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叔夜 范国,摩阆郡,清荷县,叔夜府。 叔夜雄穿着红衣玄裳,静立于凉亭内,负手而立,一边观赏池中莲荷盛放之美,一边口中吟咏赞美辞赋。颌下的半尺美髯随着吟咏与微风吹拂上下飘动,加上俊雅的面容,叫人忍不住赞一声,好个风流人物! “爹!爹~你听我说~”蓦然,一个看着不过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从院中匆匆跑了出来,满脸急切兴奋的笑意。 他是叔夜雄的幼子,叔夜歌。 叔夜雄有两个儿子,长子叔夜咏年前加冠之后并未如一般人一样进入学宫就学,而是入伍从军,此时正在边关做事,这叫叔夜雄气恼了好一阵子,只是叔夜咏态度坚决,他也只能认了。 他也清楚,他只是区区一介监官,虽然百官惧怕,但是实权却小的很。而且有道是言者无罪罪于人,虽然本朝皇帝看顾言官,但是毕竟年事已高。身为监官的这几年,叔夜雄已经不知得罪了多少同僚权贵。叔夜咏去边关做事,若是能够在军中闯出一番天地的话,对他们叔夜家也大有好处。 叔夜雄气恼的更多的是叔夜咏仗着自己天资聪颖不去学宫学习后再去边关。要知道,当今时代,学宫乃是诸国朝廷选拔人才的地方,在学宫学有所成后,求职各种行业都会令人青眼有加! 次子,也就是眼前这个五六岁男童,名唤叔夜歌,长得清秀可爱,眉宇与其母年轻时非常相似,若是稍加打扮,便是被人当做俏丽的女童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虽然叔夜歌长得清秀可爱,那脑子,却有些问题......也不能说有问题。只是最近总是说些叫人不知所谓的话,叫叔夜夫妇有些头疼。 “歌儿,不要跑的这么快!担心摔着!”叔夜歌背后跟着一位美妇人,也就是叔夜雄的妻子,叔夜肖氏,本名肖婉容,乃是楚国颇有名气的武师的千金,早年游历范国的时候和年轻气盛仗剑天下的叔夜雄相知相识,结为夫妻。 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叔夜雄一瞪眼,喝道:“歌儿!” 一缩肩,小小的叔夜歌想起了自家父母的教诲,知道自己这般高呼小叫的实在是失礼,于是一副委委屈屈模样慢慢的走到的叔夜雄身边,低头不语。 叔夜雄再次瞪了一眼,但是低着头的叔夜歌如何可以看见?只能轻叹了口气,轻轻敲了下叔夜歌的脑袋道:“莫要再犯了!若是叫客人看见了,会笑话的!” “现在又没有客人,歌儿也是有事想要早点和你说而已。”肖婉蓉轻笑着上前揉了揉叔夜雄敲过的地方,同时还吹了一下,轻声细气的问道:“痛不痛?你爹总是下手不知轻重。” “你呀!”知晓自己用的力道的叔夜雄无语的看着自家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就是你这么纵着他,他才会这般模样!叫人看见了岂不是笑话我们堂堂清荷叔夜没有一点家教吗!” “是~是~家教!可是你怎么就娶了我呢?”肖婉蓉浑不在意的敷衍道:“当初你要娶我的时候,我可是野得很呐!我记得族中老人也都不同意呐~” 莫看肖婉蓉现在是一幅温婉妇人模样,但是当年未嫁给叔夜雄,游历范国江湖的时候可是凶悍的很。虽然名字叫肖婉容,非常的有贤淑味道,外号却是俏夜叉。一个很土气但是又非常让人有直观印象的诨号。一手家传飞鸟剑,硬是将其鸟灵而活的剑意给练成了鹰抓鹫扑,迅猛异常,比之寻常男子还凌厉凶猛几分。 噎了一下,叔夜雄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些陈年旧事提它做甚?你现在是安人,我也是朝廷言官,若是叫人拿了把柄,端的是麻烦的紧呐。” “现在又没有外人,在家里不要这么酸不溜秋的!好好一个家,都叫你弄得死气沉沉的!”白了一眼叔夜雄,肖婉蓉脸上带着温柔慈爱的笑容,对叔夜歌问道:“歌儿,你午睡一醒就急匆匆的找你爹有什么事?莫不是又梦到了什么?是四个轮子的大铁皮车,还是插着两个翅膀会载着人飞在天上的铁飞鸢?真不知道你从未出过家门居然还能知道这些东西,这都是近几年才出来的呢!” 摇摇头,叔夜歌怯怯的看了一眼叔夜雄,发现他脸上的寒霜都已经褪去,浮现了他最喜欢的温和儒雅的笑容,于是笑道:“今天我梦到的不是大铁皮车,也不是铁飞鸢,是一个薄薄的小小的东西,里面还有人会动呢!就和前些日子庙会的皮影戏一样,不过和真人一样,不只会动,还会哭还会笑,就是和皮影戏一样摸不到。” 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口齿清晰,条理清楚,除了用词因为年纪幼小而不足无法准确的使用外,叔夜歌的简直就不像五六岁的稚童。 听着兴致勃勃的手口并用描述着梦中所见的叔夜歌,叔夜雄和肖婉蓉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欣喜与担忧。 欣喜的是自己的孩子这么年轻就能准确的描述心中的想法,可见只要调教好,未来成就必然不会太低。担忧的是......叔夜歌口中所说的东西,都太过梦幻了。虽说都是梦见,但是常人哪能平白梦见这些东西?还是和近些年才出现的东西! 不过听到皮影戏,叔夜夫妇就放下心来。前些时日他们就带着叔夜歌在庙会上看了皮影戏,只当是叔夜歌玩心起来了还想再看,故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样啊,和真人一样的皮影戏啊......”整理着叔夜歌奔跑后凌乱的衣裳,肖婉蓉轻笑道:“还记得那些小人都演些什么吗?狐女报恩?蛇妖掀浪?” “嗯嗯~”摇摇头,叔夜歌歪着头想了片刻后道:“不知道那些人演的是什么,但是好像很好笑的样子。而且那里面的人好像是蛮人,头发短短的,黄黄的,衣服也怪怪的。” “蛮人?清荷最近有蛮人来过吗?”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叔夜雄看向同样一脸疑惑的向他看来的肖婉蓉,然后脸色严肃的沉声对叔夜歌问道:“歌儿,你是怎么知道蛮人的?清荷近年都没有蛮人出现,你也没有随我去璟城,哪里听来蛮人这事儿了?” “书里啊,书房里面有很多书都说到了蛮人......金发碧眼的、断发文身的、披发左衽的......很多蛮人呢。”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叔夜歌掰着手指说着他在书房内的藏书中看到的对蛮人的描述。 “这样啊......”仿佛是松了口气,叔夜雄脸色柔和了下来,轻声道:“我还以为那群蛊惑人心的景教徒跑这儿布道传教来了......说来也是,璟城也就算了,这清荷乃是我叔夜一脉的根基,族中老人岂会叫他们进来宣扬那鬼神邪说。” “呵呵,说的也是,恭老怕是会打断他们的腿吧?他老人家最看不得神神鬼鬼的事情了,前些时日喝醉了差点和擅长道学的弘老打起来。”想起族中老人前几日醉酒后的糗态,肖婉蓉捂嘴轻笑了一声。 “恭老什么都好,就是那脾气......唉~”长叹一口气,也不好说前辈什么的叔夜雄目光柔和的看向叔夜歌,笑道:“歌儿现在大有长进啊,现在已经可以在我的书房里面看书了,寻常文字怕都记住了吧?算算时间,你也六岁了,再过两年就可以养气练剑了。” “养气练剑!”一双大眼睛晶晶闪亮,叔夜歌期待道:“养气练剑之后,我是不是就和爹娘一样可以用剑画花画鸟了?” “当然。”右手在胸前美髯轻捋了一下,叔夜雄微微颔首。 “那现在就教我养气练剑吧......唉哟!” 轻轻敲了敲表情愈加兴奋的叔夜歌小脑袋,叔夜雄笑道:“现在,你还是好好学文习礼吧。肾气不实就匆匆养气,一不小心就会损了自身根基。” “唔~”委屈的低下头,但是片刻后,叔夜歌又将充满期待的大眼睛偷偷瞥向肖婉蓉。 看见自家孩子那可爱的表现,肖婉蓉抿嘴一笑:“你呀~不过你爹说的没错,男孩儿还是八岁开始养气的好,早了一般都没好处......” 见自己话说完后叔夜歌马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肖婉蓉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看了一眼叔夜雄,道:“相公,你明儿个不是要去宋家吗?也带歌儿去看看吧。” 第二章 宋鲁 清晨,旭日未升,璟城的城门刚被城门兵打开,一匹体型壮实,皮毛黑亮的马儿就拉着马车慢悠悠的进了璟城。轱辘轱辘转动的车轮在青石板上碾出的声音,在农闲时还没有多少人的街道上分外的响亮,并抖落了从青石板两旁顽强钻出的野草上未干的晨露。 马车前驾车的是一个穿着衣裳形制的俊雅男子,虽然通过胸前美髯可以看出已经年纪不轻,但是也不知是养气有成还是其他原因,面容年轻如弱冠而立。嘴角噙着的一丝自信轻笑,风流倜傥中别有一番年轻公子哥没有的成熟魅力。 叔夜雄,范国言官体系中的监官之一。 由于范国四百年前立国时取范为国号,号称天下典范,故而对正言直谏的谏官和监督百官言行的监官分外看中,所以单单敢于直言极谏,匡正君非,谏诤得失的谏官就有三十人,监督百官言行的监官更是百多人,再加上民间学院学宫的直言之辈无数,可谓空前! “歌儿,醒醒!”蓦然,叔夜雄回身撩开马车的垂帘,对马车内一个抱着被子睡着回笼觉的叔夜歌轻声呼唤。 “唔?爹?到璟城了吗?”听到呼唤,叔夜歌悠悠转醒,将被嘴角耷拉下来的延水弄湿了一块的棉被推到一边,睡眼惺忪的看着驾车的叔夜雄,叫叔夜雄又好气又好笑。 “叫你昨天听到去宋伯伯家就兴奋的睡不着觉......赶紧擦擦脸!”一条面巾被叔夜雄取下,倒了一些准备路上解渴用的清水递给叔夜歌。 片刻后,接过面巾擦脸之后精神振奋了许多的叔夜歌双眼晶晶的从马车中探出脑袋打量璟城的风景......老旧但是平整整洁的青石板路两旁种着他不认识的树,树上开着散发着幽幽淡淡清香的花儿。树后是整齐的房子,灰墙青瓦,偶尔还可以看见夹杂在其中的酒楼茶楼,只是到了黎明时分,就依稀见几个灰袍小斯神色匆匆的背着大竹笼出门采购,可见平日里的繁华热闹。 “爹,我们什么时候到宋伯伯家?”没有同龄玩伴,一直被关在家里学文习礼,只有庙会等热闹日子才会得到允许出门的叔夜歌哪里见过这些风景,不由一边贪看,一边对叔夜雄问道。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吧。”对于叔夜歌此时探头探脑的表现,叔夜雄微微挑了一下眉,但是心知叔夜歌几乎没出过家门,此时的表现也算不得怎么失礼,于是只是摇摇头,轻声道:“莫要大声喧哗,此时天色尚早,还有不少人睡着,扰人清梦可不好。” “我知道了......”叔夜歌非常乖巧的将声音降了下来。但是他眼中的兴奋之色没有减弱分毫,而是随着马车前行更加的明显。 “爹,那些房子都是做什么的?” “那个啊,那个是茶楼,平日里都有说书人讲故事......” “那个呢?” “那个是酒楼,和茶楼差不多......你看他们的气死风灯,上面有酒的是酒楼,有茶的就是茶楼。” “那那个呢?” “那个......是青楼......以后再和你说那是做什么的......” ...... 随着叔夜雄一路为叔夜歌介绍路边的建筑和用途,他们的马车也渐渐的来到了一条河边,停在了一扇颇为气派的大门前。 大门两侧各放着威武雄壮的石狮子,门上横匾写着宋府二个鎏金大字。 “这宋鲁,也不怕有人找他麻烦......”作为言官以来越来越死板,克己复礼,每时每刻都不会逾越自身的叔夜雄眉头紧皱,无语的看着气派的宋府。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就在叔夜歌奇怪为什么自家父亲突然皱眉不愉的时候,宋府的大门蓦然打开,然后一个满脸和气,脸上堆笑的男子走了出来,来到叔夜雄面前上下打量的一下后,笑道:“果然是好兄弟,知道我一回来就来看我!”然后又看向叔夜歌,笑道:“这是你孩子吧?真是俊俏,和弟妹年轻时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歌,是个好名字!” “宋伯伯好。”见宋鲁提到自己,叔夜歌非常乖巧的上前抬手齐眉,俯身一揖。 “好好好!哈哈哈~乖侄儿,走,我们吃饭去,你们这么早就过来,想必还没有吃东西吧?我已经吩咐人煮了粥,还有芋头糕和片糕,要吃甜还是吃咸任你!”见叔夜歌如此乖巧,宋鲁马上开怀大笑起来,然后拉起叔夜歌的小手就往府内走去。 不过虽然叔夜歌和宋鲁见礼后,宋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叔夜歌的身上,但是作为自己年轻时的挚友,叔夜雄他又怎么会忘了呢?走了两步见叔夜雄没有跟上,宋鲁回头笑道:“怎么?要我请你进来吗?熊瞎子!” “呃,那只是年轻时的诨号而已,你记得这么清楚作甚?”皱起的眉头松开,脸上的愉褪去大半,叔夜雄微微抽了一下嘴角大步上前来到宋鲁身边,轻声道:“你这房子,太招摇了,虽然现在官家看顾商事,难得的不顾谏官之言,但是还是有很多官人坚持士农工商之说,摩阆郡知府便是其一,而璟城,又是摩阆郡最是富庶之地......” 虽然近年来商人的地位越来越高,比之官家的人也只是差了几分权势而已,但是依着叔夜雄的性子,他对这种招摇的做法实在是提不起好感。要知道即便是他在老家清荷县的叔夜府,也只是比一般人大了几分,精致了几分而已,气派上与宋府没得比。 当然,这些不是他对宋鲁招摇的行为不满的原因。他人、挚友,要怎么做,叔夜雄都会尊重。只是最关键的,就如叔夜雄所说的,这种招摇,容易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商人的地位越来越高,但是在范国,或者说东夏诸国中,权势才是最关键的!即便再有钱的商人,在官家之人的权势干扰下,也只能黯然退场远走他乡,亦或者被直接一口吞了! 当然,现在一口吞的情况越来越少了,毕竟那种吃相实在难看。尤其是在自号天下典范的范国,若是被人知道了,只怕第二天就会被人拉下马来。 “放心,没事的!”微微摇头,宋鲁用无奈的语气道:“你越来越无趣了,当年还和我一起逛花楼呢......” “咳咳!慎言!慎言!”连连咳了两声,然后伸手敲了一下支棱着耳朵偷听的叔夜歌后,叔夜雄也不再说什么。虽然他和宋鲁乃是挚友,但是有些话提一次也就够了,况且,他也清楚宋鲁的能耐,既然宋鲁说没事,自然会没事。 随着宋鲁来到正厅,叔夜雄见正厅已经摆上了桌子,上面摆着粥汤小吃,下饭小菜,还有宋鲁之前说起的片糕和芋头糕,不由笑道:“你这准备倒是充分,只怕叫是叫厨房的人半夜就开始折腾了吧?” 宋鲁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用揶揄的目光看着叔夜熊道:“你来了我怎么能不慎重对待?我可不想被熊瞎子打断腿,说我也不好好招待他!” “咳咳!我怎么会这么做!” “当年你差点就这么做了!” ...... 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直正派无比的父亲的黑历史,叔夜歌的耳朵再次支棱起来。想要再听多一点的时候,蓦然见一个娇俏可爱,和他年岁相近的小女孩窜进了正厅,扑到了自己父亲的怀中,脆声道:“叔夜叔叔!” “有娇啊,有一年不见了吧,没想到你还记得叔叔。” 第三章 婚约 宋府书房内,叔夜雄同宋鲁坐在榻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摆在他们中间的犬牙交错,杀气腾腾的棋局,一言不发。一种沉闷至极的感觉不自觉的让四周空气有种凝滞的感觉。 好一会儿后,叔夜雄蓦然伸手到楠木棋碗中夹出一枚黑子,“啪”的一声落在棋局之上,叫书房内沉寂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同时,也将那杀气腾腾的棋局打破,杀出了一片青天来。 “好!这一手妙!不过......你还是输了!”嘴角一咧,宋鲁沉稳的脸色浮现开怀之色,然后探出手指从手边的楠木棋碗中取过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上才被杀出的青天上。 正想捊捊胸前美髯的叔夜雄手一僵,然后倒吸一口气,苦笑道:“不愧是宋鲁,宋国手。我舍,你也舍,只是你更狠啊!” 叹了口气,叔夜雄不再去看已经成为定局的棋盘,转而转头打量书房内的布置,然后点头笑道:“你这书房布置的不错。” 确实是不错,书架桌椅自然是不消说了,取的都是上好的木材制成,散发淡淡木香,叫人心情不自觉的放松安宁下来。而且以叔夜雄的目光看来,这些的桌椅书架叫人都是按照风水置放在该放的位置,可使家主诸事亨通。 桌角柱边,摆着小巧精致的花瓶,上面插着几支鲜花,娇翠欲滴,幽香阵阵,让整个书房平添了几分生意,古拙中不显呆板,反而雅致异常。明显的,这是擅长花艺的人巧手为之。 “年纪大了,也就喜欢这些道道了。”呵呵轻笑几声,宋鲁去过桌上茶盏轻茗一口,笑道:“说起来我们都过了不惑之年了,但是想起当年轻狂时候,还仿佛昨日一般啊!不过后来你入朝为官,我经营家里商号,渐渐的没有了往来......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似乎只是转个头,时间就过去了,你我直接都成了有家室的人。”轻捊胡子,叔夜雄脸上浮现回忆之色,片刻又转为怅然,最后长叹道:“昔日,你我,还有文贤弟拜读松山学宫,艺成之后驰骋天下,如今却只剩下你我二人了......文贤弟......唉!好端端的,你说他怎么就去了呢?” “谁知道呢?前些年我也查探了一番,可是依旧没有什么结果,似乎确实是暴毙。”听起叔夜雄突然提起以前另一个挚友,宋鲁也是低头幽幽长叹。 沉默了片刻,终归都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叔夜雄和宋鲁都从记忆和旧友逝去的事情中挣脱了出来。 端起茶盏轻茗一口,叔夜雄笑道:“好了,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还是关注眼前的人和事吧。如今陛下年老,太子长峰又刚愎自用,最听不得言官谏臣的逆耳忠言,只怕几年后又有一番风雨了......其实有时候我也挺想学学你,做个自由自在的商人,有空暇时,携妻带子走遍东夏诸国,揽尽天下好风光。” 东夏诸国为范、晋、楚、魏,是当年夏国四分。 当年夏国雄踞东方,四方臣服,即便是西域百国也有诸多贵族豪强慕名前来瞻仰定居。只是后来夏国末代国君荒淫无度,任信奸臣,戕害忠良,而之前分封的藩镇诸侯又有许多野心勃勃之辈,故而烽烟四起,江山玉碎。直到纷乱百年后,才被四位人杰收拾起来,建立范、晋、楚、魏四国。 但是连番大战下来,四国人丁稀薄,田地无人耕种,更休提一统天下之事,所以四位人杰与四国交界处......君山,签订君山盟约,约定休战,直至三百年后的今日。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如果你愿意,我家商号托付给你我最是放心,只是你是叔夜家的人,便是你想要从商,你家中族老怕也不会同意吧?”哈哈一笑,宋鲁伸出手指在棋盘上微微一敲,然后就见棋盘上的棋子就像是活过来一般,灵活而智慧的各自回到自己的楠木棋碗中,叫叔夜雄双眼一亮。 “瞧你这一手,你的真气运用比我更精妙几分!若是可以突破自身,气合天地绵绵不绝,只怕我在你手中也过不了几招!” “哪有那么容易?前人以内气性质划分,气藏于精血之内,以拳法剑术舞动身体,推动血气相合运行使之壮大,为始。 如此修炼日长,气血旺盛,气便会如破土嫩芽浮与血脉之上,随经络运转,加持周身,配合食补,更能强身健体,使五感过人,气力大增,曰升。常人能坚持到升已经是不易,故而多止于这个阶段,毕竟升的阶段需要的食补都不是他们能够轻易获得的。而且如今天下承平,能让自身身体强健已经足够了,他们也无需再进一步。 而我们大家子弟,则几乎都是止步于烈罢了,堪堪能将内气拧为一股出体伤人的真气,只是想要再进一步,不比登天容易......而且我也过了不惑之年,加之平日里苟且勾当多不胜数也无多少时间修炼,能守住自身不衰退的太快就不错了,想要再进一步,怕是再无可能!倒是你......可惜了,若非当初我害了你,你应当有机会突破浑......” 说着说着,宋鲁手中的茶盏出现了道道裂痕,茶水开始渗漏而出。 不知不觉,他又回想到了当年年少轻狂的时候,还有那盛开于一剑之上的四季鲜花......都道是叔夜雄是熊瞎子,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他又何尝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居然鲁莽的去挑衅黑道中的凶名赫赫的魔佛,若不是当时叔夜雄和文青几人及时赶到,然后叔夜雄拼着破功身死的危险用叔夜家久负盛名的花剑死手救下了他,那魔佛又正巧被人追着,只怕他现在也和文青一样,是被叹息的对象了吧! 但是也是那一剑,让叔夜雄的肉身根基受损,最后只能止步于浑。 虽然浑能气合天地,真气绵绵不绝,以一当千只是等闲,于世间已经是少有的高手,但是那也只是高手而已! 现在已经不是当年,天工巧手研发出可以连射的火枪和威力巨大的火炮战车之后,曾经能让朝廷头疼万分甚至恐惧的浑级武者,也只是有些头疼而已! 更遑论近些年朝廷武备司又造成了可以飞行的铁飞鸢,人立其上,持枪拿炮对准无法飞天的武者,便是逃也无处可逃! 而浑级武者更进一步,则是坚,在道称金丹,在释号舍利,在儒曰丹心等等。是武者修士等通过漫长的修持,将自身的道韵同真气相合,结合出超脱的种子。 其实对于始、升、烈、浑、坚武者五阶,一般人还有另一种说法,那便是按五行划分,水为始,血气行,木为升,劲抽芽,火为烈,真气出,土为浑,如山崩,金为坚,求真人。 “都是陈年往事,你提他作什么?”眉头一皱,叔夜雄见宋鲁对当年之事一直放不下,不由摇了摇头:“现在天下又不是武者修士的天下,即便是踏入坚,也只是让朝廷多几分顾忌罢了,还不如现在,知道我无法再进一步,朝廷对我可是信任多了......” 说话间,叔夜雄再次摇了摇头,只是这样一次,他摇头的对象不是宋鲁,而是范国的朝廷......虽然号称天下典范,言官监官无数,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人心的缺点也开始渐渐腐蚀这个国家。 “你倒是豁达!”将手中的布满裂痕却没有破碎的茶盏扔到不远处用来装废纸脏物的篓子里,宋鲁起身向门外走去,笑道:“去看看歌儿同有娇吧......这些年我有些惯着有娇,也不知道歌儿能不能受得住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般能降住夜叉啊。” 说话间,宋鲁一脸揶揄的笑意,他所说的叔夜雄降住夜叉之事,自然指的是现在的叔夜肖氏,曾经绰号俏夜叉的肖婉蓉。 “你这厮,都多大年纪了,还同当年一样油嘴滑舌!亏的婉蓉有事没有随我过来,不然你只怕又要讨上一顿好打!”笑骂一声,叔夜雄也随着起身,同宋鲁向门外走去。 不过他们出门找寻到了叔夜歌同宋有娇的时候,却见到了让他们哭笑不得的画面...... 宋有娇将叔夜歌按倒在地,骑在他肚子上,揪着他的衣领,瞪圆了水汪汪的大眼睛脆声道:“说,你是我的娘子!要叫我相公!” “不!要当相公也是我当!” “你又打不过我!好意思当相公吗?!” “我......我这是好男不和女斗!” ...... “哈哈~熊瞎子,看来我们不只是可以当兄弟,还可以当亲家啊!不过......好像你儿子真的不像你这个熊瞎子啊!当年你将弟妹压的死死的,而小歌儿却一点都压不住我们家的小夜叉啊!”就在叔夜歌同宋有娇大眼瞪小眼,争谁在过家家里面做相公的时候,宋鲁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对身边的叔夜雄笑道:“怎么样?定个娃娃亲如何?” “好!我也挺喜欢有娇的,她能做我的媳妇,是歌儿的荣幸!” 三言两语,认真的大眼瞪小眼中的叔夜歌和宋有娇在完全没有注意到叔夜雄和宋鲁的情况下,已经被定了终生。 第四章 偶遇 天心最是难以琢磨,明明已经确定了不会下雨,但是等叔夜父子驾着车走了一个时辰后,天色却渐渐昏暗了下来,空气也变得浑浊沉闷,一副风雨欲来是势头。如此情况下,本就心中有气的叔夜歌更是在车厢内待不住,钻了出来,坐到了叔夜雄的怀中。 由不得叔夜歌不生气,在宋府的这两天本来该是非常开心的,宋鲁好吃的好玩的招待他,一点都没有亏待了他,和对待亲儿子一样......好吧,差不多也是亲儿子了。宋鲁只有宋有娇一个女儿,还是不惑之年才得了的,平日里娇惯的很,现在和叔夜雄为叔夜歌和宋有娇约定婚约后,叔夜歌已经是他的女婿,再加上他和叔夜雄之间的关系,说是亲儿子也不为过。 不过知道了自己与叔夜歌定了婚约之后,宋有娇就每天揪着叔夜歌不放了,硬是要叔夜歌叫她夫君,她要当丈夫,这叫已经熟读四书五经,培养了不小的大男人想法的叔夜歌如何会同意? 但是今儿个一早他要和叔夜雄离开宋府回家的时候,宋有娇一直揪着他不放,泪眼汪汪的要求他的时候,叔夜歌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真叫了声夫君,然后在叔夜雄诧异和宋鲁的大笑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由羞臊的满脸通红,直接钻进了马车,道别的事都没做。 “还在生气吗?”轻轻的拍了拍叔夜歌瘦小的肩膀,心中好笑的叔夜雄轻声道:“又不是什么大事,等你们长大了,有娇也会明白了,你自然就是夫君了,现在计较什么?” “可是......”恼怒的一抬头,但是看着叔夜雄带着温和轻笑的面容,再感觉着坐到叔夜雄怀中的时候浑身清爽的感觉,叔夜歌心中的羞恼也渐渐的消了去......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只是小孩心性,之前的羞臊早已经消去了许多,更多的只是天气闷热叫他不怎么舒服罢了,而现在坐到了叔夜雄的怀中,感受着叔夜雄成为浑级高手后冷暖随心的体温,舒服多了,心情自然也就不再那么糟糕了,于是认真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计较了!不过,爹,我要养气练剑,有娇说她已经开始修炼基本功了,我一定也可以的!” “有娇已经开始修炼基本功了吗?难怪你会被她压着。”轻笑一声,但是见叔夜歌的嘴不愉快的嘟了起来,叔夜雄好笑的摇摇头,不再说叔夜歌被宋有娇这几天一直压着的事情,转而背出一段经典:“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四七,筋骨坚,发长极,身体盛壮;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六七,三阳脉衰于上,面皆焦,发始白;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 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三八,肾气平均,筋骨劲强,故真牙生而长极;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满壮;五八,肾气衰,发堕齿槁;六八,阳气衰竭于上,面焦,发鬓颁白;七八,肝气衰,筋不能动,天癸竭,精少,肾藏衰,形体皆极;八八,则齿发去。 肾者主水,受五藏六府之精而藏之,故五藏盛,乃能泻。今五藏皆衰,筋骨解堕,天癸尽矣。故发鬓白,身体重,行步不正,而无子耳。 歌儿,这三段话,你知道何意吗?” “知道!”熟读四书五经,又经常在叔夜雄书房内翻书了解外边世界的叔夜歌自然清楚叔夜雄所背的经典源于什么书,内容又是什么:“女子到七岁,肾气已经充盛,牙齿更换,头发生长;十四岁,天癸发育成熟,任脉通畅,太冲脉旺盛,天葵按时行动,所以能怀孕生育;二十一岁,肾气充满,智齿长出,生长发育期结束;二十八岁,这是身体最强壮的阶段,筋肉骨骼强健坚固,头发长到极点;到了三十五岁,身体开始衰老,首先是阳明脉衰退,面容开始枯焦,头发也会堕脱;四十二岁,上部的三阳脉衰退,面容枯焦槁悴,头发开始变白;到了七七四十九岁,任脉空虚,太冲脉衰微,天癸枯竭,所以形体衰老,不再有生育能力。 男子到八岁,肾气充实起来,头发开始茂盛,乳齿也更换了。十六岁时,肾气旺盛,天癸产生,精气满溢而能外泻,阴阳交合,就能生育子女。二十四岁,肾气充满,筋肉骨骼强劲,真牙生出,牙齿长全,生长发育期结束。三十二岁,这是身体最强壮的阶段,筋骨粗壮,肌肉丰富。到了四十岁,肾气开始衰退,头发脱落,牙齿开始枯槁,四十八岁,人体上部阳明经气衰竭,面容枯焦,发鬓斑白;五十六岁,肝气衰,筋脉搏活动不便;到了六十四岁,天癸枯竭,精气少,肾脏衰退,形体衰惫,牙齿和头发脱落。 肾是人体中主管水的脏器,能接受五脏六腑的精气而贮藏起来,所以只有五脏旺盛,肾脏才有精气排泄。现在年纪大了,五脏都已衰退,筋骨懈怠无力,天癸也完全枯竭,所以发鬓斑白,身体沉重,步态不稳,不再有生育的能力。” “很好,看来你对内经已经有不错的理解了!”叔夜雄非常开心的赞了一声后,虽然叔夜歌的解释有些死板,而且应该也是看了书中批注,但是在这个年纪已经难能可贵了!探手在叔夜歌身上推拿按摩几下,然后道:“既然你知道这三段话的意思,那么你就该清楚我为什么要你在八岁的时候在开始养气了......细算起来,有娇还大你二个月,此时差不多也要七岁了,肾气逐渐充盈,自然可以开始修炼基本功,准备过些时日就结合心法采摘多余的肾气养气了。但是你不同,你现在才六岁,而且男子本身就比女子发育的稍微迟些,肾气都还未充实,哪里有多余的肾气采摘?一个不慎说不定还会让你埋下祸根,以后再无寸进的可能!” 认真的听完叔夜雄的解释,叔夜歌的表情耷拉了下来,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这让叔夜歌再次莞尔,不过自己儿子既然有上进心想要压倒宋有娇,他自然要搭把手不是?不然......想起自己儿子呆愣愣的对泪眼汪汪的宋有娇叫了一句夫君,叔夜雄不由笑出来了声,然后在叔夜歌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收敛,回身撩开马车的帘布,道:“开始下雨了,你进去吧,被雨淋了可要着凉了。回去之后我会教你我叔夜家花剑的基本招式,让你强身健体,也算是打打基础吧。” “哦。”眼睛一亮,叔夜歌略带兴奋的点点头,然后见天空中开始飘起细细的,如柳絮,如细针一般的绵绵小雨,便乖巧的钻进马车。 微微一笑,叔夜雄没有放下马车的帘布,毕竟下雨天,帘布一直放下来闷得慌,而且有他坐在前面,风雨也刮不到马车里。 转身扬鞭,就在叔夜雄想要让马车快一点回到清荷老家的时候,他的目光蓦然一凝,幽幽的注视向了不远处渐渐靠近的女人。 蒙蒙细雨中,那个女人撑着一柄老旧的,依稀可以看出当初非常华丽鲜艳的油纸伞,在官道旁慢慢的向他接近,轻风一拂,大红的裙摆随风飘扬。古道,细雨,油纸伞,再加上美丽的女人,仿佛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写意画一般。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虽然无法看清楚女子的面庞,但是叔夜雄如此肯定着,因为,每个修士,每个强者,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道韵,而眼前这个女子,便是一个有着自己道韵,有着自己如诗如画风情的强者! 不过,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爹?怎么了?” “好久不见了,熊瞎子!” 感觉到马车渐渐停下来的叔夜歌和已经来到近前的女子同时开口,伴随着的,是一道寒光如匹练蓦然从女子的油纸伞下挥出,旋即在其柔荑轻抖中化为无尽星辰从四面八方点向叔夜雄。 满天星辰在伴随着绵绵细雨坠落,叫人一时之间完全分不清哪些是星辰,哪些是细雨,但是......世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星辰同时时间坠落呢?还是对着自己坠落? 在叔夜雄的背后,从马车中探出脑袋的叔夜歌痴痴的看着面前夹杂在蒙蒙细雨中的流星雨。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星辰向他坠落,但是......很美不是?那是一种如梦如幻,如诗如画的美丽,叫人不自觉的沉迷其中! 不过这份美景叔夜歌没有欣赏多久,因为他的耳边蓦然响起了清脆无比的‘仓啷’声,但是不等他找到那声音出现的方位,他眼前就突然出现了莲叶,翠绿的,清新的莲叶。 一张又一张,凭空浮现的莲叶在蒙蒙细雨中,在无尽星辰中延绵无尽,无风自动,微微摇曳中将每一滴细雨每一颗星辰都拦了下来! “好一个接天莲叶无穷碧!当真有接天连地的感觉,不过意犹未尽啊......不继续下去在我胸口开出别样红的映日荷花吗?还是说你感觉我会知难而退?”细雨犹在,但是那无尽的星辰却消失了,浮空浮现的莲叶也都消失,只有一个美丽的,带着如诗如画风情的美人举着油纸伞,侧坐在拉着马车的壮实黑马背上,嘴角噙着一丝轻笑看着叔夜父子,道:“这个小家伙就是你和婉容妹子的新孩子吗?长得倒是俊俏,以后长大了,勾引女孩子应该也容易。” “果然是你,落下师妹,好久不见......”手中纤细欣长,没有剑格也没有剑穗的寒光宝剑一转收入右手不知何时出现的剑鞘之中,叔夜雄看着马背上美丽的女人道:“文贤弟死后,你到松山看了看就再无音讯,你可知这几年内子和我们几个老朋友有多惦记你......” “文青,他没有死!”冷冷的出声打断了叔夜雄,女子认真的注视着叔夜雄的眼睛,沉声道:“他没有死!” 女子名叫落下曦,是临河郡落下家的后人,只是早年为了和还是一般人的文青相恋而断绝了家族关系。不过后来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和文青闹翻了,分分合合十来年都没有结婚生子,直到六年前,已经是松山学院讲师的文青突然在松山学院暴毙。 轻叹一口气,叔夜雄幽幽道:“落下师妹,文贤弟的最后一面你也见了,为什么就是不认了呢?我知道你们两人是冤家,但是,事已至此你还需节哀......” “真的是最后一面吗?我怎么记得我们去找刘老头理论的时候,他突然不见了呢?”一双美目流转之间蓦然闪过寒光,落下曦跃下马背,向璟城方向走去,不过在路过马车的时候,她探手扯了扯从马车窗中伸出脑袋打量她的叔夜歌的脸颊:“我去找宋滑头,这几年我找到了一些文青的线索,需要他的眼线帮着看看......只要有万一,我就不会认为他死了,他是俗人,怕死的很,怎么会死了?” 看着如诗如画,娉婷婀娜的身影撑着老旧的油纸伞在细雨中渐行渐远,叔夜雄心中才升起的激动渐渐消去......听到有文青消息的时候,他确实不可抑制的激动了,只是文青确实死了!他亲眼看过文青的尸体,不会骗人的尸体! 不过落下曦说找到了一些线索,这叫叔夜雄皱眉沉吟了起来......他确实也觉得当初文青的尸体消失一事有些蹊跷,只是......他确定文青已经死了! “当初,你们两个若不是都那么倔,各自都退一步,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看了一眼一脸莫名其妙的叔夜歌,叔夜雄嘴角扯出一丝有些牵强的笑意后,驾着马车向清荷县跑去......文青的事,他没有多少期待,所以他也没有对落下曦多问,因为这种事,他和宋鲁当年就已经徒劳了不知多少次了!而且,他也到了离开清荷,前往其他地方的时候了......他是朝廷监官,一年中只有寥寥几日才有机会在家陪陪妻子。 第五章 炼心 “歌儿,现在可否能止住游思妄想,平心静气?” “这个......爹,孩儿无能。” 清荷县叔夜府,精致的院落中,叔夜雄同叔夜歌坐在赏花小憩的凉亭中,享受着夏日清风带来的清凉,还有偶尔随风而来的幽莲淡香,惬意无比。只是听到叔夜雄的问话后,叔夜歌脸上的惬意瞬间消去,换上了懊恼之色。 时光荏苒,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不知不觉中,仿佛是在一转眼间,昨日还是积雪层层的寒冬,今日已变成烈日炙烤的酷暑......两年过去了,叔夜歌,已经到了可以养气的年龄,所以叔夜雄就传了养气的法门给叔夜歌。 叹了口气,叔夜雄脸上的惬意也收敛了起来,认真道:“本来,孩童虽然玩心重,但是心思单纯最易止观,只是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你隔一个月就梦见稀奇古怪的事情,让你心智早开的同时也多妄想,多游思,无法炼化未纯之心。” “未纯之心多妄想,多游思;妄想生于贪欲,游思起于不觉。学人打坐之际,非不欲屏去尘情,无如妄想才除,游思忽起。法在止观,乃可渐渐销熔。止则止于脐堂之后,命门之前;其中稍下,有一个虚无圈子。吾心止于是,而内观之,心照空中,与气相守,维系乎规矩之间,来往于方圆之内,息息归根,合自然之造化;巍巍不动,立清净之元基。从此一线心光,与自身元气相接,浑浑灏灏,安安闲闲,此炼心养气之初功也。” “现在你只是舞动身体练习花剑,配合呼吸心法推动血脉中的血气也就罢了,日后顺利的进入升,要操控如破土嫩芽一般浮与血脉之上的内气随经络运转强身健体,使五感过人气力大增的话,就需要你炼化未存之心,一线心光结合自身内气,这也是再进一步的基础。” 点点头,叔夜歌端正身体,正色道:“爹说的我也清楚,人欲修道养气,必先使神气心息相合相依。盖神属于性,气属于命,人藉气而有命,藉神而能灵;神气二物,为人之至宝。气自外来,盗之于天地万物,然有神能盗气入身;故人死神散,则气不入矣。” “清楚就好,炼未纯之心是武者的基础,若不能办到,到死也不过是庄稼汉,会几手用来看的把式而已,只有炼了未纯之心,心思纯净,才能摄住壮大后的内气,让其依着心意运转。虽然现在已经无不是武者的天下,但是身为范国子民,叔夜家的后人,我还是希望你的武功不要太弱了。”目光转到凉亭下的池塘,看着上面随风轻摆的莲花,叔夜雄捊了捊胡子,沉声道:“文为天下范,武为天下先,范国能以一国之力拦在东夏诸国和西域诸国之间日渐壮大,国富民强,傲视群雄,靠的可不只是天工巧手们造出的利器,更是先人们半步不退的热血争来的!丹心血性,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忘了!” “嗯?”不知道为什么说着养气功夫的事情,叔夜雄为什么突然扯到了范国身上,但是听着文为天下范,武为天下先的时候,听着先人们半步不退的热血的时候,叔夜歌心中一动,突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你同歌儿说这些做什么?他就算再早熟,现在也不过八岁而已,可不要叫他学咏儿一样!”温柔中带着一丝嗔怪的声音传来,肖婉蓉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放在凉亭中的桌子上,而她的身边,则跟着一个美妇以及一个让叔夜歌直接跳起来的小女孩......宋有娇! “娘子,有没有想我啊!” “你怎么来了?” “娇娇!” “歌儿!” 叔夜雄同那位美妇都是敲了一下身边孩子的脑袋,只是叔夜雄用了几分力气,叫叔夜歌差点痛的喊出声来,而那位美妇只是做做姿态而已,顶多也就是叫宋有娇吐了吐小舌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下一刻就小跑着跑到叔夜雄面前,乖乖巧巧的俯身一福,老声老气的道:“见过叔夜叔叔。”而那位美妇也带着温柔轻笑上前微微一福,道:“见过小叔子,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这美妇是宋鲁元配宋郭氏,唤作郭瑶,宋有娇的生母。 “哪里哪里,嫂子来此,蓬荜生辉才是!”起身扶起郭瑶同宋有娇,叔夜雄笑道:“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也不事先知会一声让我好准备一下?” “就是就是,青儿说嫂子和有娇来的时候都叫我吓了一跳。”一边的肖婉蓉也是轻笑点头 “只是要去昆山游览的时候娇娇突然起了心思想来看看而已,我实在拗不过她,只能带她过来......”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郭瑶美目瞪了一下咧开嘴,露出了小虎牙,一副不好意思,但是任谁都看不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的宋有娇,然后轻叹一声,道:“而且有一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起......” 见郭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叔夜雄眉头微微一皱,和肖婉蓉对视一眼后,对一边瞪视着宋有娇的叔夜歌道:“歌儿,你带有娇逛逛,人家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你这什么态度?!” “啊?带她逛逛......是,爹......娘,伯母,我带有娇去逛逛了。”被叔夜雄一喝,感觉闷雷从耳边炸响的叔夜歌缩了缩脑袋后,对宋有娇道:“跟我来吧,我带你逛逛。” “好的,娘子!娘,叔夜叔叔和婶婶,我和娘子去玩了。”宋有娇再次露出虎牙明媚一笑,可爱异常,但是叔夜歌却提不起一丝可爱的感觉。他现在非常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脑袋里面突然进水了喊了一句相公,结果到现在,整整两年时间,宋有娇每次见到他都叫他娘子,让他只觉羞臊的慌! 待叔夜歌领着宋有娇离开,郭瑶脸上的温柔轻笑褪去,略带一丝急切的看向叔夜雄,俯身一福:“小叔子,还请你帮帮相公......他招了大麻烦了!” 连忙扶起郭瑶,叔夜雄眉头紧皱的认真道:“嫂子何必如此?兄长是怎么了?是有人找他麻烦吗?官场上的?” 顺着叔夜雄的力道起身,郭瑶叹气道:“你兄长虽然近些年有些逾越了规矩,但是陛下尚且都没有在意下令禁止,而且他也打点的不错,一般人有哪里会找他麻烦?他的麻烦不是范国之内的,而是范国之外!” 第六章 无悔 “这些兵器剑和刀比我家的还好哩!你知道是哪里弄来的吗?”叔夜府的演武厅,宋有娇兴致勃勃的东看看,西看看,时不时的抽出演武厅边上的刀剑打量,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叫跟在她身边的叔夜歌无奈叹气。 他已经带着宋有娇逛了叔夜府大部分地方,但是那赏花赏竹的风雅地方和满是藏书的书房宋有娇都不喜欢,只能带着她来此。不想宋有娇却是开心的很。 “娇娇,你是女孩子家,文静一点好吗?这么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其实叔夜歌和宋有娇的感情还是不错的,毕竟他们平时都是被关在家里学习礼节知识,能够一起玩的也就是彼此了。 “哼!像你一样每天就知道看书吗?傻呆呆的,那有什么意思?”回头冲叔夜歌做了一个鬼脸,吐了一下舌头,宋有娇蹦蹦跳跳的跑到了一个崭新的剑架前。 剑架上有两把木剑,长度款式都是按照真剑的削成,而且用的木材特别,不只是结实坚韧,重量更是和金铁差不多,可以说除了没有剑锋,和真剑已经没有区别,劈在人身上,也疼的厉害! 那是不久前叔夜雄特地为叔夜歌削出来的。剑不只是要练,更要会用!练出来的只是花架子,知道用了才是剑术!而要知道如何用,就需要用身体去记忆。这木剑,就是叔夜雄用来教叔夜歌如何用剑的。 取过了剑架上面的木剑,抛了一把给叔夜歌,然后自己拿一把走到演武厅中央,神气道:“娘子,听说你也开始养气了,这两年更是经常练剑,来来来,让为夫看看,你有多少进步!” “别闹了,私下里比斗若是教我爹知道了,他会打断我的腿的。还有,别叫我娘子,你是女孩子家,我是相公是绝对的事实!”撇了撇嘴,叔夜歌接住木剑后顺手挽了个剑花后,来到剑架前,就要将木剑放上去。 “慢着!女孩子家怎么了!就不能是当相公了吗?”