,和他一同回来的还有朗白。 朗漠清道:“如何了?” 朗云勾了勾唇,“小有收获。” 昨日,朗漠清他们去寻了六皇子,定然会让幕后之人警惕起来,且只要不是个蠢的,约莫也会想到隔墙有耳这个词,但有时候也可以趁机反过来利用。 朗云故意露出了点破绽,让隐藏在六皇子后面的人发现自己。 果不其然,那背后之人果然反过来利用了朗云,朗云道:“主子,属下从那宫女身上搜到一张纸条,纸条上只写着两个字‘转移’,那太监是去东宫寻的那宫女,所以属下再看了那纸条后并不曾再继续跟踪下去,不过我想那宫女定然也是回东宫的,所以这幕后之人所为是想将这事趁机陷害给太子。” 朗漠清听罢点了点头,看向朗白,“你那边呢?” 除却明面上的朗云,朗白其实还要在朗云之前就潜伏进了六皇子那里,他武功比之朗云要高上不少,甚至可以说再练上几年也可能比得上朗漠清,所以若是他不想被人发现,根本就不会有人会发现他。 所以在朗云离开后,朗白依旧潜伏在屋内。 他道:“幕后之人派了个宫女过来,看六皇子的态度,似是对这宫女极为忌惮,后来这宫女离开后,属下也跟了上去,这宫女虽不知晓有人跟着她,却也不曾直接回她主子那边,而是直接回了出云殿,直到属下回来前她都不曾离开,属下在回来的时候,已经让他们画好了画像,到时候一查便是,那宫女用的是真容。” 出云殿是宫里宫女集中所住之地。 朗漠清点了点头,“再进宫盯紧点。”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不要让六皇子送了命。” 朗云和朗白点了点头。 楚梓芸醒来的时候,刚准备和朗漠清好好算算账,朗漠清便拦在她之前将昨晚查到的事说了,楚梓芸一下子没了脾气,也严肃起来,“这么说来,只要查到这位宫女是谁,就能寻到十三皇子,也能查清给皇上下毒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了?” 第350章 醒过来 朗漠清点了点头,“若是中间不会再出现其他差错,理应就是这样。” 楚梓芸点了点头,却没来由得觉得有些不安,若一切真能这么顺利便好了,也不知十三皇子现下是否安好。 翌日,关于那宫女的身份还没查清楚,处在楚国侯府的陈军又出了事,朗林将陈军带回来的时候,陈军全身都是血,整个人瞧上去就像个血人儿似的,只剩出的气儿了。 关乎楚国侯府杀人的事,陈军现下还不能死,楚梓芸让朗林将他放到床榻上,挽起袖子开始给他检查身上的伤口。 习秋则去打了热水来,替他清理身上的血污。 检查完后,楚梓芸道:“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太多了,左右手全部脱臼,右腿骨折,有些伤口虽深,但好在没有伤及要害,朗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朗林耸了耸肩,嗤笑一声,道:“他啊,死性不改,去赌坊赌钱赌输了,最后被赌坊里的人追着打。不过,这其中似乎混杂了不是赌坊的人,毕竟赌坊里的人为了做生意,也不会弄出人命来,最多要他一只手,可那里面却有人想要他的命,再后来,我看他快死了,就寻了个空挡将他带出来了。” 楚梓芸准备先给他接骨,她心想,这般看来,楚国侯府是已经耐不住要对他动手,她眯了眯眼,心下渐渐有了主意,“最近防守松一些,还有,放出一些假消息。” 朗林点了点头,“请夫人放心。” 楚梓芸勾了勾唇,这下有好戏看了。 翌日,京城的大街小巷便有了谈资。 “你可曾听说,楚国侯府灭了人家满门,好在那日那户人家的儿子不在才得以逃过此劫,现在人家儿子上京来讨个说法,他们竟然想趁此机会杀了那户人家的儿子。” “听说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听说,不过我还知道更多的。” “你还知道什么?快说说。” “那户人家啊原本是楚国侯府的忠奴,似是知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儿,所以才会被楚国侯府灭门。” “啊!原来竟是这样,那他们到底知道了什么事啊?” “这我哪里知晓,哎,要是知晓了,我现在恐怕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哎,这些大户人家啊,就是破事多啊。” “我们就看着吧,这报应早晚会来的。” 京城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此事,很快这些话便传入了楚晋中的耳里,楚晋中一听立时命人将楚悍远和秦氏叫了过来。 楚晋中用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击地面,怒声道:“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悍远也糊涂着呢,“爹,儿子也不知晓啊,这……这肯定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们楚国侯府啊。” 楚晋中脸上神色越发凝重,他在楚悍远和秦氏的脸上来来回回扫了几遍,忽然将目光定在了秦氏的脸上,沉声喝问道:“是你做的吗?” 秦氏脸上极快的现出一丝慌乱之色,很快镇定下来,“父亲,此事真与我无关,我到现在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怕是真如悍远所说,是有人要对付我们楚国侯府,毕竟现下太子和五皇子争斗的厉害。” 楚晋中想了想觉得她这话说的在理,但还是严厉警告道:“我希望你不是在骗我。” 秦氏摇了摇头,“父亲,我不敢。” 楚晋中冷哼一声,脸上现出不耐之色,摆了摆手,“回去吧,若这真是谣言,定然很快便会平息下来。” 楚悍远和秦氏点了点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出了楚祥院,楚悍远看了秦氏一眼,有些怀疑,“京城中流传的事真与你无关?” 秦氏脸上现出一丝不悦,‘嗯’了声,“老爷,父亲怀疑我也就算了,就连你也不信我吗?” 楚悍远道:“我倒是想信你,希望真如你所说吧,我们现在属于太子一派,现在正是紧要时刻,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拖太子和娇儿的后退,明白吗?” 秦氏点了点头,“这我自然是明白的。” 楚悍远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她,“不,我方才说的话你不曾明白,有些事既然做了就处理干净点。”言罢,他转身便走了。 秦氏愣在了原地,过得片刻嘴角忽然勾了勾,其实这样的楚悍远,她还是挺喜欢的。 楚悍远和秦氏二人离开后,楚晋中唤来暗卫,吩咐道:“你去查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跪在楚晋中面前、一身黑衣的男人点了点头,很快便退了下去。 秦氏回了楚莲院将姚欣唤了进来,仔细叮嘱了她一番,“去吧,这次做得干净点,可别再生出别的事了,不然我这心里是真的有点承受不住了。” 姚欣点了点头,“夫人,老奴办事您就放心吧。” 秦氏点了点头,闭上了眼,嘴角扬起一抹阴狠的笑容。 翌日,陈军便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刚醒他便忍不住嚎出声来,实在是因为全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下一刻,他嘴里便强制性的被塞了一个毛巾。 他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习秋皱着眉看着他,冷声道:“是我家姑娘救了你的性命,既然你已经醒了,我这就去唤我家姑娘过来,还有你嘴里的毛巾我会拿出来,但前提是你得保证不再大声叫唤,不然这毛巾便永远塞你嘴里吧,若是你同意的话便点点头。” 陈军立时点了点头。 习秋满意的拍了拍手,转身出去了。 陈军:“……”说好的将毛巾取出来呢! 很快,楚梓芸便和习秋一块儿进来了,习秋这才上前,将毛巾从他嘴里取了出来。 楚梓芸坐到椅子上,看着他,“重新活过来的滋味如何?” 陈军嗓子沙哑得有些难听,他转了转眼珠,道:“谢谢姑娘,姑娘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往后奴才都听您的差遣。” 楚梓芸忍不住笑了声,笑声里带着点嘲弄的意味,“你觉得你这次之所以差点丢了性命是因为欠赌坊银子这件事吗?” 陈军‘嗯’了声,苦着脸道:“我也没说不还啊,这赌坊里的人就不能再等我几日吗?万一翌日我就赢钱了呢!” 楚梓芸:“……”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习秋冷笑一声,“当真是死性不改。”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 楚梓芸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人是蠢死的,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说的就是你。” 习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军脸色有些难看,“姑娘,您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奴才怎么听不明白。” 楚梓芸直截了当道:“因为你蠢呗!”顿了下,她才继续道:“先前在你离开这里前,我就曾告诉过你秦氏他们不是好人,这次真正要杀你的人,不是赌坊,而是楚国侯府派来的人。” 陈军心头猛地一震,“这……这怎么可能,那为何在我回去后,他们会对我这么好?” 楚梓芸笑盈盈道:“很简单,因为他们不想你死在楚国侯府,至少在外面的人眼里,楚国侯府必须要干干净净的,对了,你不是说你妹妹嫁了个好人家吗?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妹妹已经死了,还有你的父母,楚国侯府在宣城庄子上的奴才,他们全都被楚国侯府派人杀死了。” 陈军瞳孔猛地一缩,“为什么?我……我不信。” 楚梓芸耸了耸肩,“因为你们知道一个秘密,知道我不是秦氏亲生的,我其实只是一个庶女的秘密,只要这么秘密被捅出去,楚国侯府就面临着被皇上灭门的危险,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除去你们这些知道当年真相的人。” 话说到这里,他又刚刚捡回一条命,这些话容不得他不信。 想了片刻,他才重新开了口,“姑娘,您想要奴才做什么?” 楚梓芸勾了勾唇,笑道:“很简单,去官府指认楚国侯府杀人之事。” 陈军心下有了怯意,“姑娘,奴才就这一条小命,奴才想好好活下去。” 楚梓芸嘴角现出一抹讥讽之色,“所以你父母妹妹的仇便不用报了。” 陈军眼神闪了闪,“奴才没用,不是奴才不想,而是奴才没办法。” 他这话听上去是没错,但到底懦弱了,楚梓芸道:“有战国侯府护着你,你不会死,若你以为你不与楚国侯府计较,他们便会放过你,那便大错特错了,现在你在战国侯府,他们进不来,你自然安全,但你若是不愿意去官府指认,那战国侯府护着你便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你选择,这事你不做也得做。” 陈军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咬了咬牙道:“姑娘,奴才有选择,我知晓你是庶女的秘密,所以只要我将这件事说出去,皇上定然饶不了你。” 习秋一听这话便怒道:“是我家姑娘好心救了你,你当真是个白眼狼。” 楚梓芸笑了,“陈军,有战国侯府和楚国侯府挡在前面,你觉得你说的这话会有人信吗?就算他们心下都清楚,也只会放在心里,因为皇上现在需要战国侯府。” 第351章 状告 陈军心如死灰,过得好半响他才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楚梓芸笑着站起身来,“你安心休息,希望你的身体能够早日好起来。” 陈军没说话。 楚梓芸也没在意,出了屋子。 三日后,朗云那边关于那个宫女也有了点消息,可这消息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朗云脸上少见的没了笑容,严肃道:“那宫女是六皇子生母身边的宫女,但那年六皇子的生母意外去世的时候,皇上大发雷霆,曾下令处死伺候他生母的所有宫女,所以这宫女理应是死了。” 楚梓芸忍不住蹙起眉来,“可她确实还活着啊。” 朗云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所以属下想,她当年侥幸活了下来,现在在伺候别人的时候用的是另一番假的容貌。” 楚梓芸点了点头,“这便说得通了,既然她曾经伺候过六皇子的生母,那她的话,六皇子定然是能听得进去的,不过这么多宫女中,要查到她却是难了。”顿了下,她又道:“不过可以适当缩小下范围。” 朗云点了点头。 朗漠清想了想道:“先查在皇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 皇贵妃是五皇子的生母。 朗云领命而去。 这天晚上,天特别的黑沉,连一丝星光都没有,风有些大,呼呼的响,天空时不时的还响起一个闷雷,似是要下雨了。 很快,战衾院内便有了动静,朗漠清刚动了一下,楚梓芸便醒了,她打了个哈欠,睁开眼来,“人来了?” 朗漠清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你继续睡,我一个人起来便行。”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我也起来。” 二人说话间,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朗漠清坐起身来,微微抬高声音,“说。” 朗月道:“主子,人来了,但只来得及留下一个活口。” 朗漠清‘嗯’了声,“你去吧,我马上便过来。” 朗月道:“是。” 屋内烛火亮了,朗漠清穿衣下了床,在烛光的映衬下,他脸上的神色似是温柔了些,他道:“我先过去。”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朗漠清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才离开了。 等到楚梓芸赶过去的时候,屋内仅地上残余着血水,还有一个黑衣男人被绑着跪在地上,他的嘴巴微微张着,下巴似是被卸了。 陈军不在屋内,朗林坐在原本陈军应该躺着的床上,身上穿的衣服也与陈军无异,因为从陈军进了战国侯府后便决定让朗林假扮成陈军。 楚梓芸走到朗漠清身旁,“他说了吗?” 朗漠清摇了摇头,“他们不是楚国侯府的人,应是楚国侯府找的杀手。” 楚梓芸点了点头,“那他岂不是不会说了?” 朗云从屋外走了进来,“夫人,只要有我在,他一定会说。” 楚梓芸瞧见朗云脸上笑眯眯的,心想,这家伙当真是个笑面虎,可怕! 朗漠清转身看向楚梓芸,温和道:“你先回去睡吧,我在这里就好。” 楚梓芸点了点头,“你也早点回来休息。” 屋内的朗云等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突然觉得此刻自己好像有点多余,就不该待在这个地方! 翌日,等楚梓芸醒过来的时候,一摸旁边,冷的,看来昨晚朗漠清根本就没回来。 她穿好衣服下了床,出了里间,将屋门打开后,习秋便端着热水进来了,外面果然已经下雨了,不大,密密麻麻的毛毛细雨。 在楚梓芸准备用早膳的时候朗漠清回来了,他眼睛下方现出了点青黑色,楚梓芸将筷子塞进了他手里,问道:“如何了?” 朗漠清道:“问出来了,是潇音阁的杀手,秦氏雇的他们。” 潇音阁,闻名整个大陆的杀手阁,只要你开得起价,他们就接你的生意,不问任何缘由,传闻,潇音阁接的生意没有一单是不成功的,因此要价也贵。 楚梓芸喝了口粥,心想,这秦氏这次还真是下了血本,这楚国侯府怕是真的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 “问话的时候,陈军可听到了?” 朗漠清点了点头,“嗯,就让他在一旁看着。” 楚梓芸笑道:“明日便可以去官府走一走了。” 朗漠清点了点头。 楚梓芸道:“宫里的事查得如何了?十三皇子可寻到了?” 朗漠清道:“此事皇上已经知晓,现在皇上也已命人再找,这次皇上的怒火可不小,毕竟再不受宠,丢的也是个皇子,再加上这次皇上又中毒,此次的事皇上绝对会追查到底,毕竟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可还是他。” 楚梓芸点了点头,知希望十三皇子没事才好。 翌日一大早,衙门外面的鼓便被敲响了,京城里的知县也有正五品,他坐在案桌后,看向跪在下面的男人,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击鼓?” 陈军磕头道:“大人,小人名叫陈军,今日击鼓便是为了状告楚国侯府,状告他们杀害了小人的父母和妹妹。” 知县一听与楚国侯府有关,便想到了太子,他脸上忍不住现出苦意,转瞬即逝,他重重咳了一声,严肃道:“你可知乱说话的话是要挨板子的,若是诬陷朝廷命官,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说完,拿起案上的惊堂木便是狠狠一拍。 陈军浑身一颤,赶紧连磕三个响头才道:“大人明鉴,小人接下来所言绝不会有半句虚言。” 他快速的将楚国侯府派人杀害自家父母和庄子上下人的事说了。 那知县大人听罢,逮住了他的缺漏处,严厉道:“你也说了,当时你在外面,不曾瞧见,那你又怎么知晓是楚国侯府所为!”他重重哼了声,“我看就是你在胡言乱语,来人,给我先打他三十大板。”言罢,便要将签筒里的签子扔下去。 就在这时,站在公堂外的朗云忽然开口道:“大人,您这样做恐有不妥,他还没回答呢,您就算要惩治下人至少也要等他说完了再惩治啊!” 知县大人蹙起眉来,还没开口说话,一旁的师爷便冷冷道:“你是何人,公堂之上,岂有你插嘴的份儿。” 朗云笑眯眯道:“我只是个普通小老百姓罢了,在战国侯府世子手下谋个差事罢了。” 师爷:“……”他看向知县大人,压低声音道:“老爷,您看这……” 知县大人心下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在理。”他看向跪在地上的陈军,“你说吧。” 陈军抬手抹了把脑门上的汗,赶紧将实情说了,“小人进京便是为了寻楚国侯府替我爹娘寻个公道,入了楚国侯府,他们待小人也极好,还给了小人一个管事之位,可不想最后要杀我的人也是他们,我这才猛然惊喜,也许杀了我爹娘的人也是他们。大人,您也看到了,小人右腿现在还断着呢,这就是楚国侯府的人害的,若不是恰巧得战国侯府的人所救,小人这条命早就丢了,若是大人不信,小人可直接脱了衣服给大人看身上的伤口。” 知县大人心想,难怪跪下的姿势那么奇怪,竟是腿断了,陈军今日过来状告的事倒是让他想起之前京城流传的关于楚国侯府的谣言,难道那件事说的便是今日这事?想了想他道:“我不能仅凭你一口之言就派人去楚国侯府拿人,证据呢?” 陈军赶紧转身求助的看向朗林,朗林道:“大人,证人马上就到,请您稍等。” 话音刚落,朗白手里便拎着一个人直接过来了,衙役拦都拦不住。 朗白将此人直接扔到了地上,这人还昏着,直接就躺在了地上,朗白上前,那知县被他脸上冷冰冰的神情吓了一大跳,就想往后躲。 朗林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大人,您别怕,他只是将证据呈上来而已。” 知县脸色变了几变,有些难看。 朗白将一张宣纸放到公案上,其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左下角还盖着一个手印。 知县看完纸上所写的脸上的汗便下来了,这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楚国侯府所犯下的罪行。 这……这可就难办了!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得罪了楚国侯府,岂不就是得罪了太子,可这陈军的背后似是有战国侯府,这事,不好办啊! 过得片刻,他才道:“此事我还需让人调查一番,调查一下当年的事以及这杀手的身份。”顿了下,他又道:“在此期间,陈军以及这名杀手需关押进牢内。” 只要人在牢内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太子可还没从东宫搬出来呢,说不准以后就是皇帝,所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太子。 朗林心想,果然被主子聊到了,他走上前来道:“大人,还请您将小人一并关押进大牢,这陈军身上的伤每日都要上药,之前我家夫人在宣城时,承蒙他们一家悉心照料,所以,这几日便由小人在牢狱里替他上药,还请大人帮个忙。” 知县大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能说不行吗?很显然,不能! 第352章 好事难成 他头有些疼了,想了想还是道:“可自古以来便没这规矩啊,这怕是不行。” 朗林转了转眼珠,突然走到站在公堂旁边的一个衙役跟前,上前便是一拳,不重,但打在肚子那一块,还是让那名被打的衙役疼得弯了腰。 不等那衙役回过神来寻他算账,他便转身看向坐于公案后的县令,笑眯眯道:“大人,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知县大人:“……”他脸上现出苦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跪在地上的陈年军也因此松了口气,知晓自己这条小命总算是暂时保住了。 等将二人关于牢狱后,知县大人立时派人去了楚国侯府,将此事告知了楚悍远。 楚悍远一听到衙役说的话,当即就惊得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这……怎么会这样,你先回去吧,替我谢谢你家大人。” 衙役点了点头,恭敬的退了回去。 待衙役一走,楚悍远直接就去了楚莲院,脸上俱是怒意和惊慌,“你知不知道陈军已经将我们楚国侯府告到官府去了,你之前做的好事我已经不与你追究了,为何收尾都不曾收好?你这是要让我们楚国侯府毁在你的手里吗?” 秦氏猛然听到这个消息,怔愣了片刻,脸色发白,“这怎么可能,我……我明明已经寻了潇音阁的杀手去处理此事,不是说他们从来没有失败过吗?陈军他……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楚悍远冷笑一声,“衙门里的人都上门了,你以为我方才所说的都是在编瞎话骗你?” 秦氏苍白着脸,没说话。 楚悍远还想在说什么,这时,响起敲门声,楚悍远不耐烦道:“都给我滚。” 外面静了一瞬,很快便传来了楚虹的声音,“老爷,老太爷请您过去。” 楚悍远愣了下,随后看了眼秦氏便打开门离开了。 待楚悍远跟着楚虹离开后,秦氏立时将姚欣唤进了屋,“你快跟过去看看,看看父亲会和他说什么。” 姚欣点了点头,可惜刚走到楚祥院院门口便被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拦住了,男人面无表情道:“你不能进去。” 姚欣愣了下,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便见男人沉着脸冷冷的盯着她,她心下一骇,赶紧转身离开了。 主屋内,楚晋中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长子,眼里尽是失望,“你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楚悍远伸手一撩袍摆,跪了下来,磕了个头道:“父亲,这事是我们错了,求父亲帮帮我们。” 楚晋中冷声道:“现在事情闹大了你才知晓错了,知道要寻我帮忙,那在此之前你人又是在哪里的?当初信誓旦旦与我说此事与你们无关的人在哪里!” 楚悍远额头上尽是汗珠,他脸上现出苦意,“父亲,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求您想办法救救我们。” 楚晋中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里已没了丝毫人情味,他冷声道:“现在要救楚国侯府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将一个人推出去。”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楚悍远,“你应该知晓我说的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吧?” 不过一瞬,楚悍远便明白过来,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声音里带上了哀求之意,“父亲,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楚晋中冷笑一声,“没有,她当初寻人做这事的时候为何不想想后果,做事都做不干净,这便是她需承受的后果,你起来吧,此事你告诉她也好不告诉她也罢,总归这事已经定下来了。” 楚悍远从地上站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下,在离开前他不死心的问道:“可若是真这么做了,秦府会放过我们吗?” 楚晋中冷笑一声,“自然,若是让秦府来选,他们定然也会舍弃自己的女儿,这件事说小了可以什么事都没有,可现在偏偏闹大了,这陈军背后有战国侯府,太子现下又处在极危险的边缘,这时候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战国侯府,这才是现下最紧要的。” 楚悍远没说话,在原地站了片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姚欣一回到楚莲院,秦氏就站起身来,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听到什么?” 姚欣摇了摇头,道:“夫人,外面有人拦着老奴,老奴根本就没进得去。” 秦氏愣了下,蹙眉想了片刻意识到不妙,赶紧道:“现在就随我走,我要去趟秦府。” 姚欣点了点头,可不等秦氏走出楚莲院,便有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伸手拦住了她,其中一人道:“夫人,老太爷吩咐过了,从现在开始您哪儿也不准去。” 秦氏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姚欣也变了脸,秦氏道:“我有急事,现在必须出府一趟,你们给我让开,若是耽误了大事,你们可赔不起!” 两个黑衣男人面不改色,先前开口说话的那人道:“我们只听命于老太爷的吩咐,若是您真有要紧事,现在和随我一起去老太爷处,若是老太爷允了,您自然可以出府。” 秦氏咬了咬牙,脸色铁青,转身回了主屋。 到现在,秦氏已经彻底明白,楚晋中是打算舍弃她,将她推出去了。 战国侯府战衾院,朗白道:“主子,夫人,朗林已经随陈军入了牢狱。” 朗漠清点了点头。 楚梓芸勾了勾唇,楚国侯府被逼到现在这一步,不知楚晋中会作何打算。 这时,朗月从院外快步走了进来,恭敬道:“主子,燕公子求见。” 朗漠清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燕腾清便进来了,他直截了当道:“将楚国侯府告到官府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可这样真的能行吗?这偌大的楚国侯府真的会因此就没了?” 楚梓芸摇了摇头,“自然不会,冤有头债有主,杀害你妹妹的人大概很快便会浮出水面。”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不会将罪责怪罪到其他楚国侯府的人头上吧?” 这一瞬间,燕腾清脸上的神情变得极其古怪,似乎带着强烈的恨意,又有点犹豫和痛苦,楚梓芸看了他一眼,心下约莫有了点数,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事难成啊! 燕腾清很快便将脸上的情绪掩盖了下去,他道:“这般说来,你已经知晓杀害我妹妹的是何人了?快告诉我。” 楚梓芸道:“楚国侯府的当家主母秦氏。” 很快,燕腾清周身便升腾起强烈的杀意,“证据呢?” 朗漠清看向朗白,朗白从怀里掏出纸来递了过去,燕腾清看到最后身体都在颤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看向楚梓芸,眼神冷冰冰的,“所以说,我妹妹之所以会死也有你的缘故在里头?” 纸上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日去宣城的是楚国侯府的大管事楚烨,寻的杀手是潇音阁的,杀人的缘由也交代的清清楚楚,楚梓芸是庶女的这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这纸上所写内容与交给官府的那张纸上有些不同,毕竟楚梓芸是个庶女这个秘密必须还得瞒着。 楚梓芸想了想,点了点头。 燕腾清冷笑一声,“你们楚国侯府当真是没一个好东西,要是没这些破事,我妹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你们就都应该给她偿命。” 楚梓芸道:“燕公子,你妹妹死了你难过我能理解,我这次帮你查明真相,一则,我心里确实愧疚,觉得这其中是有我的缘故;二则,我也存着私心,当年秦氏那么对我娘,我想要报复她。所以你将你妹妹的死因归结到我身上,这罪责我认了。” 燕腾清伸手便将纸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脸上,纸张很薄,边角锋利,很快便在楚梓芸的右脸颊上割开了一道口子。 朗漠清脸沉了下来,氛围顿时一僵,冷的有些渗人,他语气阴冷,“你在找死!” 燕腾清冷笑道:“你们这些人会的不就是杀人那一套吗?除了这个你们还会什么?” 朗漠清眼神冰冷,刚要动手楚梓芸便道:“漠清,算了。” 她站起身,弯腰将地上的纸一一捡了起来,“我你是杀不了了,凶手我也替你寻到了,你回去吧。” 燕腾清冷笑道:“放我回去,你会后悔的。” 楚梓芸耸了耸肩,“你动不了我,就算你将我是庶女这个消息放出去也没用,因为这本就是个看权看势的朝代,你想试试我也不拦着你,不过到时候你丢了性命可别怨我,不过我想,你还不想死吧,毕竟你弟弟年纪还这么小。” 燕腾清身子一僵,他冷冷的看了楚梓芸一眼转身走了。 待他一走,朗漠清立时上前捧住楚梓芸的脸蛋,眼里俱是心疼,“疼不疼?” 楚梓芸摇了摇头,脸上又有了笑意,“不过朗漠清,我要是因此不小心毁容了,你不会不要我吧?” 朗漠清放开了她的脸蛋,伸手便直接将她搂进了怀里,“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他妹妹的死与你何干!人是自己跑到山上去的,也是被秦氏杀的,你啊,心就不能再硬一些吗?” 第353章 幻觉 楚梓芸将脑袋埋在朗漠清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可我心里就是愧疚啊。” 朗漠清放开了她,“药在哪里?我给你上药。” 楚梓芸抬手指向妆奁那边的一个素色白药瓶,“就那瓶。” 朗漠清走过去将药瓶拿了过来,拨开塞子看了眼,药瓶里是药粉,需倒在碗里,用水泡开,然后再将之摸到伤口处。 关于宣城庄子上的杀人案子现下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宫里那本应死去的‘宫女’此时也查清了。 朗云从宫里回来后,站在朗漠清跟前,恭声回禀道:“回主子,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细致的查了在皇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也去偷偷翻了宫里簿子上详细记载的关于那些宫女的来历,但却发现这其中竟少了关于一个宫女的记载,后来再去查便发现那原本应该已经故去的宫女一直带着一张人皮面具跟在皇贵妃身边伺候着,那名宫女现在名为‘春华’。” 朗漠清挑了挑眉,事情查到这一步一切都已经明朗了。 不过要揭穿这一切,救出十三皇子一切都要看一个关键人物,六皇子。 但皇贵妃极受皇上宠爱,为何要毒害皇上呢? 深夜,皇宫中,就连睡着的时候六皇子的眉头都是紧紧皱着的,脸色苍白得有些过分,整个人显得阴沉沉的。 他似乎梦到了什么,眼角留下泪来,嘴里轻唤了声,‘母妃’,继而脸上又现出了怨恨之色,嘴巴微张,又过得片刻,他脸上现出了愧疚之色,喃喃道:‘对不住’。 朗漠清站在不远处看着六皇子齐玺安,眼中神色淡淡,此刻,在殿外守夜着的几个太监已经全都昏睡过去了,怕是直到翌日天亮才会醒。 朗漠清看了眼郎云,朗云会意,上前将六皇子从梦中推醒了。 齐玺安皱着眉睁开眼来,一开始他还有些犯迷糊,大半的睡意还残留在他的体内,猛然瞧见自己寝殿内站着三个男人,睡意瞬间全消,整个人一个激灵,蓦地叫出声来。 朗漠清也没拦着他叫,只是片刻后,他蹙了蹙眉,不耐道:“给我闭嘴。”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似是将齐玺安的声音给冻住了,到得现在他自然认出了来人是谁,身子颤了颤,终于不再尖叫,过得小片刻,才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就……就算你是战国侯府的世子,夜闯皇宫也是犯法的。” 朗漠清上前一步,直接问道:“十三皇子在哪里?还有皇上中毒是不是与你有干系?” 齐玺安整个人一愣,眼神闪了闪,他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罢了。” 朗漠清挑了挑眉,没说话,齐玺安整个人都惊恐不安,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只低着头缩在床上。 很快,殿门便开了,有脚步声传了进来,似乎还有东西拖在地上滑行的声响,齐玺安下意识抬起头来,当他看到来人后,双眼蓦地瞪大,随后赶紧将头低了下来。 朗月将手里的女子扔在了地上,朗云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道:“朗月,你这样可不对,对女人怎么能这么粗鲁呢,小心以后寻不到媳妇。” 朗月:“……”他忍不住撇了撇嘴,心想,要是他娘亲还在的话,这晕倒在地上的女人比他娘亲的年纪可还要大好些。 不过此刻躺在地上年龄本应比较大的女人却有着一张极其年轻秀美的面容。 朗漠清道:“六皇子,此人你认识吗?” 六皇子赶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朗漠清‘嗯’了声,直接吩咐朗月,“既然六皇子说不认识她,那便将这人直接杀了吧。” 朗月点了点头,直接便掏出了别在腰间的匕首,蹲下身,拎起女人的头发,一刀就要劈下去。 就在这时,齐玺安忽然尖声道:“不要!” 朗月手中的匕首蓦地停住了,几乎就贴着女人的脖子。 朗漠清道:“看来,六皇子肯说了。” 齐玺安抬眸看向他,眼里满是害怕,他脸上现出苦意,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似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他道:“我……我只是想为我死去的母妃报仇罢了,不关她的事,下毒和绑架十三弟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我认了,你们将我交到那狗皇帝的面前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朗漠清道:“当年,皇上你对母妃宠爱有加,这在宫里,知晓的人极多,但听你语气,你似是极恨你父皇,为何?” 齐玺安突然笑了声,声音里带着嘲弄,“宠我母妃?呵,那不过全是他做戏给别人看的,既然他宠爱母妃,为何在母妃去后不好好待我,冷落我,不仅让我备受其他皇子的欺负,就连宫里头的太监和宫女都敢踩到我头上,你不知晓我母妃是怎么死的吧?我母妃就是被他一点一点折磨死的,我母妃背后没有强大的娘家给她撑腰,那狗皇帝又有虐人的嗜好,只要一个不顺心便会过来拿我母妃发泄,你说,这样一个人会宠我母妃?简直是笑话!” 朗漠清脸上神色未变,倒是朗云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他看了眼自家主子,朗漠清只点了点头。 朗云心下叹了口气,上前将一本册子从怀里掏了出来,“你看看吧。” 齐玺安见他走进,防备的看着他,最终还是将册子接了过来,册子很薄,记载的东西也不多,但其上记载的都是关于他母妃的。 齐玺安看得很快,越看手抖得越厉害,看完后他便直接狠狠的将这本册子掷在了地上,“这不可能,这册子上记载的都是假的。” 朗云上前将册子捡了起来,“这册子上记载的可都是真的,当今圣上确实没有虐人的嗜好,当年你母妃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受到太多的恩宠遭人嫉妒,最后中毒而亡,太医院的太医都尽了力。” 齐玺安拼命摇头,声嘶力竭道:“这不可能,若他真的宠爱我母妃,怎么可能连一个女人都护不了。” 朗云道:“皇上确实是派人保护了的。”说到这,他嘴角现出一丝古怪之意,“但防得住外人,可防不住身边的人,你的母妃是被自己信任的、从娘家带进宫的宫女给害死的,所以当年皇上才会赐死所有跟在母妃身边的宫女。” 齐玺安全身都在抖,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其实已经信了一大半,因为那本册子是由宫中专门的女官记载,不可能作假。 “可这和春……春华告诉我的不一样。” 朗云笑眯眯道:“这是自然的,因为她就是当年的元凶啊。” 齐玺安整个人都呆住了,过得好片刻才回过神来,“这……这不可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骗我?” 朗云道:“也许我说了你不信,所以你不如听她亲口说说。” 齐玺安心下不安和恐惧越来越大,朗云走到那女人跟前,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来,拨开塞子放到那女人的鼻下,用手轻轻扇动了两下。 他将女人放开,起身站到一旁。 很快,那女人便醒了,她双眼有些迷茫,左右看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了不远处的朗漠清身上,眼神一下子就亮了,“皇上。” 朗漠清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看向朗云,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朗云抬手抓了抓头发,脸上现出尴尬之色,无奈道:“主子,这是属下从夫人那边讨来的迷药,有暂时迷惑人的作用,会让她出现错觉,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说到这,他咳了声,“可属下也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将主子认成了皇上啊。” 朗漠清:“……”他第一次有种想将丫头放在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扔掉的冲动。 那名换做‘春华’的女人见皇上不理她,便直接往前爬了几步,眼里带着爱慕之意,“皇上,求求您了,求求您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留在您身边伺候您,奴婢不奢求任何富贵,只求能留在您的身边。” 朗漠清眼里带着了厌恶,冷冷道:“跪在那里。” 春华立时不动了,她乖巧的跪了一会儿,忽然脸上现出怨恨之色,转头看向一旁的朗白,“都是你,都是你这贱人害的,若不是你,皇上怎么可能看不上我。” 朗白:“……”他始终瘫着的一张脸差点没绷住。 朗云嘴角忍不住上扬,朗月赶紧低下头来,肩膀不停的耸动着。 又过了一会儿,春华脸上尽是恨意,咬牙切齿道:“既然这样,你们就全都死吧。” 坐在床榻上的齐玺安整个人都懵了,过得片刻他慢慢笑出声来,声音里尽是自嘲,他抬手狠狠捶了两下床榻,“我当真是个傻子,是个大傻子!” 朗月上前一步,抬手便劈在了春华的后脑勺,春华又晕了过去。 朗漠清始终阴沉着的脸色这才略有好转,他转身看向六皇子,“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第354章 恨与怨 齐玺安似是不曾听到朗漠清的话,脸上神情有些空洞、茫然。 原来自己一直将仇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还帮着她们害自己的父皇。 这当真是太可笑了!当真是可笑之极! 朗漠清见他不说话,声音又冷了些,“还不愿说嘛?” 齐玺安终于回过神来,他从床榻上下来了,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能查的想来你们已经都查到了,我一直在帮着皇贵妃做事,就是这样,父皇中毒一事查到最后也只会查到我的头上,所有的线索都只会指向我,因为给他下毒的奴才虽是皇贵妃的人,可最后不管如何都只会落到我头上。” 朗漠清点了点头,这便是六皇子和皇贵妃的交易,原本是你情我愿,这没什么可说的。凭皇贵妃的手段确实可以将一切都做的这般干净,只是有一点他却有些不解,“皇贵妃为何要派人下毒害皇上?”她的圣宠有时甚至是超过皇后的。 齐玺安道:“因为大皇子。” 朗漠清沉默了下,明白了。 或许是皇贵妃一直觉得她的大皇子之所以早夭是因为皇后之故,可苦于抓不到证据,皇上也不曾因这事对皇后有任何的处置,且皇后的孩子太子很得圣心,只要太子和皇后横在跟前,就永远没有她和五皇子什么事。 若不是朗漠清命人查清了当年六皇子母后死去的真正缘由,恐怕这次的计谋当真天衣无缝,这到最后,得益的就是皇贵妃和五皇子了。 “十三皇子是听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被你们抓走吗?” 齐玺安点了点头,道:“那一晚,他无意撞破了我和春华的谈话,因天色暗了,我笃定他瞧不见我的面容,可……春华却不放心,所以第二日才不得不将他和他身边的嬷嬷抓走囚禁起来。” 朗漠清又问道:“那十三皇子现在被关在何处?” 齐玺安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他忍不住用手捂住脸,“我错了,是我对不住十三弟,他是个极好的孩子,也是个极好的弟弟。” 朗漠清沉吟片刻,道:“那若明日你要求见他,他们会让你见吗?” 齐玺安脸上现出诧异之色,随后摇了摇头道:“这……这不可能,我和皇贵妃平日里的联系便是靠着春华,现下她都已经被你们抓了,想来只要她人一消失,皇贵妃便会察觉到不妙,派人来处置我了。” 说到这,他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所以我愿意随你去见父皇,招供一切。”反正他也不想活了,但只要一想到已经故去的母后他便觉心狠狠一疼,他到底是无颜面见母后。 朗漠清道:“在做此事之前必须先将十三皇子平安就出来,若是你先揭发皇贵妃,那在皇贵妃丢了性命之前,先丢命的会是十三皇子。” 他对这位六皇子根本没有半分同情之意,且宫里头的这趟浑水他原本就不想蹚,若不是因为丫头心里担忧这十三皇子,再加上齐玺墨让他查一查这事,“你已经差点要了一个亲人的性命了,不想再害一个吧?” 齐玺安脸色越发白了,整个身子都颤了下,他摇了摇头,“我自然不想,朗世子,您有什么办法吗?” 朗漠清道:“明日你便向春华提出要见十三皇子的要求。” 齐玺安愣住了。 朗漠清看了眼朗月,朗月愣了下,继而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无奈的点了点头,他恭敬道:“请主子放心,属下会扮演好春华的。” 朗漠清点了点头,吩咐道:“朗白,明日跟在他们身后好好护着他们,人暂时不能死。” 朗白领命,朗漠清便直接出了寝殿,朗云拖着春华的后衣领也离开了。 朗云手上拖着个大活人,自然行的比朗漠清要慢上许多,再加上他的轻功原本就不如主子,行了没多久他便见主子又往自己这边来了,忍不住愣了下,随后恭敬的问道:“主子,您寻属下有什么要事吗?” 朗漠清直接伸手,“将丫头交给你的药给我。” 朗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他脸上的神情蓦地变得古怪至极,他也不想想太多,可没办法,脑子运转太快,一下子就不小心想多了,但面上神情依旧恭敬,老老实实将药瓶掏出来,交了出去。 朗漠清接过手中的药瓶,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收起来,看起来功效似是不错,容易说真心话吗? 朗漠清回到战衾院主屋的时候已经接近寅时了,他动作放得极轻,不想吵醒丫头,这试药自然是要试的,但也不曾想过就在今晚,可偏偏他刚脱了外袍,那丫头便自觉往里挪了挪,眼睛睁开了一瞬便又闭上了,嘴里念叨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朗漠清眼中神色一下子温柔了下来,他掀开被子上了床将她抱进了怀里,声音轻柔,“是不是动静太大,吵着你了?” 楚梓芸没睁眼,只道:“没有,我一向睡眠比较浅,听到动静自然就醒了,睡吧。”声音含含糊糊的,停在耳里软软糯糯的,意外的有些可爱。 朗漠清忽然来了些性质,他伸出手将外袍勾了过来,将那药瓶给扯到了手上,拨开塞子,方才楚梓芸鼻尖给她闻了闻,自己却屏住了呼吸,过得片刻才将瓶子收了起来,笑问道:“丫头,方才的味道好闻吗?” 楚梓芸睡意浓重,脑子根本就不清醒,她只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根本就不曾联想到她研究出来的药上面,闻言点了点头,“嗯,蛮好闻的,你哪儿来的?” 朗漠清没忍住,轻笑一声,有时候这丫头当真是可爱的让他想狠狠欺负一番。 “买的,等明天你醒了给你看看。”他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这大半夜的去哪儿买这个呀。 可偏偏楚梓芸还糊涂着呢,闻言咧开嘴笑了,‘嗯’了声。 朗漠清想,这药效应该已经到了吧,便放开她,起身点了蜡烛,让烛光照亮了里间。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盖住眼睛,不满道:“朗漠清,你做什么呀?还睡不睡了?” 朗漠清将她的手从眼睛上拿了下来,送至唇边亲了亲,“只是想看清楚你罢了。” 楚梓芸终于睁开眼来,嘴角抽了两下,无奈道:“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神情,快将烛火给我熄了。” 朗漠清:“……”一瞬间的旖旎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难道这药对这丫头没用?不会吧? 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问道:“丫头,你喜欢我吗?” 楚梓芸愣了下,随后脸上现出红晕,点了点头,睁着一双大而无辜的双眸,认真道:“喜欢你啊,朗漠清,我爱你。” 朗漠清愣了下,随即欢喜几乎是立时全都涌上了心头,心里头如裹了蜜一样甜,他没忍住,翻身便将楚梓芸压在了身下,“丫头,你再说一遍。” 楚梓芸忍不住蹙了蹙眉,“你好重,给我起开。” 朗漠清却不依,“你再说一遍,我就起来。”也许药效真有了,若是平日里问这话,以这丫头变扭的性子定然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楚梓芸脸又红了些,“朗漠清,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朗漠清直接就压了上来,顺手熄了烛火。 过后,被吃干抹净的楚梓芸后悔得想找块豆腐好好撞一撞,自己怎么就信了朗漠清这禽兽的话呢? 还有昨晚,她似乎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比较羞耻的话,可细想下来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而狡诈如狐的朗漠清早就将那瓶药在楚梓芸彻底醒过来的时候藏起来了,诚实又热情的丫头他可还想再见几次呢! 当天下午,扮作春华的朗月很容易便得知了十三皇子被关在何处的消息,由此看来,这春华当真是很得皇贵妃的信任。 皇贵妃道:“你带六皇子去见十三皇子的时候小心些,若是被人发现了,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晓怎么做吧?” 朗月点了点头,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与春华一致,但到底还有些微的差别,皇贵妃一听他开口说话便听出来了,也问了缘由,还在要瞒过去也容易得很,只用一个染了点风寒的借口,“是,奴婢明白。” 皇贵妃点了点头,待春华走出去后,皇贵妃立时敛了脸上的笑容,唤来人,吩咐道:“派两个人跟过去,一有不对劲,直接杀了便是。” 她表面上之所以对春华和六皇子极好,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心甘情愿的替自己送死罢了。 来人点了点头,立时下去安排了。 朗月跟着六皇子齐玺安出了宫,朗月是真没想到,这皇贵妃还真挺有本事,竟能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将一个皇子送出宫。 他看了眼坐于对面的六皇子,声音不高,却带着点嘲弄的笑意,“皇贵妃竟然还担心我们,特意派人在后头跟着呢。” 齐玺安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脸,“我现在只希望十三弟没有因为我的缘故而受太多苦。” 第355章 大危机 朗月抬手摸了摸下巴,心想,现在心下最懊悔和痛苦的怕真就是这位六皇子了吧,想了想,还是道:“你放心吧,十三皇子应该无甚大碍,至少在此事彻底‘查清’前。” 齐玺安苦笑着点了点头,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 朗月和齐玺安下了马车,朗月抬眸一看,面前是一个极普通的民宅,瞧上去有些破旧。 他上前敲了敲门,很快里间便传来一道老者沧桑的声音,“谁啊?” 朗月一听这声音,全身都紧绷起来,此人不简单,内力深厚,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不过好在朗白跟过来了。 他脸上神色不变,上前道:“李大爷,我是玲子。”这是他们的暗号。 很快,便有沉沉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朗月又忍不住绷紧了身子,这脚步声一步一步似是全踩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控制不住的有些紧张。 不过在门打开来的一瞬间,他便做好了应对反应,既然身子紧绷控制不住,那他不如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毕竟这老者武功高强,且还有暴露出来,那他此刻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害怕也是应该的。 门开了,果然,里面站着一个老者,老者满脸的皱纹,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朗月只觉得他在打量自己,便低下头来,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 六皇子有些心虚,自然也害怕,他们两这副模样落于老者的眼中却不曾引起他任何的怀疑。 毕竟,他自诩武功甚高,这次宫里头的那位特意请自己帮忙,若是有什么人存了异心他还会看不出来吗?而且,也没人敢在他眼皮子低下折腾! “进来吧。” 朗月和齐玺安赶紧低着头进去了,入了内,大门便被关上了。 朗月略微躬着身子,道:“大人,这位是宫里头的六皇子,主子命奴婢带他来看看十三皇子。” 老者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在他往前走了两步后,朗月压低声音呵斥道:“还不快去!去了我们还得赶紧回宫,真不知娘娘是自己想的,真允了你来这破地方。” 齐玺安立时配合的小声‘嗯’了声,“很快,很快就好,我……我看完就走。” 他们二人声音虽低,可全都一字不落的落进了老者的耳内,他眯了眯眼,心里头彻底放了心,看来真是宫里头那位的人。 二人跟在老者后面去见十三皇子。 外面,朗白知晓了地点后,回过头直接便解决了跟在后头的二人,悄无声息又极其爽利。 他站在民宅外等了片刻才潜了进去。 十三皇子被关在一间屋内,门外上着一把大锁,老者用钥匙开了门,六皇子和朗月刚准备进去,老者忽然道:“慢着,六皇子进去,你留在外面。” 朗月抖了下身子,似乎特别害怕他,赶紧点了点头。 齐玺安看了眼朗月,抬脚走了进去。 屋内,十三皇子坐在桌旁,见六皇子过来了,眼睛立时就亮了,他还处在天真烂漫的年纪,赶紧就跳下凳子,跑过去扯出六皇子的衣袖,委屈道:“六哥,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惹得你不开心了,你才会命人将我和嬷嬷抓起来,你说出来,若真是我错了我改好不好?你这次过来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对上他那双清澈的黑眸,六皇子齐玺安猛地就想伸手狠狠扇自己一个大耳光,但碍于外面那名老者还在,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抬手摸了摸十三皇子的脑袋,“现在六哥还不能放你出去,等事成了,你自然就可以出来了,只要你乖乖的,你就会安然无恙。” 十三皇子虽是个孩子,却也懂很多事了,他脸忍不住皱了起来,“六哥,我知晓你不会伤害我,可是,你也不能做坏事啊,做坏事是不对的,你改一改好不好?改了就好了。” 听了这话,齐玺安差点流出泪来,他也想改啊,可已经来不及,也没机会了。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我会改的。” 话音刚落,站在屋门口的老者忽然伸手接了一样东西,脸上神情徒然一变,表情也变得阴狠起来,厉声喝问道:“谁?” 夹在他食指和中指间的是一片树叶。 朗白从暗处现出身形来,只一瞬人行至跟前,老者眼睛一眯,迎了上去,同时道:“你们替老夫看好他,若是人没了,老夫定然要了你们的命。”从头至尾,他就不曾觉得自己会输,当真是狂妄至极。 这是个好机会,朗月立时扯开脸上的人皮面具,冲进屋去抱起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齐玺仕一下子就愣住了,朗月抱起他赶紧往外跑,一边跑道:“十三皇子别怕,我是你芸姐姐派来救你的。” 齐玺仕反应很快,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嗯,我不怕。” 朗月忍不住笑了声,“真是个好孩子。” 六皇子还在发愣,朗月回头看了眼,赶紧道:“六皇子,快走。”六皇子还有大用,现在觉不能出事。 齐玺安回过神来,赶紧跟在朗月身后往外跑。 那边老者自然也瞧见了,他忍不住冷笑一声,竟然有人敢算计他!他直想立刻就过去将他们毙于掌下,可惜面前这小子还真是有些难缠。 他嘴角勾起,现出一抹阴狠的弧度,下一刻,便有两条快得根本看不清像影子一样的东西往朗白的面庞袭去。 朗白身形立时后退,那两条东西却紧追不舍,待看清那东西是两条颜色艳丽的毒蛇后,朗白立时往后连退数十米,扯了两片叶子直接射了过去,两片叶子直接钉在了蛇的七寸处,且钉得极深,两条蛇被钉在了地上,动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这一切发生不过只是转瞬,可于高手而言,这转瞬便能做太多的事,比如杀人。 那老者已快速向朗月这边赶来,目标对着的直接便是朗月怀里的十三皇子。 朗月赶紧将十三皇子往六皇子怀里一扔,与此同时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往天空中奋力一掷,很快那东西便炸开了,白日颜色虽然浅淡,却还是足够让人看清。 身在战国侯府的朗漠清自是看见了这个,神情一下子沉了下来,看来朗白他们这次遇到了危险,楚梓芸窥件他脸上的神情不对,在看一眼不远处的天空,立时明白过来,赶紧道:“你快去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几个起跃间,人已消失在了跟前。 楚梓芸在原地站了片刻,立时唤了习秋出了府,上了马车直接去了王府。 若是有人受伤可就不妙了,以防万一,还是叫上师兄为妙。 那老者瞧见在半空中绽放的信号后,脸色阴沉得厉害,“你找死。”言罢,便是一掌。 朗月自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此事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他有一丝的犹豫,咬了咬牙,便迎了上去。 这一掌结结实实的对上了,朗月被打的直接后退了数十步,脸色猛地一变,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容不得他缓过劲儿来,老者第二掌直接就过来了。 朗月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刚准备硬拼着再接一掌,六皇子齐玺安却猛地跑了过来,挡在了他跟前,结结实实接了这一掌。 下一刻,他的身子便软了下来。 朗月赶紧上前从后面将他接了过来。 这时,朗白也赶了上来,老者在与他打的时候,竟还有功夫往朗月他们那边看,看到那六皇子不停的在往外吐着血,立时猖狂大笑,“哈哈,死了好啊,死在老夫手上也算是你走运了。” 万年瘫着一张脸的朗白因为这话脸上第一次现出了强烈的怒意,他出手毫不留情,掌掌生风。 老者收回目光,冷笑道:“你这小子武功倒确实不错,再有几年定然能大有作为,可惜今日落在了老夫手上,注定你今日得折在这里。” 朗白冷声道:“废话少说。” 在百招之内,朗白确实能与他打个平手,可渐渐,朗白便渐渐落于下风。 朗月拖着齐玺安,脸色严峻,双手不停的往他身体内输送内力,同时对十三皇子道:“十三皇子,我怀里有药,快帮我逃出来。” 除却之前在猎场,齐玺仕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一幕,且还是自己极为熟悉甚至是亲近过的人在自己面前吐血,他身子忍不住开始颤抖,害怕的要命,害怕六哥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 朗月心下叹了口气,又唤了声,“十三皇子。”他现下给不了十三皇子安慰,甚至他有些痛恨自己武功为何这个弱。 齐玺仕终于回过神来,他赶紧跑着上来从朗月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来,虽然身子还是在发颤。 朗月心下有些佩服,十三皇子虽然年纪还小,遇到这种情况,不哭已是极勇敢坚强的,此刻竟然真的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他点了点头,道:“倒出三粒来,给你六哥喂下去。” 齐玺仕赶紧点了点头,拨开塞子倒出三粒药丸来,给六皇子喂了下去。 此刻六皇子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了,嘴里还在往外吐着血,胸口已被血给浸湿了。 第356章 挽救 十三皇子齐玺仕紧紧抓着手中的药瓶,声音里带着颤音,“大哥哥,我……我六哥他……他不会有事吧?” 朗月脸上现出一瞬的焦急之色,转瞬即逝,但‘没事’这两个字却是万万吐不出口的。 齐玺仕含着期待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他不是什么都不懂。 此刻,他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镇定下来,好让自己不拖累他们。 ‘砰’的一声巨响,朗白被老者一掌直接拍在了墙上,墙面周围裂开数条裂缝,朗白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那老者冷笑一声,直接上前。 朗白提气,正要上前接掌。 这时,老者直觉一股极强的掌风向自己袭来,他不敢小觑,身子迅速往后越去。 下一刻,朗白便瞧见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人,他的身体蓦地放松下来,伸手捂住胸口,喘了几口气道:“主子。” 朗漠清背对着他,一袭黑衣,淡淡的‘嗯’了声,可这一声却让在场的除却老者外的人全都镇定下来。 老者眯了眯眼,打量着面前这个冰冷的男人,脸上带着嘲弄不屑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你是谁?” 朗漠清懒得与他废话,直接上前。 老者冷哼一声,“竖子狂妄。” 这边两人颤抖在一起,朗白也不敢耽搁,缓过劲儿来后立时走至朗月身旁,问道:“怎么样?”六皇子可不能死。 朗月面色极为难看,有些苍白,他受了内伤,运输内力虽可以支撑他一会儿,但也撑不了多久,只要他一撤回,只片刻,这六皇子必死无疑。 朗白道:“我来。” 朗月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事,我还能再撑一会儿。” 那老者武功确实厉害,但偏偏遇上了朗漠清,百招之内,他还是被朗漠清狠狠拍在了墙上,拍的还是朗白方才砸进去的那位置,这位墙面彻底烈了。 朗漠清根本就没给那老者爬起来的机会,上前便是一掌,老者直接喷出一口血来,恨恨的瞪着朗漠清,随即昏死过去。 朗漠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刚往朗月这边走了几步,脚下一顿转了个方向,便往门口那边去了。 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门正巧被敲响,门外传开楚梓芸的声音,“朗漠清,你在吗?” 朗漠清‘嗯’了声,上前便将门打开了,站在门外的是背着药箱的楚梓芸和邢承席。 此刻,楚梓芸脸上不带半点笑意,见他开门立时往门内走,不用多问一句已瞧见了满身血污被朗月拖着的六皇子。 她脸色一沉,赶紧走了过去,蹲下身,直接便大力扯开了六皇子的衣襟,露出白皙的胸膛来。 做完后,她才将药箱放在了地上,将之打开,对邢承席道:“师兄,我们开始施针。” 就算不懂医的人现在也可以看出这六皇子已经快不行了,现下根本来不及细细诊治,最快以及最有效的先暂时吊住他性命的法子便是施针。 邢承席点了点头,半个时辰后,施针才结束。 不仅仅是楚梓芸和邢承席满头的汗,就是在一旁看着的朗月等人都出了一身汗。 蹲了这么久,楚梓芸的腿早就麻了,刚站起身,脑袋便一晕,朗漠清立时上前将她给扶住了,脸上现出关切之色,“没事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蹙着眉道:“我倒是没事,只是这六皇子却是危险了,先找块板子,将他放到其上,需得小心将他抬回战国侯府,一路不能有太多颠簸,回府后进行救治,能不能好就看明晚他能不能醒了。” 朗漠清‘嗯’了声,“我去唤人过来。” 朗月立时道:“主子,我和朗白可以的。” 朗漠清看了他们一眼,“不行。” 朗月道:“主子,我只是受了点轻伤,无碍的。”他心下有些愧疚,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好要劳烦主子出马,自己当时太没用了,若他有朗白那般厉害,早就拿下了那老头儿。 楚梓芸看了他一眼,突然上前直接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拍。 朗月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只觉胸口猛地一窒,脸色便是一白。 楚梓芸嘴角抽了两下,伸手过去抓住他的手腕给他把脉,把完脉后,她沉着脸道:“回府后好好喝我给你开的药,最起码一个月不能运功。” 朗月今日受的刺激不小,早就下定决定回去后要好好练功,但夫人的话无异于是让他一个月都不能动弹,这怎么行? 楚梓芸突然勾了勾唇,笑眯眯道:“其实如果你想做一个废人,大可以不听话试试。” 