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 第一章我只是想看个热闹 - 拾骨记 - 吃鲨鱼的小猫咪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留下……留下什么玩意儿来着?” “唉,真是无聊啊……” 阳光斑驳地穿透树荫,星星点点地洒落,地面枯黄的杂草间,一抹翠绿格外醒目。 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它的枝叶渐渐舒展。 “十,十一,十二……十二!?” 十二片拇指大小的叶片不可置信地颤动了几下,又一百年过去了? 阿参舒展了头顶新长出的这片嫩叶,叹了口气,确实又过了百年。 一千两百年了啊,自从千多年前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醒来,她便一直深埋土中。 早年间,阿参还记得自己醒来时仿佛带着满腔的怨气,身体日日受着撕裂般的痛楚。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一心只想着如何摆脱土壤的束缚,那些怨恨与痛楚早已被这风吹日晒消磨殆尽。 一千多年了,阿参见过的人屈指可数,只远远望见过一些路过的山匪。 想来是此山油水不多,又或是几代下来改恶行善了,已近百年未闻那熟悉的口号了。 今日,又是适合睡觉的一天,阿参已经习惯了。 “给我追!杀了她,本小姐重重有赏!” 一道尖锐的女声打破了林中的寂静,阿参刚往土里缩了缩身子准备沉睡,听到这声音顿时激动得叶子抖了三抖。 人啊!是人! 阿参太激动了,在这个地方太过寂寞。人这种稀罕东西的到来总是能给她寂寥的生活带来些许慰藉,至少会让她觉得不那么孤独。 那声音隔得很远,但已有脚步声往她这个方向逼近。 阿参努力挺直了腰杆想要看看这个罕见的人类,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张满是血污的脸。 “人,你好啊。”阿参激动地晃着叶子。 噗! 一口鲜血浇了她满头。 咦~ 脏死了! 阿参只来得及吐槽一句,身体便被此人倒下的身影笼罩。 不要……不要啊! 啪嚓 阿参觉得自己好像腰折了,无论怎么用力都推不动这庞然大物。 “二小姐,再往前就是沐云山范围了,可不敢再深入了。” “废物!她若是活着回去,今日在场所有人都别想活命!继续找!” 声音越来越近,约莫隔了二三十米,脚步声停了下来。 为首一名穿着鹅黄色纱衣的女子柳眉紧蹙,却是不敢再往前一步。 世人皆知沐云山内妖魔横行,哪怕是最外围也鲜少有人敢轻易踏足。 慕月歌扫了眼身后的几个随从,恐怕是护不住自己。 她愤恨地盯着眼前错落的参天大树,压根儿不见慕月笙的踪迹。此刻进也不敢进,退又不甘心。 身后,一人矮着身子劝道:“二小姐,大……慕月笙她身受重伤,若是入了沐云山定是没命出来的。您何苦以身涉险?当以自身安危为重啊。” 慕月歌姣好的面容布满狰狞之色,拧着眉不甘心道:“你去寻些更厉害的江湖之人,沿途仔细搜。若发现她的踪迹,就地格杀!” 林子里逐渐没了声响,只剩阿参默默地和身上的人较劲。 “真是……倒霉……到了极点。我就想……看个热闹……呼……” 不知过了多久,压在身上的人温度越发低了,阿参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就在准备放弃时,身上突然一轻。 她又支棱起来了。 那个浑身血污的人伏在阿参旁边,背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湿,只略有个衣角能看出她原是穿着白衣。 阿参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人,没想到就是如此惨烈的一幕。 真是怪吓人的。 她自顾自地嘟哝着,那血淋淋的人形抽动了一下,蓦地转头,正好与阿参面对面。 呛咳出的血已经在脸上干涸,粘着不少散落的发丝,看起来面目全非。但从一双眸子能看出她是个美人儿,不过也没剩下多少生气了。 阿参用叶子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脸,冷不防又被喷了满身鲜血。 那人脸上血壳龟裂,嘴巴张张合合,声音孱弱。 “我慕月笙……今以此身献九幽……惟愿幽冥惩处奸恶,护佑我慕家老小……” “我以此身献九幽……唤幽冥来使……唤幽冥……” 林子里诡异地安静下来,阿参还不解其意,周围温度突然骤降。 随着那人最后一字落下,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其身下涌出,汇集成一个竖立着的黑色圆环,不断散发着阴寒之气。 好可怕! 寒气让四周草木裹上了一层寒霜,阿参也不例外,冷得叶子都耷拉了下去。 伏在地上的人见此嘴角勾起一抹笑,眸子随之暗淡。 “多少年了,终于等到人开启九幽之门。哈哈哈哈,你的愿望吾收下了。” 一股更加强烈的阴冷从圆环中涌出,一只白森森的人手冲破黑气,用力抓着圆环边缘,想要从黑暗中爬出。 阿参冷得止不住地颤抖,身上带血的冰渣扑簌簌掉落。 细微的动静,还没那黑气呼啸的声音大。 就在此刻,那极力钻出一只手的生物突然发出一声怪叫,进而惊恐万分道:“小的不知有大人先一步到此,惊扰大人,小的罪该万死。小小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嘿嘿……小的这就退下。” 啵的一声,由黑雾形成的圆环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四周的温度也随之恢复了正常,渐渐地,几声虫鸣鸟叫开始传入耳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只留下阿参呆呆地对着那双只剩下黑色的眸子发愣。 人……死了? 九幽? 大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满腹疑惑无从解答,阿参感觉有些困倦,便往土里缩了缩,随即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并不知道,自己隐藏在土里的根系正在疯狂地生长。它们似乎在探寻着什么,终于,在一番努力后破土而出。 细嫩的根须如同丝线般柔软,但触及那具身体时,却如钢针般刺了进去。 阿参做了个怪梦,梦里远远地有个穿着白衣的姑娘冲她喊着:“我这便离去,谢谢您帮我。” 什么意思? 阿参感觉身体暖洋洋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窜动,烫得她一下子醒了过来。 我都长这么高了?睁眼一看,眼前的景象和以往完全不同。 该不会一下睡了好几百年吧? 阿参正打算数数身上的叶子,一低头却看见一身刺目的红。 入世 第二章 意外结了个契约 - 拾骨记 - 吃鲨鱼的小猫咪 她习惯性地想抖抖叶子,却发现抬起的是一只血淋淋、纤细的手。 伸直,合拢,再伸直……起初手指还十分僵硬,活动两下后,便变得柔软灵活多了。 人?我怎么会在人的身体里? 阿参僵硬地歪过头,发现自己原先待的地方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 她想凑过去看个究竟,却忘了自己现在已有了人的身体,一个倾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脑子里猛地闪现过许多杂七杂八的画面,那是一段于阿参而言十分简短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慕月笙,十七岁,是镇安侯府的嫡长女。 下头有个小两岁的妹妹,慕月歌,还有个九岁的幼弟慕月昭,却都不是一母所生。 慕月笙的母亲在生产时血崩而亡,于次年陛下又降旨赐婚,镇安侯虽百般不愿也无法抗旨不遵。 便有了如今的侯府夫人,也就是慕月歌的母亲。 至于慕月昭的母亲,记忆中是镇安侯十几年前南下带回来的,慕月笙也不知其来历。 阿参感慨,这慕月笙性子娴静,又孝顺长辈友爱弟妹,真真是挑不出一点儿不是来。 最后的记忆中,慕月歌笑盈盈邀她一同秋游赏景,路上遇到山匪劫掠,姐妹二人分散逃命。 慕月笙虽有些修为,却也没经历过如此险恶。 身中数刀后极力逃入沐云山外围也未能保住性命,就连临死前都还在担忧慕月歌能否顺利逃走。 她伤得太重,以至于没听出最后让人追杀自己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妹妹。 慕月笙这一生的记忆中,与弟弟妹妹的关系看起来都是极好的。 她怀疑过是龙椅上那位坐不住了,怀疑过朝中与父亲对立的大臣,却从没想过是从小乖巧可爱的妹妹对自己起了杀心。 