瞪圆了大眼睛,但是见叔夜歌就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将木剑往剑架上放,宋有娇的黑亮的眼珠轱辘转动了一下,道:“要不,你赢了我就叫你相公?” 微微一顿,叔夜歌的手停在半空中,轻声道:“真的吗?” “当然!你可见我那次骗过你?”黑亮的大眼睛瞬间笑的眯了起来,就如天上的月牙儿一般,然后宋有娇拍拍胸,一副保证的模样。 “经常......”不过叔夜歌却一点面子都不给的直接戳破了宋有娇的谎言。他和宋有娇见面的几次,宋有娇不骗上他一次就不甘心。不过......“虽然你可能是骗我,但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同你比一比,那岂不是承认我不是相公了?” 持着木剑来到演武厅中央和宋有娇隔着丈许远立定,叔夜歌抱剑施礼道:“请了!来者是客,我让你先手吧!” “哼!大言不惭!也不知道两年前是谁被我压着起都起不来!”宋有娇不愉快的皱起了小鼻子。但是虽然嘴里这么说,她却毫不客气的眯起大眼睛,仔细的观察叔夜歌的姿态,准备随时进攻。盖因她学的剑术就是先发制人的剑术,没有后发制人的理! 叔夜歌本来平淡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说起来也是当年那一次,他这两年就一直成了宋有娇的‘娘子’! 机会!见叔夜歌的脸色一变,注意力分离,呼吸中出现了空隙,宋有娇猛地一跺地,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突然发力的兔子一般迅速的窜到了叔夜歌面前,一剑探向叔夜歌持剑的右手。 不过叔夜歌虽然刚才听了宋有娇的话后注意力分散,但是宋有娇一动他就已经回过神来了。 看着蓦然冲到近前的宋有娇和已经快要触及自己手腕的木剑,叔夜歌目光一凝后,直接依着记忆中他母亲肖婉蓉同他对演时的剑招横步挽剑一洗,洗开宋有娇的进剑后瞬间进步扎向了宋有娇的面门。 可是剑才扎到一半,叔夜歌就脸色猛变,因为他发现宋有娇完全不知道躲开,甚至还撞向了他的木剑,与他同他母亲对演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让他不禁有点慌了,但是习惯和他母亲对演时的力道,他一时之间完全变招! 要知道,虽然木剑完全不锋利,但是他们二者的速度相加,加上木剑剑尖也是按真实剑尖削成,这要是真扎中,只怕宋有娇脸上必定留下一个疤来,更甚的,甚至会伤到眼睛!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如闷雷滚动的声音才传来,一道红影瞬息之间出现在叔夜歌和宋有娇的身边,抓住了叔夜歌的剑,更将宋有娇提了起来。 “啊!”到此,被提开宋有娇才后知后觉的惊呼出声,面色青白变幻的看着近在眼前的木剑。 “啪!”不过不等宋有娇惊恐多久,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然后就见眼前一空,叔夜歌瞬间飞了出去,“嘭”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 “叔夜歌!我同你讲的话你都忘了吗?!”仿佛山崩海啸,仿佛天塌地陷,那种世界要破灭的感觉让宋有娇和挨了一耳光伏在地面的脑袋昏沉沉叔夜歌都浑身战栗颤抖起来,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中的独木舟一样,随时都会被深不可测的大海吞没! “剑出无悔,持剑者应当谨记,剑出鞘之后就不该有后悔,更没有资格后悔!若要后悔,就别拿剑对着人!” “你,可否后悔了!” 随着叔夜雄的话语,一股锐利的剑意弥漫开来,剑意之中似乎有清淡的花香和出淤泥而不染的傲然,让叔夜歌本来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他清楚,这是他父亲叔夜雄的剑意,蕴含着他道韵的剑意,也是一个剑客,一个武者真正愤怒的标志! 所谓道韵,是一个武者长年累月的修行过程中,将自己的坚持,将自己的信仰通过真气强化散发出来的气质,也是一个人内心的真实体现!所以,没有人会有两种道韵,也没有一个强大的武者会没有道韵......一个强大的人,他的内心必定强大到了极点,也将自己的坚持和信仰都奉行到了极点! “叔夜叔叔,不要怪娘子......呜呜......不是......呜呜......是相公了,都怪我......呜呜......都怪我......都怪我要和相公比剑......呜哇......呜哇......” 清脆而稚嫩的哭声在演武厅内回荡,在叔夜雄剑意压制下沉闷的气氛中透着别样的凄凉。 “小叔子......” “相公......” 叔夜雄来演武厅的时候,肖婉蓉和郭瑶也是一起来的,但是她们想要劝说的话还未说出后,叔夜雄就摆了摆手,淡淡道:“嫂子,婉容,其他事情好说,但是在这事,必须现在就清楚!叔夜歌,你可否后悔?” 没有争辩,没有不甘,捂着红肿的脸起身,叔夜歌低头道:“如果伤了娇娇......我会后悔!” “那就记清楚!凡事三思而后行,永远都不要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目光冷漠如剑在月下的反光,叔夜雄抬手指向门外,道:“现在,去自己房间里面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出来!” 第七章 教导 未纯之心多妄想,多游思;妄想生于贪欲,游思起于不觉。学人打坐之际,非不欲屏去尘情,无如妄想才除,游思忽起。法在止观,乃可渐渐销熔。止则止于脐堂之后,命门之前;其中稍下,有一个虚无圈子。吾心止于是,而内观之,心照空中,与气相守,维系乎规矩之间,来往于方圆之内,息息归根,合自然之造化;巍巍不动,立清净之元基。从此一线心光,与自身元气相接,浑浑灏灏,安安闲闲,此炼心养气之初功也。 本来,叔夜歌于五六岁起每个月都会梦见一些不曾见过,但是却又感觉熟悉无比的人和事物,叫他心性早熟的同时,内心也不自主的多了许多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游思妄想,炼心一道总是在临门一脚徘徊,无法炼未纯之心,按叔夜雄的估计,那可能要用水磨工夫磨一段时间才能炼就。 但是三日前,叔夜歌由于和宋有娇私下里比剑差点伤了宋有娇之后,就一直心中有愧,坐在房内思过三天之后,突然心照虚空,一线心光感应到了血脉中微弱但是生机勃勃的元气,顿时感觉自身安安闲闲。 未纯之心,在专心思过的过程中,炼化了!可以说只要叔夜歌巩固住这心境再勤加练习养气功夫,到了升的阶段,自然就可以操控浮于血脉之上的内气了。 不过这件好事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因为他坚信自己必然可以办到这一步,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最关键的,是他决明了自己的内心.......凡事三思而后行,永远都不要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世间事总是有无尽的无奈叫人后悔,虽然他年纪还小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之前差点伤了宋有娇的那一剑的后怕还有梦中的见识,已经告诉他后悔的滋味是多么的难受! 不过等他思过结束出来要找宋有娇道歉的时候,得到的,只是一张沾满泪痕的信,上面用稍显稚嫩的笔画写着:娘子,因为比剑被打断了,所以不算你赢了,记得来留仙城找我。 “爹,娇娇和宋伯伯为什么要去留仙城?”将信小心折起收入怀中,叔夜歌看向面色有些倦怠的叔夜雄。留仙城在范国的南方,虽然不是最南,但是也差不多了,而且地处海边,为范国对外的四大港口之一,是一个富庶的地方。留仙城的名字由来传说是那里千余年前曾经有仙人驻留,只是后来出海而去,当时的皇帝便建了留仙城,期待仙人回来教授他长生之术。 仙人暂且不提,宋家是商贾之家,去那里倒也没有什么,富庶之地当然商机也多,不过让叔夜歌疑惑的是,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三天前还来家中做客,三天后人已经离去! “这事你暂时不用知道。”轻吐一口浊气,叔夜雄打量着叔夜歌,然后看着叔夜歌炼了未纯之心之后明亮许多的眼睛,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三天你没有白费。” “爹......” 抬手压下,示意叔夜歌不要再追问,追问他也不会回答后,叔夜雄淡淡道:“那一天我下手有点重,你是否怨我?” “不敢。” “不敢而不是不怨吗?哼!你我父子,说出来就是。”抬起右手敲了一下叔夜歌的脑门,然后轻抚了一下叔夜歌的脸颊,叔夜雄沉声道:“你知道吗?虽然我感觉有点心疼,但是我没有一点后悔,甚至再回到那时,我说不定下手更重!” 见叔夜歌眼中露出不解之色,叔夜雄微微叹气道:“不论是剑客还是刀客拳师,武者的道路充满了数不尽的偶然,一个不慎,可能就会失去再进一步的可能,甚至身死道消。”说道这里,叔夜雄看了一下自己停留在叔夜歌脸颊上的右手,然后再次道:“剑者,死生之道,顷刻间就会分出生死。你又没有留手的能力,所以不要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的时候再后悔,三思而后行。当然,这不是叫你拖拖拉拉磨磨蹭蹭,遇事犹豫不决,还要想该不该拔剑,而是事先你就该思考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剑又是为什么而出鞘。” 相比于叔夜雄的左手,叔夜歌突然发现叔夜雄的右手苍白了一些,也冰冷了些,完全没有一个强大的武者该有的感觉,更像是一般人的手。 “剑出无悔,持剑者应当谨记,剑出鞘之后就不该有后悔,更没有资格后悔。若要后悔,就别拿剑对着人!”叔夜歌认真的回应叔夜雄的教导。 “嗯,你记住就好。接下来好好炼心养气,读经练剑。不过若是想见娇娇他们,你就需要考取一个秀才之名,不然只能在摩阆郡打转。想去留仙城是万万不可能的......多读读百家经典吧,对炼心练剑都有好处,而且能借百家之言炼心洗剑。” 秀才原本指称才能秀异之士,但是后来却成了夏国乃至后来四分的东夏诸国科举考试中未中举的读书人。不过就算如此,秀才也得来不易,必须通过几重考试关隘才可,常人有了秀才之名,已经算是不大不小的名人了,乡里面也有免税的田地,更会分配个宅子。 不过现在不同了,百年前开始,秀才不再只是读书人,或者说,不再是只读儒家圣贤书的读书人,而是诸子百家,所有有学之士,甚至商贾都可以考取的身份,而且考试的难度也放宽了很多,只考帖经、墨义、经义,最多比死记硬背的童生难几分而已。相应的,秀才的福利也都取消了。 但是有了秀才身份后,才能自由的行走范国境内各地,如若不然,只能在一郡之地徘徊。 而且相对的,要再进一步考取举人的话,就难了几倍不止,若是要求官,还会考策问政事。 “孩儿知道了。那么孩儿去读书了。” “去吧。” 待叔夜歌离开后,叔夜雄闭上眼睛倚在椅子上,幽幽叹了口气。不过他也没有休息多久,肖婉蓉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然后一双柔荑按在了他的肩上,轻柔的捏动,叫他这两天的疲倦消去了许多。 “你是无悔剑,也想歌儿学你那么累吗?” “这还算不上无悔剑,只是最基本的为人处世的道理而已。”微微睁开眼睛,叔夜雄勾起嘴角道:“人呐,总是喜欢后悔,所以世间没有真正的无悔剑,但是,尽量不要后悔,却是必须做到的,不然,苦的是他。” “唉~你也休息休息吧,这两天你眼睛都没闭过,虽然浑级已经有了超人的痕迹,但是毕竟只是痕迹而已,不似坚级百岁红颜,至死方老。而且你的右手废了之后,本身精元已经差了许多,和一般浑级不能比。” 第八章 花剑 岁月轮转,春去秋来,在叔夜歌静静的在叔夜府中炼心养气,读经练剑的时候,三年时光就此过去了。 叔夜府演武厅,叔夜歌持着已经变了颜色,显得古旧的练习木剑绕着一个和叔夜雄面容非常相似但是面上无须,而且气质也英武阳刚许多的男子走着圈儿,目光锐利,所及之处不是咽喉就是胸腹脏腑所在,再次就是那男子持剑的手腕。 那男子是叔夜雄的长子,叔夜歌的兄长,叔夜咏。此时边关还算安定,所以在那边打拼了五年后,他总算得了个休假的时间回家探探亲。 说起来,叔夜咏和叔夜歌虽然是兄弟,但是两人其实并不是很相像。叔夜咏像他们的父亲叔夜雄,剑眉星目,清俊优雅,而且由于在军中做事,气质阳刚强硬,给人英姿勃发的感觉。而叔夜歌更像他们的母亲肖婉蓉,眉目清秀,虽然一双丹凤眼时不时会掠过锐利的感觉,但是可能还未长开吧,总体上还是感觉文弱了一些,若不束发,不出声,和肖婉蓉站到一起或许会被人当做母女。 大概是叔夜歌转圈转的叔夜咏烦了吧,他眉头皱起,沉声喝道:“放心攻过来吧,别婆婆妈妈的!现在的你还伤不到我!” 目光一凝,但是马上又放松,叔夜歌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绕着叔夜咏转圈子,叫叔夜咏脸上浮现诧异之色。 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叔夜咏眼中浮现了几分赞赏,但是旋即收敛起来,淡淡道:“你不进攻我就进攻,那样你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还要等下去吗?” 目光再次凝起,秀气的眉头也微微皱起,叔夜歌知道叔夜咏说的是事实。虽然他这三年来勤加修炼,但是圣人有训,行住坐卧皆有定理,不宜松弛也不宜过,急功近利最是忌讳,所以他每日也就是固定的时间修炼剑术,其余时间不是读书就是出门找叔夜家的族老们聊天学些杂艺,同修炼近二十年,而且还在军中发展的兄长是完全无法比的,若是叫叔夜咏先手,只怕一瞬之间就会决出胜负了。 剑术不是儿戏,不会像演义故事中那样乒乒乓乓的几十个回合才结束,真剑术一旦动手,胜负生死只在一瞬间! 心中思量万千,但是现实之中不过是转眼而已,打定主意的叔夜歌一点征兆也没有的扑向了叔夜咏,手中木剑没有一丝迟疑,带着斯斯的破风声直刺叔夜咏的腹腔。 不是他不想选其他地方,只是他现在才十一岁,差不多矮了叔夜咏小半个身子,想要刺上三路都会出现不该有的破绽,所以叔夜咏的腹部就是最适合他攻击的地方了! “好!”口中虽然赞叹,但是叔夜咏下手却丝毫不留情,侧身一拨就将手中木剑搭在了叔夜歌的脖子上,叫叔夜歌瞬间汗毛倒竖......虽然木剑很钝,但是在叔夜咏的手中,并不会比开锋的武器差了,他已经是将内气凝练出可以出体伤人的真气的武者了! 在真气的加持下,木剑洞金穿石的画面,叔夜歌可是在他的父母身上见过好几次! 胜负已分,叔夜咏只是将木剑在叔夜歌脖子上搭了片刻后就挪了开来,笑道:“好弟弟,面对什么情况该怎么用,而且先发制人的道理你也清楚了,你的剑也算是入味了,只剩下继续纯熟以及练出真气了!” 轻轻拂去木剑上不存在的灰尘,叔夜歌将其挂在腰间后,看向叔夜咏问道:“练出真气后,我的剑会如何?” “爹和娘没和你说吗?”眼中诧异之色一闪,叔夜咏笑道:“现在你练的只是花剑的基本剑招,也是天下所有剑术的基本剑招。因为天下的剑没有多少区别,来来去去也就那些地方能伤人。而练出了真气就不同了,真气在体内运转,经由经脉转化属性然后加持在剑上,阴寒诡异,冲淡平和,阳刚猛烈,不同属性的真气结合道韵心花施展开来,才是我们叔夜家天下闻名的花剑。” “道韵心花?道韵我到是清楚,乃是个人坚持信仰结合内气展露在外的气质实质,心花是什么?真气能在体内转化属性,内气就不可以吗?” “爹娘一点都没有和你说吗?”见叔夜歌居然问出这么幼稚......算不上幼稚,是半公开的问题,叔夜咏睁大了眼睛打量叔夜歌,然后啧啧道:“文采我不清楚,但是剑术和养气功夫,你这个年纪比我都厉害了啊,爹娘怎么不和你多说说呢?” “呵呵,还不是怕他学你直接跑了!而且基础打牢一点,将来才有更广大的空间。”轻笑声传来,然后肖婉蓉带着两个侍女走了进来,一个侍女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而另一个侍女手中捧着茶具。 “娘!” “娘!” “好好好,都歇歇喝喝茶吃吃点心吧。”让两个侍女将食盒茶具放在休息用的桌子上后,肖婉蓉招呼叔夜咏和叔夜歌过来休息,然后笑道:“你这混小子当年和你爹一倔,直接跑边关去了,可是叫你爹怕了,生怕再养出你这样的不孝子来,所以平日里就一直叫我关着歌儿,让他安心的读圣贤书。” “咳咳!”被糕点呛住猛烈的咳几声,然后抢过茶壶咕噜咕噜的灌了几口后,叔夜咏半是埋怨,半是羞赧的道:“娘,有你这么说的吗?这叫我怎么竖立兄长的威严?” “你爹天天叫歌儿别和你学,你还有什么威严?” “这......爹也真是的。” 吃吃喝喝,休息了一下后,叔夜咏见叔夜歌一双眼睛期待的看着他,不由心中笑笑叔夜歌毕竟还小,虽然之前相处的时候有种小大人的感觉,但是一旦有了想要知道的东西就马上露出了小孩子心性。 转头看了一眼肖婉蓉,见她没有制止的神色,叔夜雄便喝口茶清了清喉咙,道:“虽然我们叔夜家修炼的都是花剑,但是却很少有人的剑路是相同,就算相同也会有明显的区别。就如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朵花,花型再是相似,花瓣、花纹也会有区别。 而心花,就是我等找到自己喜欢的,适合自己心性的花之后,查形、观色、闻香,将那花的姿态都铭记在心,配合心法就是我们叔夜家花剑的剑心了,而剑招剑路也自然而然的演化而出。 故而修炼花剑有一步非常重要,那就是找到属于自己的花,让心花怒放。家中四季都有花开无数,清荷县外的昆山也是范国有名的赏花之地就是因为如此。 至于内气转化属性.......平衡,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打基础的阶段!” 第九章 心花 叔夜咏归来只是叔夜歌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因为叔夜咏在家中待了两天就匆匆的离开了,说是虽然得了假期回家探亲,但是还有战友的信件要送,而且他们的父亲叔夜雄此时也不在家,而是在外地监察百官言行政事,所以要想见见叔夜雄还有送信的他在一个宿露未干的清晨就匆匆的离开了。 但是这次小插曲对叔夜歌来说影响还是挺大的。 首先,得知了花剑接下来该如何修炼。要知道之前他虽然将花剑的基本招式练的纯熟,却一直没有练出他父亲拔剑一舞,凝四海青光满室,莲荷盛放于一剑的感觉,还以为是没有真气的原因,现在看来不仅如此,还因为他没有找到自己的心花的缘故! 不过这心花不是那么好选的,虽然不像道韵伴随武者修士的一生,只能有一个,但是因为心花就是花剑的习练者的剑心,所以在选择的时候要慎之又慎,找到自己喜欢的,适合自己心性的花之后,查形、观色、闻香,再取其意,若是阅历不足,心性未明的时候随意确定,势必对将来有所贻误! 想来叔夜雄和肖婉蓉也是基于这一点,考虑着叔夜歌年纪还小,才没有在他练剑的时候就说起这事。 问起肖婉蓉,果然如此。不论是时时督促的炼心一道还是关着他读百家经典,都是为了让他逐步了解自身心性,找到自己喜欢的一家精读,确定自己的未来。可以说,这就是世家子弟最大的幸福,在他们的身上,有着前人总结下来的捷径可走,不必像一般人一般盲人摸象,时时刻刻都在探索。 “虽然花剑的死手不必在意心花是什么,但是总要有一朵花作为引子才行,所以花剑的习练者必须找到心花。” 其次,通过和叔夜咏交流,他对外界的情况有了很大的了解,尤其是西域百国。因为叔夜咏所在的边关并非是与其他东夏诸国相交的边关,而是面对逐渐开始强大起来的西域! 当然,这对他来说只是丰富了知识面而已,对他现在的用处不大。对他来说,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读书养气,炼心练剑,让自己的心性沉淀下来,找到未来的道路,然后考取一个秀才的功名,再去留仙城看看宋有娇......那张沾满泪痕笔迹稚嫩的信,他小心的装在一个锦囊中配在身边,行住坐卧都不离身,对那句叫他去留仙城找宋有娇的话,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 心意既定,叔夜歌来到书桌前,看向了桌上的三本经典静默了片刻,然后拿起了一本,认真诵读起来。 眼诚,除书外,再无他物,口诚,抑扬顿挫,不紧不慢,心诚,经义解释,细细品味。读书,必须要心口眼皆诚,这个诚不只是对著书之人,更是对自己,不让自己浪费时间在有口无心,过目即忘之中。 诚于我,方能诚于心。炼心一道,便是如此,贵在不断的诚心持行! 桌上三本经典,其实乃东夏四国最广为流传的三家经典,儒家《尚书》,道家《南华经》,释家《心经》,叔夜歌所取的,乃是儒家《尚书》。 或许是每月一次的梦中见闻作祟,叔夜歌对释家同道家都有一些疏离感,而且他们叔夜家也是儒家子弟,记得他向父亲询问哪家经典更好的时候,叔夜雄曾说过:“这是你的路,你自己走。不过我们范国能为天下范,便是以仁义为礼,辅之法家规矩。道家释家虽然不错,与养气炼心一道别有裨益,但是与我来说,终归梦幻了一点。我等为人,自当行人道,天道神佛都太遥远了。”如此一来,叔夜歌自然偏向儒家,首选的,便是儒家经典。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虽然叔夜歌不是在山中,但是专心修行之下,岁月的变幻总是会不自觉的遗忘,等叔夜歌回过神来,然后在家中族老的安排下考取了秀才功名,可以佩剑游行范国内所有地方,甚至可以去其他国家的时候,又是一个三年过去了。时年,叔夜歌已经十四岁了。 养气练剑,加上营养到位,他的身高蹭蹭的长高,现如今已经和他的母亲肖婉蓉差不多高了,同叔夜雄或者他兄长叔夜咏相比也不过矮了半头而已,只是面容没有多少变化,依旧眉眼清秀如处子。 叫叔夜雄来说,叔夜歌这是同肖婉蓉年轻时候越加像了,不过一双眼睛明亮锐利,气质温润中带着刚强,叫他和肖婉蓉年轻时候完完全全的分别开来。 既然考取了秀才功名,叔夜歌自然也就可以离开摩阆郡,前往留仙城找宋有娇了。 那年他差点伤了宋有娇却连道歉都没有就回屋了,后来要道歉的时候宋有娇却已经离开的摩阆郡前往了留仙城,只能愧疚到今日......虽然那事不大,甚至书信往来之时宋有娇都没有提起,可能都已经忘了,但是叔夜歌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和后来为他辩解时歇斯底里的哭声。 该是他的责任,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躲了,而且宋有娇还是他的未婚妻不是? 更关键的...... “歌儿的剑术已经纯之又纯,基础扎实的不比任何人差了,加之经常和夫人你对练,变化应用也颇为不俗,是可以出门游历,找寻自己的心花了。”端着茶盏,叔夜雄看着面前风度翩翩的叔夜歌的点了点头,然后对肖婉蓉笑道:“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现在天下平和,歌儿又有剑术在身,加之秀才虽然越来越平凡,但是好歹也是在朝廷里面挂着名,配上我们叔夜家的名头,找人帮衬一二还是简单的。如此还不敢让歌儿出去闯闯,他以后会有什么出息?咏儿还不是十五岁就出去游历了一圈?歌儿虽然小一岁,但是剑术和心智可比他当年沉稳多了。” 叔夜府中的花草无数,清荷县外的昆山更是四季都花开绚丽,叫人迷醉,但是偏偏叔夜歌完全没有找到自己心花,或者说,他虽然对这些美丽的花草都很喜欢,但是却不觉得任何一种可以作为他的心花! 已经十四岁的他,通过每月一次的梦境已经得知了自己的前世!但是.......就是想不起名字!一切所见所闻就是少了名字! 如此情况下,他又如何能找出自己的心花呢?纵使那些鲜花芳香扑鼻,沁人心肺。 第十章 雏鸟 数日后的清晨,璟城外的候车室中,叔夜歌穿着针脚细密精致的青色圆领袍,头发用玉簪别起,一丝不苟,腰间配着一方代表叔夜家后人身份的玉佩,腰侧悬挂着一柄无穗长剑,手中翻阅着一本儒家经典,静静的等候着前往留仙城的火车到来。 这个世界,依靠蒸汽机力量推动的火车早在百多年前就出现了,只是那个时候多用于军事物资运送方面,直到三十年前才渐渐用于商业方面以及百姓出行。 秀气的面容和温润如玉的气质,静静候车的叔夜歌叫一同候车的其他人频频瞩目,只是一时之间却没有人上前攀谈。况且,一个美少年在窗外透入的清晨阳光下静静阅读也是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景不是?何必去打扰了呢?而且他们大早上起来赶车也是有点累了,借着这机会休息一下也是不错的。 就这样,时间就叔夜歌翻书时的沙沙声中过去了,而火车,也带着呜呜的刺耳汽笛声,轰隆轰隆的驶进了车站,然后候车室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向站台走去。 将书放进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中,叔夜歌也不迟疑的随着人流走向站台。 说是人流,其实在璟城候车的人不是很多,原因是要前往其他郡府需要考取秀才功名,有一技伴身,不然只能靠秀才担保,而秀才只能担保两人人而已,如此,便限制了出行人数。虽然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些商贾会雇佣秀才帮着担保,好让有更多的人帮他们照料货物,但是显然今天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不久后,在乘务人员的安排引导下上了车厢,叔夜歌便来到事先定好的位置坐下,再次取出之前的儒家经典看起来。 人心总是容易动摇,叔夜歌发现自己精读某家经典,用剑之时,平时行事之时,都会有所影响,比如精读儒家经典则剑势浩然,规矩中见纵横,而读道家道藏就如仙鹤古松,飘逸潇洒。昔日叔夜雄所说的借百家之言炼心洗剑,便是如此。所以即便是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坐火车,他也暂时按耐住了心中的好奇,打算将手中的经典读完再说。这对他培养自己的道韵有非常大的好处。 道韵者,一个人一生的坚持,信仰结合炼心养气的功夫展露在外,不仅让人可以瞬间知道其人如何的同时,与武者交手也可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功效!只是道韵培养非常艰难,非大智大愚,心性坚定的人都无法养成。归根结底,人心善变,持行不易! 不久后,叔夜歌突然感觉到了一个人坐到了他对面,而且似乎是一个女子,体带幽香,似乎还配着香囊,有一种叫人心神安宁的药香,只是打算读完经典的他也没有抬头看那人是谁,只是静静翻着书,那人也识趣的没有打搅他。 又过了一会儿,火车开始慢慢走动加速,最后带着汽笛声离开。 沉醉在经典中的叔夜歌没有注意到,在火车经过一个山丘的时候,一对夫妇静静站在其上,目送他离开......赫然是叔夜雄同肖婉蓉。 “放心吧,有弘老暗地里跟着,歌儿不会有危险的,而且柳家的千金似乎也和他一路。”见肖婉蓉面上带着担心,叔夜雄笑道:“雏鸟总是要出去闯荡一下才有成就。之前不是还要他送信给泰山吗?泰山可是在楚国啊!现在歌儿才走你就担心起来,过些时日是不是要出门找他?” “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能不担心吗?而且叫他到爹那里,爹还不会照顾他吗?”白了一眼叔夜雄,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端庄,肖婉蓉叹气道:“这些年一直守着他们,见他们慢慢长大,这种感觉是你这个成天往外跑的人懂的吗?” “我这不是公务在身吗......” “是,是,相公你公务繁忙!” “呃......好啦,现在两个兔崽子都不在,你就守着我吧。” “我们都几岁了,还说这些肉麻话儿,你恶心不?” “你不是也喜欢吗?” “你!” ...... 也不知多久,不过在叔夜歌感觉中大概就是半个时辰左右吧,他终于将手中的儒家经典读完,于是轻吐了一口气,闭目静思片刻回顾经义后,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了车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致。 “无怪爹说现在已经不是武者时代了,虽然比不得现代,但是这种速度对武者来说,即便是爹也只能勉强追上半天,然后就被落下了吧。”落寞中带着寂寥,叔夜歌不自觉的将手按在了身侧的佩剑上,感受着其上的冰冷与熟悉。 回想起前世的记忆后,虽然还是不知道前世自己的姓名,而且感受也疏离了很多,但是本身认知到的含义是不会改变的。 就如现在乘坐的火车,依据他的估计也就是和载货火车差不多,时速差不多一百公里,但是他父亲叔夜雄已经是浑级高手,莫说范国,就是整个天下也可以说是有名有姓的高手了,可是如此强者也只能追着火车半天时间而已。可见时代变化之后,武者又会如何没落下来。 虽然说浑级高手爆发一下可以直接超过火车的速度,但是他记忆中的那些高铁动车呢?那些飞机战机呢?还有那毁天灭地的核武器氢弹头呢? “是被淘汰呢?还是作为人类进化的途径保留呢?” “当然是作为人类进化途径保留!” 喃喃自语中的叔夜歌突然听到一声娇柔悦耳,但是肯定非常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约莫双十年华,完全是女人最美时光的女子轻笑的看着他,穿着浅色齐胸襦裙,头发半是披散半是挽起用花钗固定住,眼神认真而清澈,气质温婉动人,叫叔夜歌一见之下就心生好感。 当然,这种好感不是一见钟情,而是身为人本身追求美好的天性决定的,一种自己得到赏心悦目感觉的好感。 那女子微微施礼含笑道歉道:“适才见公子苦恼武者将来之事,我贸然打搅实在是失礼了,不知可打搅公子兴致了?” “哪里,还得多谢姑娘解了我心中疑惑才是,不然我可能就要钻牛角尖了。不知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但是那女子还是道:“我姓柳名梦月。” 说起来,叔夜歌这般直接问女儿家名字确实有些不妥。 这个世界同他梦中世界的中国古代类似,虽然先进许多,有将近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期左右的科技,但是因为同样有儒家纲常在,所以男女之间的大防一直都有,只是由于武者的原因还有这个世界的儒家没有沦入死板的理学礼教,所以女子地位还是不错,不过一般人询问女子也不会直接问名,而是问哪家人。 盖因这个世界古代也同中国古代一样,如果要问人家小姐的芳名的话,就意味着要结婚了。问名是结婚六礼步骤的第一步,依次为问名、纳彩、纳吉、纳征、请期、迎亲。除非双方打算结亲,否则问人家姓名是非常不礼貌的勾引行为。 不过到了此时,由于日子平和,加上农业越加发达,科技进步,范国乃至东夏诸国人口越来越多,孩子也越来越多,用哪家人来称呼的容易混淆,所以问名也是有的,只是直接问名有些不礼貌而已,但是除了那些世家和官家的人,一般人甚至已经不再在意。 不过那女子说出了她的名字后,叔夜歌却是眉头紧皱了一下,沉声确认道:“柳梦月?可是柳知府家的千金,松山学宫最年轻的讲师柳梦月?”在女子点含笑点头后,叔夜歌抬手作揖道:“久仰大名,在下叔夜家叔夜歌,有礼了。” “年纪轻轻的,你怎么和老古董一样死板?雄叔叔年轻时候可比你有趣多了?” 第十一章 梦月 知府,掌一府之政令,总领各属县,凡宣布国家政令、治理百姓,审决讼案,稽察奸宄,考核属吏,征收赋税等一切政务皆为其职责。地位相当于现代一个地级市的市长。 而柳知府,指的就是摩阆郡的知府,柳问圣。至于叔夜歌为什么知道柳梦月这个名字的原因,那是因为他们叔夜家所在的清荷县就是摩阆郡内的,而柳问圣同叔夜雄也勉强算是同僚关系。加上他的父亲叔夜雄曾经也是松山学宫的弟子,所以平时在家中有所提及。不过不想柳梦月似乎同叔夜雄颇为熟悉。 “雄叔叔当年在学宫可是有名的很,我心生仰慕之下拜访了几次,不过那都是在你还小的时候,后来雄叔叔越来越忙,我学宫中也有学业,所以渐渐就少了往来。说起来,你还该叫我姐姐呢。”见叔夜歌疑惑,柳梦月笑着解释了一下她和叔夜雄的关系。 我还小的时候?看着柳梦月只有双十年华的面容,叔夜歌眨了眨,然后道:“原来如此,见过姐姐了。” “什么都不要多想!”眼中仿佛闪过了警告之色,像是看出了叔夜歌在猜测她的年纪一样,柳梦月笑道:“既然你肯叫我姐姐,那我就叫你弟弟吧,歌弟弟,你这是打算去哪里?莫不是要开始游历了?和你哥一样早啊。” 感觉柳梦月似乎有点热情了一点,和其温婉的气质有点不符,但是叔夜歌也不觉得不舒服,先不说柳梦月同他父亲也有些交情,又长他几岁,而且还是个美人,叫他一声弟弟倒也不错。于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弟弟的身份,然后笑道:“游历也算不上,那一般是艺成之后的,我只是去留仙城探望一下故人,然后送一封信到外公家而已。” 游历之说由来已久,是学子武者在行走天下各地过程中获得知识与心灵的感悟。不过那一般都是学识和武功都积累到了一个阶段的时候,叔夜歌现在虽然经典和剑术都学的不错,但是究竟会选定哪一家还未可知,花剑也未选定心花,所以离游历还有一段距离,充其量只是游览一下各地的风光,顺便路上找找适合自己的心花以及想起前世的名字而已。 前世的名字,这是他现在心中的一个结。知道梦中所见乃是前世的东西后,叔夜歌也少与叔夜雄同肖婉蓉提起梦中所见了,只是默默的守在心中。 毕竟,虽然民间流传轮回之说,但是那也只是传说而已。叔夜家现在虽然不是顶级世家,而且几经兴衰,百年前更是差点被灭族,但是千百年繁衍生息下来,也算得上是一个根深蒂固的世家了,府中藏书秘本无数。可是如此情况下,叔夜歌还是没有见到轮回的真实例子记载,最多就是提起番僧喇嘛中有活佛转世之说。 如此情况下提起转世之说,只能在家中生出不必要的嫌隙,得不偿失。 “你外公家啊......我记得,令堂是楚国人吧?莫非你要去楚国?”眨巴了一下眼睛,柳梦月微微捂嘴,惊奇道:“你现在似乎才十四岁吧?雄叔叔和阿姨放心让你一人去楚国?” 没想到柳梦月对自己的情况这么了解,叔夜歌挑了一下眉头,笑道:“现在天下平和,而且去楚国也是坐车坐船直接抵达,爹娘虽然担心,但是也想我见见世面。况且,我们世家子弟出行一直备受照顾,只要谨慎一些,哪里会有什么问题。” “你这么想就对了,不过该注意的还需要注意,虽然我们世家子弟出行备受照顾,但是总有些人不知死活。”点了点头,叔夜歌泰然自若的态度和坦然的话语让柳梦月很是欣赏,目光瞟了叔夜歌身后的座位后,笑道:“对了,令兄可有与你联系过?他最近如何?” “兄长甚少有书信寄来,即便有也是说起边关一些闲事......”似乎隐约感觉到了柳梦月对自己热情的原因,叔夜歌笑着试探道:“倒是爹娘劝他要早点娶个媳妇,毕竟将近而立了,还没有成家实在不像话。只是兄长一直以没有喜欢的姑娘推辞。” 何止是不像话,若不是肖婉蓉拦着,加上叔夜咏一直在边关当差不肯回来,叔夜雄怕是会直接打死叔夜咏。 世家子弟讲究先成家再立业,一般十八九岁结婚生子,但是十六七岁结婚不在少数,早的甚至十三四岁,像叔夜咏这样到了近三十岁还是单身的人,就算不是绝无仅有,也是少之又少的个例! “还没有喜欢的姑娘吗?”眼睛一亮,但是旋即收敛,柳梦月反应过来自己似乎露出了不该有的态度,也反应过来叔夜歌是在试探她,不由风情万种的白了一眼叔夜歌,笑道:“你倒是滑头,比你哥也是不差!” 随后,柳梦月同叔夜歌就天南地北,人情百态,世事时政闲聊了一阵子后,心中感叹叔夜家近些年真是人才辈出。 叔夜雄不用说,虽然被废了一只手后与武者一道再无进步的希望,但是庙宇之间却因为他的心花道韵为人正直清廉,淤泥不染而在言官体系中节节攀升。 叔夜咏则是在边关成了御侮校尉,虽然现在天下承平,差不多是个闲职摆设,但是也是入品级的武官了。 而叔夜歌现在虽然只是雏鸟出笼,但是通过闲聊中得来的信息,她已经看出叔夜歌言辞大方得体,待人做事也老练稳重,不骄不傲,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出门的世家子弟,更像是久经历练的老江湖! 不过,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就如此了,止于闲聊,多的,他们也不会说起,毕竟他们虽然有些渊源,但是彼此之间也只是初见而已,有些话题实在不好说,也不好意思说。 不过,在结束闲聊的时候,叔夜歌突然问了一个问题:“柳姐姐,你说武功以后会成为人类进化的途径而保留,那你可知人类最终会进化到什么地步呢?现在世上,武者最高也就止步于坚,其上虽然有贤圣至真之说,号称金为坚,根基实,求真人,但是世人谁都不曾见过,只做虚妄。” “贤圣至真啊......”眼神微微迷离,柳梦月像是呢喃一般说道:“我也不清楚那是否是真的,但是孙祭酒说过,坚,确实只是一个开始,超人的开始。对了,你知不知道孙祭酒?他是松山学宫的祭酒,也是雄叔叔当初的老师,他当初可是断言过雄叔叔有机会同他一样成为坚级高手的!只是可惜了......” 第十二章 留仙 留仙城,有着范国对外的四大港口之一,而且北方城外十里就是火车站,所以平时街上商贾士人,骚人墨客络绎不绝,更有奇装异服,毛发眼睛颜色各异的西域人士往来,分外热闹。 不仅是有西域之人,此地建筑也不像是摩阆郡内,都是传统的东夏建筑,精巧雅致,这里还有西域风格的建筑,或雄伟粗狂,或精巧秀气,让人一看就知此地汇聚了天下各地人士,是各种文明交汇沟通的地方。 而且这里还有璟城少有见到的不用马拉的铁皮车,也就是汽车,虽然也是不多,但是也算不上是少见了! 一身青袍,玉簪别发,提着行李箱的叔夜歌伫立在街头,而他的身边,风姿绰约,柔媚秀丽的柳梦月则是轻笑的看着叔夜歌欣赏眼前这座城市。 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叔夜歌不禁想到了前世......前世也是这么热闹,也是这样世界各地人士都有,但是有一点不一样。 前世的华夏因异族入主中原而闭关锁国,导致故步自封与世界脱轨,没能进步,虽然庞大最后却落得如肚满肠肥的肥猪一般任人宰割的下场。虽然后来也被一伟人收拾起来,但是借的却是异国理论。 可是这个世界的东夏却没有故步自封,而是一直在进步,成为了世界的中心,有了中国之名。 中国者,天地四方之中也,是世界大潮流的中心! 归根结底,这是因为东夏诸国没有顽固不化的死循礼教理学,不会因为祖宗礼法不可变为缘由禁锢自己,而是强调旧邦维新! 这个世界的儒家礼教大多是以仁义守礼,持‘存天理,灭人欲’之说的人少之又少,更多是‘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的至良知,也就是前世儒家心学的主旨!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轻声念着前世大儒,陆王心学集大成者王守仁所作的《王阳明四句教》,叔夜歌感觉心中更加纯粹了几分。只是可惜,前世的他虽然对儒家学说有所兴趣,但是终归受教育于异国的马列思想,了解的不多。 “马列思想虽然伟大,但是也同神鬼佛道之说一般梦幻啊......”回顾这心中依稀还有印象的马列思想,叔夜歌长叹一声。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好体悟!歌弟弟,这是你悟的吗?”一边本来只是打算等叔夜歌回过神来然后告别的柳梦月顿时瞪大了眼睛,叔夜歌这四句话,可是差不多道尽了这个世界儒家修行的本质!不过......“马列思想是什么?” “哪里,我连门都没入,哪里会有这种感悟?这只是我偶然读到的先贤体悟罢了。”连连摆手,叔夜歌解释道:“马列之说也是,是我在家中读书的时候看来的。” “这样啊......”柳梦月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其实她想来也是如此,叔夜家甚至可以算是千年世家了,若不是百多年前风云并起的时候站队错误,当时家主抉择又错,差点被灭族,现在必定是最顶级的世家,而不像现在屈居摩阆郡一偶。不过就算如此,千年积累下来的藏书秘本必定不少,记载前辈贤人心得轶事的书被叔夜歌看了也是正常。 “既然到了留仙城,那么我们也到分别的时候。”将叔夜歌吟咏的《王阳明四句教》记在心里,柳梦月笑道:“你来此地是找故人的,我来此地却是为了坐船的。” “是去晋国吧?我记得柳姐姐说起过晋国春秋学宫的事情。”叔夜歌记得,他和柳梦月在火车上闲聊的时候,柳梦月同他说起过春秋学宫的许多事情,还有此去的目的,似乎是交流人体进化的原因,这也就是火车上叔夜歌说起武者未来的时候,柳梦月会直接接口的原因之一。 而且此次去春秋学宫的可不只是柳梦月,还有东夏诸国的诸多学宫学院的教授讲师。甚至东洋西域的人也可能会去! 这个世界,人类进化是所有国家从古至今一直在研究的课题,武者的养气炼心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更多的,却隐藏在暗幕中,叔夜歌虽然偶尔在家中藏书中看到一些,但是都是寥寥几句,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是的,晋国春秋学宫可是天下有名的学宫,与我范国国都的稷下学宫齐名,甚至在儒家一道上比之稷下学宫钻研的更深。那么你去找你的故人吧,我先去港口了。”含笑点了点头,柳梦月对不远处一辆驶来的马车挥手一招,然后跨了上去:“记得以后去松山学宫找我啊,虽然松山学宫不比稷下学宫,但是离摩阆郡还算近,而且你父亲曾经也是在松山学宫就读。” “嗯,我知道了。”得到叔夜歌肯定答复后,马车起步,向港口驶去。 目送柳梦月离开后,叔夜歌再次浏览了一下街景,然后也招来了一辆马车,说了一下之前和宋有娇往来的信件中提到的地址,便乘着马车过去了。 不是叔夜歌不想试试这个世界的汽车,而是这个时期,汽车虽然开始普及开来,但是都是属于私人所有,没有人会用来拉客的。 大概一个时辰,叔夜歌就乘着马车从留仙城的北门来到了东门附近,然后询问了一下后,便找到了府邸所在,毕竟宋家在留仙城也算是个大户。 按照礼节送了拜帖在门口等待片刻后,宋鲁哈哈笑着走了出来,来到叔夜歌面前打量了一下后,笑道:“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来了!歌儿,你现在越来越俊俏了啊!” “见过宋伯伯。” “和我哪里需要那么多客气话?走走,我们进去聊!”说着,宋鲁就拉起叔夜歌的手往府内走去。 到了府内,宋鲁拉着叔夜歌直奔书房,然后皱眉道:“你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啊,半月前我让娇娇和爱丽丝陪你阿瑶婶婶去晋国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爱丽丝?西域的人?”微微挑了一下眉头,叔夜歌仔细打量了一下宋鲁,发现宋鲁苍老了很多,两鬓已经染上了白霜,眼中此时更是浮着血丝,满是憔悴,不由沉声道:“宋伯伯,发生了什么事?” 仔细的打量面前风姿卓越,器宇轩昂的叔夜歌,宋鲁眼中犹豫之色一闪,迟疑道:“歌儿,若是......若是我希望你能和娇娇解除婚约,你可同意?我已经欠你爹太多了,如果再连累你......” 第十三章 缘由 六年前,叔夜歌差点伤宋有娇的那几天,宋鲁一家突然从璟城前迁到了留仙城,一点征兆都没有,叫当时的叔夜歌失落了许久。 后来前世记忆慢慢觉醒,心智越发成熟的他感觉到了一些蹊跷,似乎宋家招惹了什么麻烦。但是信中问起宋有娇,宋有娇却是毫不知情的样子,而再去问叔夜雄同肖婉蓉,他们也不多说,只是说他将来就会知道了。 现在来到留仙城见了宋鲁之后,叔夜歌终于知道为何了......宋家,被算计了。 一个不慎,宋家的商号进了一批禁物,那是可以抄家杀头的禁物......毒品!就如前世大.麻之类的毒品! 