朗月:“……”夫人笑起来好可怕。 楚梓芸又给朗白把了脉,心下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好在这家伙没有那二人伤得重。 在给他们诊脉的时候,朗漠清已经离开去唤人了。 “朗白,谢谢你。” 朗白瘫着一张脸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顿了下,他又慢悠悠的补充了句,“若是夫人真想谢属下,那……能不能开些不怎么苦的药?” 楚梓芸:“……”这人真的是朗白吗? 朗月一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惜笑了两声声音便小了下去,实在是因为牵扯到内伤疼得厉害。 楚梓芸这才将目光放到十三皇子齐玺仕身上,这孩子眼睛睁着大大的,红的跟个兔子似的,她一看就心疼的厉害,赶紧走过去将他抱进了怀里,摸着他的脑袋道:“仕儿,没事了,没事了,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这里面最无辜的当属十三皇子齐玺仕,可偏偏他身上流着的是皇家的血液,又偏偏不小心撞破了此事,这次大难不死被救回来后甚至没有受一点伤,楚梓芸伤感之下一时间竟不知说他是运气不好还是运气太好。 从不知任何缘由被抓起来囚禁到现在,一直处在孤独、害怕、恐惧中的十三皇子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他真的好怕好怕。 安抚了许久,久到朗漠清命人将六皇子抬走了,他才停止了哭泣。 他从楚梓芸怀里退了出来,眼睛越发红了,他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鼻音,“芸姐姐,你又救了仕儿一命,仕儿……仕儿无以为报,只能……”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朗月给打断了,“十三皇子,你可被再说下去了,奴才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呢。”更关键是的是,他瞥了眼站在夫人身旁的主子,发现主子的脸已经黑了,这可不妙。 楚梓芸:“……”你开口说的这话听在耳里才是有问题吧,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抬手牵起十三皇子的手,温和道:“是先在战国侯府待上一晚还是需要姐姐现在就送你回宫?” 齐玺仕立时道:“我……我要留在战国侯府。”顿了下,他又补充了句,“我想陪着六哥。” 楚梓芸点了点头,“好孩子。”她牵着他正要往外走,齐玺仕忽然道:“芸姐姐,刘嬷嬷也被他们抓起来了,你能不能帮我寻到刘嬷嬷?” 楚梓芸道:“自是可以。”她看向朗漠清,“十三皇子被关在这里,刘嬷嬷也是被一同抓进来的,你看看这院内其他关着的屋子里有没有人?” 朗漠清点了点头,上前直接便将门给踹开了,等所有的门都打开后,他沉着脸走过来道:“没有。” 楚梓芸点了点头,低头看向十三皇子,“仕儿,我们先回去好不好?我们会继续帮你寻刘嬷嬷的。” 齐玺仕点了点头,一行人这才离开了。 入了战国侯府,楚梓芸和邢承席赶紧开始为六皇子诊治。 这么大的动静,战国侯朗鹰和当家主母姜氏不可能不过来,朗鹰看见站在门口的儿子,问道:“怎么回事?” 朗漠清便将所有的事一一说了。 朗鹰一听这话便沉下脸来,冷声道:“这皇贵妃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呵,皇上现下可还在皇位上好好的坐着呢,我这就进宫将此事回禀给皇上。” 朗漠清摇了摇头,“父亲,不可,现下六皇子昏迷不醒,若是您现在就进宫,她大可以倒打一耙,大皇子早夭永远是皇上心里的痛,且皇上到底忌惮我们战国侯府,只要六皇子一日不醒,我们神算便小。” 朗鹰想了想,点了点头,“那现下该如何?在六皇子未醒的这段时日,外面出了这样的事,皇贵妃和五皇子不可能不知晓,他们定然会利用这段期间大做文章。” 朗漠清冷笑道:“我们不主动提起此事,他们根本就不好主动去皇上面前说,若是他们在这时突然说了,岂不是自己露了马脚,而且,除却六皇子,儿子手里还有一张牌。” 朗鹰欣慰的点了点头,同时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哎,这段日子辛苦你和芸丫头了。” 朗漠清摇了摇头,“是儿子应该做的。” 姜氏笑道:“我是妇道人家,管不了你们这些大事,不过为了这些事可不能将身子给弄垮了,你我是不管,但芸儿我却是要管的,晚上,我让丫鬟送熬制的浓汤过来,你可得让她喝下去。” 第357章 转移视线 朗漠清脸上现出了点儿笑意,“母亲,儿子省得。” 姜氏满意的笑了,又叮嘱了他一句,才和朗鹰离开了。 一个时辰过后,楚梓芸和邢承席从屋内出来了,邢承席道:“丫头,今晚我便不回去了,留在这里守着这六皇子,以防晚上出现差错。” 楚梓芸摇了摇头,道:“师兄,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就成,晚上我守着便是。” 邢承席坚决道:“这可不行,不仅仅是因为你现在已经成亲了,更因为你是我的师妹,这点脏活累活自然要留给师兄来做。” 楚梓芸心下一暖,笑道:“那好吧。” 邢承席走到井边开始洗手,一边洗一边道:“不过话说回来,师妹,这次你一开口我便跟着你过来了,师兄我这么辛苦,你也总该给我点辛苦费吧。” 楚梓芸:“……”师兄,你什么时候才能从钱眼儿里出来呀!她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行行行。” 邢承席也顾不得洗手了,立时直起身转过身来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多少?” 楚梓芸额角青筋爆起,“邢!承!席!” 邢承席耸了耸肩,“好吧,你随便给行了吧。”得,连师兄也不叫了,小师妹可真是爱生气。 楚梓芸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粘腻的厉害,站在院中,风一吹,总觉得有股怪味儿,实在是没忍住,还是让习秋备了热水,准备沐浴。 等收拾好一切,她才觉得浑身清爽了,十三皇子还在屋内陪着昏迷着的六皇子,她沐浴完进屋去看了眼,便发现十三皇子已经趴在床边睡了,不知是不是又哭了的缘故,眼睛似乎有些肿了。 她有些心疼,出了屋门对朗漠清道:“十三皇子睡着了,你进去将他抱出来。” 朗漠清脸上立时现出嫌弃之色,显然是洁癖又犯了。 楚梓芸无奈道:“朗漠清,他就是个孩子,快去,动作轻些,别将他给惊醒了。” 朗漠清这才不情不愿的进了屋,将十三皇子抱了出来,又送进了另一间屋子。 等到朗漠清再出来的时候,楚梓芸忽然道:“刘嬷嬷是已经死了吧,而且就死在那院内的某间屋内。” 朗漠清挑了挑眉,随后点了点头,“你是如何知晓的?” 楚梓芸道:“我看见你在进其中一间屋子查看时,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朗漠清道:“那嬷嬷确实是死了,而且约莫已经死了三日有余,你预备将这事告诉十三皇子吗?” 楚梓芸忍不住叹了口气,现下这宫里头真心待十三皇子的嬷嬷怕也就是这位老嬷嬷了,可是现下她走了,若是告诉十三皇子,他怕是又会伤心哭泣,可若是不告诉,对于身在皇家的十三皇子而言其实也并不是件好事。 她有些头疼,“这……暂且还是别告诉那孩子吧,刘嬷嬷便先让人寻个好地给埋了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楚梓芸忽然又想起件事来,“朗林现下还在牢内吗?” 朗漠清点了点头,楚梓芸眼里忍不住现出冷意来,这知府大人还真是会拖。 朗漠清道:“放心,明日我便遣人去催,秦氏绝对逃不了。” 楚梓芸‘嗯’了声,“自燕腾清与我闹翻后,燕腾飞可有再来过战国侯府?” 朗漠清道:“来过,燕腾清并不想让他知晓太多的事。” 楚梓芸点了点头,心想,这燕腾清当真是一个好哥哥,可惜,他的妹妹不曾有这样的福气。 宫里头到了下午晚些时候,皇贵妃便察觉出了不对劲,因为不光是春华和六皇子不曾回宫,就连她派出去监视他们的人都没回来,她心下立时有了不祥的预感,有些慌了。 但她笃定这事做得天衣无缝,且自己寻回来看人的可不是普通的人,所以又强行让心给定了下来。 等到了晚上还不见人回来,她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彻底慌了起来,赶紧差了宫女去寻五皇子。 很快,五皇子便跟在宫女后面过来了,他并不知晓出了何事,一片从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些时日,他的心情着实是不错,只因太子倒霉他就高兴。 此刻见了母妃,躬身行了礼,笑道:“儿臣见过母妃,不知母妃寻儿臣来是有何事?” 皇贵妃便将白日的事情迅速讲了一遍,讲到一半的时候五皇子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等到她讲完后,五皇子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黑得跟个锅底似的。 殿内一时间安静得没有一丁点的响动。 过的许久,话语才像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一样,“母妃,你……你当真是糊涂啊,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一边说,一边在屋内开始转,脸上焦急、暴怒之色连番变换。 皇贵妃道:“我……我也不曾想到会有意外啊,玺文,你说现下该怎么办?” 五皇子齐玺文眉头皱紧,眉间形成的沟壑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他声音隐含怒意,“我怎么知道!母妃,胜利就在眼前,您为何要多此一举呢?十三弟,您就不能派人直接杀了吗?杀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皇贵妃忍不住揪紧了手中的帕子,“我也想杀啊,可是十三皇子和六皇子关系交好,我若是杀了十三皇子,我怕六皇子不肯乖乖听我的话啊。” 五皇子齐玺文听了这话忍不住冷笑一声,道:“编个瞎话不就行了,母妃,您不是说六弟一直听那叫春……什么宫女的话吗?只要她说十三弟还活着,他还会瞎折腾?” 皇贵妃脸上现出苦意,“可去看十三皇子便是那春华主动提起来的,我……我哪里能想到啊!” 五皇子齐玺文脚步忽然停了下来,眼睛盯着一处,脸上的神情瞧上去有些狰狞了,显得有些可怖,过得片刻,他忽然冷冷一笑,阴沉道:“母妃,看来这次是有人算计我们了啊。” 皇贵妃听了这话愣了下,片刻后也想明白过来了,她脸色变得越发难看,“难道是……太子?” 五皇子齐玺文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是他,他最近可安分着呢,是别人。”说到这,他脸上的神色变得越发阴冷起来,“看来,看上这皇位的可还有我的一个好兄弟呢。” 皇贵妃陷入了沉思,“玺文,你觉得会是谁?” 齐玺文虽心下焦躁不安,但到底自觉自己已经摸清了对方的一些底子,便道:“母妃,你先不用慌,只要这事没有捅到父皇的跟前,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儿臣亲自出宫查探一番。” 皇贵妃点了点头,因儿子的几句话,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下来,“那你快回去吧,早些歇息。” 五皇子齐玺文点了点头,躬身告退。 半夜,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六皇子忽然发起烧来,虽然由邢承席守着六皇子,可为了以防万一,楚梓芸也并不曾睡下。 听得动静,立时冲进去开始为六皇子降温,知道天微微泛白,烧才慢慢退了下去,虽不曾完全退下去,但好在是稳定下来了。 昨晚楚梓芸在忙活的时候便让朗漠清睡,因为今日他还要去处理楚国侯府的事。 等一齐用过早饭,楚梓芸累了大半宿睡下后,朗漠清才离开。 下午楚梓芸醒来后先问了下六皇子的情况,见并没有再发高烧才点了点头,她寻到在屋内陪着六皇子的十三皇子,将他带了出来,道:“仕儿,芸姐姐送你回宫好不好?” 齐玺仕看了眼屋内又看了眼楚梓芸,片刻后摇了摇头,“芸姐姐,仕儿想留在这里陪着六哥,不行吗?”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可是宫里头的淑妃,你二哥还有六姐可都盼着你呢,你先进宫看一看他们好不好?若是还想回来的话便再跟我回来可行?” 齐玺仕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 楚梓芸牵着齐玺仕要进宫,习秋自是要跟着,现下也只有习秋能跟着了,朗月和朗白现下都受着伤,朗漠清带着朗云去办事了,朗林现在还在牢内。 只是待走到府门口,刚准备上战国侯府的马车时,不远处便有一辆马车驶了过来,马车停在了楚梓芸跟前,帘子一撩,便露出了一张俊美的面容来。 齐玺仕一见到来人便喊了声,“二哥。”眼睛又红了,声音里似是又带上了点哭腔。 齐玺墨从马车上跃了下来,抬手便将齐玺仕给抱了起来,“好孩子,走,咱们进宫。” 齐玺仕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楚梓芸躬身,行礼道:“景王。” 齐玺墨赶紧道:“哎哎,你可别和我行礼,这次小十三的事儿我可欠了你们一个天大的人情,小十三我就带走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是朗漠清让你过来的吧?” 齐玺墨挑了挑眉,笑道:“是,现在我站出来是最合情理也是最不被人怀疑的,只有这样,五皇子他们那边才不会将目光落到战国侯府身上。”说到这,他轻‘呵’一声,“我这闲王确实是当得有些久了,让他们都以为我是真正的闲王了。” 第358章 上门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虽带着笑意,眉眼间却尽是冷意还有那露了点锋芒的杀意。 楚梓芸‘嗯’了声,“小心些。” 齐玺墨勾唇笑了笑,眉眼间的冷意这才淡了些,抱着十三皇子便上了马车。 马车还未行起来,帘子又被从里间挑了起来,“芸姐姐,再见。”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 傍晚的时候,朗漠清带着朗云回来了,楚梓芸问道:“如何了?” 朗漠清道:“楚国侯府将秦氏推了出来,而且秦氏也认了这事。” 楚梓芸心想,此事虽确实是秦氏一人所为,但楚国侯府这般作为实在是让人有些心寒。 但总归这事于他们自己而言是圆满的,杀人偿命,虽不会立时要了秦氏的性命,但直到死亡,秦氏都得在牢狱里度过了。 用晚饭前,楚闻寒过来看楚梓芸。 成亲后,这还是楚梓芸第一次见哥哥,脸上立时便有了喜色,赶紧迎了上去,“哥哥,你来了。” 楚闻寒手里拎着一只笼子,里面是大而肥的鸡,习秋见了立时接了过来,送去厨房了。 楚闻寒眼里现出笑意,“嗯,来看看你。”他现下在户部已恢复了任职,这一阵子宫里发生的事太多,户部那边也忙得厉害,尤其是人事变动方面,几乎是换了好几拨的人。 他将自家妹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道:“瘦了,得多补补。” 楚梓芸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明明就圆润了不少,倒是哥哥,瞧上去清减了不少。 楚闻寒这次见朗漠清,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大抵是因为有些事已成定局,想改都没法子改了。 晚上众人坐在一起用晚膳,用完后,楚梓芸便回主屋沐浴休息去了,而朗漠清和楚闻寒则进了书房,过得好一会儿,楚闻寒才出来,唤来习秋,道:“芸儿可已经睡下了?” 习秋点了点头,“刚睡下不久,少爷有什么事吩咐吗?” 楚闻寒摇了摇头,“没事儿。”想了想,他还是补充了一句,“若是她往后几日有空的话,让她多回府看看娘亲。” 习秋点了点头,楚闻寒这才走了。 半夜的时候,六皇子齐玺安终于醒了过来,楚梓芸也赶紧穿好衣服赶了过来。 邢承席替他诊完脉道:“这命总算是救回来了,只是要将内外伤全部养好还需至少三个月。” 楚梓芸心下松了口气。 朗漠清和朗云也进了屋,朗云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站在床榻旁道:“六皇子,这纸上所写便是这次皇贵妃和五皇子毒害皇上以及绑架十三皇子的事,我先念上一遍与你听,若是没有差错的话,你便按上一个手印儿,还有你身为皇子自小便佩戴在身上的玉佩现也在我这里,这份内容和玉佩会一同上交给皇上。” 楚梓芸挑了挑眉,有些讶异,“这么急?” 朗漠清点了点头,“倒也算不上多急,不过快一些总比慢一些好,至少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都来不及准备岂不更为省事?” 楚梓芸点了点头。 躺在床上的六皇子齐玺安点了点头。 楚梓芸道:“师兄,去休息吧,这几日辛苦你了。” 邢承席‘嗯’了声,站起身来,二人一块出去了。 楚梓芸在进屋睡觉前忽然想起件事来,唤来习秋,问道:“习秋,我哥哥什么时候回去的?” 习秋道:“姑娘您睡下后不久,少爷便回去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刚准备进屋,习秋便道:“姑娘,少爷有话让奴婢带给您,他让您有空多回家看看夫人。” 楚梓芸愣了下,继而失笑,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她只以为是娘亲白日里在府上太过无聊,才让哥哥带的这话。 翌日清早,她便领着习秋准备回府,车上已备好了礼品,朗漠清道:“真不用我陪你去?”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用,你今日难不成不用进宫吗?” 朗漠清道:“我先送你去再进宫也是一样的。” 楚梓芸踩着矮凳上了马车,“不用,你也快准备准备进宫去吧。”边说边钻进了马车里。 朗白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马鞭一挥,马车便往前远着去了。 朗云站在朗漠清身后,忽然觉得自家主子有些可怜,似乎是被……毫不留情的给抛弃了? 不过对于他们而言,当真是天大的一件喜事儿啊! 朗漠清转身,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准备进宫,将那女人也带上。” 朗云敛了脸上的笑容,严肃道:“是。” 马车行到府门口停了下来,守在门口的两名小厮自然是识得楚梓芸的,恭恭敬敬的唤了声‘姑娘’便放二人入了内。 蒋兮芷似是不曾想到自家女儿今日会回来,脸上现出一瞬间的错愕,继而高兴起来。 “芸儿,今日怎么回来了?” 楚梓芸让习秋将礼品送进屋去,笑道:“来看看娘。” 蒋兮芷脸上笑意越发深了,“娘挺好的,你才嫁过去没多久,可不能时不时的来看娘亲,这样传出去可不好。” 楚梓芸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娘,你想这么多作甚,人啊,这一辈子,就这么短,活个开心不就行了。” 蒋兮芷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歪理。” 二人说笑间进了屋,坐下后,蒋兮芷道:“昨儿个你哥哥去看你了,没对你说什么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没有啊。” 蒋兮芷笑着点了点头,二人聊天,聊的也不过是平日里的一些琐事。 可楚梓芸心下却注意到了蒋兮芷方才的问话,为何哥哥昨晚回去前会特意叮嘱习秋,让她给自己带话,让自己这几日回来多陪陪娘亲,这原本是一句极普通的话,根本不需要多加揣摩,若是没有娘亲方才的问话的话。 楚梓芸心想,莫非这几日娘这里出什么事了?看来得寻个府上的奴才问问了。 用过午饭后,楚梓芸和蒋兮芷各自回屋休息,可是在蒋兮芷回屋后,过得不久,楚梓芸便从屋内出来了,她出了院子,到得前厅,让习秋将守门的其中一名小厮唤了过来。 守门的小厮见了楚梓芸,刚准备跪拜,楚梓芸便挥了挥手,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不必,我且问你,这几日府上可有什么人来过?” 守门的小厮脸上现出为难之色,楚梓芸道:“怎么,不能说?” 守门的小厮赶紧摇了摇头,“怎么会?只是夫人吩咐下去,不许我们对姑娘您说,不过既然姑娘您主动问了,奴才自然会说,这几日确实有人来我们府上,而且来的人是楚国侯。” 楚梓芸一听这话便狠狠皱起了眉头,他来做什么?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难不成没了秦氏便想起我娘亲来了?当真是想寻人狠狠揍他一顿。 “不曾放他进来吧?” 守门的小厮赶紧摇了摇头,“不曾,而且那楚国侯不敢走正门,走的是后门,来了几次都被奴才们给拦在了外面。” 楚梓芸笑盈盈道:“下次他再过来别拦着了,就让他进来,拖到一个小院,直接给我狠狠的打,知道吗?” 守门的小厮:“……”姑娘,您能别笑盈盈的一脸无辜的说出这话吗?实在是有些可怕啊。 楚梓芸看了他一眼,又补充道:“你放心,就算你们打了他,他也绝不敢将此事说出去,对了,记住打的时候,替我将他的嘴巴塞住,省得到时候污了我娘亲的耳朵。” 守门的小厮抬眸看了她一眼,赶紧低下头来点了点头。 楚梓芸笑道:“下去吧。”言罢,她看了眼习秋,习秋会意,走过去递给那小厮一锭银子,“这是我家姑娘给你们几个喝酒的赏钱。” 守门的小厮接了,受宠若惊的退了下去。 楚梓芸忍不住眯了眯眼,楚悍远来这里,楚晋中知晓吗?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可不信他不知道,看来,有空还得回一趟楚国侯府探望一下她这个父亲和祖父呢! 楚闻寒从户部回来的时候,楚梓芸已经离开了,他先去看了蒋兮芷便唤来守门的小厮问了话,小厮如实答了,楚闻寒忍不住勾了勾唇,眼里满是笑意,他这个妹妹绝对是聪明的,这事由她处理最好不过。 楚悍远上门的事母亲连他都瞒着,他是可以插手,不过若是由他来做的话,母亲约莫会觉得面子抹不开,不好意思,既然如此,便由芸儿来做,这丫头,最会哄人。 楚梓芸回了府一直到半夜,朗漠清才回来。 朗漠清见屋内灯还亮着,眼里现出暖意同时又有些心疼,进了屋,瞧见躺在软塌上看话本子的楚梓芸,嘴角弯了弯,上前将书册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扔到一旁道:“怎么还不睡?不是让你先睡的吗?” 楚梓芸坐起身来,笑盈盈道:“我只是想等你回来一起睡。”话音娇软,似是带着一抹诱惑,还可以理解为胆大的邀请。 于朗漠清来说,自然就理解成了后一种。 第359章 圈进 他上前将楚梓芸打横抱起,直接就往里走去,将她放到床榻上后在她额头上亲了下,给她盖好被子,“我先去后面沐浴。”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被子盖住她一大半的脸,只露出一双灵动清澈又有些勾人的眼睛来,“嗯,我等你回来。” 朗漠清喉结微动,转身出了屋,听声音,似乎有些急。 他刚走,楚梓芸便从床上起了身,此刻,她脸上的笑意已是敛了,走到外间拿起妆奁旁的一个小药瓶,放在手里把玩了片刻,便又将它放了回去,转身入了内。 朗漠清回来的时候,楚梓芸还没睡,她就这样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看着他。 朗漠清脱了外袍,掀开被子的时候都愣住了,继而耳朵发红,眼里冒火,这丫头,当真是个妖精,竟然都将衣服脱光了。 他上了床榻,直接就压了上去,楚梓芸很是主动,热情的勾住他的脖子。 二人一番亲昵……朗漠清忽然发现身下的人儿不动了,再一看她眼睛已经闭上了,睫毛都不带颤一下,呼吸平稳的传来,已是睡得熟了。 朗漠清:“……”而自己身上被她挑起的火还没灭,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唤了声,“丫头。” 楚梓芸早就睡着了,她吃了自己研制的迷药,不到明日早上不管朗漠清如何唤,反正今晚她是不可能醒了。 朗漠清唤了数声也不见这丫头醒,已然明白是种了这丫头的计,无奈从她身上翻了下来,自己解决问题后披上外袍出了屋子去重新沐浴了。 翌日,楚梓芸刚睁开眼便对上了朗漠清黑着的一张俊颜,她眨了眨眼,笑盈盈道:“漠清,你醒的可真早,咱们起来吧。”对昨晚的事她只当做自己失忆了,绝口不提。 可朗漠清却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她,直接翻身过去便将她压在了身下,语气阴测测的,“丫头,还能再睡一会儿,不如我们将昨晚未尽之事补完?” 楚梓芸伸手抵着他的胸膛,严肃道:“不行,快起来,我已经和娘亲说好了,今早要过去陪她用早饭。” 朗漠清:“……”这下,他是彻底确定昨晚自己是被这丫头给算计了。 无法,他只能放过她,不过只是暂时。 在他起身后,楚梓芸勾了勾唇,洗漱完毕后,二人往姜氏那边去了。 “昨日进宫后,皇上可有说什么?” 朗漠清道:“直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五皇子得意不了多久了,谋害皇上皇子的重罪,这次怕是要牵连好多人。” 楚梓芸点了点头,五皇子一倒,这朝廷上太子便是独大,若是之后在皇上退位前,太子能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这皇位是跑不了了。 二人在即将到达姜氏那边前,楚梓芸忽然道:“朗漠清,你为何要拿我之前送给朗云的药?” 朗漠清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面不改色道:“是他用完了让我带回来给你。” 楚梓芸偏头对他一笑,“原来是这样。”话音刚落,上前便狠狠踩了他一脚,随即进了院子,话远远的传了过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昨晚便是小小的报复,下次给我老实点。”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朗漠清站在原地愣了会儿,忍不住失笑出声。 用早饭的时候,姜氏一直带着慈爱的笑容看着楚梓芸。 楚梓芸的小心肝有点发颤,抬眸看了眼姜氏,问道:“娘亲,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姜氏摇了摇头,笑眯眯道:“没有,干净漂亮得很,哎,我是想啊,我家漠清娶了你当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楚梓芸:“……”她忍不住看了眼朗漠清,冲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便是,你娘真的好嫌弃你。 朗漠清嘴角勾了勾,张口无声道:“你不嫌弃我就好。” 楚梓芸心想,我倒是想啊,奈何你像个狗皮膏药似的,念上了便甩不开了。 用完早饭,二人便回了院子。 几天下来,宫里发生巨变,五皇子被剥夺了皇子之位,贬为庶,终生圈进,皇贵妃也被打入冷宫,朝堂上五皇子党派死的死、伤的伤,一时间,朝堂变动得厉害,憋屈了这么久的太子党总算是扬眉吐气,可以好好威风一回了。 战国侯府也因此事收到了皇上的褒奖,朗漠清从正二品升为从一品,一时间,战国侯府风光无限。 事后,太子亲自拜访,他俨然将战国侯府当成了自己这边的,进了府战国侯朗鹰自然好生接待。 太子齐玺泽笑道:“这次若不是有朗世子帮忙,本宫还不一定要被污蔑多久呢,这是本宫的一点谢意,还望战国侯不要嫌弃。” 他身后跟着数十人,合力抬着五六个大箱子。 朗鹰笑道:“为皇上效力,查明真相,是那小子应该做的。”几句话间,已摆明了自己的立场,也将太子那话轻轻松松的给推了回去。 齐玺泽脸上笑意不变,二人落座,他问道:“怎么不见朗世子?” 朗鹰笑道:“那小子陪芸丫头出去了。” 齐玺泽眼中眸光一闪,他心想,既然拉拢不了战国侯,那便拉拢朗漠清,这人比之他的父亲可还要厉害,有了他的帮助,害怕这皇位自己得不到吗? 可是,他似乎和自己的二哥关系很好?他忍不住眯了眯眼,二哥吗? 在战国侯府用过午饭后,太子才回去。 而楚梓芸和朗漠清现下则在蒋兮芷这边,待蒋兮芷用过午饭去休息后,楚梓芸才将之前楚悍远来过的事与朗漠清说了。 朗漠清听罢点了点头,他眼里带上了点笑意,“楚国侯这几日请了病假没去上朝,据你方才所说,应该是已经被打了,暂且出不了门了。” 楚梓芸忍不住露出笑意,但也只露了片刻脸上的笑意便浅了,她语气冷淡,“这不过是对他一点小小的报复,他当初那么对我娘,不知他心里可有半点悔意,不过我看他还有脸三番五次的找上门,想来是没有悔意的。” 朗漠清眼里现出一道冷意,转瞬即逝。 “现在怕就怕他挨了打还不知道收敛,我不想让他时不时的上门来打扰我娘亲。”说到这,她抬眸看向朗漠清,“你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朗漠清垂眸想了想才道:“丫头,你有没有听过这一样一句话,能动手就别动口,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交给我吧。” 楚梓芸:“……”她总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她忍不住咳了声,“漠清,这样不大好吧?” 朗漠清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脸一下子就黑了,随即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下,无奈道:“丫头,你在想什么呢!” 楚梓芸耳朵发红,抬手揉了揉额角,也知晓自己想岔了,吐了吐舌头,道:“你在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 朗漠清看了她一眼,忽然勾了勾唇,“哦,这样说来,丫头你也是愿意甚至是迫不及待的了?” 楚梓芸眨了眨眼,总觉得这无论是点头还是摇头都不对,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朗漠清眼里现出笑意,弯腰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等他说完后,楚梓芸的脸已是涨得通红。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才没想这么。” 朗漠清‘哦’了声,声音拖得有些长,“可是你方才说我在想什么你就在想什么,难不成这话是骗我的?” 楚梓芸:“……”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干脆闭嘴不言。 朗漠清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休息一会儿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入了里间,睡了。 朗漠清眼里现出冷意,出了屋子,唤来朗云,吩咐了几句。 朗云听罢脸上现出一丝讶异之色,随即领命而去。 楚悍远脸上还带着淤青,实在是不好意思上朝,且因为秦氏的事,他总觉得有不少人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越想越觉得白芷好,想想以前,自己喜欢的也确实是白芷,但到底因为一些事不得不做出一点舍弃,但他想,当初白芷这么爱自己,只要自己多跑几趟,她定然会愿意原谅并接受自己,跟自己回府住的。 看父亲的意思,似乎也是同意了。 现下自己的女儿也嫁去了战国侯府,若是白芷回来了,岂不是也相当于拉拢了战国侯府,太子的助力便又多了一大截,楚国侯府的辉煌指日可待。 这晚,他早早的便睡下了,睡到半夜,总觉得似是有人在自己耳边呢喃,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挥了挥手,下一刻,手便被握住了,冰凉彻骨。 一个激灵,他便醒了,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张苍白恐怖嘴角不停留着血的脸,他被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呼吸越来越急促。 那张脸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楚悍远开始哆嗦起来,伸手使劲儿一推,便滚下床来。 顾不得穿上鞋子,打开门便往外跑,同时嗓子里终于有了声音,“来人啊,来人。” 可惜,声音再高,府里还是静悄悄的,他吓得要命,风一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360章 恐吓 他只觉背后凉飕飕的,根本就不敢回头看,只赶紧往院外跑,想着,院外总会有人。 只可惜,还没跑到院门口,院门口便出现了一个一袭白衣,看不清脸的人,浓黑又杂乱的头发遮盖了那人的面容。 楚悍远脚步立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忍不住尖叫出声。 那出现在院门口的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循着声音便往他这边来了。 他双眼紧紧的盯着那白色的人影,一动不动,手狠狠的掐在自己的胳膊上,这……这肯定是他在做梦! 可手臂上的疼痛感清晰的传来,这下他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很快,便有人从他身后喷出一口凉气,他一下子就蹦了起来,身子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他身前越靠越近的白色人影瞧见这一幕终于没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继而抬手一撩头发,将头发全都拨到脑后去了。 楚悍远吓得几乎丢了一半的魂,此刻在看清面前那人的脸后终于意识到他们是在整他,他急喘了好几口气才冷静下来,“你们……你们究竟是何人派来的?竟敢吓唬朝廷命官,就不怕丢了性命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子还在抖着,声音打着颤,当真是半点气势也无。 那人轻笑一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倒不知楚国侯您在怕什么。”说话间,那脸色苍白嘴角有血的人也转到了楚悍远的身前。 楚悍远一看到他那张脸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直接晕过去。 楚悍远避开目光,“你们究竟是谁?为何要这么做?” 朗云笑眯眯道:“楚国侯不如在仔细看看我这张脸,看看我是谁?” 楚悍远皱着眉看过去,细细看了几眼终于认出了来人,他脸色蓦地一变,牙齿咯吱咯吱响,“好啊,竟然是他,娶了我的女儿就是这般对我的吗?明日老夫定然要将他告到皇上跟前去。” 朗云笑眯眯道:“楚国侯,你方才叫了那么久府上有人听到你的呼救声了吗?” 楚悍远脸色又是一变,几近苍白,他张了张嘴,好半响才吐出一句话来,“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这话已是妥协了。 朗云敛了脸上的笑容,声音冷了些,“楚国侯,现下你的夫人可还在牢里待着呢,朝廷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楚国侯府,你要真是个聪明的,这个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在府上待着。” 楚悍远愣了下,片刻后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脸色又苍白变得通红,当真是羞红的,他低下头来,“可……可她确实还是我的妾。” 朗云一听这话没忍住嗤了声,若真要算起夫人母亲的身份,楚悍远怕是远远配不上的。 他也懒得再与他多说废话,只道:“我家主子命我们今晚过来便是要好好的教训你一番,我家主子说了,既然你总想着出门,那便想个法子让你出不了门,最直接的办法便是让你断上好几根骨头,只能在床上躺着,但是我们好心,不过只给了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吓唬吓唬你罢了,但楚国侯您若是不听我们的劝告,那我们只好执行主子的命令了。” 楚悍院猛地抬起头,惊骇的瞪大眼,“你们……你们不能这样!”说到这,他忽然有了些底气,“你们若是敢这么做的话,待我告到皇上那儿,皇上定然会为老臣做主,到时候你家主子也讨不得好。” 朗云眯了眯眼,嗤笑道:“我家夫人是您的女儿,若你跑到皇上跟前说女婿命人打你,你觉得皇上会信,皇上不信,那你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此其一,其二,就算这是事实,战国侯府和楚国侯府,皇上究竟会偏袒包庇谁,楚国侯,这不用我多说了吧。” 楚悍远被这一席话气得直哆嗦,过得好半响低下头来,没说话。 朗云见效果已经达到,笑眯眯道:“看来楚国侯既然明白我们的意思,那我们便不再多待,告辞。” 直到朗白和朗月离开,楚悍远才转身慢慢回了屋,可却是不可能再睡得着了,翌日,便开始发起烧了,此次却是真的病了,如此一来,便又请了大半个月的假。 这段时日,楚梓芸时不时的往蒋兮芷这边跑,蒋兮芷训斥了她好几回,说这样不好,可偏偏这丫头表面上应承下来,背后还是照跑不误。 蒋兮芷心下当真是既高兴又无奈。 这日,楚梓芸陪着蒋兮芷用午饭的时候,鱼肉刚送进嘴里,咬了一口,她便蹙起眉来,偏过头去的下一刻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在一旁伺候着的习秋和蒋兮芷都被吓了一大跳,习秋赶紧轻拍她的背,语带焦急,“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蒋兮芷赶紧倒了杯茶,递到她嘴边,“可还要吐了,若是还要吐的话那便再过片刻漱口。”她蹙着眉,脸上现出忧色,“这究竟是怎么了?哎,我不是让你这几日就不要往我这边跑了吗?哎,还难不难受了?” 楚梓芸摇了摇头,缓过劲儿来,她倒是没觉得身子不舒服,只是方才突然袭来一股恶心的劲儿,所以才没忍住吐了,她接了茶杯,漱了口才道:“娘,我没事。” 蒋兮芷却不这么认为,对习秋吩咐道:“快去请个大夫来给芸儿看看。” 习秋点了点头,刚准备离开,楚梓芸却拦住了她,“无碍,我自己也是大夫,我会不知晓自己身体的情况。” 蒋兮芷却不赞同,“习秋,快去。”吩咐完了才对楚梓芸念叨,“我看你就是不知晓,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儿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总之,大夫是一定要请一个过来给你看看的。” 楚梓芸无法,况且习秋都已经出去了。 再用鱼肉的时候却不想吐了,午饭用完不久后,习秋便领着一个大夫进来了。 大夫年约五十上下,替楚梓芸把完脉后,脸上立时笑开了花,皱纹如菊,层层绽开,“恭喜夫人,您是有了。” 不光是楚梓芸,就连蒋兮芷都愣住了。 片刻后,蒋兮芷便反应过来,赶紧道:“可是真的?” 那大夫似是有些不高兴了,板着脸道:“这位夫人,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蒋兮芷心下高兴的要命,愣了下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大夫,我不是这个意思。”边说边冲习秋使了个眼色。 习秋赶紧递了银子过去,嘴里道:“对不住对不住。” 那大夫也没太过生气,接了银子脸上便恢复了笑模样,临走前他有多说了几句,“夫人身子健康,只是太瘦了,往后还需放开了吃才行。” 从大夫说自己怀孕后便开始发呆的楚梓芸这才回过神来,她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赶紧点头应了。 待大夫一离开,习秋立时笑道:“姑娘,恭喜您了。” 蒋兮芷拉过楚梓芸的手,笑道:“好啊好啊,芸儿,快去睡午觉,休息休息。”一边说一边拉着楚梓芸起身,将她往里间送。 等到楚梓芸躺到床上,屋内静悄悄时,她才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眼里有些茫然,她这是有孩子了?自己和朗漠清的骨肉? 她忍不住在床上滚了几下,随后又立时仰面躺平,在肚子上摸了几下才慢慢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可却是睡不着的。 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便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姑娘,可醒了?” 楚梓芸‘嗯’了声,习秋便推开门走了进来,伺候着楚梓芸穿衣洗漱一番,习秋笑道:“姑娘,世子知晓后,定然会高兴坏了。” 楚梓芸嘴角的笑意就一直没收,此时才发觉脸已经有些僵了,她点了点头,“嗯,今日我们早些回府。” 习秋高兴的应了声,离开前,蒋兮芷再三叮嘱道:“现下既然怀孕了就别再往我这里跑了,可记住了,平日里我会让你哥哥送些补身体的东西过去,你可得乖乖的给我全吃了,知道吗?” 楚梓芸赶紧点了点头,怕自家娘亲再念叨下去,赶紧带着习秋遛了。 到了晚间的时候,朗漠清才回府,楚梓芸转了转眼珠,也没打算立时就将这事告诉他,打算先瞒着,什么时候好给他来个惊喜。 可惜,到了晚上朗漠清缠着她,里衣几乎被全部剥落的时候,她不得不道:“朗漠清,我……我有了,你快住手。” 话音刚落,脸上已是绯红。 朗漠清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什么你有了?” 楚梓芸咬了咬牙,抬手便直接打了他一下,“你说什么!自然是肚子里有了你的骨肉。” 朗漠清:“……”他脸色变了几变,狂喜之下直接就压着楚梓芸狠狠亲了一通。 楚梓芸脸颊通红,看着埋在她肚子上的家伙,忍无可忍,“朗漠清,你给我起来,你到底要亲到什么时候!”关键是肚皮有什么好亲的! 朗漠清这才翻身到一旁,伸手便将她搂进了怀里,嘴角笑意掩都掩不住,“我太高兴了,丫头,真的。” 第361章 有喜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个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高兴的都快成傻子了! 朗漠清低头在楚梓芸额头上亲了亲,“祖母、父亲和母亲她们知道吗?” 楚梓芸摇了摇头,笑盈盈道:“他们还不知晓,我想第一个让你知道,不过我娘是知道的。” 朗漠清忍不住将楚梓芸搂紧了些,“嗯,那我们明日一块去与他们说这事。”顿了下,他又忍不住道:“芸儿,你不知晓我现下心中有多欢喜,我……我实在是太爱你了。” 楚梓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搂住朗漠清的腰,“我知道,我也爱你。” 这一晚,楚梓芸睡得极好,嘴角上扬,朗漠清却是一晚都不曾睡着,盯着楚梓芸看了一夜,时不时的过去在她额头、鼻子,嘴边上亲一下。 翌日楚梓芸刚睁开眼便对上了朗漠清一双狭长的凤眸,“丫头,醒了?” 楚梓芸的目光在他眼睛下发的青黑处停留了片刻,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无奈道:“朗漠清,你不会昨晚上一夜未睡吧?” 朗漠清耳朵红了,咳了声,“睡了,只不过醒的比你早罢了。” 楚梓芸笑了声,也懒得戳穿他的谎言,坐起身开始穿衣服,只是衣服刚拿到手,朗漠清便坐起身将她报到怀里,道:“别动,我来替你穿。” 楚梓芸:“……”她只是怀孕了,又不是残废了! 最后,就连鞋子也是朗漠清替她穿的。 用完早饭后,二人去了姜氏那边,朗鹰已经不在了。 姜氏见他们二人来了自是高兴,其实只要他们小夫妻两和和美美她这心里便高兴。 朗漠清坐在楚梓芸身边,手上还牵着她的手,楚梓芸有些不自在,想抽回来,可这家伙握得紧紧的,用了大力气硬是没抽出一点儿出来。 姜氏看在眼里,脸上笑意更甚。 朗漠清咳了声,看向姜氏,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现出了点笑意,姜氏正觉稀奇,便听她儿子道:“母亲,我要当爹了。” 此刻,姜氏手中正拿着个被子,听得这话,手上一个哆嗦,被子直接摔在了地上,屋内的丫鬟赶紧取了用具过来清扫。 姜氏瞪大眼,下意识又问了句,“儿子,你说什么?” 朗漠清好脾气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要当爹了。” 姜氏脸上早就现出喜意,她看向楚梓芸,眼里带着期盼还有求证,再得到楚梓芸点头后,脸上立时笑开了花,“好,好,好。” 她之所以会向自己的儿媳求证则是觉得自己这儿子有些不靠谱,指不定是想当爹想疯了! “得将这个消息告诉老祖宗去,她知道后定然会高兴的。” 楚梓芸点了点头,一行人往老太君那边去了。 老太君知晓后自是高兴至极,可惜身体不大好,高兴过头了一时间没喘得过气来,楚梓芸立时过去替她把脉,把完脉后又施了针,待老祖宗呼吸平稳,睡着后,一行人才走出来。 姜氏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过得好半响才道:“这可是件大喜事,等老爷回来了,我再与他说,还有,我这就命人进宫将王御医请过来替你看看,可需要特意补一些什么。” 楚梓芸笑道:“娘,不用了。” 姜氏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必要的。” 楚梓芸说了好半天也没能让姜氏改变主意,且丫鬟都已经被派出去了,索性便什么都不说了。 回了院子不久后,王益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过来了。 刚走到战衾院门口,邢承席便窜到他身后前面去了,直接行至楚梓芸跟前,手便搭在了她的脉上,把完脉后,立时笑道:“师妹,恭喜恭喜,肚子里的小家伙已经一月有余了。” 楚梓芸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站起身道:“师父,您来了。” 王益笑着点了点头,这段时日他一直在宫里待着,说起来自这小丫头回来后,还不曾与她见过面呢。 王益等人过来了,中午自是要留在战国侯府用饭。 知道傍晚,几人才离开。 这边刚离开,楚闻寒便满脸笑容的过来了,“芸儿,恭喜恭喜。” 楚梓芸笑道:“哥哥,可有用晚饭?若是没用的话,便留下来一块儿用吧。” 楚闻寒点了点头,二人坐下后,他道:“这般看来,再过不久我便要做舅舅了。”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她发现这一天她笑得实在是太多了,就算脸都笑僵了可还是止不住的想笑。 用完晚饭后,楚闻寒叮嘱道:“晚上早些歇息。”顿了下,又补充道:“话本和医术可不许在晚上的时候看,明日我再来看你。” 楚梓芸哭笑不得,“哥,你不用每日都过来的。” 楚闻寒看了她肚子一眼,理直气壮道:“我可不是来看你的。”言罢便离开了。 楚梓芸:“……”怎么感觉自己失了宠! 仅仅过了三日,楚梓芸便有一种错觉,仿佛全天下的人都知晓自己怀了孕。 也是,皇上的赏赐都过来,想不知道都难,只是她有些想不通,她怀孕了当今圣上赏赐什么! 这几日,五妹和昭雪她们几乎天天往自己这边跑,十三皇子竟也被六公主带出了宫。 十三皇子一瞧见楚梓芸便想扑上来,但跑到近前却停住了,似是有些不敢。 楚梓芸手臂都张开了,闻言笑道:“怎么了?” 十三皇子皱了皱眉毛,上前小心翼翼的抱住了楚梓芸的腰,楚梓芸发现,这小萝卜头,似乎是稍微长高了那么一丢丢。 十三皇子的脑袋正好贴在她的肚皮上,他靠着听了好一会儿才仰头看向楚梓芸,笑道:“仕儿以后可不能随便抱芸姐姐了,芸姐姐肚子里已经有小妹妹了,芸姐姐,待小妹妹出生了,能不能将小妹妹许配给我?” 此话一出,院内的众人便都笑了,除却刚从外面回来,一脚踏进院内的朗漠清,这家伙的脸是彻底黑了。 楚梓芸自然也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朗漠清,她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暂且不要进来,毕竟有外人在的情况下,他一直瘫着张脸,谁还敢笑! 楚梓芸抬手点了点齐玺仕的眉心,笑道:“你怎知我肚子里就是妹妹而不是弟弟?” 齐玺仕皱起眉来,想了许久才道:“那若是妹妹便将她许配给我,若是弟弟,那以后我便照看着他,让任何人都欺负不了他。” 正往院外走的朗漠清冷哼一声,他的孩子谁都欺负不得,何须其他人照看。 楚梓芸忍不住笑出声来,牵着齐玺仕的手道:“好。”她看向院内其他几人,笑道:“我们进屋说吧。” 众人进屋,六公主齐馨语笑着拿出一个盒子来,将之递到楚梓芸跟前,笑道:“送你的,你可不许嫌差。” 楚梓芸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小金猪,样子俏皮,扁平微鼓,一条链子,可佩带在身上。 六公主齐馨语道:“梓芸,这小家伙明年出生便是属猪,这小金猪正配他。”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将盒子合上了,“这便当做我提前替他收了。” 辰昭雪忍不住瞪了六公主一眼,“好啊你,竟提前备好礼物,也不与我商量下。”说完这话,她便看向楚梓芸,道:“梓芸,我昨日才选了个合心意的东西要送给小家伙,可还要好些日子才能到手呢。” 楚梓芸忍不住失笑,“知道的以为你们是来看我的,不知道的以为我专程在向你们讨东西呢。” 一句话说完,众人忍不住大笑出声。 到了傍晚,六公主和十三皇子还要回宫便和辰昭雪一起离开了,楚梓涵却不曾跟着她们一块走。 楚梓涵来了这不久,楚梓芸便看出了她有心事,此刻她不随她们离开怕是想与自己单独说几句话吧,“五妹,怎么了?” 楚梓涵叹了口气,“三姐,其实这事我本不想与你说,但想来想去也没旁人说,所以便只能寻你了。”说到这,她忍不住咬了咬唇,“燕公子昨日离开了京城。” 楚梓芸忍不住愣了下,随后一想也是,现下秦氏已经在牢里了,他们也不可能在待在这里,且自己也不知晓他们是何时离开的,看来这燕腾清是不会原谅自己了。 不过此时五妹竟然注意到了,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五妹,你这是?” 楚梓涵苦笑一声,道:“三姐,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可是我们楚国侯府做了对不住他的事,我知晓我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可是我还想争一争,但他现下离开了京城,我又得去何处寻他呢?” 一时间,楚梓芸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劝慰她,想了想才道:“若是你们有缘,定然还会再次相遇,五妹,你是个好孩子,一定会遇到心仪也同样心悦你的人的。” 楚梓涵点了点头,眼睛却有些红了,她实在是有些难受,纵然知晓三姐怀孕后高兴了一阵,但还是让着难过给压了过去,“三姐,你让我靠靠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楚梓涵将脑袋埋进了她的怀里,片刻后再也憋不住流出泪来,可却死死的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第362章 太子寿宴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从楚梓芸怀里抬起头来,用帕子擦了擦脸,不好意思道:“三姐,让你看笑话了。” 楚梓芸摇了摇头,“没关系,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寻我。” 楚梓涵点了点头,脸上虽又有了笑容,到底还是有些伤心。 太子寿辰将近,特意往战国侯府发来请帖,来人还是打小便跟在太子身边,最得太子宠幸的喜公公。 除夕以外,楚梓芸还收到了一封信,信是楚梓娇写的,信上言明太子寿辰那日望妹妹一定要来。 楚梓芸看完后便将信放到了一旁,那日到底去不去还要看具体情况。 朝堂上与太子争斗的最厉害的便是五皇子,现下五皇子倒了,按理说太子应是没了任何威胁才是,可他缺觉得,父皇对他没了往日的疼宠,虽办差办好了照例会得到夸赞,可心下却没来由得有些不安。 所以,他现下更为迫切的想要拉拢战国侯府。 在太子寿辰之前,文帝特意召了朗漠清进宫。 朗漠清回来后,楚梓芸便笑眯眯道:“皇上此次召你进宫是命你去参加太子寿宴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楚梓芸道:“这般看来,皇上似乎有意将皇位传给太子,不然为何要将效忠于他的战国侯府往太子那边推。”说到这,她顿了下,“不过也有种可能,他这是在变相的敲打我们。” 朗漠清勾了勾唇,走过去便将楚梓芸捞进自己的怀里,坐下后道:“以前皇上动不了我们战国侯府,现下更不可能。若是太子从今往后能老老实实的,这皇位自然是他的,但若是太子起了一点异心,这皇位便永远都不可能到他手上。” 楚梓芸一下子明白了朗漠清话里的意思,“皇上是在用战国侯府这块肉试探太子?” 朗漠清点了点头,眼里带上了笑意,“太子寿宴,想不想与我同去?” 楚梓芸想起楚梓娇命人送过来的那封信,笑着点了点头。 太子寿辰那日,楚梓芸随朗漠清入了宫,人不曾来齐,宴会一时半会儿还开不了。 二人到了那后,太子身边的喜公公便过来了,他对二人行了礼,恭敬道:“奴才见过世子,世子妃。” 朗漠清‘嗯’了声,喜公公又道:“世子这边请。”他这话说得巧妙,话里没有邀请楚梓芸一同过去,但若是楚梓芸要跟着去,他也不会阻拦。 楚梓芸是个聪明人,笑道:“漠清,你去吧,我随意走走。” 朗漠清有些不放心,想将她带在身边,“你和我一同去吧。” 喜公公脸色一僵,赶紧看向楚梓芸。 楚梓芸哪里会不明白这喜公公的意思,心下觉得有些好笑,道:“漠清,你去吧,我这边还有习秋跟着呢,我若跟在你身边,反而有些无趣了。” 朗漠清只得点了点头,跟着喜公公走了。 他这边刚走,便有一个宫女行到楚梓芸这边,恭声道:“是战国侯府的少夫人吗?” 楚梓芸转身看向来人,点了点头。 那宫女道:“我家主子想请您过去。” 楚梓芸挑了挑眉,心想应该是楚梓娇吧,不过这宫女来请人过去态度表面上倒是恭敬,只是却不说清楚自家主子是谁,这可就算不上恭敬了。 但她也懒得寻她麻烦,只点了点头,“行,你前面带路吧。” 那宫女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前走,楚梓芸带着习秋跟了上去。 走了没多久便进了殿内,刚进里,便瞧见坐在榻上,手里端着杯茶的楚梓娇,她脚下正跪着一个宫女在给她捶腿。 楚梓娇见楚梓芸过来了,将茶杯放到一旁,站起身迎了上来,“三妹,你可来了。” 楚梓芸笑道:“二姐写了封信亲自请我过来,我怎么能不来。” 她心想,她这二姐也真当是好本事,心里不定将自己恨成什么样了,可面上依旧能摆出一副笑脸来。 楚梓娇将她迎到榻上坐下,宫女奉了茶上来,楚梓娇摆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殿内的宫女躬了躬身,往外退去。楚梓芸看了习秋一眼,习秋会意,也跟着退了下去。 等人全都退下去后,楚梓芸才道:“二姐有什么话便说吧。” 楚梓娇叹了口气道:“三妹,我娘亲现下还在牢狱内,但她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了楚国侯府,也有一半是为了你,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娘亲?” 楚梓芸忍不住勾了勾唇,唇角的笑意带着点讥讽,“二姐,你倒是说说,怎么就是为了我了?” 楚梓娇心下有些不乐意了,面上却还是笑着道:“三妹,你还需姐姐点名吗?你的身份……” 楚梓芸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竟是这个。”顿了下,她又道:“不过二姐你说错了,她所做的一切可不是为了我,她只是为了你,毕竟当初要让你逃掉这桩亲事,只有将我接回来让我代你受过,况且她犯下的罪证据确凿,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妇人,就算我抬了手,也救不了她。” 说到这,她脸上带上了笑意,只不过这笑意里带上了点恶意,“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想救她。” 楚梓娇一噎,脸上再也没了笑意,脸色难看得紧。 楚梓芸站起身来,“若是二姐命人寻我来是为了这事,那我这便告辞。”言罢,便往外走去。 楚梓娇忍不住咬了咬唇,声音里带上了点怒意,“楚梓芸,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若是不准备将我娘亲从牢狱里放出来,那等到太子等上皇位的那一日便是你和战国侯府的死期。” 楚梓芸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转身看向楚梓娇,‘啧啧’叹了两声,“二姐啊,你年岁倒是长了,怎么脑子就是不知道长长呢。二姐莫不是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隔墙有耳,单你今日说的这句话便足够将整个东宫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楚梓娇脸色猛地一变,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下意识用帕子捂住嘴,抬眸一瞧见楚梓芸那张精致的笑颜,心下的怒意烧的越发旺了。 她将帕子放下,冷声道:“这些道理我自然知晓,用不着妹妹你来教我。” 楚梓芸笑着应了声,“我也觉得二姐这些道理是懂的,二姐可还有别的事了,若是没有的话,妹妹我便先走了。” 楚梓娇心里头的气还没出呢,哪里会放过她,她突然想起之前偷听到太子与别人说的话,脸上又有了笑意,幸灾乐祸道:“三妹,妹夫至今也就娶了你一人吧,现下你又有了,也算是件大喜事,只是你既然有了,却是不能再伺候妹夫了,所以再过一阵子,你们战国侯府怕是又要添上一桩喜事了,到时候姐姐我可要去讨一杯喜酒来喝。” 楚梓芸挑了挑眉,脸上不见半点恼怒,只笑盈盈的饶有兴趣的问道:“哦?那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楚梓娇心下有些失望,她极想看到楚梓芸脸上现出怒意、伤心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但她笃定纵使她表面不显,心下怕是已是难受至极。 “是沈家的姑娘。” 楚梓芸想了想,沈家?那便是皇后的娘家,太子想要拉拢朗漠清便想出了结亲的法子,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可惜对象若不是朗漠清那便好了。 她笑道:“多谢二姐告诉妹妹这个消息,姐姐可还有事了?” 楚梓娇:“……”她心下失望之极,不甘道:“三妹,你心下就不难受?若是你难受的话,说与姐姐听,姐姐自会安慰你。” 楚梓芸笑盈盈道:“二姐,不必了,我看宴会也差不多要开始了,姐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前往?” 楚梓娇咬了咬唇,摇了摇头,“不用。” 楚梓芸笑了笑,出了殿。 待她一走,楚梓娇便气得直接砸了手旁的茶杯,她眼神阴霾,看着楚梓芸离开的方向,冷笑一声,楚梓芸,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何时! 楚梓芸带着习秋往外走,习秋好奇道:“姑娘,她都与你说什么了?” 楚梓芸偏头对她一笑,“说了些好事。” 习秋忍不住撇了撇嘴,心想,姑娘您就诓我吧,从那人的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就怪了,不过她遇上姑娘,定然是她倒霉。 到了宴会那边,朗漠清还没回来,倒是遇上了六公主几人。 楚梓涵迎上来,道:“三姐,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一圈都不曾寻到你。” 楚梓芸笑眯眯道:“你二姐特意请我过去喝茶。” 楚梓涵立时皱起了鼻子,嗤笑道:“她会有这么好心,三姐,你现下可要多注意注意,你这肚子里可还怀着我的小侄子呢。” 楚梓芸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啊,我们先寻个地方坐下来吧。” 楚梓涵点了点头,亲自扶了楚梓芸。 几个人坐下后,楚梓芸忽然转头看向一个地方,那人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转过头来,眼神闪了闪,但还是带着笑容向楚梓芸点了点头,楚梓芸勾起唇角,回以一笑。 第363章 赏赐美人 转过头来后,楚梓芸似是无意间问道:“你们可知坐在那边的姑娘是谁?”其实她心下已经有了猜测。 辰昭雪往那边看了一眼,道:“她是沈家的六姑娘沈心怡,今年刚及笄。” 楚梓芸点了点头,看来她猜得不错,这也证明楚梓娇所说的话不假。 她没有再问关于沈家姑娘的话题,几人说了会儿话,朗漠清便过来了,朗漠清一来,除却楚梓芸,其他几人便都默默的闭上了嘴。 楚梓芸看了她们一眼,眼里现出笑意,转身看向朗漠清,“你怎么过来了?” 朗漠清道:“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楚梓芸笑着摇了摇头,心想看来朗漠清这是已经知晓自己去过楚梓娇那边的事了。 “你去前面坐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他前脚刚走,后脚坐在她身边的几人便不约而同舒了口气。 楚梓芸好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楚梓涵用手搓了搓胳膊,“三姐,姐夫这冰山也只有你能受得了。” 六公主和辰昭雪齐齐点了点头。 楚梓芸只能笑笑,心想,他可不是冰山,若是他能冷一点倒是好了,可事实上那家伙缠人得要命,甩都甩不掉。 宴会开始后,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着菜,饭菜用到一半后,外面忽然有太监高声唱喏,“皇上驾到。” 下一刻,所有人都站起身来,跪地行礼。 太子齐玺泽脸上现出欣喜的笑意,父皇能来此亲自替他贺寿,是他莫大的殊荣。 文帝走上前,笑道:“都起来吧。” 众人齐声道:“谢皇上。” 不用太子吩咐,已有宫人添了座位和碗筷,文帝落座后,宴会上的声音便小了许多,比之方才,众人少不得有些拘谨。 但文帝过来也只待了片刻,片刻后便离开了,文帝一走,宴席上又重新热闹起来,但谁都看得出来,太子比之方才要高兴不少。 因为文帝的到来,宴席上重臣心下也重新有了衡量。 朗漠清端起酒杯,送至唇边,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转瞬即逝。 因楚梓芸怀了孕,所以她最近的饭量越来越大,有时候一天甚至要用五顿,虽用的多,但身上的肉却不见涨。 待楚梓涵几人吃得已经差不多时,楚梓芸还在吃。 楚梓涵笑着给自家三姐添菜。 宴席直到戌时末才彻底结束,刚结束,朗漠清便直接过来了。 他接过习秋手中的披风,亲自给楚梓芸裹上了,“可吃饱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 朗漠清道:“从这里到宫外还有好长一段路,我抱你回去。” 楚梓芸刚准备说不用,这人已经抬手将她抱了起来。 楚梓芸愣了下脸立时涨得通红,她将脸埋在朗漠清的胸前,小声道:“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呢,就这样抱着不大好吧?” 朗漠清道:“你是我媳妇,我抱你怎么了。” 楚梓芸:“……”她竟然寻不到一句话反驳,脸上虽羞红了,可心下却甜得要命。 上了战国侯府的马车,朗漠清依旧将楚梓芸抱在怀里,声音放低了些,“可困了?若是困了便睡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刚吃饱哪里睡得着,太子寻你过去做什么?” 朗漠清道:“直接赏了我不少东西,约莫明日就会送到府上,原因便是因为我查出了五皇子害了皇上的事。” 楚梓芸挑了挑眉,“先前他不就已经谢过了吗?”