所以她拼着最后一口气,用不知何处学来的禁术召唤九幽中的恶灵,以自身灵魂性命作交换,以图能护佑慕家上下。 只是……怎么我会跑到她身体里呢? 阿参一骨碌坐了起来,仔细感受起这具身体。 自己竟化作了一缕缕看不见的细丝,融合在慕月笙的筋脉肉身之中,无比契合。 但换句话来说,慕月笙的身体更像是一件衣服,被阿参穿在了身上。 阿参内视一圈,发现灵海中还有一枚玄奥晦涩的黑色符文,散发着阴冷之气。 这这……这不就是慕月笙记忆中的禁术符文? 我与她结契?不对啊,她不是召唤九幽幽冥,怎会和我结成了契约? 这可难办了。 阿参还想着自此便能潇洒快活,看来得先解决这个麻烦才是。 惩处奸恶,护佑慕家老小吗? 好像又不是很难哦? 凡人寿数有限,至多需护着她家百年,也就是打个盹的功夫罢了。 阿参嫌恶地看了眼身上,脏得没人样了。她打算寻个地儿先洗洗,爬起来时,意外摸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是个黑乎乎的木头镯子,上头刻有一圈古朴的花纹,看起来并不怎么值钱的样子。 “小小心意,还请大人笑纳。嘿嘿……小的这就退下。” 是那个古怪生物留下的东西! 就这破玩意儿还让人笑纳? 笑话还差不多。 阿参看了一圈也没有旁人了,便十分干脆地将镯子往手上一套,不要白不要。 与此同时,九幽黑暗深处,一道暗影急速没入。 口中默默念叨着:“倒霉倒霉,本以为抢到传送阵能出去快活快活,没想到遇到个煞星赔了夫人又折兵,可怜我攒了这么多年的家底啊……还好溜得快……” 洗洗干净还是能看的嘛。 阿参寻了处水潭,一番清洗后仔细端详着水中的脸。 眼睛大大的,鼻子小小的,嘴巴红红的。 嗯!有鼻子有眼,没缺胳膊少腿,是具好皮囊。 有阿参本体滋养,身上的刀伤已经愈合如初,就是这身衣裳依旧是破烂不堪的…… 照慕月笙的记忆来看,于女子而言: 夜不归宿,不妥。 衣衫不整,不妥。 首要之急先回慕家! 虽在这山中活了千多年,她却并不识路。 方才凭着本能寻到了水源,此刻兜转几圈早就迷失了方向。 阿参随意选了个方向,误打误撞却更往深山去了。 月上枝头,她彻底迷失在山中,气得一跺脚往前猛窜了十来丈远。 感觉像是穿过了某种屏障,明明空无一人的林子居然多出了两个男人。 就缩在一棵树下,与阿参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解与惊慌。 “你们好?请问去城镇要往哪个方向?” 阿参开口,温温柔柔的,是慕月笙的语气。 那二人指着阿参身后,嘴巴张了又张,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谢谢哦。” 阿参转身就走,那二人鬼祟的也掉头要走。 “诶?” 仅诶了一声,两人顿时僵住不动,四只眼无辜地看向阿参,仿佛在说:还有啥事吗? “那个,我衣裳破了,你们能不能……” 不等阿参说完,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人挥挥手,阿参手中就多了一套崭新的衣裙,与身上这套一模一样。 阿参笑了笑,正要去摘手上的镯子:“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如……” “别别别,送……送……给你……” 二人动作齐整,连摇头带摆手,生怕她再有动作。 阿参也不是什么客气的人,道了声谢就往他们指的方向离去。 呼…… “总算是走了!” “你可小声点吧,生怕她听不见?” “我就是被吓着了,她身上怎会有如此可怕的气息?” “我从何而知?不过幸好今日是你陪我值守,她方才问那出那话,我还以为是要扒了我的皮做狐裘。” “快别说了,扶我一把,腿软……” 还可以这样?我可太厉害了! 阿参这新身体的灵力运转还不太流畅,不过也能依靠天赋行土遁之术。 倏地钻入土中,倏地再冒出来便已行至数百丈外,没多久人就已经快到官道上。 突然想到一点,她又悄没声儿地折返了回去。 “你是在找我吗?” 闻言,一个提刀男人突感脖子一凉,眼前人影白衣蹁跹,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睛。 话音落,男人脖颈处鲜血喷涌而出,阿参嫌弃地往后一退,啧啧两声,又遁入土中。倒在地上的尸体也随之没入地底深处。 还有七个,唉……劳碌命哦。 入世 第三章 我来收拾小白花 - 拾骨记 - 吃鲨鱼的小猫咪 深夜,镇安侯府已经闹翻了天。 慕月歌瘫软在地,脸上挂着绝望的泪水:“父亲母亲,快救救长姐吧!