虽然在叔夜雄的帮助下将那些毒品都销毁了,甚至那些做出决定接手毒品的人都处理了,但是终归是被对手寻到了踪迹,抓了些把柄,所以这些年才会一直待在留仙城。一是将内地的利让给了对手家,协商见好就收,二是准备事情不妙就马上乘船出海,远走他乡! “我宋鲁接管宋家商号以来,从来没有沾手那些东西,却不想有些短见之辈乘着我不在意居然接手了!真是气煞我也!”“砰!”的一声,为叔夜歌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的宋鲁锤了一下桌面,让桌上茶盏直接跳了起来,可见用力之大,更可见宋鲁气愤之盛。 “更可气的是那胡家,我都已经将摩阆郡,安顺府的利都让给他了,结果还纠缠不休,现在还要染指我宋家留仙城的产业!”说到这里,宋鲁再次抬起了手,不过最后却没有锤下,只是长长叹气道:“现在,歌儿,你知道我们宋家的事了,还愿意娶娇娇吗?” 皱眉思考了片刻,叔夜歌道:“我爹娘怎么说?” “你爹说这事由你决定,你娘......也是这么说。” “既然爹娘都没有要我退婚,我怎么可以退婚呢?而且这是也不是宋伯伯你的过错。”脸上绽放灿然的笑容,叔夜歌起身到宋鲁面前作揖道:“宋家的事,歌儿相信宋伯伯必定会有办法解决,爹娘可是同我说过,说你是他们那一辈中最狡猾,最擅长算计的!” 愣了一下,宋鲁摇头轻笑,然后又大笑,最后长叹一声道:“痴儿啊......你爹娘也真是的。不过既然你如此信任,我自然会陪胡家的老狐狸玩玩......算了,我们好久不见了,还是不说这些烦人的事情了。说些其他的吧,你近来怎么样?养气到哪个阶段了?看你精气神足,眼中神光飞扬,是要步入升了吗?” “没错,炼心一道的未纯之心我已经稳固,血脉中的气也已经开始抽芽,不出意外,年底的时候就可以步入升了。” 血脉中的气如果开始抽芽,其实就可以心光结合内气步入升了。但是那是对一般人而言。世家子弟,或者有见识,稍微有些余财的人都不会在血脉开始抽芽的时候就步入升,而是等浑身血气蓬勃汹涌,自发结合心光,自然而然的步入升。这样会让根基扎实,有更广阔的前景。 “那可是好事啊!我十六岁才步入升,你十四岁就步入升,可谓前途无量啊!对了,你爹似乎也是十四岁步入升的!” “是的......” ...... 闲聊了一阵子后,两人发现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看看时间,已经是戌时了,差不多就是前世七八点的样子,不过现在是春夏相交的时节,日子较长,所以到此刻天色才暗下来。 宋鲁叫来仆人,将桌上的茶换下,上了一些菜点吃了一餐后,建议叔夜歌可以出去看看,说是留仙城晚上非常繁华,有不夜城之说。 叔夜歌倒是没有多少兴趣逛逛,有着梦中觉醒的前世记忆,他见过的比留仙城繁华多的城市了。不过,既然宋鲁盛情推荐,而且他闲着也是没事,于是也就出门晃了起来。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他才出了宋府,一个带着斗笠的人就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宋府的大门,看门的仆人一点都没有诧异或者阻拦,甚至还客气的抱拳鞠躬行礼。 那人似乎非常熟悉宋府的环境,进门之后没有一点犹豫,绕过曲径通幽的院子直直的向书房走去,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门打开,宋鲁看清来人是谁后,笑道:“哎呀,弘老,又劳烦您大驾了!” 来人名叫叔夜弘,是叔夜家的族老之一,擅长道家学说,养气功夫精湛,同叔夜雄一般是浑级高手,只是年纪大了,身体开始衰弱,已经少与人动手了。平时一般都是在清荷县养老。现在会来留仙城,也是叔夜雄放心不下叔夜歌,拜托其帮忙跟着。毕竟叔夜家现在人丁稀少,除了几个长辈,年轻一辈的也就是叔夜雄的两个孩子是男丁。 叔夜咏好说,将近而立的他现在已经烈级巅峰,自保已经没有问题,而且还是御侮校尉,能带一拨人马保护自己。 叔夜歌就不同了,现在才十四岁,还没有步入升,放着一个人在外面没人保护他们怎么会放心? 天下承平不代表没有黑暗,总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会铤而走险。 而且叔夜弘也是之前帮宋家处理六年前事情的人,此次宋家又有变故,所以他也就跟着叔夜歌过来了。 “有什么大驾的,你是歌儿的泰山,我们互相帮衬一下正常的。”将斗笠收起,叔夜弘进门找了个位置坐下,叹道:“那胡家真是的,那老狐狸下手有点太狠了,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谁说不是呢,内地的产业现在几乎都撤了,只保留留仙城一地,不想他还是步步紧逼......气煞我也!他还真当我是吃素的不成!” “他是看中了你和熊小子的交情,知道你不想给熊小子弄出麻烦来才这样......不过也有点不对劲啊,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莫非老了,快死了,脑袋糊涂了,所以越来越毒?但是手段有些稚嫩,若是你强硬一点,他说不定得不偿失啊,这和他胆小的性子有点不符啊!” “咳咳......” “咳什么?这不是实话吗?我们这一辈现在都是半只脚进了棺材的人,难道还说不得了不成?” “咳咳......” “真是的,年轻人还没有我这个老头子看得开。不过说真的,他现在对你们宋家用的手段虽然毒辣,但是叫我们这些老家伙看来还是有点稚嫩,似乎不像是那个老家伙做的。” “可是胡家也就那位老太爷精明,其他人都是碌碌无为的角色......” “所以我才说他老了,快死了,脑袋糊涂了。” “咳咳......” ...... 不提叔夜弘和宋鲁在聊着,出门闲晃的却遇到了一个麻烦......一个东洋小女孩正揪着他的衣摆,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这位......さん......助けて......” “啊?” 第十四章 野兽 叔夜歌为什么会认出小女孩是东洋人很简单,服饰。 服饰,是最容易表现一个民族的外在特征,每个民族都会有他们装束的民族服装,比如东夏诸国的华服以及深受东夏诸国影响,却又在海外独立的东洋人的和服。 和服是东洋人借鉴东夏的华服修改而来,只是千百年下来,也已经形成了他们自己的体系,与华服体系已经错开,所以叔夜歌只是一看就认出来了。 “お嬢様......” 就在叔夜歌奇怪又心中感觉别扭的看着小女孩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用的是东洋语言,声音宏大响亮,而且透着一股恭敬的味道。 不过听到这个声音后,那个东洋小女孩却直接躲到了叔夜歌的身后,叫叔夜歌不自觉的挑起了眉头。 对于这个世界的东洋人,叔夜歌有种别样的情绪。 一个,是身为东夏诸国之人的俯视,毕竟东洋从古到今一直都是东夏的属国,不论是文化还是其他方面都深受东夏的影响,即便是现在的东夏分为范、晋、楚、魏四国也是如此。 而另一个,则是前世记忆带来的敌视仇恨。对前世东洋人入侵华夏带来的惨烈事件的仇恨! 虽然这个世界的东洋人从来没有机会入侵东夏,而且,也只是和前世的东洋相像而已,但是遗忘历史等于背叛,这是前世他一直记在心中的话,即便是此刻的叔夜歌没有觉醒前世的名字,这句话却时时能从梦中见到。 不过就算心中复杂,面对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叔夜歌也不会同她怎么计较,何况还像是遇到了麻烦的小女孩。 回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叔夜歌只见一高一矮,但是却面容一致的少年向他走来。其中一个少年,气质温和,嘴角带笑,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好感,而另一个却虎背熊腰,脸上虽然稚嫩,浑身肌肉却隆起如球,像一堵大山一样,有更像一头野兽,叫人望而却之。 “这位......公子,晚上好,我是柳生仁,我身边这位是我的弟弟柳生义,我们是藤原家的护卫,是来接藤原小姐回去的。”打量了一下叔夜歌,然后在叔夜歌腰间的玉佩上注目了片刻后,气质温和的少年要弯腰行礼,然后看向叔夜歌背后的小女孩。 挑了下眉头,叔夜歌沉默了片刻,回头看一下眨巴着大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他的小女孩后,淡淡道:“你们能证明她和你们的关系吗?她似乎很不想和你们回去。” 他已经看出自称柳生仁和柳生义的说的应该是真话,因为两人腰侧都吊着打刀和肋差。 由于范国乃至东夏诸国都严格的规定了佩带武器的要求,如果不是考了秀才或者有专门职业身份的人是不可以带武器的,所以柳生仁和柳生义这样公然佩着武器,加上之前对小女孩那充满尊敬的语气,已经可以明确看出他们的身份了。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柳生仁和柳生义身上衣服袖口的花纹,叔夜歌看出了那花纹和身后小女孩身上的花纹非常类似!而东洋人,习惯将家族的家纹绣在衣服上! 听到叔夜歌如此问话,小女孩眼中失望之色一闪,慌张的张了张嘴,但是就是想不起来该用那些东夏词汇表达自己的意思,只能恨恨的跺了跺脚,然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动起来,左顾右盼,想要看哪里适合跑路,分外的灵气。 “当然。”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柳生仁不觉得叔夜歌会看出不他和小女孩的关系,因为之前叔夜歌目光落在他袖口上的时候,他已经敏锐的观察到了,不过既然叔夜歌这般说了,加上他从叔夜歌腰间的玉佩上看出了叔夜歌来历不凡,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吊坠,笑道:“这是藤原家大小姐的证明,蒙家主信赖,大小姐的信物一分为二,一半大小姐持着,一半留在我这。” “是这样吗?”回头看向小女孩,只见其左顾右盼,一副想要逃走的样子,但是见到他看来后马上眨巴眼睛讨好的看着他,叔夜歌撇了撇嘴,回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碍着你们了.......” “呜~”听到叔夜歌的决定,小女孩瞬间悲鸣一声,然后转身撒腿就跑。 “お嬢様!”见小女孩逃跑,肌肉虬扎柳生义直接从叔夜歌身边冲过,拦在了小女孩面前,用东洋语交流劝阻起来,但是那小女孩却捂住了耳朵,摆着头,一副不听的样子。 “实在失礼!”对着叔夜歌轻笑鞠躬,柳生义也绕过了叔夜歌向小女孩走去,加入了劝说了行列。 注视着东洋三人片刻后,叔夜歌迟疑了一下,然后转头离开。只是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按在了腰间佩剑上的手,却开始渐渐的握紧了.......柳生义,那个肌肉虬扎的少年,他从那个少年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诡异至极的感觉。 不只是看着像是野兽,在柳生义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叔夜歌的心中一动,感觉到一种真实的野兽的气息!充满了暴戾和疯狂的气息!若不是这些年养气炼心,能守持本性,叔夜歌可能在柳生义路过的时候就会因为被自身感觉驱动着拔剑斩过去了! 待叔夜歌走远后,柳生仁停下了劝说,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用东洋话对小女孩沉声道:“月音大小姐,我们需要尽快前往晋国了,藤原家主已经说了,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您还是回去准备一下吧。” “不要!不要嘛!仁,就让我再玩玩吧!我这辈子也就出来这么一次!”泪眼汪汪的看着柳生仁,小女孩哀声祈求。 小女孩名叫藤原月音,是东洋藤原家的幼女。由于东洋人家风保守,比之东夏诸国还甚,所以这次,是藤原月音第一次离开东洋。配上她是家中老幺的身份备受宠爱的身份而养成的顽皮性格,不由想要在繁华的留仙城多玩一段时间。 但是她的祈求柳生仁完全没有放在心中,只是认真道:“您这辈子的时间还长着呢,而且义现在的状态太危险了,血脉已经开始波动,如果不尽早到晋国接受调理,可能会有危险,还望大小姐能体谅一二!” 听了这话,小女孩看了一眼柳生义,迟疑了一下后,抽噎着最近住宿的客栈走去......“你们都是坏人,那个长得像大姐姐一样的夏人是一样是坏人!” 松了口气,柳生义笑道:“大哥,还是你有办法,看大小姐哭起来的样子,我的头都大了。” “大小姐虽然有些娇纵,但是对我们还是很好的。”轻叹一声,柳生仁认真的注视着柳生义的眼睛,似乎孕育着野兽一般凶残野性的眼睛,失落道:“走吧,你的血脉融合并不完善,现在排斥状况也越来越激烈,刚才那个夏国公子就应该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差点拔剑。早点去春秋学宫,也好早点让那些世界各地的能人帮你调理。” 第十五章 藤原 离开柳生兄弟和藤原月音之后,叔夜歌再在街上晃了一下,但是却完全没有看留仙城那些繁华的夜景,而是想着柳生义的事情。 那种野兽一般的疯狂气息,叔夜歌肯定绝对不是一般人会有的。那种浸到了骨子里的疯狂感觉,就像是柳生义随时都会化身一头只知道毁灭破坏的野兽一样。 一般情况下,能将一种感觉深切的融入自身的言行,那是道韵修习到一定层次的人了,养气功夫最低也是升的巅峰,半只脚跨进烈的程度的那种。可是柳生义完全不像是那种高人,而且叔夜歌也感觉柳生义似乎在抗拒那种野兽一般的疯狂。 “这个世界的水真深啊......不过放着这么一头猛兽在自己女儿身边,那个藤原家主心也是够大的......藤原,嗯......那似乎是东洋的大贵族之一啊。”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想了片刻,叔夜歌将手按在腰侧悬挂的剑上,感受了片刻那种冰冷的熟悉感后,转身向宋府走去,打算开始锻炼一下,调息养气炼心。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剑,似乎不能在这个夜色中保护自己。 柳生义如果当时在他身边疯狂起来,他可能......会死! 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是世间总是有数不尽的意外,而且就算是不会死,也会落得半残的下场吧?那样,他的一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前世的我是怎么死的?好像是被弩射死的吧,一个爬到了公司高层,管着几百个人的总经理被一个疯子用弩射死......真是笑话啊!关键时刻,自身没有能力,那些保镖,那些护卫,有如何救得了呢?”回想了一下,叔夜歌想起了前世的自己似乎是在一个晚上被人用弩箭射死的,那透出胸膛的冰冷箭头,叫他现在只是回想就觉得无尽的恐怖!但是,那是谁要杀他,为什么要杀他,他却一点不知,只是糊里糊涂的就这么死了。 “稀里糊涂......哈哈,这个真是可笑啊!不过,为什么还是记不起前世的名字呢?所有和前世名字有关的,都被模模糊糊的,似乎触之可及,又似乎遥不可及,这又有什么含义呢?” “叔夜公子!”想着想着,叔夜歌突然听到了一声呼唤,抬头一看,却原来是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宋府门口,叫他的人,正是守门的仆人。 点头道谢,叔夜歌进了宋府后径直走向宋鲁的书房。 关于柳生义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宋鲁说说,同时问问他是否知道些什么。毕竟,相比于他这个才出家门的人,宋鲁已经是在这个世上打拼了几十年的老江湖了,而且门路也多,怎么着也该知道一些。 果然,见到宋鲁问起这事的时候,宋鲁皱眉想了一会儿,道:“应该和晋国的春秋学宫有关吧,这次天下各地都有代表前往春秋学院,研究人类的未来。你见到应该是东洋的代表之一吧。” “原来如此。”皱眉思索片刻,叔夜歌也记起之前柳梦月就说起过这事。 人类进化的途径,按照柳梦月当初的说法,武者养气炼心只是其一只是其中之一,不过随着前辈武者的开发利用,世上用来炼制适合药补,促进养气的药物越来越少了,更有些药物因为工业的发展而彻底消失了,所以需要找出新的替代物。 但是除了武者养气药补的替代物外,还有其他方法出现,只是都没有武者养气炼心稳定直指将来。想来那柳生义就是其中一种方法的实验者之一。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叔夜歌突然对晋国的春秋学宫,以及即将在春秋学宫举办的活动有了很大的兴趣。只是学宫一般只收弱冠年纪以上的弟子,而且类似春秋学宫这样的天下闻名的学宫,如果天资不够,在入宫考试中无法通过,甚至还不会让其加入!只能熄了去看看的心思。 目光一转,叔夜歌突然发现书房内会客桌上有两盏茶,都还是温的,可见不久前宋鲁还在会客。只是他是从正门进来的,也没见人出去,不由好奇的问了句:“宋伯伯,适才有人来拜访吗?” 现在的宋家在一般人看来确实不错,但是那些有身份的人应该都猜出宋家的窘迫了吧?而能让宋鲁奉茶在书房内招待的,必定不是一般人,所以叔夜歌才有这么一问。 没想到叔夜歌突然会问起这茬的宋鲁挑了一下眉头,道:“一个故人,他才走你就来了,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天色晚了,您早点休息,我也该去养气炼心了。对了,我打算明天就乘船去楚国山阴。”叔夜歌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有没有得到宋鲁的答案都不在意。 楚国山阴,就是肖婉蓉的娘家所在,也是叔夜歌。 “这么急?你今天才到留仙,这么急着走做什么?不如多留几天,留仙城景致还是不错的......”没想到叔夜歌说明日就要离开,宋鲁瞪大了眼睛道:“莫非是因为娇娇不在,你不想留在这里?” “倒不是因为娇娇的缘故,即便娇娇在这,我大概也就迟一天就会前往山阴。再过半月,就是外公的寿辰,作为晚辈,我想还是早点到比较好。况且此地乘船往山阴也需要几天时间......” 听完叔夜歌的解释,宋鲁皱起了眉头,但是想想后还是点点头,道:“也是,长者寿辰,你这个外孙还是早点去的比较好。那这样吧,你去好好休息,我待会儿会叫人帮你办好船票,明天起来直接出发就是。” “如此,就多谢宋伯伯了。” “不用这么客气。你这小子,一点都不像你爹你娘年轻时候。” 等叔夜歌礼貌的离开后,叔夜弘从门外走了进来,端起桌上早已经凉了的茶抿了一口,淡淡道:“事情我们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叔夜家那边我晚上会找人安排下去,只要你不给老狐狸抓到机会,到年底的时候,你们宋家和那事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再也不用担心那只老狐狸了。” “晚辈晓得!”宋鲁脸上浮现几月了最灿烂的笑容,然后郑重其事的对叔夜弘一揖,表示感谢。 “不用这个多礼,日后我们就是亲家。”点头受了宋鲁半礼,然后再伸手扶起,叔夜弘笑道:“那么也帮我准备一下明天的票吧,歌儿明天就要去山阴,我势必也是要跟着去。” “这个自然!” 第十六章 乘船 次日清晨,朝阳未升的时候,叔夜歌已经起床在院中按着花剑的练法舞剑活动身体。 叔夜家的花剑天下闻名,其基础招式也非常高深,一套舞下来,能将全身都活动开来,让皮膜筋肉舒张,气血运行舒畅。而且既然有花剑之名,花剑的招式自然也是繁复华丽,寒光闪烁间,如四季鲜花盛开,随着人走动施展而绽放,非常赏心悦目。不过也应了越美丽越危险这句话,这种花剑的练法在赏心悦目中,却藏着无尽的杀机。 一般人或许看不怎么出来,但是和叔夜雄熟识,当年经常领教花剑招式,自身也是剑术好手的宋鲁在一旁看了一段时间后,在叔夜歌收剑之时,鼓起了掌,喝彩道:“好!歌儿,你的剑术精微处已经隐隐有自己的风格了,算是登堂入室了,寻常人在你手上怕是走不过几招,即便是升级,若非顶尖的那些,或者也擅长技击之术的人,也只能俯首认输。” 宋鲁观看自己练剑的时候,叔夜歌也已经注意到了,但是他完全不在意,仍然是自顾自的将花剑练完。不只是因为不担心宋鲁偷师学习,更因为这是花剑修行的基本常识。花剑练法一旦开始,就没有结束的理,中途若是停下,被剑术催发到一半的气血骤然不动,最是忌讳,一个不慎就会让身体的细微处受损! “哪里,宋伯伯过奖了。”将剑收入鞘中,叔夜歌笑了笑,礼貌的行礼后,又开始面东而立,对着远方天地相交之地缓缓吐纳起来。这是为了吞吐早晨朝阳升起时,蕴含着一缕纯阳之气的日精。 这叫宋鲁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然后皱眉细细的查看叔夜歌的表现起来。 需知,要吸取日精,就必须要有内涵。这内涵,就是内气,也就是说至少也要等到升的等级,心神之光与自身内气相合,才能借着内气的感应牵引日精炼化。 昨日叔夜歌还说年底才会进入深,今日居然就开始吞吐日精了,这叫宋鲁担心是不是昨天晚上叔夜歌碰到那东瀛人之后受刺激,强行心神之光融入内气步入升了。 ‘若真是如此,我可是又造孽了啊!’ 不只是他,暗处,倚着墙品茶的叔夜弘也是紧张了起来,眼中闪过了冰冷的精光。 不久后,远方天空紫霞越加弥漫,然后一缕阳光跃出地面,顷刻间将天地渲染,同时也在叔夜歌清秀俊美的脸上涂上了胭脂色,叫宋鲁和叔夜弘的眉头都紧张的跳了一下,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叔夜歌没有吸取日精! 虽然做派和吞吐日精没有区别,但是宋鲁和叔夜弘都是常年吞吐日精的人,如何会看不出叔夜歌现在的情况?那只是平常的养气吐纳罢了。 ‘也是,歌儿自由早熟最是沉稳,即便是受了点刺激,也不会冲动的毁了自己的未来。’暗处,叔夜弘松气之后,继续开始品茶,顿时觉得茶似乎更香了。 ‘这歌儿,真是......唉!’不同于叔夜弘早已熟知叔夜歌的性情如何,已经六年未见叔夜歌的宋鲁可是苦笑不得,但是也将心中的不安放了下来。 因为他,当年被他老师断言有机会跨入天下最高层次的叔夜雄废了一只手,根基尽毁,再无寸进的可能,六年前又因为帮他而在官场上颇受非议,宋鲁已经觉得自己亏欠太多了。 因缘际会,他们,还有已经死去的文青年轻时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如果叔夜歌真的在他这里受刺激强行进入升,他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脸面去见叔夜雄了! ‘不过,歌儿同弟妹当年女扮男装的时候真像啊......’心情放松下来后,宋鲁再次打量了一下叔夜歌,突然发现闭目养气的叔夜歌似乎同当年初次见到肖婉蓉的一模一样。 ‘那时候,是我们几人最璀璨的时候吧。接天莲剑叔夜雄,浑天剑落下曦,落星神剑文青,三月春雨胡长春,纵横九剑宋鲁......可惜,现在废的废,死的死,疯的疯,不成器的不成器.......’ “宋伯伯?”就在宋鲁回忆当年峥嵘岁月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叔夜歌的呼声。 “哦,歌儿啊......” 眉头微皱,看着宋鲁魂不守舍的样子,叔夜歌语带担心的道:“宋伯伯,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摆了摆手手,宋鲁笑道:“倒是你,之前见你面东而立养气,我还以为你要吞吐日精呢,不想只是调息一下。” “只是在家中养成的习惯而已,平时活动之后就会面东调息片刻,算是为将来能直接吞吐日精做准备吧。” “你有这个心就好,武者修行,就是坚持不懈,相信自己必定能成功,有进无退的。”听了叔夜歌的解释,宋鲁和暗处的叔夜弘都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是前往楚国周山港的船票,那里有直通山阴的火车,你的行礼收拾一下就可以出发了。”一张船票被宋鲁递到了叔夜歌面前,上面有叔夜歌的名字和身份,连带的还有出入关的许可。 范国和楚国虽然同属东夏四国,四国之间号称兄弟之邦,但是毕竟是两个国家,出关入关都需要取得专门的许可。 “多谢宋伯伯了!”拜谢了一下,叔夜歌结果船票和许可证明,再闲聊了片刻后,就回屋收拾行李乘着宋鲁准备好的马车直奔港口。 留仙城的港口就叫留仙港,由于是范国对外的四大港口之一,布置的还不错。沿路两边皆有植被种着,此时恰逢春夏交接,树上开着花儿,早晨的清风一吹就是芳香扑鼻而来,叫人精神为之一振。而且此时虽然还早,但是港口已经有人忙碌了,充满了积极向上的生活气息。 一边欣赏,一边思考去了楚国之后需要如何拜会未曾见过的外公,等驾车的仆人喊他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渡船所在。 下车通过赶车的仆人道谢一番后,叔夜歌开始打量起即将要乘坐的渡船来。 渡船巨大,由木和铁混合制成,长约四十余丈,宽约十七八丈,内外刷上了内外都刷上了防水的漆,船外壁龙飞凤舞三字‘扬帆号’,气派雄壮,只是细看之下,叔夜歌发现这船似乎有些年头了,而且通过一些以前看过的杂书,和这船一些地方的改装也看出这船最初似乎是用来作战的战舰! ‘大概是为了节省费用吧。’叔夜歌心中如此猜测,毕竟造一辆这么大的船还是需要不少钱财的。虽然范国的国力强大,但是也犯不着将还能用的船废弃掉。不能战舰,作为客轮还不行吗? 想了片刻,叔夜歌就准备上船。但是还未起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清脆声音远远传来...... “大きい!” 回身一看,却原来是昨日见到的那个东洋小女孩,此时正对着他要乘坐的扬帆号边上一艘差不多规格的渡船感叹着。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小女孩转头看了过来,见到是叔夜歌后微微一愣,然后突然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似乎在怪昨日叔夜歌没有护着她,叫叔夜歌一阵好笑。 ‘破风号’,目光落在小女孩面前的渡船上,叔夜歌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目标,写在船身上的名字。 ‘那是去晋国的船吧.......果然!’ 目光再次流转,叔夜歌很快就在小女孩背后的人群中找到了一个显眼无比的目标......柳生义。 ‘是什么让你有如野兽一般的气息呢?’ 第十七章 惊变 夜深时分,范国国都安民城的皇宫之内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一道诏书通过火车电报和快马送向天下各地......当今范国国君,把持朝政五十三年后,驾崩了! 次日一早,鲁郡,长顺。正在院中练剑活动身体的叔夜雄面色变了变,仰天长叹一声。 “陛下,还是去了啊。”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常人最多不过百岁,就算是修行有成的金坚武者也是如此,只能维持自身巅峰百年不老而已,想要延寿,只有跨入传说中的真人四境才行。但是那只是传说,现实中谁有见到呢?”掏出手绢,擦了擦叔夜雄滴汗未出,片尘不染的脸,然后理了理叔夜雄练剑而有些凌乱的衣裳,肖婉蓉叹道:“十年前陛下就已经身体不适,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是啊。十年了.......”将手中的剑举起,顺着清冷如水洗的剑锋看了一遍后,叔夜雄反手将其收入鞘中,一声声音也不曾出现,可见他对剑的控制之精深。要知道,剑鞘本就和剑身紧密贴合,寻常人能让声音轻微些就不错了,可是叔夜雄却是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 “我去和刘大人商量一下,他应该也得到消息了。这些年陛下将许多权力下放给了百官,垂拱而治,大大的削弱了皇权,让太子已经恼怒异常了。只是陛下用抱恙之身拖到现在,让太子毫无办法。现在陛下一去,势必风雨欲来了。” “嗯,我知道了,你小心些。”再次整理了叔夜雄的衣服,肖婉蓉非常贤淑的退后几步。 “嗯......”仔细的端详着肖婉蓉,看着那张曾经俏丽美艳的脸色渐渐滋生的皱纹,叔夜雄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如果,如果这次真的乱的厉害,我就陪你养老吧。现在的天下,该是年轻人的了。” 说完,叔夜雄转身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注视着叔夜雄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肖婉蓉轻叹了一声,然后嘴角勾起,笑了笑,低声呢喃道:“那也要你服老才行啊......但是,接天莲剑,连天都会去接的你会服老吗?” 不只是叔夜雄,范国天下得知皇帝驾崩后,一个个都开始走动起来,商谈接下来的对策,以及新皇帝上位后又该如何。 “不笑,你说只是一个人死了,就让整个天下乱起来,可笑不可笑?明明都是一个人,他死了,地都会抖三抖,而一个平头百姓死了,说不定没几天就被人忘了!哪怕叫三姑六婆的亲人!” 长河府,胡家,一个让宋鲁听到之后就会咬牙切齿的苍老声音响着,对一边一个十四五岁,面容俊俏却冰冷淡漠的少年说着苍老声音的主人的看法。 “但是他是皇帝,死了一定会让天下震动。” 这个苍老声音的主人,就是叔夜弘和宋鲁曾经提到过的胡家老狐狸,胡浩轩。而那个少年叫做胡不笑。 起初,胡不笑的名字会是笑的,至少,他的父母都希望他叫笑,平时多笑笑,欢欢快快的。但是他的爷爷,也就是胡浩轩,掌握着胡家实际大权的胡浩轩,却将他的名字取为不笑,然后一直带在身边调教。调教他为人处世,玩弄人心的手段。至于武功...... “武功?现在什么时代了,一把枪就能解决一堆武者,几把枪就能把还算强大的烈级武者直接打死,武功还修来干什么?” “武功,能养养生就算好的了,不用奢求多么高强!” 这是胡浩轩一直以来说的话。对于武功,他一直抱着不屑的态度,尤其是他的儿子,胡不笑的父亲胡长春练武之后为了所谓坚持,所谓道韵他作对的时候。 “是啊,因为他是皇帝,他是天下间最尊贵的人之一!所以,人,只要地位够高就行了!别和你爹一样,那个废物!” 听到这句话,胡不笑的眼睛终于出现了其他感情,一种复杂的可怕的感情,但是转眼间就不见了,而胡浩轩又因为背对着他,完全没有发现那丝复杂到到极点的感情。 “对了,那宋家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处理好?两年了,我所会的一切都已经教你了,那些参谋也任你调用......不笑,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是我无能,家主。” “下去吧,最好年底之前把宋家的产业都吞下,不然其他家可会插手了。” “我知道了,家主。” 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或许是海岛,或许是山峰,更或许是地底,一栋雄伟壮观,却又精巧的让人叹为观止的建筑内,十个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默不作声,就像是雕像一般。 但是相比于那些泥塑木雕,即便是天工巧手手中流出的栩栩如生的泥塑木雕,也无法描绘出这些人的气质......真实的气质! 不像是一般人只有相处久了,观察仔细之下才会发现的气质,这些人是一言不发都会让人感受到他们的气质.......不,那已经不是气质了,而是有气质升华,将自身的信仰,将自身的坚持,将自己的内心完完全全展露在外的道韵! 宝相庄严、神圣庄严、清虚冲和、傲气凌云、浩然大气、锐利冰冷......十个人,十种不同的道韵,在这伟壮观,却又精巧的让人叹为观止的建筑内荡漾着,交织着。 如果有个武者进入这里,即便是金坚等级的武者,也会被震撼......这种等级的道韵,即便不用真气强化也会让人为之震撼匍匐的道韵,那是踏入了传说中的超越人类的极限,真人四境的修士才会有的! 金坚,只是踏入这个阶段最后的奠基而已! 十个人中,有五个东方人,四男一女都是穿着东夏的民族服饰华服,而另外五人,有三个皮肤白皙无比,头发都是金色的,明显是西域百国的人,最后两个,则是像在碳中滚过一样,黑不溜秋的。 蓦然,一个穿着东夏衣裳,外罩大氅的男子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就像是两颗太阳一般,让室内顿时一亮。但是那双眼睛却一点都不恼人,明亮,清澈,同时又充满了无尽的阳刚正气,更多的,是给人如三春暖风一般的温暖感觉! “怎么了,秦先生。” 男子的眼睛睁开后,瞬间打破了屋内的道韵平衡,所以一个西域人也睁开了眼睛,出声问道。 就如被称为秦先生的东夏男子睁眼后道韵勃发一样,这个西域男子睁眼后也是道韵勃发。只是和秦先生如三春暖风一般的道韵不同,那西域男子的道韵神圣庄严中带着无尽的霸道和排外的感觉! “我的寿命要到头了......该让位给下面的人了。”说完,秦先生起身,向建筑外走去。 “又一个道友要去了吗?”一个东夏人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悲悯,就如哀痛世间苦难的佛陀一般。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个星球,只能供奉十个贤人,多一个就会天灾不断。我死了,不是给下面的人一个出头的机会吗?” “但是我等贤人也是维护这个世间平衡的存在,如果上来的人居心不正的话,危害可比世俗间的战争可怕多了!千年前,那次天灾你忘了吗?正是哪个恶魔的做法,让这个星球最多只能维持十个贤人!”一个黑不溜秋的人睁开眼睛,顿时一种神秘诡异,隐隐带着血腥味的道韵弥漫开来。 “所以,大家都去物色一下吧......若是不够格却又有机会的,就杀了吧。” ...... 历史的巨轮,开始碾动,一切攀附其上的,都被带着走向充满无尽未知却又似乎有些端倪的未来! 只是,又有谁能在此时看清呢? 面对历史,面对时间,就算是在伟大的存在,也只是逐渐被遗忘,被抛弃的存在吧! 第十八章 药补 赵国周山,在扬帆号上待了八天后,叔夜歌终于抵达了。其实扬帆号虽然比不得现代的船只,但是也已经是蒸汽机驱动,速度还算迅速。可是扬帆号不是直接到赵国的,途中还经过了范国的另外两个对外港口听涛岛和福泉,然后才到周山。而且到了听涛岛和福泉的时候都会花一天时间装卸货物,采购物品,这就耽搁了两天时间。 周山港和留仙港差不多,或者说天下间港口大多类似,显得忙碌而生气勃勃。最多就是人的不同而已。 周山港不像是留仙港,因为留仙港地处东夏四国和西域百国之间的范国,所以港口除了东夏四国的人外,还有许多西域百国和东洋岛国的船只人员,人员上显得更为繁杂。而周山港则不同,虽然也有西域百国的人员,但是触目所见更多的还是东夏四国的人和作东洋岛国人装扮的人。 立在港口,看着和留仙港有几分相似的周山港,叔夜歌稍微欣赏了一会儿后,同港口的人问清火车站在哪里后,就招了一辆马车直奔而去......距离他外公的寿辰只有七天时间了,作为晚辈,他怎么也要早几天到,不然会显得的失礼,这个不是一个好印象。 周山到山阴不算多远,只需要三四时辰时间而已......当然,这是指做火车,若是类似当年骑马或者马车的话,可能就需要几天时间了! 一路匆匆忙忙,在日落时分的时候,叔夜歌终于到了山阴。不过他没有直接上他外公家拜访,而是找了家客栈住下。 现在天色已晚,不是拜访的时候,即便他是亲人也一样。毕竟,他从来没有和他外公家的人见过,虽然血缘上有关系,但是就感情上,也只是陌生人而已。而且,舟车劳顿之后,就算他是已经快要踏入升的武者,也感觉浑身怠倦,没有什么精气神,这样给人的印象实在不好。还不如好好休息一宿后,再精神焕发的去见面......要知道,肖家经营的可是武馆,想必精神焕发总比有气无力的样子更讨喜。 打定主意后,叔夜歌在客栈提供的澡堂里洗了澡,养气净心后小憩片刻,然后被肚子里的馋虫叫醒。 武者修行,到了叔夜歌这一步已经开始需要药补食补了,因为他们的气血已经浓郁,内气已经渐渐要脱离血脉温养身体,所以需要的营养可不是一般人那点食物就够的。 出了房间找到店家点了些赵国独有的菜肴,并吩咐他们加量送到房间内吃了后,叔夜歌从自己的行李箱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顿时一股清新的花香弥漫整个房间。 药补,取适量的药物口服外敷,借用药物的药性来促进修行,这是武者最常用的捷径。而叔夜歌现在要吃的,就是叔夜家的独门药补之物,百花百草丸。 莫看着名字听着像是女人养颜美容的丹药,但是这却是叔夜家千百年知识积累下来的得意之作。借用百花百草不尽相同的药性毒性互相冲突互相补助相生相克后驯化药性,能让人吃了之后促进浑身气血循环,使内气壮大,是武者求之不得的宝物!最关键,百花百草丸能配合花剑的练法,让各自的效用更进一步! 只是就算药性驯化了,百花百草丸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最少也要叔夜歌这种即将跨入升,内气即将浮于血脉之上的武者才能食用。不然,那种强大的药性只会害了他们自身。 “练武,也需要自知之明啊。就如做人一样,什么该取,什么不该取,都要谨慎对待。” 勾起嘴角笑了笑,叔夜歌在药盒中取过一粒百花百草丸,捏碎拂去上面的用来锁住药性的蜡衣放入口中。 “入口即化,芳香沁人,若不是药性惊人和制作不易,用来当零食倒是不错。” 由于百花百草丸的制作成分原因,百花百草丸的口感非常好,叔夜歌细细的享受了一下口中绽放的芬芳之后,蓦然拔出了腰间挂着的佩剑在房间内施展开花剑的练法。 只见狭窄的房间内,一朵又一朵鲜花似幻又真的在倏忽而来,飘然而去的寒光中盛开,摇曳婆娑,叫人不自觉神迷。 将花剑练法演练了三圈,出了一身汗,感觉浑身都清爽许多后,叔夜歌又到客栈澡堂冲了个凉,然后打算出门逛逛。 适才小憩片刻又吃了百花百草丸演练了花剑,现在的叔夜歌感觉气血通畅,整个人精神无比,这种情况下待在房内闷着实在无聊。而且他带着的书,前几天在船上已经翻了十数遍,短时间内也没兴致再看。 想就做,不犹豫。 穿戴整齐,打理好头发后,叔夜歌同客栈掌柜问了哪里晚上热闹,哪里有趣之后,就打算出门。 但是路过一张酒桌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个让他直接愣住的消息...... “你知道吗?范国的陛下驾崩了!” “哦!我知道,早上的报纸都写出来。说起来那位陛下也算长寿了,据说是二十二岁登基,现年七十六岁。而且还是一个明君,现在范国日益强盛,都有赖他肯放权给百官,又肯提携人才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据说过些日子继位的那位太子有点不一样啊......” “唉,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知道那位陛下驾崩后,范国接下来又会如何......不过听说那位陛下驾崩前定下了许多规矩,将权力放了许多给百官,又调整了一下言官体系,限制了皇权,你说傻不傻?” “那还用说吗?必定是傻!” “非也,此言差矣......” 听了一会儿,待那张酒桌,以及周边的酒桌都讨论起了这事,然后又争执起来的时候,叔夜歌面色微微阴沉的走出了客栈,仰头看向了天上半弯的月亮。 叔夜歌父亲是范国言官体系的监官,这次范国发生的剧变,想必对他很影响。 “只是现在的我完全是有心无力啊,想帮也帮不了......” 不过就在叔夜歌思考着的时候,一只手蓦然拍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 “兰芳?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不担心娘骂你......吗?你是谁?” 第十九章 明武 一抖肩,将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掌卸落,叔夜歌回身看向那个粗豪声音的主人,皱眉道:“这话还该我问才是,阁下又是哪位?” 那人不只是声音粗豪,面容也粗豪,虽然细看之下不是很大,似乎才加冠的样子,但是满脸络腮胡子让他一眼看起来似乎三四十都有了。身上穿着道袍,却非道教中人所穿道袍,而是士人贩夫都会穿的华服的一类,头上黑发用网巾裹住,一丝不苟,倒是利落清爽,潇潇洒洒的样子,和他粗豪的样子有鲜明的区别。 随着叔夜歌转身和询问,加上那人发觉自己认错人之后,浮着一脸讪讪的笑容,不好意思道:“真是抱歉啊,阁下同家妹实在太像,所以一时看走眼了,还请恕罪则个。” 听到那人说自己很像他的妹妹,叔夜歌微皱的眉头紧了几分,但是细细打量那个长相粗豪的人之后,他突然发现对方和自己眉眼间有些相似......他很清楚自己的相貌,和他母亲肖婉蓉几乎如出一辙,虽然习剑的原因有着英姿飒爽的感觉,但是依旧阴柔美丽,放在前世即便不化妆也是极品伪娘一个......话扯远了......主要是他长得像肖婉蓉,而肖家的根基又在此地! ‘不会这么巧吧?’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后,叔夜歌抬手微微一揖,算是见礼,然后试探着问道:“是这样吗?阁下同此地肖家有何关系?” “可是开武馆的那个肖家?”那人诧异的看了叔夜歌一眼,稍加打量后,蓦然做出恍然的神色,想来应该也是和叔夜歌想到了一块去了,然后笑道:“我叫齐明武,是来为肖家武馆的老太爷庆寿的,我家母亲是肖家婉字辈,名柔,不知道小兄弟可有印象?” 从阁下到小兄弟,齐明武的态度明显亲近了许多,语气也热情了许多。 ‘婉字辈,名柔,肖婉柔?’听了齐明武的介绍,叔夜歌心中一动,想了一下后,从脑中找出了齐明武介绍的人是谁......“原来是姨母家的兄长,摩阆清荷叔夜歌,有礼了。家母为肖家婉字辈,名蓉。” “哦!是大姨家的弟弟啊!”齐明武眼睛一亮,笑道:“我们可真是有缘啊!我们家不久前才到山阴,还没来得及找到客栈住下,不想家妹说要帮着找客栈跑了出来......遭了!那死妮子!大姨家的弟弟,迟些时候我再来找你聊聊,现在我去找家妹先!”想到了自己的主要任务是找到自己的妹妹而非闲聊家常,齐明武顿时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挑眉目送齐明武离开,叔夜歌摇了摇头轻笑一声,然后步入热闹喧哗的街道......此时,已经是戌时。和留仙城之类的港口城市不同,山阴这个比较靠近内地的城市可没有彻夜不眠的繁华,戌时已经是此地最后的热闹了,再过不久,人们都是该收摊的收摊,该休息的休息了。 所以,打算明天早上去拜会肖家的叔夜歌打算看看能不能在街上买些礼品。虽说实际上叔夜雄和肖婉蓉已经在他出发的时候就将礼品放在了他的行礼箱里面,但是此地再买一些,也能表表心意不是? 人情练达即文章,有时候,送礼,送的就是一个态度! 悠悠晃晃,挑挑拣拣,等到闲人散去,店家收摊的时候,叔夜歌最终选购了一些玉器作为礼品。 石之美者谓之玉,玉在东夏四国的地位是没有任何宝石能替代的,相关传说的也很多。比如玉能代表天地四方神明以及人间帝王,能够增进神与人之间的交流,传达上天的信息和意志,是天地宇宙和人间祸福的主宰。比如玉由天地万物的精华形成,具有神奇的力量。比如玉有超自然的力量。人们随身佩玉,可以增加抵邪气侵袭的能力,因为玉能辟邪除崇,保障佩玉人的安全和吉祥。 