说到这,她忽然伸手在朗漠清的胸膛上点了两下,“说,太子有没有赏你两个美人什么的?” 朗漠清低下头来看她,眼神有些深,“没有,丫头,你吃醋了?” 楚梓芸抬手拍了两下他的脸,“你想多了。” 朗漠清低笑出声,将她抱紧了些,与此同时唇便压了下来。 翌日,太子的赏赐果然到了战国侯府,且竟然还赏了两个丫鬟过来。 朗云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楚梓芸,眼里现出极浅的笑意,咳了声,上前道:“喜公公,这其余的赏赐我便代我家主子收下了,只是这两个丫鬟还请喜公公带回去,我们战国侯府人手已经足够了。” 喜公公脸上现出为难之色,“这……” 楚梓芸上前一步,笑道:“既然这是太子赏的,那便留下来吧。” 喜公公脸上一喜,“好好好,那咱家便回宫回禀太子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 朗云看了眼站在那的两个美人儿,眼里现出怜悯之色,他看向楚梓芸,笑道:“夫人,要如何安置她们?” 楚梓芸笑眯眯道:“既然是太子赏的,那便将她们安排在战衾院吧,等你家主子回来了,再根据他的意思具体安排。” 朗云恭敬的应了声,心下有些幸灾乐祸,主子倒霉,他就高兴。 两个美人儿相互对视了一眼,跟在朗云身后进了战衾院。 楚梓芸吩咐习秋,让她命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这两位美人儿住。 习秋有些不乐意,“姑娘,您直接将她们打发走不就是了。” 楚梓芸笑眯眯道:“这可是太子赏给朗漠清的,我可没权利打发走她们,行了,你快去收拾吧。” 纵然习秋再不乐意,还是乖乖地带人去收拾了。 战衾院极大,很快便收拾了间屋子出来,那两个美人见要住在一起,脸上皆现出一丝不情愿来,但到底没有说什么,还是住了进去。 傍晚,朗漠清回了府,还未进院子,朗云便将白日的事回禀给了他。 朗漠清听完后,眼里现出一抹极浅的笑意。 刚进战衾院,朗漠清一眼便瞧见了朗云口中所出的太子送过来的那两位美人儿。 这两个美人生得确实美,一个清纯一个妖娆,可惜朗漠清这个人不懂得欣赏,刚往前走了一步,脚步便停了下来,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看向朗云,“太臭了,你过去,问一问,若是她们还想留下来伺候夫人,那便将身上的味道处理干净。” 一听这话,朗云差点没笑出声来,他点了点头,上前与那两位美人说完后,那两位美人脸色便变得极为难看。 心下不约而同的想,她们身上臭?莫不是这战国侯府的世子鼻子有毛病吧?但为了留下来,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沐浴了。 朗墨卿进了主屋便见楚梓芸躺在软塌上,眼睛闭着,身上盖着条毯子。 他脚步蓦地放轻了,走到她身旁坐下,也没扰她睡眠,只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楚梓芸睁开眼来,无奈道:“朗漠清,你这般盯着我看,我可睡不着。” 朗漠清抬手便将她从软榻上抱进了怀里,在她唇边亲了下,“那便晚上再睡。” 楚梓芸白了他一眼,道:“外面太子特意赏赐给你的那两位美人可看到了?” 朗漠清点了点头。 楚梓芸抬手便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现下你是不是很得意?” 朗漠清轻笑一声,“我只要夫人一人伺候我便足矣,至于那两个人,夫人随意处置便是。” 楚梓芸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看在你表现得这么好的份上,这事儿我便不与你计较了,赏你今晚上给我挑鱼刺。”顿了下,她又道:“让那两个人站在一旁伺候着吧。” 朗漠清眼里现出笑意,‘嗯’了声。 楚梓芸心想,这二人既是太子赏赐的,那主动退回去到底有些不好,那便想个万全的法子,让她们自个儿离开。 正巧她最近无聊的很,这二人便当做是平日里的一个乐子吧,若是规规矩矩的,那自己自然也不会寻她们麻烦,若是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便不要怪她不客气。 用晚膳的时候,习秋过来道:“我家主子让你们过去伺候。” 那两个美人一听脸上立时有了笑容,她们以为习秋口中的主子便是朗漠清,却不是其实是楚梓芸。 进了主屋,二人行了礼,“见过世子。” 朗漠清没说话。 楚梓芸笑眯眯道:“这礼应该没行完吧?” 两个美人儿俱是一愣,随后立时反应过来,齐声道:“见过世子妃。” 楚梓芸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其中长相清纯的美人道:“奴婢名叫清荷。” 另一个道:“奴婢叫闻香。” 楚梓芸点了点头,“过来吧,到我这边来伺候。” 清荷和闻香相互对视了一眼,眼里现出不解之色,转瞬即逝,随后便站到了楚梓芸身后。 楚梓芸心想,这两个美人倒是不笨。 她看了眼朗漠清,朗漠清便开始替她布菜。 清荷和闻香看了眼里都现出极其明显的诧异之色,心下有些拿不准了,难不成这战国侯府的世子是个惧内的?若真是这样,那倒是好办了,若他是真心实意对这世子妃的话,那可就难办了。 不过现下世子妃怀着孕,等日子久了,可就说不准了。 清荷见朗漠清在挑鱼刺,便笑道:“世子,让奴婢来吧。” 朗漠清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清荷心下一喜,面上依旧一副恭敬的模样,便走过去一点拿起公筷开始挑刺。 第364章 踹出门 挑完后,自觉地放到了朗漠清面前的碗盘中,笑盈盈道:“世子请用。” 朗漠清看了一眼,用筷子夹了送至楚梓芸面前,温和道:“尝尝这鱼的味道,可还行?” 清荷脸上笑意一僵,瞬间捏紧了手中的筷子,手背青筋暴起。 楚梓芸点了点头,将鱼肉吃进肚里后才笑着点了点头,“嗯,味道不错。” 朗漠清眼里现出极浅的笑意,瞥了清荷一眼,道:“还不继续给你家夫人挑鱼刺。” 清荷心下憋屈又不甘,但她自我安慰道,这才是第一天,就算世子心下对我有好感,又不可能在有了身孕的世子妃面前表现出来啊,来日方长,她只管好好‘表现’,等着便是。 一顿晚饭用下来,楚梓芸只觉得身心俱畅。 晚上,二人准备上床休息,楚梓芸和朗漠清一向不喜有人伺候着自己更衣,所以用完晚饭收拾好东西后,所有的丫鬟便都退了出去。 但清荷和闻香却不知晓,眼看着晚饭过后屋内没了人伺候,她心下便忍不住又起了点心思,上前刚要进屋,斜里忽然冒出一个俊俏的人来,清荷认得他,这人便是今儿领着她们进来的人。 她脸上适时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公子,奴婢要进去伺候世子更衣。” 朗云笑眯眯道:“你刚来不知晓府上的规矩不怪你,主子一向不喜有人近身,所以晚上是不需要有人伺候的,你回去吧。” 清荷眼神闪了闪,忽然想起她今儿个不就站在世子身旁挑鱼刺的,离得可近了,这是不是说明世子其实心底下是真的对自己有好感。 想罢,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公子,不若让奴婢进去试试。” 朗云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清荷忍不住咬了咬牙,心想这奴才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若是她真的爬上去了,岂会少了他好处,想到这,她从袖子里取了一锭银子过去,“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朗云:“……”他将银子接了过来,身子也让开了。 清荷眼里现出一丝轻蔑,摇着细腰入了内。 待她一入内,一直待在屋顶上的朗林便跃了下来,轻巧的落了地,“你真让她进去啊?就不怕主子发火?” 朗云转过身来笑眯眯的看着他,朗林忽然觉得脖子有些凉,忍不住缩了两下。 朗云走上前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笑道:“走,我们去外面喝酒去。”这银子可是白来的,至于那女人,既然她要找死,那自己便顺着她的意,送她一程又何妨。 主子生气不可怕,只要别让夫人生气就行了。 清荷刚入内,朗漠清便注意到了外间的动静,他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看了眼躺在床上已经合上了眼的楚梓芸,眼神有一瞬间温柔了下来。 等到他出了里间,眼里只剩下一片冰寒,他看向站在屋内的清荷,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清荷被他一看,原本满心欢喜的心如被浇上了一盆冰冷的凉水,冷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无来由的觉得恐惧、害怕,想要逃出去,可现下却是迈不开一点步子。 “是谁让你进来的?”声音低沉,冰冷。 清荷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因为太过紧张导致嗓子发紧,竟然吐不出一个字来。 朗漠清已是没了耐性,上前抬脚直接便将她踹了出去,他根本就没控制力道,但也不曾用上内力。 清荷刚被踹出去,接着门便关上了。 朗漠清低头看着脚上的这双鞋子,只觉得这双鞋子是彻底的脏了,需换一双了。 被直接踹出屋门的清荷只觉被踹的那块地方疼得厉害,她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整个人痛的蜷缩起来,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了,片刻后,整个后背都湿了,一开始只有那被踹的地方疼痛难忍,现下却是全身都疼了起来,密密麻麻,如被蚂蚁啃食一般,疼得她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打几个滚。 侯在外面的闻香见了,眼里现出一抹讥讽之色,看着她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上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从腰间抽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眼里含着担忧,关切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清荷的嘴唇发白,根本站不直身子,咬了咬唇,好半响才说出一句话来,“没事,姐姐快扶我进屋。” 闻香点了点头,扶着她进屋躺下,“明日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替你看看?” 清荷脸上一瞬间现出一道强烈的不甘之色,蜷缩起身子,咬了咬唇,道:“好,那便劳烦姐姐了。” 通过今晚这一茬,二人心下都有了计较,看来要入这战国侯府世子的眼,不容易啊。 朗漠清沉着脸入了内便对上了一双带着笑意的双眸,他愣了下,脸上阴沉之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上前温和道:“吵醒你了?” 楚梓芸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没上床,我哪里睡得着。”顿了下,她又道:“你在生气?” 朗漠清摇了摇头,脱了外袍上了床,手一勾便将楚梓芸抱进了怀里,“没有生气。” 楚梓芸眨了眨眼,伸手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声音娇软,“那两个人你若是不喜欢,我明日让朗云将她们打发出府便是,你莫要生气了。” 朗漠清呼吸猛地一沉,将楚梓芸在他胸前作乱的小手给捉住了,声音暗哑,“丫头,你这是在挑逗我?” 楚梓芸:“……”她忍不住咳了声,她真没这意思,只不过是无意间做了的小动作罢了。 朗漠清低头看向她,见她满脸无辜之色,当真想将她欺负哭,可偏偏她现下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他就必须的忍着。 可实在是没忍住,还是低下头捉住了那粉嫩的唇瓣,小小的解馋了一番,随后心满意足的将她搂紧了,道:“你既然想将她们留下来那便留下来,正好给你白日解解乏。” 楚梓芸嘴唇忍不住微微上翘,朗漠清,当真是懂她。 翌日,楚梓芸用完早饭后便将朗云换了过来,她一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朗云,“昨日是你将她放进来的?” 朗云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楚梓芸忍不住笑出声来,“做的不错。” 郎云厚着脸皮道:“那夫人可有什么赏赐?” 楚梓芸:“……”她的两个师兄是掉钱眼里了没错,可这只笑面虎什么时候也掉钱眼里了,但既然他都张了口,她还真不好意思一个子儿都不给他,遂唤来习秋取了张银票过来。 朗云接了,笑道:“夫人大方,属下谢过夫人。” 楚梓芸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她心想,就算下次知晓是朗云在背后帮了自己,自己也要假做不知晓,不然真的会穷的。 明明看戏的不止她一人,她可不想还要掏钱给他们买单。 中午用午饭的时候,习秋和闻香俱站在楚梓芸身旁伺候她用饭,楚梓芸将嘴里的饭咽下去后才道:“怎么不见清荷?” 闻香笑道:“夫人,清荷昨晚染了风寒,大夫早上过来看过了,说是要卧床几日,她原本想过来伺候夫人您用饭,但被奴婢给劝了回去,若是不小心将病气过给夫人可怎么办!” 楚梓芸点了点头,夸了句,“你有心了,那便让清荷好好休息,等病大好了再来伺候我吧。”心想,这闻香比之清荷倒是聪明了不少,既在自己面前讨了个好,又表现出了自己很关心清荷的身体状况。 闻香笑着应了声,心下得意,这样一来,等到世子晚上回来,便只有自己一人伺候世子了,还好昨日自己没有莽撞行事,也要感谢清荷那蠢货,给自己探了探路。 傍晚,楚闻寒过来看楚梓芸,楚梓芸一见到他手上拎着的东西便感觉有些头大,无奈道:“哥哥,你上次带来的东西妹妹还没吃完呢?下次不要再带了。”当真是没有一回来是不带东西的。 楚闻寒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习秋,笑着捏了捏楚梓芸的鼻子,“上次吃不掉的就扔了,你现下怀着孕,必须得用最新鲜,最好的。” 楚梓芸:“……”她无法可说,但同时心下无疑是欢喜的。 兄妹二人坐下后说了会子话,闻香便端着茶进来了,楚闻寒原本不会多注意院里的丫鬟一眼,哪知晓闻香端着茶送到楚闻寒面前时,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一个踉跄,手上一抖,茶杯里的茶便直接泼在了楚闻寒的身上。 好在茶水是温的,不曾烫伤,但还是让楚闻寒有些狼狈。 楚梓芸眼里现出一抹凌厉之色,转瞬即逝,瞥了眼闻香,呵斥了句,“怎么做事的!” 闻香赶紧跪了下来,眼里已有了水雾,好不可怜,“夫人,对不住,奴婢不是故意的。” 楚闻寒这才看了她一眼,仅一眼便让他蹙起了眉头,他站起身来,看向楚梓芸,“这丫鬟我怎么不曾见过?” 楚梓芸一边命习秋去取一件新的朗漠清不曾穿过的锦袍来,一边道:“是昨日太子赏的。” 第365章 不可忍 楚闻寒眼里现出一道冷意,好一个太子,他妹妹这才刚怀孕,就已经迫不及待送了两个美人来,他心下立时生了怒意,再看这跪在地上的丫鬟时眼里便添上了厌恶之色。 这时,习秋已取了新的衣服过来,楚梓芸笑道:“哥哥,快去里间换衣服,若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楚闻寒收回目光,脸色稍霁。 待他进了里间,楚梓芸才看向跪在地上的闻香,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清晰,“若是连这点端茶倒水的小事都做不好,那便回去吧。” 闻香愣了下,赶紧磕头道:“夫人,求您绕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了。”让她回去,落在太子手里,事情还没办成,那她只有死路一条。 楚梓芸冷笑一声,她原想着只要她们规规矩矩的,那便将她们留在府上也无甚大碍,毕竟她们回去是定然没有活路的。 好不容易心善了一回,竟然让她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哥哥身上,当真是觉得她还欺负吗?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必要心软。 “收拾收拾东西,今儿个天色已经晚了,明早我派人送你回去。” 闻香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住了,全身发凉,自己不过只生出了一丁点不该有的心思,为何就到了这地步,她眼里忍不住现出怨恨之色,但却藏得极深,因为她知晓一旦表露出了一点,自己是当真一点儿活路都没有了,又连着磕了三个响头,磕得极响,额头上都出了血,“夫人,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您绕了奴婢这一回吧。” 楚梓芸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她这番求饶作态落在她眼里不仅没有引起她半分心软,反而让她觉得心烦厌恶。 她又不是傻子,若是你真心知错,懂得悔改,自己自然会绕了她一命。 若是自己心情好一些,说不定还可以再与你玩玩,但现下却绝无可能。 她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若是你还跪在这里不肯起来,那我便命人过来将你拖下去。” 闻香闻言身子忍不住一颤,下意识抬头向楚梓芸看来,但见她精致的面容上半点笑意也无,一双凤眸越发黑沉,只端坐在那里,便极有气势。 她蓦地意识到再无转圜的余地,同时也意识到这战国侯府的世子妃根本不如表面那般好说话甚至一度让她们以为她好欺负,她心如死灰,忍不住想,自己的心思一日不歇 ,便总有一日会死,现下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身来,忽然又觉得不甘,心下忍不住生出恶意来,忽然瞥见打碎在地上的瓷片,眼里闪过一道怨恨和厉色,迅速弯腰将地上的碎瓷片捡了起来,随后便向楚梓芸扑了过来。 习秋根本就没想到她会这样做,想要上前拉住她的时候已经晚了。 楚梓芸忍不住眯了眯眼,眼中神色越发冷了,她迅速站起身往后退去,与此同时抓住桌上的茶杯便向她掷了过去,习秋也迅速上前来抓她。 就在这时,楚闻寒从里间出来了,疾步过去便将楚梓芸护在了身后,同时上前一把掐住了闻香的脖子,脸色阴沉,眼神狠厉,眼看着闻香就要断气,楚梓芸伸手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衣服,道:“哥哥,罢了,此等人自有人处置,不必脏了你的手。” 楚闻寒心想,妹妹现下还怀着孕,不能让她受到惊吓,这才松了手。 他转过身,将楚梓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关心道:“妹妹,可曾受到惊吓?” 楚梓芸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儿,就凭她,还吓不到我。” 楚闻寒这才放下心来。 闻香软倒在地上,脸色苍白至极,她双手下意识的捂住脖子,嘴张的老大。 习秋上来将她脱了下去,朗林和朗月虽在外面,但他们根本就没注意主屋内的状况,因为有楚闻寒在。 二人见习秋拖着一个人出来了脸色都是一变,赶紧走上前来道:“这是怎么回事?” 习秋便将事情大抵的说了下,二人脸色都难看下来,这女人简直是找死。 朗林阴沉着脸道:“将她交给我们二人处理吧。” 习秋‘嗯’了声,点了点头。 朗林和朗月看着躺在院内的女儿,二人合计了一番,心下有了主意,朗月道:“走,我们现下就去东宫。” 朗林点了点头,二人同时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女人,不约而同道:“你背她出去。” 二人谁都不愿,争执了半天最后决定谁输了谁带她出去。 最后的结果是朗林输了,他只能不情不愿的拖着这女人的后衣领出去了,而朗月则去马厩牵马车了。 主屋内,楚闻寒脸上仍有后怕之色,他怒道:“朗漠清这家伙当真是好得很,你这才刚怀孕,他竟然就敢把太子送过来的女人留下来,芸儿,待会儿等他回来,哥哥定然替你好好教训他一番。” 楚梓芸赶紧道:“哥哥,这两个人是我要求留下来的。”她耳朵微红,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楚闻寒一听心下怒意更重,但再对上自家妹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后,心下的火一下子灭了,最终只是在心下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楚梓芸的头发,温和道:“只要你开心就好。”顿了下,又严肃道:“只是下次莫要再这般调皮捣蛋了。” 楚梓芸赶紧点了点头,讨好的笑了笑,“哥哥,方才发生的事能不能先别告诉朗漠清?” 楚闻寒挑了挑眉,不解道:“为何?” 楚梓芸道:“我不想他担心。”一来自己确实是怕他担心,二来这祸患确实是因为自己起了点贪玩的心思留下来的,要是被朗漠清知晓了,定然会好好教训自己一通,哥哥虽然舍得教训自己,可那家伙却是舍得的。 楚闻寒点了点头,“好,哥哥都依你。”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朗漠清才从外面回来。 院内少了一个丫鬟,朗漠清根本就不会注意,楚梓芸原本以为这事儿就会这么过去,哪想三日后,太子竟亲自上门道歉。 朗漠清原本心下还觉得奇怪,但面上不显,等到太子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后,他脸色立时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天空,黑沉得厉害。 等到太子一走,楚梓芸还来不及躲起来便被他直接抱进了屋里,一句话来不及说,屁股上已被打了一巴掌。 楚梓芸一下子就懵了,等反应过来后耳朵一下子红了,又羞又怒,以前朗漠清虽也打过她屁股,可那都是成亲之前的事了,更何况,再多几个月,她都要做娘了,他怎么还能这样! 她眼睛红了,心下委屈得要命,声音都变了,“朗漠清,你做什么啊!” 朗漠清心差点就软了,但一想到她竟然还将这么重要的事瞒着自己,心下又生出了怒意,抬手又是一巴掌。 楚梓芸一下子就抓紧了他胸前的衣服,憋住了没叫,其实说疼也不大疼,但真的让她觉得很难堪。 朗漠清狠下心来没看她,只冷声道:“若今日不是太子过来,你还想瞒着我多久,嗯?”声音低沉,严厉。 楚梓芸心下也有了气,没说话。 朗漠清冷冷一笑,“还不承认自己犯了错,是吧?”言罢,楚梓芸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只是这一巴掌却几乎没了力道。 楚梓芸怒了,抬手便直接扯开了朗漠清的领口,凑过去张嘴便咬了上去。 她这一口当真是结结实实的、没有半点保留。 朗漠清皱眉,忍不住闷哼一声,差点被这丫头给气笑,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松口。” 楚梓芸是乖乖松了口,但换了个地方又狠狠咬了一口,随即抬眸瞪着他。 朗漠清的手还捏在她的下巴上,见她红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心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也后悔自己在她屁股上打的那几巴掌,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你还委屈了?” 楚梓芸抬手便将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打了下去,“现下你打也打了,说也说了,能劳烦您放开我吗?” 朗漠清挑了挑眉,这是生气了?他这下是真的被她给气笑了出来,伸手重新捏住她的下巴,“丫头,你这是恶人先告状?” 楚梓芸眼神极快的闪了两下,最后干脆伸手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撒娇,“我不是怕你担心吗?我那时也害怕啊,哪想你知道此事后不仅不安慰我,竟然还打我,朗漠清,你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说到这,她声音里已是带上了哭腔。 明明知道丫头是装的,可偏偏心下是一丝怒意也上不来了,他抬手抱紧了她,“丫头,别哭了,是我错了,我不该打你,对不住,你想要怎么惩罚我都行,好不好?” 楚梓芸的声音闷闷的,“真的?” 朗漠清只盼着她别再难过了,自是赶紧应道:“嗯。” 楚梓芸一下子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除却那双眼睛有点红,小脸却是干干净净的,哪里有半滴眼泪。 第366章 说实话 朗漠清:“……”突然有点后悔说出方才那句话了。 楚梓芸仰头看着他,道:“你不会想反悔吧?” 朗漠清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想’字。 楚梓芸伸手推开他,站直身子,咳了声,“去里间,趴床上,你方才打了我三下,我要打回来。” 朗漠清:“……”这次他是真的后悔了,“丫头,我胸口的这两个牙印儿可还在呢,而且你倒是先和我解释解释,那天的事为何让人瞒着不告诉我?嗯?” 楚梓芸忍不住撇了撇嘴,“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我是怕你担心所以才没有告诉你,再说,我咬你两下怎么了?我委屈了不行吗?” 反正现下她怀着孕,就是不准备和朗漠清讲道理。 朗漠清上前一步,又将她抱到怀里了,“好好好,我也没怪你,现下我们二人扯平了可好?” 楚梓芸摇了摇头,“那你给我打一下。” 朗漠清:“……”他声音低了些,“丫头,你可别给我得寸进尺。” 楚梓芸冷哼一声,抬手便将他推开了,语带嘲弄,“怎么?就许你打我?还有,朗漠清,你方才所言是在放屁吗?” 楚梓芸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说实话,她也觉得为这点小事根本没必要生气,可是,心里头确实憋着火气,若是发不出来,那得难受死。 朗漠清低头看着她,脸色有点阴沉,楚梓芸头微仰,二人对视了片刻,谁都不曾先开口说话。 片刻后,朗漠清叹了口气,妥协了,“行,但这事只能你我二人知晓。” 仅这一句话,楚梓芸心下的火立时就没了,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可到最后只是将脑袋埋进了朗漠清的怀里,抬手在他背上捶了两下,“这事儿就算了,但你要保证,以后不可以再打我屁股。” 朗漠清眼里现出笑意,‘嗯’了声。 哄完楚梓芸后,朗漠清让她在屋内休息片刻,自己则出了主屋,将朗云唤了过来。 “此事你知道吗?” 朗云摇了摇头,“这事不是属下办的。” 朗漠清想了想,道:“将朗林和朗月给我唤过来,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朗云领命而去。 很快,朗林和朗月便过来了,行了礼后,朗林道:“主子,您寻我们有何要事?” 朗漠清神色冰冷,“若不是今日太子过来,我还不知晓自己的夫人竟然遭袭过!”声音里带着点自嘲。 朗林和朗月相互对视了一眼,齐齐跪了下来,“主子,这……属下有罪。” 朗漠清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那你们倒是说说,自己何罪之有?” 朗林道:“是属下擅自做主直接便将那女人送到太子那边去了,未曾提前禀明主子,请主子责罚属下。” 而且他们以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夫人会和主子说的,哎,现下看来,夫人也是‘怕’主子的,这以后,谁还管得了主子啊。 朗漠清没说话。 过得片刻才道:“都起来吧,此事你们并不曾办错,将那人交给太子处置是对的。” 今日太子过来不仅是为了赔罪,自然也说了对那女人是如何处置的。 虽那女人现下已经死了,但他却觉得便宜她了。 朗林和朗月刚从地上起身,清荷便过来了,她身子还未曾大好,脸色稍显苍白。 闻香所做的事她也是刚知道,所以现下心里害怕得紧,刚行至朗漠清跟前便跪了下来,磕头道:“世子,她所做的事奴婢真的一点儿也不知情,求世子给奴婢一次机会,不要将奴婢送回去。” 朗漠清的目光并不曾落到她的身上,声音冰冷,“要想留在这里也可,只是你需得说明白了太子将你送过来究竟是何意?” 清荷浑身一颤,头埋得低低的,几乎贴在了地上,“回世子,太子命人将我们送过来只是为了好好伺候世子您,并不曾有其他吩咐。” 朗漠清道:“朗云,将她送回去。” 清荷心头剧震,赶紧道:“世子,您……您不能这样,奴婢……奴婢已经说了实话。” 朗漠清道:“朗云,还不快点。” 朗云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直接便将清荷从地上拖了起来。 清荷眼里都有了泪,声音颤个不停,“世子,求您不要将奴婢送回去,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奴婢说实话。” 朗漠清看了眼朗云,朗云松了手。 清荷的身子一下子软倒在了地上,还有些哆嗦,过得好片刻她才开口,声音里却忍不住带上了颤音,“奴婢不是东宫的人,奴婢原本是沈府的丫鬟,专程在沈家六姑娘身边伺候的,太子将奴婢送进来一确实是为了想让我们‘伺候’世子,二来则是打探世子的喜好,传去沈府。” 她口中现下所说的伺候与一般的伺候稍有不同,应该说是伺候的更全面了些。 朗漠清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沈府?太子想要做什么?让沈府的六姑娘嫁过来?先不说自己不可能再娶别人,只说沈府的六姑娘是嫡女,她嫁过来难不成还想做妾不成? 且不说那沈府六姑娘愿不愿意,单说沈府和太子想来也不可能让她沦为一个妾,棋子摆在了一个好位置才能发挥它更好的作用。 他脸色阴沉得越发厉害,忽而又想起那闻香知晓自己注定要被送走前,拼了命也要取了丫头的性命,现下看来却觉得她另有目的,也许她的真正目的不仅是丫头的性命,或者说她首先要取的是丫头肚子里孩子的性命。 如此一来,她若是被送出去,也算是完成了太子的‘吩咐’,指不定还能活下来。 这样一来,太子也有借口往战国侯府塞人。 想到这,朗漠清只觉身子僵冷的厉害,若是那天有个万一,岂不是……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里只剩下无尽的杀意和冰冷。 “既然你想要留下来那便留下来吧,以后我在府上的时候,便都过来伺候着,该回禀的事自然要好好回禀你的主子。” 清荷一直吊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到了原地,可到了现在,她却也明白了,现下掌握着自己生死的已经不再是太子,而是战国侯府的世子。 该回禀的自然要回禀,那不该回禀的,若是多说一个字,些许,她这条小命便没了。 现下,她再也生不起别的任何不该有的心思,心下所想只有一个,她一定要活下来。 朗漠清说完后直接往外走去,朗云立时跟了上去,道:“主子,您要去哪里?” 朗漠清声音里不带半点情绪,“景王府,去备马。” 朗云领命。 景王齐玺墨根本就没想到朗漠清会过来,说实话,与朗漠清相交数十年,可他登门的次数却是寥寥无几。 他站起身来,笑着迎了上去,“漠清,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边了?”边说边往他身后看了看,略带稀奇道:“竟然没将丫头带过来?你不是恨不得去哪儿都将她带在身边吗?” 朗漠清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只淡淡的看着他。 齐玺墨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了,他皱了皱眉,看了眼站在朗漠清身后的朗云,问道:“出什么事了?” 朗云还来不及回答,朗漠清便道:“景王,你想不想要那个位置?” 齐玺墨一愣,第一个反应便是朗漠清绝不是再与他开玩笑,第二反应便是太子触及了漠清的底线。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对那位置真没多少兴趣,不过坐一坐倒也无妨,反正日子无趣得很,他道:“漠清,我们进去再说。” 朗漠清点了点头,知晓他这是同意了。 等到朗漠清再从景王府出来的时候,已到了傍晚。 他回来后,楚梓芸也没问他去了哪里,但心下多多少少有些数。 用过晚饭后,朗漠清将楚梓芸抱在怀里,抱了一会儿手便开始不老实了。 楚梓芸没好气的将他的手给握住了,“朗漠清,我这还怀着孕呢!” 朗漠清低头亲了她一下,“丫头,我知道,我手上有分寸。” 楚梓芸脸一下子就红了,她道:“我不要。” 朗漠清没再说话,只慢慢亲着她,从额头慢慢往下,亲到嘴唇后才含含糊糊说了句,“丫头,对不住。” 楚梓芸愣了下,伸手捧着朗漠清的脸,“朗漠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朗漠清将楚梓芸抱紧了些,只要一想到那人的所作所为,心下便止不住的后怕,抱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丫头,我想让你舒服。” 楚梓芸一开始没意识到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等到后来她终于明白了朗漠清话里的意思。 可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她身体已经软得一塌糊涂,最后实在撑不住便睡着了。 朗漠清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披了衣服下床去外面取水。 翌日,楚梓芸醒来后一想到昨晚的事脸蛋便红了,她都有些不好意思看朗漠清,过得好片刻才道:“以后别做这事了,你……你不难受吗?”毕竟这家伙从头到尾都忍着没动她。 第367章 又来一个 朗漠清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是挺难受的,可是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丫头,等你孩子生下来后,好好补偿我行不行?” 楚梓芸:“……”她果断翻了个身,当做自己什么都不曾听到。 朗漠清轻笑出声,将她抱起来,给她穿好衣服后才道:“今日我没什么事做,你想不想娶看看你娘亲?我陪你。” 楚梓芸一听立时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用过早饭后便去了蒋兮芷那边,在进后院前,楚梓芸唤来小厮,问到:“最近……楚国侯府可有什么人再过来?” 小厮摇了摇头,“姑娘,没了,那楚国侯再也不曾来过。” 楚梓芸脸上现出笑容,让习秋赏了点碎银子。 二人往后院走去,一边走楚梓芸一边问道:“朗漠清,关于娘亲的事谢谢你。”她有些好奇,“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 朗漠清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想知道也行,先贿赂我一下。” 楚梓芸:“……”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就算想知道也不会问他,到时候将朗云唤过来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朗漠清看了她一眼,似是知晓她心中所想,慢悠悠的又补充了一句,“没有我的吩咐,朗云他们是不会说的。” 楚梓芸忍不住偏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朗漠清,我们可以试试,看他们到底会不会说。” 朗漠清点了点头,“可,要不要打个赌?” 楚梓芸立时警惕起来,“赌什么?” 朗漠清道:“谁赢了就答应谁一个要求。” 楚梓芸蹙了蹙眉,想了片刻才点了头,“行,但前提是你从现在开始不允许叮嘱他们一句话,自然,这赌注之事你也不许提。” 朗漠清眼里现出一抹极浅的笑意,点了点头。 楚梓芸却不知,朗白一直隐在暗处保护着他们。 很快,二人便到了后院,蒋兮芷瞧见楚梓芸过来自是高兴坏了,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却还是装成一副凶巴巴的模样,道:“哎,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既然怀孕了就老老实实在府上待着,怎么还出来乱跑!” 楚梓芸抬手抱住蒋兮芷的腰,将脑袋埋在她怀里,蹭了两下,“娘,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蒋兮芷脸上笑意更浓,假意责怪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用过午饭,府上一个丫鬟手里拿着封信进来了,蒋兮芷接过后脸上立时有了笑意。 楚梓芸好奇道:“怎么了?” 蒋兮芷笑道:“你表哥写过来的信。” 楚梓芸愣了下,想了片刻才道:“蒋重渝?”她可不觉得这信会是蒋重闻写的。 蒋兮芷笑着点了点头。 楚梓芸笑道:“原来娘和他还有书信往来。”她心下也极为高兴,毕竟她不想让娘身边只有自己和哥哥两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蒋兮芷‘嗯’了声,“也是前阵子刚有往来,这孩子说他的身体现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说到这,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楚梓芸笑道:“娘,这是好事啊,您为何要叹气?” 蒋兮芷道:“当年的事他还是不曾放下,而且这皇位他是一定要争的,我怕他好不容易身体养好了,又要出事。” 楚梓芸想了想,安慰道:“娘,你这样想可就不对了,北武国的皇上和蒋重闻他们之所以能容得下表哥就是因为他身子不好,活不了几年,对皇位也没有任何威胁,若是他们知晓表哥身子好了,定然不会放过他,所以我倒是同意表哥的决定,趁着他们还不曾防备他的时候,将皇位夺到手,再者,这皇位原本就该属于表哥的父亲,现下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娘,你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一来表哥聪明,二来他手里还有那北武国的一半兵符呢。” 蒋兮芷点了点头,脸上的愁容这才慢慢淡了。 东宫,太子齐玺泽的情绪极不好,原本以为五弟倒台后,自己便没了对手,可不曾想,一向什么都不争的二哥最近在朝堂上却锋芒毕露,竟引得父皇对他连连称赞,反观自己,却因为一些‘小事’而被责罚。 越想他心下的怒意越重,在殿内来来回回不停的走动。 片刻后,喜公公从殿外走了进来,恭声道:“太子,兵部尚书在外面求见。” 太子齐玺泽一下子停了下来,道:“快让他进来。” 喜公公领命而去,片刻后一名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太子一见到他便迎了上去,“舅舅。” 中年男人躬身准备行礼便被齐玺泽给扶住了,“舅舅不必多礼。” 兵部尚书沈从军笑了笑,“太子,近来可好?” 齐玺泽叹了口气,“舅舅觉得我能好吗?没了个五弟,现下又来了个二哥,这皇位一日不坐上去,我心下就一日难安。” 沈从军道:“太子不必担心,就算那二皇子想与您争也是争不过的,他背后并没有什么势力。” 太子齐玺泽点了点头,“舅舅,您说的我都懂,可是您看这段日子父皇对他的态度,再看看父皇对我的,我……我就怕到时候圣旨下来,不是……哎。”说到这,他忍不住甩了甩袖子。 沈从军听他这么一说,自然也想到了,过得片刻才道:“太子,皇上对您严厉是因为你是将来的一国之君,而景王平日里只好玩乐,现下突然上进了,皇上夸赞他也是理所当然,想来也是为了日后将皇位传给您,您手上也有人可以用。” 齐玺泽一直皱着的眉头展开了些,“若真是如此那边好了。”顿了下,他又道:“但二哥现下却是不得不妨了,还有,之前送去战国侯府的人出了岔子。” 说到这,他心下忍不住又生了怒意,“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不知晓前阵子我亲自去战国侯府赔罪的时候,那朗漠清的脸色有多可怕,要不是我是太子,我都怀疑他想动手杀了我,现下想拉拢战国侯府都难了,若是有战国侯府站在我这边,我还用得着担心吗?而且,我一直知晓二哥和朗漠清的关系不错,以前他无所事事的时候我倒是也不担心,可是现下他突然这样,我倒是有些担心了,舅舅你说,这战国侯府万一站到二哥那边去了可怎么办?” 沈从军皱了皱眉,过得好半响才道:“要不,我去探探战国侯的口风?” 太子齐玺泽忍不住冷笑一声,“那老家伙可比他儿子更难拉拢,他只效忠父皇,你问了也白问。” 沈从军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按理说,您娶了楚国侯府的嫡姑娘,而她的妹妹又嫁给了战国侯府世子,这战国侯就该站到你这边啊。” 齐玺泽皱眉,“对于此事我也有些不解,先前我的寿辰,我还命她好好招待战国侯府的世子妃,也不知她到底办得如何了?要不我让她明日再将她妹妹召进宫来,多给些赏赐?” 沈从军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顿了下,他又道:“太子,关于之前那事,我家六丫头不愿意嫁给战国侯府世子做妾啊,要不这事就算了吧。” 齐玺泽没说话,过得好半响才道:“此事之后再提。”他眼里现出一抹阴毒之色,“先看看能不能通过战国侯府世子妃拉拢住朗漠清吧,若是能拉拢过来,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拉拢不过来,那便怪不得我了。” 沈从军点了点头,之前战国侯府世子有毛病的流言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可是现下世子妃有喜,这流言自然是不攻自破,京中怕是有不少官宦之家心下懊悔吧。 若是女儿能成为战国侯府的世子妃,倒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只是在这之前,需得将不必要的人一一除去。 待沈从军走后,太子便去了楚梓娇那儿,楚梓娇见他过来了心下自是欢喜,东宫里太子的妃子不止她一人,且她不得不承认,她也并不是生得最貌美的,所以太子来的次数算不得多。 “太子,您来了。” 齐玺泽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嗯,来看看你。” 楚梓娇脸颊发红,赶紧命宫人将茶水奉上来。 “今晚我便留宿在这里。” 楚梓娇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走到太子身后给他捏肩,“太子,可舒服?” 齐玺泽眼睛微眯,点了点头。 晚上用晚膳的时候,楚梓娇忽然泛起一股恶心感,她脸色变了几变,终究还是不曾忍住,偏头吐了出来。 宫女吓了一大跳,赶紧端了水上前来,太子皱起眉来,吩咐道:“快去请太医过来。” 立时有宫人跑了出去,楚梓娇漱了口后,柔声道:“太子,臣妾没事。” 齐玺泽皱着眉道:“怎会好好的就这样?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为妙。” 楚梓娇心下高兴,点了点头。 很快,太医便过来了,诊完脉后,太医跪在地上,笑道:“恭喜太子,恭喜娘娘,您有喜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楚梓娇一愣,继而脸上现出喜意,太子齐玺泽自然也高兴极了。 第368章 请进宫 用过晚膳后,齐玺泽与她说了不少甜蜜的话儿,临睡前道:“平日里若是无聊,不如命人唤你妹妹进宫多陪陪你,我看明日就不错。” 楚梓娇愣了下,眼里现出一抹不情愿,转瞬即逝,想了想,她道:“太子,我母亲将三妹扔到外面庄子上那么多年,我三妹心下到现在其实还是怨着她的,可若不是她身子不好,母亲也不会这样做啊,可她非但不谅解母亲,此次母亲入狱,这其中其实也有她的缘故。”说到这,她声音里已是带上了点哽咽。 不管如何,她都得告诉太子楚梓芸是怎样一个恶毒的妇人。 齐玺泽没说话,过得片刻才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并在她背后轻轻拍了两下以做安慰,“梓娇,我知晓你心下苦,可是我现下需要你帮我,帮我和战国侯府处好关系,所以你能不能为了我,委屈一次?嗯?” 楚梓娇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来,她头埋在齐玺泽的怀里,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心想,太子心里果然最疼的还是我,更何况,自己现下肚子里又怀上了太子的孩子,日后待太子登上皇位,就算自己不是皇后,至少也是个皇贵妃。 “好。”她声音柔软。 齐玺泽勾了勾唇,只是楚梓娇不曾发现,他唇角的那抹笑意显得极其讥讽,也不知是在嘲笑谁。 翌日清早,楚梓娇便吩咐宫女出宫去战国侯府唤楚梓芸进宫,宫女刚道明来意,楚梓芸就不耐烦道:“不去。” 她今日心情本就不大好,只因和朗漠清定下的赌约是她输了,朗云那几人平日里看不出来,一到紧要关头还真的全站在朗漠清那边,当真是让她好气。 还不知朗漠清那家伙会提出怎样无理的要求来,偏偏先前自己已与他说好了,反悔不得。 那宫女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突然跪了下来,苦声哀求道:“夫人,求求您跟奴婢进宫吧,若是您不随奴婢进去,奴婢办事不利,定然又要挨上几大板了。” 楚梓芸眉头越蹙越紧,她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些奴才动不动就下跪,好似自己不成全了他们就是自己的不是,可要惩戒他们的又不是自己,她忍不住冷笑一声,“你既然怕挨打,那就别回去了。” 那宫女又愣住了,呆呆的跪在地上。 楚梓芸喝完一杯茶后她仍旧跪着,想了想还是站起身道:“起来吧,我随你入宫。”倒不是同情她,只是想看看楚梓娇到底又要玩什么花样。 那宫女脸上立时现出欣喜的笑容,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惜跪的时间有些长了,起身时稍稍踉跄了下。 这边楚梓芸刚出院子,那边朗林便跟上来道:“夫人,属下需跟着你。” 楚梓芸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她心底一直防着楚梓娇,有个人在暗中护着自己她也能稍微安心些。 很快,一行人便入了宫,但在入楚梓娇的住处时,朗林却被拦在了外面,只因在往后就是太子的后院了,男人可不能进去。 朗林止步道:“夫人,属下就在外面等您。” 楚梓芸笑了笑,带着习秋入了内,不过她相信朗林自然有他的法子可以入内。 宫女刚将楚梓芸带到殿门口,便听见从殿内传来的说笑声,其中一道声音自然是楚梓娇的,另一道声音较之楚梓娇的声音显得更加的柔软些。 当楚梓芸入了殿,瞧见坐于楚梓娇身旁的那名少女时,几乎是立时就认出了她便是沈家的六姑娘沈心怡,不过她只装作不知,走上前笑盈盈的行了礼,“见过娘娘。” 楚梓娇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坐吧。” 话音刚落,立时有宫女搬了张椅子过来,相较于楚梓娇和沈心怡坐的地儿,这椅子明显硬冷了不少。 楚梓芸也未在意,坐了下来,笑盈盈道:“不知二姐今日寻妹妹过来作甚?” 楚梓娇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动作轻柔,她笑道:“三妹,昨日宫里的太医诊断出来我有喜了,我想着你现下肚子里也怀着孩子,便想寻你过来问问,在怀孕期间可有什么要多注意的事项?” 楚梓芸垂下眸子,想了想才道:“二姐,这怀孕期间各人的反应都不一样,所以要注意的事项自然也是有区别的,我想宫里的太医已然叮嘱过二姐了,就不在此献丑了。”在这事上还是少说为妙,虽这世上应该不会有谁拿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这话说的天衣无缝,楚梓娇竟寻不到一丝漏洞。 沈心怡笑道:“娇姐姐,你怎么尽顾着和你妹妹说话,都不理我呀。” 楚梓娇立时笑道:“瞧我,还未给你们二人介绍,楚梓芸,我三妹,三妹,这是兵部尚书沈府的嫡六姑娘。” 楚梓芸看向沈心怡,同时沈心怡也看向她,二人脸上都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笑容。 接下来,不过是楚梓娇和沈心怡二人说得多,楚梓芸只负责听,直到问到她的时候才说上一两句。 午膳刚摆好,外面便传来太监的唱喏声,“太子殿下到。” 楚梓娇脸上现出明显的欢喜之意,得意洋洋的看了眼楚梓芸,原想显摆一下自己有多受宠,可惜楚梓芸正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气得楚梓娇忍不住咬了咬牙。 不过一瞬,脸上便又恢复了笑意,迎了上去。 太子齐玺泽进了殿后,楚梓芸和沈心怡立时要跪下行礼,齐玺泽笑着摆了摆手,“免了免了,都是自家人。” 楚梓娇一听脸上笑容更甚,若不是因自己极得太子的宠爱,楚梓芸哪里能不用下跪。 只是她却忽视了太子进来后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眉头也皱了下,再后来笑容自然天衣无缝,可心下却有些不喜,表妹怎么过来了?他瞥了眼一旁的楚梓娇,不是让她好好待战国侯府的世子妃吗?罢了罢了,只希望她不要坏了自己的好事才好。 用午膳的时候,楚梓娇要给太子布菜。 齐玺泽笑道:“这事让宫里的婢女来做就是,你自用饭吧。” 楚梓娇笑着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一抹羞红,同时又有些得意。 楚梓芸见了眼里忍不住现出一抹笑意,带着淡淡的讥讽。 用完午膳后,齐玺泽也没有多待,临走前笑着对楚梓芸道:“有空便多来宫里走动走动,多陪陪你二姐。” 楚梓芸笑着应了声‘是’,心想太子今日也来得太过凑巧了,再瞥了眼楚梓娇,心下已猜的差不多了,也许今日叫自己进宫的是太子? 太子的意图很好猜,无外乎是拉拢战国侯府。 她心下止不住冷笑,做了那种事之后现下才想着来讨好,是不是太晚了些?还是说什么事都没出便可以将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 太子离开后,楚梓娇便拉过楚梓芸的手,笑盈盈道:“三妹,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日后你可一定要多进宫来看看我,可不要等到姐姐命人去请你进宫你才进来。”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出来。 沈心怡提议道:“刚用完饭,我们不如去御花园那边走走?” 二人都点了头,带上了各自的丫鬟、婢女。 三人刚走出殿外,走了没多久便遇上了一行人,领头的是一个身材极好、五官艳丽的女人,女人一身紫色宫装,走到楚梓娇这边停了下来,“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啊?”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 楚梓娇脸色有些难看,但到底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吃得有些撑了,所以去御花园走走,以前我犯懒,所以不大想动,但现下我可不是一个人了,就算为了肚子里的这一个,也要多走走才是。”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的抚摸着。 楚梓芸看了那女人一眼便低下头来,心想,会出现在这里,又和楚梓娇明显不对付的女人,不用深想便知是太子的另一个妃子,看她称呼楚梓娇为姐姐,想来位份应该也是个侧妃,不然楚梓娇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只姿色这一项,便将楚梓娇给比了下去。 那女人脸上的笑意浅了些,笑道:“那倒是要恭喜姐姐了,我正巧也要去外面散散步,姐姐,不如一起?” 楚梓娇蹙了蹙眉,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楚梓芸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想回府睡上一觉,她从不会委屈自己,更何况也不需要为这些人来委屈自己,便停下脚步,笑道:“你们去吧,我有些困了,想回府睡了。” 楚梓娇脸上立时现出一抹不情愿,刚要开口说话,沈心怡便道:“姐姐若是困了的话,不如现下就去殿内小憩片刻,等我们回来了还能和姐姐再多聊会儿天。” 楚梓娇也点了点头,到了这时,她总算是想起来太子交给自己的任务了。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这人睡眠一向比较浅,也认床,这睡在别处可不踏实。”她张口便拒绝了她们的‘好意’。 第369章 对不住 楚梓娇忍不住抿了抿唇,脸上现出不愉之色来,片刻才委屈道:“三妹是嫌弃二姐?” 楚梓芸眼里现出一抹好笑之色,无辜道:“不是嫌弃二姐,只是二姐这里虽好,可确实是比不上我现下所住的院子的。” 楚梓娇:“……”她脸上现出一瞬间的扭曲之色,指甲几乎陷进自己的肉里。“那我命人送妹妹回去。” 楚梓芸摆了摆手,“不必了,会有人来接我。”言罢,便带着习秋离开了。 却不知,在她离开后,那三双眼睛都盯着她,只是其中一双是怨恨,一双是嫉妒,一双是算计。 散完步回来后,桂氏从楚梓娇嘴里套了不少话,她可以笃定,这姐妹二人的关系和融洽可搭不上一点边儿,甚至她觉得楚梓娇心下怨恨着她的妹妹。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也许可以稍微利用一下她这个妹妹。 楚梓芸回了府,睡完午觉刚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双眸,她眨了眨眼,问道:“今儿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朗漠清将她搭在脸侧的碎发拨到耳后,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是温柔的,“没什么事便回来了,我听朗云说你今日去宫里了,可有什么事?”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过我看楚梓娇唤我进宫怕是太子的意思。” 朗漠清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里面甚至现出了杀意。 楚梓芸抬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眼神里的杀意立时隐藏了下去。 “以后一个人别进宫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我也不想进宫,和那些人说话真是累。”说到这,她眼里现出一抹狡黠之色,“你猜猜,我今日进宫见到谁了?” 朗漠清想了想才道:“六公主?”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对,你再猜。” “十三皇子?” 楚梓芸还是摇了摇头,“和你有关,也和太子他们有关。” 朗漠清的手直接放在了楚梓芸的腰那边,轻轻摩挲着,楚梓芸觉得有些痒,想笑,连忙伸手抓住他的手,“你干嘛?” 朗漠清道:“你若是还不想说我便要挠你痒痒了。” 楚梓芸:“……”这个无耻之徒!她抓着他的手忍不住紧了些,就怕他乱动,“我还怀着孕呢,你就不能让让我?这样吧,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拿之前的赌约来换,如何?” 朗漠清忍不住低笑出声,直接便压了上来,牢牢的堵住了那张粉嫩的唇瓣,等亲够了才离开,“丫头,我可不是傻子。” 楚梓芸的脸通红,喘了好几口气,瞪了他一眼后才道:“我今日遇见沈府的六姑娘了。” 朗漠清挑了挑眉,“怎么?” 楚梓芸笑盈盈道:“也不知是何缘故,明明我与她今日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但她对我似乎存着敌意呢。”话里却别有深意。 朗漠清将她从被子里挖了出来,抱进了怀里,动手给她穿衣服,一边穿一边道:“吃醋了?” 楚梓芸忍不住冷笑一声,“朗漠清,你的脸可真大。” 朗漠清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我这眼里、心里都是谁,你还不知晓吗?况且,我根本就不曾见过她,也不认识。” 楚梓芸愣了下,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肚子的醋意瞬间烟消云散。 朗漠清道:“你笑什么?”已蹲下身替她穿好了鞋子。 楚梓芸仍旧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她笃定朗漠清和沈心怡是见过面的,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可朗漠清却一点印象都没有,虽她一直极为信任朗漠清,可听了朗漠清的话还是忍不住乐出声儿来。 二人去了外间,楚梓芸捡了本话本儿看,过得片刻守门的小厮忽然来报,说是有故人来见。 朗漠清道:“让他进来吧。” 等到人来了后,朗漠清忍不住挑了挑眉。 楚梓芸放下手中的话本,见着来人后脸上现出讶异之色,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才算作是正常的。 燕腾飞拉着自家哥哥的手往前走,待走进屋后,燕腾飞才板着小脸,一本正经道:“芸姐姐,你莫要生哥哥的气,你是个好人,我哥哥就是心里头太难受了,所以,所以才会冲芸姐姐发火,今日我二人是特意上门来道歉的。” 楚梓芸听了这话看了眼燕腾清,但见他耳朵根已经红了,眼神闪躲个不停。 楚梓芸本来就不曾生气,闻言立时笑了,对燕腾飞招了招手,“腾飞,过来姐姐这儿。” 燕腾飞立时丢下自家哥哥,走了过去。 楚梓芸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姐姐没生气,那事姐姐确实也错,对不住。” 燕腾飞摇了摇头,似是又想起了自己已经故去的姐姐,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随后眨了眨眼,道:“姐姐不用对我说对不住,腾飞心里明白。” 楚梓芸有些心疼,“好孩子。”顿了下,她心下忽然生出一个主意来,“你愿不愿意将我的娘亲认作义母,这样我便是你的义姐,我虽代替不了你的亲生姐姐,但我愿意补偿你,可好?” 燕腾飞脸上立时现出欣喜之色,可又有些犹豫,到得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楚梓芸不解道:“你不愿意?” 燕腾飞赶紧道:“不是,只是姐姐身份尊贵,我们家只是一介商户,配不上姐姐的身份。” 楚梓芸失笑,抬手便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好笑道:“年纪小小,哪来的这么多规规矩矩,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 燕腾飞眼睛一下子亮了,刚要点头,燕腾清忽然咳了身,“腾飞,过来。” 燕腾飞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回到自家哥哥身边。 楚梓芸看向燕腾清,似笑非笑道:“怎么?燕公子心里还怨着我?” 燕腾清眼神闪了闪,“不……不是。”想了想,又慢慢憋出了三个字,“对不住。” 楚梓芸笑道:“燕公子的弟弟可比你大方得很,既然你已经不怨我了,那我娘亲总可以将腾飞收为义子了吧?” 燕腾清还是有些犹豫,燕腾飞忍不住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衣袖,唤了声,“哥。” 燕腾清低头看了他一眼,终究点了点头,“好。” 这一声‘好’说完,他徒然觉得心底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不再别扭难受。 朗漠清请他入座,燕腾清也恢复了本性,表现的落落大方。 朗漠清问道:“怎么又回京了?” 燕腾清道:“我准备将生意往京城这边发展,以后若是这边定了的话,便将爹娘也接过来。” 楚梓芸听了这话,眼神闪了闪,若有所思。 其实,也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嘛! 朗漠清点了点头,问道:“可有住处?” 燕腾清笑道:“暂且先在客栈落脚。” 朗漠清‘嗯’了声,“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寻我。”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能减轻丫头心中的愧疚感。 燕腾清诧异的挑了挑眉,要知道这战国侯府的世子一向是冷心冷情,能说出这句话来已是极热情,他忍不住看了坐于他身旁的楚梓芸一眼,心想,是沾了她的福气啊。 燕腾清兄弟二人并不曾留在这里用晚膳,他进了京后也得知战国侯府世子妃有喜的消息,这次带过来的礼品中更多的是给楚梓芸的。 离开前,几人约定好明日去蒋兮芷那边。 翌日,蒋兮芷知晓要收一个义子自是高兴,她也知晓关于燕腾清兄弟二人的事,心里也心疼燕腾飞。 等行完礼、敬完茶后,蒋兮芷拉住燕腾飞的手,道:“以后便将我当做你的亲生娘亲看待,无需拘束,有什么不够用的尽管来寻娘亲。” 燕腾飞点了点头,凑近了些,小声道:“娘亲,其实我真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蒋兮芷忍不住笑道:“什么事?” 燕腾飞咳了声,道:“我想让朗世子亲自教我武功。” 蒋兮芷一听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好好,不过你既然这么想,其实这事寻你的芸姐姐帮忙最迅速。” 燕腾飞眨了眨眼,一点就通,赶紧跑到楚梓芸那边说了。 结果自然是得偿所愿,朗漠清冷着一张脸同意了。 一行人用完午饭又待了片刻才离开,楚梓芸要将燕腾飞带回府燕腾清也没拒绝。 回了府,楚梓芸想了想走到书桌后面写了封书信,命习秋送到楚国侯府去,燕腾清回来这事还是告知一下五妹吧,想来她心里定然会欢喜的。 如此平静的过了几天,宫里又有人过来传楚梓芸进宫,这次还是楚梓娇,楚梓芸懒得动弹,直接就回绝了,这次那来传话的宫人倒是不停多劝,见说不懂楚梓芸便离开了。 楚梓芸本以为这事就完了,不想翌日又有个宫人过来了,只是这宫人却不是楚梓娇派来的,而是太子的另一个侧妃桂氏派来的,宫人来的时候是正午过后,楚梓芸拒绝后,那宫人想了想,低着头恭声道:“世子妃,我家娘娘派奴才过来,只是想告诉世子妃,太子殿下请世子喝酒,世子似乎喝醉了,现下就在东宫,娘娘的好意想来世子妃是能懂的。” 第370章 布菜丫鬟 楚梓芸一下子蹙起眉来,她微微眯了眯眼,“你方才所言皆是实话?” 宫人点了点头。 楚梓芸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若是叫我知晓你说了一句假话,就算是你家主子也是护不住你的,明白了吗?” 宫人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镇定下来,道:“奴才不敢。” 楚梓芸唤来习秋,“习秋,我们进宫。” 上了马车后,习秋忙安慰道:“姑娘,你不必担心,世子定然是无事的。” 楚梓芸抬眸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笑意,“我知晓他无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朗云跟着,若是他真出了什么事,来报信的就不是一个外人了。” 习秋瞧见姑娘脸上的神色便知晓自己是白担心了,可她心下又存着疑惑,“既然这样,姑娘您为何要应了那宫人的请求?” 