今日路遇山匪,手下人敌不过。长姐为了救我,独自引开了山匪,让我回来报信。” 她抽泣着,几乎要背过气去:“那些山匪凶悍无比,再不去,长姐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上首处,镇安侯慕怀远面色阴沉,咬着牙唤道:“来人,调集府兵,随我前去救人!” “不可!”镇安侯夫人许氏被丫鬟搀扶着进来,先扫了眼慕月歌,眼中多出几分了然,随后才对上镇安侯愠怒的视线。 “侯爷,莫要乱了分寸。笙儿毕竟是个女子,此事不好大肆张扬。” 镇安侯搭在月牙扶手上的手暴起青筋,低垂的眼闪过一丝讥讽:“依夫人来看,该当如何?” 许氏沉吟道:“侯爷与薛刺史相交甚好,他手下门客众多,不若手书一封,请他私下帮着寻人?” “不无道理。” 镇安侯说罢,起身疾步往外走,越走目中冰冷之色越盛。 许氏屏退左右后,拉着慕月歌起身。 见她手臂有伤,边上药边心疼道:“你呀,真是胆大妄为。” 确认伤口无碍后,才问道:“那慕月笙到底如何了?” “自然是活不成的。”慕月歌倚在许氏胸前,一副得意之色。 慕月笙受了重伤,又拖了这么久才回来报信,即便下面的人没找到她,也难有活命的可能。 更何况自己还加派了人手,她注定插翅难逃。 许氏闻言也笑了,若慕月笙死了,当真是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 只是歌儿这事办得太过急躁,幸好没出什么乱子,她便也没再多说了。 镇安侯离开,却并没去写什么手书。 “侯爷,您要三思啊,若打开了它,多年筹谋便要付之一炬,侯府还经不起动荡啊!” 慕忠伺候过先侯爷,深知慕怀远手中之物有多可怕。 因为这件东西,慕家祖上争来了这世袭的爵位,却也令当今天子忌惮,觊觎。所以才以青玉将这东西封印,唯有以慕氏后人之血方能开启。 如今侯府式微,一旦盛京那位察觉侯爷动用了此物,侯府定会陷入浩劫。 慕怀远摩挲着青玉盒子,手不断颤抖,情绪隐忍到了极致:“笙儿是我慕家血脉啊!” 此话一出,慕忠劝诫的话再说不出口,佝偻着的身子挺直了几分。 多年筹谋,不正是为了保住慕家血脉吗? 他不再阻拦,而是将怀中的匕首递了过去。 慕怀远将刀刃握在手心,即刻便要划破掌心。 突然,有下人大喊,“侯爷!侯爷!大小姐回来了!” 慕怀远已经划破掌心,眼看血就要滴落。 千钧一发之际慕忠一道掌风将他的手打偏,血并未落在青玉盒子上。 主仆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些后怕。 “笙儿在何处?快带我去!” 阿参顶着慕月笙的身体,大摇大摆地进了镇安侯府,身后跟着两个抱剑的黑衣男人,脸上还戴着怪异的金属面具。 慕怀远匆匆赶来,就见自家女儿瘪着嘴,呜哇一声扑进了自己怀里。 “爹爹,女儿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阿参本来不想哭的,谁知道一扑进慕怀远怀里,眼泪就跟开了闸似的,心里酸涩极了。 这种感觉……好奇怪啊。 慕怀远爱怜地抚了抚女儿,这孩子怕是吓坏了。 他看向抱剑的二人,这一身装束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眼熟。 那二人朝慕怀远拱手,行了个江湖礼仪:“见过镇安侯,慕小姐既已安全到家,我等便回去复命了。” 阿参急忙将头从慕怀远怀里拔了出来,带着哭腔颤声道:“女儿山中遇险,幸亏遇上几位好汉出手相助,还一路将女儿护送了回来,否则……呜呜……女儿就要殒命了。” 慕怀远顷刻间已思索万千,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牌递了过去:“此物便当做二位义士搭救小女的报酬。慕忠,送送二位。” 随后,借着递东西的动作,略微倾身,低声道:“代本候向肃亲王问好。” 不过半刻,后院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许氏领着慕月歌匆匆赶来,一眼便瞧见了慕月笙。 活的,面色红润,好得不能再好。 “你不是说她死了吗?”许氏声音透着急切,却面色未改。 “见鬼了!”慕月歌毕竟年纪小,藏不住事,震惊骇然之色收都收不住。还是许氏用力掐了她一把,吃痛之下才挤出几滴眼泪来。 阿参早就看到她了,一个飞扑过去,给慕月歌撞了个趔趄。 “妹妹,你没事,太好了,我可担心坏了。” 