当然,那些都不是此次叔夜歌选择的主要目的,他选玉的主要依据是玉的另一个传说......玉具有使人长寿的功能,人们通过佩玉,食玉等可以永驻青春。过几日恰逢他外公七十大寿,送一块美玉祝其长寿岂不是应景? 回了客栈,正欲上楼回房,掌柜却突然叫住了他,然后递了封信给他。诧异的看了看落款署名,齐明武三字端正写着,隐隐有着豪爽大气的感觉。 同掌柜道谢后,叔夜歌到自己屋里拆开看了信。却原来是齐明武回去同肖婉柔说起了他之后,来找他却找不到而写给他的。信中除去没有营养的客套话,只有两点让叔夜歌注意。一个是他姨母,肖婉柔想要见见他,问问肖婉蓉的情况,另一个是想叫叔夜歌明日和他们一起去肖家祝寿。 “又要唠叨家常了吗?” 其实叔夜歌不喜欢唠叨家常,他感觉那样太浪费时间了。只是......人,终归是通过交流建立感情的。 苦笑着摇了摇头,叔夜歌叹气后,在床上做了会儿养气的静功,然后擦干净汗就此睡了过去。 肖家,书房。 过几日就要七十岁,跨入古稀之年的肖震山面色严肃的看着书桌前两个同样面色严肃,但是更多的却是火气的儿子,沉声道:“阿龙,阿虎,那鼎天武馆的战书,你们怎么看?” 听到肖震山问话,肖龙怒道:“不迟不早,偏偏挑的是爹你的七十大寿前一天!明明再过一个月就是山阴武馆大比的日子,那时较量一下就是!他们这纯粹是挑衅!爹,要不我现在就去砸了他们的场子!” 肖龙话毕,肖虎就附和道:“哥说的对!爹,他们这样,我们不需要再给他们面子了!不就是当年我们武馆才开的时候帮了一把吗?而且那还是周老爷子的决定,他过世后,那些兔崽子见我们比他们好了,便眼红了,这刁难那闲话......” “放肆!”暴喝一声,肖震山中气十足不见丝毫老态的声音就如霹雳炸响,让肖龙肖虎有种耳朵都聋了的感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们把我的话都忘了吗?而且,你们去闹腾一下,我这张老脸以后还往哪搁?!” “那......那爹,你说该怎么办?他们要让十五六岁的弟子们比,可是新弟子没几个入门的,老弟子又被他们扣着年纪不让比,只有铁勇和心月心音两姊妹还算可以,这......这......唉!”恨恨的锤了一下大腿,肖龙牙齿咬得嘎嘣嘎嘣响,可见此时的气恼之深。 “还能如何?输了就输了吧!算是还了当年老周的情......” “对了,爹,最近婉柔妹妹不是回来了吗?她的孩子不是也是修炼飞鸟剑的吗?据说实力还不错!” 第二十章 族亲 旭日东升,普照万物,已经将早上该做的锻炼一丝不差的都做了的叔夜歌方才梳洗一番将一身锻炼后的臭汗洗去,就瞧见了齐明武从客栈外进来,见到他眼睛一亮。 “表弟,叔夜表弟!快快快,和我去见家母,她天未亮就叫我来找你了!” 本想锻炼后吃些东西的,但是既然齐明武都这么说,叔夜歌哪里好意思说自己肚子饿了?只能应了一声后,去楼上取过自己的行礼,然后和掌柜的退了房,就匆匆的陪着齐明武赶向他们一家所住的客栈。 两家客栈离得不远,一边闲聊一边走,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到了。 还未走近,齐明武就举起手招了招,对站在那家客栈门口的一个妇人高声喊道:“娘!我把表弟带来了!”明显的,那就是他的母亲,也就是叔夜歌的姨母,肖婉柔了。 “都几岁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走近之后,肖婉柔对齐明武笑骂了一声,然后看向了叔夜歌,仔细端详起来。 不过,不只是她端详叔夜歌,叔夜歌也在打量她。 像,很像!叔夜歌发现肖婉柔和他的母亲肖婉蓉面容非常相似!只是两者之间又有明显的区别......号称心灵之窗的眼睛。 肖婉柔的眼睛是杏眼,大而明亮,显得她和蔼温婉。而他以及他的母亲肖婉蓉则是丹凤眼,眼角上翘并且狭长,顾盼之间给人一种危险的诱惑感。 “像,真像,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叫叔夜歌?我叫你歌儿不介意吧?姐姐......你娘还有你爹现在还好吗?”肖婉柔脸上浮现慈祥的笑容,眼中更是弥漫满了追忆之色。她和肖婉蓉相差六岁,小时候肖震山忙着武馆的事,两个哥哥也陪着打下手,所以,多是肖婉蓉又当姐又当妈的照顾她,姊妹之间的感情自然不需要多说。 只是三十年前,肖婉蓉远嫁到范国之后,由于各自的家庭的原因,她们之间就只有书信往来,难有见面的机会,现在见到和肖婉蓉年轻时面目无差的叔夜歌,自然是感慨万分。 “自然!见过姨母,家母和家父现在很好。” 出生世家,叔夜歌自然是一点礼节都不会落下,回话的同时抬手作揖,恭敬而礼貌。这叫肖婉柔立马看出了他和肖婉蓉的区别......肖婉蓉类似叔夜歌这个年纪的时候,被肖龙和肖虎影响的完全就是一个野小子一样,哪里会有这种礼貌的表现? “不用这么多礼,显得生分了。真不知道你爹你娘这么想的,若我没记错,你现在和我家兰芳一样大,才十四岁吧?他们居然让你一个人来赵国拜寿,回头我一定好写信好好数落数落他们!”埋怨了一声后,肖婉柔微微一笑,道:“现在天色尚早,才卯时,我们先吃些早点,待到辰时的时候就去武馆。那里和这里也近,半个时辰就到了。”说完,她殷切的拉过叔夜歌的手,向客栈内走去。叫一边的齐明武一阵好笑...... 肖婉柔经常在他们面前提起肖婉蓉的事情,说她这里好那里好,所以现在肖婉柔这样做虽然有些不合礼数,但是他也可以理解。就是叔夜歌有点不自在......他不喜欢他人和自己太亲近,尤其是不熟的人。只是肖婉柔是自己的姨母,他也不好挣脱,只能随着进了客栈。 进了客栈并非是在大厅里面坐下吃,而是径直到了客栈后面的小院里面。 客栈住宿一般分为三种,第一种就是大通铺,价格便宜,几个人睡一个房间。只是由于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通常比较脏乱。第二种通常为隔开的单人房,适合一两个人住,大多给有些钱财,又不想受大通铺脏乱烦恼的人住的。而第三种,则是一小院子,一般是给那些人数较多的一家子都出游的人住的。 肖婉柔一家就是租了一个小院子,只是他们的人也不是很多,除了肖婉柔和齐明武以及进了院子后才见到认识的齐兰芳外,就只有两个侍女和三个仆人。会租院子的原因是他们来山阴的时候天色已晚,心里又带着和叔夜歌相同的心思,加上带着礼物也不好夜里乱走,只能选了这个已经人满的客栈,花些钱租个院子。 “嗯......哥哥说你和我很像,昨天都认错人了......嗯!真的很像。”吃了早点,肖婉柔去安排仆人们装载礼物,准备前往肖家的武馆时,经过齐明武和肖婉柔介绍已经和叔夜歌认识的齐兰芳凑到叔夜歌面前打量的一会儿,笑道:“你说你要是和我出去,别人是不是会把你当初我的姊妹呢?” 齐兰芳的眼睛大而修长,眼尾略弯向上翘,梦幻迷离,眼形似若桃花,睫毛长,眼神像流水一样有很自然的波动,似醉非醉,极具美感。此时一笑,虽然没有成熟女人那种百媚生的感觉,叫人心荡意牵,却也有几分媚意,又因年纪和身上穿着嫩绿的襦裙的原因显得清纯可人,娇俏美丽。 只是稍稍有点不协调的是,她的腰间挂着一柄剑。 剑长三尺左右,剑柄上缠着编织细腻的剑穗,看走动时的晃动幅度和碰撞桌子后的声音,不像是装饰玩具。不过由于剑未出鞘,叔夜歌只能得到这点推断。 “兰芳!你怎么说话的!表弟,你见谅一下,爹和娘都宠这个丫头,弄得她现在都有点没大没小到了!” 叔夜歌还未对齐兰芳的话表达什么,齐明武就大声呵斥了齐兰芳,然后对叔夜歌道歉......这个世界的女子地位虽然还不错,但是占了主流的终归还是男子。所以齐兰芳这话说的确实有点不礼貌......虽然齐明武也是这么认为,但是认为是认为,说出来就不行了! 摇头微微苦笑一下,叔夜歌道:“无妨,谁叫我长得像母亲呢?而且要说小也是我小,兰芳表姐大我四月。” “嗯嗯!还是表弟懂事!哥,长得漂亮怎么了?非要长得你像熊一样?哼!”见叔夜歌没有随着齐明武一起呵斥自己,齐兰芳眼睛一亮,对着齐明武皱了皱鼻子,然后拍拍叔夜歌的肩膀道:“走,表弟,我们出去练练!娘说过,大姨是她们那一代最厉害的,你是大姨的儿子,想必剑术一定不错!” “兰芳!” “不要叫的这么大声!我听得见!”回头瞪了一眼齐明武,叫一直拿自己妹妹没办法的齐明武一句话噎住,气瞪圆了眼睛之后,齐兰芳扯过叔夜歌的袖子就拉着还坐着的他向小院中间跑去。那里还算宽敞,用来比剑已经没有问题。 到了院中,齐兰芳松开叔夜歌的手,蹦蹦跳跳的到十步外站定,‘仓啷’一声抽出腰间的剑,竖在面前,认真道:“总有一天,我要像大姨一样,要去哪里就去哪里,而不是成天待在家里!” 本来还对齐兰芳贸贸然的拉自己出来比剑,并将佩剑出鞘而不喜的皱起眉头的叔夜歌微微松开了眉头,静默片刻后,无言的走到一边取过两把闲置的扫把,卸去扫把的头,然后再拿着柄回到原位,其中一把对整张脸都黑下来的齐兰芳扔了过去。 “你我现在修为都还还欠缺几分,用剑太危险了,还是用这个代替吧。” “我,不想有教人后悔的事情发生。” 第二十一章 输赢 “哼!”接过扫把的柄后,齐兰芳瞪了一眼叔夜歌,但是见叔夜歌面色表情清冷,只是认真的掂量丈量扫把柄的重量和长度,不由眼中讶异之色一闪。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扫把柄,略微丈量一下后,齐兰芳“刷”的一声就将扫把柄前面切下来的一小段,将其化为了三尺长的短棍。再看了一下叔夜歌腰间的佩剑,她醉人的桃花眼微微眯成月牙状,道:“你的剑就是摆设吗?快点将你的棍子削成趁手的长短,要不然,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哦!” 叔夜歌腰间佩着的剑比她的剑长,大概四尺左右,没有剑穗,更奇怪的也是没有剑格!东夏四国还有东洋岛国的刀剑之格虽然不像西域百国那样多有格挡的用处,但是也起着防止脱手,护手的作用,避免他人的刀剑刃顺势而下直接切了手。 可是,叔夜歌的剑没有剑格!剑柄和剑鞘是完美的重合在一起的...... ‘擅长灵活的剑法,自信不会和人的兵刃有多余相接,所以才没有剑格吗?不过......四尺剑,这种长剑要怎么才能和我的三尺剑比灵活......都未进入木升,你我的力道相差的可不多啊!’心中揣测着叔夜歌可能会用的剑路的同时,齐兰芳将叔夜歌全身上下都打量一遍,尤其是握剑的右手和那双明亮的,带着危险诱惑感的丹凤眼。 无论如何,武者的进攻都有亮点是必须做的,一个,是锁定目标。这由眼睛完成,至少,在烈级之前,眼睛完好的人大都是由眼睛完成的。而一个,则是攻击目标。这个就不用说了,必定是由持武器的手完成。而叔夜歌的手,右手虽然掌背娇嫩的让她都有点嫉妒,但是掌心和虎口都有明显的老茧,明显是武者用来握住武器的手! “不用了,虽然稍微长了点,但是我从小练剑,一直都是用比较长的剑,不会有影响。准备好了吗?” 明亮的眼睛渐渐锐利,就如真实的宝剑锋芒,而手,则是稳稳的持着扫把柄,横在胸前。齐兰芳蓦然发现,此时的叔夜歌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她面对肖婉柔的感觉一样,那是......知道剑,会用剑,同时虔诚与自己,虔诚与自己的剑的剑客的感觉! ‘明明是和我一样的年纪,怎么可能!?’ “当然!小心了!” 内心突然涌出的不甘和不敢置信让齐兰芳可以醉人的眼睛同样变得锐利而危险。提醒一声后,整个人瞬间如灵兔出笼,又更像是春分飞燕低飞掠地,直扑叔夜歌,手中的三尺木棍上下左右晃动,恍惚间似乎幻化出两只灵活的黄鹂交互飞舞嬉戏,叫人完全分不清那三尺木棍的落处到底是哪! 先手,一个剑客,一个武者,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即便是齐兰芳提出的切磋也一样! 因为,剑,武功,本来就是用来杀人的!而杀人,不需要留手,也不需要让别人有出手的机会! 不过...... “啪!啪!” “为什么......”清脆而急促的两声木棍交接的声音之后,齐兰芳看着压在自己粉臂上,更抵在自己下巴上的木棍,呆愣愣的道:“为什么我一剑都过不了......” “因为我的剑比你的剑长,因为我也会飞鸟剑,因为.......我从拿剑起,作为实战对手的,就是我娘。” 淡淡的解释后,叔夜歌将木棍收回,然后微微眯眼,让丹凤眼更显狭长危险后,从腰包中掏出了一个小瓶打开,用小指挑了一些带着清幽花香的药膏抹在齐兰芳被他用木棍抵住过的下巴上,抹匀。 “你的剑已经很不错了,基础扎实,转换灵活。但是,你的经验太少了......判断错了我的剑的长度,也判断错了我对你的剑招的了解程度,更不知道我擅长的是什么剑术,如此,你能靠着自身扎实的基础挡住两剑,已经难能可贵了。” “你练的不是飞鸟剑?” “我擅长花剑。” “得到教训了吧,兰芳。” 和蔼慈祥中带着一丝愠恼,肖婉柔的声音蓦然响起,叫齐兰芳瞬间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神色认真的为自己抹药的叔夜歌,她猛的一把推开,然后俏脸通红的瞪了一眼后,“噔噔噔”的跑到了肖婉柔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撒娇讨饶起来:“娘~我知错了......” 但是肖婉柔完全不在意齐兰芳的撒娇,瞪着杏眼道:“居然莽莽撞撞的找人比武!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呀!听明武说你还拔剑了!嗨呀!这要不是歌儿谨慎,只是拿着扫帚柄,你现在下巴上就不是红了一块,而是直接被切开了!你......你呀你!气死娘了!” “哥哥......”喉咙里面冒出就像是猫打咕噜一样的声音后,齐兰芳抬头眨巴着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水汪汪的眼睛,轻声细气,委委屈屈的道:“娘~” 看着自家女儿这种做派,还有下巴处的红印,肖婉柔心中的火气瞬间散去了大半。再和齐兰芳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后,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不轻不重的扯了扯齐兰芳的面皮,算是惩戒,然后转头对叔夜歌不好意思的道:“歌儿,真是抱歉,兰芳调皮,让你头疼了。” “不会,表姐这是天真......呃......率直。”本来还想说齐兰芳天真可爱的,但是叔夜歌马上想起自己还小了齐兰芳几个月,不是前世的年纪,于是连忙改口。 “率直?哼!表弟,你太客气了,直接说她顽劣就是,这死丫头就是仗着爹娘疼她成天胡作非为!哪里还有女孩家的样子?”宽厚的手拍在叔夜歌的肩上,齐明武压低了声音,但是却又明显可以让在场所有人听到的道:“她在家中可是一个小霸王啊!我这个当哥哥的都被她欺负的敢怒不敢言呀~” “哥!” 木棍随着充满羞恼的声音飞了过来,目标正是弯腰附头在叔夜歌耳边“低声”和叔夜歌说“悄悄话”的齐明武。只是却被齐明武头也不抬的一把抓住,如偶然,又如必然,叫叔夜歌瞬间眼睛一亮......这一手,已经充分说明了齐明武,不简单! “看!就是这样!你知道我在家里有多受这个死丫头的欺负了吧?”将手中木棍晃了晃,叫齐兰芳整张脸都通红的如熟透的苹果一样后,齐明武对肖婉柔笑道:“娘,我们该去外公那里了。三年没见了,我很是想念他老人家了。” “嗯,走吧,歌儿也一起来吧!” 第二十二章 肖家 肖家武馆,早早的就有人起来布置收拾。毕竟再过几天就是武馆的当家肖震山的七十大寿,有些东西还是早点布置收拾的好,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不过除了布置收拾肖家武馆,这些人还负责接待一家人......肖震山的幼女,嫁给天同齐家的肖婉柔回来探亲了! 收拾的人中,一个大概六十来岁,穿着灰黑裋褐的,头发用布巾裹着的老人在门口眺望着街头,轻声笑道:“小小姐嫁到天同后,三四年才会回来一次,这次老爷七十大寿,她能回来,想必老爷会很高兴吧!” 他叫刘富,是肖家武馆的老人了。只是他的武功并不高,仅仅会些庄稼把式而已,平时都是帮着武馆采购物资,指挥低级弟子打扫卫生。这并非是肖震山他们不教他武功,而是他自己不学。因为他,仅仅是为了报恩而已。 四十年前,在周山码头,他由于和别人抢活计而几个人打了一顿,差点死去,是路过的肖震山救了他的,并留了些钱财给他养身体。 伤好了之后,打听了一段时间,知道肖震山在山阴这开武馆后,他就赶了过来,然后就是一直到现在! “可惜大小姐在范国,山长水远,如果她也回来的话,老爷应该会更高兴吧......哎呀!来了!”正感叹着,刘富突然看到了远处有个小车队接近,眯眼细看,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齐明武,他知道那是肖婉柔的儿子。 正想上前招呼,但是齐明武身边的一个和他聊着的人转过头之后,他却突然僵住了,手中的扫帚直接掉在了地上,嘴里像是申吟一般喃喃道:“大......大小姐!!!” 那俏丽美艳的面容,那狭长诱惑中带着锐利的丹凤眼,他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志气比男儿还高,一点都不肯服输的肖家俏夜叉......肖婉蓉! “刘老?!你怎么了?” 急切的呼声叫刘富回过神来,却原来是一个武馆弟子见他突然僵住,还以为是他出问题了。 “我没事,我没事,快去通知老爷,是大小姐......”本来还想叫那个弟子通知肖震山肖婉蓉回来了,但是话说到一半,他就停下了......现在,他老的快动不了了,肖婉蓉,也五十出头了吧,而齐明武身边那人,现在最多才十五六岁! “通知馆长?大小姐?心月大小姐怎么了?” “没事,是老爷的女儿回来探亲了,你去通报一声吧。”摆了摆手,示意那个弟子去通报肖婉柔到了之后,刘富心中叹了一声:‘大概是小小姐的女儿小兰芳吧,三年前见的时候就觉得她眉眼和大小姐长得像,没想到现在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他的叹息才到一半,就又停住了,因为车队前面的马车中突然探出一个脑袋来,俏丽美艳,一双眼睛如秋水碧波,荡漾着明媚的笑意,先是和齐明武笑说了几句后,然后看向了他的位置,挥手高声道:“刘爷爷!还记我吗?我是兰芳啊!” 随着车队走近肖家武馆,叔夜歌看着面前穿着朴素,呆愣愣的注视着自己的刘富,又听齐兰芳对他的称呼,笑道:“可是刘富老爷子?我是范国摩阆郡清荷叔夜家的叔夜歌,家母常常和我说起过您,说她幼时经常蒙您照顾,此次我来为外公拜寿,必定要对您好好道谢。” “叔夜家,你是大小姐的孩子?!”绕着叔夜歌转了一圈,刘富点了点头,红着眼道:“好好好,好孩子,快快进去,也去见见老爷!他见到你一定非常高兴,还有大少爷和二少爷......小小姐,齐小小姐和齐公子也进去吧,你们能来,老爷他们会非常开心的!” “哼!娘~刘爷爷好偏心,见了表弟心都在表弟身上了,我们都成了附带的了~”见了刘富这般表现,齐兰芳当场就‘不乐意’了,拉着肖婉柔的手甩啊甩的,同时还做出了泫然欲泣的模样,似乎非常不甘心刘富忽视了她一样,叫在场的人都不自觉的好笑。 “你呀~都不小了,还这样子,将来怎么嫁人啊!再说刘老当年本来就受了姐姐的恩情,现在又几十年没见了,见到歌儿多关心一下还不行吗?”点了一下齐兰芳的眉心,笑骂一声,肖婉柔看向了刘富,笑道:“刘老,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好好好!多谢小小姐关心,您还是早点进去吧,带来的东西我会安排好的!”见肖婉柔对自己打招呼,刘富笑的开怀无比,然后对齐兰芳道:“真是抱歉啊,齐小小姐,是我失礼了,我给你陪个不是......” “那就多和我讲讲大姨当年的事情吧,表弟什么都不知道。哼!亏大姨还是他母亲呢!居然不知道自家母亲当年的威风......哎哟!娘~” “别胡闹!” ...... 肖家武馆是肖婉柔娘家,自然不需要别人带路,而齐明武和齐兰芳也都来过几次,自然也是如此,唯一对此地不熟的,只有叔夜歌了。所以进了武馆之后,肖婉柔就如炫耀一般带着叔夜歌稍微逛了一圈,然后走向武馆的内院。那是留给肖家人自己的,一般不对外开放。 “娘,你说大姨当年有恩刘爷爷,那是怎么回事?”被肖婉柔带着前往书房的时候,齐兰芳在前面一奔一跳的走着,同时不忘回头打听门口时肖婉柔说起的事情。 “那是四十年前我还小的时候吧,据说当年刘老在周山码头招惹了些混子差点被打死,是你们外公救了他,姐姐当年也跟着你们外公帮他端水上药,那些事刘老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平日里对姐姐是能有多好就多好,一旦姐姐惹了你们外公生气啊,他就会去求情。” “所以刘爷爷见了表弟就那副失神落魄的样子......”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小时候你们爷爷和两个舅舅都忙着武馆的事,姐姐和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刘老照顾的,而他老伴过世的又早,还没有后人,所以完全是将我们两个当女儿对待的。我还好,在天同,火车连通后也就一天多的路程,有机会来看看他,可是姐姐在范国,叔夜家又是官宦人家,一般情况下完全没有机会过来,现在歌儿过来了,他能不开心吗?” 伴随着肖婉柔的解释,几人慢慢的来到了书房所在。而书房门口,两个虎背熊腰,就像两堵大山一样的汉子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小妹,明武兰芳,你们来了啊......你......” “大哥二哥,这是歌儿,叔夜歌,姐姐的孩子。” “见过两位舅舅......” “你就是那拐了我家婉蓉的混球的小儿子?”叔夜歌的话未说完,一个略显苍老,但是雄风依旧,叫人听了有猛兽环顾之感的声音从书房内传出,然后一个须发皆白,但是不见丝毫佝偻的老人缓步而出,满眼复杂的看着叔夜歌道:“他和你娘还好吗?尤其是你娘!” 第二十三章 震山 就像是被猎鹰盯着的兔子,又更像是蓦然被绳子捆住,叔夜歌发现,肖震山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后,他浑身动弹不得,仿佛是神经一瞬间都脱离了他的掌控,只能睁着眼睛,死死的瞪着肖震山,瞪着越来越大,甚至要占据了他视线所能触及的所有的肖震山! 这种感觉他曾经也经历过。那是他当年在莽撞的和宋有娇比剑,差点伤了宋有娇的时候,拦下了他的剑而怒气勃发的叔夜雄身上感受到的! 不过虽然道韵压身,但是叔夜歌现在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道韵是一个人的坚持和信仰结合长久的修行而造就的,所以最能表现一个人的心。肖震山的道韵中没有杀意,更多的,只有一种威慑而已。甚至还比不上当初叔夜雄震怒的那一次......那一次,按叔夜雄的说法,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虽然下一刻马上就止住了,但是还是影响了叔夜歌。叔夜歌事后能在反省的时候炼不纯之心,也是因为那丝杀意的刺激,冥冥中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而断了大多俗念的缘故。不然只是愧疚,最多是让叔夜歌反省人生而已,哪里能直接让心质变? “爹和娘很好,很恩爱。只要有时间,爹都会回家陪着娘。”虽然身体被肖震山的道韵压着无法动弹,但是既然已经炼了不纯之心,叔夜歌抱元守一,断去俗念让心神坚定之后,说句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也是为什么,叔夜雄一开始就对叔夜歌炼心一道要求各种挑剔,又各种培养的原因。因为,这是走向强者的基础! 没想到叔夜歌居然能在自己没有放开道韵的时候开口说话,肖震山充满威严的眼睛中讶异之色一闪而过,沉默了片刻后,淡淡道:“你很不错。炼心不够,武者之路是走不远的,因为别人可以瞬间用自己长久以来的的坚持和信仰结合内气催生道韵摧毁你的战意,更甚者,金坚等级的武者全力催发道韵,可以杀人于无形,顷刻间,让你心胆具碎,恐惧而死!而你,虽然还没有道韵,但是心已经纯粹,只等人生历练,自然就会成就道韵了。” “只靠道韵就可以杀人于无形?那不是和传说中的仙人一样了吗?”听了肖震山对道韵的解说,齐兰芳瞬间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而齐明武和肖龙肖虎则是满脸的向往。 “要这么认为也可以。金坚高人百岁红颜,挥剑断流,与传说的仙人又相差多少?但是你也要清楚,会被道韵吓死的,那是炼心不过关的!一个真正的武者,怎么可能会被区区道韵吓死?不切实的领教一下就俯首受死的,那是废物,那是懦夫!只要心中还有一线坚持,不肯在自己面前退却,自然可以扛下来。” 说完之后,肖震山的道韵瞬间一消,整个人除了雄伟一点,和一般老人无异了。再次复杂的看了叔夜歌一眼后,他转身向书房内走去,道:“都进来吧,在门口聊,想什么样子。” “等等我,外公!扛下来之后呢?” “小兰芳啊......扛下来就扛下来,还能如何?只是别人有道韵,你没道韵,自然是说明你们实力相差极大,照面就会被打死,所以以后小心一点,不要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招来杀身之祸。” “......” “兰芳,这就是武者。有些事不是做了有没有用的问题,而是要不要去做的问题。武者,是没有退路的,更不会引颈受戮的!” “歌......儿是吧?我是肖龙,这是肖虎,身份上讲是你的舅舅。”肖龙有点尴尬的看着叔夜歌,介绍了一下自己和肖虎的身份后,低声道:“希望你不要介意爹的话......他只是气你娘不来看他而已。你娘是爹他最疼的一个,结果嫁到范国去后......” “还不进来!在门口磨磨蹭蹭什么?!”肖震山的声音如闷雷炸响,叫肖龙瞬间闭上了嘴,歉意的看看叔夜歌后,示意大家一起进书房。 “什么?那个鼎天武馆要在外公七十大寿的前一天来踢馆?!”书房内,闲聊了一下子后,心急武馆的肖龙就讲起了肖家武馆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的时候,齐兰芳先是瞪大了明媚的眼睛,然后竖起秀气的柳眉,怒道:“他们这居心,纯粹是要落外公的面子!外公,我学的也是飞鸟剑,让我代表肖家武馆出战吧!他们不是要十五六岁的弟子比吗?我现在十四岁,只有小,没有大,这样出战他们不会介意吧?我就不信同年的有几个人能胜了我!” “得了吧,表弟不是一招就赢了你?要出战,我觉得还是表弟出战稳妥点,他的剑已经入味了。”齐兰芳话音才落,齐明武就毫不客气的泼了她一脸冷水,然后看向了进了书房后就一直正襟危坐,听着他们说话的叔夜歌,笑道:“表弟,你不是说你也会飞鸟剑吗?替外公教训一下那些狂妄之徒吧。我已经加冠,不适合陪他们玩了。” 微微挑了一下眉,叔夜歌看向肖震山,在其淡漠而深沉的注视中,起身微微点头,笑道:“自然!只要外公需要,叔夜歌愿效犬马之劳。” “除了脸,你没有一点像婉蓉......” “爹!当年的事情是当年的事情,你现在和歌儿怄什么气?现在姐姐不是过的很好吗?” “砰!”“怄气!那混球带着大肚子的婉蓉过来说要娶婉蓉,我没有当场打死他都是我客气的了!”楠木做的桌子被锤了一下后瞬间布满裂痕,肖震山起身环顾一圈后,怒哼一声直接离开了书房。 待肖震山离开后,肖婉柔和肖龙肖虎都是长叹一声,然后见齐兰芳一脸的八卦,而齐明武叔夜歌满脸尴尬后,肖婉柔苦笑道:“明武,你带兰芳出去一下。” “是,娘!” “等等......” “好了~兰芳,你不是一直说要找心音心音表妹和心月表妹玩吗?我们去找她们吧!” “放开!放开我啊!你这个混蛋哥哥!” ...... 齐明武和齐兰芳出去后,肖婉柔看向了叔夜歌,想了想后,道:“歌儿,你爹和你娘有说起过他们当年的事情吗?” “没有,当年的事情,爹和娘甚少提起,更多的是督促我修文练武。” “原来如此......”和肖龙肖虎对视一眼,肖婉柔认真的注视着叔夜歌道:“歌儿,你爹和你娘当初其实是一对冤家。你娘见了你爹不打一架就不自在。但是你爹剑术更高一筹,在范国有接天莲剑的美名,是当年东夏四国新一代的领军人物,所以你娘没有赢过一次,每次都是兴冲冲的去范国,然后气急败坏的回来找你外公练剑。” “只是后来,你爹的挚友不小心招惹了礼佛宫的叛徒魔佛,生死危急之下,你爹为了救他而用了你们叔夜家的禁招。但是既然是禁招,自然是危险无比,你爹和魔佛交手的瞬间,两者力道相加瞬间让禁招运转的真气失控,导致你爹的右手直接被废,经脉也严重受损,难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而那时,正是你爹你娘约定第六次比剑的时候......后来发生了什么你娘也没有说起,想来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的缘分吧,她和你爹再来武馆的时候,你哥哥已经四个月了。所以,你外公不是很待见你爹。” 第二十四章 答应 一句话逗笑肖婉柔他们后,叔夜歌自个儿也低头轻笑两声,眼中精光一闪,然后抬头笑道:“自然。此次我来为外公拜寿,就带着爹和娘要给外公的信。” “他们为什么不自己过来?你现在还小,也不担心你出事了吗?”肖虎先是皱眉问了两句,然后突然想起昨天看到的新闻,挑眉道:“是因为范国国君驾崩之事吗?是了,你们叔夜家是范国有名的官宦人家,你爹又是言官清臣,出了这档子事,他们确实没机会离开。” 叔夜歌低头不言,算是默认了。但是他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因为范国国君死的时候,他早已经出发,所以二者应该没有关系。不过他也不会将这事说出来,现在这样保持一个好印象不好吗?而且他爹娘也确实是忙着官场上的事。 “这事就这样吧,别提了,不然爹听见了不知道又什么想法。真是的,蓉妹每次送来的信都来来回回看好几次,说起咏儿和歌儿的时候也是面带笑容的,说是能见见也好,现在真见到了,却闹起别扭来了......”摇头感叹了一声,肖龙看向叔夜歌,认真道:“歌儿,明武说你的剑已经入味了,只是一招就赢了兰芳,是不是真的?” 叔夜歌连连摆手,客套道:“表哥那是过奖了,我的剑,充其量只算是基础扎实,入了门而已。心花都未寻得,入味之说可不敢当......” “不用自谦了,歌儿。你可知明武现在已经摸到了火烈的坎子,心能入定,止于虚无圈子之内,定于一之中,只等两年勤修,内力充足,自然而然就可以踏入火烈了。而且日前加冠之后更是拜入斜星书院,是前途无量的奇才。”像是感叹,又像是称赞,肖龙摇摇头后,笑道:“而且他还别具慧眼,看人少有错漏,说你的剑入味,自然不会错!” “原来表哥这么厉害啊......”只是感觉齐明武不简单,但是并未有太多感觉的叔夜歌听了肖龙的介绍,再看肖婉柔略显骄傲的表情,顿时对齐明武有了新的认识。 “那么歌儿,你可愿意帮你外公教训一下鼎天武馆的混蛋?”认真的注视着叔夜歌,肖龙沉声道:“鼎天武馆和我们肖家武馆有些渊源,而且作为武馆,这次他们提出要让新入门的弟子比武,我们也不好不答应。 只是飞鸟剑入门不易,新入门的弟子多是才练不久剑术,适合年纪的,只有你三个表兄妹剑术还算可以。而他们却早就培养了十个从小练剑的弟子。 那本来是为了将来武馆传承的,现在却......唉!树大招风,可能是一个月后武馆大比,想要早点打出名声吧。舅舅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帮着教训一下......” “自然!”不等肖龙说完,叔夜歌就满脸带笑的答应下来。 虽然就如肖龙说的,这是个不情之请,而且之前肖震山的态度也不是很好,但是叔夜歌能不答应吗?而且,多和其他人交手交流一下也不错不是? 不能轻易拔剑不错,但是那是指他腰间那把属于他的,可以断人性命的剑,而不是比试时候的剑。若全然不同人交手,那么还能练出什么武功呢? “如此,舅舅就先多谢你了!” 又聊了一阵子后,几人就从书房里面出来。肖龙和肖虎还有武馆和肖震山七十大寿的事情要安排,没有多少时间陪着,匆匆离去。肖婉柔则说要和肖震山好好叙叙旧,所以接过叔夜歌要交给肖震山的信后,也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她叫来了齐明武,让他带着叔夜歌在武馆里面多转转,同时笑道:“你外公那里我会说上几句,放心吧,他不会讨厌你的。别的不说,就你和姐姐当年一模一样的眉眼,他讨厌的起来就怪了,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待肖婉柔走后,齐明武拍了拍叔夜歌的肩膀,笑道:“走吧,肖家武馆的布置还不错,虽然不是很雅致,但是练武需要的东西都有了。我们是练武之人,还是多看看的比较好,而且我也要介绍一些亲戚给你认识下。” “那就麻烦表哥了。” “哈哈,你还是叫我武哥吧!这里的表哥可不少,单单叫表哥太笼统了,容易出错。兰芳也是,你不用叫她表姐,直接叫名字就是,反正你们一个年纪,只是差了几个月而已。” “那武哥就叫我子墨吧,这是我的字。虽然我尚未加冠,但是我爹已经为我取了字。” “子墨?子墨为歌,好字,好名!那么我就叫你子墨吧。这也好,若是叫你歌,总感觉被你占了便宜似的!” “......” “说起来你们叔夜家还保留叫字的旧俗吗?现在东夏四国大多都是直接唤名了吧,字更多是加冠时表示成年的称呼。” “不,家中多也是唤名而非唤字。父亲为我取字为子墨,是为了提醒我莫要忘了前人笔墨。” “令尊真是有心了!剑法武功既成,尤当博阅天文、地理、人事,驳杂于中,在一番体认知改择中,卑以身处之心......令尊这是要为你铺平练剑之路啊!希望你不要让令尊失望!” “但愿如此!” ...... 说笑中,很快,齐明武带着叔夜歌武馆的演武厅内。 此时,演武厅中有四人,两男两女,都是十五六岁模样。其中一个是齐兰芳,而另外三个,叔夜歌则不认识,只是猜测该是肖家的后人,或许就是之前肖龙说的,适合年纪的,剑术还不错的表兄妹。 “你就是叔夜歌表哥?果然和兰芳姐姐很像!”果然,其中一个少女看见他之后,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凑到叔夜歌面前,笑道:“听说你一招就制住了兰芳姐姐,是不是真的?我叫肖心音,月份上说小你一月,是妹妹,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妹妹啊,就像明武哥哥一样!可不要像铁勇那样,就知道啰嗦!喏~那就是铁勇,长得五大三粗,未老先衰的那个。他身边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是我的孪生妹妹,肖心月。” 肖心音巧笑倩兮中,用少女独有的清脆声音将在场的人都介绍了一便,脸颊随着轻笑浮现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显的调皮可爱。 “心月,你怎么说话的?我未老先衰?怎么看都是明武表哥吧,看他那络腮胡子,我可是美少年!” “诶诶诶!臭小子!你说谁未老先衰?信不信我抽你!” “啊!好不要脸的哥哥啊!心月,为什么我们有这种哥哥啊!” 看着其乐融融的齐家兄妹和肖家兄妹,叔夜歌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后,笑道:“你们的感情真不错。” 第二十五章 蹉跎 肖家内院,乘凉的亭子内,肖震山表情复杂的看着不远处随风而动,带来阵阵清幽气息的竹子,心中思绪万千。而这思绪万千的源头,就是叔夜歌,以及叔夜歌的母亲肖婉蓉。 蓦然,肖震山脸上的复杂收起,一副平淡如水的样子,悠悠转身,看向了不远处端着茶水糕点走近的肖婉柔。 走到亭子内,肖婉柔微微一笑,然后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亭中桌上,沏了一杯茶,笑道:“爹,你还在生姐姐的气吗?” “都这么久了,还有什么气好生的......”到桌前坐下,肖震山接过肖婉柔递过的茶后,轻茗一口,淡淡道:“只是有些.....有些......” “有些嫉妒姐夫了?嫉妒他抢了你的宝贝?” “噗~”转头将茶水喷到一边,肖震山用袖口一抹嘴,抽着眉头看向肖婉柔道:“你这死丫头说什么呢?!” “谁不知道您啊,被您视为珍宝的姐姐,被一个从来没见过的臭小子给摘走了,还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当时您没有打死姐夫,真是稀奇!” “咳咳!柔儿......” “不过,爹!现在已经三十年了!姐和姐夫过的很好,他们很恩爱。此次因为范国国君驾崩不能过来,所以才让歌儿过来,你和他怄气什么?闹什么别扭?别说您老人家真的是越老越小,活成老小孩了!” 看着面前瞪大了眼睛的肖婉柔,再回想一下叔夜歌的面容,肖震山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怄气,只是见了他心里有点复杂。你也知道,他的眉眼和蓉儿当年一模一样,再想想过些日子我就七十了,心里面想得多了点而已......放心,迟些时候我会去和歌儿说说的。” 听了肖震山的话后,肖婉柔脸色绽放出来明媚的笑容:“那就好,我还以为爹你成老小孩了呢。” “死丫头,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子的吗?”摇了摇头,肖震山又看向了不远处的竹子,淡淡道:“不过,你说他们是因为范国国君驾崩之事才没有过来,我却是不信。歌儿到这里需要的时间可不短,算上耽搁,怎么也要八九来天,而范国国君,却是三天前驾崩的......” “好了,爹,别想这么多了!” “蓉儿歌儿,甚至那长得和他差不多的咏儿我都可以放宽心对待,但是那叔夜雄......我敬他是条汉子,品行端正,更敢为了自己兄弟断了自己的前途,可是他也毁了蓉儿的前途......” “爹!女人的前途就是找个爱她的人,姐夫与姐相亲相爱,你还计较些什么?所谓前途,不能跨入传说中的真人四境,一切都是枉然,都只是凡人而已!您愿意姐她一直追求武道而蹉跎一生吗?” “......” “砰!”“噼哩噼哩......”肖震山手中的茶盏在他不自觉的用力间瞬间破碎:“蹉跎一生......都是枉然啊......只是已经选了这条路,蹉跎一生又如何?莫非还有退路可走吗?” “爹......” 抬手一压,肖震山轻声道:“算了,你不懂。你姐当年懂,但是最后她放弃了。人心啊......一刻松懈,就放下了,也就败了!” 仿佛一瞬间,肖婉柔觉得肖震山雄伟如山的身子瞬间佝偻了下来。虽然旋即又恢复,只是却更像是夕阳西下时的高山了,虽然依旧雄伟,却带上了......悲凉! 岁月不饶人,任凭有些人年轻时多么耀眼,多么张扬,多么天资卓绝,却也同样被一步一步的引向衰老,引向死亡,引向绝望! 肖家演武厅,已经和肖家兄妹打成一片的叔夜歌正同他们几人有说有笑着。同时也了解了肖家兄妹在这的原因......他们,是在这里练剑,强化剑术,以应对过两天的比试的。而帮助他们提升剑术和应对手段的,就是齐明武! 问起为什么的时候,齐明武笑道:“舅舅都比较忙,外公虽然可以教导,但是杀鸡焉用宰牛刀?有我陪着已经够了,毕竟鼎天武馆那些弟子最多也不过是水始的巅峰,大家的实力差的不会多,主要还是靠技巧应变取胜。总不可能那些人揠苗助长,让几个传承武馆未来的弟子自毁前途,气血为充盈全身的时候强行进入木升吧?而且我最擅长分析别人的弱点,教导一下表弟表妹还是没问题的。” 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叔夜歌还未有所表示,肖家兄妹就互相对视一眼,非常有默契的吸了口气。 肖心音:“王婆......” 肖心月:“卖瓜......” 肖铁勇:“自卖~自夸!” 一边的齐兰芳见着有趣,也搭腔唱道:“自卖呀~自夸!” 眼角直抽,齐明武嘿嘿冷笑道:“你们几个是讨打吧?啊?铁勇,居然还用唱腔,看来我需要好好操练一下你啊!” 肖心音眼睛一亮,起哄道:“好!一定要好好操练他!” 见肖心音起哄,肖心月眨巴了一下眼睛后,也笑着点头道:“嗯嗯,勇哥老是偷懒,需要好好操练!” 肖心月虽然是肖心音孪生姐妹,但是的性子不像是肖心音活泼,而且笑起来的酒窝也不明显,不过现在在场的都是熟人,所以她也稍微放开了点,陪着起哄......除了起哄的时候总是将眼睛看向叔夜歌,而且在叔夜歌看过去的时候马上转头躲开视线。 只是这一起哄,马上就苦了肖铁勇。本来只是说笑的齐明武见肖心月和肖心音都起哄,马上就抓住了肖铁勇的后衣领,嘿嘿冷笑,一脸阴沉的看着他。 “喂!你们两个叛徒!武哥,不,武大爷!我错了!而且你妹妹也唱了呀!” “不服气吗?他是我哥,需要让着我!你不服气你咬我呀!” “哈哈哈~” “呵呵呵~” ...... 又是小闹了一会儿后,几人终于停了下来。 拍拍手,齐明武取过了演武厅中给弟子比试用的木剑走到演武厅中间,对肖铁勇三人笑道:“你们三个一个一个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水平如何,三年来有多少进步。” “那就我先来吧。”没有商量,也不需要商量,肖铁勇也取过了一把木剑走到了演武厅中央,在齐明武对面十步处站定,施了个礼后,面色微沉,沉声道:“小心了!我动手了!” “要我小心,小勇,你还需要练几年啊。”在木剑上微微敲两下,齐明武笑道:“来吧!” “那可不一定!”话音一落,地面“嘭”的一声闷响后,肖铁勇如出弦利箭,电射齐明武,但是在接近的时候又蓦然一顿,直接跳了起来,手中的木剑则带着嗖嗖的风声,如雄鹰扑兔,从上而下直击,凌厉凶猛,叫一边的叔夜歌眼睛微微一眯。 “是不是很熟悉?这是大姨留在武馆的飞鸟剑变招,鹰击势!”齐兰芳的声音在一边传来,带着说不尽的仰慕和敬佩:“如鹰飞九天,直击而下,堂堂皇皇,凌厉凶猛,一般人还未交手就为气势所慑......” 听了齐兰芳的话后,叔夜歌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继续看了一下后,淡淡道:“但是没练好就贸然用出来......送人头吗?” “啊?” “哎呀!”一声痛呼,本来还神气的在齐明武身边施展剑术的肖铁勇突然退到一边,蹲下来拼命搓揉大腿:“武哥,你这么用力干嘛?” “我现在不让你肉痛,过几天你就要脸痛了!没有内气你练什么鹰击势!” 第二十六章 试剑 内气,是一种神奇的力量。是一个人经过长时间锻炼后,让浑身的血气旺盛,肾精充沛,从而提炼出来的一种能量,加持在人的身上,能让人的五感过人,力量大增。 而肖家飞鸟剑的变招,也就是叔夜歌母亲留下的鹰击势,就需要炼成内力,也就是最少要到木升等级才能修炼。这是因为鹰击势的动作大多为腾跃起来,持剑由上而下进攻。 水始等级的武者只是肉体强健一些,与常人其实没有区别,最多因为常年练武灵活一些,反应快一些。这种等级,练鹰击势这种需要腾跃施展的剑术,只能说是将自己的空门放开给别人,只要是精通剑术的,都可以看出那明显无比的破绽,更遑论被肖龙肖虎以及世人称赞有加的天才齐明武了。 所以,肖铁勇才用了三招,就被阴沉着脸的齐明武一剑抽在大腿上,登时叫他的腿痛的失去了力气。 这不是说肖铁勇用了三招齐明武才看出破绽,而是让了三招,然后一招制敌,再说出肖铁勇失败的原因......他是来教导肖家兄妹剑术的,而不是来切磋的。若是切磋,他在肖铁勇之前冲过来时停顿的刹那就会将剑放在肖铁勇的脖子上了。 没有内气,要让自己腾跃起来,可是需要蓄力的。而那蓄力的时间,就是他人最好的进攻时机! “我知道了,下次我不会用鹰击势了。这次只是我终于练成了鹰击势,想要给你见识一下,没想要你居然这么狠!看到没,这淤青!”经过齐明武解释之后,肖铁勇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搓揉大腿。刚才他卷起裤腿一看,被齐明武抽到的地方,直接淤青了一块! “这是叫你记忆深刻一点!”撇了撇嘴,齐明武也知道肖铁勇这个武馆将来的传承者是不会范这种低级错误的。但是,他作为临时的导师,只有有一些苗头也要掐灭不是?