楚梓芸笑眯眯道:“其一,我好奇那太子侧妃的目的;其二,那宫人所说之言也不一定全是假话,朗漠清此时应该是在东宫,我想去看看。” 习秋点了点头,有些懂了。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宫门口,楚梓芸带着习秋跟在那宫人身后入了内。 刚到东宫宫门口,楚梓芸便瞧见了一个红衣美人,多看了几眼便想起了此人不就是之前来宫里遇到的那位,想来她就是桂氏了。 桂氏见了楚梓芸,已笑着迎了上来,“世子妃。” 楚梓芸行礼,笑盈盈道:“见过这位娘娘。” 桂氏用帕子遮了嘴,笑了几声,伸手过去将楚梓芸扶了,语带笑意,“我可担不得你叫我什么娘娘,快进来吧。” 楚梓芸点了点头,直起身子后便不着痕迹的与她拉开了距离。 桂氏看在眼里,也不曾多说什么。 二人刚入内,便正巧遇上往外走的太子一行人,走在太子左边的可不就是朗漠清,在朗漠清的左后方还跟着一姑娘,这位姑娘正是沈府的六姑娘。 楚梓娇跟在太子的右后方,她似是不曾想到楚梓芸会突然过来,下意识往太子的左边看去,随即嘴角往上扬了扬,在转眼看向楚梓芸时眼里已带上了幸灾乐祸之意。 原本太子正和朗漠清说着什么,但当朗漠清瞧见楚梓芸时,顾不得与太子多说一句便大步走上前来,走到楚梓芸跟前才停了下来,声音温和,“你怎么过来了?” 楚梓芸没说话,过得片刻才道:“你先往旁边让一让。” 朗漠清愣了下,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往旁边让了让。 桂氏看在眼里,忍不住多看了楚梓芸两眼,这楚国侯府的三姑娘不简单啊。 楚梓芸终于得以看见沈心怡那还来不及重新上扬的嘴角以及那有些僵硬的脸色,她微微勾了勾唇,这才看向朗漠清,“你能来我就不能来?”话音里还带着点讥讽的意味。 可朗漠清却是笃定丫头根本就没生气,可她无缘无故为何要说出这话来,心思一转他便明白了。 头微低,认罪,“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担心你的身体。” 楚梓芸笑盈盈道:“这酒喝的开心吗?” 朗漠清摇了摇头,“我只小饮了几杯,下次不经过你的允许,我再也不喝了。” 楚梓芸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笑意,暗道朗漠清这家伙配合的真不错,再看那边沈心怡的脸已经黑得和锅底差不多了。 她点了点头,刚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太子齐玺泽已走上前来,笑道:“想不到战国侯府世子家教这么严?”话虽是笑着说的,可却带着点责问的味道,当然,这责问,是对着楚梓芸的。 楚梓芸没说话,朗漠清已道:“劳烦太子挂心,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顿了下,他又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太子有所不知,若是她一天不管着我一点,我这心下便难安,所以有时候我还要烦着她,让她在我耳边多念叨几句。” 太子齐玺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古怪,似乎还有点气恼的意味在里头,好似有些恼怒,自己帮了他到最后竟然没落得一点好处,但终究只能点了点头,笑了笑,“原来如此。” 朗漠清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一时间周围静了下来,颇有些尴尬。 过得片刻,桂氏笑道:“太子殿下,是臣妾命人去请妹妹来宫里玩耍的,之前妹妹来过一次,那时臣妾正巧也在,与她说了两句话便觉与她合得来,所以这次便想着请她进宫来说说话,还请太子不要怪罪。” 太子齐玺泽心下确实恼桂氏这时候将这世子妃请过来,弄得似乎自己里外不是人,实则他是心底有鬼,心虚了,心下虽有火,却不能发出来,至少现在不能,他点了点头,“这是好事,我又岂会怪罪于你,既然如此,你们便赶紧入内吧。” 桂氏笑着应了声,与楚梓娇对视了一眼,二人眼里迅速闪过一道火光。 朗漠清看向楚梓芸,温和道:“我现下还有事,暂且出不了宫,待会儿出宫的时候过来接你回府。”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朗漠清这才和太子一同离开了。 楚梓娇看向楚梓芸,脸上虽带着笑意,话里却带着点讥讽和嘲弄,“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处事方面也该大气一点,更何况你还是个世子妃,若是什么事都管着,小心吃不下去。” 楚梓芸眨了眨眼,笑盈盈反问道:“不正是因为我是世子妃,所以才该什么事都管着吗?”顿了下,她又补充了一句,“二姐的娘亲从前难道不是这样做的吗?” 楚梓娇脸上笑意一僵,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过得片刻,她又是一笑,“三妹说的这叫什么话,我的母亲不就是你的母亲吗?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我这么亲姐姐昨儿派人去请你没将你请过来,今日一个陌生人倒是将你给请过来了。” 楚梓芸笑道:“大概是我一直不喜二姐吧,二姐你不是知道吗?” 楚梓娇:“……”她没想到楚梓芸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句话来,一时间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涨的通红。 桂氏看的津津有味,心想要是有这位世子妃的‘帮助’,何愁扳不倒楚梓娇。 沈心怡见氛围又僵了,适时解围道:“我们先进去坐坐吧,这太阳是越来越大了。” 一行人没有异议,入了殿内,刚坐下宫女们便将茶水点心端了上来。 楚梓娇刚才被楚梓芸气了一番,心下火起,心想不管怎么样,今日都得好好恶心报复楚梓芸一回,便道:“方才正午的时候,朗世子和我们一同用饭,心怡妹妹还帮着朗世子布菜呢,朗世子可是将碗盘里的菜全吃下去了。”这自然是假话。 沈心怡微楞,但什么都没说,等于是默认了。 楚梓芸眼里现出一抹讥讽之色,朗漠清那龟毛又洁癖的家伙,会吃别人夹的菜,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看了眼沈心怡,脸上带上了点讶异之色,语带歉意,“沈姑娘,对不住,我家老爷约莫是将你当成了布菜的丫鬟,你这一顿饭定然是没用好吧,现下用不用吃点点心填填肚?” 沈心怡忍不住瞪大眼,脸色忽青忽白,难看至极,恰在此时,桂氏又没忍住笑出声来,沈心怡的脸色当真是难看到了极点,她瞪着楚梓芸,“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竟然将我比作一个丫鬟?你不过是楚国侯府的一个嫡女,真要论起身份来,我比你要高上数倍。” 楚梓芸忍不住轻笑一声,一点儿也没恼,“沈姑娘,你可不要误会,不是我将你比作丫鬟,而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与一个丫鬟有什么区别,不然你是以什么立场给我家老爷布菜的?我记得,你可是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顿了下,她又道:“说起身份,我现在已是战国侯府的世子妃,而且在场并不止我一个楚国侯府的嫡女。” 沈心怡一噎,脸色越发难看,就连眼睛都红了起来,似是要哭出来,楚梓芸的话她根本就反驳不得,甚至句句在理,她心下怨恨楚梓芸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怨楚梓娇,要不是她乱说,自己哪里会这般难堪,可她先前没否认,现下再否认岂不就成了一个骗子? 楚梓娇脸色也沉了下来,不知是因为楚梓芸的话,还是因为沈心怡的话。 桂氏看够了戏,便出来调节气氛。 殿内又开始说起话来,但因为方才那一出,再有万全之策前,楚梓娇已不敢再随随便便寻楚梓芸的麻烦,片刻后,氛围倒也美好。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很快,外面便有宫人来到殿内,恭敬道:“战国侯府世子在外面等世子妃出去,特命小人进来通传一下。” 楚梓芸站起身来,笑道:“既然我家老爷已经来接我了,那我这便回去了,今日与姐妹们聊天很愉快。” 刚往前走了一两步她似是又想起什么,转过身来,看向楚梓娇,敛了脸上的笑容,严肃道:“二姐现下怀了孕,可万万要注意身体,尤其是在情绪上面,不能有太大的起伏,需保持愉悦,这样才能对肚子里的孩子好,二姐可要记着哦。” 第371章 御花园 楚梓娇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异常精彩,楚梓芸欣赏完后才转身离开。 沈心怡因方才的事心里到底还是不大舒服,也没多好的脸色,楚梓芸一走,她便也起身告辞了。 很快,殿内便只剩下楚梓娇和桂氏二人,楚梓娇脸上已完全没了笑容,冷声道:“好啊,倒是瞧不出来你竟有这样大的本事,竟能说动我妹妹帮着你一并气我。” 桂氏笑盈盈道:“姐姐当真是误会我了,我只是无聊,想寻个人进宫陪我说说话罢了,更何况先寻事的难道不是姐姐你吗?”顿了下,她又道:“姐姐可千万不要动怒,你妹妹临走前可是特意好意叮嘱过了。” 楚梓娇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变成了猪肝色,过得好半响她才冷笑一声,“你说得极对,我确实犯不着和你动怒,毕竟我肚子里可还怀着太子的孩子呢。” 桂氏脸上笑容一僵,手中捏着的帕子被她握紧,片刻后她站起身来,“姐姐早些歇着,妹妹这便告辞。” 沈心怡带着丫鬟出了殿,走了没多久便瞧见了东宫宫门口的朗漠清和楚梓芸二人,心中的郁气不仅没消反而又涨了不少。 她停下脚步,眯了眯眼,抬脚走上前去,这一走近便更为清晰的瞧见了朗漠清脸上的宠溺之意,她只觉刺眼得厉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但最终她还是走上前去,行礼道:“见过世子。” 朗漠清看了她一眼,淡淡点了点头,便收回目光,对楚梓芸道:“走吧。” 楚梓芸‘嗯’了声,一边与朗漠清往外走一边状似无意间问道:“你可知方才向你行礼的那位姑娘是谁?” 朗漠清愣了下,“不知,我还以为她是太子的妃子。” 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而二人身后的沈心怡此刻脸色已是惨白至极。 她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到最后差点直接栽倒在地,若不是身后有丫鬟及时上前搀扶住她。 “姑娘,您没事吧?” 沈心怡眼睛通红,里面都有了红血丝,闻言摇了摇头,“我没事。”心下却已是恨急,她忍不住握紧手中的帕子,心想,她一定要报复他们,让他们都后悔。 她要让朗漠清爱上自己,要让楚梓芸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这才是对二人最好的报复。 想到此,她嘴角缓缓上扬,勾起一抹阴狠的弧度。 一个月后,朝廷形式越发紧张起来,楚梓芸的肚子也稍大了一些,最近朗漠清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每次回来都要趴在楚梓芸的肚子上,磨蹭小片刻。 楚梓芸每次瞧了都忍不住想笑,同时心下又甜得厉害。 太子那边时不时的就派人送礼过来,朗漠清照收不误,但送过来的那些东西全都堆在了一间废弃的屋内,没有一个人动它。 这天,又有宫人来唤楚梓芸进宫,楚梓芸也没拒绝,带着习秋便过去了。 到了东宫,除却见到了沈心怡外,这次似乎又见到了一个熟人,只是楚梓芸心下笃定自己见过,可偏偏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和这位‘熟人’究竟叫什么名字。 叶静雯见到楚梓芸后一点儿也不诧异,只面带笑意的看着她,片刻后才柔声道:“世子妃是不记得我了吗?我倒是还记得世子妃呢。”顿了下,她又道:“我叫叶静雯。” 楚梓芸是真的觉得自从自己怀孕后,记忆力下降得厉害,她脸上现出歉意之色,“这……对不住,我还是不曾想起来。” 叶静雯脸上虽还带着笑意,心下却有点恼火了,她好意提醒道:“我爹是南城的首富。” 这下,楚梓芸总算是想起来,一手握拳在另一只手的掌心敲了下,“比武招亲。” 叶静雯脸上的笑容差点裂开了,心中气闷,与其想起来这个还不如想不起来呢,殿内不少好奇的目光向她投来,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笑道:“世子妃想起来就好。” 叶静雯是沈心怡带进宫来的,二人平日里根本不相熟,这叶姑娘是他爹手下的一个官员的远房亲戚家的姑娘,后来她无意间得知这叶姑娘竟然与楚梓芸有过往来,再一查才得住她曾经竟然想过要嫁给朗漠清。 一边心下嗤笑不已,一边已有了一个借刀杀人的计划。 桂氏好奇道:“不知这比武招亲是何说法?”她自是看出了这叶姑娘此刻极为尴尬,但她偏偏就要说,倒不是她与楚梓芸关系有多好,纯粹是因为这叶姑娘是楚梓娇那边的,似乎和楚梓芸之间还有些‘仇怨’,她不如趁此机会看个热闹罢了。 叶静雯脸上的笑意越发僵硬了。 沈心怡见她不说话,便温和道:“我记得你是不会武功的,这应该是南城别家姑娘吧,你是在看热闹的时候才和战国侯府的世子妃遇上了吧。”她心下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此话却是帮叶静雯解围了。 她虽也想早点看到叶静雯和楚梓芸起冲突,不过要想这姑娘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所用,有时候还是先拉拢住才好。 叶静雯下意识的看了眼楚梓芸,见楚梓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犹豫了下还是点了下头,“确实是这样。” 桂氏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被子喝了口茶。 用过午饭后,一行人前往御花园,这个时节,御花园的花几乎都已全开了,且开得极其旺盛。 众人寻了个凉亭坐下,说了会儿子话便瞧见了又有一行人往这边过来了。 待得那群人走得近了,楚梓芸才发现当头的竟然是六公主和十三皇子,她脸上的笑意这才真了些。 齐玺仕见到楚梓芸后特别开心,一下子就挣脱开了六公主齐馨语的手,大步跑上前来,“芸姐姐。”他原本想扑进楚梓芸的怀里,可再看见那已经鼓起来的肚子后,犹豫了下终究没有扑上前。 按理说,在座的所有人见到十三皇子都是要行礼的,但除却楚梓芸站起身准备行礼被十三皇子阻止后,其余几人却是连站都不曾站起来。 楚梓芸看在眼里,脸上笑容浅了些,心下冷笑不止。 齐馨语走上前来,直接便在楚梓芸身旁坐下了,与她亲昵道:“梓芸,进宫来了怎么也不来寻我玩?”说到这,她的目光缓缓移到她的肚子上,可怜巴巴道:“还是等你将孩子生下来再说吧,不然要是被朗世子知晓我拖着你玩,定然是要被训斥的。” 楚梓芸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没那么凶。” 齐馨语一听这话忍不住抖了两下,这还不叫凶,那要是凶起来,得多可怕啊。 有了六公主和十三皇子在这里,楚梓芸到底是开心多了。 叶静雯不认识他们,只知晓他们其中一个是公主,一个是皇子,不过她瞧着楚梓娇等人脸上半点恭敬之意也无,只以为这公主和皇子都是不受宠的。 却不知因为现下太子和景王关系紧张,而六公主和景王又同属一个母妃淑妃,所以楚梓娇等人才不曾行礼,可她却实实在在的是个草民,是必须得行礼的。 自然,不仅是她,按理说就算皇子和公主再不受宠,在场的所有人都得行礼,且六公主原本就很得宠爱。 几个人坐着又说了会子话,十三皇子道:“芸姐姐,我带你去看看花,那边的花开得可好看了。”他抬手指向凉亭外。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牵着十三皇子的手出了凉亭。 楚梓娇几人对视了一眼,抬脚跟了上去。 宫装的衣摆都极长,远远的拖着,好看是好看,但若不在道上走的话便有些不方便了,好在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宫女。 齐玺仕和楚梓芸二人走在最前面,齐玺仕小声说道:“芸姐姐,世子哥哥知晓你进了宫,特意派人来寻我,让我过来寻你。” 楚梓芸愣了下,随即耳朵微微发红。 齐玺仕偏头看向她,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仕儿也想芸姐姐了,芸姐姐以后进了宫,可一定要差人来寻我,我来保护你。”他虽然心地善良,却更能分辨出哪些是坏人,哪些是好人。 但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所以在齐玺仕的心目中,只要是对芸姐姐有敌意的,那便全都是坏人。 要不是手还牵着十三皇子,她真想抬手狠狠的揉两下他的脑袋,这孩子当真是太可爱了,从救下他的那刻起她便不曾后悔,且一直都惊喜不断。 赏了一会子的花,众人刚准备回去便又有一行人过来了。 当看到当前之人后,所有的人都跪下行礼,恭声道:“草民见过皇上。”顿了下,才继续道:“见过皇后娘娘。” 叶静雯的反应较于别人要慢一拍,毕竟她是第一次进宫,也是第一次见到皇上和皇后。 楚梓芸心想,今日怎么来御花园的人这么多,还真是巧。 文帝扫了眼众人,语带笑意,“都平身吧。” 众人齐声道:“谢皇上。”这才起身。 楚梓芸往皇上那边看去便瞧见站在皇上身后不远处的朗漠清,朗漠清自然也瞧见她了,眼里现出浅浅的笑意。 第372章 留步 二人对视了一眼后便移开了目光。 文帝一开始是真不曾想到今日的御花园会这么热闹,他自然也瞧见了楚梓芸,自从战国侯府查出毒害自己的幕后黑手后,他对战国侯府便越发喜爱起来,就连先前的忌惮都少得可以忽略不计。 他笑着对身后不远处的朗漠清,道:“芸丫头也在这呢,让她到你这边来吧。” 朗漠清应了声,文帝便笑道:“芸丫头,过来吧。” 楚梓芸笑着应了,手里牵着十三皇子一起过去了。 到了文帝跟前,十三皇子便想往楚梓芸身后躲,他是有点怕这个父皇的,以前他生得丑,父皇不喜自己,后来因为自己笨,念书念不过其他皇子,有时候被父皇检查他答不上来便会被骂一通,心下就越发害怕这个父皇了。 却不知,若是文帝心下一点都不喜他,是连说都懒得说的,不过到底还是个孩子,不懂这些。 文帝见了这个孩子,心下是愧疚的,见他要往芸丫头身后躲,心里便忍不住有点酸,想了想主动伸出手来,道:“小十三,躲姐姐背后做什么,还不到父皇这边来?” 见了这一幕的众人或挑了挑眉,或眼含惊讶,心下欢喜的却是少之又少。 此时,楚梓芸不好说话,心下有些焦急。 但到底齐玺仕还是将自己的小手交到了文帝的手中,文帝忍不住笑开了眼。 楚梓芸走到朗漠清身边,看向楚梓娇她们,眼神有些冷。 除却皇上身旁的皇后之外,太子、景王、兵部尚书沈从军还有一些朝廷重臣都在。 叶静雯哪里见过这场面,一时间心下有点害怕,可同时又止不住的有些期待。 来到京城的这些日子,她总算是见着了一些南城没有的东西,见到最多的便是权势,她也真正明白,拥有再多的钱都比不上你拥有的权势大。 看着站在朗漠清身旁的楚梓芸,她只觉她脸上的笑容着实碍眼的很,她忍不住想,若是此时站在战国侯府世子身边的是自己那该有多好。 沈心怡瞥了她一眼,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叶静雯脸上的表情根本就不曾收敛,或者说她今日第一次进宫,见了太多新事物,忘记了收敛和掩饰,不光是沈心怡注意到了,就连皇上也注意到了。 他忍不住皱起眉来,同时脸也沉了下来,不悦道:“这是哪位臣子家的姑娘?” 叶静雯心猛地一跳,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敛了脸上的表情,低下头来,手里慢慢起了汗,她跪下道:“草民是……”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说。 沈心怡心下暗骂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赶紧跪下来道:“回皇上,这是臣女的表妹,之前一直生活在南城,前不久刚进京。” 沈从军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心下微微不悦,不用瞧便知皇上不喜欢此女,自己的女儿为何还要包庇此女。 文帝脸上表情稍缓,但还是道:“皇宫重地,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以后你要注意下。” 沈心怡脸色一下子白了,赶紧点了点头,“臣女知晓了。” 叶静雯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放在地上的手忍不住蜷起来,二人磕头行礼后这才起身。 文帝道:“到了御花园,你们便不用拘束,各自寻地方坐会儿吧。” 话虽这么说,但只要有心的,都会陪在文帝身边,讨好文帝。 太子和皇后便都围在皇上身边。 齐玺墨走到朗漠清这边,看向楚梓芸,笑眯眯道:“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你们二人都有孩子了,可怜了我,还是孤家寡人一枚。” 楚梓芸失笑,只要他想,还怕娶不到媳妇,不过这话她却没说。 朗漠清淡淡道:“要不要我现下向皇上请旨,让他赐你一个王妃。” 齐玺墨脸上笑容一僵,赶紧道:“别,因为这事我现下不光要天天被父皇骂一通,只要去见了母妃,又得被说一通,我可不想随便娶一个姑娘。” 楚梓芸忍不住多看了齐玺墨一眼,心想,倒是错看他了。 齐玺墨一下子就逮住了楚梓芸,不满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儿?” 楚梓芸笑盈盈道:“夸赞啊。” 齐玺墨:“……”他怎么觉得不是。 朗漠清淡淡道:“别与我媳妇多说话,快去皇上那边。” 齐玺墨:“……”这也吃醋! 朗漠清和楚梓芸往别处去了,楚梓芸道:“朗漠清,你可认得方才那姑娘?” 朗漠清想了想,道:“认得。” 楚梓芸挑了挑眉,心下有些酸,“都过了这么久,不曾想你竟还记得她,要不要现下过去打个招呼?” 朗漠清愣了下,失笑道:“丫头,你这是吃醋了?可方才那沈府的姑娘不是说她是她家亲戚吗?” 这下轮到楚梓芸错愕了,错愕过后脸便红了,她忍不住狠狠瞪了朗漠清一眼,“你方才不会是故意的吧?” 朗漠清脸上神情无辜,坦荡道:“不是。”嘴角却不着痕迹的扬了扬,吃味的丫头也相当可爱呢。 沈心怡心下不快的同时又有些心烦,既然皇上方才都已经说了,那日后再想带叶静雯进来那便绝无可能,不被皇上撞见还好,若是撞见了那可就是大事了。 但叶静雯若是不进宫,之后对付楚梓芸的法子不就失效了吗?她忍不住咬了咬唇,心下越发急躁起来。 叶静雯从刚才起就一句话都没说,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头一直低着,耳朵发红,她只觉周围的人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难堪得紧。 她想要立刻离开,可又觉得不甘,且这么多人都看着,她又如何离得开。 其实是她想多了,周围的人哪里有心思顾着她。 过得好久,她才开口说话,带着点小心翼翼和讨好,“沈姑娘,对不住,是我连累你了。” 沈心怡偏头看了她一眼,原本想斥责她一两句,但转念一想,这颗棋子还没有真正的废掉,便安慰道:“不怪你。”顿了下,她试探道:“不过我瞧着你似乎对战国侯府的世子妃有些恨意,若是你信得过我,能不能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静雯心下免不了有些感动,她觉得自己身份低微,而沈心怡却是高门大户家的嫡女,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姑娘竟然肯愿意和自己做朋友,且为人不带一点高傲,当真让她高兴的同时又感动不已。 她立时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愿意的。”她便慢慢将在南城发生的事给说了,其中不免添油加醋,“这楚国侯府的三姑娘着实太过泼辣狠厉,那时还不曾嫁给世子,便什么都要管着。”说到这,她脸上忍不住染上淡淡红晕,“明明那时候世子心里其实也是有我的,可就是因为她,到最后我什么都不曾得到。” 沈心怡听罢眼里现出讥讽之色,转瞬即逝,叹息了一声,道:“这确实是挺惋惜的,你初来京城大概不知,这楚国侯府的三姑娘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一有不顺心便随意打骂下人,就是一般的高官家的姑娘都争不过她,更别说是你了。” 叶静雯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道:“可是沈姐姐,我心下不甘啊,明明……明明世子心里头是有我的。” 沈心怡似是有些心疼她,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妹妹,你难过我这心下也不好受,但你若是不想再继续难过下去便忘了那战国侯府的世子吧,现下楚梓芸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现下更是无论她说什么,战国侯府的世子都会言听计从。” 叶静雯没再说话,沈心怡也没说话,但她知晓,这危险的种子已经埋下去了。 过得好片刻,叶静雯才道:“谢谢沈姐姐愿意听我说这些,我心里头好受多了。”顿了下,她又问道:“那我日后是不是不能再进宫了?” 沈心怡想了想,心下终于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无碍,日后你跟着我便是,只要不让皇上撞见就是。” 叶静雯脸上这才有了笑容,心下更是对沈心怡感激涕零。 她扫了眼周围,发现已经瞧不见朗漠清和楚梓芸了,忍不住咬了咬唇,站起身道:“沈姐姐,我们去别处赏赏花吧。” 沈心怡自是顺着她,点了点头,便跟着她站起身来,往远处去了。 叶静雯哪里是在赏花,而是在到处寻朗漠清和楚梓芸呢,走了没多久她便瞧见了朗漠清的背影,可是却不曾瞧见楚梓芸,她心下忍不住一喜,就要上前,下一刻她又停了下来,道:“沈姐姐,我们去前面赏花吧。” 沈心怡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点了点头。 二人往前走了没多久,忽然斜里出现一个人将她们二人拦住了,“二位还请留步。” 面前的少年面容俊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一副温柔无害的模样,瞧上去不似宫里的人。 叶静雯脸微红,问道:“你是谁?” 朗云笑眯眯道:“我是朗世子的属下,我家主子和少夫人在前面,二位还请留步。” 第373章 安心赏花 叶静雯脸上的红晕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她忍不住咬了咬唇,语气里带着点尖锐,“这御花园又不是你们战国侯府的后花园,凭什么你家主子去得,我们二人就去不得了?”顿了下,又不解气的补了句,“莫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的声音不高也不低,但足够朗云身后不远处的朗漠清听到。 因楚梓芸现下正被朗漠清抱在怀里,挡住了她全部的身形,所以方才叶静雯她们从远处看才会觉得那边只有朗漠清一人。 朗漠清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深邃的眼眸里慢慢酝酿出了暴风。 楚梓芸自然也听到了叶静雯的话,她极少生气,可今日叶静雯这话是真的将她给惹恼了,她与朗漠清二人是合法的夫妻,选了个没人瞧见的地方抱一下有问题吗? 可她们偏偏要往自己这边凑,被人阻止了便口出恶言,她心下冷笑不止,推开朗漠清,走上前去。 朗漠清伸手拉住楚梓芸,楚梓芸回头看他,眼带疑惑,脸上没有半点笑意。 朗漠清温和道:“别气,不值。”言罢,他便要上前,这事他会亲自处理干净。 楚梓芸心下的怒意因为朗漠清的一句话顷刻间便消失殆尽,脸上也有了点笑模样,她摇了摇头,上前道:“朗漠清,我来。” 朗漠清‘嗯’了声。 朗云一贯的笑脸此刻也没了,他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姑娘,内心厌恶至极。 叶静雯被他冷冷的盯着,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继而恼羞成怒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若是他们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何要命你出来阻拦?那地方我们怎么就去不得了?” 郎云冷声道:“你全都说错了,这御花园虽不是战国侯府的后花园,但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比如你,现下看来,你不仅是耳朵不好,就连记忆力也不行,竟这么快就将皇上所言忘得干干净净。” 他本就不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平日里笑脸迎人不过是为了更好办事,他自觉自己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可这女人当真是将他惹怒了,他若是不说点什么还真是对不起她了。 叶静雯愣了下,随即脸涨得通红,只片刻,红色褪尽又变得极其苍白,变来变去,倒也蛮精彩。 她的双手忍不住蜷起,略尖的指甲此刻已经戳进了掌心里,流出了点血来。 沈心怡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这把刀还需好好磨磨才行,且这少年看上去温和无害,没想到仅一句话便将叶静雯压得死死的,没办法,谁让皇上不喜她呢。 她上前,脸上虽带着笑意,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地方她不可以去,那我总可以了吧?而且我倒是觉得她也没说错什么,这地方又不是你们战国侯府的,你们根本没资格阻止我们。” 朗云扯了扯嘴角,刚想开口身后便传来了楚梓芸的声音,“朗云,让开吧,这里面的风景不错,让她们进去看看吧。” 朗云听了,脸上忍不住露出点笑容来,让开了身子,露出了身后的楚梓芸和朗漠清二人。 叶静雯一瞧见楚梓芸脸上便现出强烈的怒意,转而看向楚梓芸身旁的朗漠清,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了可怜起来,眼里似乎也有了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沈心怡没看叶静雯,对朗漠清行礼后道:“朗世子,你的为人是不错,但你们府上的奴才却太不像样了,不过是一个奴才便敢随意教训别人,还请朗世子回去后多管教管教,今日好在遇到的是我,不会和他计较,若是遇到一个脾气不好的,小则损失一个奴才,大了怕是会给你们战国侯府招来祸患啊。” 朗云听了这话实在没忍住轻嗤出声。 沈心怡脸上笑容一僵,没偏头,还是看着朗漠清。 朗漠清淡淡道:“他虽是我们战国侯府的奴才,可在朝堂中却也是有官职在身,从正三品,我想教训一下你应是绰绰有余吧。”他语气淡漠,似是在单纯的陈述一件事情。 朗云跟随朗漠清征战多年,立的战功虽比不得朗漠清,却也极多,武功虽不如自己的弟弟朗白,可脑子却是极好,战场上不少降敌的计策都是他制定的。 沈心怡是真的不曾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怔愣过后脸便红了,一时间竟也不知晓自己该说什么,若是此刻地上有个洞的话,她大概会自己跳进去。 楚梓芸打破了片刻的沉寂,道:“地方已经空出来了,两位可以去赏花了,里面的景色真心不错。” 沈心怡什么都不能说,唯一能做的便是点了点头。 待她们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叶静雯脚下忽然一个踉跄,似是被什么东西给绊到了,就要往朗漠清这边倒过来。 朗漠清的脸色蓦地一变,黑沉得似一个锅底,他不躲不让,叶静雯见了心下瞬间一喜。 只是脸上的笑容还未及绽开,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往后摔去,随后重重的落回了地上,脸朝下,啃了一嘴的泥。 膝盖,手上全都破了皮,流出血来,浸湿了衣服。 落回地上后,她还没来得及哀嚎一声,头刚抬了下便直接晕死了过去。 朗漠清眼皮都没抬,只面无表情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 朗云看了那昏死过去的女人一眼,眼里带着讥讽,在主子跟前还敢玩这么多心眼,简直是在找死。 方才的那一幕,沈心怡看得清清楚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她抬眸看向朗漠清,难以置信道:“你……你怎么能这样做?那是一条人命啊,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当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朗漠清冷冷的看着她,慢悠悠的吐出一个字来,“脏。” 沈心怡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变得惨白惨白的。 朗云好心解释道:“沈姑娘,我家主子素来有洁癖,除却少夫人,任何人都近不的他的神,所以方才也不过是一场误会,想来那位姑娘也不过只受了点皮外伤罢了,之所以会晕过去想来是因为被吓到了吧。” 说到这,他嘴角勾起,“不过,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吧,沈姑娘,你说我说得对吗?” 沈心怡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竟一句话都反驳不得。 楚梓芸微微偏过身子,看向她,脸上已没了笑容,“沈姑娘,朗漠清是我的相公,他做的任何事我都可以无限度的包容,你于他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可以对他失望!沈六姑娘是高门大户家的嫡姑娘,有些话还是慎言为妙,毕竟也到了出阁的年纪。” 沈心怡身子都开始打颤了,她抬手指向楚梓芸,声音里已是带上了哭腔,“你们……你们当真是欺人太甚。” 楚梓芸歪头一笑,“敢问沈姑娘,我哪句话说错了?” 沈心怡依旧用手指着她,可却张不开嘴了。 楚梓芸笑容微敛,眼里已没了半点笑意,“我不喜欢有人指着我,我奉劝沈姑娘还是将手放下来的好。” 沈心怡狠狠瞪着她,就是不将手放下来。 楚梓芸转头看向朗云,笑眯眯道:“朗云,既然沈姑娘要在这里好好赏花,那便让她在这里吧。” 朗云微愣,随即明白了楚梓芸话里的意思,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笑意,抬脚走上前来。 沈心怡心下确实怕了,忍不住往后退去,手也放了下来,“你……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楚梓芸脸上的笑容天真无害,纯良至极,“不干什么啊,若真要说我们干什么的话,只能说是助人为乐吧,沈姑娘不用太感谢我们。” 话音刚落,朗云已走至沈心怡跟前,抬手便点住了她的穴道。 沈心怡还维持着眼睛睁大,嘴巴微张的动作。 楚梓芸看了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临走前笑眯眯道:“沈姑娘安心赏花,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搅你的。” 沈心怡听了这话眼中的神色蓦地黯淡下来,这般说来,短时间内定然是不会有人发现自己了,可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天便要暗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她急的眼中都有了泪,同时心下越发怨恨楚梓芸。 楚梓芸和朗漠清过去向文帝辞行,文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二人出了宫,上了马车后,楚梓芸忍不住道:“朗漠清,你这人的烂桃花这么就这么多?” 朗漠清抬手便将楚梓芸抱进了怀里,“我眼里就你一个。” 楚梓芸忍不住‘哼’了声,心想那些人怕是都被朗漠清这副皮囊给欺骗了,要说他的性子当真是霸道又恶劣,可她又忍不住问,当初自己为何会对朗漠清有些东西,或许也有点这皮囊的缘故吧。 想到这,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朗漠清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问道:“为何叹气?” 楚梓芸靠在朗漠清的怀里,漫不经心道:“我在想,若我是男子就好了,这样将你娶回家就可以直接关起来,省得被外人瞧见心里头惦记。” 第374章 流言四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不曾注意到朗漠清听了这话后眼神蓦地一亮,直接抓住她的手送至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有点麻,有点痒,楚梓芸想将手缩回来,没能成功。 朗漠清将她的手握得牢牢的,过得片刻后才道:“丫头,原来你竟和我有同样的心思,我实在是心下欢喜得很。” 楚梓芸微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朗漠清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下一刻便猛地反应过来,抬手便捏住了他的脸,恶狠狠道:“朗漠清,你知不知道你很变态,以后绝不可以有这种心思,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听清楚了吗?” 朗漠清挑了挑眉,口齿不清,“为何?你方才不是也说了那话吗?” 楚梓芸差点被他给气笑,手上越发用力,“我那是玩笑话,单纯的开个玩笑。”她严厉道:“这种心思你不准有。” 朗漠清心想,他是想折断她的羽翼,让她只能待在自己身边,可终归是舍不得。 他眼里现出宠溺之意,点了点头。 楚梓芸还有些不放心,但终究是松开了手,朗漠清白皙的脸颊上有了两道红印子,倒是不疼。 二人回了战国侯府,说了会子夫妻间甜蜜的话便到了用晚饭的时间。 用完晚饭,沐浴完毕后,便上床歇息。 过得好几日,楚梓芸才从习秋口中气愤的得知了一件皇宫‘闹鬼’的事,听完后她倒也没生气,只是觉得可笑。 却说那天,直到天色暗了,沈府的当家主母还不见自己的女儿回来便有些着急,遣了人去宫里问,但遣过去问的人回来却说宫里说沈姑娘已经出宫回来了。 可明明还没回来,一时间急坏了沈府的人,沈从军立时亲自带着人出去找,东宫里的太子自然也知晓了这个消息,一边命人去寻这个表妹一边将楚梓娇骂得半死。 楚梓娇哪里敢分辨半个字,只不停的在那哭。 后来,还是一个太监发现了站在御花园内‘赏花’的沈心怡和躺在地上还昏迷着的叶静雯,夜深了,猛地见到两个人,那太监一开始也是被吓得半死。 最后,沈心怡和叶静雯被悄悄的送出了宫,沈心怡穴道一解看见了沈从军和母亲便开始告状,但她却只字不提朗漠清,只说是楚梓芸命一个奴才做的,听得沈从军和沈府的当家主母火冒三丈。 心下暗恨不已,虽想寻楚梓芸麻烦,却也知晓前面有个朗漠清挡着,便暂且将这仇给记在了心里。 但东宫里头的楚梓娇因担着楚梓芸二姐的名头近来日子却不怎么好过,好在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到底也不敢拿她怎样。 此事流传出来后经过‘有心人’的添油加醋便成了战国侯府世子妃善妒,任性,见到看不顺眼的便要咬一口,说得难听些的甚至将她比作一条疯狗。 京城里的百姓根本不会追究这事的真假,他们不过是当个乐子听听,愉悦愉悦身心,有些无聊的长舌妇还分析得条条是道,也是,在外面养了那么多年,不过就是个村姑样,哪里会懂什么规矩,还真是委屈了战国侯府的世子。 他们倒是忘了,曾经朗漠清未曾娶妻,楚梓芸不曾怀孕的时候,他们又是如何说朗漠清的。 习秋说完后,替自家姑娘愤愤不平,她咬牙切齿道:“姑娘,你说这些人怎么就这么讨厌,奴婢真想拔掉他们的舌头。” 楚梓芸笑着安抚道:“习秋,别气,与他们生气,反而让自己掉价,我们自己日子过得好就行,他们最多也不过只能逞逞口舌之能,若是我们真与他们计较了,他们反而会洋洋得意,不用理会他们,过不久此事便会消停,安心吧。” 听了这话,习秋心下的气是消了一点,但还是替自家姑娘感到不平,她忍不住咬了咬牙,最终叹了口气道:“姑娘,奴婢最近和厨娘新学了几道做点心的手艺,待会儿奴婢就去厨房做给姑娘您吃。”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 这天下午,战国侯府发生了一件大事,皇上赐下圣旨,封楚梓芸为一品诰命夫人,圣旨上诸多赞美之词。 楚梓芸接了圣旨站起身后都有种极强烈的不真实感。 姜氏高兴至极,吩咐人塞了好一把银子给来宣旨的公公。 回了战衾院后,习秋吐了口气道:“姑娘,这下好了,奴婢倒要看看还有没有人敢乱说话。”毕竟皇上都赞赏了楚梓芸。 但老百姓可不管这些,先前连朗漠清都敢说,现下不过是个妇人,这有什么不敢的。 晚上,朗漠清回来后,楚梓芸便笑道:“这圣旨不会是你向皇上求来的吧?” 朗漠清眼里带着笑意,“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这是夫人你依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 楚梓芸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她心想,她哪里有什么本事能得皇上青睐,定然是朗漠清这家伙所为,又想到近来京中的传闻,她心下便有了数。 笑道:“漠清,其实我不在乎的。” 这话虽然没头没尾,朗漠清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他握住她的双手,道:“我在乎,我的媳妇身上每一处每一毫都是好的,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丫头,我会护好你。” 楚梓芸心下暖得厉害,竟然感动到想哭。 朗漠清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抱进了怀里。 翌日,京中流言不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但下午的时候这声音便小了下去,只因官府开始在街上抓人,抓的便是这些乱嚼舌根的人。 有些妇人被抓的时候还处于呆愣状态,回过神来便开始大吵大闹,大喊自己是愿望的。 衙役冷冰冰的看着她,“污蔑朝廷命官,重罪,等押回牢里有时间让你好好说上一说。” 那妇人一呆,继而哭得越发厉害,声音大的人的耳朵都有点疼,衙役不耐烦了便直接团了布团堵住了她的嘴。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已抓了数十人,一时间,京中人心惶惶,都不敢再说什么。 被抓过去的人家家里一家老小都是愁容满面,有小孩的人家几乎都在哭,心下后悔不该什么事都跟着起哄,可是现下人已经被抓去牢里了,后悔却是晚了。 不过两三日,京中之前的流言便已没了,但在第五日,府尹那边的衙门一开门,官差便被门外跪着的看不见尽头乌压压的一片人给吓了一大跳,他们还来不及关上门,便有一个中年男人走上前来,击鼓鸣冤。 鼓声阵阵,升堂。 京城里的府尹坐于公案后,一旁的师爷道:“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屈?” 堂下跪着的一共三个人,一个方才击鼓的中年汉子,一个五六十岁上下的老妪,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 中年汉子道:“草民李耕,状告府尹大人。” 师爷一听,立时道:“放肆。” 中年男人冷笑道:“无缘无故抓人,难道不是错?” 师爷刚要说话,京中府尹便打断了,他道:“哦?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什么事?” 中年男人便将原委全都讲了一遍,京中府尹听完后冷声道:“本官可不曾抓错一个人,战国侯府世子妃现下可是有朝廷封号的人,还容不得别人随意辱骂,本官问心无愧,若你觉得本官真有错,不如寻人写封状纸呈上来,本官可代你进宫将状纸呈于皇上,你看如何?” 中年男人愣了下,显然不曾想到这府尹大人会这般说,一时间有些犹豫。 京中府尹将他脸上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下冷笑不止,看现下外面这么多百姓,便知此事必有蹊跷,明明昨日京中流言便压了下去,不想今日一大早便闹开了,不用想便知这后面是有人才操控,究竟是谁在操控,其实也不难猜到。 不过他说到底只是个小小的府尹,大人物之间的纷争他暂且还不想卷进去。 那中年男人犹豫了好半响才点了点头,“好。”顿了下,他又道:“但我不信你,所以我要求你亲自带我进宫,让我有机会面见皇上,亲自将状纸呈上去。” 京中府尹一听这话立时笑了,带着点嘲弄,不过转瞬便敛了脸上的笑容,严肃道:“本官可没这么大的权利,你若是真想亲自面见皇上的话,本官想自有人会带你进宫,且本官问心无愧,也懒得动这小人行径的念头,你若是不愿那便罢了。” 中年男人脸上极快的闪过一抹心虚之色,随后咬了咬牙,点点头,“好,草民愿信大人这一回,明日便将这状纸呈上来。” 京中府尹点了点头,退堂。 回了后院,他想了想终究是入了房,走到书案后面,提笔开始写信,写完后便唤来一个官差,吩咐道:“送去战国侯府,亲自交到世子手上。”顿了下,又补充了句,“换身便衣,不要被其他人发现。” 官差得了吩咐,将信收进怀里,恭敬的退了下去。 京中府尹从主屋内走出,心想,也不知自己这一步棋走的究竟对不对。 第375章 皇帝惩罚 就算府尹不曾写这封信,朗漠清还是得知了这件事。 他眼神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将之的灰色天空,满脸阴霾之色,朗云脸上也少见的没有笑容,过得片刻才道:“主子,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朗漠清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自然是替你们的少夫人讨回公道。” 朗云没再说话,看了眼主子脸上的神色便低下头来,沈府怕是昌盛不了多久了。 这封状纸很快便由京中府尹交到了皇上手中,文帝看完后什么都没说。 退朝后,他身边的王公公将太子、景王已经兵部尚书沈从军都请到了御书房。 文帝命王公公将状纸上的内容念了一遍,问道:“关于这封状纸上的内容你们有何想法?” 太子等人都不曾开口说话。 文帝心下冷笑一声,看向沈从军,“此事与你们沈府的姑娘有关系,依你之见,这该怎么处置?” 沈从军跪在地上道:“皇上,前阵子的事臣女其实并未想过要和战国侯府的世子妃计较,臣也不曾想到事情到最后竟会闹成这样,依臣所见不如将关在牢狱里的那些百姓给放了,这样也算了平了京中百姓的怒意。” 文帝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过得片刻才淡淡道:“但他们胡言乱语却也是真,若是将他们放了,以后再有此类事岂不是助长了他们的火焰,什么都敢说!这样继续下去,等到哪天说到朕的头上,朕还如何管理这个天下?” 语气虽平淡,里面却已是带上了怒火。 沈从军愣了下,琢磨了片刻也没琢磨出皇上心底究竟在想什么,但他还是道:“皇上,其实他们说的也不完全有错。”言外之意便是那战国侯府的世子妃确实善妒、刁蛮、任性,被人说了可是一点也不冤。 文帝坐于高位上,冷冷的看着他,随即抬手便将案桌上的一本折子用力的摔到了他面前,“朕所听到的事实怎么与外面那些流言不一样!不如你好好看看这本折子!” 沈从军背后出了点汗,拾起地上的折子看了起来,看完后连额头上也开始出汗了,他忍不住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脸,看完后唇色已是有些苍白,随后磕头道:“皇上,这……这上面绝对是污蔑,臣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请皇上明鉴。” 折子上写明了那天在御花园内发生的事,竟细致到每个人所说的话,一看便知究竟是谁对谁错,说句难听的,谁才是真正不要脸的,一眼就看出了。 他顿了下,又继续道:“皇上,这是朗世子递上来的折子,自然是帮着他的妻子,这上面所写内容还不是他想如何编造便如何写,且战国侯府手上的势力现下一日大过一日,皇上,您不能再这么让他们壮大下去,不然日后必定养虎为患啊。” 他一直知晓皇上心下是特别忌惮战国侯府的,所以利用此事提起皇上心中的这颗刺,并让它加深再好不过。 文帝果然沉下脸来,脸上神色越发严肃。 过得好半响他才缓和了语气,道:“你先起来吧。” 沈从军嘴角微勾,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站起身的过程中他偏头与太子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现出得意之色。 他们已经想明白了,若是拉拢不了战国侯府这条狗,那便想办法将之铲除,这次绝对是个好机会。 文帝看向太子,“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太子躬身,恭敬道:“父皇,表妹经常进宫,儿时几乎是在母后的膝下长大,她的品性如何想来不用儿臣多言,所以此次绝对是战国侯府的错,如兵部尚书所言,战国侯府仗着父皇的宠爱越发骄纵自大,父皇不如借此机会好好惩治惩治他们,好叫他们知晓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文帝听罢,点了点头,夸赞了句,“说的不错。” 太子脸上极快的现出一丝洋洋得意,随即极好的掩饰住了,他看向景王,笑道:“二哥,你觉得呢?” 景王齐玺墨慢条斯理的开了口,“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但是儿臣倒是觉得战国侯府虽然手中握着的实权大,对父皇却是忠心耿耿,且先前在御花园发生的事除却当事人外也不曾有旁人看见,所以究竟是谁的说的假话现下还有待商榷。” 太子忍不住冷哼一声,逼问道:“我知晓你与那战国侯府的世子关系好,所以帮着他也情有可原,但若是如你所说,岂不是说我母后的教导出了问题?还有,他们手中的权利本就是我父皇给的,如今收回来一些可有什么问题?二哥,你若是再帮着他倒是叫我怀疑你与他之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文帝脸色也沉了下来,看向齐玺墨的眼神里带上了防备之色。 齐玺墨声音也冷了下来,“太子殿下,还请您慎言,我与战国侯府世子的关系是好,但送去战国侯府的礼品怕是抵不上太子殿下的一半多。”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现出寂静。 文帝似是才刚知晓有这回事,忍不住道:“太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齐玺泽心下暗骂,怪齐玺墨坏了自己的好事,赶紧恭声解释道:“父皇,儿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皇,毕竟先前战国侯府确实是查明了下毒毒害父皇之人,所以儿臣才会命人送礼过去。” 文帝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太子心下有些没底,低着头。 片刻后,文帝才笑道:“你有心了,这事我知晓该如何做了,你们都退下吧。” 太子等人行礼后退了下去。 出了御书房,太子齐玺泽笑道:“二哥,做个闲王不是挺好的吗?为何要将心放的这么大呢?要知晓,这世上有些东西注定是你不能想的,也是你不能得到的。” 齐玺墨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太子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听不懂。” 齐玺泽敛了脸上的笑容,冷哼一声,甩下袖子带着沈从军走了,临走前留下一句,“二哥,好自为之。” 齐玺墨勾唇笑了笑,出了宫。 第二日,皇上的圣旨便降了下来,府尹接到圣旨后苦笑不已,赶紧让衙役去牢里放人,与此同时,又一道圣旨下到了战国侯府。 圣旨上言明收回封赏给楚梓芸的头衔,原因便是先前那些赞美之词都与她不符,此外,朗漠清也因受楚梓芸的牵连,从一品连降两级,到了三品。 一时间,朝廷风向有所转变,巴结战国侯府的人也渐渐少了许多,他们可不想因为战国侯府而连累到自身。 楚闻寒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从户部出来后便直接去了战国侯府,到的时候,楚梓芸正躺在外面的藤椅上,习秋站在一旁用扇子给她扇着风,一旁还有个小丫鬟正在剥葡萄皮。 见到此,楚闻寒满肚子的担忧立时间消了一大半,他忍不住勾了勾唇,上前好笑道:“芸儿,你啊,还真是……”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听到自家哥哥的声音,楚梓芸这才睁开眼来,她扬起笑脸,从藤椅上下来,走至楚闻寒面前,惊喜道:“哥哥,你今儿怎么有空来?” 楚闻寒抬手点了点她的眉心,“还不是因为担心你,这次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闹到皇上面前,我实在是担心你,你没事吧?” 楚梓芸拉着楚闻寒进了屋,命丫鬟将摆在外面的水果全都端进来,坐下后笑眯眯道:“哥哥,你瞧着我像是有事的模样吗?吃些水果冷静下。” 楚闻寒:“……”他张嘴刚准备说点什么,便被自家妹妹喂进了一颗葡萄。 入嘴甘甜,没有一点酸味儿,当真是好吃得紧。 楚梓芸擦了手,笑盈盈道:“味道不错吧?” 楚闻悍刚要点头,脸便忍不住一黑,咳了声,严肃道:“快将事情与我说说。” 楚梓芸笑了笑,便简要的将之前的事全部说了,“哥哥,你看着吧,这次倒霉的还不一定是谁呢,不管怎样,都轮不到战国侯府。” 楚闻寒皱了皱眉,“莫非皇上另有什么指示不成?” 楚梓芸摇了摇头,“我并不清楚,这事儿漠清只叫我不用担心,具体的却不曾与我说。” 楚闻寒虽然还是不大喜欢朗漠清这个人,但倒也信任他的办事能力,他点了点头,心终于放了下来,笑道:“你倒是信任他。” 楚梓芸咧嘴一笑,“哥哥不也是吗?不然你怎会同意让妹妹嫁给他呢?” 因自家妹妹的最后一句话,楚闻寒的心情立时好了,他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尽会说好话,调皮。” 楚闻寒又坐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府,楚梓芸拉住他,挽留道:“哥哥,留下来用晚饭吧,你好久没来了。” 楚闻寒也舍不得妹妹,点了点头,“好。” 二人又说了会子话,朗漠清便回来了,除此以外,他竟还带着一个人回来了,见到此人,楚梓芸惊得立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不光是她,就连楚闻寒也惊得站起了身。 第376章 替死鬼 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立时上前就要跪地行礼。 文帝见了,忍不住摆了摆手,笑道:“免了免了,朕今儿就是出来散散心,可不想让旁人知晓,你们就当朕……我是来做客的客人就好了。”言语间,已将‘朕’换成了‘我’。 楚闻寒兄妹二人听罢忍不住勾了勾唇,虽不曾行跪地的大礼,但也略行了小礼。 文帝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楚梓芸立时抬手道:“皇上,请。” 文帝失笑道:“既然是客人,我现下更希望您唤了为老爷。” 楚梓芸从善如流道:“老爷,请。” 到此,楚闻寒的心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一行人进了屋,丫鬟们已迅速重新收拾了桌子,端了上好的茶水上来。 文帝道:“当真是好久不曾出过宫了。”顿了下,他看向楚梓芸,道:“芸丫头,今日圣旨下来的时候,心里不曾怨我吧?” 楚梓芸摇了摇头,“不曾,我知道皇上您是个明君。” 文帝愣了下,随即失笑出声,“哈哈,你这丫头。”他看向朗漠清,“嗯,你这夫人确实不错。” 朗漠清淡淡道:“这是自然。” 文帝笑得更大声了,楚梓芸忍不住有点脸红,头微微低了下来。 片刻后,文帝道:“接下来的几个月要暂且委屈你们一下了。” 朗漠清道:“皇上,这是臣职责所在。” 文帝点了点头,小坐了片刻便离开了战衾院。 正厅内,朗鹰和姜氏显然不曾想到皇上今日回来,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厨房那边更是乱的要命。 文帝笑道:“晚饭你们平日里是怎么用的,今晚便还如何用。” 朗鹰点了点头,但最后到底还是加了好几道菜。 晚饭过后,由朗漠清亲自护送皇上回宫。 楚闻寒也准备离开,离开前抬手摸了摸楚梓芸的脑袋,“哥回去了。”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直到楚闻寒上了马车,马车跑远了才转身回了战衾院。 皇上来战国侯府的事自然是除却战国侯府外,无人再得知。 虽战国侯府受到很明显的打压,但景王在朝堂之上仍旧极为活跃,但此刻太子已经不再忌惮他,有时候只觉得他有些可笑。 背后没有势力,就算你能得到父皇的青睐又能如何,自己现下已是太子,背后又有极大的势力,且现下父皇身子不如从前,之前就传出风声来要退位,这皇位注定唾手可得,跑不掉。 因秦氏是楚梓娇的生母,原本牢里见朝廷风向有变还以为可以按照正规流程处置这妇人,不想后来便听闻太子侧妃有孕,且现下太子又重新得势的消息,一时间,牢内的衙役对秦氏也重新恭敬起来。 说到底,秦氏虽然入了狱,可却不曾吃什么苦头,虽说让她住在这破地方,已是吃了苦头。 这一日,楚梓娇收到了娘命衙役送过来的信,信里言明自己在牢里受了多少苦,又是如何难受什么的,楚梓娇看完信后便将信烧了,随后在屋内转了两圈,终于决定去寻太子说这件事,看能不能救自己的母亲出来。 太子齐玺泽近来心情不错,楚梓娇过来后也关切的问了她几句。 楚梓娇犹豫了半响才将自己的真正来意说了出来。 太子齐玺泽听罢,忍不住一笑,道:“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不过是杀了几个狗奴才罢了,放心吧,你娘过不了多久便会被放出来。” 楚梓娇脸上立时现出喜意。 待她走后,太子便叫了人进来吩咐他去办这件事,“虽是杀了几个奴才,但先前此事闹得有些大,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先寻个替死鬼,好叫此事名正言顺。” 来人点了点头,想了想,犹豫道:“可是太子殿下,此事之前有战国侯府压着,若是我们这么做的话,岂不是……” 未等他话说完,太子已冷笑一声,“战国侯府现下算什么,就算朗鹰的权利还抓在手里,但朗漠清已没了用,战国侯府要倒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你看着吧,父皇绝不可能放过这次除掉他们的机会。” 那人还想在说什么,但终究只点了点头,领了命退了下去。 可在办这事的时候,却终究是遇到了难题,只因消息提前走漏,朗漠清竟亲自过来了。 办此事的人只不过是个三品大员,虽现下和朗漠清的官职一样,可终究心下是害怕这曾是少年将军的人的。 朗漠清冷声道:“当初关于秦氏已经定案了,你现在突然带个人来又是打算做什么?” 那人额头上忍不住冒出汗来,抬起袖子擦了两下道:“世子,这……这案子确实有疏漏的地方,犯人确实是弄错人了,此人才是真正的罪犯。” 他抬手指向跪在地上的人,朗漠清一看,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只因跪在地上的正是陈军。 他讥讽道:“难不成他还杀了自己的父母不成?” 那人额头上的汗越流越多,但还是道:“这谁也不曾想到啊,不过他自己都承认了,所以当初他所言都是假话,算不得人证。” 朗漠清没有再看陈军,还是将目光落到那为太子办事的官员身上。 “将此人交给我。” 那人愣了下,脸上现出苦笑,“世子,还请您不要为难我,我这也是遵从上面的命令办事。”不得已,他只能将太子搬出来。 朗漠清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嘴角的讥讽之意更甚,直接道:“朗云,将此人给我带回去。” 朗云领命上前。 那人脸上现出惊慌之意,赶紧道:“世子,您不能这样做。” 朗漠清冷冷道:“我到底该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替我给你家主子带句话,人我带走了,只要战国侯府在一天,秦氏就永远别想从牢里出来,还有,就算他亲自来也没用,给我一字一句的转达给他。” 言罢,转身便离开了。 朗云上前,对那官员笑了笑,提起陈军的后衣领便将人给领走了。 那官员颤抖着手指,终究没敢上前阻拦,他一想到朗世子要自己转达给太子的话,身上的汗流得更快,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浸湿了。 朗漠清上了马车后,朗云便将陈军也扔了上去,随即驾车离开。 马车内,陈军根本不敢离朗漠清太近,所以一直抖着身子缩在车帘处。 朗漠清冷冷的看着他,“为什么会被太子的人抓住?为什么愿意做替死鬼?” 陈军此刻邋遢得要命,头发与鸡窝无甚区别,他小声道:“我……我缺银子。” 朗漠清听了这话忍不住嗤笑一声,“你缺银子?你入了牢狱难不成还想出来不成?秦氏所犯下的罪行原本就是死罪,若不是上头有太子压着,秦氏早就人头落地了,你进去最多三日定然会被斩首示众,你要银子又有何用?” 陈军猛地抬起头来,似是极为诧异,随即身子抖得越发厉害,连唇都变得极为苍白。 朗漠清一看便知他还被蒙在鼓里,脸上的神情越发讥讽。 他闭上眼,不再开口。 很快,马车便到了战国侯府,朗云先将陈军从车上提了下来,朗漠清这才下了马车。 进了府,朗云唤来两个下人,让他们带陈军下去梳洗一番,他身上的味道实在是难闻得紧,方才主子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脸色便阴沉难看得紧,若是让陈军在这样出现在主子面前,怕是会被主子直接弄死。 楚梓芸见朗漠清回来,笑着问道:“事情都处理好了?” 朗漠清‘嗯’了声,“太子命人给秦氏寻了个替死鬼,我去了官府那边才发现那人是陈军。” 楚梓芸听罢一愣,随即蹙了蹙眉,想了片刻眉才松了开来,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来,“蠢货。” 朗漠清点了点头,擦了擦手,亲自动手替楚梓芸剥了个水果,“的确是蠢。” 楚梓芸道:“人带回来吗?” 朗漠清‘嗯’了声,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过了没多久,朗云便带着洗干净的陈军过来了,陈军一见到楚梓芸眼睛便是一亮,上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姑娘,求您救救奴才。” 楚梓芸蹙眉,“你又犯了什么事?” 陈军便开始哭诉。 楚梓芸听罢只觉得荒谬可笑,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了京城没钱竟然还敢去赌场赌博,难怪会被太子抓住把柄。 不过他也当真是蠢得厉害,竟以为自己进了牢狱那种地方还有出来的机会。 做了替死鬼,要想案子尽快结束,自然是早点送他去死的好。 “你要我帮你什么,帮你还银子?” 陈军用力点了点头,“姑娘,奴才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定然再也不踏进那种地方。” 楚梓芸忍不住嗤笑一声,“我凭什么帮你还?我可不是什么善心之人,更何况你莫不是忘了以前你对我和娘亲做的种种了吧?” 陈军脸色一白,赶紧磕头道:“姑娘,求您给奴才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说完,便直接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只要姑娘愿意为奴才还清赌债,奴才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姑娘。” 