阿参抱着慕月歌不撒手,紧紧箍住她自个儿象征性划破的手臂,生怕挤不出二两血来。 慕月歌疼得面色惨白,被勒得根本喘不过气。马上两眼一翻,要晕过去时,阿参这才松了手。却没轻易放过她,而是换了个动作抓住慕月歌的手臂继续摇晃起来:“妹妹是不是太过高兴了?姐姐没事,你看,好端端的,别怕了。” 我……这人是眼瞎了吗?从哪儿看出自己高兴的? 还有,她次次都碰到自己的伤口,很难不怀疑她不是有意的。 慕月歌脸色难看极了,在山中分明看见慕月笙受了重伤,可眼前的人除了发髻散了,连衣衫都不曾有损。 不!她不是慕月笙! “父亲!”慕月歌正要说出心中疑虑,却被许氏按住了,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慕怀远则是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慕月歌:“你姐姐回来了,不该高兴吗?怎的脸色这般难看?” “歌儿应当是伤口疼。”许氏挡在她身前,目光和蔼地看向慕月笙,“回来便好,笙儿受苦了。天色不早了,快回去歇着,一会儿让府医去给你瞧瞧。” “是啊,姐姐回来就好。”慕月歌想不通她为什么能活生生地站在这儿,却根本不敢问。 好一副慈母心肠,好一出姐妹情深。 若不是知道事情真相,阿参铁定也要被她们这样子给骗了过去。 “是笙儿的不是,劳母亲和妹妹担忧了。” 阿参娇娇弱弱的声音透着歉意,演戏谁还不会了似的。 一晕,二倒。 阿参醉步巧妙地扑到了慕月歌身上,二人双双倒地。 只听得嗷的一声,慕月歌晕了,阿参自然也“晕了”过去。 “快传府医看看笙儿如何!”慕怀远箭步将慕月笙抱起,小跑几步才回身补了一句,“也给二小姐瞧瞧。” 入世 第四章 她爹的超强行动力 - 拾骨记 - 吃鲨鱼的小猫咪 阿参自觉以往挺能睡的,但装睡就着实有些难熬了。 她躺了许久,身体都有些僵硬了,可慕怀远还守在她床边迟迟未走。 “没有外人了,笙儿可要起来活动活动?”慕怀远轻声问道,眼神中满是关切。 嗯?诈我呢吧? 阿参心中暗自思量,但表面上依旧不为所动,躺得直挺挺的。 “是爹没考虑周全,竟不知许芩对你动了杀心。”慕怀远语气中带着自责。 如今的侯府遍布皇族眼线,处处为人掣肘。 许氏入府时他便知其并非善类,虽已小心提防,却还是让笙儿陷入险境。 说到底,还是自己无能。 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女儿,慕怀远肩头沉了下去,似一下苍老了许多。 “爹会再想办法,寻个更厉害的人保护你。”他继续说道,眼神坚定。 阿参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慕月笙,已经死了。 若他知晓自己并非亲女,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头疼。 “爹,我没事,您别……”哭了。阿参恨不得马上跳起来证明自己没事,实在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慕怀远很快调整了情绪,正色问道:“没事就好,今日是肃亲王救了你?” 阿参点头,“情急之下我亮出爹的名号,他便救下了我。” 事实上,是阿参拦下了肃亲王的马车。 官道上她便看出那一行人来头不小,不是官儿就是兵,所以才想借着这一行人正大光明地回慕家。 当然,马车上那位并没有这么好心肠。为了顺利蹭车,阿参可是牺牲不小呢。 “笙儿……做得很对。”慕怀远眼中光芒闪烁着,满是欣慰。 肃亲王名唤裴言肃,是因战功特封的亲王。 慕怀远在盛京时曾听过其一些逸闻,说他其实乃是流落在外的皇家子嗣,当今皇帝的亲叔叔。 因其手握重权,与慕家一样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若能与之结交,或许能解慕家困境。 是以慕怀远将象征身份的玉牌交给了他的手下,想来他应当明白自己的结交之意。 父女俩又说了许久,直到阿参泛着泪打了个哈欠,慕怀远这才要走。 临走前不忘对阿参郑重道:“笙儿放心,这件事爹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阿参心中五味杂陈。虽不知他说的交代是什么,还是笑着应了声好。 总算是走了,不然我都不知要与他再说什么。 阿参盘膝而坐,随意掐了个诀,身上裹上了一层淡淡的荧光。 她从未正儿八经修炼过,却直觉有些奇怪。 