省的到时候肖铁勇年轻气盛,交手的时候不自觉的使了出来,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虽然这次比剑有子墨加入之后,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心中想着,齐明武看了一下一边轻笑着和齐兰芳交谈,讲解鹰击势的叔夜歌后,又叫过肖心月和肖心音过来试了试她们现在的水准。 鹰击势既然是肖婉蓉留在肖家武馆,叔夜歌作为肖婉蓉的儿子,自然也熟悉异常。只是他擅长精修的还是花剑,飞鸟剑虽然有修炼,但是更多的还是了解剑理和步法,而非精修。 有了肖铁勇的前车之鉴,肖心月和肖心音自然不会使用鹰击势这种她们使来破绽百出,况且也不会鹰击势,只是用普通飞鸟剑来对付齐明武。 鹰击势气势雄浑,用剑凶猛凌厉,一般的女孩子都不是很喜欢,武馆里面选练的,大多还是男子居多。女子多是选修取鸟灵而活剑意的飞鸟剑。 剑术除了是否精妙,还要是否合心意。唯有合心意的剑术,才是最适合一个人的剑术。归根结底,剑能伤人的也就那些地方,主要还是人来用!趁手称心,才是关键! 很快,肖心月肖心音也败下阵来。 她们的飞鸟剑虽然也得了一些真意,但是在齐明武面前,却还是有点不够看。只是同肖铁勇不同的是,齐明武让她们将飞鸟剑都演练了一遍,用以看出她们的水准如何。 至于肖铁勇......若是肖铁勇也用飞鸟剑的话,他自然会让他演练一圈,而用的破绽百出的鹰击势,他可没兴趣陪着折腾。要他本人的话就是:“那是耍猴戏!我可不想当个耍猴的!” 对三人的剑术都有了几分了解之后,齐明武并没有退到一边,而是依旧站在演武厅的中间,看向了为齐兰芳介绍鹰击势的叔夜歌,眼睛微微眯起,想了一会儿后,笑道:“子墨,你要来和过几招吗?” 眨巴了一下迷人的眼睛,齐兰芳看着齐明武,奇怪道:“子墨?” “这是叔夜表弟的字,怎么样?子墨为歌,不错的字吧。直接叫他的名字太吃亏了!” “是不错的字......”知道子墨是叔夜歌的字后,齐兰芳思考了一下,对叔夜歌道:“嗯,叫名字确实吃亏,我也叫你子墨好了。大家都叫你子墨好了!真是的,你的名起的太赖皮了!” “可以。”轻笑着答应后,叔夜歌看向演武厅中央的齐明武,想了想后,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了一把四尺木剑走到他面前,笑道:“能和武哥讨教一下,是我的荣幸。不知我是用花剑呢?还是飞鸟剑?” 齐明武笑道:“比剑之时,你是代表肖家武馆的,自然是用飞鸟剑的好。花剑的话,若是有兴致施展让我见识一下,我可是求之不得!叔夜家花剑闻名天下,令尊接天莲剑叔夜雄,更是当年风头最盛的剑客之一!” 说话间,齐明武看向了叔夜歌腰间的佩剑......常人比剑,就如之前的肖家兄妹,多是将自己的佩剑解下放到一边,以免碍着自己动作,也是礼节的一部分。可是叔夜歌的佩剑,一刻都没离身。齐明武不觉得一直表现的知书识礼的叔夜歌会不知道这点,更多的可能,应该是叔夜歌不想放下剑! 因为叔夜歌随时都在细微的调整自己的姿势动作,让自己和剑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保证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拔出那把剑! ‘果然是入味的剑客!’ 拿到木剑后,叔夜歌马上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是锋利的剑呢,还是凌厉的人......如果是凌厉的人,舅舅可算是后继有人了,如果是锋利的剑......’ “风头最盛的剑客之一吗?那么待会儿,武哥可要多和我说说我爹的事情,也不知为什么,我爹和我娘很少在我面前提起他们当年的事情。”齐明武心中想法还未结束,叔夜歌的声音就幽幽传来,带着淡淡的锐意,冰冷而有别样的韵味。 “好,一言为定!”目光微微凝起,流露出对付肖家兄妹从来没有过的认真神色,齐明武道:“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身手!” “那么......小心了!”微微提醒一声,叔夜歌缓步逼近,但是又不太靠近,只是围着齐明武不远不近,正好是再进两步就可以伤人的距离微微转圈起来......不,不是两步!叔夜歌的剑是四尺的,对他来说,再进一步,就可以伤人! 天下刀剑,伤人处都相同,但是人不同,心不同,用法,自然也不同! 肖家兄妹和齐兰芳都是上手就进攻,而叔夜歌,却是要找到机会之后,才打算进攻。 这不仅是叔夜歌前世记忆带来的谨慎,更是因为肖家兄妹和齐兰芳都对齐明武有了一定认知,知道他大概的招式和擅长,而叔夜歌却一点不知! 武者讲究先手不错,但是鲁莽的直接动手,却不是先手,而是送死! 无论如何,对手的身高,臂长,剑长,是一定要测量出来的。然后结合自己身高,臂长,剑长,形成一个安全的攻防圈,再取得先手! “嗖!” 蓦然,急促而轻微的破风声响起,随后就是“啪!”的一声脆响! 第二十七章 试剑 续 相对而立,叔夜歌淡淡的注视着对面的表情有些尴尬,欲言又止的齐明武,再看看自己手中的木剑,笑道:“武哥好剑术啊。” 却原来是刚才叔夜歌进攻的时候,一剑直刺齐明武的胸膛,然后在齐明武挽剑格挡的时候转而右闪步挑剑取齐明武手腕又被变招阻止后,错身而过的同时横剑拦腰一斩。变招迅速,角度刁钻,就像是春分飞燕,倏忽而来倏忽而去,却又危机四伏。 这叫被叔夜歌迅猛而又危险的攻势惊到,感觉到危险的齐明武一时之间不自觉的动了真格,内力搬运之下加强身体机能,脚掌一撑就纵身躲开拦腰一剑后,一剑如雄鹰扑兔,直刺叔夜歌后颈。虽然齐明武反应过来马上要收剑,但是那一剑却被叔夜歌如神来一笔的一式背剑格开!这也就是之前木剑相交的清脆声音的由来。 “哪里!子墨剑术才叫惊人,我自愧不如!若非痴长几岁,我与你交手,没有丝毫胜算。”齐明武这说的是实话,刚才叔夜歌用剑的手法之老练,应对之神妙,简直比得上修炼十数年的老剑客了。 如果不是没有内力,力量弱了点,那种运转随心,仿佛手脚一般的剑术,他都以为自己是和肖龙肖虎在比剑了......因为叔夜歌用的,是飞鸟剑!一个他坦言不如练的花剑纯熟的剑术! 不过,虽然齐明武对自己和小了自己六岁的叔夜歌交手的时候被逼用了内力,可以说非常尴尬,毕竟他是来直到几人剑术武功的。但是叔夜歌那种剑术,还是让他大开眼界......‘不愧是接天莲剑和俏夜叉的后人,天资和家学渊源都不凡!’ “武哥过奖了......” 叔夜歌话才说了半句,一边正期待着他与齐明武表现的齐兰芳几人瞬间就不干了,齐兰芳更是喊道:“你们是比剑吧?聊什么天?还这样打一下就客套半天啊,酸不酸啊!” “武哥,我们继续吧。”摇头轻笑两声,叔夜歌将木剑抬起,护着中门,又隐隐对准齐明武中门后,认真道:“你可以使用内力,这本就是你的实力的一部分。若不使用,你用飞鸟剑不会是我对手的......我娘你也该清楚,我练剑起,她就是我的对手。而且,我也想看看我和木升巅峰的你差距有多大。” 愣了片刻,齐明武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冷,但是马上又恢复,笑道:“好!”然后转头看向了一边观战,听了叔夜歌的话后更是双眼精光连闪的四人,道:“你们也看看吧,毕竟过些时日,你们也该血气充盈,内气抽芽了。” “是!”X4 “谢谢,失礼了!”得到齐明武的肯定回答后,叔夜歌渐渐的收敛了脸上的多余表情,变得淡漠冰冷,一双带着危险诱惑的眼睛微微眯起,将自己的视线都集中在齐明武身上后,身形一晃,直接近身刺剑...... 结果自然是不用多说了,虽然叔夜歌的剑术在肖婉蓉和叔夜雄的调教下出类拔萃,同龄人,甚至练了数十年的人都没有几人能胜了,但是那也只是剑术而已。 由于内力的原因,在力量和反应速度得到极大加强的齐明武眼中,叔夜歌的剑术虽然精巧神妙,但是也已经可以反应过来,而且力量也弱了许多,一格一碰都差点让木剑飞出去,所以演了一遍飞鸟剑之后,二人就分开了。 二人心中都明白,继续比下去没有意义了。 即便剑术再精妙,叔夜歌和有内力的人也是无法比较的,更何况还是和齐明武这个内力即将再次升华,踏入火烈的天才武者......除非有一把宝剑。 人,哪怕是金坚等级的武者,在还未踏入传说中的真人四境之前,都是非常脆弱的。哪怕有内力真气裹着保护,一旦疏忽,又有宝剑锋芒的话,还是会被杀死!当然,现在发展起来的枪械也一样。 只是武者的等级越高,对危险的感知也就越强烈。到了土浑已经有了金风未动蝉先觉的第六感,一般的枪械在瞄准的时候已经有所感应,更能在有意无意间觉察出躲避的方向和敌人的位置。 不过,对付强大的武者,枪会只出动一把吗?那可是国家的禁器! “啪啪啪~” 叔夜歌和齐明武分开后,齐兰芳就跳起来,高声叫好,而肖家兄妹也是如此。他们的高兴不无道理,齐明武不用说,越强大,指导的东西自然也就越有用,而叔夜歌则是帮他们几日后代表肖家武馆出战的援兵,自然也是越强大越好! 随后,已经了解了几人实力的齐明武自然是开始忙碌起来,教导齐兰芳和肖家兄妹如何用剑。靶子,自然就是叔夜歌了,谁叫他的剑术基础比之齐明武还扎实凌厉呢? 时间总是迅速,不知不觉间一天就过去了。 夜幕降临后,繁星满天,明月高悬。而且此时正是十五,高悬的明月泄下的清辉让大地没有丝毫阴暗,加上晚风轻拂,清爽的叫人惬意无比。 所以,即将七十大寿,又被鼎天武馆突然之间的战书恶心到的肖震山就一人独自坐在内院的亭子里,安静的享受着,同时,等待一个人,一个白天就散发了道韵气机的老熟人。 “沙啦沙啦~”晚风拂过,不远处的竹叶被风吹动,发出竹叶摩擦的声音,叫人深切的感觉到一种名为安谧的气氛。 “这次依旧是你来看着我外孙吗?假道学。”蓦然,肖震山转头看向了亭外种着花的位置。 不知何时,那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灰袍的人,正小心的照顾着花,同时掐死栖息在花盆中的蛐蛐。 “你们叔夜家的人啊,就是喜欢这些娇柔不经用的东西,今天开得艳丽,明天就凋了。” “人何尝不是同样娇柔不经用呢?昨日还明媚无比,转头就已经是垂垂老朽的无用之身。”照顾花的人回过头,月光星光照在他脸上,赫然是一直在背后跟着叔夜歌的叔夜弘。 “假道学就是假道学,天天说这些东西。” 摇摇头,不在意肖震山的不屑,叔夜弘走到亭子里坐到肖震山的对面,淡淡道:“何必任由那些小丑挑上门来呢?依你的性子,他们不是该满门都死绝了吗?还是说你老了,脾气收敛了?” “你是说鼎天?”不屑的哼了一声,肖震山道:“你都说了他们是小丑,我还和小丑计较什么?他们只是给孩子们的磨刀石罢了......时代变化,他们,已经没有了我们那时候的锐气了,需要好好刺激一下......现在,已经是武者最后的璀璨了!” “是啊,现在是武者最后的辉煌时代了......再过几年,我们只是摆设了。” 第二十八章 暗谈 武者最后的辉煌时代...... 这句话说出之后,叔夜弘和肖震山都是落寞的看向彼此。 他们可是说是现在江湖上最老的那一辈了,见得事情自然也是最多。其中最让他们感慨的,就是科技的发展......战争用的科技! 在他们还是意气少年的时候,枪械虽然有,但是面对武者,哪怕是木升等级的武者,也是无用,甚至累赘的道具。那种命中率和威力,还不比的一个高手手中的暗器! 可是现在,不说那些连发枪械“突突突”之下,木升火烈等级的武者就如野草一般被收割,就是土浑等级,能够用真气护体的武者若是面对的枪支多了,也只能黯然退场,甚至不小心被围着了,还可能被乱枪耗尽真气,饮恨而终! 更何况,除了枪支之外,还有大炮战车,一次轰击,完全比得上土浑武者的全力一击甚至犹有过之!虽说制造困难了些,但是若国家愿意,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 而且......这还只是几十年间的变化,再过几十年呢? 纵使现在,强大的武者还可以冲入敌阵,借用自己强大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斩杀敌酋。但是未来呢?转眼之间,他们发现天下已经与他们的认知完全不同!武者一人一剑,纵横天下的风流和辉煌,已经开始消失了! 此时,是武者最后的辉煌,夕阳落下之前最后的瑰丽。 “他们这一辈,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啊......”幽幽的叹息随着晚风消散,有种让人心酸的悲凉。 不过终归是都是老一辈的高手,叔夜弘和肖震山落寞了片刻后,就重新振作起来,同时将心中的犹豫和落寞都斩去。 倒了一杯茶扔给叔夜弘,肖震山淡淡道:“你从海上过来,有没有见到岛国的那些杂种?” “你是说那些移植了野兽血脉的东西吗?在留仙的时候见到了,真是恶心的东西......”信手一拂,叔夜弘卸去茶盏上的力道后,掀开茶杯轻茗一口,淡淡道:“不过也没有办法,岛国毕竟孤处于茫茫大海之上,各种资源不足。现今想要在武者一道上更上一层楼,只能说是虚妄,所以只能借助那些禽兽血脉刺激血气。况且,东夏诸国的朝廷世家暗地里不也同样都有培养这些东西吗?这种东西,培养得当,作为炮灰杂兵还是不错的。” “话虽如此,不过能接受那种刺激的,百中无一。而且不是接受了之后就没事了,血脉之间的刺激将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激烈,若是一段时间没有接受调制,吞服药物,便会成为疯子,同化兽性,成为一头****。”同样茗了一口茶水,肖震山幽幽的看着叔夜弘道:“据说,那是将来人类进化的途径之一......假道学,你认为呢?”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若将来我的子孙会成那个样子,我现在就掐死他们!” “哈哈!假道学果然就是假道学,说的漂亮,但是真要你接受的时候,你死也不会接受!” “彼此彼此,你会接受吗?” “呃......那倒也是......” 相视一笑,叔夜弘又茗了一口茶后,微皱眉头道:“说起来,十五年前我带咏儿过来的时候,岛国的人没有关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更伤了你一个武馆的弟子,断了他一臂。而你见咏儿长得像熊小子,不想让他进武馆,所以对他说除非杀了那头****,为那个弟子报仇,否则不能踏进武馆半步......现在又出了类似的事情吗?” “那倒没有,山阴的现任县令也不是傻子,怎么还会放那种东西进来。” “那真可惜了......那次是咏儿第一次见血,杀头****,总比杀个人来的好接受一点。” 微微眯眼,肖震山勾起嘴角道:“你是想让歌儿也经历一次吗?” “当然!”没有丝毫犹豫,叔夜弘沉声道:“没见过血的不是武者,更不是剑客!一旦交手的时候犹豫了,手下留情了,那他,也就没有将来了!” 静静的看了叔夜弘一段时间后,肖震山突然道:“你,还有你们叔夜家的老人们,是要让歌儿当那混小子第二吗?他和婉蓉知道吗?” 目光微微一凝,叔夜弘沉默片刻,道:“蓉丫头不知道,熊小子倒是清楚。” “哦?那那个混小子怎么说?”肖震山的眼睛渐渐的眯了起来,透露出的精光有了宝剑一般的锐利感,叫叔夜弘的面皮感觉到了丝丝的刺痛。 那是剑意,刺激到了他的神经,叫他的神经不自觉的起了反应! “该教给歌儿的,他都教给歌儿了,剩余的,就是歌儿自己的选择了......他相信歌儿会找出适合自己的路。” 注视着叔夜弘的眼睛透出的精光越来越锐利,仿佛要切开叔夜弘的脑袋,在里面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样。 不过叔夜弘没有一丝退让,面对肖震山锐利的眼神,他只是淡然的茗着茶,眼睛毫不避让的回视。 “那你回去的时候和他说一声......我还有几年可以活,他敢让婉蓉伤心,我就敢要他的命!”幽深的杀机让春夏交接之时已经开始闷热的空气瞬间寒冷了下来,凝结成迷迷蒙蒙的雾气弥漫在叔夜弘的身边。 “你这护崽子的毛病还是没改啊。” “为什么要改?” 像是无奈,又像是可笑的摇摇头,叔夜弘起身,走到院中月下,纵身一跃后,直接飞掠出了院子。 过了片刻,肖龙和肖虎穿着中衣就跑到了院中,紧张的左右看看后,发现了亭中喝茶的肖震山,连忙上前。 “爹,刚才怎么回事?” “是有毛贼跑进来了吗?” 却原来是肖震山之前散发的杀机惊动了忙碌了一天正睡的香甜的他们,于是连穿衣个顾不得就跑了过来。 毕竟过几天就是肖震山的七十大寿了,而且还有鼎天武馆的战书,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没事......”说道一半,肖震山顿了一下,看向了院子的入口处。 那里,叔夜歌正静静的站着,微皱眉头的看向这边。手中握着佩剑,保持最适合拔出的角度。只是衣着有些凌乱,头发披散着没有挽起,似乎是起得匆忙没有来得及打理。 “歌儿吗,你来的正好。我有话对你说,阿龙,阿虎,你们去休息吧。” “可是......” “若是有毛贼,你认为他们可以逃得了吗?!” 肖震山的眼睛一瞪,肖龙和肖虎就知道多说无用了,于是各自抱拳一礼后,退了出去。只是路过叔夜歌的时候,他们都投了一个安心和担心具在的眼神。 招了招手,示意叔夜歌到近前后,肖震山看着披散头发后显得柔媚了许多,真如女娃儿一般的叔夜歌,淡淡道:“今天白天,是我失礼了。不过我说的是实话,除了脸,你和婉蓉真的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静默不言,或者说叔夜歌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叔夜歌不说,不代表肖震山不说,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只是......看着面前目光闪闪的看着自己,就仿佛三十多年前的肖婉蓉一般,却又丝毫没那种亲昵感觉的叔夜歌,他又失去了所有说话的性质。只是抬手将叔夜歌乱了的头发拨到耳后,然后理了理衣襟。 “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几天后就拜托你了......其他的都不用担心,在山阴,我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说再说又如何?物是人非事事休! “是,外公。” 其实肖震山整理自己头发和衣襟的时候,叔夜歌的感觉是非常别扭的。但是看着肖震山落寞的眼神,加上有没有丝毫敌意,叔夜歌也就任他了。只是...... “好想被当女孩子了.......这感觉真别扭!” 虽然叔夜歌的长得像肖婉蓉,但是气质和打扮怎么也不会被人认错,所以肖震山这般对待他,他差点是起了鸡皮疙瘩! 第二十九章 比剑 光阴如梭,时间永无停滞留恋的流走,转眼间,明日就是肖震山的寿辰了,自然,鼎天武馆约战的时间也到了。 一大早儿,肖家武馆的人将演武厅收拾出来后,肖龙肖虎又选几天观察五个剑术还算过得去的适龄弟子,陪着叔夜歌几人在演武厅里面等待,其他人则是都被叫了出去。然后等待鼎天武馆的人到来,同时讲解一下剑术 巳时才到,鼎天武馆的人就被引进来了。 当头的一个,是看着四十来岁的高壮汉子,穿着适合活动的裋褐,手上的衣袖卷起,露出高高隆起的肌肉,面色冷峻而骄傲,只是眼中却有着一丝尴尬和不自然。 在他的身后则是九男一女,十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穿着印着鼎天武馆标志的圆领袍,腰间各自佩着木刀木剑,样式看起来差不多,都挂着绣有鼎天古字模样的剑穗刀穗,应该是制式的装备。头发都结成清爽利落的马尾,看起来个个都是英姿飒爽的风流少年。 “这不是刘教练吗?怎么,这次是你带队来挑场子?”看着面前的高壮汉子,肖虎迎了上去,双手抱拳微微一礼,但是不等那高壮汉子回礼,他就松开抱着的拳,转而抱着胸道:“需要让你的弟子适应一下环境吗?” 施舍一般的语气让高壮汉子眼中闪过恼怒之色,然后淡淡道:“不必了,这次来,只是想让弟子们先见识一下肖家闻名山阴的飞鸟剑。不过,据说飞鸟剑入门难,练精更难,希望不要待会儿输得一败涂地啊。” 终归是大人,也见过不少风雨,高壮汉子不像那些鼎天武馆弟子一般直接形之于色,甚至还有一个弟子打算破口大骂,只是被同行的弟子捂住了嘴。 高壮汉子叫刘涛,是个还不错的武者,已经凝练出真气,擅长刀法。 不过这年头,武者的职业越来越不好找,刘涛的刀法凶猛凌厉,适合搏命又不擅长当保镖,经商又没有任何天赋,所以辗转求职了一段时间后,只能选择当武馆的教习。 起初他是到肖家武馆求职的,只是肖家武馆教授的是剑术,而且单单就飞鸟剑一项。所以肖龙就介绍他到鼎天武馆求职。而此刻带着鼎天武馆弟子上门挑场子的时候,他确实觉得有些尴尬的。 不过刚才肖虎那番话一说之后,他心中的意思愧疚带来的尴尬马上消失了......‘说到底,我和他们之间也算不上有什么恩情,只是有点关系而已!’ “那就开始吧!” 没有过多的客套,也没有什么商量,挑场子和被挑场子之间,哪里会有多余的话题?实力,才是一切,无论哪一方,赢了之后自然一切都好说了! “鼎天武馆孙文正!肖家武馆哪一位来战?”一个鼎天武馆的少年上前,走到演武厅的中间,抬高了脑袋,用下巴对着肖家武馆一方,叫肖家武馆的人瞬间火冒三丈。 性子急躁的肖心音更是直接跳了出来,瞪圆了眼睛道:“就你还文正?长得獐头鼠目的,哪有文哪有正?赶紧去照照镜子,然后改个合适的名字吧!不然天下叫文正的人都要改名字了......和你同名,简直是耻辱啊!” “你......” “你什么你?莫非觉得我说的不对?哪里不对了?你说啊?若不是他们不让,我都要叫你撒泡......” “心音!” 低沉而带着怒意的声音让肖心音马上缩了缩脖子,然后回头看向肖龙,扯了扯嘴角道:“爹,这次我来吧,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都上了,我怎么会让你退下来呢?那不让人家笑话吗?”笑了笑,肖龙瞥了一样刘涛,沉声道:“给你十招,赢不了,心月就是你姐姐。” “啊?” “真的吗?姐姐!你可以第十一招赢他......” “对付这种弱鸡,我只需要三招!” 看着肖心音和肖心月之间耍宝,还有那轻蔑的似乎已经看到他输了对话,孙文正用力的将手攥紧,怒道:“臭丫头,你以为你吃定我了吗?” “那就试试看啊......”微微回头瞥了一眼孙文正,肖心音才将手伸向肖心月,肖心月就仿佛和她心意相通一样,直接将一柄木剑扔到了肖心音手中。 待两人相隔十步,各自站到自己的位置上,肖心音将木剑放在眼前,笑道:“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叫你的教练喊开始吧......我让你先手!” “你!” “文正,别乱了心境!她是在挑拨你!”冷声一喝后,刘涛淡淡的看了一眼肖心音,沉声道:“预备......开始!” “长不大的奶娃儿,这么明显的乱心术都还要人提醒!”不屑而清脆的声音在刘涛的‘开始’之后响起,叫稍稍安抚了一下自己情绪的孙文正瞬间再次火冒三丈......他本就处于情绪最不稳定的年纪,加上练武之人的血气旺盛,容易躁动,肖心音这一撩拨,瞬间就冲了上去,木刀由上而下,气势汹汹的直劈肖心音脑门,颇有不死不休的感觉! ‘糟了!肖家月音姊妹最擅长的就是灵巧,文正这一招用力太猛,露了空门了......’ “啪!” “啊!呃......” 果然,刘涛心中的不妙生出之后,肖心音就如春风飞燕,灵活的一闪,同时手中木剑准确而凌厉的撩中孙文正持刀的手,然后顺势一推,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哎呀呀......三招,是我高估你了啊......慢慢我都想尽量低估你的!”用力一推,将孙文正推开,然后也不看他青白交替的脸色,肖心音看向了鼎天武馆的队伍,露出明媚的娇笑,道:“下一个是谁?可不要像这只弱鸡一样啊......一剑都拦不住,还敢来我肖家挑场子!” “孙君只是中了你的乱心术,心乱了而已,真以为你的剑术很了不起吗?”蓦然,鼎天武馆队伍中,一个面色冷峻的少年上前拍了拍孙文正的肩膀,示意他下场后,抽出腰间的木刀,对准肖心音道:“接下来就由在下来领教肖大小姐的的高招吧!在下一条龙介,因仰慕夏国武术而拜入鼎天武馆,希望肖大小姐不会让我失望。” “东洋人?”肖心音和一边的肖家武馆之人都是眉头一挑。 “没错。” “嗯~该说你有眼光呢?还是说你没眼光呢?”明媚的眼睛眨巴着,肖心音的嘴角微微勾起。 “肖大小姐,你的乱心术就不用对我用了......话语,是无法动摇我的,只有你的剑,才可以让我动摇。”一条龙介的眼睛渐渐的眯起,精光闪烁间,一种残忍的野性流露而出,叫一边的叔夜歌和肖龙肖虎都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和柳生义有点像啊!’ 第三十章 询问 演武厅的中间,肖心音和一条龙介相隔五步慢慢的转着圈儿,目光锐利的在对方周身游走着,寻找着可能出现的破绽,又不时的调整自己的速度和姿势,让对方捉摸不清自己的打算。 “喝啊!” 蓦然,正肖心音保持着微妙平衡的一条龙介高喝一声,就如平地惊雷,叫认真注意一条龙介动作的肖心音不自觉的受惊一顿,心中直喊糟糕。 果然,见到她身形一顿出现了不自然之后,一条龙介一步就跨过了安全的戒备距离,就像是瞬间移动一样直接出现在她的面前,手中木刀带着急促裂风声扫向她看起来如扶风弱柳的腰肢,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这种力道之下,即便是木刀,若是斩中人,也会让筋肉血管破裂,甚至骨骼都会断了! 面对如此险境,肖心音只觉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脑袋里面再无其他思想,只有如何应对这一刀...... 挡?虽然自己转一下手就能将剑拦在一条龙介的木刀前,但是自己擅长的本就是灵巧,手上的力道并不是很大,而一条龙介骤然而发,速度惊人的同时力道也因借势而惊人,硬挡的后果就是被直接连人带剑一起斩中。 躲?虽然现在脑袋已经反应过来,但是身体却不可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毕竟一条龙介这一刀又急又狠,取得又是她的腰身! ‘既然单纯的挡和躲都不行,那就结合起来吧!就像是子墨表哥那样!’ 手腕转动,木剑画出了优美的弧线,准确而迅速的拦在一条龙介的木刀之前...... ‘虽然我不像子墨表哥能在格挡躲避后马上进攻,但是躲过这一刀还是没问题!’ 刀剑相交,但是肖心音并没有硬抗硬挡,而是微微活动食指和拇指,在刀剑相交的时候挑了一下剑锋,顺势洗剑,让木刀微微偏离了一点既定轨道,然后腰肢在刀剑相交的同时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向后倒去,差值毫厘的躲过了一条龙介的木刀! ‘成功了......不对!力道不对!’ 心中的欢呼才进行到一半,肖心音突然发现木刀的力道轻了!不像是看起来那么重! “哈!” 又是一声如平地惊雷的暴喝,一条龙介就像是竭尽全力的木刀突然轻巧的一转,刀背拍在了肖心音的腰身上,让因为后仰而重心都移到了上半身的肖心音直接受不住力而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小姐!” “姐姐!” “心音!” “好!” “一条师弟好样的!” “臭丫头神气什么!” 各种各样的惊呼和欢呼从肖家武馆和鼎天武馆的队伍冒出,双方的人更是对对方怒目而视。 将木刀挂到腰间的革带上,一条龙介嘴角微微勾起,又瞬间放下,然后伸手向坐在地面的肖心音,淡淡道:“真是抱歉,肖大小姐。我已经收手了......” “哼!我不是输不起的人!不需要你抱歉!”将头转到一边,眼中氤氲着水光的肖心音看也不看一条龙介伸过来的手,用力一撑地面就自己站了起来,然后跑到肖心月身前直接扑到了她的怀里。 一边的齐兰芳先是轻声安抚了一下肖心音之后,眉头一挑,就要上场。但是却被叔夜歌拦了下来。 “让我来和他过几招吧......”说完,他看向肖虎,然后在肖虎迟疑片刻点头后,走到了静静的站在演武厅中央,看起来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的一条龙介面前,抬手微微一揖,道:“一条龙介是吗?我叫叔夜歌,你接下来的对手是我。” “叔夜歌?鼎天武馆和肖家武馆还是有些往来,可是这个名字我可没有听说过......”将叔夜歌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后,一条龙介抱拳道:“是外援吗?还请多多指教了,如果是像肖大小姐那样,可就不好看。” “你怎么说话的!” “臭小子你找死是吧!” “子墨,揍死他!” ...... 一句话,瞬间就齐兰芳同肖家兄妹和武馆弟子直接火冒三丈,便是肖龙肖虎也是瞬间将脸色阴沉了下来。倒是鼎天武馆这边各个哈哈大笑。 “是啊!是啊!没想到肖家武馆还会请外援!” “一条,别打的太狠了,输了的话他可是会很没面子的!” “怎么会没面子?你看他长得那么漂亮,和娘们一样......” “娘们怎么了?你有问题?” “哎呀呀,抱歉,刘师妹,我忘了你最喜欢这种小白脸了!” “宋浩!你是找死吗?” ...... 鼎天武馆或是讥讽,或是嘲笑的声音叔夜歌一一听到耳里,但是他脸上没有一点表现。不只是脸上,便是心中,叔夜歌也没有任何感觉。 因为,只要他赢了,那些人嘲笑的越狠,脸也就被自己抽的越痛。 ‘浪费时间去解释,去争辩,还不如直接用事实糊他们一脸!届时,嚯,看他们脸痛的!’这是叔夜歌前世一直说的一句话,也非常坚信并持行的一句话。 不过,在比斗开始之前,叔夜歌有一个问题想要知道......“一条公子是东洋人,不知道你对藤原家的人是否有印象呢?比如一对姓柳生的兄弟。” 目光蓦然一凝,一条龙介握着木刀的手蓦然一用力,但是马上又松开,淡淡道:“藤原家是我东洋大族,我自然有印象,柳生兄弟倒是没有听说过,叔夜公子为什么这么问?” 眼睛一直直视着一条龙介的眼睛,观察着所有的变化,叔夜歌轻笑道:“没有为什么,只是感觉那对兄弟中的一人和你很像而已......只是他似乎比你危险。” 面对叔夜歌那双充满危险诱惑的眼睛的灼灼目光,一条龙介嘴角抽了抽后,将挂在腰间的木刀抽出,对准叔夜歌,淡淡道:“像又如何?不像又如何?我们还是尽快开始吧,让人久等可不礼貌。” “就是,怕输也不用这样拖延时间!” “放屁!子墨会输?” “子墨!把那东洋小子的牙打下来!居然敢欺负我妹妹......” “都安静点!像什么样子!”在喊得最欢肖铁勇和齐兰芳头上敲了一下,肖龙看向刘涛,淡淡道:“刘兄,还是你喊开始吧。” 挑了一下眉,刘涛闻言深深的看了肖龙一眼后,看向了叔夜歌,然后眉头紧皱一下起来:“肖兄,听说你妹妹俏夜叉嫁给了范国叔夜家,这位公子,就是她的孩子吗?” “没错,他就是俏夜叉和接天莲剑的后人。”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刘涛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但是最后还是抬起手,冷声道:“预备......开始!” “一条公子,请吧,我先手,你没有机会的。” 第三十一章 心花 一 和一条龙介交手的情况自然不用多说,即便是齐明武这个木升巅峰的天才一时不慎也会在叔夜歌手上吃亏,更遑论一条龙介了。 其实一条龙介的刀法水平比肖心音的剑术也没高多少,但是他审时度势的能力和实战该有的手段都了然于心,比肖心音这个虽然经过武馆磨炼,但是平时对战都是点到即止,甚至被让着的大小姐来说,实战水平高太多了。 可是叔夜歌就不同了,虽然他真正的实战也没有经历过,但是肖婉蓉和他对练的时候可没有留手过,各种手段都会使出。而且打中一下,淤青都是轻的,有时候伤着肌肉和血脉,甚至需要真气配合敷药和按摩才能修复! 而且每次虽然心疼,肖婉蓉在为叔夜歌处理伤势的时候,都会声色俱厉的道:“现在你在家里,我最多只是伤着你,但是若同别人比起剑来,你这些需要敷药按摩的地方,就会是你致命的地方!” 久而久之,叔夜歌自然知道如何规避,以及如何实战! 赢了一条龙介之后,叔夜歌没有理会他和鼎天武馆的人阴沉的面容,而是如肖心音一样继续要求对战,接连六个对手后,才感觉心力有些不足而下场了。 武者的对战,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推测对方的可能动作和调整自己的动作,由不得一刻松懈,所以对精气神的消耗是非常大的。一次两次还没什么,但是交手的次数多了,难免可能出现意外,即便叔夜歌的炼心一道已经炼了不纯之心也一样。 再说了,即便心神方面叔夜歌能勉强坚持下来,但是接连发力,瞬间取胜又不伤人的赢了七局之后,叔夜歌已经感觉手腕和脚掌有些酸软了,所以果断的退出战斗。 他可不是木升等级的武者,可以用内力温养身体,让自己更有耐力。而且正好剩下两人,给肖心月和肖铁勇练练手也好,这可不是会对他们留手的对手。更何况输了也没事......他一个人已经连赢七局了,已经保证了肖家武馆必赢的局面! 肖心月和肖铁勇也不负肖家武馆的人的期待,都是取得的胜利。 尤其是肖心月,别看平时有些羞怯,和肖心音的活泼有明显的对比,但是拿剑之后,却恍若两人,加上心疼姐姐之前失败的遭遇,那狠辣刁钻的剑术,叫和她对战的叫刘萌的鼎天武馆女弟子狼狈不已,最后甚至圆领袍肩上的绊扣都被挑了下来! 如此,结果自然是肖家武馆赢了此次比斗,轻巧轻松到犹如儿戏一般......除了双方的心情。那种心情可不像是儿戏时候的无所谓! 待鼎天武馆的人灰溜溜的离开之后,肖家武馆的人马上开始庆贺来。不过庆祝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明天就是肖震山的寿辰,他们之前虽然有了准备,但是因为比武之事还需要调整,所以今天依旧繁忙,很快就各做各的事去了。 不过肖家兄妹和齐家兄妹倒是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于是叫住了叔夜歌,说是要下午出去逛逛,带他了解一下山阴。 此举,叔夜歌觉得有点无所谓,毕竟他打算肖震山的寿辰结束之后就回范国。但是挨不住肖家兄妹的热情,而且这里是他母亲的故居,回去的时候被问起却一问三不知也难看,于是也就应了下来。 女孩子喜好购物,这是颠簸不破的理......至少,在肖家月音姊妹和齐兰芳身上这理非常正确,所以,他们已经在集市上逛了不少时间了,而肖铁勇更是身上挂了好几个包裹。 慢悠悠的跟在几个女孩子后面在集市上晃着,齐明武突然对陪在他身边的叔夜歌轻声道:“看你路上若有所思的,子墨,你是在想那鼎天武馆为什么突然来挑战肖家武馆吧?” 微微点头,叔夜歌算是承认了。确实,他心中有这个疑惑,对鼎天武馆突然在别人庆寿的前一天下战书的疑惑。无论怎么着,这也有点太不对劲了,何况他听说再过不久就是山阴武馆大比的日子,需要这么着急吗? ‘可能是嫉妒肖家武馆现在的风头。如果是这样,那倒是可以稍微解释的通了。’想来想去,叔夜歌心中最后只能这么想。因为据他之前和肖家兄妹谈话中得知,肖家武馆未开之前,鼎天武馆是山阴最有名的武馆,可是肖家武馆一开,凭着肖震山的实力和名头,很快就追上了鼎天武馆,弟子自然也就流失了许多。 “可是猜测肖家武馆抢了鼎天武馆的风头?”齐明武再次笑问,然后在叔夜歌点头后笑道:“虽然那也是一个原因,但是主要的,还是鼎天武馆在向一个势力表态罢了。之前应该和你谈起过,山阴武馆大大小小十数个,而且都是沾亲带故的,唯独肖家武馆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而且风头又劲,抢了他们不少弟子,所以山阴的武馆早在几年前就开始排挤肖家武馆了。不过外公实力强劲,又是鼎天武馆的老当家引进来的,所以他们只能搞些背地里的勾动。但是鼎天武馆的周老当家两年前过世后,鼎天武馆的现任当家就开始倒向了那些武馆,现在该是要彻底的断了和肖家武馆的关系而已......看来一个月后的山阴武馆大比,肖家武馆的弟子要有些麻烦了。” 丹凤眼微微眯起,充满危险的诱惑,叔夜歌似笑非笑的看着齐明武,笑道:“武哥为何突然和我说起这些?” “子墨这么聪明,何必明知故问呢?你也不急着回去,何不再帮外公一把呢?而且这些时日空雾山杜鹃开的灿烂,你这花剑的修炼者正好可以看看,虽然与你的性子不和,但也是别地少见的美景。”对于叔夜歌的情况,齐明武在之前几天的闲聊中已经有所了解,自然知道叔夜歌除了送信外,还在找寻花剑修炼者必须具备的,符合心性的心花。 “杜鹃吗?” 杜鹃由花期早晚分为春鹃、夏鹃、春夏鹃三大类,种类更是繁多,颜色多也是鲜艳美丽。只是那种鲜艳美丽叔夜歌虽然欣赏,但是也只是对其美丽的欣赏而已,没有留恋的感觉,他更喜欢显得清冷一些的花。齐明武也正是看出了叔夜歌性情比较清冷,才会说杜鹃和他的性子不和。 毕竟,没有几个人会喜欢和自己的性情不同的事物不是? “也好。不过空雾山不只是有杜鹃吧?”思考了片刻后,叔夜歌答应了下来。确实,他不急着回范国。因为现在的范国在国君死后,必定有一段时间混乱,他回去也不好四处旅游找寻心花,还不如在赵国待一段时间。虽然有时候有些担心叔夜雄和肖婉蓉,但是范国素来看中言官,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又不是修炼花剑的人,看花只图热闹,难道还会分辨什么花吗?嗯......牡丹月季似乎也有吧,就是不知道开了没有......” “还有曼珠沙华。”蓦然,一个清越中带着三月春风一般和煦感觉的声音幽幽响起。 叔夜歌和齐明武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面容清俊,有着别样风采男子轻笑着摇着折扇看着他们......叔夜歌。 “曼珠沙华?”齐明武微微皱眉看着这个突然打搅他们谈话的男子,淡淡道:“我虽然知道的花不多,但是这曼珠沙华还有有些印象的。这花似乎开在春分秋分左右吧?” “话虽如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空雾山的曼珠沙华每次都开的迟些,就像是等待有缘人去找它一样。”男子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叔夜歌一眼后,转身离开。 “这人看着风流,没想到却是一个轻浮无礼的迷信之人。”眉头紧皱了一下,齐明武看向了叔夜歌,道:“走吧,子墨,我们落下铁勇他们一些距离了......子墨?” “啊?”像是吃了一惊,叔夜歌猛地转头看向他,然后一副才回魂的样子,急促道:“抱歉,我失神了。走吧,我们跟上铁勇他们去!” 说完,叔夜歌就向肖铁勇他们走去,正巧他们也发现叔夜歌和齐明武落下了,正招着手,呼唤着他们。 才松开的眉头再次紧皱来,齐明武看着叔夜歌有些急促,完全没了平日沉稳从容的背影,不自觉的摸了摸脸上的虬髯,眼睛眯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心花 二 曼珠沙华,是一种的美的妖艳的花,有着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别名还有彼岸花、鬼擎火、地狱花、龙爪花、火照之路等。花色红白,但是常人所见多是触目惊心的赤红,如火、如血的赤红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常常长在野外的石缝里、幽暗甚至墓地处,所以也有人说它是黄泉路上的花,彼岸花。又一开一大片,远远看去,那赤红赤红的一大片,就像是火在燃烧一样,所以又有了火照之路的名字。 但是莫看曼珠沙华如此妖气,其实曼珠沙华这个名字源于释家,有着美好的含义。 《法华经》有记:尔时世尊,四众围绕,供养、恭敬、尊重、赞叹。为诸菩萨说大乘经,名无量义、教菩萨法、佛所护念。佛说此经已,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珠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 曼珠沙华、摩诃曼殊沙华的意思是开在天界之红花,传说此花是接引之花,花香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也不何时起,世间的好事者为曼珠沙华编了一个故事:传说中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被众魔遣回,但仍徘徊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遂同意它开在此路上,给离开人界的灵魂们一个指引与安慰。一般认为是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因其红的似火而被誉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地狱...... 只是曼珠沙华的花和叶又具有不能见面的特性,一般都是花开叶落,叶出花谢,因此世人又称曼珠沙华为无情无义的花。 所以世人对曼珠沙华的印象渐渐的转为恶魔的温柔,死亡的前兆,地狱的召唤,悲伤的回忆......等等等等。恋人更是执着于其花叶不见的悲哀。 作为叔夜家的后人,叔夜歌自然是对曼珠沙华这种充满各种含义的花有着非常深刻的了解,在范国清荷的时候,一旦春分秋分的时候就会去昆山欣赏一下......他,真真切切的有前世的记忆! 但是自己去欣赏和别人叫着去欣赏又是不同的概念,尤其是那个男子别有深意的目光和离开时耳畔传来的如笑语,又似责问,还有好奇意味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自己是谁? 叔夜歌很少这么问自己了。但是在之前,在他的前世记忆一一浮现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在这么问着自己。 他是谁?他前世又是谁?前世的他是他?还是这一世的他是他?他和他前世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纠缠了他很久,一直得不到答案。时间长了,他也就慢慢放下了......毕竟,人是活在此刻的,过去的都是既定的事实,未来的是无穷的变数。前世的他是谁,此刻的他是谁,他都不需要在意。他相信,只要前进,就必定有答案。 不过,此刻,那个男子突然问起的时候,叔夜歌发现,其实他心中,一直在纠结着这个问题! 他在恐惧自己,恐惧完全未知的自己!以及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为什么,他会有前世的记忆?有一个记不起名字的前世的自己的所有记忆! 无论是前世的他,还是这辈子的他,都没有盲目的乐观。因为他相信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他可不想成为棋子还沾沾自喜! 稍微收拾了心神继续陪着肖家兄妹和齐家兄妹逛了几圈,叔夜歌找了个由头,推说自己想要一个人走走,便脱离了肖家兄妹和齐家兄妹的队伍,叫两家兄妹都奇怪的皱起的眉头。 本来叔夜歌不会如此。先不说这般行为很是失礼,与他家教不符,他本身也还想借着这次逛街买些礼物带回去给肖婉蓉和宋有娇。但是不知为何,那个偶遇的男子清越和煦的声音一直在他的心中回荡,询问他到底是谁,越来越激烈!叫他不自觉的一只扪心自问起来,长久守持的纯粹心境越来越斑驳,念头越来越杂乱! “什么时候我的心境这么差了?”不自不觉间,叔夜歌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湖边,岸上种着柳树,风一吹就悠悠晃动,看起来别外的悠闲惬意。 左右看看,他发现了不远处的湖上有一座供人休息赏景的水榭,便走了过去,打算在上面休息一下。 只是进了水榭之后,他的身体就不自觉的一僵,然后将左手按在了腰间挂着的佩剑上,调整了一个最适合拔剑的角度,眼睛微微眯起,变得更加诱惑的同时,又充满了无尽的锐意......路上遇到的那个男子,正站在水榭内眺望着湖的远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你来了啊......”