第377章 付出代价 楚梓芸忍不住嗤笑一声,先不说她身边不缺伺候的人,只说陈军的品行,家逢大变,爹娘妹妹都死了都不能让他改过自新,现在他还能改得了吗? “你欠了多少?” 陈军抖着声音道:“五……五百两。” 楚梓芸:“……”她当真想立时转头和朗漠清说一句,让人将陈军扔出府去。 她转了转眼珠,嘴角微微上翘,“若我说我愿意替你还清这五百两银子,但与此同时我需要你付出你的一根手指头,你愿意吗?” 陈军猛地抬头看向楚梓芸,眼里满是震惊,“姑……姑娘,奴才愿意一辈子留在府上给您当牛做马。”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挖了挖耳朵,“你这句话前前后后说了数十遍,我也听腻了,只一句话,你同不同意?若是不同意,你现下便离开这里吧。” 断他一根手指,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日后一瞧见赌场便会记得断指之痛,若是这个都拉不回他的话,那他是真的彻底没救了。 陈军苍白着脸,呆愣了片刻终于点了头,同意了。 楚梓芸道:“好,既然如此你欠下的银子自然会有人帮你还,但你这根手指我现下不会命人取,暂且给你先留着,可你也不要心怀侥幸,若是一旦叫人发现你出现在赌场里,可休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陈军一时大惊一时大喜,不免出了一身的汗,刚低下头要再磕个头人便直接晕了过去。 朗漠清皱起眉来,直接道:“将人拖下去。” 朗云领命。 待屋内只剩下朗漠清和楚梓芸后,楚梓芸才开了口,“太子知晓此事,怕是不会轻易罢休,就算不是为了楚梓娇,为了太子的面子,他怕也是要想尽办法将秦氏从牢里救出来的。” 朗漠清点了点头,眼神微闪,“就怕他没动作。” 楚梓芸愣了下,几乎是立时就明白了朗漠清话里的意思,“照你这么说,皇上是定然要废太子了?现下只是少个合情合理的缘由?”说到这,她眉头不由微微蹙起,“可这是为何?太子并不曾做什么对不住皇上的事?” 朗漠清道:“只一条,他太早将自己的野心暴露出来便是犯下了皇上的忌讳,且自从五皇子倒台了,他越发肆无忌惮,朝堂上大多数人都向他那边靠拢,且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可都是他那边的,不知晓的,还以为他就是当今天子呢,你觉得皇上还能再继续惯着他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是不能,但若是他不曾犯下大错,皇上也没理由动他,毕竟他到底是皇上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太子。” 朗漠清道:“你说的不错。”所以他才要推太子一把,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善之人,不仅仅是为了丫头,也是为了这个战国侯府,若是太子登基,第一个铲除的定然是他们战国侯府。 且当初他派来的人对丫头所做的事他可都一一记着呢,只是这些事他不会告诉丫头,免得她担心。 楚梓芸见他适时的止住了话题,也不曾多问。 三品大员进宫将陈军被朗漠清带走的事回禀给了太子,太子一听整个人都暴躁起来,抬手边狠狠的拍在了书桌上,“好个朗漠清,到了现在,竟然还敢和我作对,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眯了眯眼,脸上现出阴狠之色,“随便寻个替死鬼便是。” 三品大员脸上现出犹豫之色,“太子,若是此时惊动了皇上,怕是不大好吧?” 齐玺泽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冷笑一声,“你可要牢牢的记着,这天下最终会属于谁!” 三品大员身子一颤,再不敢多言一句,赶紧退了下去,心下却没来由的有些不安。 秦氏最终还是被放了出来,冤屈也洗净了。 她回到楚国侯府后,楚国侯府的下人皆吃了一惊,等回过神来后并不敢怠慢,赶紧迎了上来。 楚梓涵忍不住蹙起眉来,想了想还是带着丫鬟辛娟去了战国侯府,将此事告知了楚梓芸。 楚梓芸听罢忍不住眯了眯眼,“想不到太子的动作这么快,还真是行事没了任何顾忌。” 楚梓涵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三姐,那现下该怎么办呀?” 楚梓芸知晓她在担心什么,安抚道:“你不必担心,她逃不了。”顿了下,她又道:“你和他的关系如何了?”他自然指的是燕腾清。 楚梓芸的脸红了下,片刻才道:“现下秦氏又出来了,我倒是没脸再去见他了。”顿了下,她又道:“我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了,前几日稍稍试探了一下娘亲,她似乎反对我嫁给商户之子,三姐,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鼻子,“五妹,要不让朗漠清在朝廷里替他谋个一官半职,不过就怕他不肯。” 楚梓涵听了前半句眼睛一亮,听到后面一句眼睛却是黯了下来,她叹了口气,“以他的性子,怕是不愿的。” 楚梓芸暂且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片刻才道:“五妹,不必担忧,若是到时候再寻不到好的法子,你不如直接与你娘亲说清楚,我想你娘那么疼你,就算一时想不通,总归是会理解你的。” 楚梓涵笑着点了点头,二人不再说这事,另起了一个话题。 前一日太子命人将秦氏从牢里捞出来,后一日便有朝臣的奏折送去了皇上那儿。 虽巴结、站在太子那边的朝臣不少,但也有不偏不倚,对皇上忠心耿耿的臣子。 文帝在御书房看奏折,越看脸色阴沉得越厉害,到得最后,直接摔了手上的折子。 王公公在一旁看了,小心翼翼的安抚道:“皇上,您身子才刚好,可别气了。” 文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王公公呼吸忍不住一窒,到嘴的话被吞了回去。 片刻后,御书房内的氛围才有所松弛。 文帝道:“去将折子捡回来吧。” 王公公应了声,过去将折子捡了过来,文帝想了想,忽然吩咐道:“最近朕交给老二办的差事他办的不错,朕现下写到圣旨,待会儿你带着圣旨和赏赐亲自跑一趟。” 王公公微愣,随即点头领命。 待王公公宣读了圣旨,宫人将皇上赏赐的东西抬进去,众人离开后,齐玺墨脸上的笑容才浅了下去,瞧上去有点冷。 齐骁不解道:“主子,这皇上都赏了您这么多好东西,您怎么不高兴啊?” 齐玺墨将手上的圣旨直接扔给了他,“若不是这个时候给我赏赐,我定然是高兴的。” 齐骁将圣旨小心的捧着,越发不解,“为什么啊?” 齐玺墨冷声道:“最近太子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你大抵也听说了吧,在这时父皇给了我赏赐,只会让太子更加痛恨我,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顿了下,他又道:“父皇此举往好的想,似乎是对太子有些失望,从而将希望寄托到我身上,但实则,父皇是借我敲打太子呢,好让太子知晓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这也就说明父皇还对太子抱着期望。” 齐骁听懂了大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做爹的,当真是偏心得很啊。 “那主子,我们该怎么办啊?奴才担心……担心……”接下来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有些难以吐出来。 齐玺墨再看向他时,脸上已恢复了淡淡的笑模样,“我知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太子登基了,我必讨不了好是吧?” 齐骁赶紧点了点头,他跟了自家主子这么多年,此刻心下免不了有些怨恨皇上的狠心。 齐玺墨道:“放心吧,你家主子我没事。”不到最后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既然父皇要借他好好敲打太子,那他就好好做一把磨刀石,怕就怕太子不领情。 他嘴角微勾,勾出一抹古怪讥讽的弧度。 太子听闻了景王受到封赏的消息后,气得将手里的茶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兵部尚书沈从军和刑部尚书秦智江对视了一眼,沈从军开口劝道:“太子您别着急,哪位王爷皇子差事办好了,皇上都是会赏赐一番的。” 太子齐玺泽脸色阴霾至极,刚准备开口,外面便有小太监来报,说皇上命人请他过去。 太子眼神越发阴沉,全身的戾气几乎要爆发出来,沈从军心下叹了口气,“太子殿下,您快去吧。” 太子齐玺泽道:“你们暂且先别回去。” 沈从军和秦智江点了点头。 太子去了御书房,刚走进去迎面便是‘啪’的一声响,奏折从他的脸上滑落,摔在了地上。 他差点就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道:“儿臣见过父皇,不知父皇寻儿臣来有何事?” 文帝冷声道:“给我好好看看折子上写的内容,看看这上面所写是不是你的所为!” 太子齐玺泽捡起摔在地上的折子,将之打开,看完后浑身气的直抖,随后将奏折合上,磕了个头,道:“请父皇明察,楚国后府的当家主母确实是儿臣命人将她放出来的,可也是在查明当年的真相,抓到真正的凶手后做的。” 第378章 要人 文帝皱了皱眉,怀疑道:“当真?” 太子齐玺泽点了点头,“父皇,这事原本就有诸多蹊跷,儿子调查后才发现了事情背后的真相,若是父皇不信,可派人亲自调查一番。”他笃定父皇没有这闲工夫。 文帝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点了点头,“罢了罢了,若事实真如你所说,倒也情有可原,但你也有错,虽事情是你查清楚的,但摆在国家面前的铁律你总该遵循,按照什么样的流程想来不用朕再多言。” 说到这,他脸上现出疲惫之色,“这次的事朕便暂且替你挡下来,但扣一个月的俸禄,你可有异议?” 太子齐玺泽忍不住咬了咬牙,但还是摇了摇头,恭敬道:“谢父皇。” 文帝‘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待太子一走,文帝却是唤了侍卫过来,并吩咐下去查查此事。 太子,只希望你没有骗朕。 出了御书房,太子的脸便沉了下来,他脚下步伐极快,很快便到了东宫。 沈从军见他脸色难看得紧,便问道:“太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太子阴沉着脸将事情说了,口中冷笑不止,“朝堂上的那些老家伙还真是有闲心,竟然整日里盯着我不放。”所有得罪过他的人他可都一一记在心里,日后定然会好好回报他们。 沈从军听完后也觉得他此事做的欠妥,刚想说什么但又瞧见了站在这里的秦智江,那从牢里出来的秦氏好像就是他的女儿,这般一想,到嘴的话便咽了下去。 “今日二哥被父皇奖赏,我太子却被父皇责罚,这宫里头消息传得最快,明日在朝堂上还不知又要被如何说。”他端起茶杯,给自己灌下了一杯茶,“我……我有时候真不想再等下去了。” 沈从军听了这话,立时道:“太子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还请太子慎言。” 太子齐玺泽看了他一眼,坐了下来,抬手按了按额角,“我心下自有分寸,行了,今日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沈从军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知晓太子是没将方才自己的话听进去,二人行礼,躬身退了下去。 楚梓芸的肚子渐渐大了,人也越发懒了。 这一日上午,习秋说出门给她买些酸的小零嘴儿,楚梓芸也没在意,只点了点头,因之前习秋也是一个人出去的。 但直到正午也不曾见习秋回来,楚梓芸不免蹙了蹙眉,心下有些担忧,赶紧唤来朗林,让他出去打听打听。 朗林领命,过了半个时辰才回来,回来后脸色有些难看,楚梓芸心下忍不住‘咯噔’一声响,“习秋出事了?” 朗林犹豫了下,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问了京中百姓,他们说上午的时候有个丫鬟得罪了沈府的嫡六姑娘,后来被沈府的嫡六姑娘带回了府,属下想,那丫鬟应该指的就是习秋。” 楚梓芸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站起身来道:“朗林,随我去沈府。” 朗林赶紧道:“夫人,您在府上待着,属下这就去寻主子,让主子去要人,你千万别着急。” 楚梓芸坚定道:“不,习秋是我的人,我一定要亲自将她要回来,我们现在就去。” 朗林还是有些犹豫,很快,朗月便过来了,他道:“少夫人,他不去,属下陪您去。” 朗林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若是少夫人出了一点事儿,他们可是真的会死的很惨。 朗月自然明白他心中的顾忌,但气闷在心里更不好受,他小声对朗林道:“怕什么,朗白在呢。” 朗林这才放下心来,一行人去了沈府。 守在门口的小厮进去通报,很快便出来,那小厮道:“对不住,这位夫人,因您前面不曾下帖子,所以我家姑娘说了,不见,夫人若是还要见我家姑娘的话,那便请明日再来。” 楚梓芸蹙眉,心下冷笑一声,“劳烦你再进去替我通传下,若是你家姑娘仍旧不愿见我的话,那我只能请求见府上的当家主母了。” 那小厮愣了下,看了眼停在府门口的马车,又看了眼站在楚梓芸身后的那名少年,终究还是重新入了府。 只是他这一去,却是久久不曾回来。 楚梓芸在外面站着,现下正午还不曾过去,朗林道:“姑娘,您先去马车里歇着吧,属下在这边守着便是。” 楚梓芸现下怀着孕,且肚子确实是有点大了,站得久了便有些吃力,她点了点头,踩着矮凳进了马车。 直过了小半个时辰,那小厮才跑了出来,且满头大汗,他满脸笑容,语带歉意,“对不住,对不住,进去后遇到了府上的管事,吩咐小人去做了些活计,这才来晚了,我家姑娘请你们家夫人进去。” 朗林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那小厮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脚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有些心虚,目光闪了闪,“到底进不进去啊?不进去就算了。” 朗月笑道:“进。” 话音刚落,楚梓芸便从马车上下来了,三人跟在小厮身后入了府。 小厮将他们领到后院便停了下来,里面自有丫鬟领着他们入内,只是那丫鬟见了朗林和朗月后,蹙着眉道:“他们二人不能进去。” 朗林皱起眉来,刚准备说什么,楚梓芸点了点头,“行。”她转身看向他们二人,“你们便在这里等着吧,若是无聊的话,可出去随意逛逛。” 朗林和朗月相互对视了一眼,领命。 楚梓芸跟着丫鬟入了内,二人倒不是太过担心,虽他们不可以进去,但朗白却是可以进去的。 很快,那丫鬟便领着楚梓芸进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院子,到了主屋前,那丫鬟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娇软的声音,“谁?” 领路的丫鬟恭敬道:“六姑娘,战国侯府的世子妃来了。” 里面静了下,随后又有另一道声音响起,“沈姐姐,她当初那么对我们,竟还好意思上门来,当真是脸皮厚得紧。” 听这声音,似乎是叶静雯。 沈心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妹妹,那事虽是她做的不对,但皇上都替我们惩罚了她,我们便不要再与他计较了,难不成狗咬了你,你还能咬回去不成?” 叶静雯立时轻笑出声,“沈姐姐,你说得对,我们大人有大量,不和她一般计较。” 站在门外的丫鬟自然也听到了这话,忍不住往这战国侯府世子妃的脸上瞧了瞧,但见她精致无暇的脸上竟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忍不住愣了下。 屋内二人说了会子话,才有脚步声往门边传来,很快,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丫鬟站在屋内,看向楚梓芸,眼里带着点轻蔑,“进来吧。” 楚梓芸这才走了进去,那带路的丫鬟对屋内的沈心怡行了礼,赶紧退了下去。 楚梓芸进了屋,沈心怡笑道:“请坐。” 楚梓芸不会苦了自己,走上前便坐了下来。 沈心怡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原本以为楚梓芸听了方才那些话,已经气得狠了,断然是不会再接受她的‘好意’坐的,但没想到这人的脸皮竟这般厚。 “不知你今日来我们沈府寻我有何事?” 楚梓芸直截了当道:“我来要回我的丫鬟习秋,她现在在哪里?” 沈心怡眨了眨眼,无辜道:“这……我哪里知晓,她是你的丫鬟,又不是我的,你做什么要找我来要?” 楚梓芸脸上的笑容敛了些,“可京城里的百姓都瞧见了,说你将我的丫鬟带回来了。” 沈心怡没说话,看了眼叶静雯。 叶静雯立时道:“京中的百姓最会胡说八道,你来要人可以,但至少得拿出点证据来吧,不然我们也可以说你污蔑。” 此刻,楚梓芸脸上已没了半点笑容,她道:“我今日过来只是为了要回我的丫鬟,并不想多生事端,若是你们真要闹大了,我也不介意。”收到这,她勾了勾唇,笑得极美,“事情闹大了,可不就是你们两个人可承担的起的了!” 沈心怡被她脸上的笑容笑的心底发凉,她脸上的笑容敛了敛,眯了眯眼道:“楚梓芸,你这是在威胁我?” 楚梓芸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是。” 沈心怡脸上神色僵了下来,“你走吧,人不在我这里。” 楚梓芸站起身来,“若是人在你这里呢?” 沈心怡蹙起眉来,“说不在就不在,你这人烦不烦,这里可是沈府,惹怒了我我直接叫人将你打出去。” 楚梓芸耸了耸肩,“既然你不愿主动将人交出来,那就休要怪我强行搜了。” 沈心怡猛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你敢!” 楚梓芸一边说一边往外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只不过到时候让我搜到了人,你们可要记得好好承担后果。” 沈心怡胸前起伏得厉害,她看向叶静雯,叶静雯犹豫了下,终于下定了决心,眼里闪过厉色,上前便伸手去扯楚梓芸。 楚梓芸听到后面有脚步声,立时错开两步,避了开来。 第379章 寻到了人 她目光一厉,“你要做什么?”她根本就不曾想到叶静雯竟然敢动手,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叶静雯站定,冷笑道:“不是我们要做什么,而是你不问缘由就突然要搜屋子,我阻止你有什么错?若是你再敢动一下,我定然还是要阻止你的。” 楚梓芸眯了眯眼,“那我出去总行了吧?” 叶静雯愣了下,心下冷笑,没想到这么快就放弃了,当真是可惜了,不过,还有机会。 她点了点头,抬着下巴道:“你走吧。” 楚梓芸不再看她,转身便往外走。 叶静雯和沈心怡相互对视了一眼,突然上前两步用力将楚梓芸往前一推,楚梓芸前面就是门槛,若是摔倒了,摔得重了,很有可能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 就在楚梓芸要摔倒在地时,一个男人忽然出现,将她接在了怀里,他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少夫人,没事吧?” 叶静雯见楚梓芸被人救下,眼里现出失望的神色,不见半点惊慌。 这里就他们几个人,且她现下和沈心怡是一条船上的,只要她否认是楚梓芸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倒的,谁也没办法将这罪名安在自己身上,院内的丫鬟就算都看到了也绝不会帮着楚梓芸说话。 楚梓芸刚想没事儿,外面便传来脚步声。 朗白将楚梓芸扶好,二人转身往外看去,便见一大堆人走进院内,为首的是沈从军、沈府的当家主母邓氏以及京中府尹。 此刻,邓氏眼里满是惊慌之色,沈心怡见了忍不住蹙了蹙眉,脸上现出笑容迎了上去,“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邓氏道:“心怡,你没有没有将别人府里的丫鬟带进府里来?” 邓心怡摇了摇头,不悦道:“娘,女儿怎么会做那种事,别人不信女儿也就罢了,怎么连您也不信啊。” 邓氏听罢心下稍安,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楚梓芸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既然官差都来了,不如让他们搜一搜吧。” 邓心怡转身怒道:“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你想搜就能搜的!” 楚梓芸笑盈盈道:“我自然知道这是沈府,可常言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还不是,所以搜一下又有何妨?” 邓心怡冷声道:“可笑,难道仅凭你一人之言说你的丫鬟在我这里,他们就有权利搜吗?我告诉你,没有证据,你们想都别想。”说到这,她看向沈从军,“爹,女儿说的是与不是?” 沈从军没说话,片刻才道:“确实是这样,但心怡,京城里有不少百姓都瞧见你今日带走了一个丫鬟,那些百姓全去衙门里做了证,所以他们才会过来。” 沈心怡忍不住瞪大眼,心下气的要命,但片刻后便又冷静了下来,“行啊,要搜也可以,但若是不曾搜到人,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说法?” 楚梓芸笑眯眯道:“这是自然,但若是搜到了,还请沈姑娘去衙门一趟。” 沈心怡冷哼一声。 京中府尹看向楚梓芸,楚梓芸笑道:“有劳大人了。” 她真不曾想到这府尹大人会亲自跑这一趟,不过他能够亲自来再好不过,不然怕是那些官差根本就进不了沈府。 府尹大人点了点头,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挥了挥手,官差便开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查,等其余屋子都查过后便只剩下主屋了。 几个官差都停在了主屋门口,不知该不该进。 楚梓芸走上前,善意道:“这是女儿家的闺房,便由我进去进去找吧。” 官差们点了点头。 楚梓芸转身看向沈心怡,“沈姑娘,可以吗?” 沈心怡点了点头,无所谓道:“行啊。” 楚梓芸入了内,直接进了里间,转了一圈,沈心怡便也跟着进来了,她站在一旁冷笑道:“我这屋内东西可不多,一目了然,可藏不住一个大活人。” 楚梓芸点了点头,往床底下看了看,继而目光落到一旁的柜子上,她指着它问道:“可以打开这个柜子吗?” 沈心怡点了点头,上前亲自动手替她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叠好的衣服,还有几个不大的小箱子。 楚梓芸看完后,抬手指向摆在柜子上面的一个箱子,虽不是太大,但也有半个人的大小,“能将那箱子拿下来看看吗?” 沈心怡蹙起眉来,不耐烦道:“那箱子里都是些旧棉被,拿下来很麻烦的,再说那箱子里也装不了人啊。” 楚梓芸脸上笑容不改,“我要看。” 沈心怡越发不耐烦了,她嘴角扯出一抹带着恶意的笑容,“有本事你就自己将它搬下来。” 楚梓芸没理她,径直就往外走去。 沈心怡心想,总算是放弃了。 只是不等她放下心来,便听到了楚梓芸的声音,“劳烦两个官差大人随我进去,我想我已经寻到我的丫鬟了。” 沈心怡心猛地一跳,脸色也白了。 很快,楚梓芸便带着两个官差入了内,抬手指向柜子上的那个箱子,“就是那个箱子,能劳烦两个大哥将箱子抬下来吗?我希望动作能轻点。” 两个官差点了点头,很快便将箱子搬下来了,箱子里的分量不轻。 箱子落了地,楚梓芸看向上面的锁,抬手,“钥匙。” 沈心怡脸上笑容彻底没了,“我哪里知晓钥匙在哪里?这里面装的都是不需要用的杂物,钥匙怕是早就丢了,你要是想检查,不如直接叫人砸开箱子。” 楚梓芸敛了脸上的笑容,直接开口唤道:“朗白,你进来开箱。” 话音刚落,朗白便走了进来,他蹲下身,将锁握在手里,使劲一握,锁便坏了。 楚梓芸赶紧上前将箱子打开,便瞧见躺在里面、嘴巴被布堵着、蜷缩着身子、紧闭着双眼的习秋。 楚梓芸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命朗白将习秋从箱子里抱出来。 习秋整个人出来后,楚梓芸才发现有半张脸上印着鲜明的巴掌印,在偏白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刺眼。 好在那箱子左右各有一个小孔,不然习秋怕是得被闷死,不过时间待长了也对人极不好。 楚梓芸从荷包里掏出一个药瓶,拨开塞子倒出一粒药丸来,给习秋喂了下去。 此刻,沈从军等人也进了里间,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沈从军的脸色沉了下来,邓氏的脸色也白了。 楚梓芸将药瓶收回去后,冷冷的看着沈心怡,“人已经从你这儿寻到了,还请沈姑娘说话算话,去衙门一趟,不过既然罪已经证实了,我想这牢狱沈姑娘还是要进去一趟的。” 沈心怡脸上依旧不见半点惊慌,她道:“原来这是你的丫鬟啊,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顶撞我,才想着带回来好好教训一番,等她学好了规矩再将她放回去,我这样做有错吗?”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响,她的脑袋往左偏了过去,右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个巴掌。 所有人都不曾反应过来,因为谁也没想到楚梓芸会突然动手,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邓心怡伸手捂住脸,脸上虚伪的笑意此刻终于裂开了,她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愤怒,声音尖锐刺耳,“你竟然敢打我!你!好啊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她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放下手便要上前来打楚梓芸,朗白抱着习秋直接挡在了楚梓芸的身前,声音冰冷中不带半点情绪,“府尹大人,我想这人应该可以带回衙门了吧。” 京中府尹这才回过神来,他立时看向沈从军,“沈大人,您看呢?” 沈心怡还要伸手去抓楚梓芸,行为有些疯狂,没了平日里半点淑女的形象,沈从军皱眉,冷声道:“闹够了吗?” 只这一声便让沈心怡停下了动作,她眼睛通红,头发已经散乱了,她抬眸看向沈从军,声音里已带上了哭腔,“父亲,女儿第一次被人欺负成这样,你一定要替女儿做主。” 沈从军心下叹了口气,他从没觉得自己的女儿有错,不过是教训了一个没规矩的贱奴罢了,就算是弄死了又能怎么样!但问题偏偏就出自这贱奴是战国侯府的,这就有点问题了,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现下却不是安慰自家女儿的时候,有些事表面上还是要做足的,他咳了声,严厉道:“心怡,此事确实是你不对,还不快向世子妃道歉。” 沈心怡脸上现出惊愕之色,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嘴巴微张,“父亲,您……您也觉得女儿有错?”话音刚落,眼中的泪水便掉了下来。 沈从军和邓氏看了心疼不已,但沈从军还是狠下心来,“道歉了此事便就算了,不然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去牢里待上几日。”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沈心怡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楚梓芸和京中府尹听的。 京中府尹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下倒也希望此事能就这样了了,毕竟最难做的其实是他自己,只希望这战国侯府的世子妃也能就此松口,不再追着不放。 第380章 舍军保帅 楚梓芸看向沈从军,似笑非笑道:“哦?道歉了此事就算了,莫非这是新定下的规矩?我怎么没听说呢?还是说这东龙国的规矩改由沈大人定了?” 沈从军脸色猛地一变,怒斥一声,“还请你慎言。” 楚梓芸耸了耸肩,“沈大人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吧,毕竟说出那句话的就是沈大人啊,道歉了此事就算了,哈哈,这句话说得还真不错。” 沈从军脸色难看起来,但现下他决不能松口,不然心怡定然是要去官府走一趟的,这事若是传出去,于姑娘家的名声是极不利的,且现下心怡本就处于可以出嫁的年龄了,想罢,他深吸一口气,将气暂且忍了下去,道:“若是心怡的道歉还不够的话,那我和她一同向她赔礼道歉,如何?还有这位姑娘所受的伤,将由我们沈府来赔偿,不知这样可行?” 不等楚梓芸开口,沈心怡已然炸了,她怒声道:“凭什么!不,我绝不会道歉。” 沈从军额角青筋暴起,怒喝一声,“给我闭嘴。” 沈心怡愣住了,随即眼中的泪掉得更凶,爹从不曾对自己这么凶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她看向楚梓芸的目光变得越发凶狠起来。 楚梓芸似笑非笑道:“沈大人,就算您愿意,你的女儿似乎极不愿意呢,更何况,她伤害的不是我,而是习秋,就算要道歉,也该对着她道歉。不过,我们战国侯府不缺治伤的银子,更不缺没有诚意的道歉,所以还是公堂上见吧。” 沈从军脸色一下比一下难看,听到最后已黑沉得跟个锅底似的,他冷声道:“你真要这般做?”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顿了下,她又道:“除却这件事外,还有件事,方才在你们未来之前,叶静雯伸手推了我,若不是朗白扶住了我,想来我已经摔倒在地了,平日里有人推我一下,我也没这么小心眼,可现下明知道我有身孕却还推我,这便是恶意为之,其险恶用心自不必由我来说。” 说到这,她看向府尹大人,“大人,这已经构成罪行了吧?” 京中府尹点了点头。 沈从军等人这才注意到屋内白着脸的叶静雯,沈从军心下本就有怒意,心下怒意更甚,他皱着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语气里皆是不满和厌恶。 叶静雯身子一颤,不敢说话,求救般的看向沈心怡。 沈心怡根本不想管她,但一想到还有用到她的时候便道:“爹,她是我请过来陪我的。” 沈从军不满道:“不要什么人都往府里带,知道吗?” 沈心怡点了点头,“下次女儿不会了。” 京中府尹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听出这姑娘应该没什么地位,所以将她抓走似乎成了合情合理、没有后顾之忧的一件事。 他刚想开口发出命令,便听沈心怡讥讽道:“想不到堂堂战国侯府的世子妃竟也有睁眼说瞎话,随意编造理由污蔑人的这一天,明明就是你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倒了竟还怪别人,你可不要说朗白瞧见了,他本就是你那边的人,自然是向着你,这院内的丫鬟可还全看见你是自己走路摔了的呢。” 楚梓芸蹙了蹙眉,似是寻不到辩驳之词,片刻她耸了耸肩,“行吧,那此事暂且便放一放,不过你罪证确凿,所以还请你跟着府尹大人回衙门一趟。” 沈心怡冷声道:“我不去,我没错。” 沈从军也不说话了,摆明了是不准备与楚梓芸讲理。 楚梓芸冷笑一声,没说什么,一行人僵持不下。 正在这时,外面有小厮急匆匆的闯了进来,“老爷,不好了,景王和战国侯府的世子过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便有了脚步声。 下一刻,景王的声音传了进来,“哎呦,今儿个这里还真是热闹。” 众人慢慢走出去,准备跪下行礼,景王瞥见人堆里的楚梓芸,赶紧摆了摆手,“礼就免了。”要是让丫头大着肚子给自己行礼,他感觉过后自己定然会被朗漠清好好修理一通。 沈从军皮笑肉不笑道:“不知景王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景王笑道:“这不是听说你们沈府的姑娘随意抓了别人家的奴才,所以过来瞧瞧此事是不是真的嘛!”他的目光落在了朗白怀里的习秋身上,叹了两声,“看来是真的啊,瞧瞧这丫鬟的小脸,都肿了,还真可怜。” 沈从军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景王,都是误会,误会,现下已经解开了。” 景王齐玺墨手中折扇一开,“原来已经解开了啊,那本王今日倒是白走这一趟了。” 楚梓芸笑道:“是解开了,搜查前沈姑娘也说了,若是从她这里搜到了人,就跟着府尹大人去官府走一趟。” 沈从军脸上好不容易维持住的虚假笑容顷刻间没了,且偏偏此刻他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沈心怡立时尖声道:“我不去,我不可能去的,不过是一个奴才,我教训一下怎么了?人又没死,我是不可能去的,只要有我爹在,你们这里所有人都强迫不了我。” 此话一出,周围有一时间的寂静,沈从军脸色变了几变,随后呵斥一句,“胡说些什么呢!给我闭嘴。” 沈心怡脸上神色越发委屈,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齐玺墨似笑非笑的看着沈从军,感叹了句,“沈老,你家女儿还真是信任你啊。” 沈从军额头上冒出汗来,只能硬着头皮道:“她个姑娘家,能懂什么!” 齐玺墨笑着点了点头,“沈老说得有道理,她一个姑娘家不懂什么,但沈老应该都懂,所以这人既然是从你们这搜出来的,现下似乎又受了伤,所以沈姑娘按理是该去趟衙门的。” 沈从军不说话了。 齐玺墨道:“怎么?沈老不愿意?” 沈从军苦笑道:“这次确实是我的女儿不懂事,但我女儿之所以将这奴才带回来也是有缘由的,我听她说,这奴才在街上可是狠狠冲撞了她,若不是那时候有丫鬟护着心怡,怕是她也受伤了,不过我家心怡确实做得有点过了,所以关于此事我愿意亲自赔礼道歉。” 齐玺墨合上折扇,用折扇抵了抵自己的下巴,“这样啊。”他看向楚梓芸,“芸丫头,你说该如何做?” 楚梓芸笑盈盈道:“我的丫鬟一贯有规矩,所以关于沈大人方才的话我心下是存着疑虑的,我想今日在大街上发生的事应该有不少人都瞧见了,所以不如将那些人找来问问清楚,若真是如此,是我家丫鬟失礼在先,此事便算了,若不是这样,那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沈大人,你看如何?” 沈从军有些迟疑,往沈心怡那边看去,但见她一脸心虚之色,心下‘咯噔’一声,立时明白这次根本就是她故意找茬在先,他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战国侯府世子妃,这事不如就这样算了吧,我一定会让心怡亲自开口向您的丫鬟道歉,且您方才不是说那叶姑娘推了你吗?那姑娘您自可带回去随意处置。” 叶静雯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赶紧望向沈心怡。 沈心怡蹙了蹙眉,但此刻的情况她也知晓不妙了,自己恐怕也是自身难保,便移开目光,紧紧闭着嘴巴。 朗漠清才知晓中间还有这一茬,周身一瞬间便冷了下来,他看向叶静雯,目光冰冷,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叶静雯被他一看,腿便软了,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就软倒在了地上,身子也跟着开始打颤。 沈从军依旧看着楚梓芸,“你觉得这样如何?” 楚梓芸似笑非笑道:“舍军保帅这一招用的不错,可以,那习秋我便先带回去了,我等着沈大人亲自带着沈姑娘登门道歉。” 沈从军除了点头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京中府尹心下也松了口气,他道:“来人,将那个人带回去。” 命令刚下,便有两个官差将叶静雯从地上拖了起来,动作粗鲁,可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叶静雯赶紧道:“沈姐姐,你救救我,救救我。” 沈心怡心下犹豫,刚想开口便被邓氏给拉住了,邓氏对她摇了摇头。 沈心怡咬了咬牙,终究什么都没说。 叶静雯目光渐渐黯淡下去,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高声喊道:“推楚梓芸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全是沈心怡授意我这么做的,是她,不是我。”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那拖着她往外走的两个官差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沈心怡被她这一叫,心差点直接从胸腔里蹦出来,回过神来后立时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叶静雯道:“我没有胡说,我所说的都是真的,不然院内的丫鬟为何全都假做看不见,因为那是她们家姑娘授意的。” 沈心怡又怒又急,“你给我闭嘴。” 沈从军额头上的汗多了起来,他赶紧道:“府尹大人,还不将她拖走。” 第381章 插手 京中府尹刚准备开口说话,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说的是实话?” 叶静雯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我发誓,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若是我胆敢说一句假话,便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推楚梓芸虽夹杂着她的私心,但背后若不是有沈心怡为她撑腰,怂恿她,她根本就没这个胆子,所以这誓言她敢发。 朗漠清直接吩咐朗白,“朗白,将她带走。”‘她’指的自然是沈心怡。 眼见事情就要过去,不想竟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沈从军立时急道:“朗世子,你怎能随意听信别人之言,再者,我沈从军的女儿不是什么人都能带走的,至少你不能。” 说真论起官职来,他是正一品,朗漠清不过是正三品,根本没资格对他女儿动手。 朗漠清眸光越发冰冷,他瞥了眼景王。 齐玺墨会意,笑眯眯道:“沈大人,那不知本王有没有这个资格将您的女儿带走呢?” 沈从军一僵,片刻后才道:“景王,现下是什么时候想来您也清楚,有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这是在警告景王别多管闲事,毕竟现下得意、几乎掌管了大权的可是太子。 齐玺墨抬手掏了掏耳朵,“沈大人,您知晓本王自小便不爱读书,也听不懂你这话里的意思,你若是真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不如直截了当的开口,这样多简单省事,你说是不是?” 顿了下,又道:“既然罪证确凿,所以今日只要本王还站在这里,不管如何,你的女儿都得被带走进行查问,您啊,要是真觉得您的女儿是被冤枉的,不如先派人搜集足够证据,再来衙门替你女儿伸冤。” 沈从军气的眼睛都红了,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齐玺墨轻笑一声,对京中府尹道:“还不上去拿人。” 京中府尹赶紧领命,两个官差上前,沈心怡已被吓得六神无主,一边嘴里嚷着你们不要过来,一边紧紧的抓着邓氏的衣服。 邓氏心下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没办法‘砰’的一声便直接跪了下来,刚跪下便要给楚梓芸磕头。 楚梓芸一见此便忍不住蹙起眉来,甚至厌烦,她直接避开,躲到了朗漠清身后。 朗白则上前直接强硬的将邓氏从地上扶了起来,与此同时,两个官差上前将沈心怡拉了出来,动作倒是没有对待叶静雯那样粗鲁,毕竟沈心怡到底是沈府的千金。 沈心怡几乎是被他们强行拎起来、脚步离地出去的,她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嘴里还在喊着救命。 楚梓芸抬手按了按额角,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了其中一个官差,官差会意,直接塞进沈心怡的嘴里,将她的嘴巴给堵住了。 沈心怡的声音没了,但这院内却不曾安静片刻,只因那邓氏也在哭,一边哭一边嘴里还在念,念的无非就是楚梓芸心狠手辣,半点不饶人等等之类的话。 楚梓芸心下冷笑一声,别人如何待她她便如何待别人,难道孩子没掉这便不算是他们的罪过吗?这些人当真是自私冷血得很。 沈从军心下既怒又急,他冷声喝道:“给我闭嘴,先被哭了。” 邓氏被他这一声呵斥给吓到了,声音也没了,只眼里的泪水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掉。 沈从军的目光从朗漠清等人的脸上一一略过,也不再假装恭敬,直接冷声道:“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只希望几位日后不要为今日之事后悔。” 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 朗漠清没说话,之前牵过楚梓芸的手转身便往外走。 齐玺墨手中折扇一开,笑眯眯道:“沈大人当真是厉害了,您今日的话本王会牢牢记着的。” 言罢,便也离开了。 这些大人物一走,剩下的人自然也走了。 待院内只剩下沈从军和邓氏几人后,邓氏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直接便往地上栽去。 一时间,院内只剩下丫鬟焦急的声音和沈从军叹息之声。 等到丫鬟手忙脚乱的将邓氏抬进屋内的床榻上后,沈从军道:“好好照顾夫人,我进宫一趟。” 丫鬟们赶紧点了点头,沈从军没再多言,直接便离开了。 楚梓芸等人回了战国侯府后,待朗白将习秋放到床榻上后,楚梓芸立时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开始替习秋检查身体。 想来她今日到沈府,沈府守门的小厮进去通报的时候,习秋还不曾被强行关到箱子里。 按理来说,若真是如此,习秋怎会慢慢醒不了。 莫非她身上别处还有伤痕。 片刻后,楚梓芸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只因习秋白皙的肌肤上横着好多条鞭伤。 她目光渐冷,牙齿咬紧,这个仇,她一定要替习秋报了。 她站起身,亲自去外面打开一盆热水,又备好上药,等一切都收拾好后,已是一个时辰过后。 她出了屋子后,朗漠清用帕子替她擦了脸上的汗,问道:“你那丫鬟没事吧?” 楚梓芸眼睛有些发红,她摇了摇头,“她不好。”她抬眸看向朗漠清,“朗漠清,我要沈心怡和叶静雯在牢里待上几年。” 朗漠清见她眼睛都红了,自是心疼坏了,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好,都依你。” 沈从军进了宫后便直接往东宫奔去,并将今日发生的事都说了。 太子齐玺泽一听便忍不住嗤笑一声,直接将自己的腰牌递给了沈从军,“舅舅,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就算打死了一个奴才又能怎样,你拿着我的腰牌亲自去跑一趟吧。” 说到这,他的目光又阴沉了下来,“这战国侯府到了现在竟然还不安分,总有一天我要将之连根拔起。” 沈从军也阴着脸道:“太子,他们实在太过放肆,若是今日只有战国侯府世子还好说,偏偏景王还来掺和一脚,臣还特意警告过了景王,可他偏偏当做自己没听懂,太子,他这是当真不将您放在眼里啊。” 太子齐玺泽抬手便狠狠拍了下桌子,片刻后才道:“只要我一日不登上皇位,他们便一日不会将我放在眼里,舅舅,也许我已经等不了了。” 沈从军眼神闪了闪,随后跪了下来,“太子殿下,臣愿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太子齐玺泽点了点头,“我自是信任你,起来吧,三日后我会悄悄出宫,地方你定,让刑部尚书他们都过来。” 沈从军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沈从军带着太子给的腰牌直接去了官府,太子的腰牌一出,京中府尹不得不放人。 这人都没来得及审就得放人,哎,他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来到牢狱,沈心怡一见到沈从军便立时扑了过来,只是隔着牢门,“爹,你来救我了是不是?” 沈从军点了点头,笑着安抚道:“有爹在不用怕。”他瞥向一旁的京中府尹,厉声道:“还不快开门。” 京中府尹只得赔笑,立时命衙役去开牢门。 牢门刚打开,沈心怡便跑了出来,一下子扑进沈从军的怀里,哭个不停。 沈从军拍了拍她的背,“好孩子,你受苦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叶静雯自是也见到了这一幕,立时从地上爬起来道:“沈姐姐,你救救我,救救我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您啊。” 沈心怡从沈从军怀里退了出来,转身冷冷的看着她,随后转身看向沈从军,“爹,我们走吧。” 沈从军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不忠心的狗要不得。” 沈心怡听了点了点头。 叶静雯泪水刚止住没多久又崩溃的哭了出来。 京中府尹听了这话,忍不住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恭敬的送他们二人出去了。 只是还未等他们走出官府大门,景王齐玺墨便过来了,他见到此眼里现出诧异之色,疑惑道:“这人怎么从牢里出来了?”这话问的是京中府尹。 京中府尹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景王齐玺墨这才看向沈从军,似笑非笑道:“沈大人的速度真是快,不过在案子还没开审之前,您作为朝廷命官,直接无视法度,将人带走这样不好吧?” 沈从军冷笑一声,也不与他多说废话,直接便将太子的腰牌拿了出来,“臣只是奉太子的命令行事。” 齐玺墨见了那腰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折扇在掌心拍了两下道:“哎,好在本王从来不曾小瞧沈大人的本事。” 沈从军皱了皱眉,心下有些不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玺墨直接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道圣旨来,并将之扔给了京中府尹,“打开看看,本王可是为了让你的差事好办,特意去父皇面前求来的。” 京中府尹其实在接过圣旨的那一瞬间心下便有了数,打开看完后心中顿时有些复杂,随后他看向沈从军,恭敬道:“沈大人,看来在案子未曾审好前,沈姑娘得必须在牢里待着了。” 顿了下,他又将圣旨递了过去,“本官只是依照皇上的圣旨办事,还请沈大人不要为难本官。” 第382章 花船议事 沈从军接过圣旨,看完后脸上一丝笑容也没了,脸黑沉得厉害。 沈心怡伸手扯着父亲的袖子,不安道:“父亲,怎么了?” 沈从军转身看她,缓了缓脸色,“心怡,莫怕,再过几日父亲再来接你。” 沈心怡愣住了,声音蓦地尖锐了起来,“为什么?父亲,为什么?您方才不是说可以带我离开吗?不是有太子哥哥的腰牌吗?有太子哥哥在,我为什么不能出去?” 这个问题不用沈从军来回答,齐玺墨便先他一步开了口,“沈姑娘,不如你也看看圣旨好了,若是你执意出去也行,不过那可就是抗旨不遵了,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就不是我等能预算到的了。” 这圣旨沈心怡不用看也知晓其实写了什么,但她终究不死心,伸手便将圣旨从父亲手里夺了过去,打开看完后整个身子都在颤个不停,随即猛地将之合上,咬着唇看向齐玺墨,“皇上怎么有空会管这等小事,不会是你假传圣旨吧?” 齐玺墨忍不住‘噗嗤’一笑,折扇一开,扇了两下才慢悠悠道:“沈姑娘当真是瞧得起本王,本王可没这么个胆子,你要是不信,不如让你父亲进宫帮你问问?”话音里已然带上了点讥讽之意。 沈心怡还待在说什么,沈从军强行打断道:“心怡,不用再说了,爹答应你,一定会救你出来。” 沈心怡眼睛又红了,从牢里出来的喜悦还不曾膨胀开便突然又瘪了下去,一想到又要回到那肮脏、臭不可闻的牢狱,她怎么能忍住不哭。 沈从军冷冷的看了眼景王,亲自送沈心怡进了牢狱,那叶静雯瞧见了忍不住大笑出声,大肆嘲讽。 待沈从军离开后,景王齐玺墨对京中府尹道:“这案子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要记着,你的背后是皇上,这东龙国的江山也是皇上的。” 京中府尹立时点了点头,齐玺墨这才摇着扇子走了。 只不过他不曾回景王府,还是去了战国侯府,今日这事儿他为朗漠清办的这么漂亮,不去蹭个晚饭实在是说不过去。 其实沈心怡打了一个奴才若是放在往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这奴才是楚梓芸的,再加上叶静雯这个猪队友将沈心怡给卖了,牵扯到了楚梓芸肚子里的孩子,这问题就极其严重了。 且朗漠清算准了沈从军会立刻进宫求太子帮忙,所以也让齐玺墨去文帝跟前要一道圣旨,此事便直接摆在了皇上跟前,接下来要将沈心怡弄出来可就难了。 用晚饭之前,习秋终于醒了,醒来见到楚梓芸后眼里立时就有了泪,泪水延着眼角流了下来。 楚梓芸用帕子替她擦了擦泪,好笑道:“怎么哭了?可是身上又疼了。” 习秋赶紧摇了摇头,“奴婢只是觉得能再见到姑娘太好了。” 楚梓芸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姑娘我,那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好了,以后也莫要嫁人了。” 习秋立时点了点头,“好,姑娘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楚梓芸:“……” 这还是第一次打趣被驳回来,她咳了声,转移话题道:“说说今日上午的事吧。” 习秋‘嗯’了声,便将上午的事都说了。 她口中所述的事情和街上百姓所看到的都差不多,只是更为详细,楚梓芸也知晓了她脸上的巴掌印便是在大街上被沈心怡所打,回了府后,更是直接命丫鬟将她绑起来,脱了她的外衣,命人用鞭子狠狠的鞭打。 且习秋根本就不曾惹她,是沈心怡自己主动撞上来,寻她麻烦的。 楚梓芸心下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习秋的脸蛋,道:“习秋,你受苦了。你放心,姑娘我一定会为你出气。” 习秋点了点头,“姑娘您待奴婢真好。” 楚梓芸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那是因为你待我也好,我命人将晚饭端进来给你用。” 习秋点了点头。 晚饭,楚梓芸是和习秋一块儿用的,朗漠清则和齐玺墨在外面用饭。 喝了几杯酒后,朗漠清道:“这几日我会派人盯着沈从军,至于太子那边……” 齐玺墨笑道:“放心吧,太子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人。” 朗漠清挑了挑眉,“你的人这么容易混进去?” 齐玺墨折扇一开,笑道:“其实也不是我的人,你也知晓太子身边有那两个侧妃,因为那两人的关系,一些有野心的宫女便慢慢收了心。”顿了下,他又道:“说到底还是我的魅力大,问点什么东西还是能问出来的。” 朗漠清额角青筋跳了两下,没搭理他,又喝了杯酒。 三日后,天空慢慢陇上层层黑雾,夜色降临。 京中最大的一条花船此刻歌舞升平,外间瞧着便觉奢侈,入了内才发现这里间的不知无一处不精细、不雅致。 花船虽大,但船内的客人却算不上多,这花船内每日都有不同的花魁坐阵,要想上花船,一要银子,二要地位,三要那花魁准允。 花船内有一处极大的大厅,长条矮桌上摆满了酒水点心还有水果,大厅的周围分布着不大不小的房间,隔音处理得极好,至少不会相互干扰。 而太子等人此刻便在这花船内的其中一间房内。 朗漠清和齐玺墨也上了船,只是二人此刻都不是以原本的面貌出现,而是各带着一张人皮面具。 二人在大厅内寻了张边角的长桌坐了下来,齐玺墨忍不住打趣道:“你到这种地方来,丫头知道吗?” 朗漠清道:“知道。”顿了下,又慢慢补充了一句,“她也来了。” 齐玺墨口中的酒水还未完全咽下去便直接喷了出来,好在不是对着朗漠清喷的,不然朗漠清怕是会直接将他扔出去。 齐玺墨一边掏出手巾擦嘴一边道:“你莫不是在骗我吧?那她人呢?” 朗漠清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入了雅间,朗云跟在他身边。” 齐玺墨无奈道:“她现下可是怀了孕,你也敢带她来这种地方?” 朗漠清道:“有朗云在他身边,没人能伤的了她,带她出来散散心也好。” 齐玺墨:“……” 他扫了眼大厅内的状况,蛮火热的,这种地方真的适合散心? 雅间内,太子、兵部尚书沈从军、刑部尚书秦智江并几位二品大员围坐在桌边。 自从沈心怡那件事过后,沈从军便不曾再进宫寻过太子,因为他知晓就算寻了太子也没用,此刻,他将太子的腰牌拿了出来,归还给太子,但还是忍不住诉苦,“太子殿下,这景王当真是欺人太甚,还有皇上也是糊涂,不过是一件小事,他竟然也纵着景王胡闹,这几日想来心怡又在牢里受了不少苦,哎。” 太子齐玺泽脸色慢慢阴沉下来,过得好半响才从牙缝中挤出字来,“父皇怕是不想要我这个太子了。” 雅间内瞬间静了下来。 太子齐玺泽扫了眼他们,“你们怎么说?” 秦智江道:“太子殿下,臣记得十日后便到了已故去太上皇的寿辰,那一日,太后会出宫去国龙寺为太上皇祈福,文帝最是孝顺,每年都会陪太后前往,我们不如?” 太子沉声道:“你要我弑君弑父?” 秦智江改坐为跪,“臣不敢。” 太子忍不住冷哼一声,秦智江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这时,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忽然喝道:“谁?出来?” 紧接着便听门外传来两声闷哼,接着便静了下来。 太子脸色猛地一变,赶紧道:“你出去看看。” 其中一个二品官员立时站起身来,打开门,问道:“怎么回事?” 守在门口的其中一个侍卫恭敬道:“回大人的话,没什么事,是奴才们看花眼了,只是花船上的两个姑娘从这里路过。” 二品大员点了点头,关上门又坐了回去,将侍卫的话回禀给了太子。 太子脸色稍霁,同时心下又有些不安。 “你们觉得父皇近些日子对我如何?我要听实话。” 雅间内没人敢第一个开口。 太子齐玺泽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略过,最后落到其中一个二品大员的身上,“你说。” 那二品大员立时将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脑门紧紧的贴着地板,道:“太子,恕臣大胆,臣觉得皇上最近待您远不如从前,且好办的差事大部分也交到了景王手中,这……说句大胆的话,这不是帮着景王笼络民心吗?” 话音刚落,太子齐玺泽抬手便猛地拍了下桌子,“大胆!”可这二品大员的话却牢牢的钉进了他的心里。 二品大员立时磕头道:“太子殿下,臣知错。” 太子齐玺泽没再说话,这时,外面又有了声音,“两位爷,就让我们姐妹两进去伺候里面的爷嘛。” 传来一个侍卫冷冷的声音,“滚,这里不需要你们。” 其中一个姑娘似是恼了,“切,那来我们这里做什么,真是假正经,我们走。” 太子齐玺泽冲沈从军使了个眼色,沈从军会意,上前将门打开,对那两个侍卫道:“让她们进来吧。” 第383章 忍耐 两个侍卫立时恭敬道:“是。”随即对那两个姑娘不耐烦道:“还不快进去。” 那两个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脸上的胭脂涂得极浓,刚一走近,沈从军便忍不住皱起眉来,但还是被她们身上的脂粉味呛得咳了好几声。 那两个姑娘入了内,眼珠子便在那围坐在桌旁的几人身上转悠,随后将目光落到了面对着门口的太子身上,二人立时围了过去。 一个倒酒,一个剥水果皮。 在屋内听这两个姑娘的声音还有点惹人遐想,但在见到这两个姑娘的脸后,太子便完全没了兴致,心下有点后悔让沈从军将这两个姑娘放进来了。 不过为了日后行事,今日这场戏还是要做足的。 毕竟,他身为太子来这烟花之地固然不好,但也比被安上某项罪名的好,谁也不能确保这船上没有别有用心之人,屋内有几个花姑娘才是最正常不过,也谈不起什么事儿来。 不过片刻后,太子心下的悔意便越来越重,只因这两个姑娘一直在不停的往他怀里钻,那浓重的脂粉味呛得他开始头晕,连连打了两三个喷嚏。 他有意避让,可这两个姑娘紧跟着便强行给他喂酒。 等连喝了五六杯后,他实在是忍不住,偏头便躲开了。 ‘哗啦’一声,酒杯里的酒一下子泼在了他的袍子上,那两个姑娘便放下手中的酒杯,其中一个道:“爷,快将衣服脱了吧,不然怕是会染上风寒。” 一边说一边伸手开始就要给他扒掉身上的外衣。 那围坐在桌边的几个大臣都看呆了,目光中隐隐透着同情之意。 太子齐玺泽身上的外袍很快便被强行剥去大半,他再也忍受不住,拿起手中的酒杯便狠狠砸在了地上,怒吼一声,“滚,都给我滚。” 两位姑娘一下子愣住了,身子颤了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姑娘泪眼盈盈的看向太子,“爷,奴家做错什么了吗?” 太子齐玺泽额角青筋暴起,不耐烦道:“没听见爷的话吗?爷让你们滚,赶紧给爷滚。” 他满脸阴霾,全身上下都现出戾气来,两个姑娘相互对视一眼,赶紧连扒带滚的出去了。 沈从军走上前来,道:“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太子齐玺泽抬手按了按额角,“没事,给我重新叫几个姑娘来。”顿了下,又补充道:“可别又是方才那两个货色。” 沈从军点了点头。 另一间雅间内的门响了两下,楚梓芸道:“进来吧。” 两个姑娘入了内,在看模样,不正是方才去伺候太子的那两位嘛! 那两个姑娘直接走到桌旁坐下,端起桌上的酒水一口饮下,其中一个饮下后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若是那太子再不敢小爷走,小爷估计自己都会吐。” 开口却已不是方才娇滴滴的女声,而是带着点磁性的男声。 楚梓芸用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说说,你们都做了什么?” 朗林便将雅间内的事都说了,说到一半的时候,楚梓芸便忍不住大笑出声,等说完后,楚梓芸眼角已笑出泪来。 笑了好半响才停了下来,她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做的不错,哈哈。” 朗月接道:“少夫人,那不知有没有赏赐?” 楚梓芸:“……” 她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在钱包里摸了摸,耸了耸肩道:“我荷包里没银子,回去后向你家主子要去。” 朗林和朗月对视一眼,心想,他们哪敢啊! 楚梓芸道:“外面那两个侍卫已经换了吧?” 朗林点了点头,“嗯,已经是我们的人了,他们站在雅间外,必定是能将太子他们所言听得清清楚楚,太子他们怕是也极信任他们,无论行什么事恐怕都会将这两人带在身边。” 楚梓芸点了点头,但又有些担心,想了想他才道:“但若是太子还是放心不下,想将这二人灭口,那我们的人岂不是会有危险?” 朗林忍不住皱起眉来,他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忍不住抬眸看向朗云,朗云笑道:“少夫人放心,那二人都是易容高手,本事也不低,他们绝对有办法逃脱或是变换身份。” 楚梓芸点了点头,心下稍安。 太子几人在花船上待了快两个时辰才准备离开,离开前,他道:“舅舅,容我好好想几晚,三日后你来一趟东宫。”此时屋内的姑娘已全都被遣了出去。 沈从军点了点头,一行人陆续从雅间内走出来。 沈从军和秦智江有意走在几人身后,秦智江道:“太子殿下还在动摇,所以我们需在这几日加上几把火。” 沈从军‘嗯’了声,“那你预备怎么做?” 秦智江道:“你女儿的案子不是被你压着还没审吗?你不如稍稍抬抬手?” 沈从军猛地偏头看向他,“你要我牺牲心怡?” 秦智江摇了摇头,“这哪叫牺牲,等太子殿下登上皇上,你还怕你姑娘出不来吗?到时候,你们沈府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怕有谁不巴结吗?” 沈从军拧紧了眉,最终叹息一声,“这事我能做到,但我怕这事还不足以让太子下定决心,毕竟太子对心怡可仅仅只有些微的兄妹之情。” 秦智江想了想,忽然道:“你还记得十三皇子的母妃是怎么死的吗?以及曾经遍布在十三皇子身上的‘胎记’?” 沈从军猛地一怔,随即摇了摇头,“不,不行,这太冒险了。” 秦智江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许皇后娘娘同意呢?” 沈从军眉头拧得死紧,过的好半响才道:“你容我回府好好想一想。” 秦智江点了点头,“可没多长时间能让沈大人细想,且就算你同意了,你还要花些心思和时间劝服太子,沈大人,你辛苦了。” 沈从军没说话,几人这时已经走到大厅了,且他们二人不知,他们在往外走的时候,朗漠清和齐玺墨便跟在二人身后,朗漠清本就内功深厚,耳朵也极灵,这话自然是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里。 他目光沉了沉,随后和齐玺墨对视一眼,二人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此刻,雅间内,楚梓芸已经睡了,她平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毯子,朗云几人守在这里。 片刻后,只听外间传来敲门声,声音不重,似是有意放轻。 朗云走上前将屋内打开,恭敬道:“主子,您来了,少夫人睡着了。” 朗漠清点了点头,走了进来,目光落到楚梓芸的脸上后瞬间柔和了下来,他上前,将她连同毯子一块儿抱了起来。 楚梓芸动了动,眉头微蹙,似是要醒。 朗漠清立时轻哼了两声,楚梓芸眉头松开,脑袋往他怀里埋了埋,便又沉沉睡去。 其余几个听见朗漠清哼唱的人立时瞪大了眼,似是难以置信。 朗漠清冷冷的扫了他们几眼,眼里的意思很明显,谁要敢将今晚的事儿给说出去,那便等死吧。 扫完后,他便抱着楚梓芸出了雅间。 齐玺墨在后头看着,心下第一次生出一种羡慕的情绪来,竟然有点想成亲了,想到这,他忍不住摇了两下头,折扇一开便出去了。 因秦智江的话,沈从军几乎一整夜都不曾合上眼,天一亮,他便起了身。 邓氏见他起了,赶紧也爬起来伺候他穿衣,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老爷,时辰还早着呢,您用不用再睡会儿啊?” 沈从军摇了摇头,看向自己的夫人,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你继续睡,我自己起来就行了。” 邓氏赶紧摇了摇头,“这怎么行?老爷您最近为了六丫头的事辛苦了,我也得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 沈从军原本并不想这件事告诉邓氏,但此刻却是不得不说了,且不与她先透露一下,他怕等到时候她听到心怡的消息后结束不了,便将他想了一夜的打算全都说了。 邓氏一听立时瞪大了眼,随后猛地摇了摇头,“老爷,这……怎么能这样做呢,若是这样做了,那日后心怡可怎么嫁人啊!”言罢,便哭了起来。 沈从军的打算便是让京中府尹查出事实来,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沈从军叹了口气,道:“夫人,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现下必须得忍,若是太子殿下能够……你还怕心怡嫁不出去吗?” 