在慕月笙的记忆中,她十七岁便修至炼气三层,在同龄人中算是很惊人的天赋了。 有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达到此境,炼气九层便能被视为大能,奉为国师。 这也太奇怪了。 慕月笙学的是家传的修炼功法,这样品级的功法万金难求。可在阿参眼里,也只能勉强算得上基础的吐纳之法。 他们修炼怎么跟闹着玩一样? 阿参虽没有修炼过,但似乎天生就对此很有天赋。 仅是打坐片刻,灵力便蹭蹭地往上涨。 人类难道连灵气都不知道怎么用吗? 阿参皱皱眉,无数灵气灌入体内,循环一圈后化作浊气从毛孔渗出。 几个周天后便不再有浊气渗出,阿参将多余的灵气炼化纳入灵海。 灵气也太少了,没山里多。 她有点想念沐云山了,那会儿怎么就没想过要修炼呢? 不过……以后肯定是要再回去的。 那时在山里遇到两人,阿参并没有多想。 后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哪是人,分明是两个化作人形的妖。 这还要多亏了那什么肃亲王。 “天冰寒蚕丝竟用来制衣,看来镇安侯府倒也不算没落啊。”他曾这样说道。 阿参当即反应过来,衣裳一模一样,可以肯定是新鲜现做的。 给自己这件衣裳的人,大约就是天冰寒蚕所化了。 化形难,如他二人那般模样的,想必还是个修为不浅的大妖。 他们为何没有为难自己,还赠了衣物?难道看出我是同类了? 阿参将衣服脱下收好,决定等赴了肃亲王的约,要抽空回山上好好谢谢人家。 虽然已经通过慕月笙的记忆了解了周围的一切,但阿参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四处打量,每一处都觉得新鲜。 坐在铜镜前,她不自觉地哼起歌来。 “哼……筑高台,血月照冥……” 含糊唱着,她便卡壳了。 我在唱什么? 或许是慕月笙喜欢的歌吧,阿参没多做纠结。 感受到体内磅礴的灵力,她觉得自己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如此灵力,这盛京的国师该让我来做才是。 阿参百无聊赖地弹着桌上一株丹叶兰的叶子,突然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 她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两眼一闭,一股微弱的力量从身体散出。 在侯府盘旋一圈,落在了一个精致的院落里。 嘿嘿,天助我也。 阿参发觉自己能与四周植物相互感应,凡是植物,皆能成为她的耳目。 好巧不巧,许氏的玉宁院就摆满了许多花卉。 院内,灯火通明。 “娘,她绝不可能是慕月笙!会不会是妖邪所化!”慕月歌捂着刚换好药的手臂,歇斯底里中带着些许惊恐。 “怎么办?她如今好端端的回来了,若是知晓此事是我所为,将这一切都告诉爹爹该如何是好?” “娘,你快想想办法啊!” 许氏沉吟不语,良久才皱着眉睨了她一眼,“慌什么!你今日出手便应当要想到这些后果。” “我分明看她受了伤的,那样的伤势绝对不可能活下来,更何况许三那伙人难道是吃素的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慕月笙必须死!” 眼见慕月歌急得泪珠打转,许氏不免心疼,“不急,若她知晓此事是你所为,今日定不会如此简单了事。你且当做无事发生,明日一早回你外祖家去,此事交给娘来处理。” 闻言,慕月歌心神稍定,惴惴不安地回了自己院落。 这一幕都被窗台旁的一株牡丹看在眼里,阿参缩在其中看得津津有味。 这母女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害人终害己。 她意识正打算退回体内,却见伺候许氏其中一个丫鬟,趁无人注意时往香炉中扔了个什么东西。 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有毒。 阿参起了好奇心,穿梭在各种植物间,始终跟着动手的丫鬟。 那丫鬟并未与任何人接触,只在途中偷偷丢下过一枚红豆。 这是和谁打暗号呢? 经过一番蹲守,来捡这枚红豆的竟是慕忠。 难道?这就是她爹说的交代?这爹……行动力还真强。 不行了,头好晕。 一阵眩晕感袭来,阿参的意识咻的一下被弹回体内,房中登时传出一声闷响。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