像是丝毫都没有感觉到叔夜歌身上浓郁的敌意,那男子转过身对叔夜歌笑道:“我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眼睛中锐意更加明显,叔夜歌的将右手覆在剑柄上,同时目光扫过水榭周围的环境,确定进攻和逃跑的路线后,冷声道:“你知道我会来这里?” 男子呵呵轻笑几声道:“不是我叫你来这里的吗?” “你叫我来?”眉头紧皱,叔夜歌回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了,男子在问他到底是谁的时候,还叫他来湖边找他...... “我在梦仙湖的梦仙水榭等你,待会儿过来聊聊吧......” 只是......若非这男子提起,他完全想不起男子还说过这句话!就仿佛男子从来没有说过这话一样! 叔夜歌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非常有自信的,不是他自夸,练了不纯之心,心境纯粹的他,一般的道藏佛经,百家经典,他只要认真通读三四遍,就可以记下个大概。所以,类似男子这种让他印象深刻的人的话,他又怎么会忘了呢? “你不是忘了,你记得很清楚。”就仿佛听见了叔夜歌心中的疑问,男子慢慢的走到叔夜歌近前,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身影道:“看见他了吗?他很担心你,所以过来找你了。但是我和他说过,叫他不要打搅我们,所以,他就在那里晃着。” 叔夜歌转头看去,然后瞪大了眼睛。 不远处那个身影赫然是齐明武,只是他就像是没有看见这个水榭一样,每次都会在水榭入口处走开。 犹豫着,叔夜歌想要将手中的剑拔出来。但是不知为何,他又感觉即便自己拔出了剑,也无法伤到身边这个一副完全没有对他设防样子的男子! “你到底是谁?” “秦琼玉。” 第三十三章 心花 三 秦琼玉,这个名字很是普通,因为世间叫琼玉的数不胜数,秦也不是小姓。只是,像面前这人一样一句话叫人熟记于心的同时,自身又毫无所觉的人,叔夜歌却不觉得会有第二个! 但是,世间的高手他也从叔夜雄和肖婉蓉那里了解了一些,一路来到山阴的时候也偶尔耳闻,印象中却从来没有一个叫秦琼玉的! ‘这是何等强大的能力?简直比得上前世所说的深度催眠了!但是深度催眠据说那是需要足够的准备和长时间的持续催眠才能办到的!而这人却只是一句话的时间就叫我和武哥按着他的话来做,完全没有所谓的准备......’ “道韵......吗?”叔夜歌只能如此猜测。 “没错,是道韵。”秦琼玉毫不掩饰的笑着承认了。 死死的盯着秦琼玉,叔夜歌迟疑片刻后,最终还是没有将手从剑上撤开,而是沉声道:“这应该不可能!道韵乃一人坚持信仰的集合,能影响人,能压迫人,但是要这样直接催眠一个人,却是不可能办到的!” “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对你来说不可能而已。”眼中浮现一丝赞赏,秦琼玉笑道:“你倒是一块好料,若是我还有时间的话,倒是可以培养一下你......就是不知道你心中的那一位你肯不肯答应。我很好奇,为什么一个人,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若非气机还是一体,我都要以为是某个老妖怪附在这个身体上了。” 说完,秦琼玉的眼睛一闭再一睁,顿时明亮起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叔夜歌感觉那就像是两颗太阳一般,让天地顿时一亮。但是却一点都不恼人,明亮,清澈,同时又充满了无尽的阳刚正气,给人如三春暖风一般的温暖感觉! “两种不同的气息?不知阁下又是何方高人呢?土浑等级的武者没有发现我的问题,金坚武者虽然没见过,但是应该也没有可能发现我的不同.......”叔夜歌的眼神变得冷漠无比,握剑的手开始不停颤抖。 他不知道他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虽然秦琼玉现在给他的感觉非常的温和,温和叫他有种放弃自己抵抗的冲动。但是,恰恰是这种温和,给他一种违和到极点的感觉......剑,是他唯一的抵抗!而对方,可以威胁到他性命的对方,却要让他放弃抵抗! “确实,即便是金坚武者也不会发现你的不同,因为你和他完全就是一个人。”明亮的眼睛带着一丝兴趣,秦琼玉轻声道:“只是我可以发现,因为你和他之间,太不协调了!你,不想承认他,一直否认藏在你心中深处的他......你,一直想不起他的名字,对吧?” 充满危险魅惑的眼睛瞬间睁大,叔夜歌愣愣的看着秦琼玉,连自己什么时候抽出了一半佩剑都不知道! 微微皱眉,秦琼玉屈指一弹,将叔夜歌的佩剑压回剑鞘,淡淡道:“传说,名字,不只是指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而是指那几个字集合起来之后,所代表的那个人的一切!是一个人最大的因果!神仙妖魔只要知道一个人的名字,就可以算出他的一切,再加上生辰八字,甚至可以直接将之置之于死地!虽然我活了四百多年也没有见过那些神仙妖魔,但是名字所代表的含义我还是非常肯定的。你为什么一直否认那个名字?” “我......没有否认......” “那你早该记起你的名字了!那个被你遗忘的名字!”明亮清澈的眼睛带上了无尽的威严,秦琼玉沉声道:“你在害怕那个名字取代你吗?还是说害怕现在的这个名字取代他?” 叔夜歌无言,然后慢慢的低下头,心中浮现无数的疑问,渐渐的,甚至守持了数年的心境都开始动摇破碎,纯粹的心境变得驳杂...... “都是你,谁能取代谁?过去的你是你,未来的你是你,现在的你还是你!”将手指点在叔夜歌眉心,秦琼玉的声音变得幽幽淡淡,恍恍惚惚:“就如曼珠沙华,开了花的是曼珠沙华,未开花的就不是曼珠沙华了吗?花开叶落,叶生花谢,只要它的根还未枯死,它就改变不了它的本质......你,什么时候会不是你吗?” “道理我都懂,但是......” “懂了那就去做,为什么止步不前?”屈指一弹,秦琼玉转身向水榭外走去,淡淡道:“回去的时候,给叔夜承烧烧柱香,说我还了他的情了。” 呆呆的看着秦琼玉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的没了痕迹后,叔夜歌低头看向静静的握着剑鞘和剑柄的双手,看着上面因用力而苍白的皮肤和凸起的青筋,心中想法纷杂无比。 “嗤......”微弱的拔剑声响起,然后......百花盛放! 正烦躁的在岸边走动,苦恼着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跟丢叔夜歌的齐明武突然感觉眼前扫过一道光,不由皱起眉头。左右看看,他寻思着是那个小孩拿镜子折射阳光找他开刷的时候,突然却见面前的水榭,还未进去看过,而且其后有剑光闪动,赫然是之前折射阳光晃了他眼睛的元凶...... ‘这么明显的地方我怎么会不去看看?’心中浮现一闪即逝的疑惑,最终只认为自己是灯下黑的齐明武走进水榭,绕到后面,就见他要找的人正在持剑舞动着,眼神迷离而飘忽。 “子墨......”轻声呼唤一声,齐明武便停了下来,皱眉看着叔夜歌飘忽而迷离的眼睛......在和他分别的时候,那双眼睛还是平淡中充满了带着危险诱惑的锐利! 不过齐明武的呼唤虽然轻微,但是叫叔夜歌回过神来也已经足够了。 剑光一顿后,盛开的银白百花瞬间消失,然后带着轻微的“嗤”声,回归叔夜歌腰间的剑鞘中。 感受着浑身涌动的气血,再感受剑柄带来的熟悉感觉,一种安心的感觉从心中升起,叔夜歌轻叹了一声,幽幽道:“武哥,现在天色还早,我想去空雾山看看,可否?” “现在?”看了一下天色,齐明武推测了一下大概是申时初,也就是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不由皱眉道:“要说早也不早了,这里去空雾山也要半个时辰。这还是骑马,若是步行,到了那边天色都黑了......子墨,到底怎么了?曼珠沙华对你那么重要?还是那个人又说了什么?” “重要?很重要吧......或许,它作为我的心花,最是合适了。”转身向水榭外走去,叔夜歌用近在咫尺的齐明武也听不明晰的声音低声道:“这个世界的水真深啊......秦琼玉......四百年......真人四境吗?” 第三十四章 心花 四 空雾山,在山阴城北,也是山阴城山阴之名的由来,古人以山北为阴,故山阴城之名就是指空雾山北面的城市。 骑着马迎风狂奔,感受着春夏之时已经有些灼意的风和风带来的清新感觉,叔夜歌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对自己的怀疑和对未知的恐惧都慢慢的从心头剥去,一点一点的回复纯净的心境。 回头看了一眼陪在身后策马狂奔的齐明武,叔夜歌回头高声道:“武哥,你这马术有些不行啊!” 见叔夜歌的眼神再次恢复之前充满锐意的危险诱惑,齐明武眉头挑了挑,心中的担心一松,高声回应道:“你以为你的马术赢了我吗?那不过是我见你有些不对劲让着你而已!” 说完,齐明武甩动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然后“驾!”的一声,就催动胯下马匹渐渐的追上叔夜歌。 不过叔夜歌又何尝会示弱,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呼喝,让胯下的马匹也如齐明武胯下的马匹一样加速。 见叔夜歌同样加速,而且在起伏的马背上没有一点勉强的意思,齐明武不由笑骂一声:“子墨!你是看准了我们的马是同一家租来的,所以才会这样挑衅我的吧!” “没有绝对的把握,我哪敢挑衅武哥!” 恍惚间,齐明武从叔夜歌身上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锐意,一种这几天相处下来完全不曾有过的锐意!不再掩饰,不再遮挡,如绝世宝剑出鞘,锋芒毕露! 在两匹狂奔的马匹后面远处,带着斗笠,裹着灰色袍服的叔夜弘看着策马狂奔的叔夜歌,眼睛变得阴森而锐利......“是什么让你变化如此大?那个偶遇的男子?还是即将要见到的曼珠沙华?花剑修炼者拥有了心花之后就会拥有自身最可怕的招式......歌儿,打算以曼珠沙华这种不祥之花为心花的你,将来又该如何可怕的人呢?” 在秦琼玉和叔夜歌初见的时候,叔夜弘就在不远处看着,所以也听到了叔夜歌和秦琼玉的对话。只是......“那个家伙到底是谁?看着与普通人无异,既没有道韵也没有不寻常的气机。但是每当我一转眼,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赵国的金坚似乎没有这一号人啊!而且要让我完全忽略,也不是金坚可以办到的......莫非又是某些实验的产物吗?” 寻思了片刻,心中仍然没有任何答案的叔夜弘压低了斗笠,低声道:“或许,歌儿回去的时候,我也该去安民一趟了。几个老伙计都说那里的天工现在提炼了一种宝物,虽然一般人在那个宝物边上待得时间长了就会头晕头疼,鼻血长流,但是武者若长时间用真气抵抗,有一定几率引导自身拥有传说中真人四境的某些特质......虽然大多武者都失败了,但是我这个老骨头也没几年活了,该是搏一把的时候了,不然,真要像他们笑话的那样,像乌龟一样缩着头进棺材了。” 随着和齐明武比马力的极速奔驰,叔夜歌他们二人终于在酉时,日薄西山的时候来到了空雾山前。 抬头看向远处在正在渐渐没入山头的夕阳,以及被夕阳映照的满是猩红的空雾山和世界,欣赏了一会后,齐明武笑道:“平日里这个时辰我都在家中,这种美景我倒是没有见过,子墨,我是该谢你吗?” “若是不怪罪我麻烦你就不错了,还要你谢我?我可没那个厚脸皮!”俯身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马的脖子,安抚它一下后,叔夜歌翻身下马,牵着它到一边的树旁系着,然后看向布满红光的空雾山,看着那些开得灿烂的山花,笑道:“曼珠沙华常于春分秋分开于石缝或者幽暗之地,那时又是常人上坟之时,故而有死人花之称,但是着空雾山外乃是据说经常云雾缭绕,气温较之其他地方暖的慢些,所以此地许多春花都开得晚些,连曼珠沙华也是如此......看到了,那里!” 目光游离之间,叔夜歌如同看到了不远处山脚的一片又一片艳红的花田,即便是在落日映红的空雾山中,也是那么的明显,那么的扎眼! “走吧,看了之后,我们就回去吧。不然,外公他们会担心的。”同样将马系在树上后,齐明武拍了一下叔夜歌的肩膀,笑道:“花剑心花之说我也是有所耳闻的,你是打算选了曼珠沙华为心花吧?既然确定了,那就过去吧!” “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积极?”微微一笑,叔夜歌将手按在剑上,没有任何迟疑的向不远处的曼珠沙华花田走去。 “花剑之名,天下皆知,而花剑之秘,便是心花!传闻每个修炼花剑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心花秘剑,而今马上就能见到一种,我如何能不兴奋?”疾步追上,齐明武笑道:“不介意我旁观吧?” “怎么会介意?既然你知道心花秘剑,自然也该清楚,心花秘剑是我的剑,你看了也学不通透,强求说不定还会误了你。而且......类似我们的家传武学,主要的都不是招式,而是心法......武哥,你既然都已经有入定之心了,随时都要跨入火烈,心与法想必都固定了,还会窥窃我们叔夜家的花剑吗?或者说,你会认为你们家的家学比我家弱了?” “没想到你这么牙尖嘴利啊!” “过奖过奖!” 所谓看山跑死马,虽然之前在路口的时候感觉曼珠沙华的花田就在不远处,但是真走起来的时候,也因为有些地方必须绕行而花了盏茶的功夫。 太阳,已经落山了,带走了最后一丝光芒,只余晚霞带着暗红的色彩慢慢游弋在空中。只是那份暗红也在慢慢消失,转而染上的,是明月的清冷的银光。 清澈而清幽的月光下,立足在曼珠沙华花田前的叔夜歌和齐明武都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这不只是晚风带来的冷意,还有眼前这黑压压的空雾山下蔓延丛生的曼珠沙华......恶魔的温柔,死亡的前兆,地狱的召唤,悲伤的回忆...... 冰冷的月光下,如火焰一般燃烧蔓延的曼珠沙华,加上二人心中所知晓的故事和传说......死人花,彼岸花,鬼擎火,地狱花......火照之路! 一瞬间,嗅着曼珠沙华的味道的两人都感觉到了一种神秘心中蔓延。其实曼珠沙华的味道并不香,只是一种淡淡的味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感觉自己的内心在被牵动着,回想着前世的事情......当然,真正做到的,只有叔夜歌,齐明武只是心中片刻就陷入入定之心,守持本性。 “武哥,你就在这里等我吧。”伸手拦住还要继续向前的齐明武后,叔夜歌慢慢的走入花田,幽幽道:“太靠近了,对你我都不好......我的剑,还算锋利。” “嗤......”轻微的剑出鞘声中,叔夜歌的剑映照着天上明月滑过一只低飞而过的飞鸟,将其翅膀直接切下,洒出殷红的鲜血涂抹剑刃,顺便也让曼珠沙华的红更加的红...... 恶魔的温柔,死亡的前兆,地狱的召唤......这一刻,齐明武似乎知道了这些花语的含义! Ps:曼珠沙华在现实就开在秋彼岸之时,但是书中我做了修改,春秋之时都会开花。 第三十五章 秘剑 心花,就是花剑的修练者的剑心,所以在选择的时候要慎之又慎,找到自己喜欢的,适合自己心性的花之后,查形、观色、闻香,再取其意,然后结合自己的阅历和认知,配合花剑的心法形成属于自己剑心,然后衍生出代表这种剑心的心花秘剑。 此刻,心中默念花剑的心法,叔夜歌慢慢的将切下飞鸟时,剑身上所沾染的鲜血抹匀整个剑身,让剑呈现一种妖异的红色,对准天上的明月......时辰,心境,认知,信仰,都会影响心花秘剑的诞生...... “在这个月明如水的夜晚,盛开在彼岸花花田中的心花秘剑,势必吊诡妖冶异常吧......不过,有着前世记忆的我,何尝不是吊诡异常的存在呢?” 听不清楚的低声呢喃配上晚风带来的凉意,再加上黑压压的山崖下殷红如血,灿烂如火的曼珠沙华,在花田边缘的齐明武不自觉抱紧的自己的身体......虽然他也是深得圣人教化,对鬼神之说只作为君子慎独手段的人,但是也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心中浮现了一丝对未知的恐惧。 “心啊,一刻放松就出现破绽了......所谓入定之心,也不过如此罢了!”像是不屑,又像是感叹的,更像是给自己安慰的呢喃了一声,齐明武的眼神蓦然锐利起来,然后抬手掐出剑指,在面前横划一下,沉声道:“乾!元亨利贞!” 一句真言念出,齐明武瞬间感觉心中的杂念退去,恢复清明。 这不是说这句真言真有如此神效,可以借取未知存在的力量让自己的心灵纯粹。而是基于人的本性的欺骗罢了! 一时的觉悟容易,但是要长久维持,善变的人就需要各种方式来暗示自己,引导自己,当形成潜意识,或者说......完全催眠自己!欺骗自己! 这个世界的武者,或者说所有修士都清楚......人啊,最是脆弱,最是善变,只要一刻松懈,就会让自己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所以,他们制造了许多仪式来维持自己的心境,引导自己的心更加的坚定。无论是儒家的仪礼还是道家释家的诵经持戒,都是基于这种目的创造的! 心境恢复清明之后,齐明武再次看向叔夜歌,却见叔夜歌已经在舞剑了,舞的是叔夜家的花剑练法。 这剑舞,齐明武这几天已经见过多次了,最近的一次就是不久前在梦仙水榭上。但是此刻,这剑舞却给他截然不同的感觉......在这片清澈月光下殷红的曼珠沙华花田中,抹着鲜血而显得妖异的长剑配上如百花盛放一般美丽的剑舞,有着一种让人舍不得挪开目光的妖冶魅力!尤其是剑舞的剑路开始出现了变化,不再如百花盛放,而是渐渐如同周围随风摇曳的曼珠沙华的时候! “就像是一个妖精在歌颂着死亡和绝望的美丽!”不自觉的,齐明武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知道了还不将眼睛挪开?你打算废了自己吗?” 苍老而凝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叫齐明武浑身一僵,然后迅速的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一个带着斗笠,裹着灰袍的人正看着叔夜歌的方向。 “你是何人?”低声喝问,齐明武的目光在灰袍人的身上游离了一下之后,借着月光看清了灰袍人腰间的玉佩,愣了一下,道:“您是叔夜家的前辈?”他发现,灰袍人腰间的玉佩赫然和叔夜歌腰间代表叔夜家身份的玉佩完全一样! ‘是了,世家弟子远游怎么可能没有人跟着?尤其是叔夜家现在还未恢复元气,像子墨这样的良才美玉,自然是着重关心的目标。’ 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灰袍人看着剑路已经看不出多少花剑痕迹,完全转为一种妖异剑术的叔夜歌,淡淡道:“歌儿的心花秘剑,是纯粹的杀人剑,你的心性虽然不错,但是此刻天时地利都在他,你要是看的久了,心中会自然铭记这一剑,一不小心被牵引跨入花田,怕就是你的死期了......没想到,歌儿的血气已经沸腾到这个程度了,只是稍稍牵引,就引出了内力。” 不用多说,灰袍人自然就是陪着叔夜歌来山阴的叔夜家族老叔夜弘了。 听了叔夜弘的话,齐明武再次看向正在舞剑的叔夜歌,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看清叔夜歌的身影了,只看见一朵巨大的,妖冶盛放的曼珠沙华在随风慢慢摇曳,似乎还带来阵阵淡淡的味道,叫他不自觉的有种回想过去的感觉,更有种走向那朵盛开的曼珠沙华的冲动! 心中一惊的齐明武马上将自己的目光挪开,看向了叔夜弘,惊骇道:“这是道韵牵引!这怎么可能!子墨的内力还未凝练,道韵也为生出,怎么可能有这种道韵牵引一样的效果!” “你以为我叔夜家的花剑奥秘是吃素的吗?齐家的小崽子。”淡淡的瞥了一眼齐明武,灰袍人冷声道:“声音小一点,若是打搅到了歌儿,我直接拧了你的脑袋!” 叔夜弘眼中的杀机刺激的回过神来的齐明武低下了头,将手攥紧......‘不愧是差点灭族也不肯交出的奥义心法啊!六十年前的我花开后百花杀叔夜弘和四十年前的接天莲剑叔夜雄之后又要创造出一个天下少有的剑客了吗?曼珠沙华......彼岸花......地狱花......这可是要诞生出比叔夜雄,甚至叔夜弘更可怕的剑客啊!’ “真是可怕的杀人剑啊!”幽幽的叹息声响起,叔夜弘充满感叹的道:“没想到歌儿会走上和熊小子截然不同的路子。果然,人心啊,最是难测,明明两个人学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听了叔夜弘的感叹,齐明武回想了一下叔夜歌充满了妖冶魅力将他的心神都动摇的剑舞,打心底承认叔夜弘没有说错......叔夜歌的剑是纯粹的杀人剑!那种剑术,是纯粹为了杀人,为了将人送到彼岸而纯在的! ‘子墨,你能驾驭这种剑吗?’ 就在齐明武避开了目光思索着的时候,他没有发现,身旁的叔夜弘的眼中出现了一丝震惊之色......叔夜歌的剑,不再只是一朵带着死亡气息的曼珠沙华了,而是成了一片又一片,绵延无尽的曼珠沙华,恍惚之间,似乎真真切切的展现了黄泉彼岸的风景......火照之路! ‘当年熊小子是衍生了莲剑之后第二年才衍生接天莲剑的剑意的吧!歌儿......花开彼岸,火照之路,有幸见到的,只会是死人!’ 心中断言才落,叔夜弘才见叔夜歌突然一顿,然后软倒在地,不由心中一惊,顾不得隐藏自己直接冲了过去扶住叔夜歌,紧张的检查起来。 检查之后,叔夜弘发现叔夜歌只是衍生属于自己的心花秘剑后又衍生火照之路剑意,心力和体力消耗太多而精疲力竭的昏了过去,只要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方才松了口气。 “齐家小崽子,歌儿就交给你带回去了......最好不要说起我的存在。我还想他历练一下。” 第三十六章 醒来 “就叫楚歌吧,歌这个名字多好听啊,我可是叫老赵查字典查出来的......” “歌,明天你就上学了,记得好好和老师学习,你爸我只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个,没什么能教你的......” “真棒!每次都是一百分!我家的歌儿以后一定会是秀才状元......啊,现在没有秀才状元了......” “楚歌,那些都是过时的东西。虽然你喜欢老师也不会拦着你,但是你要清楚你家庭的情况,还是往商务管理这一块发展吧,你的脑子灵活,虽然大局观不是很好,但是那是可以培养的......” “歌啊,上大学的时候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打电话回来,虽然家里穷没什么能帮你的,但是......至少可以诉诉苦......” “歌,你还没有女朋友吗?那还不找一个?什么?事业有成?那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了......” “大家来认识一下,这个小伙子叫楚歌,才从大学出来,大家照顾着点啊......” “小楚,工作认真的人我是很欣赏的,正巧过几天小柯要离职了,说你可以来顶替他几天,怎么样?” “楚管,文件放这里了,你看好了就早点休息吧,都十二点了,明天一早还有会呢......” “楚总,香港那边晚上还有会议,明天早上七点就去BJ是不是太赶了?那群人一开会不扯几个小时不肯罢休的,你都好几天没怎么休息了......” “楚歌,我是你的人了,不要辜负我,不然我会卷着你的钱和孩子跑了......” “歌啊,我现在老了,你也快三十了,取个媳妇吧,前段时间你不是说你和你的秘书处的不错吗?我和你妈还想抱抱孙子啊.......” “嗤!” “楚歌!” “啊......是谁?是谁要杀我?”眼睛一睁,叔夜歌猛然起身捂住胸口剧烈的喘息,眼神迷离中带着惊恐和绝望。 “这里是......”眼神迷茫的左右看看后,发现是在一间装饰古朴典雅但是熟悉异常,赫然是他在肖家的房间内后,叔夜歌长吐了一口气,躺了下去,用一只手捂住眼睛,低声道:“抱歉,爸......妈......清清......” 选择曼珠沙华为心花之后,叔夜歌彻底的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也得知的了前世的名字。 非常偶然的,前世的他也叫歌,只是姓不同罢了。不过前世的他可不想现在这样是世家子弟,而是一个非常普通,称得上困苦的农村人,只是几年的打拼和不错的机遇,让他短短六七年时间爬到了公司高管的位置。 不过也就在他功成名就,顺便也抱得美人的时候,他被一个完全不知道的人用弩箭杀死了,最后只听到前世的妻子充满惊恐的声音在车内传出...... “希望清清照顾好爸妈吧,除了一句抱歉,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做的了,因为,现在的我,是叔夜歌!楚歌既然死了,那就死了!此时就算想得再多也只是空妄......”用手一抹,将眼中的湿润完全抹去,叔夜歌再次起身,左右看看后,发现枕边的凳子上放着一套衣服,他的佩剑正好整无暇的压在上面。 “剑......”取过剑,叔夜歌抚摸了一下后,将剑拔出......剑身光洁如水洗,还细致的抹上了防止生锈的油,记忆中抹上的鸟血已经全部被擦去,保养的非常好...... “吱呀......”蓦然,门被推开,一个端着水进来老人走了进来,赫然的刘富。 “叔夜小少爷,你醒了啊!身体感觉怎么样?有不适的地方吗?若是不舒服躺下再休息一下吧,老爷的寿宴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始。昨晚小小姐家的公子带你回来的时候吓死我了,老爷和小小姐及两位少爷脸都青了,还以为有什么狗胆包天的人敢对你动手......”说话间,刘富将水端到桌上放下,来到叔夜歌面前仔细打量。见叔夜歌的面色红润,呼吸匀称,眼中虽然有些红丝,但是也是精光闪烁,不由松了口气,笑道:“据小小姐家的公子说,你是因为练剑而耗尽精力的。练剑虽好,但是也要克制,不然落下了暗伤怎么办?一不小心还会坏了根基......对了,看我净顾着唠叨,你睡了这么长时间肚子一定饿了吧?我去准备一些药粥给你垫垫肚子顺便补一补耗损的精力......” 话一说完,刘富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叫叔夜歌甚至来不及喊住。 “老爷子其实不用这样,我都起来还不会自己出去吃吗?”微微摇头,轻笑着的叔夜歌将剑回归剑鞘,然后拿起准备好的衣服穿上。 衣服是华服中的礼服,宽袍大袖,衣裳形制,穿在长发用玉簪别住,面容清秀俊美的叔夜歌身上,别有一番风流雅致的味道。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选择了曼珠沙华为心花的原因,叔夜歌此时隐隐透出一种妖异的感觉。 在镜前满意的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新造型后,叔夜歌颇为自恋的笑了笑,道了一声:“好个美少年。” “噗呲!确实是个美少年,就是自恋了一点!” 清脆如风铃的声音传来,叔夜歌转身一看,却是齐兰芳来了,而她的边上还有齐明武和肖家兄妹,这叫叔夜歌不由尴尬起来。 “哎呀哎呀,美少年脸红了,好漂亮啊!”半是真心半是戏谑的起哄一声,齐兰芳来到叔夜歌面前,笑道:“刚才碰到了刘爷爷,他同我说你醒了,所以我们就来看你了,没想到正好看见你臭美的一幕......子墨,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表弟啊!” “是啊是啊,子墨表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表哥......” “好了好了,你们三个小妮子就别闹了,没见子墨都想找个洞钻进了吗?”笑骂一声,齐明武来到叔夜歌面前,笑道:“恭喜你,子墨,叔夜家的人有了心花之后,就是一个真正的剑客了!而且,你发现没有,你的内力已经抽芽了!” “内力抽芽?”顾不得尴尬,叔夜歌闭眼静静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果然感觉身体轻盈了些许,同时血脉周围隐隐有些麻痒的感觉。之前他还以为这些麻痒是昨日衍生属于自己的心花秘剑用力过多导致的,现在看来却不是了,而是血脉中的血气足够旺盛,从而自发提炼除了内力! “别急着操控那些内力!”蓦然,感觉肩头被拍了一下的叔夜歌睁开眼睛,就见齐明武一脸认真的道:“你的内力是你衍生属于你的心花秘剑的时候催生出来,现在还微弱的很,并不好操控。而且你的身体方才大虚了一场,虽然外公用真气帮你梳理了一下,但是还是需要调养几天再去凝练的好!” “我知道了!”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容易烫到嘴的叔夜歌轻吐一口浊气,放弃了当即凝练内力的想法。这叫齐明武非常赞赏的点了点头......寻常武者要是到了叔夜歌这一步,虽然最终还是会明智的选择先放下凝练内力,但是类似叔夜歌这么果决的,却是少见。平心而论,就算是齐明武自己也自认为会犹豫一二,见了叔夜歌这种果决,自然是高看一眼......剑,本就是果决的象征! 不过,有一句话齐明武却是觉得自己需要和叔夜歌说一说:“子墨,外公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不要将剑心当人心,搞混了它和道韵之间的关系!剑心,就和剑一样只是道具而已,帮助你更好的施展剑术,人心才是你的坚持和信仰。不然,你只会成为一把被人利用的剑,而不是以剑为武器的剑客!” 愣了一下,叔夜歌笑道:“多谢武哥,我知道了。” 第三十七章 人剑 肖震山的寿宴不用多说,自然是热闹非常,不仅是老友亲戚,就是山阴的那些武馆也都差人前来拜会了。毕竟,纵使受到排挤,肖震山的名头也还是在那里,该有的礼数,该做的事情,那些武馆也不会落下了。 要知道肖震山早年的名头可是用别人的血建立起来的,他们可不想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鼎天武馆是因为有着旧情在,所以肖震山不会太多计较,只当小辈闹别扭。但是他们可不同,想必因为鼎天武馆的事情闹心的肖震山绝对不介意找他们出出气的。而且,听说肖震山的外孙叔夜歌似乎出了些意外,昨晚犹如狮虎咆哮,又如九天凤鸣一般的怒喝可是让好几个守在肖家武馆边上的探子吓尿了裤子! 如此情况下他们还敢触霉头,那就是脑抽了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了,所以,肖震山的寿宴举办的非常成功,喧哗热闹了一天,在夜幕完全降临之后才结束。 这期间,叔夜歌为肖震山祝寿之后,就到一边吃起了东西,整整吃了以前日常分量的两份才觉得肚子饱了,随后就和同样祝寿完毕,也拜见了各路亲戚前辈的齐明武来到了内院之内。 同齐明武来到内院,自然是为了询问内力之时。虽然对于内力他已经有了比较详细的了解,但是相对已经有了内力的人,他的了解更多是隔靴搔痒而已。因为,按照叔夜雄和叔夜歌他自己的估计,要让血气旺盛,内力抽芽是在年底的事情,最早也要到秋后,可是没想到昨日之时衍生心花秘剑就刺激的内力抽芽了,导致他有些东西都没有来得及学透。 突然内力抽芽的原因,叔夜歌猜测,应该是之前遇到的那个叫秦琼玉的人导致的。因为他昨日衍生心花秘剑之后,已经感觉有些吃力,但是没想到后来眉心突然传来一股柔和如三春暖阳的温暖力量,流转他的全身,让他有了继续推演心花秘剑的力量,从而借助前世的记忆和这一世的记忆交汇之时涌起的死亡时的恐惧衍生了更上一层楼的心花秘剑,代表彼岸风光的纯粹杀人剑......火照之路! 而根据他的记忆,最近触碰过他眉心的,只有他昨日碰见的秦琼玉! ‘叔夜承......若我没有记错那是追随在范国开国国君身边的叔夜家先祖吧......四百年......真人四境真的存在吗?那如传说中的神仙妖魔一般的人物......’ 夜幕降临之后,祝寿的人渐渐撤离,维持了一天笑意的肖震山吩咐好肖龙肖虎安排好来访的人后,一个人来到了内院。路过演武厅,突然听见了叔夜歌的声音,不由的停下脚步到门边看了一下正和齐明武讨论着内力问题的叔夜歌。 秀气精致的面容,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有眉宇间隐隐透出的锐利,这和肖婉蓉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总是叫他心中充满了感慨。只是,此刻的叔夜歌炯炯有神的眼睛中隐隐有一丝妖异的色彩,和年轻时的肖婉蓉区别了开来......眼睛,是心灵之窗,总是会在不自觉间透露出一个人的本质和内心! 蓦然,像是感觉到他视线的叔夜歌转头看向了他,愣一下后就要起身。不过不想打搅到他,而且也感觉到一个熟悉气息传来的肖震山抬手一压,示意叔夜歌不用在意后,转身离开,向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果然见穿着灰色袍服,用斗笠扇着风的叔夜弘已经在等他了。 “怎么样,有找到那个接触歌儿的人吗?”随手将门关上,肖震山来到书桌前坐下,看向了桌上的一副画。 那是一副人物画,画中人面容俊秀,手持着一把折扇,而且画这幅画的人明显画艺高超,将那人的气韵都画了出来,叫人还未真见其人,就已经感觉到了那人风姿卓越的风采。如果其齐明武和叔夜歌见到这幅画,一定会认出画中人就是他们逛街时和他们搭话,刺激到叔夜歌前往空雾山观赏曼珠沙华从而衍生出属于自己的心花秘剑的秦琼玉! 眉头紧皱,叔夜弘长叹一口气道:“没有,你给我搭手的那些棋子也没有,就像是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真是多事之秋啊,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我刚才接到了几个老友传来的通知,据说好几位明面上的土浑朋友都遇见了一些奇怪的人,也像那个和歌儿接触的人一样,叫人一转眼就会失去感知。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多高手,培养这些擅长隐藏气息的高手又是为了做什么!” “何止是土浑......”摇头苦笑一声,叔夜弘认真的看着肖震山道:“你也该知道我们家的老爷子是什么身份。今天下午家中传来消息,他老人家在栖身潜修的昆山别院遇见了一个和那些人一样的家伙!” “老爷子也没有感觉到那些人的气息吗?!”肖震山的眉头一皱,正要去端茶的手直接僵在了空中。 点点头,叔夜弘苦笑道:“好像确实如此。不仅如此,老爷子本来想要和那个闯入别院的人交手的,但是那人却在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离开了,就像是传说中的鬼神或者真人四境的武者一样!” “鬼神......真人四境......”呢喃一声,肖震山僵着的手继续移动,将茶杯端过,轻轻茗了一口后,淡淡道:“老爷子现在已经一百多岁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肖震山突然提起这个问题的叔夜弘微微一愣,奇怪道:“没错......怎么了?” “当年,你们叔夜家闹出了不小的祸事,被范国的朝廷和其他世家围剿数十年,差点被连皮带骨的吞了。直到老爷子横空出世,天资横溢,以三十七岁的年纪步入金坚,从而解了灭族之危,得了修生养息的机会......”说到这里,肖震山看了看随着他的话面色变得阴沉起来的叔夜弘,不屑的笑了笑后,冷声道:“可是现在,即便老爷子解了叔夜家之危后就修身养性,但是终归没有进入真人四境,大限......” “住口!”冷声一喝,叔夜弘用冰冷的目光中充满杀机的看着肖震山一会儿后,蓦然叹了一声,收起了杀意,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别让歌儿步那个混小子的后尘。他的天资,不比那个混小子差,绝对有机会步入金坚,而且你们叔夜家这些年不也联合了许多势力吗?不需要这么急......” “你懂什么?”摆了摆手,叔夜弘苦笑道:“叔夜家现在的风光就是老爷子一个人挣来的,如果他去了,那些势力,那些世家,还会放过没有顶级实力的叔夜家吗?” “那你们就打算让歌儿代替老爷子成为一把剑!” “歌儿出生后,应你的要求,我们已经没有强求咏儿成为叔夜家的剑了,而是允许他去发展军中势力。但是区区的校尉又能如何?能救现在的叔夜家吗?你我都是武者,自然该清楚,面对金坚,我们是何等的脆弱!”拍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叔夜弘冷冷的瞪了肖震山一会儿后,再次坐下,长叹一口气道:“叔夜家当年的资本,已经让太多人眼红了,还有花剑的奥秘。便是有老爷子在,我们这些年也发展的吃力无比,若是没有了人镇压那些野心勃勃之辈......你可知道我们又会落得什么下场?” 听了这话后,肖震山只能默然不言。 “而且,成为一把剑也不错啊,至少能踏入我等苦苦相求却不可得的金坚之境,我便是想用这种法子也没那种天资......” “所以你们才积极的为他安排好所有?哼!斩去道韵人心,不是以自身觉悟坚持进入金坚,只是一个珍贵的道具罢了。”话虽这么说,肖震山已经不提叔夜歌是不是“剑”的问题了,只是心中充满了无尽的遗憾。 第三十八章 上国 东洋岛国,分为上中下三国,其中中国和下国为东洋岛国自身把持,上国,则被晋国或明或暗的把持着。 这是因为五十年前的时候,晋国国君突然驾崩,指定的太子也突然蹊跷的暴毙,三位有实力的皇子争夺皇位之时,当时的东洋岛国上国正好借助自己处于大洋和东夏四国的中间,得海运便利,国力日臻强盛,所以起了侵犯之心,希望能往大陆进发。 但是,僵持不下的三位皇子虽然各自都想得到的皇位,但也都是聪明之人,不说岛国进犯,如果他们窝里斗伤了晋国的元气,势必会让交界的魏国和赵国有渔翁之利的机会。尤其是魏国,魏国的国土大多在当年夏国的北方,是夏国屠灭蛮族之后的养马场,日子都过的清苦,早就有南下的心了,见他们内乱,直接屯兵晋国与魏国的边界!所以三个皇子唤来百官,商量之后决定以进犯的东洋岛国上国为猎物,谁先将上国占领就算谁赢了,承认其皇位。 结果自然是不用多说了,虽然同样都是一个国家的三分之一实力,但是作为东夏四国之一的三分之一国力和一个岛国的三分之一相比,完全就是赤裸裸的碾压,三日之内上国就被晋军完全占领了,那些指望能染指大陆的贵族们当天晚上就被拉出来砍了脑袋。 只是让三位皇子没想到的是,他们来到上国争夺皇位的时候,晋国的百官们突然选出了皇帝,而他们三人则被证据确凿的确认为谋杀晋国国君和太子的弑君之辈,等他们回到晋国就被大军围住生擒,然后从此没了音信。当然,这段历史,被晋国朝廷禁止讨论从而渐渐消失在民众之中。 不过就算这段历史渐渐的被民众遗忘,但是已经占领的上国,晋国又如何会归还呢?大军虽然撤回,但是依旧驻扎了部分军队在上国,将其政事和军事都把持住。所以,上国现在算是晋国的后花园一般的存在。 而既然是后花园,那么自然有很多来晋国本地人或者外来人会借由晋国来到上国游览。这其中,叔夜歌的未婚妻宋有娇,就是其一。 一月前,她由于宋家和胡家冲突的事情,为了避免意外被胡家的人用黑手抓住从而成为威胁宋家的手段,所以和她的母亲郭瑶以及三年前救下的西域贵族之女爱丽丝·美第奇来到晋国之后,又借由晋国和上国之间的联系途中转船来到上国,躲避似乎追踪过来的杀手。 “啊......我发现我迷上温泉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叫娘子也陪我过来泡泡......”惬意的将自己的身体浸泡在旅馆露天的温泉中,宋有娇透过水雾看着天上的明月和繁星,呢喃道:“也不知道娘子还记得我不......每个月都有一封信送来,应该不会忘了吧,只是我现在到了东洋,他的信我都收不到了......” “娇娇,你又在想你的娘子了?”两只嫩白如凝脂的粉臂突然从宋有娇的背后伸出,搂住了宋有娇的脖子,然后一张精致秀美的俏脸探出,贴着宋有娇的脸摩擦。 她的眼睛是和东夏四国以及东洋岛国的人完全不同的蓝色,就像是蓝宝石一样璀璨明亮,鼻子也比一般的东夏人高一些,五官更显深邃,头上头发虽然包起来,但是仍调皮的探出了几缕金色发丝滑过宋有娇的耳朵和脖子......她就是爱丽丝·美第奇。 三年前,她还只有十三岁的时候,陪着她的哥哥乔凡尼·美第奇乘船来东夏四国旅游,不想途中突然遇到强大的海上风暴,船只在一个要避难的小岛前碰到了暗礁沉没,导致她和乔凡尼·美第奇以及一船的人都流落孤岛。 所幸,当时宋家的船队也为了躲避风暴来到那座孤岛,救了包括她和他哥在内的所有落难者。而她由于年纪和宋有娇差不多,碰到了正在船上无聊着的宋有娇,通过交流知道了宋有娇的身份后,一起玩了几天,刻意结交之下就和宋有娇混熟了。 随后,他们也表明了自己乃是西域百国中的贵族,由于沉船的缘故很多财物在打捞的时候或明或暗的被贪墨了,追回困难,要回西域百国更是窘迫,所以希望宋家能帮助一二,扬言必定会回报。 对此,回报不回报宋鲁是不置可否,但是他作为商人,讲究和气生财,而且西域百国中若是有贵族牵线搭桥,以后生意也好做些,所以非常大方的给了乔凡尼·美第奇和爱丽丝·美第奇一笔钱财,又招待了他们几日,吩咐另一家前往西域百国的船队将他们送了回去。 乔凡尼·美第奇和爱丽丝·美第奇也是守信,回去之后就让人陪着送了双倍的钱财和一些西域特有的产物过来给宋鲁。 本来宋鲁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最多以后生意上会有所往来的时候,次年,爱丽丝·美第奇和她的仆人带着礼品找上了门,说是希望在东夏四国游学,结果就这么在宋家住下了,直到现在。 “咿呀!好痒......爱丽丝,别胡闹!”整个身体缩了一下,宋有娇掰开如凝脂一般的粉臂,向前挪了一些距离后,回头笑道:“是又想起娘子了,都已经这么多年没见了,怎么可能不想他呢?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像当初那样可爱,记得第一次见面的,他是那么可爱,被我压着起不来泪眼汪汪的喊我相公的时候......” “好了好了,你家娘子可爱,你家娘子漂亮,但是也不用天天说起吧?”也不知是何原因,爱丽丝·美第奇的眼中透露出了一丝嫉妒和不愉,不过却是一闪即逝,而且温泉中水雾弥漫,近在咫尺的宋有娇也没有发觉,只是不好意思的低头讪讪一笑,几缕裹在头顶的青丝散落披在洁白光滑的肩颈上,黑与白形成的强烈对比充满了诱惑,叫爱丽丝·美第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 微微舔了舔嘴唇,爱丽丝·美第奇正想上前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开门的声音,马上停了下来。转头一看,果然是宋有娇的母亲郭瑶裹着浴巾走了进来。 “宋夫人,您的事情忙好了吗?” “娘,快下来泡泡温泉,可舒服了!” “是的,已经忙好了,爱丽丝。娇娇,学学人家,别就顾着享乐。”微微一笑,郭瑶跨入温泉,微微眯眼享受片刻后,睁眼道:“娇娇,今天娘收到了你爹传来的信息,说是歌儿前些日子去留仙找你了......” “真的!”本来还嘀咕着自己没有就顾着享乐,也有学习经商和剑术的宋有娇顿时眼睛一亮,“噗通”一声钻到温泉下面游到郭瑶身边,抱着郭瑶的手撒娇道:“娘,娘子当时都说了些什么爹有说吗?没见到我他是不是很失望?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啊......” “你呀......” 看着其乐融融的闹在一起的宋有娇和郭瑶,爱丽丝·美第奇将脸沉入了温泉中,低声的念出了一个名字:“叔夜歌......” 