邓氏眼中的泪慢慢止住了,她道:“那若是没有……”‘成功’二字未曾说出口便被沈从军给瞪了回去。 他道:“夫人,景王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景王,太子殿下和景王你选哪一个?” 邓氏道:“自然是太子殿下。” 沈从军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心怡受苦只是一时,最多不过十几日,日后便是滔天的荣华富贵。” 邓氏红着眼睛,许久终于点了头。 沈从军欣慰一笑,下了床。 翌日,关于沈心怡随意伤人、妄图加害别人子嗣的案子便开审,公堂外围观的百姓不少,公堂上除却跪着的沈心怡和叶静雯外,楚梓芸和习秋也过来了。 第384章 做主 沈心怡跪在公堂之上,身子时不时的就往外转,期盼能看到自己的爹娘。 每次一转必定都要被师爷呵斥一番,到得最后给她定了罪,还是不曾瞧见沈从军他们过来。 沈心怡眸子渐渐黯淡下来,心也冷了下去。 案子了结后,官差便将沈心怡和叶静雯押了下去。 沈心怡在经过楚梓芸身边的时候,终究是难以忍下心中的怨气和不甘,抬眸狠狠的瞪向楚梓芸,那眼神如狼一样,似是恨不得将楚梓芸撕裂嚼碎。 楚梓芸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什么话都没说。 但罪虽然是定下来了,说句难听的,只要沈府、太子一日不倒台,沈心怡在牢狱里就不会受苦。 楚梓芸和习秋刚出衙门便瞧见了站在马车旁的朗漠清,朗漠清上前道:“可还顺利?” 楚梓芸点了点头,二人上了马车。 马车内,楚梓芸想了想道:“不过今日也太过顺利了,那沈府竟一个人也没来。” 朗漠清想起先前在花船上听到的话,便将那时沈从军和秦智江所言都告诉了楚梓芸。 楚梓芸听罢怔了下,随即叹道:“这沈大人还当真是狠得下心来,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朗漠清‘嗯’了声,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渐冷,太子马上便要走到头了。 沈心怡被定罪一事很快便传到了太子的耳里,气得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倒不是他有多关心这位表妹,而是因为他还特意派人去了京中府尹那边一趟,可京中府尹还是什么都不管就这样处置了,无异于在他的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他阴沉着脸,咬牙道:“好啊,一个个的都不把我这太子放在眼里。” 秦智江先前在花船上的提议此刻又蹦进了他的脑海里,他忍不住眯了眯眼,手慢慢握紧成拳。 翌日,皇后收到了一封沈府送过来的信,看完后她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写了封信回了过去。 下午,六公主陪着十三皇子在御花园内玩耍,忽然听到两个宫女说话的声音,人倒是不曾瞧见。 只听一个宫女道:“哎,你听说了吗?宫里头又有个贵仪生了皇子就立马死了,且那皇子早产,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疑问,这人先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问题了呢。”说到这,声音又压低了些,“我听说啊,是上面那位娘娘不允。” 六公主齐馨语听到这便蹙起眉来,刚想命身后跟着的宫女去将假山后面乱嚼舌根的宫女们拎出来便听另一个宫女道:“听说了,怎么可能没听说,你说到这个,倒是让我想起当年十三皇子生母的事儿,你知道吧,当年我刚进宫没多久,被分配到那位贵仪身边伺候。” 六公主齐馨语脸色猛地一变,低头看向十三弟,便见他脸色未变,但抓着自己的手却是徒然握紧了,那两个宫女的话说到这,她却是不能再让宫女过去将她们拎出来了。 “我比你晚进宫几年,难道那位贵仪出事,也和上面那位有关。” “可不是,且十三皇子比现下刚出身的那位小皇子更惨,刚生下来的时候全身惨不忍睹,太医来看了说是胎记,至于是不是真的胎记大家都心知肚明,太医为何不敢说真话还不是因为有上头那位压着吗?且你在看现在的十三皇子,脸上干干净净,人也没那么傻了,听说是有人私下里给他治好了,现下有淑妃娘娘护着他,上面那位倒是不敢在下手了。” 那宫女听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哎,生在这宫里头,身后若是没有点权势,当真是很难存活下来。” “是啊是啊。” 听到这里,六公主齐馨语脸上已是难看至极,同时又有些担心,她低头看向十三弟,便见十三弟此刻已满脸泪水,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忽然挣脱开她的手就往外跑。 六公主心下一惊,赶紧厉声道:“还不去将那嚼舌根的人给我拖出来。” 跟在她身后的宫女立时领命,与此同时,六公主齐馨语又提起裙摆去追十三皇子。 不用想,也知晓十三弟定然是去找父皇了,可寻父皇又有什么用呢,父皇纵然碍于面子会惩治皇后娘娘,可待皇后娘娘一出来,十三皇子定然是不会有活路的,到那时,怕她的母妃也护不住啊。 当年的事皇上心下怕是或多或少都有点数,可当年他都不曾说什么,现下又能指望他说点什么。 她心下急的要命,可惜裙摆过长,鞋跟又有点高。 十三皇子这两年身体里的毒素清除得差不多,再加上吃饭吃得多,这两年个子也窜了不少,要追上他单凭六公主显然不大可能。 六公主齐馨语立时命其他宫女去拦住十三皇子,眼见要追上人了,十三皇子却狠狠的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不妨,直接向后栽去,‘咚’的一声,屁股结结实实坐在了地上。 十三皇子也跌在了地上,后面的宫女立时上前簇拥着将十三皇子扶了起来,其中一个宫女刚想呵斥那跌在地上的人不长眼睛,抬眸一看整个人吓得魂儿都快丢了。 她立时小跑着过去将那人从地上扶了起来,结结巴巴道:“王公公,您……您没事吧?”王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身份地位自然比不受宠的皇子要高得多。 就连那身份高贵的皇子对他,哪个又敢甩脸色,谁让这王公公懂皇上的心思呢。 王公公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人竟意外的和气,他看向被宫女们簇拥着的不停流眼泪的十三皇子,问道:“十三皇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十三皇子一边哭一边道:“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宫女们都在劝,“十三皇子,先随奴婢们回去,等收拾好再去好不好?”自然是不能让他去的。 说话间,六公主也赶上前来,一见到王公公心下便猛地一颤,随即对他点了点头,走过去用帕子给十三皇子擦脸,擦完后柔声哄道:“十三弟,先随六姐回去好不好?” 十三皇子脸上的眼泪根本就擦不干,他摇了摇头,“不要,我不要,我现在就要见父皇,就要见父皇。” 六公主有些心疼,但却也知道现下绝不能让他见父皇,便狠下心来道:“十三弟,你能不能懂点事?若是你再不懂事,不光是我,你的芸姐姐也不会在喜欢你。” 十三弟有多懂事她心里清楚得很,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心里疼得厉害。 十三皇子齐玺仕脸上的泪有一瞬间止住了,继而流的更凶,“我听话,可……可我还是要见父皇。” 六公主齐馨语刚想说什么,王公公便笑道:“六公主,既然十三皇子想见皇上便让他随奴才一块儿去吧。” 六公主脸色又变了,但这话是王公公说出口的,若是她在阻止那便是不识好歹了,片刻后,她点了点头。 王公公笑着对十三皇子道:“十三皇子,我们走吧。” 十三皇子还在哭,哭得伤心极了,他点了点头,跟在王公公身后离开了。 待他们一走,齐馨语立时道:“快去将那两个嚼舌根的宫女带过来。”顿了下,她又道:“你现下立时出宫去趟景王府,让我哥哥进宫。” 丫鬟们立时点头,领命而去。 王公公带着十三皇子到了御书房门口,他用帕子替十三皇子擦了擦小脸,安抚道:“十三皇子莫哭了,皇上不大喜欢皇子哭,奴才先进去通报一声。” 十三皇子齐玺仕点了点头,可眼泪确实怎么忍也忍不住。 王公公入了内,很快便有人出来将十三皇子接了进去。 十三皇子一进去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哭着将事情说了,“求父皇为母……母妃做主。” 文帝听到一半的时候脸便沉了下来,王公公此刻也有些懊悔,将十三皇子带过来了,先前在外面看他哭得可怜,一口一个父皇的,以为他是想皇上了,不想竟是这事儿。 文帝冷冷的看着他,突然呵斥道:“男子汉,哭什么哭,你要记得你的母妃是淑妃,知道吗?” 十三皇子身子猛地一颤,不停的磕着头,嘴里念着求父皇给母妃做主。 文帝额角青筋暴起,随后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宫里头怎么什么人都有,去将皇后给朕叫过来,还有那两个胡言乱语的宫女也给朕抓过来,朕倒要问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说到这,他看向跪在地上磕头磕个不停的十三皇子,“别磕了。” 十三皇子在听到皇后这两个字的一瞬间,还可以称之为孩童纯粹的眼里猛地流露出了深沉的恨意,他依言不再磕头,等抬起头来时眼里的恨意已经没了,可眼泪却依旧控制不住。 不多久,皇后便匆匆敢了过来,她刚进来行了礼还未起身,那两个乱嚼舌根的宫女便被两个侍卫押了进来。 文帝目光阴霾,冷声道:“将你们在御花园里的事再说一遍吧。” 第385章 失望 那两个宫女此时心下悔得要命,恨不得回到过去连抽自己几大耳光。 身上的里衣已被汗水浸湿,其中一个宫女赶紧道:“皇……皇上,那都是奴婢信口胡言,当不得真的。” 文帝冷声道:“朕叫你将在御花园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你若是听不懂朕的话,那你这双耳朵也没什么用了。” 宫女浑身一颤,额头上的汗直接滚落到了地面上,她低下头来,光可鉴人的地砖上此刻清晰的倒映出了她惊恐得有些扭曲的面容以及那瞪大其间布满惊骇的双眸。 文帝又是一拍桌子,“还不快说。” 那两个宫女被这一声巨响吓得差点直接昏倒过去,但她们心下也清楚得明白,就算晕过去了,醒过来只会更痛苦,便连忙颤抖着声音将在御花园内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都说了。 说完后,大殿内安静得怕是一根头发丝掉在地上也能听到,死一般的寂静在大殿内蔓延开,还有那若有若无的一丝杀意。 文帝冷笑道:“皇后,你怎么说?” 皇后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她咬了咬牙,挺直腰板道:“臣妾冤枉。” 文帝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是冷的,“将当年参与过十三皇子出生,伺候过他生母的人全都叫过来,只要是活着的,也包括太医院的太医。” 殿内的侍卫立时领命而去,他们此刻办事效率极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来了一大堆的人,因殿内或许站不下,所以只叫了几个身份地位均不低的太医还有几个老宫女进了御书房。 文帝瞧着跪在殿内的太医,道:“当年是谁断定十三皇子身上的那些红褐色斑块是胎记的?” 有两个太医慢吞吞的往前跪着挪了一小步,恭声道:“是臣。” 文帝冷笑一声,“那朕现下倒是有个疑问,为何现在这些所谓的胎记没了,你们倒是给朕解释解释。” 那两个太医额头开始冒汗,其中一个转头看了眼十三皇子,回过身道:“皇上,这……这臣也不知啊。” 文帝禁不住冷笑数声,“好你个你也不知,那朕倒是要问问,你这个太医是如何当的!来人,给朕拖出去直接杖毙。” 此话一出,大殿内又是一惊。 那太医赶紧磕头求饶,“是臣的失职,求皇上饶了臣这一次,求皇上饶了臣这一次。” 文帝的面容越发冰冷,只道:“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要朕亲自下来将他拖出去不成?” 两个侍卫不敢耽搁,赶紧上前将那太医给拖了出去。 很快,御书房外便传来了板子打在物体上的闷响以及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和求饶声,文帝听了眉头皱紧,道:“给朕将他的嘴巴堵上。” 片刻后,外面便只剩下打板子的声音。 另一个太医此刻全身都止不住的开始颤抖,文帝看向他,道:“不如你来说说当年的事。” 那太医脑子不停的在转,就算他说了实话,他也逃不过一死,且当年的事与皇后有关,皇上真的打算动皇后,他觉得不大可能。 想了想,他咬了咬牙,终于道:“皇上,臣当年确实知晓十三皇子身体里有毒素,但那时他刚出生,根本不能给他用任何药物,不然怕是会立刻就丢了性命,臣等怕皇上伤心,这才不得已撒了这个谎,臣几人想着,等十三皇子年纪稍微大一点便将他体内的毒素给去了,臣也不曾想到,十三皇子会遇到一个医术高超的贵人将他体内的毒素给清了,臣自知有罪,不求皇上原谅,只求皇上绕过臣一家老小的性命。” 文帝几乎被他这一席话给气笑了,过得好半响才道:“这么说来,朕还应当感谢你的一片好心了?” 那太医立时摇头道:“臣不敢,臣有罪。” 文帝冷声道:“你确实该死,但在你死之前,朕倒是想问问,刚出生的婴儿体内为何会有毒素,他的生母究竟是怎么死的?”说到这,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一声,“朕要听实话。” 那太医身子猛地一颤,闭了闭眼道:“臣……臣也不知。” 文帝又连着拍了好几下桌子,最终冷笑道:“将他给朕拖下去。” 太医连求饶都不敢求,直接便被视为拖了下去。 文帝看向皇后的眼神已带上了明显的失望之色,同时又忍不住想起太子了,心下只觉得又气愤又可笑,他当真想问一句,现在坐在皇位上的究竟是朕还是太子!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来已将眼里的失望之色抹去,他道:“皇后管理后宫失职,即刻起摘掉凤冠,从凤宁宫搬出去。” 皇后抬眸看向文帝,恭敬道:“谢皇上。” 十三皇子抬眸震惊的看向文帝,一双如水洗般澄澈的双眸里似是染上了失望。 文帝被他这样盯着,竟然有些心虚,移开了眼。 那两个宫女最后也被定为乱嚼舌根,不日将处斩。 十三皇子的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干了,文帝冷声道:“凡是与当年之事有关的人都去领二十大板,都下去吧。” 十三皇子齐玺仕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往外走去,走到门槛那边的时候直接被绊了下,人往前扑去,但却没有倒在冰凉的地上,而是倒在了一个带着温热气息的胸膛上。 “小十三,怎么没二哥在你身边,连路都不会走了?”低沉、磁性的声音里透着点戏谑的味道。 十三皇子齐玺仕抬起头来,双手却紧紧的抓住了齐玺墨的衣服,因哭了太久的原因,声音已经嘶哑了,有些难听,“二哥。”言罢,他不知何时止不住的泪又掉了下来。 齐玺墨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不哭不哭,不想走路就不走,二哥抱你。”言罢,便蹲下身将他抱起身来。 他抱着他往外走去,十三皇子将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齐玺墨直接带他出了皇宫,没有人敢拦着。 入了景王府,便有丫鬟来伺候十三皇子换衣服、梳洗。 齐玺墨站在屋外,抬眸看着东面皇宫的地方,眼神闪了闪,忽然下定了一个决心。 等齐玺仕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不再哭了,只两只眼睛还红的跟个兔子似的。 用完晚饭后,齐玺墨等他吃饱了,忽然道:“十三弟,你既然已经知晓你生母的事,那还有一件事二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 十三皇子齐玺仕抬眸看向他,“什么事?” 齐玺墨忽然有些不忍心,但为了日后十三弟能在宫里站得住脚跟,此刻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以后再说这事怕是就没此刻的效果好了,他咳了声,道:“你还记得一直跟在你身边照顾你的刘嬷嬷吗?” 十三皇子听到这个眼睛瞬间一亮,他道:“二哥,是不是寻到刘嬷嬷了?” 齐玺墨点了点头,道:“嗯,在寻到你的那一日便也寻到了她,但她那时就已经死了。” 十三皇子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神迅速黯淡下去,小脸上的红晕慢慢淡去,只剩下一片惨白。 齐玺墨心下叹息一声,伸手将他搂进了怀里,他道:“十三弟,这世上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才不会有人在欺负你,你知道吗?” 齐玺仕眼中的泪又流了出来,他双手紧紧的抓着齐玺仕的衣服,过得片刻忽然伸手推开了他,道:“二哥,我想去见芸姐姐。” 齐玺墨:“……为什么?” 齐玺仕抬起袖子直接擦了擦脸,有重复了一遍,“我想见芸姐姐。”却不曾说缘由。 齐玺墨心下叹了口气,竟有些吃味,哎,自己这个当哥哥的竟然比不得芸丫头在这小子心中的地位高,真是……不爽啊! 最后,齐玺墨还是带着齐玺仕去了战国侯府,冒着被朗漠清收拾一顿的危险。 楚梓芸见了齐玺仕自然是高兴极了,见他眼睛通红眉头便蹙了起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她抬眸看向景王,“景王,怎么回事?不会是你欺负了他吧?” 齐玺墨抬手摸了摸鼻子,自己怎么可能欺负他呀,可是一想,好像用完晚饭后那些惹他难受的话确实是自己说的。 楚梓芸见他不说话,目光立时冷了下来,直接对朗漠清道:“朗漠清,送客。” 朗漠清‘嗯’了声,抬眸看向齐玺墨。 齐玺墨赶紧往后退了两步,道:“哈哈,我自己走,自己走就行了,还有这小子今晚在这留宿一晚,明日我来将他接走。” 楚梓芸点了点头,“可。”便不再看他,只吩咐丫鬟去弄湿手巾,给十三皇子敷眼睛。 朗漠清略微皱了皱眉,极想开口让齐玺墨将十三皇子带走,可见了丫头脸上柔和的神情终究是不曾开口,他道:“景王,请吧。” 齐玺墨赶紧点了点头,直接翻墙就出去了,往前走了两步便听见背后有动静,回头一看便将朗漠清竟也跟了出来,他立时防备道:“是那小子自己要来的,可不是我让他来的,你可别动手。” 第386章 流血 朗漠清额角青筋跳了下,显然是在忍耐,“你若是再多言一句,我便真的动手了。”顿了下,他又道:“今日宫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齐玺墨放下心来,将今日宫里发生的事大抵说了一遍,“现下看来太子怕是真的要忍不住了。” 朗漠清‘嗯’了声,“过几日皇上会陪太后去国龙寺,你也跟着一同去,守在太后身边,皇上那边我会安排人手保护,此事暂且不要告诉皇上。” 自古以来,皇上都有个通病,那便是疑心重,若是真提前告诉了皇上,反而会将自己搭进去,惹得皇上怀疑。 齐玺墨点了点头,“我将刘嬷嬷的死因告诉了十三弟。” 朗漠清挑了挑眉,“虽然狠心了点,但对他也算有利。” 齐玺墨叹了口气后又笑问道:“去喝酒吗?” 朗漠清摇了摇头,“我要回去陪媳妇。” 齐玺墨觉得牙有点酸,忍不住龇了龇牙,边往后退边道:“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不过我倒是觉得今晚你媳妇怕是顾不了你,哎,真是可怜啊,我还是去寻佳人陪我喝酒好了。”言罢,直接转身,运起轻功,飘远而去。 朗漠清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回了府,心下却已经给齐玺墨记了一笔。 当天晚上,朗漠清果真不曾与楚梓芸睡在一间屋内,只因十三皇子哭得厉害,且极为伤心,哭得久了便开始犯困,结果就直接趴在楚梓芸腿上睡着了。 可就算是睡着了,手却依旧紧紧的抓着楚梓芸的手,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没办法,最后只能决定让十三皇子和楚梓芸一块睡,朗漠清自是不情愿,但十三皇子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七八岁大的孩童。 因为手一直被抓着,所以外衣自然是不好脱的,最后只能和衣而眠,外面再盖上一条薄被。 翌日,太子去见皇后,但却被侍卫拦在了外面。 皇后昨日不仅被废且还被禁足半年,这半年内,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太子齐玺泽眯了眯眼,“怎么,我也不能进去?” 那守在宫殿门口的其中一个侍卫道:“太子殿下,请不要难为小人,皇上说的是任何人,这其中自然包括您。” 太子齐玺泽从昨日听到这个消息开始心下就越怒越急,昨日忍着没来已是忍到了极限,一夜未眠又坚持上完朝才匆匆赶来,不想到最后竟还被侍卫拦在外面。 “若是我今日偏偏要进去呢?” 守在宫门外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恭敬道:“若是太子执意如此,那便休要怪小人无礼。” 太子齐玺泽眼中神色越发阴冷,“好啊,我还真就闯定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要如何对我无礼?”一边说一边脚就抬了起来。 下一刻,便有一道女生从宫内传了出来,“太子殿下请慢。” 太子齐玺泽愣了下,脚放了下来,便见一个宫女从里面小跑着过来了,他认得这位宫女,正是跟在他母后身边贴身伺候的其中一个宫女。 他道:“母后她还好吗?” 那宫女走到近前停了下来,点了点头,“娘娘一切都好,她遣奴婢过来告诉太子一声,她很好,太子殿下您快回去吧。” 说到这,她将手中拎着的食盒往前递去,“太子殿下,这是娘娘命人做的,原本是想昨日派人给您送过去,不想竟出了这等事,也不知还新不新鲜,若是不新鲜了,娘娘说了,殿下您可直接将它扔了。” 太子殿下刚想伸手去接,那食盒便被其中一个侍卫给拎了过去,侍卫将食盒放到地上,打开,第一层是几盘精致的小点心,第二层是一些荤菜,第三层则是一些素菜。 看完后才将食盒上面的盖子合上,将之递给了太子。 太子齐玺泽接过食盒,只觉心下酸痛得厉害。他忍不住咬牙,这些人……这些人当真是一点都不曾将他放在眼里,追根究底,还是因为父皇不重视他,若是父皇看重他,这小小的侍卫还敢如此欺他辱他吗? 他忍下心中的怒意和酸楚,对那宫女道:“你回去吧,好好伺候母后。” 宫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太子拎着食盒回了东宫,命人取来筷子,夹起一块点心送进嘴里,咬了两下便停了下来,随后将点心从嘴里吐在了碟子里,用筷子拨开,便见其中有个细线绑着的纸条儿。 他皱着眉将纸条从里面取了出来,拆开细线看过去,便见其上写了短短一句话,“母后没事,吾儿需得记得一个字,忍。” 太子齐玺泽看完后手背青筋暴起,手紧握成拳,他咬牙道:“忍忍忍!你们一个个都叫我忍,我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言罢,便直接将桌上的一个茶杯砸在了地上。 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来眼中黑茫茫一片,沉得厉害,他吐出一口气来,下定了决心。 直到下午,景王齐玺墨才去战国侯府接齐玺仕。 齐玺仕见了齐玺墨,唤了声,“二哥。”人却依旧待在楚梓芸这边,没过去。 齐玺墨忍不住乐了,走过去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怎么?心里不高兴,怨着二哥呢?” 十三皇子齐玺仕摇了摇头,双手搂住齐玺墨的脖子,“没有,二哥待我极好。” 齐玺墨笑着轻拍了下他的屁股,“总算是还有点良心,没枉二哥哥这么疼你,走了,回家。” 说到这,他看向楚梓芸,笑道:“芸丫头,昨晚谢谢你了,这臭小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楚梓芸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齐玺墨笑道:“那我便带她回去了。”顿了下,他又提醒道:“这几日让府内的下人少出门,除了必须的采购。” 楚梓芸点了点头。 齐玺是转过身子,道:“芸姐姐,再见。” 楚梓芸笑了笑,站起身送他们到门口。 上了马车坐好后,齐玺仕才闷闷道:“二哥,我不想回皇宫。” 齐玺墨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那里是你的家,为什么不回去?放心,二哥会护着你。” 十三皇子忍不住用手抓紧衣服,他乖巧的点了点头,心下却不由得想起二哥昨日和自己说的话,只要强者才不会被欺负,他忍不住想,我……一定要成为一名强者。 齐玺墨带着齐玺仕刚进宫,走了没多久就遇上了太子,齐玺墨忍不住勾了勾唇,这一进宫就遇上了太子未免也太巧了吧,这怕不是什么巧合。 他牵着十三弟的手笑着迎了上去,微微躬身,“太子殿下。” 太子齐玺泽冷冷的看着他们,皮笑肉不笑道:“二哥,你这又是将十三弟给带去哪了儿?你平日里无所事事也就罢了,可不要将十三弟也给教坏了,毕竟他年纪还小,什么话都容易相信。” 他虽然怨十三弟跑到父皇面前胡言乱语,却也知晓十三弟不过是被人利用,再一想,母后和他失势,谁会得利,那两个宫女究竟是受何人指便一清二楚。 齐玺墨笑道:“太子殿下教训的是,不过十三弟就爱黏着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是不是?”他心知太子殿下是误会了,不过想来这便是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想到达到的目的吧。 齐玺泽冷笑一声,看向十三皇子,冷声道:“十三弟,以后若是再这般冲动行至,我会待父皇好好教教你规矩。” 十三皇子齐玺仕浑身忍不住一颤,随后抬眸狠狠的瞪向太子,一句话都不说。 太子齐玺泽忍不住大笑出声,“你们这一个两个,真是好得很,好得很呢!” 齐玺墨将十三皇子送去了淑妃那边,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开,离开前不忘叮嘱道:“母妃,这几日行事小心些。” 淑妃点了点头,“嗯,你也是。”顿了下,她还是没忍住问道:“那……那事不是你所为吧?”她指的自然是那两个宫女背后乱嚼舌根之事。 齐玺墨笑了笑,“母妃,你放心吧,儿子可不糊涂,那事与我无关。” 淑妃心下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翌日,东宫内,太子齐玺泽阴沉着脸道:“秦智江,便按照你之前所说的做吧,但你先将具体的计划与我说一说,若是无万全把握,我不愿冒这个险。” 秦智江心下一喜,与沈从军对视了一眼便将那日的计划说了出来,“太子殿下放心,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有人查到我们的头上,您大可安心。” 太子齐玺泽眯了眯眼,想了片刻便点头同意了,“记得安排得仔细些。” 秦智江恭声道:“请太子殿下放心。” 秦氏今日也进了宫,正与楚梓娇闲话,二人正说到高兴处,却见楚梓娇忽然脸色一变,继而伸手捂住肚子,声音都变了,“娘,我肚子疼。” 秦氏一愣,忙急道:“怎么会?疼得厉害吗?” 楚梓娇点了点头,瞬间,脸色已变得惨白。 秦氏一边将她扶起,一边对守在殿内的宫女道:“还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去寻太医,再来个人帮我一起将娇儿扶进去。” 第387章 不保 宫女们立时行动起来,秦氏和另一个宫女合力将楚梓娇搀扶着送到了里面的床榻上。 秦氏掏出帕子来替楚梓娇擦着额头上因疼痛冒出来的冷汗,眼见着自己女儿脸色越发苍白,她心下越发焦急担忧,这……她之前怀着娇儿的时候也疼过,但也不曾疼成这样啊,且也不会疼痛不止,持续这么长时间。 她心下隐隐觉得不安起来,安抚道:“娇儿,你忍着点,乖,太医马上就过来了。” 楚梓芸的牙齿咬在嘴唇上,因咬的太用力了,嘴唇很快就咬破了,溢出鲜血来,秦氏不得已只能取出干净的帕子强行掰开她的嘴,将帕子塞了进去。 帕子塞进去,没等她松一口气便见楚梓娇下身流出血来,这下,她魂儿差点都被吓没了,脸一下子就白了,转身看向守在床榻边的一个宫女,声音都抖了起来,“太医还没过来吗?快,你快去看看。” 那宫女也被吓了一大跳,立时领命而去。 秦氏赶紧取来被子替楚梓娇盖上,楚梓娇看不见下身的情况,且她现下已经疼得几乎昏死过去。 这次很快太医便过来了,秦氏赶紧迎了上去,“太医,您快来看看,看看我女儿,她这究竟是怎么了?” 太医道:“夫人别急,我这来看看。”他走到床榻边将医药箱放下,开始给楚梓娇把脉,把完脉后又扒拉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最后站起身来,拿起药箱走到外间道:“夫人,这……这娘娘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秦氏只觉五雷轰顶,脑子里面晕的厉害,差点直接昏过去,好不容易才稍稍稳定下来,“太……太医,这……这怎么会这样?就方才她还好好的呢,您快想想办法,她肚子里的可是太子的孩子,孩子没了咱们都承担不了这个责任,您……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女儿。” 那太医叹了口气,道:“夫人,不是我不想救娘娘,而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他在桌旁坐下,开始写药方,一共写了两张,一张是将那肚子里已挽救不回来的婴儿流掉,一张是补身子的。 秦氏整个人都在颤抖了,等到那太医写好方子递给她的时候,她忽然像发了疯一般将方子给撕得粉碎,那太医愣了一下,继而有些生气道:“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连你女儿的性命都不想救了吗?” 此刻,秦氏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疯狂,她怒瞪着他,“你这个庸医,你给我滚,给我滚。” 那太医此刻终于火了,袖子一甩便离开了,离开前道:“若是太子责问起后果来,你给我一人承担。” 秦氏好似就不曾听到他这句话,对其他宫女道:“快,快去另寻一个太医过来,不,去寻王御医过来,就请他。” 那宫女的胳膊被她紧紧的住着,那宫女被抓的疼了,再也忍受不了,抬手推了秦氏一把,“夫人,不论寻谁过来,太医诊断的结果就是这样,再说,王御医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得到的。” 秦氏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她抬手指着她,“你们都是坏人,都想着娇儿死了是不是,好好好,若是娇儿有个万一,我一定要让你们所有人给她赔命。” 说到这,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边往外冲一边道:“看好娇儿,在我回来前不允许任何人进来,若是你们敢放一个人进来,待我回来定然会要了你们的小命。” 宫殿内的宫女全身皆是一颤,待秦氏走后才吐出一口气来。 其中两个宫女转身入了内,看着躺在床上已疼得昏过去的楚梓娇,其中一个冲另一个使了个眼色,另一个会意,急急出宫追上了刚刚离去的那名太医。 秦氏直接跑着出了宫,戴在头上的首饰掉了她也没管,头发散乱得不像样子,脸上的妆容因为汗水的缘故早就花了。 到了宫门口,她直接爬上楚国侯府的马车,急声道:“去……去战国侯府,快。” 车夫听了有些诧异,他在楚国侯府做了几年车夫,一直知晓楚国侯府和战国侯府没什么往来,尤其是最近一年,关系闹得特别僵。 马车速度极快,行了没多久便到了战国侯府,秦氏赶紧从马车上下来了,若不是她身上所穿衣物华贵,此刻的模样真与疯子没什么差别。 她刚府门口便被守在府门口的两个小厮给拦了下来,其中一个冷声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秦氏赶紧道:“我……我是楚国侯府的当家主母,我想见世子妃,求求你们替我通传一下,我有急事,求她救命,求求你们了。” 那两个小厮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想了想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替你通传下。” 秦氏点了点头,手心里全是汗。 楚梓芸听说秦氏来找自己,禁不住讶异的挑了挑眉,随后道:“你去带她进来。” 那小厮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习秋有些担忧,“姑娘,你见她做什么?奴婢怕她对您不利。” 楚梓芸好笑道:“习秋,这里是我的地盘,怕什么?就算不是自己的地盘,我也不怕她。” 习秋一想也是,抬手摸了摸鼻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快,秦氏便跟在那小厮身后进来了,楚梓芸刚看见秦氏,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因为此刻的秦氏着实狼狈得很,狼狈的不像她平日里的模样。 这还是秦氏从牢里出来后自己和她第一次见面。 楚梓芸笑眯眯道:“秦氏,别来无恙。” 秦氏往前走了两步,习秋一下子警惕起来,赶紧迎了上去,“你要做什么?” 秦氏苦笑一声,‘噗通’一声直接便跪了下来,道:“楚姑娘,求求您救救娇儿,救救她。” 楚梓芸蹙起眉来,疑惑道:“她怎么了?” 秦氏赶紧将事情快速讲了一遍,不等楚梓芸开口,习秋便拦在她之前道:“太医都没有办法,我家姑娘能有什么办法,再者,你们曾经三番五次害我家姑娘,现下还想我家姑娘救人,做梦!” 楚梓芸没有开口说话,显然是认同习秋这番话的,她可不是个善人,别人对她的好她会记得,别人对她的不好她也会记得清清楚楚。 秦氏道:“求求楚姑娘了,只要您愿意跟我去一趟宫里,替娇儿看看,就算救不回娇儿肚子里的孩子也没关系,作为交换,我愿意去官府投案,说明当年自己犯下的一切罪行。” 楚梓芸挑了挑眉,心下叹了口气,无疑,秦氏是一位好母亲,但作为一个人,却是远远不合格的。 想到这儿,她站起身来,应道:“好,我答应你,走吧。”她心想,秦氏之所以会来找自己,也许是怀疑楚梓娇突然出事这事儿另有蹊跷吧。 一行人进了宫,秦氏刚进楚梓娇所在的殿内鼻尖便闻到一股极难闻的苦涩的药味,秦氏忍不住皱起眉来,心下有了不详的预感,急匆匆的走进去便见一个宫女已将楚梓娇扶了起来,另一个宫女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往楚梓娇嘴里喂药。 床榻旁不远处还站着太子、秦智江。 她忍不住尖叫一声,扑过去便将那宫女手上的勺子给抢了下来,勺子里的药也打翻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这是想害死娇儿吗?” 秦氏话音刚落,秦智江便忍不住皱起眉来,呵斥道:“素雅,你这是做什么?” 秦氏转身看向秦智江,咬了咬牙,道:“父亲,你别管。”说到这,她赶紧过去将楚梓芸拉了过来,“芸丫头,你快替娇儿看看。” 秦智江忍不住冷笑道:“素雅,我看你是疯了,宫里的太医你不信,竟然寻一个黄毛丫头来给娇儿看。” 楚梓芸看了秦智江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略显讥讽的弧度,她走过去在床榻旁坐下,替楚梓娇把脉,诊完脉后她忍不住挑了挑眉,站起身来道:“无甚大碍。”说到这,她扫了眼那宫女手里端着的碗,意有所指,“不过若是这碗药喂下去那肚子里的孩子铁定是保不住了。” 秦智江忍不住皱起眉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梓芸耸了耸肩,“说了你也不懂,毕竟你不善医道。” 秦氏江一噎,突然一甩袖子,怒声道:“素雅,你竟信她的话,你当真不想要娇儿的命了吗?” 秦氏没说话,在楚梓芸已经走到外间写药方的时候,她忽然道:“爹,我信她。”虽然我曾经恨不得这丫头死,怕她抢了娇儿的一切,但其实不久前,她已经明白了,也许是她错了。 楚梓芸开完药方后,心下琢磨,确实有滑胎的现象,不过不严重,至于秦氏说楚梓娇下身出了血,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桌上还未吃完的点心上,目光一厉,心下有了数。 她将药方交给一个宫女,“去抓药,顺便将我师父王御医请过来,就是他的徒弟在这里等他。” 那宫女愣了下,随后接过药方出去了。 第388章 迷茫 太子和秦智江此刻已走了出来,听闻楚梓芸所言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眸深处都极快的闪过一抹深思。 一时间,殿内安静至极,秦氏还在里面,大抵是在陪着昏睡过去的楚梓娇。 过了没多久,那听从楚梓芸吩咐的宫女便回来了,她身后跟着的正是首席御医王益,王益见到楚梓芸后愣了下,继而看向太子,行礼。 太子齐玺泽抬了抬手,“免了。”顿了下,他又道:“你先进去替梓娇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很显然,太子不信任楚梓芸所言。 王益闻言,看了楚梓芸一眼,随后对太子道:“可,不过我听闻我小徒已经先行替娘娘看过了,能否先让老夫听一下小徒的诊断结果?” 太子皱了皱眉,道:“你先进去。” 王益没再多言,入了内,片刻后便出来了,将自己的诊断结果说了,虽言辞上与楚梓芸说的有些小的出入,但结果和开出来的药方却是一模一样。 太子接过药方看了眼,怀疑道:“先前你可曾看过你徒弟开的方子?”他都怀疑是王益根本就没将真实的诊断结果说出来,而是先看了他徒弟的方子,从而有意包庇他的徒弟。 王益突然笑了声,只是这笑意微冷,不达眼底,他不曾回答,而是看向那宫女,那宫女立时会意,恭声回道:“太子殿下,王御医在来的路上什么都不曾问奴婢。” 太子的脸色蓦地变了,变了脸色的不止他一个,包括秦智江,还有殿内的几个宫女。 为何太医院的两个太医诊断出的结果完全不一样,且王益之所以能成为首席御医,怎么可能没点本事,他诊断的结果极少出错,且他徒弟诊断出的结果还与他一致。 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那先前来诊断的太医有问题。 太子齐玺泽一想到若是那药被宫女喂进去,秦氏又回来的晚些,那他的孩子岂不是就没了?一想到此,他忍不住全身发寒,竟然有人胆大到要害他的孩子! 他眼神蓦地冷了下来,“将先前替她诊断的太医请过来。”‘请’字被他咬的极为用力。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宫女出去了。 太子齐玺泽脸色阴沉至极,走到桌旁坐下,一个宫女见了立时上前替他倒了杯茶。 楚梓芸站起身来,“既然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那我便告辞离开了。” 言罢,她刚准备抬脚离开,太子齐玺泽忽然开口道:“慢着,等事情完全解决了,你再走。” 楚梓芸偏头看向王益,王益点了点头。 她便应了声,重新坐了下来,她现下肚子越来越大了,可不能长时间站着。 秦智江见她重新坐了下来,忍不住瞪向她,怒斥道:“你还敢坐?” 楚梓芸愣了下,继而觉得好笑,“敢问秦大人我为何不敢坐?要真说起来,我现下可算是二姐的救命恩人,我这连坐都坐不得了?” 秦智江冷声道:“庶民不可与太子同席。” 楚梓芸敛了脸上的笑容,冷声道:“太子还没开口你随意插什么话,说到底,你也不过只是个奴才罢了。”既然他不给自己好脸看,那自己也没必要为他留面子,再者,说得难听点,这秦智江当真是只白眼狼,自己救下的可是他的外孙女儿。 秦智江一噎,脸色难看至极。 王益瞥了他一眼,眼眸微冷。 没过多久,那出去的两名宫女便带着那太医过来了,那太医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只以为这两名宫女是又来请自己为娘娘诊断的。 进来后,他见到殿内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忍不住愣了下,随即跪地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阴沉着脸看着他,也没叫他起身。 他埋着头,看不见太子脸上的神情,但依旧能感受到氛围的凝重和僵硬,他心下忍不住打了个突,咳了声,强行镇定道:“不知太子殿下寻臣来所为何事?” 太子冷声道:“是谁让你来害我的子嗣的?说!”这一声‘说’却是怒喝。 那太医心下顿时一慌,随即立时磕了个头道:“太子殿下,就是给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啊,这……臣只是来娘娘诊断身体而已,又谈何是要害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且娘娘下身定然已经流血了,这孩子如何能保得住?” 太子皱紧眉头,冷笑道:“死到临头,竟还不肯说实话,王益,你来说。” 王益领命,将自己诊断的结果说了出来,“娘娘身子并不大碍,却也确实有滑胎的迹象,可也只是轻微的,只要用药物稍以辅助,便可稳胎。”说到这,他的目光落到桌上精致的点心上,走上前来,拿起一块小点心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咽下后道:“娘娘在腹痛之前定然是用了这盘点心的,太子殿下何不寻人来问问这点心的用料,想来下身流血便有了解释。” 那太医听了这话脸一瞬间变得煞白,但他还是强行镇定道:“臣的医术不如王御医,先前臣开出的药方也是为了娘娘好,不然臣怕不仅孩子保不住,就连大人到最后也会没了。” 王益一听这话便猛地皱起眉来,眉眼间染上厌恶之色,“住嘴!你竟然拿医术不精作为残害一个无辜生命的借口,我王益平生最厌恶的就是你们这类人,既然你没这本事,还差点用错了药,臣自会立时去禀告皇上,让他撤了你的官并判你的罪。” 那太医一听这话吓得魂都去了一般,他赶紧磕头道:“太子殿下,臣发誓,臣绝无害娘娘之心,若是有,便叫臣天打雷劈。” 太子齐玺泽冷笑道:“好,我知道了。” 那太医一听这话,心下不免松了口气,下一刻便如坠冰窟,只听太子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王大人说得极有道理,不过他差点害死的是我的孩子,这糟心事便无需捅到皇上跟前了,我亲自动手便可。” 王益点了点头。 那太医张开嘴刚发出一个短促的不完整的音,太子便冷声喝道:“还不快将他的嘴给我堵上。” 两个宫女立时上前,用帕子将他的嘴给堵上了。 太子继续冷声道:“拖出去给我打,直到打死为止。” 两个宫女领命,刚要将那太医拖下去,那太医便突然疯狂的挣扎起来。 那两个宫女力气不大,一下子被扯住,还差点被那太医一手臂摔得几乎摔在地上。 那太医边往前爬便将手伸进嘴里,将帕子取了出来,刚取出来,他便急声道:“太子殿下,臣之所以这样做都是受人指使,不是臣的本意啊,求太子饶臣一命。” 太子齐玺泽脸上冷得都可以结冰了,他道:“谁?”这个字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太医赶紧只想站在殿内的其中一名宫女,“就是她,就是她让我这么做的,还给了我五十两银子。” 那被他指着的宫女脸上瞬间惨白一片,赶紧跪下来道:“太子殿下,不是奴婢,是他冤枉奴婢,奴婢才进宫几年,怎么可能有五十两银子,且自娘娘进宫后,奴婢便一直留在娘娘身边伺候着她,奴婢没有理由害娘娘啊。” 这话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听上去似乎也合情合理,寻不到什么错处。 太子齐玺泽却不管这个,直接提高声音喊道:“来人。” 很快,便有四个侍卫从殿外进来了。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其中一个侍卫道。 太子齐玺泽冷声道:“将他们二人给我拖下去,直接打死,就在这殿外打。” 四个侍卫领命,脱了那宫女和太医便往外走。 那宫女被吓得直接哭了出来,嗓子尖锐起来,“太子殿下,我说,一切都是娘娘让奴婢这么做的,那五十两银子也是娘娘交给奴婢的。” 话音刚落,一道带着满腔怒意甚至有些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胡说!娇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那是她的孩子啊,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这么做的。” 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她也觉得楚梓娇不会这么做,一来楚梓娇一直想借着孩子稳定自己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二来,如秦氏所说,身为一个母亲就不会这么做;三来,楚梓娇还没这么聪明。 那宫女被秦氏尖锐的嗓音吓了一跳,咬着唇道:“奴婢怎么知晓,可事实上,这就是娘娘吩咐奴婢这么做的啊。” 楚梓芸忍不住细细看那宫女脸上的神情,竟发现她神情坦然,似是自己也很难理解这件事,不似在说谎。 这……难不成真是楚梓娇命她买通太医这么做的?这……不仅没理由,也不应该啊,她心下越发疑惑起来。 太子齐玺泽忍不住冷笑数声,“好啊,瞧瞧,你们今日给了我多么大的一个惊喜,当真是惊喜得让我忍不住大笑。” 话音刚落,秦氏和秦智江便一下子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请太子殿下查明此事,还娇儿一个公道,娇儿一定不会做出这种天地不容的事来。” 第389章 心灰意冷 太子齐玺泽冷眼看了他们片刻,也不叫他们起身,忽然转头看向楚梓芸,道:“既然她没事,你现在就入内将她唤醒,我要问她话。”他此刻对楚梓娇已没了任何怜惜之意。 楚梓芸点了点头,但还是道:“娘娘的身子虽暂且无碍,但药还需早些服下的好。” 太子齐玺泽听罢,立时对其中一个宫女道:“还不拿着药方子抓了药去煎。”若此事真是楚梓娇自导自演,等孩子生下来后,他定要立刻将她赐死,现下他的亲生骨肉还在她的肚子里,不得不暂且留她一条性命。 宫女领命立刻离开了。 楚梓芸站起身来,入了内,片刻后,里间便传来楚梓娇带着惊慌的声音,“你……你怎么在这里?你走开,你离我远点,不要伤害我的孩子。”说到最后声音越发尖锐起来。 跪在外面的秦氏自是听到了自家姑娘的声音,她极想起身奔入里面看看女儿的情况,可碍于太子还没开口让她起身,所以此刻她是万万不能起的。 楚梓芸往后退了几步,笑盈盈道:“二姐,您可当真是误会我了,想要你孩子命的人可不是我,既然你现下已经醒了,那我便出去了,至于我先前说过的话,二姐怎么又忘了?我不是说过,在怀孕期间,要戒骄戒躁吗?” 言罢,她转身便向外走去。 楚梓芸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见肚子还鼓着,也没先前那么痛了,心下终于松了口气,但却不曾信楚梓芸方才所说的话。 在她看来,楚梓芸是最不想自己好过的人。 楚梓芸出去不久,太子齐玺泽便进来了,这次秦氏和秦智江也跟着进来了。 秦氏见了楚梓娇刚想冲上去,太子齐玺泽已先她一步,扬起大手对着楚梓娇便是一耳光。 楚梓娇眼里的喜意还未完全流露出来便被这一巴掌打得头直接偏了过去,嘴角溢出血来,耳边轰隆隆的响,外界的声音似乎都听不清了。 秦氏被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来,“太子殿下,娇儿现下还怀着孕呢。” 太子齐玺泽目光越发冰冷,对着秦氏便是一脚狠狠踹了过去,都不曾估计站在这里的秦智江,此刻他已完全失了风度,怒声道:“呵,她还知晓自己还着孕呢,我看她是完全不想要这孩子。” 秦氏连着翻滚了两个跟头撞到了墙面这才停了下来,她只觉身上每根骨头都在叫喧着疼痛,但她顾不得喊疼,立时趴跪在地上,求饶道:“请太子殿下息怒,娇儿是被冤枉的啊,定然是有人要害娇儿。” 太子齐玺泽冷声道:“那你告诉我,除却她之外,还有能谁使唤得动她身边的宫女,你说啊?” 秦氏一噎,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到得这时,楚梓娇似乎才回过神来,她脸肿的厉害,抬眸看向太子,眼里已是有了泪,不是被打出来的,而是被太子的话给伤的,虽还不知在她昏迷期间具体发生了何事,但从太子此刻狰狞的面容上已可猜到三四分。 “太子殿下,您是在怀疑我要害自己的孩子?”声音止不住的在颤抖。 太子齐玺泽厌恶的看着她,“不是怀疑,而是证据确凿。” 楚梓娇眼中的泪水差点直接掉出来,但还是被她给硬逼了回去,她疑惑道:“什么证据?” 太子齐玺泽眉眼间的厌恶更甚,“死到临头你竟然还给我装。”他提高声音对外喊道:“将那宫女给我拖进来。”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侍卫拖着一名宫女进来了,太子齐玺泽冷声道:“你说!” 那宫女抬眸看了楚梓娇一眼便垂下头来开始回话,所说的话与方才在外间所言无甚区别,说完后又磕头求饶,“太子殿下,此事与奴婢无关,奴婢只是听从娘娘的指示行事啊,求太子殿下绕奴婢一命。” 太子齐玺泽连话都不曾说,直接抬手,那两个侍卫得令,捂住那宫女的嘴便将那宫女拖了出去。 楚梓娇听了那宫女的一番言论只觉又怒又急,“太子殿下,您相信一个宫女的话都不相信我的话吗?这不仅仅是您的孩子,同样也是我的亲生骨头,我为何要害他,太子殿下,您实在是太另妾身失望。”言罢,她竟直接躺了下来,翻身面朝里,不再看向太子。 太子齐玺泽皱眉,随后冷声道:“若是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定然直接送你上路。”言罢,袖子一甩便离开了。 太子一走,秦智江看了楚梓娇和秦氏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秦氏赶紧扑到楚梓娇床边,心疼得眼泪直掉,“娇儿,你没事吧?你别急,现下养好身体是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是谁要害你,娘亲定然替你查出来。” 楚梓叫这才转过身来,此刻她脸上全是泪水,她死死的咬着唇,点了点头。 太子走了,这里自然没楚梓芸和王益什么事了,师徒二人出了殿,王益看了她一眼,不赞同道:“丫头,你管她们做什么?就算孩子没了,也是她活该。”他可还记得当初秦氏母女两对自家小徒弟的所作所为,且现下自家小徒弟肚子也大了,还是少走动为妙。 楚梓芸笑眯眯道:“师父,我知道你担心我,这楚梓娇和秦氏虽然可恶,但楚梓娇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就当是为我肚子里的孩子积点福报吧。” 王益听了这话脸上这才有了笑容,“走吧,我亲自送你回去。” 楚梓芸好笑道:“师父,我又不是小孩子,您回去忙吧。”再者,你这老身板还不如我呢!不过这话她没敢说出来,只能放在心里。 王益偏头看她,眼睛一瞪,“说我送你回去你听着便是,不许和我呛声。” 楚梓芸:“……”她嘴唇一抿,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二人走的并不快,刚走到宫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破了音的急声,“三丫头,等等。” 楚梓芸转身看去,便将秦氏拎着裙摆迅速往这边跑来,楚梓芸挑了挑眉,“你还有什么事吗?”顿了下,她又道:“夫人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说话的功夫,秦氏已跑到了二人跟前,她站定,“你放心,我会履行我的诺言,但我还有件事想请您帮忙,能不能帮忙查一查这次的事?”她近乎哀求道。 楚梓芸蹙了蹙眉,道:“我不想掺和进去。” 秦氏脸上现出失望之色,但还是道:“这次的事谢谢你。” 楚梓芸笑眯眯道:“你不用谢我,等价交换而已。”说到这,她转身便准备上车。 上了马车后,想了想,她终究还是撩开车帘道:“我相信这事不是二姐所为,你不如从这件事最后谁会得益下手开始查,想来很快便能查出结果来。” 秦氏一愣,继而点了点头,因出事的是娇儿,所以她心下急切的同时脑子又乱成一团,根本就静不下心来细想,此刻楚梓芸的这一句提醒倒是让她冷静了下来。 王益将楚梓芸送回府后便离开了,在他走后,习秋才道:“姑娘,奴婢怕此事结束后,秦氏根本就不会履行诺言,在您刚进府的时候,她便是这样。” 楚梓芸笑盈盈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想这次她应该不会这样。” 习秋没再说什么,只撇了撇嘴,显然是不信。 晚上,朗漠清回来后,楚梓芸便将今日发生的事与他细细说了,说完后,她笑问道:“你觉得这次的事是谁所为?” 朗漠清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捏了捏她的脸蛋,“你今日进宫了?” 楚梓芸‘嗯’了声,“怎么了?我不能进宫?” 朗漠清道:“最近不要再往外跑了,我会担心。” 楚梓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了,我知道了。”她乖巧的应着,心想,若是她不应一声,指不定朗漠清会唠叨到什么时候,有时候,她真觉得人多点好,因为在外人面前,朗漠清极少开口说话。 朗漠清低头看着她,忽然抬手在她身上轻轻拍了下。 要不是楚梓芸现在肚子大了,她估计会立时跳起来,她赶紧抬眼瞪向朗漠清,不满道:“你干嘛?” 朗漠清道:“听话点,嗯?” 楚梓芸原本心下还有点气,听了这话心下的小火苗立时就熄灭了,与此同时,她还有些心虚,这次是真的乖了,“我知道了。”她纳闷,难不成朗漠清会读心术不成?啧,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朗漠清俯身在她头顶上亲了下,“饿了吗?用晚饭吧?”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直到用完晚饭后,她才想起之前自己问的问题朗漠清还不曾回答,便道:“喂,方才我问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说说看,你觉得对楚梓娇动手的会是谁?” 朗漠清用帕子替楚梓芸擦了手,送到嘴边亲了下才道:“丫头,你不是想我猜,而是想我去帮你查查这事吧?”他眼里带着淡淡笑意。 第390章 找人试毒 楚梓芸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嗯’了声。 朗漠清轻笑一声,“好,我帮你查,不过等价交换,所以,你拿什么来换?” 楚梓芸忍不住瞪大眼,“朗漠清,我可是你媳妇,让你办件事你竟然还给我来这一套。”实在是无耻至极。 朗漠清直接将她抱到了怀里,“丫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亲兄弟明算账?” 楚梓芸眨了眨眼,“没听过,所以你这意思是如果我不许你好处,你便不帮我查了?” 朗漠清抬起她的下巴,直接便亲了上去,亲完后才道:“不,我会主动来索取好处。” 楚梓芸蓦地涨红了脸,最后还是没忍住,抬手在他胸前狠狠捶了两下。 楚梓娇的孩子虽然保住了,但从那一日起,她在吃食上便变得极为小心谨慎,甚至是谨慎过头了,看人的时候目光也变得警惕起来。 秦氏为了安抚她,不得不日日进宫陪她。 这一日,秦氏进宫发现殿内又多了一人,且还是个大肚子的妇人,一看便知是有身孕的,秦氏心下疑惑,问道:“娇儿,此人是谁?” 楚梓娇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此刻她瞥了那妇人一眼,道:“你先退下吧。” 那妇人躬了躬身,这才退了下去。 楚梓芸这才得意道:“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娘亲,我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日后她们送来的吃食都让她先吃,只要她吃了没事,我再吃。” 秦氏一听忍不住蹙起眉来,想了想道:“那她同意吗?” 楚梓娇重重哼了声,“不过是一个贱民,她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再者,这人还是太子替我寻过来的。” 秦氏一听眉头蹙得更凶,这才过去三四天,事情还没查明,太子怎么可能会给娇儿好脸色看,想了想她才道:“娇儿,用不用睡一会儿午觉?” 楚梓娇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她睡得确实不好,整日防这防那的,精神都有些衰弱了。 秦氏将她扶到里间,代她躺下闭上眼睛,传来平稳的呼吸后,她才从里间走出来,并将伺候楚梓娇的宫女全唤了过来,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解释解释。” 宫女们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夫人,娘娘因为之前的事这几日吃的都极少,睡得也不好,脸色更是一日差过一日,太子殿下自从那日便不曾来看过娘娘,至于那妇人是娘娘今早特意去寻太子殿下说的,一个时辰后,太子便命人将这妇人送过来了。” 秦氏抿了抿唇,没说话,过得好半响才道:“你们下去吧。” 宫女们这才退了出去。 秦氏出了楚梓娇所住的寝殿,问明了那妇人的住处便往那儿去了,走到那边推开屋门却不曾在里面发现人,她脸不由得沉了下来,出了屋子,往外走了没多久便遇上了那妇人。 那妇人见有人从她屋子那边走出来,脸上极快的闪过一丝慌乱,很快便镇定下来,走上前道:“草民荆氏见过这位夫人,不知您是那位娘娘的?” 秦氏淡淡道:“起来吧,我是她的母亲,我女儿违背你的意愿便将你抓进宫来,我方才已好好训过她一顿了,所以你现在就进去收拾,我带你出宫。” 那自称荆氏的妇人愣了下,讶异道:“夫人您误会了,是草民自愿进宫的,草民家里穷,能帮娘娘试毒,和娘娘用一样的菜是草民的福气,且娘娘还说了,一个月会给草民五两银子,所以还请夫人不要赶草民出宫。” 秦氏听罢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那行吧,只是你可否将你的住址告诉于我,毕竟我也不能只听信你一人之言。” 荆氏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草民便住在第三条街的最西边,草民的男人叫刘大柱,夫人到了那一问便知。” 秦氏‘嗯’了声,“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荆氏点了点头,回了屋子。 秦氏在原地站了片刻,并不曾往楚梓娇那边而去,而是沿着荆氏来时的路往前走,走了没多久她便停了下来,再往里,就是太子的妃子和妾氏所住之地,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心下有了计较。 关于有人设计害娇儿的事,她其实很难下手查,毕竟这是在宫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妇人,手还伸不了这么长,所以这几日她其实也睡不好,想了几日都不曾想出一个法子来。 但不管如何,现下可以确定那寻来试毒的妇人怕是有问题的,她回来的方向让她不得不多想,再联想到楚梓芸先前对自己说的话,娇儿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谁最有益,她眼神忍不住一厉,往太子的妃子们所住的地方看了半响,终于在心底做了个决定。 楚梓娇醒来的时候发现秦氏就坐在床榻旁温柔的看着她,她忍不住开口唤了声,“娘亲。” 秦氏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娘在呢,这一觉睡得可好?” 楚梓娇点了点头,“精神好多了。”她突然想起件事来,赶紧问道:“娘亲,你说太子既然愿意帮我寻个试毒的妇人来,是不是就说明他已经原谅我了?” 秦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是自然,毕竟你们是夫妻,他哪里会一直生你的气。” 楚梓娇眼里闪过喜色,但不过一会儿功夫,眼神便又黯淡了下来,“娘,你不用安慰我,太子定然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才会如此待我,他心里定然还是恨我的,可是我真的不曾要害肚子里的孩子啊,是别人要害我。” 秦氏道:“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关于荆氏她心下依然存着一个疑惑,那便是娇儿糊涂,太子怎么也跟着糊涂了,竟然真的从百姓中抓来一个孕妇,再加上宫里耳目众多,若是被皇上知晓了,定然会被定下一个不小的罪名。 她问道:“你去寻太子的时候,太子真的应了你的要求?” 楚梓娇摇了摇头,失落道:“不曾,他还将我狠狠骂了一通。”说到这,她又忍不住高兴起来,“不过一个时辰过后,他便命人将人给送过来了,也许他心里是真的有我的。” 秦氏心下不由得‘咯噔’一声响,突然觉得全身发冷,这……这人真的是太子派人送过来的吗? 现下娇儿已彻底失宠,太子几乎不可能再来,所以就算送个人过来,只要太子不来,说是太子送的,谁又会怀疑? 若不是她心下存着疑惑,恰巧问了这话,那后果真是……想到这,秦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往下想。 到了傍晚的时候,秦氏便离开了,离开前,她对荆氏特意叮嘱道:“好好伺候娘娘,少不了你的好处。” 荆氏赶紧点了点头,“请夫人放心。” 翌日,秦氏并不曾进宫,而是去了荆氏所说的地方,去了那命府里的丫鬟向周围的人打听,打听来的结果和荆氏所言并无差别,荆氏家里确实穷的厉害,但这也恰好能说明一个问题,若是有人许给荆氏一些好处,难保荆氏不会动心。 秦氏想了片刻撩起车帘,对驾车的车夫道:“去战国侯府。” 车夫点了点头,秦氏这才将车帘放下。 到了战国侯府,在外面等了没多久便有小厮领她进去,进了战衾院,还未进主屋,习秋已在外面将她拦住,“你怎么又来了?真当我家姑娘好欺负呢!” 秦氏苦笑道:“从前是我对不住你家姑娘,求您让我进去再见你家姑娘一面吧。” 习秋冷眼看着她,终究是让开了身子,毕竟姑娘已经知晓她来了。 进了屋,楚梓芸道:“怎么?楚梓娇又出什么事了?” 秦氏摇了摇头,“还没出事。”言外之意便是又要出事了。 楚梓芸没有主动开口问,秦氏心下苦笑一声,将昨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说完后她才道:“芸姑娘,我怀疑是太子的侧妃桂氏所为,因她与娇儿极不对付,但现下娇儿已经完全失了宠,我每回去宫里也只能看看她,却什么都不好做,所以我根本就寻不到那桂氏害人的证据,但现下倒是可以从这荆氏身上下手,我想请你帮帮我。” 楚梓芸挑了挑眉,现下看来,要楚梓娇失宠并不是那幕后之人的主要目的,她的目的怕是定要让楚梓娇失去孩子,所以还会继续下手倒是显得合情合理。 “你要我如何帮你?” 秦氏道:“能不能让世子派个人盯着那荆氏。”这样也是变相的保护娇儿。 楚梓娇抬手敲了敲桌子,忽然笑了,“可以倒是可以,但现下你已经没了交换的筹码。” 秦氏道:“待娇儿的事完全处理好,在我入牢狱前,我会让楚悍远写下休书,这样你娘亲也可名正言顺的进入楚国侯府,成为他的正妻。” 楚梓芸听完这话愣了下,继而嗤笑出声,“秦氏,你该不会以为当初你们这么对我的娘亲,她还念着楚悍远吧,那样的男人怕也只有你会稀罕。” 第391章 救驾 秦氏愣住了,随即脸慢慢涨红,她心下何尝没有后悔,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再后悔又能有什么用! 她再开口说话,站了片刻才道:“是我糊涂了,告辞。” 直到她离开战衾院,楚梓芸还是一句话都不曾说。 习秋有些不解道:“姑娘,你不是已经让世子帮忙了吗?为何不告诉她?” 楚梓芸笑道:“因为我还不信秦氏,再说我若是这次还答应了她,她定然觉得我心善,到时候等到她入牢狱之前,定然又会跑来求我,让我照看着点楚梓娇,我可不想给自己日后惹下这么大的麻烦,且让朗漠清去查这事,只是顺便。” 有些事,朗漠清虽不曾全部告诉她,但最近这段日子,不仅朗漠清让她不要出门,就连景王也说过这话,可想而知,京城怕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且还与太子有关,所以她想,东宫那边已经有了朗漠清的人。 楚梓娇的事情还没多少眉目,便到了故去太上皇的寿辰,那一日上午,文帝便陪着太后出宫,前往国龙寺,伴驾的有太子和景王。 用过午饭,朗漠清道:“丫头,我要离开一趟,大概明日便会回来。” 楚梓芸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叮嘱道:“小心些。” 朗漠清‘嗯’了声,将脸侧了过来,楚梓芸眨了眨眼,“做什么?” 朗漠清道:“今晚没有你陪我睡,所以在我离开前,你至少得亲我一下吧。” 楚梓芸抬手挖了挖耳朵,只当自己不曾听见这话。 下一刻,下巴便被一只手握住了,随即阴影笼罩下来,唇被亲住了。 楚梓芸:“……”她脸微红,这个流氓,屋内还有丫鬟站着呢。 为故去的太上皇祈福,每回太后都会在国龙寺住上七日,文帝太子等人则只会住上一日,毕竟朝政繁忙,不能再外多做停留。 翌日,文帝太子等人从国龙寺启程回京,因国龙寺建在一座山上,所以上下山虽可用马车,但行驶速度却是慢了下来。 行了没多久,只听‘叮’的一声响,下一刻直听外面有人高声喊道:“有刺客,注意保护皇上,注意保护皇上。”说话间,马车已开始晃动。 文帝脸色立时沉了下来,立时伸手扶住车壁,此刻,马车内除却他外,还有太子也与他在同一辆马车上。 太子立时道:“父皇,您在马车里待着,儿臣出去看看。” 文帝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叮嘱道:“小心些。” 太子齐玺泽道:“父皇放下。” 说话间,马车已停了下来,外面已听到刀剑相交的声音。 太子齐玺泽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外面已有不少人被箭射中,死伤一片。 文帝依旧在马车里待着,下一刻,一根箭射进了马车里,牢牢的钉在了车壁上,箭尾还在轻颤。 文帝瞳孔猛地一缩,这根箭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儿过去的,若是再危险一点,轻则受伤,重则人直接就死了。 他再也待不下去,压低身子,抬手掀开车帘准备出去,与其坐在车里坐以待毙,不如出去搏一搏,他年少时也曾习武,人虽已至中年,杀几个人却不在话下。 手刚要触碰到车帘,一只手忽然拍在了他肩膀上,他的心猛地重重一跳,人不曾转过头,只开口问道:“你是谁?究竟有什么目的?” “在下奉朗世子之命,前来营救皇上,请皇上先换上属下带来的这套衣服,再随属下离开。” 声音低沉,不带半点情绪。 文帝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的时候发现身子竟然有点软,他看到了开口说话、容貌俊秀的男人,这个男人确实是跟在朗漠清身边的。 男人手上捧着一套外面侍卫所穿的衣服,他将身上的锦袍脱下,快速将衣服换好。 朗白双手落于他的双肩上,“得罪了。”下一刻,便带着他出了马车。 外面厮杀得正厉害,由于两厢人马已经厮杀在了一起,所以箭倒是少了。 朗白带着文帝从马车内出来的速度极快,几乎是残影,所以根本不曾有人注意到。 朗白刚准备将文帝往树林里带,文帝忽然道:“你家主子为何会在这里?”眼里已带上了警惕,身子也随之绷紧。 朗白没有看他,只淡淡道:“此事待见到主子,主子自然会向您解释,不过请您放心,主子一家皆是忠臣,要害你的可不是我家主子。” 文帝心下虽还存着些疑虑,但到底消了一大半,但却不是完全因为朗白方才的话,而是因为,战国侯府若真起了造反的心思,想必不许等到现在,也不需用这等法子,想到这,文帝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笑容带着点苦涩和嘲讽之意。 很快,朗白便将文帝带到了安全之处,山路旁边尽是比人还高的丛林,此刻,他们所住之地正巧能清晰的看到下方厮杀的情景。 文帝见那些黑衣蒙面刺客几次差点刺中太子,心下大急,忍不住道:“既然你也说了,你家主子在这里,为何不出来将太子等人也救了,若是他再不出来,太子等人今日都逃不过一死。” 很显然,下面已是那些刺客占了上风。 朗白道:“主子让属下告诉您,只要有人发现您从马车里消失了,他们自然会离开,太子殿下不会受伤。” 文帝根本不信朗白的话,却也抓住了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下面有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一个是景王,可为何朗白只说了太子不会有事。 他的目光这才落到不远处的景王身上,发现此刻他似是已经受了伤,白色的锦袍上此刻全是血,文帝皱起眉来,脸上现出担忧之色,只希望那些血是那些刺客的。 又过了片刻,终于有刺客跳进了马车内,很快,那刺客便出来了,他将手放到嘴边,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声。 又过了没多久,所有的刺客全都离开了,只剩下一地的尸体和腥臭的鲜血。 太子齐玺泽并不曾受伤,他不敢耽搁,满脸焦急的往文帝所在的马车那边走去,一把掀开车帘,在见到马车里空无一人后,有一瞬间,他的面容变得极其阴沉,不过一瞬便又恢复了焦急,“父皇呢?父皇人去哪里了?” 说到这,他转身看向围住马车的几个侍卫,怒声道:“人呢?不是让你们好好保护父皇的吗?现在你倒是与我说说他人到底去哪儿了!” 几个侍卫满脸愕然,赶紧上前来查看,当他们看到空无一人的马车时,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随即齐齐跪下,“这……这,太子殿下,属下真的不曾看到皇上有出来过。” 太子怒声道:“你们说说,要你们还有何用,还不赶紧起来给我去找。” 侍卫们立时起身开始到处找。 景王齐玺墨确实受了伤,伤了三四处,两处在胳膊上,一处在腿上,还有一处在腹部,腹部的伤口最疼,估计是伤的最重的一处,不过都不算太重,死不了人。 他站在不远处欣赏了会儿太子脸上的神情变化,这才走上前来,沉着脸道:“太子殿下,无缘无故的,父皇人怎么会不见?” 太子齐玺泽直接回了句,“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语气极不好。 他皱着眉看了齐玺墨一眼,目光落在他的腹部,“你受伤了?” 齐玺墨皱着眉头‘嗯’了声,“不过好在伤的不重。” 齐玺泽眉皱得更厉害了,“回去后让宫里的太医给你看看。” 齐玺墨点了点头。 一时间,二人再无话可说。 很快,四散开去寻找文帝的侍卫便都回来了,领头的几个侍卫均摇了摇头,“回太子殿下,不曾寻到皇上。” 太子齐玺泽脸上神情越发暴躁,“先回宫,留几个人下来清扫一下这里,皇上失踪的事先瞒着,只说父皇还留在国龙寺陪着太后,私下里我会安排里寻父皇。”他的目光阴沉沉的扫过在场所有人,“若是被我知晓今日有谁将这事说出去,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在场的人全都跪了下来,“属下知晓。” 太子齐玺泽冷哼一声,甩袖上了马车。 待他上了马车,其中一个侍卫才扶着齐玺墨也上了马车。 待这里只剩下留下来清扫尸体,收拾路面的几个侍卫后,朗白才道:“皇上,咱们也走吧。” 文帝点了点头,脑子里乱的厉害。 太子说的话清清楚楚传到了他耳里,回京后不能让人知晓他失踪的消息,他能理解,毕竟皇上突然失踪,不仅会引起朝廷上下的恐慌,就连百姓也会跟着慌乱起来。 但,一般来说,在他失踪后,安排不让别人知晓不是应该放在最后吗?放在一开头的不应该是查出来刺杀的这批刺客究竟是谁吗?但从头至尾,他的好儿子都不曾说,这意味着什么?他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 太子齐玺泽阴沉着脸坐在马车内,过得片刻,突然伸手狠狠捶了捶放在马车内的矮桌子,无论父皇是死是活都比现在人突然没了要好?到了现下,他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第392章 精彩 文帝被朗白带回了国龙寺,入了后院,见到了朗漠清。 他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的人为何恰好在哪里?” 朗漠清不曾隐瞒,将先前在花船上以及安插了两个人手在太子身边的事说了,文帝听完后脸色阴沉得厉害,眉头皱得死紧,却一句话都不曾说。 “皇上,请您随我回战国侯府待上几日。”若是仅凭他的一人之言便让皇上信了的话,那这事倒是简单了。 文帝依旧没吭声,过得许久才道:“若此事真如你所说,那你为何不提前将这事告诉朕?”他到底是不愿相信他的亲生儿子会害他。 朗漠清声音冷淡,“皇上现下都不曾信我,若是我之前就说了,皇上定然更不会信我,与其一开始便被皇上怀疑,不如什么都不说。” 这回,文帝是真的无话可说。 一行人动身回战国侯府,马车内,朗漠清道:“皇上,臣已经给您安排好了住所,只是要委屈皇上这段时日待在院内,饭菜自会有人送过去。” 文帝点了点头。 一行人进了战国侯府,因文帝混在朗漠清的一群属下中间,着实不打眼,安排好文帝后,朗漠清便回了战衾院。 楚梓芸见他回来后便从软塌上起身,关切道:“没事吧?” 朗漠清点了点头,走过去将楚梓芸抱进怀里。 楚梓芸的鼻子动了两下,忽然道:“你是从国龙寺回来的?” 朗漠清忍不住低笑出声,“鼻子可真灵。” 楚梓芸心想,昨日皇上陪太后去国龙寺上香,今日漠清又刚从国龙寺回来,这意味着什么? 还没等她想明白,皇上的口谕便下达了下来。 来人是宫里的一个公公,言明皇上要陪着太后在国龙寺待上几日,所以这几日皆不用上朝。 待来传皇上口谕的公公走后,朗鹰奇怪道:“皇上确实孝顺,可往年陪着太后去国龙寺也不过只待上一晚,翌日便会回来,这次倒显得有些奇怪了。” 楚梓芸听了这话,下意识看向朗漠清。 二人回了战衾院后,楚梓芸问道:“你今日去国龙寺是去见皇上了?” 朗漠清心想,这丫头这么聪明,与其让她在那边多想,不如将事情全部告诉她。 楚梓芸听完事情经过后,忍不住叹道:“太子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她蹙了蹙眉,“若是他再等上几年,这皇位注定是他的。” 朗漠清道:“他虽有耐心,可沈府和秦府却没了耐性,有他们在太子身后推波助澜,太子根本忍不了。”顿了下,他又道:“皇上正值壮年,几年还好等,若是十几年,几十年,只要太子存着反的心思,今次之事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楚梓芸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她想了想又道:“你说他背后有沈府和秦府,莫非之前皇后被废的事也与他们有关。” 朗漠清点了点头,“十三皇子的母妃之死确实与皇后有关,但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出事,怎么就突然又有宫女提起,且还被十三皇子听了个正着,若说这是天意也未免太过凑巧。皇后被废,文帝重用景王,太子自然感觉到了危险。” 楚梓芸‘嗯’了声,可她想了想,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有些奇怪,遂开口问道:“可是景王不是一向不喜朝政吗?为何这段时间突然想在皇上跟前表现自己?他突然对皇位感兴趣了?这也太奇怪了吧。” 朗漠清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带笑意,“他身体里留着的可是皇家的血液,对皇位没有一点念想才是奇怪。”让齐玺墨去争皇位的是他,为了更好的保护丫头,保护这个战国侯府,当然,这话他是不可能告诉丫头的。 楚梓芸虽然还是觉得奇怪,但却不曾再多想,比起太子登上皇位,她更希望是齐玺墨。 “既然皇上在府里,那要不要去拜见一下?” “不用,我想皇上突然消失,等太子反应过来后怕是会派人盯着我们战国侯府,虽太子的人入不了内,但万事还是小心些为妙。” 楚梓芸‘嗯’了声。 太子回了东宫,不用命人去寻沈从军和秦智江,二人便主动进宫了。 二人只以为事情已经成功了,脸上皆带着喜色,沈从军上前道:“太子殿下,不,皇上,恭喜了。” 说完这话却没听到半点动静,一抬眸便对上了太子阴沉的双眸,沈从军心下忍不住‘咯噔’一下,“太子殿下,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太子齐玺泽冷声道:“父皇消失了。” 沈从军和秦智江脸上都现出惊诧之色,秦智江沉声道:“这究竟是这么回事?” 太子齐玺泽冷声道:“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他声音里已带上了暴躁之意。 秦智江与沈从军对视了一眼,道:“太子殿下,您不如将实情经过说与我们听听?” 太子齐玺泽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才将事情经过全都说了一遍。 秦智江听完后抬手摸了摸下巴,道:“太子殿下,会不会是打斗过程中皇上从马车内出来你们不曾注意到,然后皇上躲进了林内?” 太子齐玺泽摇了摇头,“不可能,周围我都命人搜过了,不曾寻到人。”他看向沈从军和秦智江,脸色狰狞得似要吃人,“会不会是我们这个计划被人识破了?有人将父皇给救走了?” 沈从军道:“我们商量这件事的时候是在花船上,门口都有侍卫把守着,不可能有人知晓。”说到这,他眼里忽然闪过一道厉色,“那两个侍卫呢?” 太子齐玺泽自然也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提高声音对外喊道:“去将徐雄和徐力给我叫来。” 外面有人应了声是,很快,便有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进了殿,跪地行礼道:“太子殿下,属下到处都寻不到徐雄和徐力这两人。” 太子齐玺泽的脸色猛地一变,抬手狠狠一拍桌子,“还不去给我找。” 那人浑身一抖,低着头便退了出去,至于太子现下是何脸色,他现下是没胆子看的。 那人前脚刚出殿,后脚太子就将茶杯直接砸在了地上,他脸色难看至极,“这下完了,我这太子是彻底当不成了,等到父皇回来的那一日,便也到了我的死期。” 沈从军和秦智江脸色也极其难看,片刻后,秦智江忽然道:“太子殿下,现下皇上还不止在哪儿,您不如……”说到这,他声音蓦地低了下来。 太子齐玺泽脸色变了几变,最终点了点头,“好,此事你亲自去办。” 秦智江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翌日清早,所有朝臣都接到太子下达的命令,让他们现下即刻进宫。 朗漠清看向朗白,道:“你扮成我的模样,随我父亲进宫。” 朗白领命而去,楚梓芸心下莫名有些慌,“朗漠清,是不是要出什么事?” 朗漠清安抚道:“莫怕,我会待在你身边。” 朗白随朗鹰进宫,马车内,朗鹰看着坐于自己对面的儿子,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要说到底哪里奇怪他偏偏又说不出来。 等到朝臣全都进了宫,宫门便关了起来,连同宫门前那长长的走道尽头的门也合上了,门外站着数十名禁卫军。 京中百姓觉得有些奇怪,但凡想往那边凑近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都会被禁卫军厉声呵斥离开。 百姓心中渐渐有些不安起来,全都慢慢围聚到了一块儿,却没人再敢往前凑了。 宫内,平日上朝的大殿内,太子还未曾过来,朝臣们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景王齐玺墨一眼就看到了朗漠清,上前道:“漠清,不如我们来猜猜今日太子殿下寻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朗白淡淡的看着他,没说话。 齐玺墨也不在意,继续道:“我猜他是要给我们讲一个精彩的故事。” 朗白淡淡的‘嗯’了声。 齐玺墨忍不住皱了皱眉,“漠清,我怎么觉得你今日有些奇怪?” 朗白干脆转过身,不再搭理他。 齐玺墨抬手摸了摸下巴,忽然伸手往他肩膀上一拍。 朗白皱眉,转过身来看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齐玺墨收回手,眼神闪了闪,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你不是朗漠清,你是朗漠清的哪个属下?朗白?” 朗白眼里极快的现出一丝诧异,他点了点头,“你是如何知晓的?” 齐玺墨笑眯眯道:“很简单,那家伙洁癖得厉害,怎么可能允许我碰他一下。”语气里似乎还带上了一点儿自得。 朗白:“……”他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往后退了两步,严肃道:“景王,请你离我远点,我不想让人发现我的身份。” 齐玺墨:“……”嘿,果然,朗漠清的下属和他一样无趣得紧。 过了没多久,太子终于从殿外过来了,他身后跟着的是沈从军和秦智江。 此刻,太子脸色难看的紧,似是一夜未眠,他站到众人面前,咳了声,“既然大家都来了,那我便在这里告诉大家一件事,昨日其实父皇是与我一起回来的,不想回来的路上遇到暴动的难民,等到我们难民解决后,父皇却不见了。” 第393章 搜查 话音刚落,大殿内便乱了起来。 齐玺墨微微勾了勾唇,往太子那边看去,正巧,太子也正向他看来,二人对视一眼,齐玺墨从太子的眼中看到了警告之意。 他唇角的笑意忍不住加深。 过得片刻,沈从军突然高声道:“安静,太子殿下还不曾说完。”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老臣忽然站出来道:“敢问太子殿下,现下可寻到皇上?” 太子齐玺泽脸色沉痛的摇了摇头,那老臣急道:“那……那现下就增派人手去寻啊,且太子殿下,您昨日为何不将真相告知于我们,您可知这过了一晚,皇上便会多一份危险?” 这老臣年纪已有七十,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几位老臣之一,先帝在时他就已在朝为官,他是打从心里担忧皇上的安慰。 太子齐玺泽忍不住皱了皱眉,开口道:“皇上失踪的事不能让百姓知晓,不然定会引起他们的恐慌,所以我才会暂时将这事瞒着你们,私下里却是命人一刻不停的在找,可现下京城里里外外几乎都寻过了一遍,却不曾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我想这事还是得瞒着百姓,却不想瞒着为国家出力的你们,所以,今日过来便是想让你们也帮忙共同寻找父皇,不知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所有的臣子听了这话脸上都现出焦急担忧之色,只是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就不好说了。 众人讨论了片刻,朝臣中渐渐传出这样的声音来,“希望皇上平安无事,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在皇上不在的这些日子,定然要寻个人出来处理要事,不然若是到了太后回来的日子,皇上还不曾寻到,到那时被百姓知晓可就麻烦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带人一家一户去寻,我就不信寻不到皇上,相信不出两日便能将皇上寻回来。” “我自然也希望可以这么顺利,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皇上……”后面的话那人没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知晓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总之,现下先寻皇上要紧。” “不,我倒是觉得朝堂之事最为重要。” 朝堂上的臣子几乎分为两派,吵个不停。 过的半响,秦智江忽然提高声音道:“安静,若是有什么好的法子就说出来,吵是没有用的。”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臣子忽然跪了下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在现下皇上生死不明的情况下,更是需要人出来主持大局,稳定民心,所以,臣想请太子殿下登上皇位。” 他说完,便跟着有好几个臣子跪了下来,口中所说话的含义与他并无不同。 最先开口的那名老臣听了他们的话,气的浑身都在抖,他怒声道:“皇上现下生死不明,你们就想着……想着推太子殿下上位,你们究竟是何用心?” 那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个朝臣道:“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国家的百姓好,我们不存在别的心思。” 那老臣一噎,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气得更厉害了,片刻后才吐出一句,“总之老臣是不会同意的。” 太子殿下皱了皱眉,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也不同意,父皇一日不曾找回,我便要继续找下去,根本没有心思处理朝堂之事。” 朗白这时突然开口道:“既然太子殿下没有这个心思,不如让景王来代劳如何,宫里堆积的事物便暂由景王殿下来处理?” 此话一出,大殿内一片安静,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一瞬间的呆愣,包括齐玺墨。 等他回过神来后,若不是现下这般情境实在不适合笑,他怕真是会笑出声来。 没想到,平日里整天瘫着张脸的朗白会这么有趣。 过得片刻,才有人道:“这怎么行?” 朗白偏头看向那人道:“哦?你倒是说说有何不行?难道放任政务堆积吗?” 那人一噎,赶紧看向太子。 太子齐玺泽移开目光,心下暗恨朗漠清多事,可偏偏他先前已说了推辞之言,现下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侍卫从外面跑了进来,他一身的血腥味,衣袍、脸上都带着血,一入殿便直接跪了下来,“太子殿下,属下寻到皇上了。” 齐玺墨忍不住皱了皱眉,低下头来。 太子齐玺泽脸上立时现出喜意,“父皇现下在哪里?快带我去。” 那侍卫点了点头,道:“已经被属下送往寝殿了,皇上身受重伤,王御医已经赶过去了。” 太子脸上焦急之色愈重,“受了重伤?”他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道:“你快与我说说,究竟是在哪里寻到父皇的,为何他又会受重伤?” 那侍卫赶紧道:“是在山路那边的山崖底下的一棵树上发现的,皇上怕是昨日逃跑时不小心跌下了山崖,好在有棵树接住了他。” 太子齐玺泽‘嗯’了声,没再说话,其他的臣子也赶紧跟在太子身后,往皇上寝殿去了。 但最后进去的也就几个人,朗鹰和朗白也都进去了,其余的人都留在大殿外。 一行人进去的时候,王益正从里面走出来,太子齐玺泽立时走上前道:“我父皇如何了?” 王益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大好,这几日须得日日看着,臣已为他上了药,包扎好了身子,现下臣要离开去为皇上抓药。” 太子齐玺泽点了点头,二人说话间,齐玺墨已入了内,当他瞧见躺在床上的文帝时,瞳孔猛地一缩,若不是知晓父皇现下在战国侯府,恐怕他当真会将床上的人认成父皇。 这人,太子究竟是从哪儿找来的? 但要想什么破绽都不漏,太子怕是不会让这替身活过这几日,毕竟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也有,但行为做事要做到一样可就难了,更何况这人要模仿的是一个皇帝,这样只要作为‘文帝’的他一死,太子便可顺利继位。 且太子用了这一招,今日几乎所有人都会见到这位躺在床上的‘文帝’,那若是没有证据证明这人是假的文帝,那真正的文帝便算是彻底废了。 想到这,齐玺墨眼神沉了下来,看来他这个三弟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 太子齐玺泽等人也走了进来,众人在里间待了片刻才离开。 在朗鹰等人进宫的同一时间,维护京城治安的官兵却开始每家每户的搜人,包括那些一品大臣的家,现下所有的大臣都在宫里,根本就没人拦得住他们,搜府用的借口便是抓捕一个杀人要犯。 自然,战国侯府也在搜索的范围内,外面的官兵到达战国侯府门前,准备进来搜查时,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厮却拦住了他们,其中一个冷声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那带头的官兵道:“追捕要犯,你们必须配合,现在我们要进去搜人。” 守门的小厮也干脆,直接伸出手来,“这是一品大员的府,没有皇上亲自批下的搜查令,你们不能进去。” 那带头的官兵冷笑一声,“我们奉的是太子的命令,若是你们不让休要怪我们强闯。” 那两个守门的小厮狠狠皱眉,其中一个刚准备开口,从他身后便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守门的小厮偏头一看,便见朗云笑眯眯的站在后面,愣了下才让开身子。 那官兵脸上现出得意之色,领着官兵入了内。 等那些人搜到战衾院,准备入内时,朗云忽然走上前来拦住了他们,“这里面是我家少夫人,现下还怀有身孕,你们这么多人进去怕是会吓到她,所以能不能只请大人您一人随我进去搜查。” 他满脸笑容,且这一声大人更是让那带头的官兵舒坦不已,他心想,这里好歹是战国侯府,现下战国侯府可还不曾没落,自己不如就卖他们一个面子,遂点了点头,勉为其难道:“好吧,我随你进去。”说到这,他转身对身后的那些人道:“你们现在外面等着。” “是。” 那人随着朗云入了内。 楚梓芸坐在桌边看着话本,见朗云带了个人过来,遂站起身来,问道:“朗云,这人是?” 朗云笑着解释了一遍,楚梓芸点了点头,看向那位官差,道:“大人,可要进来搜一搜?” 那官差眼神在楚梓芸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进了转了一圈,倒也不曾去碰什么不该碰的便出去了。 待他走后,朗漠清从房梁上跃了下来,他脸色有些难看,却什么都没说。 楚梓芸道:“都已经搜到这里了,皇上不有有事吧?” 朗漠清摇了摇头,“有朗云在,他们寻不到皇上。” 官兵跟在朗云身后已经来到了处在战国侯府最里面的一处,地牢,朗云转过身来,道:“这是我们战国侯府的地牢,里面关着几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大人们可要进去看看?” 带头的官兵有一瞬间的犹豫,他的上头交代过了,每一处都要搜到,尤其是战国侯府。 朗云笑着点了点头,抬手道:“请。” 第394章 偷换 一行人入了地牢,地牢内极其昏暗,每距离没多远便有一个烛台,上面点着蜡烛,地牢内还弥漫着血的腥臭味。 官差们忍不住皱起鼻子来,越往深处走血腥味越浓,当头的官差已经用袖子捂住了鼻子,闷声道:“这里多久不曾打扫过了?”这血的味道也太重了,让他有种作呕的欲望。 朗云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得极其和善,“每日都有人打扫,只不过我们战国侯府审讯犯人时自有一套手法,所以出血量也稍微大一些。” 当头的官差:“……”这能叫出血量稍微大一些?他身上忍不住起了一粒粒的鸡皮疙瘩。 大多数牢里都是空空如也,走到尽头也不过只看到三个囚犯,都面朝里躺着,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尽头的一个刑架上绑着一个犯人,犯人头发散乱,脸上脏污一片,身上挂着件染血的衣服,衣服已成条状,肌肤裸露在外,几乎没有一处完好,处处都是鞭伤。 那人似是听见动静,慢慢睁开眼来,往朗云这边看来,随即‘呸’了一声,并对朗云啐了口带着血水的唾沫。 朗云笑眯眯的走上前,拿起桌边的一根长鞭,用力挥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闷响,那是皮开肉绽的声音。 被绑在刑架上的男人眼睛猛地瞪大,随即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可想而知朗云方才那一鞭子挥得有多重。 朗云将鞭子放下,转身看向那些官差,笑容无害而温柔,“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官差们看见方才那一幕,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肉都跟着疼了下,又瞧见朗云脸上的无害至极的笑容,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赶紧点了点头。 朗云将众人送出府后又重新回了地牢,此时原先被绑在刑架上的犯人已经被放了下来,此刻脸上的血污已被洗净,正坐于桌边喝茶,他正是当朝皇上文帝。 文帝见朗云过来了,这才将茶杯放下,问道:“方才那批人是专程过来寻朕的?” 朗云点了点头,“皇上,您可曾受伤?” 文帝摇了摇头,“一点皮外伤罢了,不碍事,你方才那一鞭的力道控制得极好。” 朗云道:“请皇上随属下出去上药。” 文帝点了点头,一边随他往外走一边问道:“你家主子虽被朕降了官职,但朗鹰依旧是朝中一品大员,这一品大员的府宅能这么轻易的被搜查?” 朗云解释道:“今日一大早,主子和老爷都已经被太子殿下召唤进宫了,想来其他大臣也是如此,且现下宫门那边已经被禁卫军封锁了,这些官差也是趁着这些朝中大员都不在府里的时候过来搜查,至于今日宫内究竟发生了何事,还要等我的弟弟朗白回来才会知晓。” 文帝讶异道:“朗白?” 朗云点了点头,“我家主子并不曾进宫,而是由我的弟弟朗白假扮成他进宫。” 文帝不由得挑了挑眉,心想,这朗漠清的胆子当真是越来越大了,他忍不住怀疑,平日里来上朝的那个他不会也是由他的属下假扮的吧? 朗云似是看穿了文帝的心思,笑道:“请皇上放心,今日的情况比较特殊。” 文帝咳了声,待在战国侯府的这几日,他越发体会到这朗漠清手下能人颇多,尤其是这个朗云。 正午刚过,朗鹰和朗白终于从宫里回来了。 等到朗鹰瞧见站在自家正厅的文帝时,脸上讶异的表情怎么掩都掩不住,他看了看自家儿子又看了看朗云,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文帝也是这时才知晓朗漠清竟然不曾将他带进府的事告诉他的父亲,朗云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朗鹰听罢震惊至极,刚准备开口,又一个朗漠清从正厅外走了进来,走在他旁边的是楚梓芸。 这下,朗鹰因为太过震惊脸上反而变成了面无表情,而站在他身旁的朗白则直接撕下了脸上伪装的面具。 朗鹰:“……”难怪今日总觉得自家儿子有哪里不对劲儿! 朗漠清走到正厅,直接开口问道:“父亲,今日太子殿下寻您入宫究竟所为何事?” 朗鹰震惊过后脸色沉了下来,他道:“事情麻烦了,因为我在宫里也见到了一个‘重伤’的文帝。” 话音刚落,文帝的脸便彻底沉了下来,此前,朗漠清和自己说过的话以及自己的亲眼所见快速的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他的心往下沉得厉害。 朗漠清皱了皱眉,“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朗鹰便将在宫里发生的事全都说了一遍,朗漠清听罢,没出声。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鼻子,心想,现下虽然救了文帝,可太子却占了上风,若是没有证明皇上身份的物件儿,那宫里的那位就是真正的皇上,且只要那位一死,太子便可名正言顺的继位。 想到这,她扫了眼众人的脸色,见他们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看来,他们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片刻后,朗漠清开了口,“丫头,我想我们需要见你师父一面?” 楚梓芸点了点头,唯今之计只有先保住宫里那位的性命了,“那我们晚上去王府?” 朗漠清‘嗯’了声。 文帝道:“我也去。” 楚梓芸听了这话愣了下,忽然笑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朗漠清挑了挑眉,“你说说看。” 楚梓芸便将自己的主意说了一遍。 众人听罢点了点头,“可行,且王御医王益绝对能办到。” 用过晚饭,朗漠清、楚梓芸和文帝一块儿去了王府,到了王府的时候,王益还不曾从宫里回来,裘锦和邢承席都在。 邢承席已经有好一阵子不曾见过楚梓芸,这次见了眼睛直往她肚子上瞄。 楚梓芸被他看得浑身毛毛的,忍无可忍道:“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怀孕的人啊?亏你还是个大夫!” 邢承席耸了耸肩,“我自然见过,不过这事落到你头上便不一样了,至少我不曾见过肚子大了的师妹你啊!” 楚梓芸:“……”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可偏偏自己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裘锦道:“你今日来寻师父是有什么要事吗?我听闻宫里皇上受了重伤,师父怕是要很晚才会回来,或者今晚也许不会回来,要不,等师父回来了,我让府上的丫鬟去寻你,你现在有了身孕,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楚梓芸脸上的笑容微敛,“不行,我今日一定要等到师父,这次的事很重要。” 裘锦没有再劝,也不曾开口问是什么事,只道:“你在王府的院子平日里还有丫鬟收拾着,若是师父还未回来,你困了,便去那院子里的主屋睡吧。” 楚梓芸笑着点了点头。 一行人说了会子别的话,其实也只有邢承席和楚梓芸在说话,其余几人都极少开口。 说了没多久,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打了个哈欠,她这段日子确实极容易犯困。 朗漠清道:“丫头,我送你去睡觉。” 楚梓芸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等到翌日她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王益是昨天半夜才回来的,且王益和师兄们都已经知晓了文帝的事。 用过早饭,文帝扮作王益的大徒弟裘锦随王益入了宫。 进了皇上的寝殿,文帝一眼便瞧见趴在床边睡觉的男人,他心下微暖的同时又忍不住一酸。 二人的脚步声不重,可还是将趴在床边睡觉的齐玺墨给惊醒了,齐玺墨抬起头来,看了二人一眼,随后转了两下脖子,并抬手揉了揉才站起身来,“王御医你来了,他还不曾醒。” 王益点了点头,走上前去看了看。 看完后他忽然对守在里面的几个太监宫女道:“你们都出去,我有几句话想要和景王说。” 几个太监宫女相互对视一眼,王公公道:“是。”继而对那几个人道:“都随咱家出去吧。”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文帝忽然走上前道:“玺墨。” 齐玺墨皱了皱眉,心想,他虽和这王益的大徒弟见过面,可彼此的关系还不曾到这般亲厚的地步,和陌生人没什么差别,但这裘锦的声音似是有些奇怪,和他的年龄不符,显得有些沧桑。 下一刻,便听那‘裘锦’道:“朕是你的父皇啊。” 齐玺墨猛地睁大眼,讶异不过一瞬便道:“父皇,您……您怎么进宫了?” 文帝道:“现下暂且没时间和你解释,这次你做的很好,这期间发生的所有的事情,朕都知道了。” 言罢,他便将脸上的伪装撕了下来,而王益也将躺在床上的‘文帝’扶了起来,文帝将身上的衣袍脱了下来。 这时候,不用他们多言,齐玺墨也明白了他们究竟要做什么,赶紧将外袍接了过去,给另一个‘文帝’穿上,并为他贴好伪装。 待文帝躺到床上后,齐玺墨才皱着眉道:“可他现下还未醒,他要怎么走出去呢?” 王益道:“还得烦劳景王帮我一个忙,将他一起扶出去,若是遇上太子一行人问起缘由,我自有办法应答。” 第395章 死要见尸 齐玺墨点了点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文帝,恭声道:“父皇,待我送王御医出去,再来守着你。” 文帝笑了笑,“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再进宫陪朕,你放心,有王公公守在朕的身边,且不过短短一日,太子还不会心急到现下就要了朕的性命。”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虽带着笑意,语气里也听不出怒意,可心下却实在是难受得紧,又如针扎,太子可谓是他一手教养大的,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孩子,可他也实在不曾想到,最后要害自己的竟然是他。 齐玺墨点了点头,与王益扶着‘裘锦’一块儿出去了。 寝殿外,王公公见了他们,“王御医,你的徒弟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王益摇了摇头,“无碍,只是昨晚有个重病的百姓送过来,他一夜未眠,今早又被我叫进宫来,现下身体有些撑不住了。” 王公公点了点头,“裘公子真是心善之人。” 齐玺墨:“……”虽然和这位裘公子不曾接触过几次,但他可以肯定,绝对和心善之人搭不上边。 王益又道:“我刚刚已经看了,皇上的病情已有所好转,我重新开了个方子,待会儿会送去太医院,药煎好了便会有人送过来,在此期间,你好好守着皇上,一步都不要离开。” 毕竟现下躺在床上的是真正的文帝,所以之前开的药自然是不能再用了。 王公公点了点头,带着宫女和太监入了内。 王益和齐玺墨扶着裘锦出了宫,一路上并不曾遇到太子,倒是遇到了兵部尚书沈从军,沈从军只停下来‘关切’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等到三人上了马车后,齐玺墨才道:“那这人便烦劳王大人了。” 王益摆了摆手,“不过都是为皇上办事,不过直到昨晚我见到文帝前,我都不曾看出宫里的‘文帝’有什么不同,这次太子殿下当真是有些糊涂了。” 齐玺墨笑了声,声音里带着点皇家人薄凉的意味,“因为那个位置太诱人了。” 王益忍不住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齐玺墨又道:“不过趁着这次机会让真正的父皇回来倒真是个绝妙的主意,我想太子殿下怕是不会想到那躺在床上的已经是真正的文帝了,真想看看他知道真相后脸上的表情,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王益道:“芸丫头。” 齐玺墨听罢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这丫头聪明,嫁给朗漠清倒也不见得是被欺负的命。 很快,便到了王府,王益和齐玺墨扶着‘裘锦’下了马车,入了后院,王益才发现楚梓芸竟然还不曾离开,楚梓芸见他回来,立时迎了上来,“师父,你回来了?” 王益笑着点了点头,他扶着的人已被府上的下人接了过去,楚梓芸走过去撕开这人脸上的伪装,愣了下后惊叹道:“像!真像!” 她仔仔细细看这人的脸,发现这确实是一张货真价实的脸,她可不信太子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寻到如此像文帝的人,怕是早有预谋,就算不是太子,怕也是他背后那些希望他上位的人。 她看向王益,问道:“这人还救得活吗?” 王益点了点头,“可以。”顿了下,他道:“朗漠清不在这儿吗?” 楚梓芸点了点头,“他说他还有事要处理,所以用过早饭便离开了。” 王益讶异道:“你怎么不跟他回去?”其实他更想说的是那小子竟然舍得且放心让丫头待在这里? 楚梓芸笑眯眯道:“朗漠清说,这段时日我都可以住在这里,因为现下没有比王府更安全的地方,且我最近嘴馋得厉害,师父这里的厨子我心里可一直惦记着呢。” 王益:“……”他有些心塞,徒弟竟然不是因为想自己才来这里。 但立马又高兴起来,笑道:“午饭,我让厨子多做一些你喜欢吃的菜。” 楚梓芸笑眯了眼。 邢承席在一旁忍不住撇了撇嘴,“师父,您也太偏心了吧,同样是徒弟,平日里也没见您让厨子多做些好吃的给我呀?” 到这时,王益才有眼睛看她,“你什么时候肚子里有了,我也天天命厨子给你做好吃的。” 楚梓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齐玺墨则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 邢承席:“……”果然,他在师父眼里就是根草,不,或许连草都不如。 齐玺墨笑罢,才道:“现下离用午饭的时辰也不远了,王大人不介意本王留下来一起用饭吧?” 王益笑道:“行啊,大家一块儿用饭才热闹,我府上的菜定然比你王府里的菜要好吃。” 齐玺墨笑道:“好,那本王倒是期待了。” 楚梓芸心想,齐玺墨的脸皮可真厚。 有了王益的吩咐,用饭时,果然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其实也就五个人用,吃撑肚皮估计都吃不下一半。 闻着菜的味道便让人有了食欲,再见到摆在盘子里的菜后,脑海里自然浮现出‘色香味俱全’这五个大字。 齐玺墨只吃了一口便忍不住赞道:“这味道当真是一绝,比之宫里的御厨都不逊色。” 王益得意道:“这是自然,景王请用。” 用过午饭后,王益便进了宫,齐玺墨也回了景王府。 经过两天的搜查,京中的人家几乎都已经搜了个遍,但却依旧不曾发现文帝的踪影。 太子齐玺泽脸色越发凝重,心下甚是焦虑不安,他在殿内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才道:“你们说,我父皇究竟去哪儿了?” 沈从军想了想,道:“既然不在京内,那会不会在国龙寺?若是连国龙寺都不在的话,那太子殿下,臣想,说不准皇上是真的死了。” 太子齐玺泽皱着眉道:“可就算他真的死了,那尸体呢?寻了这么多天倒是在山路的周围寻到几具尸体,但没有一个是父皇的,只要一日不找到他,我便睡不安稳。” 沈从军道:“太子殿下,您不用害怕,现下文帝已经寻回来了,且已经过了将近两日都不曾发现那人是假的,所以就算文帝还活着那又怎样,只要在世人的眼里,您是孝顺的儿子,是名正言顺继位的那便行了。” 太子齐玺泽没说话,片刻后才道:“那两个侍卫寻到了吗?” 沈从军点了点头,“上午寻到的。” 太子齐玺泽道:“人呢?” 沈从军道:“被臣关押进牢里了,臣已经审过了,那日他们确实是守在屋外的,但后来便被人劈昏了过去,再后来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另一个地方了,也是昨日他们才刚被人放回来,他们知晓自己犯了错便没敢回来,一直在外面躲着。” 太子齐玺泽听完额角青筋都暴了起来,咬牙切齿道:“被人一直盯着的滋味真不好受,我还从没有享受过,究竟是谁?待我将他查出来,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沈从军安抚道:“太子殿下,您不必心急,这人迟早会浮出水面,现下就算他知晓真相又如何,毕竟您已经占据了上风,仅凭他根本动摇不了你。” 太子齐玺泽摇了摇头,阴沉着脸道:“不,我要在登上那个位置前便解决到这人,现下你便给我去查那日上了花船的究竟有哪些人。” 若实在查不出那人,便休要怪他心狠手辣。 沈从军领命,应了声‘是’。 却说另一边,楚梓娇看着坐于对面的桂氏,脸上怎么也挤不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 她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桂氏笑盈盈道:“是你的娘亲请我过来的。” 楚梓娇立时看向秦氏,蹙眉道:“娘,你怎么让她过来了?”说到这,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怒声道:“上次一定是她要害我的孩子,还害的太子误解了我。” 桂氏脸上带着淡淡笑容,“姐姐真是误会我了,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也没这胆子,毕竟您这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太子的孩子,虽我听说是姐姐自己不要孩子了,不过我也是不信的,毕竟谁会这么狠心呢,姐姐若是还想挽回太子殿下的心,那就多放一点心思在太子身上,少放一点在我的身上。” 楚梓娇一噎,脸色难看至极。 这时,宫女端着茶水点心上来了,楚梓娇不敢吃,便命人去将那孕妇唤过来,让她先喝上一口茶壶里的茶水,再吃点盘子里的点心。 待她吃了片刻,没任何异常时,楚梓娇才敢放心吃点。 桂氏看了,眼里现出一抹讥诮之色,端起茶水小小饮了一口,却不曾发现秦氏状似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接下来多是秦氏和桂氏在说话,楚梓娇则拉着脸坐在一旁,坐了片刻她便坐不住了,“娘,我想去里间躺躺。” 秦氏点了点头,“去吧。” 楚梓娇站起身来,宫女扶着她入了内。 待她一走,秦氏立时敛了脸上的笑容,直接问道:“上次的事是你命人所为吧?” 桂氏一愣,继而笑着点了点头,承认道:“是,可那又怎么样?你手里头根本就没有证据,且先前为我办事的宫女已经死了。” 第396章 不会有 说到这,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带着快意,“只是可惜我算错了一点,您府上的那位三姑娘虽和您女儿不和,没想到竟然愿意救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没有她,楚梓娇肚子里的孩子以及楚梓娇现下定然已经是个死人了,真是可惜啊。” 秦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那名孕妇也是您派过来的?” 桂氏也不否认,“若是姐姐能有你一半的聪明,些许就不会落得现下这个下场了。”就算秦氏知晓了真相又如何,一来她手上没有证据,二来只要楚梓娇相信那是太子派过来的便行了。 “夫人,为了您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您可要好好看紧她哦。” 秦氏阴沉着脸看着她,桂氏脸上则带着温柔的笑容。 她端起茶杯又喝了口茶,片刻后她脸色忽然一变,伸手捂住肚子,额头上也冒出汗来,“我……我的肚子为什么会这么疼?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秦氏脸色慢慢好转,只片刻脸上便有了笑容,她伸手端起桂氏面前的茶杯,将茶杯的茶直接倒在了地上,随即取出帕子将茶杯的杯口仔细擦拭了一遍,又放回到桂氏面前,且亲自为她添了一杯水。 “你自己存着害人的心思,可不要将你的心思强加给我,我今日不过是邀请你来喝茶罢了。”秦氏笑道。 肚子的疼痛使得桂氏不得不弯下腰来,她们方才说话的时候殿内伺候的宫女离得都比较远,此时其中一个宫女见了立时跑上前来,扶住桂氏,神情紧张,语带焦急,“娘娘,娘娘,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请太医过来?” 桂氏咬着牙点了点头,“你……你快去。” 那宫女领命,刚想离开,看到桂氏还坐在这里,立时停下来问道:“娘娘,奴婢先扶您回去休息吧。” 桂氏声音小了许多,“不用,你快去请太医过来,我就坐在这里。”若是秦氏真在茶水里下了药,自己绝不能离开,为了防止她趁着自己离开的功夫将茶壶里的茶水给换了。 那宫女点了点头,看向秦氏,恭敬道:“烦劳夫人在此期间多照看下我家娘娘。” 秦氏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宫女这才离开。 很快,太医便过来了,给桂氏细细检查了一番,却查不出任何问题,那太医忍不住皱起眉来,还是道:“娘娘,您身体康健,并无任何不妥。” 桂氏脸色难看至极,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因为太医的话,她难以置信道:“这……这怎么可能!”她喘了好几口气,才将话给说完,“那你检查检查这里的茶水。” 那太医愣了下,忍不住看向秦氏,虽说现下住在这里的主儿已经失了宠,但架不住人家现下肚子还有太子的骨肉,可坐在这里的这位虽还不曾怀孕,但却极受太子的宠爱,他心下苦笑,这是查好还是不查好呢?还真是难做啊! 好在,秦氏很快便不叫他为难了,只听秦氏道:“大人,查吧,查的越清楚越好,毕竟我可不想叫人冤枉。” 那太医只装作听不懂这话,点了点头,取了银针来验茶水,见银针上并无任何反应,又倒了一杯亲自尝了尝,等了片刻才道:“娘娘,这茶水并无任何问题。” 桂氏忍不住瞪大双眼,“这……这怎么可能呢!这绝不可能!”她又气又急,对方才那位宫女道:“再去给我叫个太医来。” 此话一出,那太医便有些不乐意了,直接就道:“不必麻烦这位宫女再跑一趟了,我回去后让我的同僚再过来便是。”话里带着浓浓的讥讽之意。 桂氏哪里会听不出来,可现下这个时候她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只坚持道:“你还不快去!”这话依旧是对方才那名宫女说的。 那名宫女不敢耽搁,赶紧跑了出去。太医冷哼一声,也离开了。 秦氏低头笑看着她,“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扶你回去躺躺?哎,如你所说,这宫里的太医确实是一个不如一个了。” 桂氏愣了下,这么短的功夫,额角的头发已经被疼出的冷汗打湿,她捂着肚子抬眸瞪着她,“果然是你,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药?”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她方才将自己面前的杯子拿了过去,不仅将里面的茶水全给倒了,且还用帕子细细擦拭了一遍。 想到这,她瞳孔猛地一缩,“你把毒下在了杯口,你……你好狠的心。” 秦氏听了这话,忽然敛了脸上的笑容,“若论心狠,我可比不上你,这只不过是我替我的女儿还给你的罢了。”说到这,她脸上又现出了笑容,只不过这笑容落在桂氏眼里显得恶毒至极,“至于究竟给你下的什么药,告诉你也可。”她声音压低了些,“以后不管你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多久,都别想再生出孩子。” 桂氏猛地瞪大双眼,眼里满是震惊与错愕,她抬起手来想抓秦氏,无奈肚子又袭来一阵剧痛,且因为秦氏方才的话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她只觉喉咙口涌上一股腥甜,眼睛发晕,唇角溢出血来,‘你’字还未说完人便从椅子上栽了下来,昏死过去。 殿内的宫女立时上前来扶,秦氏站起身来,笑道:“赶紧将她送回去吧。” 宫女领命,待她们一走,秦氏取出帕子,点了蜡烛,将之烧毁。 秦氏盯着残余在桌面上灰烬,有些出神,当年她也对楚悍远的小妾做过这样的事,想到这,她忍不住苦笑一声,当年不仅不曾成功还被反将一军,自己差点就真的没了孩子。 不曾想,时隔多年,竟又用上了这等毒药,也罢,所有的罪孽便都让她来承受吧,只希望娇儿和娇儿的孩子能平平安安。 想到这,她眼神又是一厉,接下来便到了那名孕妇。 至于这人,没了桂氏在背后撑腰,只用银子便可轻易打发。 东宫这边发生的事,很快便传到了朗漠清的耳内,只不过后面这些事则被属下直接略过去了,主子要听的可不是这些,朗云道:“主子,现下太子要查花船那边的名单,您和景王一开始便是用的假身份去的,可少夫人她却不是,这有少夫人的名单定然是要被送上去的,到时,太子殿下一定会想到您的身上。” 朗漠清皱了皱眉,片刻后才开了口,“无碍,你去做好准备,这几日太子怕是会亲自来一趟战国侯府。” 朗云点了点头。 若是太子来战国侯府的话,少不得要见一下丫头,想到此,他眼神沉了下来,最终还是决定将有些事告诉丫头。 想到这,他起身离开战国侯府,前往王府。 到的时候,楚梓芸还在睡觉,这些时日,楚梓芸睡得时间越来越长,好似睡不够一样。 朗漠清在床边坐了半响,还是没忍心喊醒她,最后在离开王府前,对邢承席叮嘱道:“照顾好她。” 邢承席‘嗯’了声,心想,师妹根本就不用着急照顾好吗?她不欺负自己就算不错了,总而言之,他在王府的地位现下真的好低,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宠物花花的地位比自己都要高。 直到傍晚,桂氏才从昏迷中醒来,刚醒过来的时候她愣了会儿神,脑子还未完全清醒,宫女走过来伺候她,“娘娘,您方才吐血了,可吓坏奴婢了,太医说您这是急火攻心,这几日还需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才是。” 桂氏猛地清醒过来,看向那名宫女,急声道:“快去给我请太子殿下过来,我现下就要见太子殿下,我有急事,你快去。” 那宫女愣了下,随后立时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太子齐玺泽这几日忙得厉害,根本就顾不得他的这些个美妾,那宫女来了后,殿外的侍卫进去通报,齐玺泽皱起眉来,不耐道:“不见。” 侍卫赶紧出了殿,将太子的意思告诉了那名宫女,那宫女脸上现出焦急之色,想了想从荷包里取了碎银子递过去,“劳烦侍卫大哥再帮我跑一趟,娘娘今日身体不好,还吐了血,且娘娘说有要事要告诉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随奴婢跑一趟。” 那侍卫掂了掂手上的银子,想了想,“那好吧,我就再帮你跑一趟。” 宫女立时感激的对他笑了笑。 进了殿,那侍卫便将宫女说的话转述了一遍,太子齐玺泽眉头皱得更凶,刚想说不去,这时,沈从军道:“太子殿下,您去看看也好,就当放松放松,这几日您绷得太紧了,接下来的事臣会全部处理好。” 太子齐玺泽犹豫了下才点了头,“辛苦你了。”言罢,他便出了殿。 那宫女见太子殿下出来,心下松了口气,若是请不回太子殿下,到时候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太子齐玺泽去了桂氏那边,此刻桂氏脸色有些苍白,一见太子过来了立时便要坐起身,太子齐玺泽走上前来,道:“既然身子不好,那便躺着吧,太医如何说?” 第397章 这下你满意了 话音刚落,桂氏眼里便有了泪,齐玺泽皱起眉来,对一旁伺候着的宫女不悦道:“这是怎么了?你们谁能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与我听听。” 这些伺候桂氏的宫女都是桂氏的人,先前太子还未来之前,桂氏便已叮嘱过这些宫女。 其中一个宫女道:“今日,楚国侯的夫人进宫,邀娘娘过去喝茶,娘娘便去了,结果喝了那里的茶没多久娘娘肚子便疼了起来,接着便吐血晕过去了。” 太子齐玺泽眉头皱得越发凶了起来,他看向躺在床上的桂氏,“这是真的?” 桂氏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太子齐玺泽没作声,他心下自有考量,这桂氏虽然貌美,可她的娘家能给自己的帮助却不大,但秦智江身为刑部尚书,对自己的助益却是极大的,更何况,他不认为有人会蠢到明目张胆的给人下毒。 想罢,他道:“那太医怎么说?” 桂氏没作声,先前开口的那名宫女犹豫了片刻才开了口,“太医只说娘娘因为急火攻心,可娘娘肚子确实是疼得厉害啊。” 太子齐玺泽冷冷的看了那名宫女一眼,那宫女愣了下,身子忍不住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再开口。 桂氏见了,心凉了下,她咬了咬牙,眼中积聚起来的泪水一下子落了下来。 太子齐玺泽这几日心下本来就烦得厉害,若是平日里他还有心情好好安慰她一番,现下却是被她哭得越发烦躁,袖子一甩便想离开。 桂氏一看太子要走,都忘记要哭了,赶紧掀开被子下了床,伸手拉住太子的衣袖便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您别走,那楚国侯的夫人确实在茶杯口下了药,这是在我肚子疼起来后她亲口承认的,她还说……还说,以后我永远都不会有太子的孩子。”言罢,她心下越发伤心起来,哭得也越发厉害。 太子齐玺泽一听这话只觉得气愤的同时只觉得荒谬至极,“若真是如此,太医会检查不出来?桂氏,是不是我平日里太宠着你了,才让你有胆子编出这样的谎话来糊弄我!” 桂氏紧紧的拉着他的衣袖,“太子殿下,我所说句句属实,我没有骗您。”顿了下,她立时补充道:“她将杯口沾着的毒药用帕子擦了,只要检查下她身上带着的帕子就一定能查出毒药来。” 太子齐玺泽越听越觉得荒谬,但看她那伤心的模样又不似作假,想了想道:“你先起来,王御医今日在宫里,我派人去寻他过来,你和我去楚氏那边一趟。” 桂氏心里燃起了希望,赶紧点了点头。 宫女伺候她穿好衣服,一行人往楚梓娇那边走去,前往的路上,太子齐玺泽警告道:“若是没有查出毒药来,这段时日你便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屋里反省自己。” 桂氏点了点头,但只要一想到有可能她不会有孩子,她便恨得厉害。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楚梓娇那边,此刻,秦氏还不曾出宫回去,楚梓娇正在和秦氏说着话。 听得外面有太监高唱‘太子殿下驾到’,楚梓娇立时站起身,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笑着迎了出去。 秦氏也跟着站起身来,刚往前走了一步,脑海里忽然生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来,她唤来一个宫女,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宫女听了点了点头,领命跑了出去。 秦氏嘴角缓缓勾起,既然桂氏你要找死,那便怪不得她了。 楚梓娇高高兴兴的迎出去,却是愁眉苦脸的跟在太子身旁回来的,而一旁的桂氏脸色虽有些苍白,脸上却是带着点得意的笑容。 秦氏上前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齐玺泽‘嗯’了声,坐下后便不再说话。 一时间,殿内安静下来,静得可以听清每个人的呼吸声。 很快,那被秦氏派出去的宫女便领着一个大肚子的妇人进来了,桂氏一看忍不住呼吸一窒,脸色又白了一个度,她忍不住咬了咬牙,因一时间心急她倒是忘记这个了。 她忍不住看向秦氏,正巧秦氏也向她看来,二人对视了个正着。 秦氏对她笑了笑,无声道:“慢慢等着吧。” 那妇人刚出现在这里,太子齐玺泽便注意到了,毕竟东宫内现下可只有楚梓娇一个大肚子的人。 楚梓娇见那妇人过来了,脸上立时有了笑容,站起身行至太子殿下跟前,因肚子大了跪下来行礼不仅不方便而且还很吃力,所以她只能微低下身体道:“上次殿下将这个妇人赏给我,为我试毒,我还不曾感谢殿下呢,这次殿下来看我,我很开心,谢谢殿下。” 太子齐玺泽眉头从方才见到那名妇人起就不曾松开过,此刻更是皱得死紧,他不曾开口说话,直到楚梓娇因为还维持着微微下蹲的姿势而有些撑不住,轻声唤了声‘殿下’时,他才回过神来。 “起来,坐回去吧。”待她重新坐回去后,他似是无意间问道:“这人送来得可及时?” 楚梓娇笑盈盈道:“嗯,再我回来后一个时辰,人便被送过来了。” 太子齐玺泽‘嗯’了声,没再说话,却瞥了眼坐于他下首的桂氏,眼神微冷。 桂氏唇色发白,手中的帕子被她死死的揪着。 那大肚子妇人脸色也不甚好看,站在一旁低着头,时不时的伸手擦汗。 片刻后,宫女便领着王御医王益过来了,太子齐玺泽看向秦氏,“你今日用来擦拭杯子的帕子可还在?拿出来给王大人验毒。” 秦氏愣了下,疑惑道:“太子殿下,我不曾用帕子擦拭杯子啊,这些宫女就可以做的事为何要我来做,不过我身上确实带着条帕子。”一边说她一边将帕子从腰间取了下来。 桂氏一见那帕子立时怒声道:“你说谎!根本就不是这条帕子。” 秦氏脸上疑惑之色更重,她看向太子,问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我今日带在身上的确实是这条帕子。” 楚梓娇也跟着点了点头,桂氏出事的时候她还在睡觉,所以根本不懂究竟发生了何事。 桂氏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刚准备再开口,太子齐玺泽猛地抬手一拍桌子,怒声道:“你给我住嘴,究竟还要胡闹到何时!还有这妇人!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桂氏脸色蓦地变得惨白惨白的,她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句话来。 王益这时候开口道:“太子殿下,这帕子还需要验毒吗?” 太子齐玺泽摆了摆手,“不用了,劳烦你白跑一趟了。”顿了下,他又问道:“你先去外面等我,我有话要问你。” 王益领命,转身出去了。 太子齐玺泽站起身来,没看桂氏,声音冷淡中带着失望,“给我回去,带上那名妇人。”言罢,便离开了。 待他一走,桂氏立时瞪向秦氏,“这下你满意了?” 秦氏摇了摇头,笑盈盈道:“没有,我还想听听太子殿下对你的处罚呢!” 桂氏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变得铁青,她站起身来,在经过那名妇人身旁时停了下,厉声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跟我离开?” 那妇人赶紧低下头来,应了声‘是’,便跟在桂氏身后离开了。 楚梓娇蹙着眉,疑惑道:“娘,这究竟是怎么了?” 秦氏看向她,脸上的笑容这才真了些,“没什么,这几日娘陪你住在这里好不好?”她自知自己能陪着娇儿的日子已不多。 楚梓娇笑着点了点头,“好。” 王益在殿外等着太子,等了片刻,太子齐玺泽便出来了,他道:“我父皇身体如何了?” 王益道:“太子殿下放心,皇上已经被救回来了,再过两日,怕是就能醒了。” 太子齐玺泽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这几日辛苦你了。” 王益笑道:“臣倒是不辛苦,辛苦的是景王殿下,这几日他可都天天陪着皇上呢。” 太子齐玺泽心下忍不住嗤笑出声,陪一个假皇帝有什么用,这皇位注定是自己的,只不过有二哥陪在那人的身边,自己的人倒是不可随便下手了。 不过也罢,等那假皇帝醒了,让他直接写份传位诏书便可,想来从一个普通老百姓变为太上皇,他是很乐意的。 想罢,他对王益道:“行了,你去忙吧。” 王益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太子齐玺泽在原地站了片刻便回去了,回去后不过片刻,便有个公公去了桂氏那边,很快便传来消息,桂氏被削了侧妃之位且终生不可踏出住的地方一步。 桂氏整个人软倒在了地上,片刻后又吐出一口血来,而秦氏和楚梓娇则笑了。 王府内,那与文帝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在来到王府的第三日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着床顶发呆,心想,这里就是皇宫吗? 他偏头往外看去,目光所及之处是几个极其普通的柜子以及一个巨型花鸟屏风,他忍不住皱起眉来,这里是皇宫?怎会如此简陋?他咳了声,用力喊道:“来人啊!” 第398章 别闹 屋外,邢承席听到声音后挑了挑眉,楚梓芸躺靠在放在屋檐下的软塌上,笑道:“他醒了。”一边说一边坐起身来。 二人相继进了屋。 ‘文帝’等了好半响才等到人进屋,一看一个是位年纪不大的俊秀少年,一个则是大肚子的少女,不由得愣了下,随后皱着眉喝问道:“你们是谁?朕这是在哪里?” 邢承席脸色蓦地变得极其古怪,楚梓芸则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她乐道:“师兄,这人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文帝’一愣,冷着脸道:“你胡说什么,朕就是文帝。” 楚梓芸上前一步,笑盈盈道:“真正的皇帝现下就在宫里,而你则在一个大臣的府上,你也别装了,若你是真正的皇帝,岂会不认识我们,说吧,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文帝’脸色变了几变,咬牙道:“我要见太子殿下,除非他亲自过来见我,不然我什么都不会说。” 楚梓芸耸了耸肩,与邢承席对视一眼后,二人转身便往外走,他说不说其实对他们而言也没多大影响,真正的文帝可不会连人都认不全。 只是还不等他们走出里间,‘文帝’便道:“等等,你们回来,我……我要话想问问你们。”