只是由于她的脸沉在水中,那个名字的声音只是化为了几个气泡在温泉中咕噜了几声。 第三十九章 内力 范国,长顺。 叔夜雄看着信上的内容,眉头紧皱起来,叫一边期待陪着他的肖婉蓉面色也不由凝重起来。 “怎么了?弘老信上怎么说?歌儿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长叹一声,叔夜雄将信递给肖婉蓉,在其读完后同样眉头紧皱的时候语气中充满无奈的道:“歌儿怎么会如此的不明智,居然选择曼珠沙华作为心花。那花虽然不错,传说和花意花型都是上上之选,但是终归不是现世之花,没有经历过死亡的活人如能够将其演绎的淋漓尽致?祖上曾经也有一位天资卓绝之辈选了曼珠沙华作为心花,结果平白的蹉跎了几年时间!” “嗤!”被肖婉蓉握在手中的信突然裂开了几道犹如被利刃划过的口子,然后碎裂成好几片,如蝴蝶翩翩飞舞,落到地面。 “都怪那个突然出现的家伙,竟然唬骗歌儿去找曼珠沙华作为心花......”幽深的杀机配上如地狱深处传来的声音,此时的肖婉蓉宛如传说中的夜叉一样,叫人畏惧不敢接近! “唉~现在怪他还有什么用呢?”再次长叹,叔夜雄看着落在地面被肖婉蓉剑意割裂的信纸,信手一拂用真气将其统统卷起扫入一边装垃圾的篓子里,无奈道:“相比那个家伙,我更气歌儿,居然被人几句话的功夫就动摇了心志,去找曼珠沙华为心花......” “熊瞎子!你还敢帮着外人......” “不是帮着外人......”抬手一压,示意肖婉蓉先听他说后,叔夜雄苦笑道:“你也知道歌儿和我们叔夜家现在的处境。我这些年一直让你培养歌儿的心性,让他拥有自己的坚持不要轻易的被外人左右,能依照自己的选择成长而不是成为叔夜家的剑,但是他这次的表现,真的让我很失望......” 说到这里,叔夜雄攥紧了自己的右手,声音里面不可抑制的带上一丝恨意,恨叔夜歌的不争气,恨族老们的决定,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若不是当年我鲁莽,歌儿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见了叔夜雄此刻无能为力的痛心,肖婉蓉心中一软,卸去了脸上的冰冷和杀机,恢复之前温婉妇人作态。伸手将叔夜雄的攥紧的右手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看着掌心被指甲戳破而流出的鲜血,叹息道:“当初你若不那么鲁莽,我也不会嫁给你,更不会有咏儿和歌儿。现在我们再想想有什么办法帮歌儿一把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为一把伤人也伤己的剑!他是我儿子啊!” 说完,肖婉蓉将头伏在了叔夜雄的肩上,片刻后,叔夜雄就感觉到了肩头有意思湿润的感觉。 轻轻拍了拍肖婉蓉的背,叔夜雄看向窗外晴朗的天空,目光越来越锐利......“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我叔夜雄的儿子,怎么能成为一把剑?又怎么可以成为一把剑!” 赵国,山阴。 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处于什么状态,又有几人为他欢喜期待,几人为他忧愁烦恼的叔夜歌正盘膝坐在床上认真的搬运着内力,让自己的心神之光和肉体更加适应内力,从而可以在战斗甚至日常中随时随地的应用内力。 但是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搬运内力其实和修炼剑术没有多少区别,都是只有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不断修炼,让其化入自己的本能,才能应用自如。 庆幸的是,叔夜歌在叔夜雄的调教下,早早的就已经炼了不纯之心,心神之光灿然。而且这些年一直坚持不懈的读经诵典,揣摩经义,借百家经典淬炼自己的心境,已经让自己有了一丝入定之心的基础。加上俗话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前些日子获得心花,衍生心花秘剑‘彼岸风光火照之路’之时回忆起的死亡感受更是加快了这一过程,让入定之心的基础稳固,所以心神之光对内力的掌控越加强大,大大加快了叔夜歌适应内力与搬运内力的过程。 复又搬运了一圈,让血脉中提炼出来的内力在体内按小周天游走了九圈,叔夜歌将内力散入五脏六腑,使之得到温养能更加强健坚韧后,又截留一小部分精华流入下丹田,方才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 练习搬运内力不是一蹴而就的,靠的是每日坚持不懈。人体一日能提取的内力是有限的,若是盲目的搬运提炼,无异于固泽而鱼,不仅没有好处,甚至还会让人血脉枯竭,折寿早衰! “按照现在这种进度,或许我真的可以在山阴武馆大比之前,让内力按心意运转到手足,加强自己的力道!”感受了一下腹部丹田中充满暖洋洋,温吞吞的勃勃生机感觉的内力,叔夜歌嘴角勾起了灿烂的笑容,起身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服饰后,将枕边的佩剑挂到腰上,然后向外走去。他今日可还要为一个人送行,可不能一直在房间里面待着。 来到演武厅,叔夜歌就见他要送行的主人公齐明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正在桌前吃着早餐,见到他过来,马上笑道:“子墨,你起来的挺早的啊,内力已经搬运好了吗?” “当然。”含笑点头,叔夜歌来到齐明武对面坐下,取过桌上的早餐吃了起来。 肖家提供给他和齐明武的早餐都是添加了特殊药材的,对他们这些有内力的别有滋补效用。但是没有内力的人,比如齐兰芳和肖家兄妹他们若是吃了,只怕会消化不良导致拉肚子什么的。 将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吃完,齐明武取过准备好的茶水茗了一口,漱了漱口吞下,再等叔夜歌将早餐吃完后,笑道:“今天,我和兰芳就要同家母回家了,都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月,也是时候回去了。” 同样取过准备好的茶喝了一口漱口,叔夜歌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打算算送送你们。” “还有我们!”如风铃随风轻击的声音传来,然后就见肖心月和肖心音左右拥着齐兰芳走了进来,三个小姑娘的眼中都是红红的,明显不久前哭过。而他们的背后,则是一脸无奈的肖铁勇。 一个时辰后,山阴的火车站中,送行的叔夜歌和肖家兄妹以及肖龙肖虎看着渐渐远去的火车,都是一脸的怅然......离别,总是让人惆怅,但是人活着,又免不了别离。 “咳咳......好了,我们回去吧。”等火车的影子消失在视线中后,肖龙轻咳两声,然后招呼众人回去。众人自然是答应。 回家的路上,肖龙肖虎因为武馆的事情先行一步,直接骑马回去。而肖家兄妹和叔夜歌则是慢悠悠的逛着回去。 但是突然,叔夜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眉头微微一皱。 “铁勇,心月心音,我想一个人走走。” 第四十章 阴云 一 随着那个看着熟悉的身影左转右转,同时借助路上的行人和摊位隐藏了一下自己的身影后,叔夜歌跟着那个明显有些慌张和急切的身影来到了一条幽深偏僻的小巷前。 那身影在小巷前停步,左右看看,似乎查看周围是否有其他人的时候,露出了一张冷峻中带着焦急的脸庞,眼中带着一丝深深的兽性......赫然是曾经和叔夜歌交手过,鼎天武馆的东洋人弟子,一条龙介! “那时野性虽然也有,但是比之现在,几乎可以忽视吧......”看着查看完直接走进小巷子的一条龙介,叔夜歌皱眉低声道:“此时的他,和那时的柳生义没有多少区别......一头即将疯狂的野兽!” 从藏身的地方走出,叔夜歌放轻脚步走到小巷边倾听片刻后,将手按在剑上缓步上前..... “仓啷!”一道明艳的刀光从小巷中斜掠而出,在幽深的小巷中分外耀眼! 充满危险诱惑的眼睛瞬间眯起,瞳孔微缩,身体不需大脑指挥以及判断出自己就算拔剑也只会被这一刀切手再斩头的叔夜歌果断腰身就如没有骨头一样向后折去,并将剑鞘护在胸前微微调整为最快拔剑的角度,同时飞起一腿蹬向了刀光后的手腕...... “哼!” “嗤!” “呃!” “叮当!” 一声闷哼,紧接着又是轻微却明晰如过隙风声,但是又急促短暂无比的声音响起,随后一道同之前刀光一样的明艳耀眼的剑光一闪即逝,落在了袭击者的肩膀上,切入三分,叫袭击者痛哼一声后,袭击者被踢中手腕而无法握紧的刀落地之后金属与地面青石板碰撞的声音响起。 一瞬之间,已经是一次生死决断! 这就是剑客! 这就是武者! 一个不慎,一个疏忽,他们的生命就会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失去,然后成为野狗野猫和老鼠蝇虫饕餮的大餐! 任由后怕带来的冷汗浸湿自己的后背和额头,叔夜歌冷冷的注视着面这个被他的剑切入肩部三分,却又被剑放在脖子上而不敢妄动,任由鲜血将整个肩头都晕染成红色的袭击者......一条龙介,沉默了一会儿后,冷声道道:“为什么突然攻击我?” “阁下又为跟着我呢?”一条龙介嘴角一勾,露出一丝不屑,但是马上又被肩头的痛楚刺激而转为狰狞的笑意。但是马上,他看清了叔夜歌的面容,眼中慌乱和恐惧一闪:“你是肖家武馆的叔夜歌!” 叔夜歌眉头微微一挑。一条龙介眼中的慌乱和恐惧叫他有点奇怪。虽然他赢了一条龙介,甚至还连赢了其他鼎天武馆数人,但是也不至于叫一条龙介害怕吧?虽然他和一条龙介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依着他前世的知识和记忆,还有今生武者的认知,都可以看出一条龙介是个不错的武者,身上的野性更是叫他充满了攻击性。若是此时的眼神是愤怒和怨恨叔夜歌倒不奇怪,但是恐惧和慌乱...... “咻咻咻.....” 正思考着,叔夜歌眼角蓦然瞥见几道黑影带着微不可觉的流光迅速向他射来,不由马上爆退,一双充满诱惑的眼睛带着恐惧和愤怒,同时在一条龙介奇怪的目光中将手中的剑舞出一朵绚丽的剑花...... “噗噗噗......” “啊!”短促而凄厉的哀嚎响起后就戛然而止,因为,那用来哀嚎的喉咙被一只劲弩直接射穿! 看着面前满脸痛苦狰狞的一条龙介和他身上喉咙透出的锐利弩箭,叔夜歌的脸上也渐渐的浮现了狰狞的神色,浑身散发出一种非人的危险气息,仿佛整个人化为了一朵艳红的,带着不祥,带着死亡气息与妖异之美的曼珠沙华一样,在这个幽暗的弥漫着血腥味的小巷中悄悄绽放! “叮叮叮......”挽出剑花准确的格开几只向自己射来的弩箭,叔夜歌目光越过已经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气息的一条龙介看向小巷的深处,看着一个黑影消失在转角,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但是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而是再次看了一眼地面的一条龙介尸体后,掏出手绢抹了抹剑身上的血迹,退出了小巷。 而在叔夜歌离开之后,穿着灰黑袍服,带着斗笠的叔夜弘突然从小巷上方落下,在已经死去的一条龙介身上掏摸了几下后,找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闻闻后,微微皱眉,复又跳上小巷边上的屋顶。 肖家武馆,正在锻炼身体的肖铁勇看见叔夜歌的身影从外面进来,不由挥了挥手正要喊住叔夜歌的时候,突然看见叔夜歌的眼睛,不由浑身一僵,将手放了下来。 此时,那本是带着危险诱惑的丹凤眼中正赤裸裸的透着锐利,冰冷的感觉,同时又带着妖异的不祥,诱惑的同时又给人灾厄恐惧的感觉......有了这种认知,肖铁勇如何还敢和叔夜歌打招呼? “简直比爹和大伯生气的时候还可怕。子墨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子墨怎么了,铁勇。” 喃喃自语中的肖铁勇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顿时一激灵,但是听到肖心月的声音传来后,不由松了口气,回头道:“心月,你要叫我哥!唉~也不知道子墨一个人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事情,刚才回来的时候眼神凶的很,看了感觉就像是爹他们生气的时候一样,明显是刺激到了道韵之类的气质......” “这样啊......”点了点头,肖心月等待了片刻,见肖铁勇没有再说什么,不由奇怪道:“你没去问子墨发生了什么事吗?” “呃......这个......”挠了挠脑袋,肖铁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了一边,像蚊子哼哼一样的低声道:“我当时被吓到了,忘了问......” “什么?”没有听清楚的肖心月奇怪的歪了一下脑袋道:“你声音这么小干嘛?平时不是恨不得整个武馆的人都听见吗?” “没什么!”肖铁勇捡起一边锻炼身体的器材,一边锻炼一边恼羞成怒的道:“我只是忘了问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被肖铁勇突然大声回复吓了一跳的肖心月退了一步,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委委屈屈的道:“你吼我干嘛?我......我告诉心音和子墨你欺负我去!” 说完,肖心月转身就要向内院跑去,但是还未起步,她的手就被肖铁勇拉住...... “告诉心音就可以了,别去找子墨!” 肖铁勇认真而严肃的语气叫肖心月愣了一下,然后微微蹙起了眉头。 “啊!不是,是谁那里也别去告状啊!” 第四十一章 阴云 二 回到自己的房间,叔夜歌取过桌上备好茶水的茶壶梦灌了几口,然后拉过凳子坐了下来,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内心。 刚才的事情对他的内心有很大的冲击,不只是想起了前世死亡的场景,更让他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平和之下的黑暗是多么的残酷! 现在他回想起来,一条龙介起先对他还有一些不在意的,但是看清了他的身份之后,却马上变了脸色。 “......肖家武馆的叔夜歌......” 这句话明显的有点问题,肖家武馆和他虽然有关系,但是当初比斗之时,一条龙介已经大概知道了叔夜歌与肖家武馆的关系,此刻却又说起肖家武馆,明显是肖家武馆有让他顾忌和恐惧的存在! 而这个存在,叔夜歌不用想也能猜出是肖震山! “外公当年到底做了什么让一条龙介亦或者他背后的势力如此顾忌,那个杀了一条龙介的人又是谁?和一条龙介是什么关系?”琢磨着,叔夜歌回想了一下但是所看到的黑影,想要回想出他的面容。 但是那是小巷幽深阴暗,那人又明显有遮住了自己的面容,所以叔夜歌只是徒劳无货,最多就是又想起一条龙介死亡时身前透出数支弩箭的恶心模样,不由浑身抖了一下......那副模样,总是叫他想起前世自己身死的时候! “这一世的我,可不想死的那么窝囊!世界那么大,那么多美好我还没有经历,怎么可以死在那种阴暗的角落里!” 此时,已经将近正午时分,恰又逢春夏相交的时节,房间内本该有些闷热的气息,但是叔夜歌的房间却恰恰相反,有着一股异样的阴冷! 因为,在叔夜歌的心花正在这个房间里面盛开......艳红,妖异,不祥,代表彼岸风光的曼珠沙华,叫这个人世的房间内的阳气和闷热都消去,仿佛被幽冷凄清的阴间鬼蜮占领了作为进攻人间的驻地一样! 正打算到武馆里面找肖龙肖虎询问一下半月后武馆大比的事情的肖震山若有所觉的转头看向叔夜歌的房间,然后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静静的抱着剑,仿佛真切的化为一朵传说中的彼岸花曼珠沙华的叔夜歌,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歌儿怎么对这不祥之花领悟的这么深?” “惊讶吧?我也很惊讶......歌儿就像是天生就该以曼珠沙华为心花的剑客!”苍老中带着感慨的声音幽幽响起,然后叔夜弘的身影就从走廊上方的横梁上落下。 “那也不可能直接到这一步!这一步,都比得上阿龙阿虎了!”伸手捻了捻胸前的胡子,甚至拔下了几根也不自知,肖震山沉声问道:“你一直跟着歌儿,歌儿他莫非是见了什么特殊的情景而有所领悟?” “他差点杀了一头快要成为人.兽的杂种......说是他杀的也不差,因为他当时制住了那个杂种,然后被那杂种的同类用连弩射死了。”淡淡的解释了一下叔夜歌在小巷前的遭遇后,叔夜弘带着和肖震山同样的震惊以及肖震山所没有的欣喜道:“果然,歌儿的天资比熊小子当年还出色,将来一定会成为最锋利的剑,让我们叔夜家再次延续祖上的辉煌!” “......”目光复杂的在叔夜弘和叔夜歌身上来回游走了几圈,肖震山心中幽幽一叹,然后又一皱眉,肃容道:“你刚才说起人.兽的事情,那些杂种又进山阴了?” “你不知道吗?之前来你家挑衅的鼎天武馆的小崽子里面就有一个,不过那小子当时吃了这个药,所以杂种的气息不明显......”从一条龙介身上搜来的小瓶扔给了肖震山,叔夜弘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差不多样式的小瓶,冷笑道:“你之前说SY县令不会那么傻,现在看来是你老眼昏花,老糊涂了!那些杂种应该不少,我抓住了一个想要拷问一下,结果他直接咬碎牙内暗藏的毒药自杀了。这种做法,明显是某些世家或者东洋岛国的贵族培养的死士!” 说到这里,叔夜弘看了看整张脸黑的和涂了黑炭一样的肖震山,冷笑了几声:“看来那些人真觉得你老了,不需要在意你的话了呀......也是,当年威风凛凛,器宇不凡的百鸟朝凤现在都七十了,而且又没有跨入金坚,无法百年不老,只是一个垂垂老矣随时都会进棺材的老头,还需要怎么顾忌?” “你挤兑我对付那些人.兽,是真的恶心那些家伙,还是想要让歌儿多见见死人,让剑心彻底的占据他的人心?”斜睨了一下叔夜弘,肖震山冷哼一声直接离开。 而叔夜弘也没有被拆穿心思的尴尬,微微一笑后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跳到了横梁上,收敛气机,和光同尘,叫人即便当面见了他,也会一不小心忽视过去。 叔夜弘擅长道学,可不是为了求仙问道,而是为了学习道家与天地自然浑然一体的手段......早年的他,在叔夜家才刚刚恢复的时候的他,可是敌人最害怕的......杀手! 我花开后百花杀,一人一剑血菊花! 在山间野地,在湖上河中,甚至在闹市街头,一柄寒光剑掠过后开出一朵血菊,是当时江湖上最叫人心寒的光景!尤其是那副光景随时都可能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这也是肖震山叫他假道学的原因,甚至其他与叔夜弘熟知的老一辈,无一例外的都会叫他假道学! “挤兑吗......就算是吧,毕竟,我也要让歌儿早点成长起来,成为叔夜家的剑.......叔夜家,需要一把能够守护家族繁衍昌盛的剑!在这武者最后的辉煌落幕之前......” 来到武馆,肖震山叫来肖龙和肖虎,沉声道:“你们两个,近些日子和各方势力交流,可有发现什么问题?” “问题?”肖虎挠了挠脸上的虬髯,奇怪的看了一眼肖龙,见其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不由看向肖震山,问道:“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最近那些武馆安分了很多,倒也没有上门寻衅。官府和商贾之类也都是照旧......” 眉头紧皱,肖震山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然后沉声道:“那么你们是否有发现一些野性比较重的人......就像当年伤了工文的那种人!” “伤了工文的那种人?”肖龙肖虎都是瞪大了眼睛。 工文,全名刘工文,就是十五年前被人.兽断了手臂的肖家武馆弟子,也是肖龙肖虎带的弟子,所以他们对当时的情况非常清楚,更清楚人.兽的威胁是多么可怕! 凶残邪恶,悍不畏死,更因为兽性冲脑,本能敏锐,明明只是才跨入木升的武者,却可以和火烈的他们交手,甚至一个不慎还可能被其拼死伤着!若不是叔夜咏算计之下将其引入窄巷子用箭射死,只怕那时候肖家武馆的脸面就要丢了! 第四十二章 查探 一 清晨,练完剑的叔夜歌面东而立,对着远方天地相交之处缓缓吐纳起来。这已经不是他的调息时的习惯了,而是为了修炼,为了吞吐早晨朝阳升起时,蕴含着一缕纯阳之气的日精! 有了内力的他,已经有了吸取日精必须要有的内涵,能让心神之光与自身内力相合,感应牵引日精炼化。 不过这日精不可多取,每日清晨截取一丝即可,不然多了,脆弱的人身可受不住那炽烈燥热的日精,即便是朝阳初升之时带着无穷生机,相对柔和了许多的日精也是如此。重要的是坚持不懈,每日不断。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以为心花为曼珠沙华,自身剑心偏向阴柔诡异的原因,叔夜歌感觉自己吸收日精有些吃力,倒是子夜时分吞服月华的时候相对轻松些。 “或许是因为那****取得心花是在入夜之后的原因吧......”对此,叔夜歌只能如此猜测。 炼化了吸取的一丝日精后,叔夜歌缓缓睁眼,正要去洗个澡冲去身上臭汗的时候,突然看见肖震山正在一边看着他,目光中透着一丝赞许和他认不出情绪,不由作揖见礼道:“见过外公......” “不过这么多礼,你我怎么说也是亲人,礼节太多了显得生分......”摆了摆手,叫叔夜歌不用那么拘泥于礼节后,肖震山微微沉吟了片刻,道:“歌儿,若是让你为了家人成为一柄剑,你可同意?” “一柄剑?”挑了一下眉头,叔夜歌看着肖震山思考了片刻后认真道:“我愿意为家人成为剑,斩尽所有荆棘妖氛!” 叔夜歌这话不是虚言,他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其他人不说,这一世的父亲和母亲这些年对他的照顾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即便他因为前世记忆渐渐苏醒的原因有时候可以疏离他们,但是叔夜雄和肖婉蓉对他的感情依旧没变,疼爱有加。 ‘只是他们从来不会宠溺自己,错了必定教训。就是爹有时候好心急,很多东西直接硬塞给我学习,也不让我去学堂和同龄人一起,说担心我被带坏......我那时虽然没有回忆起前世的名字,完全融合记忆,但是也不至于那么不争气被一群小屁孩带坏吧。’想起这一世的父母,叔夜歌的脸色浮现了一丝柔和的笑意,连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透出了一丝明媚的暖意。叫正看着叔夜歌的肖震山眼中复杂又深了几分。 但是想起叔夜弘之前说的话和叔夜家现在的处境,还有叔夜歌肯定认真的回答,肖震山心中微微一叹后,沉声道:“歌儿,我有件事需要你帮着调查一下。本来这事要让肖家的后人去做的。但是肖家后人除了心月心音和铁勇值得我期待一下,其他人都是庸才。而心月心音和铁勇现在又都未入木升,心智也没有你成熟,更不像你已经接触过那些杂种......你可愿意帮我这个忙?” 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叔夜歌先是微微一愣,然后认真的注视了肖震山片刻,问道:“什么事?那些杂种又是指什么?” “你昨天不是已经碰到了吗,那些杂种。”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肖震山对叔夜歌的谨慎小心非常满意......当然,也有一丝基于人之常情的不满。毕竟,他是叔夜歌的外公不是?叔夜歌这种谨慎小心让他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昨天......”瞳孔一缩,叔夜歌表情微微凝滞。 “就是那个叫一条龙介的鼎天武馆弟子......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你来我书房吧。”带着叔夜歌来到书房,肖震山关上门后,沉声道:“类似一条龙介那样的人,是非常危险的存在。他们体内被人工接种了野兽的血脉,借用野兽的血脉力量催化自身的血脉力量,使自身更加的强健,并有可能获得类似金风未动蝉先觉的兽性本能。但是相对的,他们也非常容易被体内的野兽血脉影响,化为一头人.兽。所以日常多通过吞服药物和针灸之类的手段来压制野兽血脉带来的反噬。” 略微顿了一下,让叔夜歌有时间消化自己说的话后,肖震山继续道:“但是吞服药物和针灸治标不治本,一旦那些杂种受到的刺激大了,依旧会让兽性侵蚀了脑袋,从而失去人心彻底化为人.兽。当年我和山阴的数家武馆以及朝廷的人约定好,一旦这些杂种进入山阴,就灭了他们,免得他们化为人.兽闹出乱子来。只是没想到......不只是那些武馆,便是官府,似乎也有些杂种混在里面!” “官府那方面我会去交涉,但是武馆那边,歌儿,我希望你和阿龙阿虎一起拜访一下。他们虽然是火烈巅峰,但是天资不足,炼心之道又无法再进一步,无法准确感应出那些杂种,需要在那些杂种战斗的时候放出自身气机才能认出。所以我想要你去挑战那些你感觉类似杂种的人,让他们放出自己的气机。” 听了这话,叔夜歌微微皱起眉头。肖家武馆弟子可不少,这事貌似不需要他去掺和吧? “你是在想肖家武馆的人这么多,有些弟子的实力甚至比你强,为什么不选他们是吧。”肖震山早年游走江湖,对人已经揣摩的非常透彻,叔夜歌只是眉头轻皱,他就知道了叔夜歌心中想法,不由笑了笑道:“其实叫他们去挑战也没有问题。但是他们大多不像你接触过那些杂种,接触过的又都是十几年前的老人,叫他们去挑战没有道理,兼之也有以大欺小之嫌......现在肖家武馆里面就你的年纪适合,还在近日见过那些杂种,加上已经有了自己的心花剑心,感应能力较之常人敏锐许多,实力在同龄中也不算弱,所以我才想要叫你去帮阿龙阿虎检查那些武馆。” 看着肖震山微微思索片刻,叔夜歌点头道:“没问题!正巧我过些时日也要参加山阴的武馆大比,这次就当是先见识一下各家武馆的绝学,临阵磨枪一下吧。” 欣然一笑,肖震山轻轻的捊了捊胡子,将书桌上的一本小册子拿起,递给叔夜歌,笑道:“你的飞鸟剑练的不错,虽然还缺些韵味,但是就基础而言也不比阿龙阿虎他们差了。这是我对剑术的一些体会,还有对山阴诸家武馆的武学的认知,你回去多看看,算是先了解一下。但是......”肖震山面容一肃,不可查的瞥了一下窗外的走廊沉声道:“我的体会是我的体会,你我身高不同,臂展不同,眼界不同,所以你只可作为借鉴,切切不可以照搬!要守持住自身的纯粹!” “是,我晓得!”微微一愣,叔夜歌恭敬接过小册子,然后告辞离开。 “你是什么意思?”叔夜歌才走,灰袍裹身,斗笠遮脸的叔夜弘突然出现在书房之内。 “剑,不就是要纯粹吗?” “......”深深的看着肖震山,叔夜弘转身离开:“不要碍事!叔夜家垮了,你们肖家也不会好过,他们可不会放过你们。” 看着叔夜弘又消失在书房暗处的身影,肖震山冷笑了两声,然后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想些什么,还是打算休息一下自己年迈的身体。 第四十三章 查探 二 回屋洗漱之后,叔夜歌取出肖震山给予的小册子翻看起来。 就如肖震山所说的,小册子的前半册都是肖震山对剑术的体味和飞鸟剑如何做到鸟灵而活的讲解。后半册,则是如何避免剑的短处和发挥剑的长处,什么时候应对什么武器又该使用飞鸟剑的那一招那一式的详解。 这叫一般人看了或许完全不明所以,但是叔夜歌在肖婉蓉的调教下已经对飞鸟剑了然于心,自然知道如何配合自己所会的飞鸟剑一一对应上。 大略的看了一下后半册应对的方法后,叔夜歌就集中精神看起了前半册。 后半册对于一般人,尤其是学习飞鸟剑或许是宝贵的东西,能让他们实战更加凌厉,但是叔夜歌不是很需要,他的实战本就已经在肖婉蓉的指导下非常精深了,前半册的剑术体会还有飞鸟剑鸟灵而活,犹如有生命一般的剑术境界才是他最该了解深读的。 前半册只有十来页而已,字读起来并不算多,但是由于是用文言描写,微言大义,一字一句都需要仔细揣摩,所以叔夜歌读完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肚子更是饿的“咕咕”直响。 “武者身体健康是不错,但是身体消耗也太大了。”摸了摸肚子,已经将小册子前半册认真读完的叔夜歌出门到厨房找些吃食。刚才看的认真没有多少感觉,但是现在注意力分散后,饿肚子的感觉就让他有些不舒服起来了。 不久后,饱腹回来的叔夜歌突然看见肖龙正在他门前等着,看到他的时候,咧嘴一笑,高声道:“歌儿,我们出发!先去鼎天,然后去神威、流云、龙虎门、青龙门......” “这么多?”听着肖龙报出的一连串名字,叔夜歌感觉几条黑线出现在了自己脑门......他不过是才入木升,连在战斗中应用内力都办不到,要是如肖龙说的那样直接上门挑衅好几家武馆,不累死就怪了! 看了叔夜歌不自然的表情,肖龙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了,讪讪一笑道:“那就先去鼎天武馆和神威武馆吧,然后看你的身体情况我们看看要不要去青龙门......神威武馆和青龙门的天才弟子非常多,而且都是十六七岁的,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之前我和虎弟还很羡慕他们为什么运气那么好会收到那么多弟子,现在想想,传说那些天才弟子脾性都比较暴躁,可能就是接受了野兽血脉的杂种了!”说到最后,肖龙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正统的武者,大多有着属于他们自身的骄傲,对于甘愿接受野兽血脉这件事,是绝对无法认同的......而且接受了野兽血脉之后的人,给 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了解的叔夜歌抚摸着腰间的佩剑,感受剑鞘剑柄上冰冷而熟悉的触感,还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信心,笑道:“嗯,那就出发吧。” 心花秘剑,叔夜家花剑的奥秘,有了这一剑之后,他已经有用剑守护自己的资格了! 山阴城东,青龙门。掌门孙志坚看着面前两男一女,三个最信任的门人,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们对肖家武馆这一次的举动有什么看法?还有那个叔夜歌。” 这个世界由于国家把持的学宫崛起,门派已经越来越没落了,只有几个大门派或是苟延残喘,或是向学宫转变,无一例外。所以小门派之类的,地位就与武馆无异,最多也就是凝聚力稍微好点。 其中一个鹰钩鼻,目光透着一丝阴狠的中年汉子道:“叔夜歌......那小鬼据说是当年俏夜叉的后人,实力颇为不凡,据说同龄人中没几个是对手,即便是兽人也不例外。他此次来山阴是给肖家老鬼祝寿的,至于肖龙肖虎两个蠢货带着他到处挑衅的原因,我想应该是肖家老鬼知道了兽人的事情。” “陶英说的没错,我想也是如此!”鹰钩鼻才说完,有一个面容和善些,但是眼中同样有着一丝阴狠的中年汉子道:“昨天白天,有人看到叔夜歌似乎在跟踪分配给鼎天武馆的兽人,那个叫一条龙介的东洋弟子。而昨晚,鼎天武馆门人见兽性即将发作的一条龙介没有回来而去找的时候,发现他的尸体在邵阳路后的小巷内,随后又发现给他送药的藤原家小厮尸体也在不远处。不过藤原家小厮是自杀的,应该没有透露信息,所以肖家老鬼才会让肖龙肖虎带着叔夜歌去挨个武馆挑衅,想要找出谁家有兽人。” 点了点头,复又叹了口气,孙志坚沉声道:“门内的兽人是否都转移了?若是被肖家老鬼知道,那绝对是一场祸事!” 最后的女子皱眉道:“掌门,应该不用这么紧张吧?不只是我们,就是县衙内不也收留了一些兽人吗?而且肖震山就算是土浑巅峰的剑客,但是也已经七十岁了,只有几年好活了,怕什么?” “那也有几年好活啊!”孙志坚苦笑几声道:“十五年前的事情你们忘了吗?那老鬼在那个疯狂的****死后,查出了人.兽来自哪里,然后将那群东洋人都杀光了啊!他就是一个疯子,还是别招惹他的好!” 女子无言,同时眼中也闪过了恐惧之色......她当然记得十五年发生的事情,那时正是她风华正茂的时候,而且那头人.兽之所以会袭击刘工文,也与她有些联系! 那头****本来的目标是她,而那刘工文见她受到袭击,前来帮助。只是她但是被人.兽的残忍兽性给吓到了,临阵逃脱将人.兽直接扔给了刘工文。事后她心神安定点招来同门的师兄弟的时候,人.兽已经逃逸,刘工文也不见,只是听说刘工文被断了一只手臂! 次日她因心中愧疚的要去道歉的时候,突然听起但是还是少掌门的孙志坚说起东洋人一船都被杀了的事情,详细询问之下,才知道是肖震山做的报复,自然是吓得直接丢了上门道歉的心思。 “如果被他知道这件事情......” “什么事情?”听见女子轻声呢喃,鹰钩鼻陶英皱眉看向了她。 “没有!没有什么事情!” 看着慌乱的摆着手的女子,陶英眉头紧皱,但是不等他追问,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掌门!肖家武馆的人挑上门来了!” 眉头一皱,孙志坚看向了三人,道:“别扯那些没用的了,兽人都转移了吗?” “都转移了......对了,还有高浩!一直没见到他,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第四十四章 查探 三 左手按着剑鞘,叔夜歌跟在肖龙肖虎身后,走进了面前这家叫青龙门的武馆,然后在一群青龙门弟子怒目而视的目光包围中,充满危险诱惑,又带着一丝妖异的眼睛游离扫荡一下后,就落在了其中一个显得懒懒散散,但是眼眸深处却有着熟悉的野性的少年身上。 那个少年大概十七八岁,面容虽然算不上英俊,但是浓眉大眼,也显得有几分硬朗的豪气,看到他过去的时候,嘴角一咧,露出了一个豪爽的笑容。 微微挑眉,叔夜歌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正要上前同肖龙肖虎汇报那个少年似乎有问题的时候,那少年突然高声道:“你就是叔夜歌吗?听人说你在早上在鼎天武馆和神威武馆连败十三人,剑术在同龄人中顶尖的,现在来我们青龙门,是为了挑场子吗?” 青龙门弟子听了那少年这话后,骚动了一下,然后目光更加炽烈,仿佛要在肖龙肖虎还有叔夜歌身上烧出几个窟窿一样。 “没错,我们就是来挑场子的!你们青龙门不是有很多天才弟子吗?不出来秀两手吗?”不屑声音从肖虎的口中发出,他的眼睛瞬间冒出精光,扫视一圈后,让大部分弟子都低下了头。 “肖虎!别仗着你爹的名头惹事,他老人家不小了,不该再费心思帮你擦屁股!”同样不屑的声音响起,陶英和孙志坚从人后走出,然后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肖龙肖虎身后的叔夜歌身上,眼中诧异惊讶之色一闪。 ‘和当年的疯丫头一模一样!’ ‘这就是俏夜叉的后人吗?真像他母亲......’ 不提套应和孙志坚的心中想法如何,听了陶英的话后,肖虎的脸一黑,但是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没有发作,只是冷声道:“好了,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前来是为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把你们的弟子都叫出来,别就是这些庸才!” 肖虎话音一落,那些本来因为孙志坚和陶英过来而安静下来的青龙门弟子再次骚动起来,目光中的火焰更盛,让肖龙肖虎同叔夜歌有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 “那些天才弟子都出去锻炼,过些时日就是山阴武馆大比,他们需要更安静的地方修炼,武馆内喧闹嘈杂,实在不适合他们。”张志坚和陶英尚未回答,之前被叔夜歌感觉有些奇怪,像是兽人的少年从人群中走出,笑道:“不过我的刀法也算不错,想要和叔夜小兄弟较量一下,不知道叔夜小兄弟答不答应?” “高浩,你怎么在这里!”那少年说话之后,将张志坚和陶英的目光直接吸引了过去,看清是谁后,陶英脸色一变,就如肖虎一样直接黑了下来,配上他的鹰钩鼻和阴狠眼神,被一些母亲用来吓唬小孩止住夜啼都没问题了。 “因为和他们一起很无聊......”对陶英笑了笑后,高浩从身边的一个青龙门弟子腰间拿过一柄配刀,走上前道:“最近,那些天才一个个都不和我打了,所以我越来越无聊了......叔夜歌,你可以让我玩的尽兴点不?” “嗤!”就如叔夜歌一直以来拔剑出鞘的声音一样,高浩拔刀的声音同样轻微急促,仿佛一瞬之间刀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眼睛一亮,叔夜歌看着拔刀之后野性更盛,但是出奇没有残忍疯狂感觉,反而和他手中的刀融为一体一般的高浩,笑了笑,上前道:“好!不过,你确定要用真刀吗?” “我不是那些传说的高人,无法用一柄木刀发挥自己的实力,所以只能借助道具了。而且......”长刀抖动了一下,一道被阳光被锋利的刀锋反射到叔夜歌眼中,让叔夜歌不自觉的眯起眼睛后,高浩冷声道:“若将武者比作猛兽,对我们来说,兵器不就是我们的獠牙吗?你是选择没用的朽木作为獠牙呢?还是选择钢铁铸成的锋利獠牙?” 脸色狂变,张志坚喝道:“高浩,你怎么说话的!” 不屑的笑了笑,高浩将刀抬起,对准了叔夜歌,冷声道:“我说的错了吗?对一般人来说,武者和猛兽有多大区别?可能武者比猛兽都叫人害怕吧!毕竟,猛兽有着野兽的外形能提前防备,而武者,却披着人的皮......” “高浩!”张志坚的声色俱厉的暴喝一声,眼中也浮现了幽深的杀意...... 撇了撇嘴,感觉到张志坚的杀意之后,高浩终于闭上了嘴,但是他的刀依旧对着叔夜歌,没有偏转丝毫,然后......眼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残忍疯狂的兽性! “嗤!”寒光一闪,叔夜歌腰间的四尺剑瞬息出鞘,剑尖纹丝不动的遥对高浩的胸膛!同时本人也隐隐约约透露一种妖异鬼魅的感觉,叫人不自觉的心生畏惧! “果然是个剑客,危险的剑客......小心了!”嘴角一咧,一丝令人畏惧的笑意出现后,高浩也不顾肖龙肖虎就在叔夜歌身边,就直接冲了上来,气势惊人,就像一头猛虎一样! “大舅二舅,你们先到一旁看看外甥的表现!”没有丝毫犹豫,已经丈量出高浩身高臂长以及刀长的叔夜歌没有丝毫迟疑的展开飞鸟剑的步法,一只春分飞燕一般灵活迅速的冲了上去,而他手上的四尺剑,则仿佛化为了飞燕的嘴喙,啄向了高浩。 在太阳底下施展开自身剑术刀法的叔夜歌和高浩手中刀剑锋刃不时反射阳光,刺激的青龙门弟子眼睛不自主的流出了泪水,但是他们一个个却完全不舍得闭上眼睛。 寒光交错,刀剑乱舞,却出奇的没有刀剑相交的声音传出,只有二人的衣袖裙摆在迅速活动换位是发出裂裂风声,叫旁观的青龙门弟子瞪大了眼睛,惊诧不已。 叔夜歌他们不清楚,但是高浩是他们青龙门的弟子,那份实力他们又怎么会不知?别说一般门人,就是不久前突然前往别地修炼的天才弟子也无一是其对手! 可是现在,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叔夜歌突然出现,却又可以和高浩龙争虎斗,不相上下,这叫他们如何不惊诧? 而且叔夜歌看着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剑术上的造诣却已经和高浩的刀法一样变招迅速,收发自如...... “叮!” 蓦然,一声清脆的刀剑碰撞声响起,然后在场的众人仿佛看见了一朵触目惊心的赤红花朵盛放。 如火、如血,带着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 不过这赤红花朵顷刻间就消失了,然后就见叔夜歌站在高浩的身后,而他手中的剑,则倒持着抵在高浩的背心! “剑意!”张志坚和陶英惊呼出声,然后引得所有青龙门弟子发出轩然大波一样的讨论。 第四十五章 查探 四 感受着背心传来的尖锐和冰冷,高浩复又看了看手中刀身上浅浅的剑痕,淡淡道:“这不是肖家的飞鸟剑吧。” 虽然是询问,但是高浩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疑问,只有一种肯定,肯定叔夜歌最后赢他的剑术不是肖家武馆的飞鸟剑! 从头到尾,高浩和叔夜歌的刀剑只碰撞了一次,其他时候就像是互相配合着在跳以刀剑为道具的舞蹈一样。 不过这恰恰是最危险的,因为二人的刀剑不相交,就表明了二人的刀剑不是冲着对方的刀剑去的,而是冲着对方柔弱的身体去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要用剑将对方的血肉之躯切开斩断的险恶心思! 不过等高浩适应了叔夜歌的飞鸟剑时,叔夜歌的剑势突然转变为一种比飞鸟剑更为华丽绚烂的剑术。也就在那时,叔夜歌展开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剑意,突然化为了一朵如火、如血的赤红花朵,以一种带着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让高浩失神片刻后,将剑抵在了高浩的背心! “我的家传剑术。”将剑收回,但是并没有收归剑鞘,叔夜歌绕到肖龙肖虎身边,低声道:“大舅二舅,你们是否感觉到了。” “没错,确实是兽人......”沉声回复后,肖龙看向了面色阴沉的孙志坚,冷声道:“孙掌门,当初的约定我记得令尊也答应了吧,这位是怎么回事!” 黑着脸瞪了高浩一眼,孙志坚道:“到里面谈吧......这事,你们肖家也该知道了。高浩,你也过来!” 说完,孙志坚和陶英转身直接往青龙门的客厅走去,而高浩则是对着叔夜歌耸了一下肩,笑了笑后将手中的刀收归鞘中物归原主,然后跟了上去。 眉头紧皱了一下,和肖虎对视一眼,肖龙对叔夜歌道:“走吧,歌儿。让我们看看这位青龙门掌门有什么好说的。” 山阴县衙,县令秦隆平看着静静品着茶的肖震山,不由头疼的叹息一声。 十五年前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眼前这个老当益壮的剑客当时是如何凶残的屠杀一船的人,也是记录在那一任的县令的手稿上,留个后任。只是...... “肖老当家,兽人的事你知道也就知道,还希望你不要对外声张。兽人之事是朝廷内部分下来的,为将来的战事做准备的。” “朝廷?战事?”眉头一挑,肖震山将茶杯放到了身边的桌上,沉声道:“虽然我不关注政事,但是现在天下承平,战事从何说起?” 摇头笑了笑,秦隆平道:“看来老当家确实不关注政事,也不懂政事啊!”见肖震山听了他话脸色一沉后,秦隆平认真道:“真要说,其实东夏四国的战争一直都没有停过。毕竟东夏四国都是当年夏国的一部分,又有哪一国国君甘心自己只是半壁江山,甚至半壁都不是的皇帝呢?所以当年四位圣君定了君山盟约之后,各国的战争就从你死我活,鲜血淋漓的战场转到了文化上面......范国儒家为主,法家为辅;晋国独尊儒家;魏国崇尚释家;而我们楚国,则是以老庄之道治国。” “这么说来,是范国和晋国赢了?”肖震山眉头一皱,沉声道:“魏国同我国虽然崇尚佛老,但是治国之道也都是以儒家居多了吧!” “没错!”肯定的回答后,秦隆平苦笑道:“战争可不只是在你死我活,鲜血淋漓的战场,还有一点血也看不见的文化上!也幸好我们都是东夏四国,文化上虽然有些差异,但是三教一家,当年就已经杂糅的差不多了,各家其实都有彼此的内容。若是西域百国的文化,那才是真正的失败。不过有一点老当家你错了......