态度已经软了下来。 楚梓芸和邢承席转过身,楚梓芸道:“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再回答你的,这很公平。” ‘文帝’想了片刻点了点头,开口道:“我叫林封尘,家就在京城,三年前,兵部尚书见过我后便将我带去了沈府,并强令我住在沈府且不得再见家人,我不愿意,但是他说,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他就会派人取了我妻儿的性命,若是我愿意的话,他会给我妻儿送去银子,但前提是我于我的妻儿来说,必须是个死人。” 他说这话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声音里也听不出任何悲痛的情绪,仿佛从他口中吐出的是别人的事一样,就算刚开始他极其痛苦,但在经历了三年后,这些痛苦也会慢慢淡去,磨平。 楚梓芸点了点头,“那你的妻儿现下还在京城吗?” 林封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鼻子,想了想道:“你还想不想和你的妻儿重新在一起?若是你想的话,你可将你妻儿的名字告诉我,我会派人去找,但前提是,你需要帮我一个忙。” 林封尘眼睛猛地睁大,脸上也终于有了情绪波动,“真的吗?你真的能帮我找到他们?” 楚梓芸点了点头,“只要他们还活在这个世上。” 林封尘道:“你要我帮你什么?” 楚梓芸笑眯眯道:“很简答,只要你亲口拆穿当朝太子的阴谋便可。” 林封尘的手猛地攥紧,脸上现出惶恐之色,“可是这样的话,我也会因此获罪,毕竟我曾假冒了皇上。” 楚梓芸摇了摇头,“你不会,因为你在被他们带进宫的时候是重伤未醒的,且你一开始便是被人用妻儿胁迫的,所以只要你站出来,不仅不会因此获罪,还算是立了大功。” 林封尘没有立即开口,半响才点了点头,“好,我做,什么时候?” 楚梓芸笑眯眯道:“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现下将你妻儿的名字告诉我,我让人帮你去查。” 林封尘点了点头。 王益晚上从宫里回来后,楚梓芸便将那人已经醒了的事告诉了他,“师父,你用不用去看看他?” 王益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把他交给你们我很放心,宫里的文帝也是今日醒的,景王还守在哪里,我回来前太子殿下还不曾过去。” 楚梓芸点了点头。 宫内,用完晚膳后,太子齐玺泽离开了东宫,前往了文帝的寝殿,他到的时候景王齐玺墨还在。 齐玺墨站起身来行了礼,“太子殿下。” 太子齐玺泽点了点头,“二哥,既然父皇已经醒了,你便回府好好休息吧。” 齐玺墨没应声,只看向背倚在枕头上,坐在床上的文帝。 文帝咳了声,出声道:“你回去吧。” 齐玺墨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太子齐玺泽看向守在殿内的宫女和太监,“你们也出去吧。” “是。”众人全都退了出去。 太子齐玺泽一撩袍摆在床榻旁坐下,“你的身体如何了?”并不曾称呼他为父皇。 文帝点了点头,“好多了。” 太子齐玺泽淡淡道:“不曾露馅吧,他将你送进宫之前应该已经给你看了宫里各位皇子公主和朝中大臣的画像吧。”这里的他指的是兵部尚书沈从军。 文帝点了点头,“嗯。” 太子齐玺泽看了他一眼,声音里带上了淡淡的笑意,“既然你已经能动了,那再过几日便准备写传位昭书吧,至于理由便用你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有很多事力不从心,明白吗?只要你听我的安排,太上皇的位置以及后宫的那些妃子便都是你的,明白了吗?” 文帝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好在太子根本就不曾看他,只听他‘嗯’了声,“我知道了。” 太子齐玺泽站起身来,“既然如此,你便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言罢,他便往外走,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道:“往后这几日二哥定然还会进宫来陪你,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否则露了馅,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你,知道了吗?” 文帝应了声,“太子殿下,我知道了。” 太子齐玺泽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脚离开了。 他的身影刚消失在文帝的视野内,文帝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他忍不住冷笑一声,当真是他的好儿子!好太子! 王公公从外面进来后便瞧见文帝掀开被子正要下床,他赶紧迎了上去,“皇上,您这是要什么啊?快躺着,您要什么奴才给您去拿。” 文帝见了他,脸色这才略有缓和,他摆了摆手,自己站起身来,往书桌那边走去,“替朕研墨。” 王公公领命,想要去扶,可又畏于皇上现下的脸色,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去书桌那边研磨去了。 翌日,沈从军送来了那日的花船名单,太子齐玺泽从上至下扫了一眼后,名字最终落在了楚梓芸三个字上,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上面所写的楚梓芸指的可是朗漠清的妻子?” 沈从军点了点头,这份名单下人交上来的时候他也因为这个名字奇怪了下,还特意派人去重新查了下。 太子齐玺泽忍不住眯了眯眼,又重新将名单看了一遍,竟不曾在上面寻到朗漠清这三个字,他将名单放到书桌上,食指弯起,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沉声道:“我听闻朗漠清特别疼爱他这个妻子,且现下楚梓芸还怀着孕,他会放心她一个人去那种地方?明日我会出宫,这份名单里的人全都给我叫过来,包括这个楚梓芸。” 沈从军领命,他也不信朗漠清会放任自己的妻子去那种地方,但如果朗漠清当日真在那种地方的话,那当天他们商议的事他究竟知不知道呢?不管如何,这个人如果拉拢不过来,不能为他们所用,那就必须要除去。 翌日,太子齐玺泽在清茶轩见了名单上的这些人,名单上也有不少朝中大臣,问了几句话便放他们离开了,这些人似乎都没什么可疑之处。 但楚梓芸却不曾过来,倒是朗漠清派了人带话过来,来人道:“我家少夫人现下在王府,若是太子殿下真有什么要事要寻我家少夫人的话,我家主子让您前往战国侯府。” 太子齐玺泽听了这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上,片刻后才笑道:“行,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下午会亲自去拜访。”笑意却不达眼底。 带话过来的下人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他一离开,沈从军便沉下脸道:“太子殿下,这战国侯府当真是越来越猖狂了,这样的人留不得。” 太子齐玺泽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道:“留还是不留,今日下午我亲自去一趟便知晓了。”战国侯府虽然猖狂,可抵御外敌时,却是用他们最好的时机,若是少了他们,在抵御外敌方面怕是会有些吃力。 楚梓芸在王府用过午饭便回屋睡了,朗漠清过来接她回府的时候她睡的正香。 朗漠清坐在床边看了片刻,也不曾将她唤醒,连同被子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出了府并送进了马车。 楚梓芸只觉身下有些晃,但她实在是太困了,眼睛都睁不开,嘴里嘟囔了一句便睡得更沉了。 朗漠清听清了她嘴里的嘟囔,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将她的手抓到手里,覆在自己的脸颊旁,心想,这样就好,就算是在梦里,你也只能想起我。 楚梓芸侧了侧脸,朗漠清弯腰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楚梓芸似是觉得有点痒,想伸手抓一下自己的脸,可偏偏手现下还被朗漠清抓在手里,她蹙了蹙眉,又忍不住嚷了一句,“朗漠清,别闹!” 第399章 尴尬 马车在即将抵达战国侯府的时候,楚梓芸终于醒了过来,实在是因为在马车内睡觉晃动得厉害,一点儿也比不得在床上。 她一睁开眼便对上了朗漠清那张放大的俊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朗漠清,你怎么在这里?” 朗漠清扯开她身上的被子,将她抱起身,拿起叠放在一旁的衣服,一边给她穿一边道:“接你回家,怎么?在王府才待了几日,就舍不得回家了?” 楚梓芸自觉张开双臂,任由他动作,“怎么会呢!”事实上,这话她说的有些心虚,她确实觉得待在王府很不错,毕竟王府厨子的手艺是真的没话说。 等穿好了衣服,她便伸手搂住了朗漠清的脖子,“你想我了?” 朗漠清直接承认道:“嗯,想了,你想不想我?” 楚梓芸笑盈盈道:“自然是想了。” 朗漠清直接凑了过去,与她鼻尖相抵,“亲我一下。” 楚梓芸:“……”她没动,离得这么近,眼睛都快成斗鸡眼了。 朗漠清冷哼一声,道:“看来是真不想啊。” 楚梓芸赶紧讨好道:“想,怎么没想了。”言罢,便凑上去,在他嘴唇上响亮的吧唧了两声。 朗漠清眼里现出笑意,一手依旧放在她的腰间,一手已到她的后脑勺,直接吻了上去,这次是深吻。 直到楚梓芸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他才放过她,亲昵道:“这般看来,是我想你多一些。” 楚梓芸脸爆红,伸手捶了他一下,“没个正经。” 等她呼吸平稳后她才道:“怎么这个时辰突然来接我?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朗漠清‘嗯’了声,“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下午太子要来府上,点名要见你。” 楚梓芸眨了眨眼,奇怪道:“要见我?为什么?” 朗漠清言简意赅道:“因为之前花船的事。”不用朗漠清再解释,楚梓芸已经懂了。 她想,太子这是由自己怀疑到了朗漠清身上,她抬手摸了摸鼻子,忽然笑了,凑到朗漠清耳边说了自己的主意。 朗漠清听了,没忍住笑出声来,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淘气。” 楚梓芸哈哈大笑,“实在是太无聊了,逗逗太子殿下似乎也不错。” 朗漠清见她笑得开心,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二人回了战衾院没多久,太子殿下果然来了。 朗云领着太子进来,朗漠清和楚梓芸皆站起身迎了上去,刚要行礼,太子齐玺泽便摆了摆手,道:“免了免了。” 朗漠清抬手道:“太子殿下,沈大人,里面请。” 一行人进了屋,丫鬟给他们上茶,朗漠清道:“不知太子殿下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太子齐玺泽没说话,沈从军道:“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尊夫人去了次花船,不知那次……” 话还未说完,便被楚梓芸强行打断,只见她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下,咳了声道:“沈大人,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一直待在府上,从不曾出去过,更不曾去过那种地方。”边说边对沈从军眨了眨眼。 沈从军:“……”什么情况?他皱了皱眉,还是道:“可那天我确实见到了您。” 楚梓芸脸上已现出了焦急之色,还未等她再开口,朗漠清已沉下脸来,冷声道:“沈大人,你说前段时间你在花船上见过我夫人?这是真的?” 沈从军:“……”难怪他觉得不对劲呢,这么说来,这朗漠清并不知晓尊夫人去了花船?也是,哪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妻子去那种地方?只是,以朗漠清的能力和楚梓芸的受宠程度,他真的会不知道吗? 沈从军有些糊涂了,就连太子此刻都糊涂了。 朗漠清沉着脸又问了一遍,“沈大人,你确定你亲眼见到了我的夫人?” 沈从军下意识看了眼楚梓芸,但见她正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心下有一瞬间竟产生了同情之意,可在下一刻,他又想起了身陷在牢狱里的女儿,恶意一下子溢满了胸腔,他点了点头,“是,我确实亲眼见到了。” 不管朗漠清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道,他都乐于见到楚梓芸倒霉。 太子不动声色的看着,眼里若有所思。 朗漠清看向楚梓芸,冷声道:“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你会去那种地方?” 楚梓芸浑身颤了下,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呢?不信你问习秋。” 朗漠清的目光移到了习秋的脸上,习秋赶紧摇了摇头,“世子,夫人真的不曾去过那里。” 朗漠清冷哼一声,“她是你的人,自然向着你,是不是我平日里太宠着你了,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什么地方都敢去!” 楚梓芸赶紧道:“相公,我……我真不曾去那里。”声音却小了些,更显得底气不足。 朗漠清看向朗云,冷声道:“将朗林和朗月给我叫过来。” 朗云领命而去,很快,朗林和朗月便过来了,朗漠清道:“平日里是你们负责保护夫人的,我就问一句,她有没有去过花船,若是你们敢说一句假话,现下便离开战国侯府。” 朗林和朗月相互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楚梓芸,楚梓芸对他们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头还没摇完,便被朗漠清重重一声冷哼给打断了。 朗林和朗月什么都不敢说,立时跪了下来,“主子赎罪,属下知错。” 朗漠清再看向楚梓芸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上了失望之色,“楚梓芸,若是平日里你去那种地方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下你知不知道你肚子里已经有我的孩子了,你还敢乱跑,若是出了事怎么办?”言罢,他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去领罚,一人二十大板,一板都不能少,现在,就在院内。” 朗林和朗月脸上都现出苦色,朗漠清刚吩咐完,朗云已然吩咐人在院内摆上了刑具。 就在朗林和朗月趴在凳子上的时候,楚梓芸忽然站起身来,抬手便将桌上的茶杯给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 太子和沈从军都愣住了,二人都有些懵。 楚梓芸红着眼睛嘶吼道:“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你若真要打便连同我一起打吧,最好连同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打死好了。”一边说一边提起裙摆就往外走去。 朗漠清脸色黑沉如锅底,全身戾气都差点显出实质来,他上前两步,伸手牢牢的抓住了楚梓芸的手腕,冷声道:“若不是你现下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罚你!” 楚梓芸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就下来了,怒声道:“朗漠清,我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一点儿都不在乎我,你在乎的只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一边说一边要强行甩开朗漠清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朗漠清咬牙道:“别再无理取闹了,行吗?”顿了下,他又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打。” 行刑人的板子重重的落在了朗林和朗月的屁股上,二人忍了下来,没叫出声,但还是没忍住闷哼出声。 楚梓芸眼中的泪水掉个不停,她用另一只还不曾被朗漠清抓在手里的手不停的打着朗漠清,一边打一边道:“你打死我吧,你连同我一同打死吧。” 太子齐玺泽和沈从军此刻说不出自己心下是个什么感受,脸上的表情也是尴尬至极。 二人站起身来,沈从军道:“朗世子,今日我和太子殿下便告辞了。” 朗漠清沉着脸点了点头,二人还不曾离开院子,朗漠清冰冷的声音便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今日之事,还请太子殿下和沈大人保密。” 沈从军转过身来,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这笑容僵硬无比,话音刚落,转过身便和太子继续往外走,这回,二人的步子明显比方才快了不少。 二人离开不久,一个小厮便进来了,“世子,太子殿下和沈大人已经离开了。” 此刻,楚梓芸脸上已干干净净,不见半点哭过的痕迹,朗漠清正在拧手巾。 朗漠清点了点头,对正在行邢的朗白道:“停吧。” 朗林和朗月从凳子上起身,朗林龇了龇牙,“朗白,不是我说你,你这手劲儿能不能小一点,就你这手劲儿,就是再垫上一块垫子,也疼啊,哎,我想,我的屁股现下一定是红了。”说到这,他看向朗月,“回去后我们互相给彼此上个药吧。” 朗月直接翻了个白眼,“谁要看你的屁股。” 朗林:“……”他挽起袖子,“想打架是不是?” 朗月冷哼一声,“谁怕谁!” 楚梓芸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抬手摸了摸鼻子,也不知这太子和沈大人信是没信。 她抬眸看向朗漠清,道:“你觉得他们信了吗?” 朗漠清眼带笑意,“应该是信了。”毕竟这戏做的够真。 马车内,太子齐玺泽皱着眉道:“你说,这朗漠清是真不知道还是专程演了这么出戏给我们看的?他的能力可不小?这楚梓芸的所作所为真能瞒得住他?” 第400章 事败 沈从军想了想才道:“我看不像是假的,毕竟那板子可是真结结实实打了下去,且若是保护楚梓芸的两个下属什么都不说的话,朗漠清是真有可能不知晓。” 太子齐玺泽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若真是这样,那那天究竟是谁的人在外面偷听的呢?” 沈从军的手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太子殿下,臣倒是觉得那天的事已经无关紧要了,毕竟现下皇上已经寻回来了,等传位的圣旨下达下来,谁还敢乱说什么,若是有人敢胡言乱语,那便是抗旨不遵,直接斩了便是。” 太子齐玺泽没说话,想了半响才点了点头,“可到底该如何处置战国侯府呢?若是灭了战国侯府我倒是有些不忍心,可若是留着他们,他们手中握有的权势定然会威胁到我。” 沈从军建议道:“不如这样,待殿下您上位后,可直接剥夺了他们手中大半的兵权,再将他们打发到边关,这样于您于国都有利。” 太子齐玺泽点了点头,“行。” 文帝身体一日好过一日,清醒后的第五日,他决定上朝,在上朝前,太子齐玺泽亲自来了一趟,叮嘱道:“知晓该说什么吧?” 文帝点了点头,“你放心,圣旨我已写好。” 太子齐玺泽脸上现出淡淡笑意,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这是文帝被救回来后第一次上朝,众人行礼后起身。 文帝咳了声,道:“今日上朝,朕主要有两件事要宣布,王公公。” 王公公恭敬的应了声是,拿起案上的一卷圣旨,展开,众人跪了下来。 太子齐玺泽脸上神色未变,心下却极其愉悦。 待王公公将圣旨读完后,太子齐玺泽整个人都懵了,不光是他,朝堂上几乎所有的臣子也都懵了,只因王公公方才读的圣旨的内容是废了太子的诏书。 且原因只列了一条,不孝。 等重臣反应过来后,沈从军第一个开了口,“皇上,这……这从何说起啊?太子殿下对您的孝心天地可鉴,若您真是因不孝而要废了太子殿下,臣……不服。” 心下焦急的同时又气愤不已,只恨不得现下就上去将那假皇帝从皇位上给扯上来,可若是真这般做了,那之前做的一切岂不就都白费了? 他忍不住咬了咬牙,这林封尘究竟是怎么回事?在众人都低着头的时候,他抬眼看向坐于高位上的文帝,眼带警告,眼神阴狠。 文帝正巧也看向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似是在看一个死物。 沈从军心下忍不住‘咯噔’一下,这林封尘今日怎么有些奇怪,竟看上去真的有上位者的气势,想到此,他的心猛地急跳了两下,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心下忽然生出了不详的预感,可是下一刻,他便自觉将这想法给打消了,这怎么可能呢!这宫里现下可至少有一半是太子殿下的人,要将一个大活人悄无声息的带进宫,再将一个昏死的人运出宫,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 文帝冷笑一声,却不曾回答沈从军的问话,而是直接对王公公道:“继续宣读第二道圣旨。” 王公公领命,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他身上都冒出汗来了,他离皇上离得最近,且在皇上身前伺候了这么多年,自是能揣摩出点儿皇上的心思。 从沈大人开口时,皇上虽面上不显,可他却可以确定皇上心下极其愤怒,若是这愤怒能化为实质的话,他想,这殿上的屋顶怕是会被掀翻。 第二道圣旨宣读完毕时,太子齐玺泽脸上的神情变得异常狰狞,而齐玺墨则挑了挑眉,自己这么快就成为太子了? 前太子齐玺泽抬眸看向文帝,眼眶愤怒得已经红了,他挺直着腰板,声音嘶哑,“父皇,为什么?” 文帝看了他一眼,最后对重臣道:“都平身吧。” 说完后,跪在殿上的臣子只有少部分站起了身,绝大多数都跟着太子一起跪着,他们都是太子那一党的。 文帝见了眼中神色更冷,这就是他的好臣子?哈哈,若不是经历了这次的事,他还要被这表面的假象欺骗多久。 他的目光转到朗漠清的脸上,“人带来了吗?” 朗漠清点了点头,“人就在殿外候着。” 文帝点了点头,“将人带进来吧。” 朗漠清领命,出去后没多久便亲自领着一个男人进来了,这个男人脑袋上戴着个斗笠,将一大半的脸都遮住了,身子微微佝偻着,如此一来,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沈从军见了忍不住眯了眯眼,心下的不安又慢慢升了上来。 文帝淡淡道:“将你的斗笠摘了,让朕的好三子看看你的脸。” 那人依言将头上的斗笠摘了,等到殿内重臣以及前太子齐玺泽看到他的脸后,所有的人都震惊了,有些大臣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这世上竟还有和文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心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几人都忍不住白了脸,沈从军身子忍不住颤了下,与秦智江对视了一眼。 文帝看向齐玺泽,“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前太子齐玺泽眼神暗淡下来,从这人进来时,一切便都完了,他垂下头来,将额头贴在地砖上,“儿臣任凭父皇处置。”他输了,输得彻底。 有些臣子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些聪慧的已经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了,但毕竟前太子犯下了这等大错,若是说开了皇家颜面又岂能保得住?所以,原本事情到这里便应结束了,事后,定然会对前太子下达相应的惩处。 文帝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那些臣子,心下有了数,他瞥了眼王公公,王公公会意,立时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就算一开始他们确实有事,到了现下这一步谁也不敢多说。 文帝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异状突发,沈从军起身,运气轻功便直接上了台阶,手成爪状,直取文帝的咽喉。 殿上的朗鹰和朗漠清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二人迅速上前,好在文帝习过武,躲开了第一下,在沈从军第二次向他抓来的时候,朗漠清也赶到了,他抬脚、发力,直接便将沈从军狠狠踹了下去。 在沈从军还未从地上爬起来时,齐玺墨已上前将他制住。 沈从军趴在地上,仰头瞪着站在高台上的朗漠清,目光似要杀人,“都是你!都是你!” 朗漠清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转身对文帝道:“皇上,请您离开。” 文帝面上现出疲倦之色,心下到底是难受得紧,他点了点头,由王公公扶着离开了。 前太子齐玺泽看向沈从军,“舅舅,输了就是输了。”说到这,他看向齐玺墨,“先放开我舅舅吧,他做不了什么的。” 齐玺墨这才将沈从军放开,齐玺泽亲自将沈从军从地上扶了起来,沈从军眼眶也红了,“殿下,是……是老臣害了你。”若不是他怂恿太子夺位,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等下场。 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有私心,为了沈府,也为了自己的女儿。 齐玺泽摇了摇头,“不怪您。” 片刻后,便来了两个侍卫,将沈从军押了下去,而对齐玺泽的惩处以及前太子一党朝臣的惩处也慢慢传达了下去。 得知太子被废消息的楚梓娇经受不住打击,一下子就晕了过去,秦氏也不曾想到这个结果,愣了半响最终叹息一声,让宫女将楚梓娇扶到床上躺下后,她有坐到床边看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轻声道:“娇儿,娘要走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言罢,她便站起身离开了,离开后她去了一趟秦府,却不曾进门,而是在外面站了片刻便离开了,她去了衙门,自首。 朗漠清从宫里回战国侯府,刚下马车便瞧见了站在府门口等着自己的楚梓芸,他心下一暖,大步走上前道:“怎么在外面?” 楚梓芸笑道:“等你呀,一切还顺利吗?” 朗漠清点了点头,一边与她往里走一边道:“景王已被册封为太子,行册封之礼大概也在这几日,还有林封尘,我已经派人送他去见妻儿了。” 楚梓芸听罢点了点头,“这就好。” 朗漠清‘嗯’了声,二人进了战衾院。 翌日,对前太子以及秦智江等人的惩处便下来了,齐玺泽被贬为平民,且终生圈进,而秦智江等人则被革职入狱,府也被抄了。 第三日,齐玺墨行册封太子大礼,从景王府搬入东宫,而他成了太子后,要娶一位正妃便成了现下最为紧迫的事。 原本,要当太子就不是齐玺墨所愿,但既然已经开始和前太子作对,也为了护着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好友,他不得不和前太子抢夺这个位置,可是,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娶正妻啊。 且自从当了这个太子后,他出宫便极不方便,在宫里待了十天后,才让他寻到一个机会遛出来。 第401章 大结局 溜出宫后却发现没什么地方可去,最后只能去了战国侯府。 他进了府,一瞧见朗漠清便开始抱怨,“漠清,你倒是替我想个法子啊,我这当太子还没几天呢,朝臣就无数封奏折往上递,现下父皇和母后逮着我就说我的婚事。” 朗漠清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点距离,“娶一个正妃便是。” 齐玺墨:“……”他就是不想娶啊!“对了,芸丫头呢,她鬼点子最多,我去找她。”一边说一边往屋内走。 朗漠清也没拦着,跟在他后面进了屋。 屋内,楚梓芸正靠坐在椅背上看书,见齐玺墨进来了,便将书放下站起身准备行礼。 齐玺墨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赶紧摆了摆手,“免了免了。” 楚梓芸‘哦’了声,又坐回去了。 齐玺墨:“……”他轻咳一声,将自己的苦恼给说了,“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楚梓芸想了想,道:“你娶一个回来,这件事便算了了。” 齐玺墨在楚梓芸对面坐了下来,一本正经且严肃道:“我还没寻到喜欢的姑娘呢,婚姻大事岂可草草了事,我不要,这样不仅我不喜,对于要嫁给我的姑娘也不好啊。” 楚梓芸忍不住多看了齐玺墨一眼,这人的心会有这么好,她狐疑的看了他半响,最终忍不住道:“你不会是觉得娶了正妻,便有人管束着你,会不自由,所以才迟迟不肯吧?” 齐玺墨:“……我是这样的人吗?” 他那一瞬间的停顿让楚梓芸了然,这家伙摆明了是还没玩够。 她眯了眯眼,心下生出一个主意来,“其实很简单,你只要与你父皇母后说你喜欢男人就行了。” 齐玺墨端起茶杯刚喝了口茶,以掩盖自己的心虚,不曾想竟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嘴里的茶水一下子就喷了出来,好在他及时将头偏过去了。 倚靠在门框上的朗漠清则挑了挑眉,心想晚上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和丫头谈谈。 楚梓芸瞥了眼地上的一滩水,“记得走之前把我屋子弄干净。” 齐玺墨瞪眼,好半响才道:“我可是太子。”顿了下,他又道:“你方才所言不是在耍我吧,若是我在父皇母后面前说了这话,轻则一顿骂,重则太子之位不保。” 楚梓芸慢条斯理道:“这地是你弄脏的,与你是不是太子可没有半分干系。现下皇后贵妃都已经倒了,其余皇子的母妃皆比不上你母妃受宠,且那些个皇子年纪都不大,有十五六岁的皇子却比不得你聪慧,所以皇上是绝不可能夺了你太子的头衔的。我说的法子是为今最有效的一个办法,要想达成目的被骂一顿又如何!” 齐玺墨:“……”他发现自己似乎被说动了,但他还是不放心,“你确定这法子真的有效?” 楚梓芸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你回去试试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齐玺墨想了想,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行,若是此事能成,我定然会带上厚礼来谢,告辞。” 楚梓芸没说话,只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 齐玺墨还未走到屋门口便被朗漠清伸手拦住了,他声音清冷,“把地给我扫了。” 齐玺墨:“……”原来他们不是说笑。 等到齐玺墨将屋内清扫干净后已是半个时辰后了,他饿得要命,干脆留下来用午饭了。 待齐玺墨走后,朗漠清走上前来,抬手将楚梓芸抱进怀里后这才坐下,声音里已带上了笑意,“你啊,太调皮。” 楚梓芸翻了个白眼,“因为太无聊了嘛。”再说,齐玺墨这人太花心,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让他收收心也好,不然不知还要祸害多少小姑娘。 齐玺墨回了皇宫,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与母后说这件事,去了淑宁宫,淑妃见他过来了自是高兴至极,宫女们也立时上茶上点心。 齐玺墨喝完半杯茶后,咳了声,犹豫道:“母后,有件事我一直不曾告诉你,其实……我……我喜欢的是男人。” 淑妃:“……”她感觉头晕的厉害,好半响才觉得脑子清醒了,“所以你才不肯娶正妻吗?” 预料之中的发怒现象没有,齐玺墨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淑妃没再说什么,过了好半响才道:“这事你告诉皇上了吗?” 齐玺墨摇了摇头,“还没,儿臣想先将这事告诉母妃。” 淑妃‘嗯’了声,“你回去吧,此事先不要告诉你父皇,母后替你想想办法。” 齐玺墨不由得瞪大双眼,眼里带着惊诧,这……这就接受了?还说要替自己想办法,他心下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母妃,你打算如何……如何帮我啊?” 淑妃摇了摇头,“我还不曾想好,总之,你要记住,母妃是不会害你的,你先回去吧。” 齐玺墨只好点了点头,站起身往外走去。 他刚离开,淑妃便带着宫女出了淑宁殿,她得去寻她的姐妹们,问问她们现下可有适婚年龄、又品德兼优的姑娘,她得赶紧给自己的儿子寻个媳妇,还有,今晚命人送个美人去好了。 用完晚饭,看了会子书,齐玺墨便上床睡了,睡到半夜,他忽然觉得似乎有人在摸自己,且小手还挺软和,他嘴角忍不住上扬,习惯性抬手便将那美人儿给拉进了怀里。 一夜春宵,翌日清早,他睁开眼后还有些回味这一夜的美好,可是下一刻,他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似乎有个脑袋枕在自己的胸前。 等他确定自己的胸前真的有颗脑袋时,吓得立时从床上滚了下去。 动静这么大,床上的那位美人儿也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缓缓坐起身来,皱着眉头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齐玺墨,蹙了蹙眉,不悦道:“叫什么叫?现在几点了?” 齐玺墨:“……”从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姑娘好肥的胆子,第二个想法便是他完了。 不用想也知道美人儿是母妃派人送过来的,他忍不住咬了咬牙,楚梓芸,你给我等着! 可惜,他贵为太子,暂时是出不了宫寻楚梓芸算账了。 三个月后的一日,楚梓芸正在院内走动消食,肚子突然疼了起来,她脸色猛地一变,赶紧喊道:“习秋,你快过来,我好像要生了。” 习秋赶紧跑了过来,蹲守在树上的朗林和朗月也立刻跳了下来,一个去寻产婆,一个去寻主子。 等朗漠清急急赶回来的时候,楚梓芸已进了屋,屋门关得紧紧的,他大步走上前,手还没碰到门,屋门便从里间开了,习秋端着脸盆站在里面,见世子站在外面,赶紧道:“世子,您还不能进去。”言罢,她端着脸盆便出来了,片刻后,又端着新换的热水进去了。 朗漠清站在屋外,双眼紧紧的盯着屋门,耳间是楚梓芸带着痛苦的叫声,他的手忍不住蜷起,万年没有表情的脸上现出紧张、焦急之色。 他好想进去,可是习秋说不能进,头一次,他有些无措。 在外面直愣愣的站了有一个时辰,只听屋内传来一声极其响亮的婴儿的哭嚎声,朗漠清猛地醒过神来,再也忍不住,推开屋门便走了进去。 他直接来到里间,在瞧见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此时已经昏睡过去的楚梓芸后,眼里染上了心疼之色,他走上前,亲自拧了手巾替楚梓芸擦脸、擦手。 孩子的哭声在产婆的轻声细语中慢慢小了下来,直至消失。 朗漠清握住楚梓芸的手,将它放到脸侧蹭了蹭,“丫头,辛苦你了。” 楚梓芸似是听到了这话,嘴角微微上扬。 产婆将孩子抱到朗漠清跟前,笑道:“恭喜世子,是个男孩儿。” 朗漠清将楚梓芸的手送回被窝后才站起身来,他看向被产婆抱在怀里、有些红彤彤的婴儿,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心想,他一点都不像自己和丫头,好丑。 但手却还是控制不住的伸了过去,将他接了过来,脸上神情柔和。 就在这功夫,姜氏和蒋兮芷也过来了,二人听说生下的是个大胖小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直到傍晚,楚梓芸才醒过来,她睁开眼便瞧见了坐于床榻旁的朗漠清,此刻,朗漠清正抱着孩子,眉头皱得死紧,他第一次不曾注意到楚梓芸已经醒了。 楚梓芸也不做声,就这样看到。 直到朗漠清怀里的孩子突然大声哭了出来,见到朗漠清惊慌失措的模样后,她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朗漠清立时偏过头来看她,眼里现出喜色,声音温柔,“你醒了?” 楚梓芸点了点头,“嗯。”不用她多言,朗漠清便将孩子抱到她眼前,“你看,他好丑。”语气里带着点嫌弃。 楚梓芸笑道:“因为他还没长大呢,长大了定然和你一样俊美。”她伸出手来摸了摸婴儿的脸蛋,很软很软。 刚刚还在大哭的婴儿立时不哭了,朗漠清忍不住哼了声,将婴儿放到了床榻的里间,随后俯下身来,在楚梓芸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丫头,一个月后,我们再努力生个姑娘吧。” 楚梓芸:“……”这个流氓!她脸颊微红,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朗漠清,我真的好爱你。” “我也是。” 第402章 番外之李月 三年后,楚梓芸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喝茶的齐玺墨,淡淡道:“所以,你今日到底是过来做什么的?” 齐玺墨放下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道:“最近我又惹月儿生气了,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哄好她?” 他口中所说的月儿名为李月,正是三年前被他母后命人塞过来的一个美人儿。 李月确实是个大美人儿,她与楚梓芸不同,楚梓芸是精致得如同瓷娃娃一般的美,而她的美则是带着魅,五官太过艳丽。 那日,齐玺墨滚到地上后见到的便是一副美人梦醒、点点落梅旖旎之景,他喉结微动,都说早上的男人最是挑逗不得,纵然床上那美人儿不曾挑逗,齐玺墨仍旧没忍住咽了下口水,有点蠢蠢欲动。 那一瞬,他甚至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念头,那就是与面前这位女子成亲。 李月被齐玺墨摔下床的动静惊醒,她半撑起身子,只觉浑身酸软得厉害,尤其是腰和屁股那一块地方,她声音沙哑中带着点不耐,“叫什么叫?现在几点了?” 齐玺墨:“……”声音虽好听,但脾气似乎不小,且说的话他有点没听懂,但大概能猜出点儿意思。 他兴致不减,反而越发高昂,直接就上了床,一把将美人儿压在身下,“还早着呢,我们再睡会儿。”话虽这般说,手上的动作却不单单只是单纯睡觉的意思。 李月终于彻底清醒了,目光一厉,抬脚便直接狠狠踹了过去。 齐玺墨不防,直接被踹到了床尾,而与此同时,李月也忍不住闷哼出声,该死,全身上下都好疼。 她目光凌厉,先是狠狠瞪了床尾那长发的男人,随后低头扫了眼自身,见其上淤青甚多,脸色沉了沉,冷冷道:“姐付了钱,怎么?伺候人都不会伺候,有你这么粗鲁的吗?” 齐玺墨完全懵了,虽美人儿踢人没多疼,但他还是又一次在床上被人踢,他换了个姿势,扯了外袍给自己披上,嘴角带着一丝痞意,“伺候人?难道不应该是你来伺候爷?不过瞧你生得美,爷可以不与你计较,以后你便留在爷这里吧。” 李月一听眉头皱得更紧,嘴角一掀,“神经病!”言罢,掀开薄被便下了床,长发倾泻而下,遮挡住了白皙的后背和臀部,却不知这般更显风情和魅惑。 当她伸手准备抓衣服时却忽然愣住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过得好半响突然转身扑向齐玺墨,压上去抬手便锁住了他的喉咙,“说,这里究竟是哪里?” 致命的地方被人锁住,齐玺墨一点都不紧张,甚至抬手直接搂上了美人儿的腰,笑眯眯道:“这里是东宫,难道是爷昨晚卖力过头了,都将美人儿给弄失忆了?” 李月眸子一眯,“你找死。”话音刚落,手瞬间收紧,但齐玺墨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转瞬间,二人便交起手来。 可惜,李月虽会格斗之术,片刻后却仍被齐玺墨牢牢的压在了身下,且作为女子,又在经历过昨晚的事后,她不可能不处于下风。 齐玺墨看着身下的美人儿,忍不住眯了眯眼,冷冰冰的神情与艳丽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呼吸忍不住渐渐加重,他从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接下来的事虽废了一番功夫,却到底还是又吃了一回。 只是到最后,齐玺墨却发现怎么好像真是自己在伺候别人。 李月从那日后便被齐玺墨强行留在了东宫,虽一开始不服管教,但后来似乎有好转的迹象。 一日,朗漠清带着妻儿进宫,也是楚梓芸第一次见到李月,二人说了会子话后便皆陷入了沉思,随后心照不宣的对彼此笑了笑,后来二人的关系便日益密切。 李月看着被楚梓芸抱在怀里的男孩,笑问道:“这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生得可真俏。” 楚梓芸笑道:“三岁多了,叫朗四重,你直接唤他团团便可。” 李月听罢点了点头,“四重,君子有四重,倒是个好名字,只是不知这团团何解?” 楚梓芸笑眯眯道:“因他贪吃,都快胖成球了,所以便直接唤他团团好了。” 李月忍不住大笑出声,怀里的团团似乎听懂了他娘亲的话,不满的皱了皱鼻子,“梁清,窝才不乓”(娘亲,我才不胖)。 楚梓芸和李月都忍不住笑出声来,齐齐哄他,“好,好,好,团团不胖,团团最是可爱。” 团团抬了抬小下巴,又往楚梓芸怀里窝了窝,满意了。 朗漠清和齐玺墨站在不远处看着,齐玺墨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倒好,连孩子都有了,我想讨个媳妇怎么就这么难!” 朗漠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若是你往日少风流些,李月还会不同意嫁给你?” 齐玺墨:“……”这句话直接戳了他的心窝子,他咳了声,“那不是在遇到月儿前吗?且最近母后知晓我沉迷与一个宫女,多有不满,我怕她对付月儿。” 朗漠清听明白了他言外之意,却不准备帮忙,所以便没开口。 不过齐玺墨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便接着道:“所以我准备先让月儿去你府上住一阵子,我瞧着她与芸丫头聊得极投缘,所以……” 话音未落,便被朗漠清冷声打断,“我不同意。”已经因为一个臭小子的缘故使得丫头陪自己的时间少了,怎么又来一个女人! 这也是他不想再要第二个孩子的原因! “总之,这件事绝无可能!” 齐玺墨:“……朗漠清,你也太冷漠了吧!我们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就不能帮我一下吗?” 朗漠清冷声道:“我记得我父母只有我一个独子,何时多了你这样一个兄弟?” 齐玺墨:“……”好犀利!他竟然没法反驳。 不过没关系,他自有妙计! 三日后,朗漠清回来后看见战衾院内多出的一个女人后,脸彻底黑了! 齐玺墨三个字被他狠狠咀嚼了一番! 第403章 番外之父与子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下巴,过了半响才问道:“你最近又去外头风流了?” 齐玺墨只觉得自己受了最大的冤屈,苦笑道:“我哪敢啊?额,也不是,有了她之后我对其他女人根本就没了任何兴趣,就连以前纳的妾都已经被我遣散了,现下,不仅朝廷上下给我压力,就连她都……”说到这,他没再说下去。 楚梓芸心想,也许矛盾的源头就在于齐玺墨的身份,他这个身份,现在是太子还好,等以后登上了皇位,后宫不可能只有李月一人,虽他现下依旧坚持着,可以后就难说了,这世上有许多迫不得已之事,就算你是皇上,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只是李月不曾与齐玺墨开诚布公过,这事自己更不好说。 若是齐玺墨能够放弃这个皇位,她想李月定然是愿意与他在一起的。 齐玺墨还等着楚梓芸给她出主意呢,见她有些愣神忍不住皱了皱眉,抬手拍了两下桌子,“喂,芸丫头,你在想什么呢?” 楚梓芸这才回过神来,刚准备开口,朗漠清便抱着团团进了屋。 齐玺墨一瞧见这一家三口更觉自己凄惨,朗漠清瞥了他一眼,直接将怀里的团团直接塞进了他怀里,“团团想去大街上玩,你带上他。” 团团本就不是个认生的孩子,且齐玺墨时不时的来一趟战国侯府,也算是相熟之人,抬手便抓住了齐玺墨的衣襟,奶声奶气道:“墨叔叔,带我出去玩吧。”咬字虽还有些不清晰,但已经算流畅了。 齐玺墨被这一声墨叔叔一叫,整个心都软了,他抬手摸了摸团团柔软的头发,笑眯眯道:“好,好,好。” 团团高兴极了,手抓紧他的衣服,脚踩着他的大腿,小嫩脸在他脸上蹭了两下。 齐玺墨感觉自己一下子就被治愈了,他抬眸看向朗漠清,朗漠清抬手,示意他现在抱着小家伙离开。 齐玺墨忍不住咬了咬牙,心想朗漠清这家伙当真是阴险,怕小家伙和他抢芸丫头,便趁着他过来直接将小家伙塞给他。 哎,看来,他和小家伙还有些同病相怜呢!他站起身抱着团团出了主屋,出去后心下忽然生出一个主意来,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团团,待会儿和墨叔叔进宫玩玩如何?你月姐姐也想你了,最近她还做了不少好吃的点心等着你去吃呢。” 月儿极喜欢团团,将团团带进宫定然能使她欢颜,还能缓和自己与她之间的关系。 团团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呀,但是墨叔叔,晚上你要送我回家,我要和娘亲一起睡觉。” 齐玺墨忍笑道:“好,墨叔叔答应你。”难怪朗漠清整天想着将团团往他这边塞。 等齐玺墨带着团团离开,朗漠清转身便将主屋门给关上了,被从里间给栓上了。 楚梓芸眨了眨眼,疑惑道:“朗漠清,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这三年来他们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安稳。 且一年前,表哥蒋重渝终于夺回了原本属于他父皇的皇位,也恢复了自己母亲的身份和地位。 朗漠清走上前,抬手便将楚梓芸打横抱起,大步往里间走去,声音低沉性感,“自然是有大事,因那臭小子的缘故,我都憋了这么久,再这样下去,你家相公迟早会病。” 楚梓芸怔了下,随即脸色爆红,可惜双手搂着朗漠清的脖子,腾不出手来打他,“你瞎说什么呢,还有,这可是大白天,你快放开我。” 朗漠清的声音里带上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觉得晚上等那臭小子回来,我还有机会吗?” 楚梓芸脸红的越发厉害,却说不出话来,好像是自从有了团团后,他们二人亲近的次数便少了许多。 “可……可这是白天。” 朗漠清直接将她扔在了床榻上,不等她起身便压了上去,“若你觉得不好意思,我不介意给你眼睛上覆上黑布。” 楚梓芸:“……”这下连脖子都红了,这流氓。 朗漠清已不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唇直接就覆了上去。 点点星火成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番折腾便到了用晚饭的时辰,完事后,楚梓芸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她忍不住狠狠瞪了眼朗漠清便再也撑不住眼皮,直接睡了过去。 朗漠清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便将她搂紧了,他餍足的眯了眯眼,心想,不如趁着这次机会,让那臭小子搬到隔壁间去住。 这一想法刚一产生便消不下去,晚上,趁着丫头还在睡觉的时候,与那臭小子谈谈吧,若是谈不拢,直接武力解决便是。 因团团的缘故,李月也和齐玺墨和好了,二人一起送团团回府。 团团已经在宫里用过晚膳,回来后便直往主屋跑,刚走到屋门口便被朗云拦住了,朗云抬手便将团团抱了起来,笑眯眯道:“团团,你爹娘已经睡了,今晚你和云哥哥一块儿睡吧。” 团团一下子皱起鼻子来,满脸的不乐意,“我不要,我要和娘亲一起睡觉,你身上没有娘亲香。” 朗云脸上狐狸般的笑容有一丝龟裂,但脚步没停,直接抱着就往外走。 团团越发不乐意了,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他在朗云怀里不停的挣扎,“我不要,我不要……”声音也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这时,主屋门从里间开了,朗漠清一袭黑衣,站在屋内,父子两对视着,团团便没有再接着喊。 朗云也转过身来,恭敬道:“主子,您醒了。” 朗漠清‘嗯’了声,团团道:“云哥哥,你放我下来,我有话要和爹爹说。” 朗云笑着将他放了下来,脚刚落地,团团便迈着小短腿跑到了朗漠清跟前,仰起小脑袋道:“爹爹,是你让朗云哥哥将我带去睡觉的吧,你真坏,娘亲现在是我的,我才不要你一个人独占他。” 朗漠清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道:“在东龙国,男童五岁便可入学,今年你已经四岁了。” 第404章 番外之告状 团团没有立刻吭声,但已经明白自家爹爹话里的意思了,他并不想一到年纪就入学,想了想他仰头看向朗漠清,“爹爹,你想如何?” 朗漠清淡淡道:“隔壁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团团:“……娘亲这么疼我,到时候我求娘亲便是了。” 朗漠清嘴角微微上翘,“你觉得在上学这件大事上,你娘会随便应你吗?” 团团不说话了,过得好半响才重重哼了声,奶声奶气道:“等娘亲醒了,我要向娘亲告状,说你无缘无故就打我屁股,让娘亲罚你。” 朗漠清耸了耸肩,只要这臭小子愿意搬去隔壁住,付出这么点小小的代价也不是不可以。 “朗云,抱他去睡觉。” 朗云忍笑,上前将这小祖宗给抱走了。 翌日,楚梓芸睡醒看到的便是一张放大的俊颜,她撑起身子,左右张望了下,“团团呢?” 朗漠清抬手便将她摁进了自己的怀里,“昨晚回来后,硬要自己搬去隔壁住,现下应该还睡着。” 楚梓芸愣了下,心下不免有些失落,宝贝才这么小就想着独立出去,以后怕是更不会想着依赖她这个娘亲了。 朗漠清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下,“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嘛。” 楚梓芸伸手推开他,爬起身穿好衣服下床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我去看看团团,也不知他一个人睡觉怕不怕。” 朗漠清:“……”他黑着脸起了床,心想,将那臭小子送到隔壁去果然是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推开隔壁的屋门进了屋,入了里间一眼就瞧见窝在被窝里睡得香甜的团团,楚梓芸眼神一下子柔和了起来,这屋子并不比主屋小,里间可放下两张床榻。 在团团睡下的床榻的左边竖放着一张床榻,被子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床尾。 看来是有人陪着团团睡觉,楚梓芸的心放下了不少。 她坐在床榻旁看了片刻这才起身离开,走路的时候刻意将脚步放轻,出了屋后轻轻的将门带上。 看完了团团这才回屋梳洗用早饭,朗漠清已坐在桌旁等着她了,见她进来脸色这才好了。 团团睡醒已是一个时辰过后的事,自然睡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告状,得知团团挨了打,楚梓芸自是心疼不已,可那时候朗漠清已经离开做事去了。 等到傍晚朗漠清回来后,楚梓芸却不曾对他发怒,且和颜悦色得很,朗漠清心下狐疑,难不成臭小子不曾向他母亲告状,可是这可能吗?他不信! 果然,用完晚饭后,楚梓芸进了房,直接就将屋门给关上了,并且从里面给栓上了,声音冷淡:“朗漠清,今晚给我去睡书房。” 团团在外头看热闹,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朗漠清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他,团团也不怕他,反正有娘亲给自己撑腰,身子一转,屁股对着他,笑着进了隔壁的屋子。 朗漠清手紧握成拳,这臭小子,真是欠抽! 连着三天,楚梓芸都不曾让朗漠清进房,朗漠清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沉得厉害,全身上下隐隐浮现出戾气来。 第四天,楚梓芸正在沐浴,门忽然从外间开了,她皱了皱眉,好声好气道:“习秋,有什么事吗?” 外面没有声音回答她,倒是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楚梓芸愣了下,立时反应过来,迅速起身就准备拿起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可来人的动作比她更快,脚步跨入里间,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楚梓芸抬眸看向朗漠清,虽二人成亲已有三四个年头,但毕竟自己现下还光着身子,她还是禁不住涨红了脸,“朗漠清,你做什么?” 朗漠清眯了眯眼,视线由上而下,楚梓芸脸色越发红润,用另一只手推了他一把,原本以为朗漠清不会轻易放过她,不想他竟然顺势松开了手。 楚梓芸心下松了口气,赶紧将身子埋入水中,“你出去,我还没洗完。” 朗漠清不说话,伸手开始脱衣服,楚梓芸立时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又羞又急,“你做什么啊,这浴桶这么小,根本装不下两个人。” 在脱得只剩下里衣后,朗漠清终于开了口,“装不装得下,待会儿就知道了。” 楚梓芸:“……”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浴桶最终是装下了两个人,只不过楚梓芸羞耻得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朗漠清这流氓,竟让她坐在他身上。 事后,只要一想起,她就羞得恨不得直接挖个坑将自己的脑袋埋下去。 那晚,朗漠清是彻底尽兴了,睡了三天书房的怨念也没了,但却苦了楚梓芸,楚梓芸直睡到翌日正午才醒过来。 醒来后,习秋便进来伺候她梳洗,与习秋一同进来的还有李月,李月一见到楚梓芸的模样便大笑出声,“看来昨晚状况够激烈啊!” 楚梓芸倒是没什么,可怜了习秋这丫头涨红了脸。 楚梓芸笑盈盈的坐起身,对习秋道:“你先下去吧,我自己穿衣就好。” 习秋点了点头,赶紧退了出去。 待她走后,楚梓芸才反击道:“你定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李月眉头一竖,“他敢!” 楚梓芸一边笑一边穿好衣服下了床,“这段时日在宫里没人为难你吧?” 李月摇了摇头,道:“没有。” 楚梓芸与她一同出了里间,瞥了她一眼,“你这话我可不信,你脸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李月敛了脸上的笑意,叹了口气道:“没办法,谁让我身份低呢。” 楚梓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让你认我娘亲为干娘,你又不愿,有了这层身份,淑妃定然不会为难于你。” 蒋兮芷贵为北武国皇上的姑母,身份地位自然是不一般,若是李月成为了她的干女儿,那便是郡主,她嫁给齐玺墨,自然就变成了两国联姻、交好,不用说是淑妃,就是朝堂上的大臣也会自己闭上嘴。 李月没吭声,过得半响才道:“梓芸,你知道的,我若是嫁给他,他定然只能有我一个妻子,但是他的身份地位都摆在这里,我可以逼他,但我怕他将来会后悔,会怨我,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大家都别走出这一步。” 第405章 番外之团团圆圆 楚梓芸点了点头,“我明白。” 二人便没有再提这事,只聊了些最近这段时日京中发生的趣事儿。 另一边,淑妃见自家儿子身边除却一个李月外竟连个妾都没了,当真是又气又急,她沉着脸问道:“太子殿下现下在何处?” 伺候她的贴身宫女恭敬回道:“太子殿下此刻应是在上书房。” 淑妃点了点头,吩咐道:“那你去东宫将李月给我唤来。” 宫女领命而去。 上书房内,文帝正在检查还未立府仍旧在读书的皇子们的功课情况,齐玺墨也在一旁候着,等全部检查好后,文帝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年岁不大的皇子躬身退了出去。 待退下去后,文帝看向齐玺墨,道:“这是今儿个太傅交上来的你几位皇弟所做的文章,你看看,觉得哪位文章写得最好。” 齐玺墨口中称‘是’,走上前一一查看,等看到十三皇弟所做的文章后,他禁不住挑了挑眉,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亮了下。 文帝极有耐心的等他全部翻看完才道:“觉得如何?哪位写得最好?” 齐玺墨笑道:“依儿臣的判断,应是十三弟所写文章最佳。”顿了下,他又道:“不过十三弟现下养在我母妃的名下,我少不得会对他有些偏心。” 文帝听罢点了点头,脸上也慢慢有了笑容,但也不过片刻,笑容便敛了,他严肃道:“你也该选个正妃了吧?” 话音刚落,齐玺墨忽然伸手捂住肚子,脸色也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父皇,儿臣肚子好疼,您刚才说了什么?您等等,等儿臣去更衣,肚子不疼了再回来听您说。”一边说一边就往外走。 文帝:“……”他脸色有一瞬间变得铁青,咬了咬牙,这混账,也不知道像谁! 被淑妃遣去寻李月的宫女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娘娘,那李月不在东宫,听东宫里的人说她一大早便出宫了。” 淑妃一听这话心下怒气更重,使力一拍桌子,“当真是无法无天了!皇宫是她想出就能随便出的吗?你再去东宫一趟,让她们带个话,等李月一回来就让她立刻来见我。” 宫女点了点头,又出去了。 她再去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刚从上书房逃回来的齐玺墨,齐玺墨自是认得她是母妃身边的宫女,待她行礼后才道:“母妃派你过来有何事?” 那宫女心想若是被太子殿下知晓娘娘要寻李月的麻烦,此事怕是成不了,便恭声道:“娘娘只是派奴婢过来请太子殿下晚上去淑宁殿用晚膳。” 齐玺墨点了点头,“行,我知晓了,你回去吧。” 那宫女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齐玺墨眯了眯眼睛,真的是这样吗?恐怕不然。 很快,十三皇子齐玺仕便过来了,现下他已是个小少年模样,行至齐玺墨跟前,恭敬的行了礼,“太子殿下,您寻臣弟有何事?” 齐玺墨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又没外人在,该叫我什么就怎么叫。” 齐玺仕咧嘴一笑,露出两个虎牙来,“二哥。” 齐玺墨抬手,“坐吧,桌上这些都是你爱吃的点心,多吃点。” 齐玺仕点了点头,拿起一块点心刚送到唇边忽然停了下来,他看向齐玺墨,迟疑道:“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这里的事指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齐玺墨咳了声,“没有,你多心了,快吃吧,还热乎着呢!”他禁不住有些心虚。 齐玺仕听了这话,干脆将手里的点心放了回去,“二哥,不是弟弟我不信你,而是这实在是不符合你的性子。” 齐玺墨:“……”难道他的性子就是阴险狡诈吗? 兄弟二人对视片刻,齐玺墨终于开了口,“小十三,你觉得皇位这东西好不好?” 齐玺仕转了转眼珠,有些拿不准自家二哥问这话的意思,想了半响他点了点头,“好。” 齐玺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他伸手握拳捶了下掌心,“好,十三弟,待我登上皇位后就立时将皇位传与你,所以往后你更要勤奋于功课,知道吗?” 齐玺仕愣了下,随后蓦地站起身来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二哥,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齐玺墨:“……”他赶紧站起身来,大步上前便将这想要溜出去的小崽子给提了回来,咳了声,严肃道:“十三弟,我方才是认真的。” 齐玺仕眨了眨眼,“为什么啊?” 齐玺墨眼神闪了闪,自认风流道:“自然是因为相比于江山,你二哥我更爱美人儿。” 齐玺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的揭穿道:“这都三年多了,原来你还没追到月姐姐。” 齐玺墨:“……”感觉心好塞,“所以你帮帮二哥,成全二哥好不好?” 齐玺仕没有立刻吭声,说他没有野心那是假的,尤其是在经历了母妃被歹人害死,自己的亲姐姐不得不嫁到京城外到最后打自己小时候便伺候着自己的刘嬷嬷惨死,这无一不刺激着他想要变强,变得能够守护身边关心、爱护自己的人。 他抬眸看向齐玺墨,“二哥,若是你当真信我,我愿意。” 齐玺墨伸手将齐玺仕搂进怀里,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好兄弟。” 五年后,文帝退位,齐玺墨登基,但登基不过一个月,这位新皇便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十三弟,自此,便开始了长达千百年的盛世。 也是在齐玺墨退位的那一日,李月终于被他感动,二人成亲,于第二年生下一个女儿,乳名圆圆,大名齐雨燕。 齐玺墨有了自己的女儿,自是带着炫耀。 一日,七岁大的团团将三岁大的圆圆抱在怀里,圆圆似是极喜欢团团,小胖手一直搂着团团的脖子,还凑过去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下,吧唧一口,极响亮。 齐玺墨正好瞧见了,脸一下子就黑了,走过去便将圆圆从团团怀里抢了过来,严肃道:“圆圆,你怎么能亲别的男孩子,你要记着,你只能亲爹爹一个人,知道吗?” 圆圆根本就不理他,伸长脖子看着团团,见自家爹爹抱着自己离团团哥哥越来越远,她便不乐意了,直接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嚷,“爹爹坏,我不要爹爹,我要哥哥。” 齐玺墨:“……”他赶紧开始哄自己的宝贝女儿,哄了半天才让她不哭了,哄的时候还瞪了团团好几眼,以前在圆圆还不曾出生的时候,他是挺喜欢这小子的,可是这小子越长大便越不可爱,性子也越来越像他爹了。 团团走到楚梓芸身边,爬上凳子坐了下来,楚梓芸笑眯眯的问他,“喜欢妹妹吗?” 团团板着脸没作声,楚梓芸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别学你爹,瘫着张脸一点都不可爱,你要是喜欢,等圆圆长大了给你做媳妇如何?” 团团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 齐玺墨却反应剧烈,黑着脸道:“不行,想都别想。”自己的宝贝女儿谁都不可以抢走。 坐于楚梓芸身旁的李月直接无视他,笑道:“行啊,不用听他的。” 齐玺墨:“……”他不敢反驳,抱着圆圆委屈的坐到了李月的身边。 三人说了会子话,团团忽然站起来道:“爹爹回来了。”一边说一边往院门口跑去。 院门口很快出现了一个男人,岁月似乎对男人极其疼爱,楚梓芸坐在凳子上看着男人慢慢走近,扬唇对他粲然一笑。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