赢的,就只有范国!晋国虽然也是儒家不错,但是腐儒太多,而且又不像范国注重言官,只是靠着几家学宫撑着而已!” “那这些和兽人有什么关系?”肖震山不屑笑了笑道:“不要说文化上的战斗,还需要那些随时都会失去理智的人.兽!” 再次摇头笑了笑,秦隆平道:“当初君山盟约约定的,是百年内不起战事,现在天下已经承平了四百年,野心勃勃之辈也都积累够了资本。不久前,皇宫就传来密诏,严令各地培养出兽人战士......备战!” “备战?!为什么备战?!”肖震山眉头紧皱。 秦隆平眼神中充满狂热和哀伤的肃容道:“有些人快要死了,天下必定就会乱了!两百年前的魏国,百年前的范国,五十年前的晋国,今日的......楚国!” “怎么可能?即便是金坚高人要死了也没有这种影响吧?”肖震山愣了愣,皱眉道:“秦家小子,你莫非真以为我已经老糊涂了?” “不,他没有觉得你老糊涂了,而是他说的是一个事实。”温和清越,充满了风雅的声音吓得肖震山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右手在腰间一抹,一并就像灵蛇一样柔软蜿蜒,但是注入真气的瞬间却锋锐坚硬无比的软剑直接从他手中展开,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知何时,他所坐的桌子边上正坐着一位穿着衣裳大氅,面容清俊一身正气的男子! 也不知多少年没有过的冷汗从后背淌出,肖震山看着那位一身正气的男子,喝道:“你是何人!” “秦琼玉,也就是刚才平儿所说的即将要死的人。”男子赫然是和叔夜歌有过两面之缘,自称活了四百年的秦琼玉! “平儿?”被秦琼玉对秦隆平的称呼给折腾的愣了下,毕竟秦琼玉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而秦隆平据他所知已经三十有四,肖震山皱眉道:“你和秦县令是是关系?” “莫要失礼了老当家,在下乃是琼玉贤人第十三世孙!”秦琼玉还未回答,秦隆平就已经将琼玉的身份说了出来:“当年楚国就是琼玉贤人辅佐太祖创立的!可以说没有琼玉贤人就没有现在的楚国!” “贤人?”愣了一下,肖震山瞪大了眼睛道:“贤圣至真中的贤人!?” 现今凡人最高的境界是金坚。金坚后,百岁红颜,濒死方老,一生保持肉体巅峰。 但是传说金坚之后还有四个境界,曰真人四境,曰贤,曰圣,曰至,曰真。 贤者,法则天地,象似日月,辨列星辰,逆从阴阳,分别四时,将从上古合同于道,亦可使益寿而有极时。传说世间曰贤者不过十指,不过没人见过,只是传说而已。 圣者,处天地之和,从八风之理,形体不敝,精神不散。传闻千年前曾经有人达到过,不过也只是传闻传说。 至者,和于阴阳,调于四时,去世离俗,积精全神,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 真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此其道生。一些古老的道藏秘典中曾只言片语的提到过,传说中的传说,据说这片天地的修炼之法都是真者所传! 第四十六章 大比 一 “贤人......真人四境真的存在......”看着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轻笑,气质柔和如三月暖阳的秦琼玉,肖震山攥紧了手,沉声道:“你用什么证明你是贤人?” 摇头轻笑一声,秦琼玉淡淡道:“你似乎想错了一件事......我需要证明我是谁吗?” “......”沉默了片刻,肖震山突然一振手中软剑,喝道:“失礼了!” 仿佛无数飞鸟的虚影瞬间从天外飞来,整个房间内突然响起了嘈杂无比的鸟鸣声,或清脆悦耳或高亢尖利,叫人头疼欲裂,完全无心他顾。下一瞬,一声仿佛凤鸣的剑鸣声响起,嘈杂的鸟鸣渐渐的变得有韵律起来,似乎在齐齐演唱一首动听的歌谣。 只是这却更加叫人难以集中注意力,因为他们的注意力被那充满动听韵律的鸟鸣声吸引过去了! 蓦然,无数的飞鸟迅速集合起来形成了传说中的凤凰虚影冲向了安静坐在椅子上的秦琼玉......“百鸟朝凤!” “没有金坚,道韵只是内心现实呈现出的幻术而已......”秦琼玉清越温和声音的声音响起,然后......万般皆散!房间内的飞鸟虚影和鸟鸣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柄已经耷拉下来,没有一点之前坚挺锋锐的软剑握的肖震山这个放眼天下都称得上剑术高手握剑的手中,一直在颤抖的手中! 而秦琼玉,依旧坐在椅子上,似乎连动都没有动过! “还不错的剑,只可惜对我没用。”眼中冷光一闪,但是最后还是散去,秦琼玉淡淡道:“请了。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也不需要再在这里待着了。” “......”肖震山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道了声告辞后,转身离开了 他的剑和最得意的剑招被人丝毫不动的破解了,他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 “琼玉贤人,就这么放他离开吗?”看着肖震山有些佝偻的背影离开,秦隆平皱眉道:“不说他可能对朝廷培养兽人之事有影响,若是说出了您的身份......” “不用担心,他不会对外人说起的。而且就算说起又如何?”微微摆手,秦琼玉打断了秦隆平,轻声道:“现在主要要做的就是找到适合接任我的武者。我希望这个人最好是楚国人,若是他宣扬出去被人知道了引出暗处的金坚,对我也是一个好处。你也知道我的大限已经要到了,最多五六年,若是我找不到接任之人,那么只能由其他贤人选出来了。没有了提携之恩,那位贤人也就没有必要照拂楚国了......虽然贤人共同约定一般情况下都不能干涉世间的情况,但是毕竟也是人啊!” “那么我通知族中的人去通知那些金坚高人!” “嗯,就这样吧。不过有一点你也和那些小家伙说一下......无论将来武者之路会如何难走,我也不希望我的后人中有人的身上流有禽兽的血脉!” “谨遵琼玉贤人教诲!” 山阴城东,青龙门。 听了孙志坚解释兽人都是官府交给他们培养之后,肖龙肖虎以及叔夜歌都是皱起了眉头。肖虎更是怒道:“胡说八道!如果是官府交给你们培养的,为什么你们之前不说出来,偏偏等到这个时候说?而且我们肖家武馆在山阴是顶尖的武馆,交给我们培养不好吗?偏偏给你们这些个上不上下不下的!” 脸上一黑,但是想了想后,孙志坚没有马上发作,但是也没好气的道:“你也不想想你家老爷子当年做了什么!那些其实也是官家的人当年引进的,却被你们家老爷子一人一剑杀个干干净净,还一把火船烧了!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也亏得那几年官场上有些动荡,还有一大部分大人眼里容不下兽人,肖老爷子手脚也干净才让肖老爷子安然至今!不然,嘿嘿......不过这几年朝廷中的那些大人风向渐渐的都变了,赞成培养兽人之事,若是肖老爷子再来一次,谁也护不了你们!” 冷笑几声,孙志坚复又看向了高浩,眉头紧皱了一下,冷声道:“高浩!为什么你不肯听令离开青龙门?别以为你是岭北高家的公子就可以目无尊长,胡作非为了!” “岭北高家!”肖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那不是我国七大世家之一吗?他的后人怎么可能是兽人!?” “总有几个人,是自甘堕落的,让自己成为一头疯狂的野兽也是如此......不疯魔,不成活!”淡淡的看了一眼微微皱眉的叔夜歌,高浩脸上回头露出略带轻浮的笑意对张志坚道:“当时我在屋顶睡觉不知道那个命令,等我醒来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走了。可怜的我被这么被落下了......” 轻浮的语气让张志坚本来就黑着的脸更加的难看,直接打断高浩喝道:“那你为什么挑衅叔夜歌?居然还敢擅自与其比斗!” “很有意思不是?武者的武艺不就是为了战斗而修炼的吗?就如野兽去锻炼它们的爪牙一样!”眼中突然冒出充满野性的疯狂,高浩看向了叔夜歌咧嘴笑道:“叔夜小兄弟的实力不就是最能锻炼我的实力的磨刀石吗,我怎么能放过了?武馆内的那些连和我交手都不敢的‘天才’,我可没兴趣再陪他们玩。” “啪!” 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将桌上的茶盏震的东倒西歪,张志坚一脸青红黑白变幻的喝道:“够了!别丢人现眼了!退下吧!” “既然掌门不待见,那弟子就告辞了。”耸了耸肩,高浩微微抱拳后就往外走去,路过叔夜歌的时候,嘴角一勾,笑道:“叔夜小兄弟,很期待山阴武馆大比的时候再和你交手。顺便......多谢你的成全!” 刹那间,高浩的眼睛化为了野兽的竖瞳,充满了残忍可怕的气息,仿佛真真切切的化为了一头野兽一般。只是虽然那双竖瞳中充满了残忍可怕的野性,却又异样的清明无比,充满了智慧的灵性! “让我借助你的剑意感受死亡的恐惧,从而让我的心同血脉中的野性融为一体!” 眉头紧皱了一下,叔夜歌攥紧了剑柄冷声道:“或许你成为兽人有你的原因,但是我非常不喜欢你现在给我的感觉,若你山阴武馆大比的时候敢站在我面前,我的剑可不会和这次一样留手了!” “最好如此!”竖瞳中的残忍兽性更盛,高浩桀桀怪笑的了几声,然后无视张志坚和陶英两个青龙门高层就像是涂了墨汁一样的黑脸,径直离开。 第四十七章 大比 二 “真是的!鼎天武馆和神威武馆连人都不让进,直接堵在门口叫几个弟子和歌儿比斗,也亏得歌儿剑术了得,不然.....嘿!而且好不容易在青龙门见到了兽人,却被告知官府叫他们养着的......真是的,明明我们肖家武馆的实力更强......”回肖家武馆的路上,肖虎一直碎碎念的抱怨着,语气中不忿。 这叫听了一段时间肖虎的抱怨的肖龙终于是忍不住了,怒道:“好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也不怕歌儿笑话!现在还是回去看看爹怎么说吧!” 虽然耳中听着肖龙和肖虎的对话,但是叔夜歌一点心思都没放在上面,只是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看了二人一眼,更多时候,则是想着高浩的事情......充满了残忍可怕意味,化为了野兽的竖瞳却又异样的清明无比,充满了智慧的灵性的眼睛。 看着那双眼睛,叔夜歌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传说中的妖怪! “或许,传说中的妖怪就是曾经接受了野兽血脉的人吧......”带着心中的猜测,很快,叔夜歌他们就回到了肖家武馆。 回到肖家武馆,就听武馆内的弟子说肖震山已经回来了,于是三人马上又到内院书房。但是看到肖震山的时候,三人却是一惊......本来的肖震山虽然已经过了七十大寿,但是依旧老当益壮,风采不凡。可是现在在三人面前的肖震山却截然不同,虽然没有一般七十岁老人那样的奄奄一息,苍老佝偻,但是也没有了之前的风采,显得落魄而沧桑! “爹,发生了什么事?” “莫非是县令那边出了问题?” 肖龙肖虎连忙冲到肖震山身边急切的询问,叔夜歌眼中也浮现了一些担心。 “没事。”略微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肖震山苦笑道:“只是亲眼见到了传说而心神动摇了而已......没想到真的存在啊,真人四境的高人。” “真人四境的高人?”肖龙肖虎齐齐惊呼。 而叔夜歌则是眉头一皱,想了想后,上前道:“可是一位看着像是年轻男子,名字叫做秦琼玉的人?” 脸上苦笑一僵,肖震山愣愣的看着叔夜歌片刻后,大声道:“你认识他?!” “算不上认识,只是有过两面之缘。我的心花就是在那位前辈的提示下找到的......”略微解释了一下自己和秦琼玉认识的经过后,叔夜歌认真问道:“外公,你确定他是真人四境的武者吗?我曾听他说他活了四百多年也不知真还是假。” “应该是真的。他是真人四境中贤人级别的武者,可以法则天地,象似日月,辨列星辰,逆从阴阳,分别四时,从而使用真气按照天地至理调养自身,使寿命得到大大的延长。更能借用天地至理,一个眼神直接击溃金坚之下的武者的攻击!”攥紧手解释了一下秦琼玉的身份和实力后,肖震山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叔夜歌后,目光复杂的道:“你真是幸运,居然能得到这种已经得道的高人的指导。” “一个眼神就击溃金坚之下的武者的攻击?”叔夜歌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的道:“金坚之下的武者虽然与金坚有着非常大的实力差距,但是怎么也不可能被贤人一个眼神击溃吧?” “我当初看着书中的记载的时候也是如此想的。”见叔夜歌询问,肖龙肖虎也是一脸不可思议,肖震山苦笑道:“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在那位琼玉贤人面前用了我的得意剑招,但是依旧被一个眼神击溃了,对他而言,若要杀我,比我要杀你们还简单!” “歌儿,你不是说他当时一句话让你铭记于心而自身毫无所觉吗?那是他的道韵已经和他真气结合在一起,不只是可以影响你的内心,更能强行扭曲你的身体机能,让你自身欺骗了自身。更甚的,他甚至能引出你自身的内力破坏你的身体机能......也就是说,他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杀了你了!” “我曾经说过会被金坚高人一个眼神吓死的,都是炼心不过关的。现在看来,却是我错了!贤人的道韵其实就是金坚高人的道韵的升华......‘金为坚,求真人’这句话果然没错!也只有他们才能在贤人面前抬起头!” “因为,唯有成为金坚真人,才能让自己的心神之光与内力真气始终结合为一,不会被贤人的道韵所影响!常人,那么怕是修炼到我这个地步的武者,虽然气合天地,自身真气与天地元气开始交互有无,但是心神之光终归没有彻底的和真气结合在一起,一个疏忽,就会被乘虚而入!” 连绵不绝的解释之后,肖震山端起身边的茶狠狠的灌了一口,然后忽然哈哈大笑道:“我真是井底之蛙啊!以为土浑已经是世间顶级高手,现在看来,只是坐井观天罢了!” 肖龙肖虎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但是他们脸上却是一副急切的样子。因为他们看出了肖震山现在似乎有点不对劲,而且肖震山这般一下苦脸一下大笑的样子,对他这个七十岁的老人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负担! 只要没到金坚,武者年纪大了,虽然内力真气不会衰弱,但是肉.体却不同!一旦失控,那可不是年轻力壮的时候那样受点内伤就罢了,而是可能直接坏了内脏经脉,甚至一命呜呼! “外公此言差矣!”叔夜歌当然也看出了肖震山的不对劲,于是沉声道:“不说贤人在世几位,单单就是金坚高人,东夏四国有耳闻也不过四五十人,加上西域百国和东洋岛国也只是百多人而已!放眼整个天下亿万百姓,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外公如何算不上顶级高手?” “就是就是,歌儿说得对!爹,你不要转牛角尖!不说其他地方,放眼山阴,谁是您对手?” “倒是让你们小辈担心了......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停下了哈哈大笑,肖震山摇了摇头道:“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对了,那些兽人不用去管了,只要别收入武馆就行,就算是秦县令要塞给我们也不要,省的我看着心烦!” 虽然心中还是担心,但是既然肖震山如此说了,肖龙肖虎也没有办法,只能齐声道:“那么我们就先退下了。” “那么外孙也......” “歌儿,你留下。我有事情再和你说说。” 第四十八章 大比 三 肖震山留下叔夜歌之后到底说了什么没人知晓,即便是肖龙肖虎询问也没有从叔夜歌嘴里问出什么,只是随后,肖震山就宣布闭关修炼,不再理会肖家武馆的事情,将武馆的权限都交给了肖龙肖虎。 对于将武馆交给他们这点,肖龙肖虎没有感觉太多意外,早些年肖震山就将武馆的运营交给他们了,现在只是将名头卸下而已,毕竟肖震山已经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个年纪就算是武者中也算比较长寿的了。 但是叫他们意外的肖震山宣布闭关修炼......虽然说肖震山是在三十来岁的时候步入浑级,气与天地合,有望金坚。但是那也是在五十岁之前! 前人留有经典,曰:五八,肾气衰,发堕齿槁;六八,阳气衰竭于上,面焦,发鬓颁白;七八,肝气衰,筋不能动,天癸竭,精少,肾藏衰,形体皆极! 也就是说从四十岁开始,男人的身体就开始衰退了,肾气逐渐衰竭,到了五十左右,脸上的阳明经就开始萎缩了,肝脏也出现老朽,就算是有武者的内力真气温养也势必受到影响,此时,要想让自己步入金坚,不亚于登天!而现在肖震山已经七十岁了,再进一步,只是不切实际的虚妄! “我七岁握剑,因修炼之苦还有其他各种原因几次放下,但是最后靠着不甘心和对江湖的期待而在十七岁得了自己的剑心道韵后,一直持剑到现在。歌儿,你有想过为什么握剑吗?持剑之后又会面对什么吗?”梦仙湖畔的梦仙水榭上,叔夜歌眺望着远处分不清天与水的界限的水天相接处,静静的思考着自己握剑习武的原因。 但是想了半天后发现,最初他学剑的目的只是为了和叔夜雄肖婉蓉一样用剑画出美丽的花鸟图和被当初还是小萝莉的宋有娇压着打而产生的不忿而已,随后就是一直在叔夜雄和肖婉蓉的督促下修剑习武,再无其他理由。 不过最近一人从清荷辗转到留仙城又来到山阴,见识了一些曾经没有见过的人情和世界背后的真实,叔夜歌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自己握剑了理由......尤其是知道了秦琼玉这种存在之后......“前世的我也算是成功了。虽然没有权势,但是金钱倒是不缺了,可是最后落得下场?这一世既然有武者这一路,而且家世也不错,不如我就看看我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吧!” “嗤~”缓缓的将腰侧悬挂的佩剑拔出,叔夜歌将其从剑柄到剑身看了个遍......没有剑格,没有剑穗,没有多余的装饰和铭文。叔夜歌的佩剑剑长四尺,重却只有五斤,比之一般的三尺剑都轻几分,故而纤细而锐利,是一柄专门配合叔夜家的花剑所打造的剑。花剑最是繁复,一经施展如百花盛放,惑人之时避开他刃直取性命,高深者如果不愿意几乎不会和敌人的武器接触,所以完全不需要多厚多重......或者说,叔夜家的前人清楚,杀人,不需要多厚多重的剑,只需要足够锐利,能够割开人的皮肤筋肉就行! “说起来我还未给你取个名字啊......据说每个剑客都会给自己的剑取个名字,用来让自己记住剑是自己最信任的伙伴,我有了心花剑心,也算是剑客了,该给你取个名字了。”轻巧的挽了一个剑花,叔夜歌突然想起他或者手中这把剑开始,就一直并未对这把剑取名,而且刚才也确定了自己将来的道路心中有些欣喜冲动,不由突然来了给兴致,要给手中的佩剑取一个名字:“记得爹的剑叫莲红,娘的剑叫鹰唳,都和他们擅长的剑术剑心有关。我的心花剑心是曼珠沙华......不若你叫彼岸得了,一剑祭出,彼岸花开......正好也送人去彼岸!” 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转冷,然后带着触目惊心的赤红,如火、如血的赤红,充斥着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的曼珠沙华悄然绽放,旋即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同的,还有叔夜歌手中的剑,那柄纤细锐利,被他命名为彼岸的剑! 远处,静静的看着叔夜歌的叔夜弘眼中喜色一闪,复又露出复杂的情绪,最后恢复平静如水,只是深处有着一丝任何事物都不能扭转的决绝,叫人惊讶一个人的眼神居然能如此迅速繁多的变化。 “如果你早十年出生多好,那样我们也不会这么着急。可惜......现在迟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山阴武馆大比的日子就到了。这一次山阴武馆大比可能是几年来最盛大一次,因为,这次的山阴武馆大比有着曾经需要隐藏的兽人的加入!所有接手了兽人的武馆都决定这一次要让兽人出战打出他们武馆的威风以及......让官府的人看看他们调教的兽人到底有什么水准! 也就在这个热闹的时间段,有两个少年......少女正兴奋的在山阴的街头左顾右盼着。两个少女都是作男装打扮,不过一个青丝乌黑亮丽,用玉簪别起,眼珠如黑宝石闪亮,透着欢快与狡黠,微微一笑时,脸上浮现两个小小的酒窝,便是作男装打扮也显得娇俏可爱。而另一个虽然也是同样打扮,但是眼睛却是如同蓝宝石一般的蓝色,配上笔挺的鼻梁和深邃精致的面容,似乎是东夏四国和西域百国的人的混血儿。 她们不是他人,赫然是宋有娇和爱丽丝·美第奇! 那日在上国得到叔夜歌的消息后,宋有娇安分了几天后,最后还是按耐不住自己,写了一封信留给郭瑶后,就和爱丽丝·美第奇一起私自跑了出来,到宋鲁提起的楚国山阴找叔夜歌! 兴奋的将街道看完,宋有娇扯了扯身边爱丽丝·美第奇的衣袖,笑道:“爱丽丝,这里就是山阴了诶,很快就可以见到我家娘子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马上就可以见到你家娘子了。月乔。”像是宠溺孩子一样,爱丽丝·美第奇的脸上挂起了柔和的笑容,只是她的眼睛深处却浮现了一丝不自然的排斥。这丝排斥不是对宋有娇,而是对宋有娇口中被她称之为娘子的叔夜歌! “是了,我现在叫月乔,木月乔!你叫艾礼!”听到月乔这个称呼,宋有娇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想起来这是她和爱丽丝·美第奇约定好的假名......虽然她们离开了范国,但是胡家的势力,要抓她们的探子刺客一直都存在着,只是比之范国少了许多而已。可是就算少了许多,她们也不能使用自己的本名。因为世上总有一个万一,若是一个不小心碰到了,那她们两个小姑娘家可就惨了! “知道就好,我们打听一下肖家武馆的位置吧。据说那是颇有名气的武馆......”爱丽丝·美第奇本来想叫宋有娇打听肖家武馆在哪里的时候,本就热闹的街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看!肖家武馆的人和浩然武馆的人过来了!” “没错,确实是肖家武馆和浩然武馆的旗子!” “听说这几年浩然武馆得了几个资质不错的弟子,不知道这一次他们会有什么成绩?” “那还用说吗?这几年家家武馆都得了几个天资卓绝的弟子,其中青龙门的高浩、神威武馆刘幸、龙虎门藤原大雄,还有山阴派的林山石这四个可是出了名的能打,浩然武馆能拿到中间的名次就不错了!” “那肖家呢?据青龙门的弟子说,肖家那个叫叔夜歌的年轻人可是赢过高浩的!” “这个......” ...... 杂乱的喧哗声让爱丽丝·美第奇和宋有娇有种耳鸣的感觉,但是人群中提起的肖家武馆和叔夜歌,确实叫两人眼睛一亮,对视一眼后,看向了远处渐渐接近,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第四十九章 一瞥 肖家武馆的队伍中,有一个人穿着绣有肖家武馆标志的黑色圆领袍,头上带着小冠将头发稳稳的固定住不会因为活动而散乱。俊俏......或者说美丽的脸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顾盼间透着危险的诱惑和锐意。 他的左手按在腰侧的剑鞘上,随着身体的移动调整细微的角度,懂剑术的人看了都赞叹一声那人是非常称职的剑手,时刻都会让剑处于自己能最快拔出的位置。 ‘他便是叔夜歌?果然是个美丽的人......等等?这家伙不是男的吗?’路边的人群中,和众人以及宋有娇看着肖家武馆队伍的爱丽丝·美第奇仔细的打量了叔夜歌后,先是带着赞赏点了点头,然后脸色一变,附到宋有娇耳边指着肖家武馆队伍中的叔夜歌沉声道:“娇......月乔,你不是说叔夜歌是你娘子吗?他不是男的吗?” 虽然叔夜歌那张脸美丽的和女子一样,甚至因为一种妖异的气质比女子更有魅惑力,但是只要不是眼瞎的人认真看都可以看出叔夜歌是个男的。 “娘子一直是男的啊!”转头奇怪的看了爱丽丝·美第奇一眼,宋有娇笑道:“看到了吧,我家娘子漂亮吧......这么多年没见,他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娘子怎么可能会是男的!”就像是咬着牙说出来一样,爱丽丝·美第奇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恼火和艰涩,更因为不小心声音大了点,叫周围的人听见了之后奇怪的看向了她们二人。 “走,我们去外面聊聊!”爱丽丝·美第奇一把扯过宋有娇的手向人群外挤了出去:“你和伯父伯母可从来没和我说过他是男的!我还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啊!让开,你们拦着路干嘛?” “诶,你这小伙子讲不讲道理啊!” “就是就是,你不看看这里多少人!” “臭小子,你讨打是吧!” “滚开!” 好不容易和宋有娇挤出了人群,爱丽丝·美第奇将宋有娇拉到了一个小巷子里面,沉声道:“不是你和我说的不能和臭男人在一起吗?叔夜歌那是怎么回事?” “艾礼,你是不是有点发烧了?”眨巴了几下眼睛,宋有娇按在爱丽丝·美第奇的额头,然后皱眉道:“没有啊......” “别装傻了!你的脑子我还不清楚吗?就是你爹也就比你多了些经验而已,骗人的手段你可以一点都不比你爹差了!这副傻样子还是留给那个叔夜歌吧!”爱丽丝·美第奇瞪圆了眼睛,将脸凑近宋有娇冷声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些不自然的将脸转开,宋有娇低声道:“我说的臭男人是指别有目的接近我们的,娘子和我早有婚约,而且那么漂亮,哪里会是臭男人......” “那你就一直耍我!” “没有耍你啊,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接近的?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宋有娇回头认真的盯着爱丽丝·美第奇,一脸诚挚的道:“而且你不是来我范国学习知识的吗?情情爱爱的还是不要那么早接触的好!” “宋有娇!”气急的爱丽丝·美第奇不由喊出了宋有娇真实姓名。 “还真是宋家的闺女啊,我都以为我认错了要杀了你们了来弥补我浪费的呢。嘿嘿嘿......”蓦然,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小巷子外传来,叫两个少女瞬间紧张起来。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鹰鼻薄唇,眼睛狭小又透着阴狠叫人不愉的中年汉子正在小巷口发出渗人的笑声看着她们。 “跑!”没有一丝迟疑,爱丽丝·美第奇拉起宋有娇的手就往小巷的另一边跑去。 “跑?你们跑得掉吗?”本就狭小的眼睛眯的更加狭小,中年汉子脚下一发力,整个人就如猎豹一样迅捷的追了上去。 感觉到了路边出现了一丝骚乱,叔夜歌转头看去,但是人山人海的,他完全看不清什么,只当人多了不小心闹出了小矛盾的时候,突然瞥见了一根熟悉的发簪。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作为常年练剑,一双眼睛即便是十米开外的蚊子都能看清的叔夜歌肯定那是和他固定小冠用的玉簪一个款式的玉簪,也是他当初送给宋有娇的发簪! 这种玉簪是特制的,造型还是他设计的,他不相信世间会有第三根! “娇娇?”眉头微微一皱,叔夜歌疾步到带队的肖虎身边,低声道:“二舅,我看到了一位很像是我故人的人,可否让我离队去看一下?大比之时我必定会到!” “故人吗?可以,去吧。”肖虎眉头挑了一下,然后就答应了下来。 本来这种时候是不允许有人离队的,但是叔夜歌本就不是他们肖家武馆的人,只是作为亲戚来帮忙而已,而且比斗开始还有个把时辰,这之前只是游行展示自己的武馆成员,叔夜歌大比之后就会离开,所以不在游行队伍里面也没事。 更关键的,他也信得过叔夜歌必定会回来。 “多谢二舅了!”叔夜歌诚挚的道谢。他清楚自己这个时辰离队势必对肖家武馆的名声有些负面影响,但是肖虎一点多余的询问都没有就同意,可见对他确实照顾。 没有迟疑,叔夜歌就向路边的人墙走去。但是看着堵得结结实实的人墙,他苦笑了一声后,道了声失礼之后就纵身一跃,踩着人墙的组成者的肩膀向人墙后跑去......他看到那根和他同款式的玉簪的时候,也看见了戴着那根玉簪的主人正被人拉着向外走去,似乎还有挣扎的痕迹。 “若真是娇娇,我到想看看谁敢强迫她!”冰冷的气质和眼底露出的一丝妖异叫被叔夜歌踩了肩膀的人骂声直接堵在了喉咙内。 路旁一个阴暗的角落内,一个披头散发就如乞丐叫花一般的男子看见了叔夜歌眼底的妖异之后,眼睛一亮,然后皱眉道:“这小子杀心好重......不对,不是杀心,是花心......还是心花来着的?噫~一时想不起来了......” 乞丐叫花一般的男子腰间挂着一个老旧酒葫芦,满身酒气,一身青衫只有几处可以看出曾经是青色的,不过此时沾满了油渍淤泥,也不知是不是什么时候喝醉了在哪处直接睡觉滚起来的,叫人提不起一丝亲近的欲望。 “臭酒鬼,你又发混了啊?”一个和乞丐叫花一般的男子一起在这个角落里面歇息的叫花子见男子难得的露出的思索的神色,不由惊奇的道:“现在又在想什么?不会是想着要不要加入我们乞丐大家庭吧?” “信不信我一棍子打死你?叫花子?我文......我谁来着的?我怎么会是叫花子?”也不知何处操起了一根五尺左右的粗大镔铁棍,男子怒视了叫花子一眼,然后皱起了眉头低声道:“算了,不和你计较,我这打狗棍是打狗的,可不能打人了。我还是去找找那个小家伙,他看着好熟啊......夜叉?夜叉长他这个样子的?” 自言自语着,男子向叔夜歌追了过去,只留叫花子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低声道:“差点忘了这个死酒鬼最烦别人说他叫花子......明明就是个叫花子还不让人说,真是......前几天那个悦来客栈的说书人怎么说来着的?对了,岂有此理!嗯!岂有此理!” 第五十章 背叛 由于大部分人都挤到大道上去看各家武馆展示自身的游行去了,所以离开了大道后就只有少少几个在看着店或者做着其他事情的人,与大道旁的人山人海形成鲜明对比。 眯着眼睛查看一番没有收获后,微微一琢磨,叔夜歌没有直接去寻找,而是找了几个店家询问了一下从人群中挤出来的人,然后没有丝毫停留的来到了一个小巷口。据其中一个店家说,有两个俊美异常的少年就脸色有些不对劲的进了这个巷子......现在大家都要挤到大道边上去看游行的武馆队伍,所以从中挤出来的势必会让这些没有客户的店家注意一下,询问一下自然会有些收获。 不过,巷子内空无一人...... 慢着! 微微皱眉,叔夜歌目光锐利的将小巷打量了一遍,然后没有丝毫迟疑的向小巷深处跑去。 四处翻倒的杂物让小巷显得凌乱无比,这明显有些不对劲!要知道这个小巷叔夜歌虽然没走过,但是地面还算干净,明显是被人经常使用的,这种情况下杂物还四处翻倒,可见必定出了问题......而且小巷深处明显有打斗的痕迹! 到了小巷深处,看了一下脚边被切断的一捆竹竿和墙上的剑痕,叔夜歌的眼神变得更加的锐利和冰冷。稍微打量,叔夜歌循着战斗的痕迹直接追了上去。 “如果不是娇娇就算了,如果是......”不知为何,叔夜歌感觉心中的剑意开始沸腾......鲜血之红,代表死亡与不祥之美的心花曼珠沙华正在他肆意的绽放! 或许,是因为叔夜歌此时真切的动了杀心吧......代表死亡与不祥之美的心花,不正是需要鲜血和死亡的洗礼,才会开得更加艳丽吗? 与宋有娇并肩站在死胡同之前,爱丽丝·美第奇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绝望......她们面前的那个鹰钩鼻小眼睛的袭击者是火烈等级的武者,比她们一个木升一个还是水始阶段的小菜鸟武者来说,可谓是绝对的碾压! “嘿嘿嘿......一不小心进了死胡同啊!真是可惜,现在跑不掉了呀!”将小眼睛在宋有娇和爱丽丝·美第奇身上打量,然后停留在爱丽丝·美第奇身上,尤其是胸口衣服被划破了之后露出的雪白肌肤:“你就是一直陪在宋家小姑娘身边的西域人吧?宋家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要是离开的话,我倒也不会介意......只要你肯陪我一晚,我肯定咱两都会非常爽的!” 眼中露出嫌恶之色,爱丽丝·美第奇冷声道:“别做梦了,像你这种臭虫一样的存在也配染指美第奇家族的女儿!” 说完,爱丽丝·美第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袭击者......她两把武器,右手的武器是西域百国的刺剑,带有复杂护手结构,虽然两边都开刃了,但是细长剑身注定了是以刺为主。而她的左手一柄短小但是宽大的匕首,护手虽然不复杂,但是朴实宽大,非常适合格挡! “抱歉,爱丽丝,是我连累你了......”像是抽泣一般,宋有娇非常弱气的和爱丽丝·美第奇道歉,然后同样将武器对准了袭击者,冷声道:“你是为了胡家的赏金来抓我的吧?哼!别做梦了,我就是死也不会给爹他们惹麻烦......爱丽丝!” 本来对着袭击者的匕首突然贴到了宋有娇的脖子上,叫宋有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先是愣了一下,袭击者马上哈哈大笑起来,乐道:“果然是个聪明人!” 咬着牙,宋有娇目光阴冷的瞪着爱丽丝·美第奇,冷声道:“为什么?爱丽丝,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像是宋有娇问了非常愚蠢的问起,爱丽丝·美第奇嘴角勾起了一丝不屑的笑容道:“我想活下来,就这么简单。” “你!” “别太冲动,一不小心割破了你的喉咙,我可就不好和那位先生交代了......”匕首蓦然一转,刀柄敲在宋有娇的肩上穴位让宋有娇吃痛握不住手中的剑后,爱丽丝·美第奇非常利落的将宋有娇的双手扭到了背后。 “爱丽丝,我看错你了!”咬着牙,宋有娇扭过头瞪视满脸笑意的爱丽丝·美第奇,呸了一口唾沫,但是却被爱丽丝·美第奇轻巧的扭头就躲过了,然后脸色阴沉的将宋有娇压到了身下,解下腰间革带捆住了她的双手。 “我本来就是来东夏游学的,结果被你们宋家捆着哪都去不了,甚至招惹了胡家之后还将我也捎上......你以为我不懂你们的打算吗?你们只是要借用我们美第奇家族在西域百国的名声开拓市场而已!”像是侮辱一样,爱丽丝·美第奇在宋有娇的脸上轻轻抚摸起来,然后突然掐住宋有娇的脖子站起来,看向了袭击者,笑道:“好了,你的猎物了我帮你逮住了,但是......你要让我离开了,我才会将她给你!放心,我也不指望你能让我跑到街道上,只要快到街道就行了,如何?” “快到街道?你们要是一喊,我不就倒大霉了?”袭击者的眼睛在爱丽丝·美第奇的笑语中渐渐眯起,似乎要隐藏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锐利。 “简单!”‘刺啦’一声,爱丽丝·美第奇将胸前被划开的衣服上扯下一团布料,随手揉捏了一下后,在宋有娇愤怒的目光中直接塞进了她的嘴中,叫她只能发出需要靠近才能听到的‘呜呜’声! “至于我嘛......”将刺剑拿起,爱丽丝·美第奇对袭击者明媚一笑后,没有丝毫迟疑将刺剑刺入了宋有娇的大腿。 “呜~”本来惨烈的哀嚎因为嘴里塞了布团而不能明晰发出,但是脸上渗出了汗水和瞪大的眼睛无一不说明宋有娇痛苦不堪。而且被刺剑刺中的部位,也渐渐的湿润,然后鲜红的色泽顺着刺剑流出! “不错不错!”袭击者见状,眼中的锐利消去大半,换上了欣赏的目光,嘿嘿笑道:“看来你是很有诚意的嘛!伤了她的腿,她就不能跑了,而且为了照顾她不会失血而死,我也无暇追你......聪明的小姑娘!”退后几步,让出了被他堵住的路口,袭击者道:“过来吧。” 宋有娇和爱丽丝·美第奇眼中马上浮现了截然不同的神色,一个愤怒无比,一个欣喜雀跃。 ‘是我多心了吗?’看着二人的表现,袭击者眼中的精光不可觉查的闪烁了一下,然后静静的看着爱丽丝·美第奇将匕首架在宋有娇的脖子上,向他走来。 不过等两人接近的时候,袭击者突然感觉心中一寒,然后感觉一股浓重的杀机接近......这股杀机不是宋有娇和爱丽丝·美第奇她们二人方向传来的,而是身边的小巷! 没有丝毫犹豫,袭击者转头对小巷喝道:“这里有人办事......” “就是现在!” “砰!砰!砰!砰!” “彼岸花开!” 枪声和冷漠如剑的话语几乎同时响起! 第五十一章 怪人 该死的! 璀璨明艳的剑光和火枪子弹同时袭来的时候,袭击者的心瞬间凝固了一下,那种仿佛即将死亡的感觉叫他心中升起了一种绝望。 但是他好歹也是火烈等级的武者,内心有着自己的坚持和信仰! 仿佛凝固的心脏瞬间鼓动,将浑身血液迅速鼓动,然后内气流转全身...... 或许是死亡的威胁,袭击者稍微感觉到了土浑等级的高手才会领会的金风未动蝉先觉的独特意境,感知到了子弹可能袭击到的位置,于是抬起左手迎接子弹。而对于身边袭来的明艳剑光,袭击者则是用手中一尺余长的顺刀直接迎了上去......火枪子弹最多在他的手臂上打出几个窟窿,被骨骼阻拦后,最多只是废了一只手罢了。但是武者手中的剑不同,若是被欺近身,就不只是一只手了,甚至是脑袋也会被顺势削下! 明显的,现在袭击他的这道明艳剑光的主人,就有着削断他的手和脑袋的剑术!那充满杀意和不祥之美的惑人剑意,已经明确的说明了这一点......这是一个纯粹的剑客,或者说,这是一柄锐利之极的剑! ‘只是可惜修为差了点......不!是庆幸他修为差了点!’ 心中方生出一丝庆幸,庆幸用剑之人的修为不够,剑术虽然不错,但是力道和速度差了点可以叫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中顺刀也要接触到那柄藏在惑人剑意之后的剑。 只是不想那惑人剑意突然一转,从之前的一朵曼珠沙华转为了一片延绵无尽的花海......无穷无尽的曼珠沙华带着触目惊心的赤红,如火、如血,在幽暗死寂的环境中静静的开放,弥漫着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仿佛传说中的......“火照之路!” 曼珠沙华有血一样绚烂鲜红,传说中铺满通向地狱的路,且有花无叶,绽放出妖异的近乎于红黑色的浓艳,如业火,如鲜血,是黄泉路上唯一的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因为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鲜血所铺就的地毯,又因其艳红似火,故而被喻为火照之路,当死者的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 而此刻,耳畔传来妖异而魅惑的声音,眼中看着绵延无尽的火照之路,袭击者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正在不断的被牵扯出来...... “噗!噗!噗!噗!”不过不等他回忆起自己的多少记忆,蓦然感觉左手一痛,脑袋一下子清明了起来......‘我还在战场上!’ 有了这个认知,体内本就已经运行到极限的内力迅速的转为了性质阴寒的真气,冻住了左手上面的枪伤后,也附加在了手中的顺刀上,仿佛顺刀瞬间延长了三尺,扫向了火照之路剑意的主人......“死来!” “狗叫什么?”可是不等那真气刀刃扫中剑意的主人,一声暴喝从空中传来,然后......没有然后,袭击者被一根粗大的镔铁棍从头到脚直接切为两半,四溅的鲜血将整个巷子都染上了猩红的色泽,内脏脑浆之类的秽物更是让巷子内布满了令人作呕的味道! “呕~”不用怀疑,这是爱丽丝·美第奇呕吐的声音,无论怎样说,她都是一个女孩子,而且不论是在西域百国还是在范国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么惨烈的画面,所以无法压抑住自己的呕吐欲望,直接吐了出来。不只是她,她身边的宋有娇也是如此,只是嘴里塞着布团,而且还明智的闭上了眼睛,所以稍微好受点,没有直接吐出来而已......虽然脸色非常难看。 不过,在这种时候,有两个人的心态没有受到多少影响,或者说,他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完全无视了这些影响! 一个,是一袭黑色圆领袍,头带小冠的美丽少年,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带着危险的诱惑和令人绝望的杀意,而此时,这双带着妖异,死亡,不祥与冷漠的眼睛正看着爱丽丝·美第奇.....尤其是看到宋有娇腿上被鲜血****的一块之后,那种杀意让在场的人都感觉空气似乎要凝霜了一样!不用猜测,这个美丽少年就是叔夜歌了。 而另一个,则是一个披头散发,青衫破破烂烂还满身酒气,就如乞丐叫花一般的男子,不过由于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样貌,只是通过之前的暴喝可以听出他的年纪已经不轻了。 与叔夜歌不同的是,那个男子此时正皱眉看着叔夜歌。 “叔夜歌......”感觉到叔夜歌危险的目光,爱丽丝·美第奇忙不迭的将宋有娇嘴里的布团取出,急切而紧张的催促道:“娇娇,快和他解释一下!再不解释,他真的要杀了我了!” 将身体拦在爱丽丝·美第奇和宋美娇面前,挡住叔夜歌的视线,乞丐叫花一般的男子沉声道:“夜叉,你有点不对劲啊?以前的你没有这么重的杀心,是因为......是因为......”严肃的语气蓦然一顿,男子挠了挠脑袋,奇怪道:“是因为什么来着的?花心?心花?对了,你和熊瞎子结婚了......你怎么越长越小了?” 在叔夜歌戒备的目光中,男子凑近他打量了一会儿,奇怪道:“你好像不是夜叉......咦?我为什么觉得你是夜叉?夜叉是谁来着的?你又是谁?” “砰!”才将袭击宋有娇和爱丽丝·美第奇的人切成两半的粗重镔铁棍拄在身前,男子做出皱眉深思的状态。 眼中冷光一闪,但是对比了自己和眼前这个男子的实力后,叔夜歌最终还是没有递出手中的剑,而是绕开了几步,看向爱丽丝·美第奇和宋有娇,然后微微挑眉道:“解释?解释什么?” 叔夜歌来这里的时候,正好是袭击者堵着爱丽丝·美第奇和宋有娇的时候,所以对于爱丽丝·美第奇和宋美娇之间的对话,他差不多是听得清清楚楚。也就是那时,他没有压抑住自己的杀心,不小心的露出了自身的一丝气机,然后果断的动用自己所能动用的所有实力对袭击者进行突击。 不过听之前的枪声,这之间似乎有些隐情,而且爱丽丝·美第奇也叫宋有娇解释。 “你是......娘子?”愣愣的看着面前杀气四溢,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样的叔夜歌,宋有娇张了张嘴,迟疑道:“你......怎么了?” 微微皱眉,叔夜歌淡淡道:“只是没有控制好心境......” “是你要成为剑了吧。你们家怎么总是这种情况?”叔夜歌话未说完,男子突然又插了进来,淡淡道:“天下剑术无数,但是殊途同归,最后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一剑破万法,舍剑之外再无他物。一条是一剑系万法,天地万物乃至人情世故都可以系于一剑之上。” “这两条路那条对那条错无人知道,不过按照修炼的方法,好事者为通过这两条路成为金坚的人起了一个名字......一剑破万法的,是剑仙,以剑成仙。一剑系万法的,是仙剑,以仙为剑。” 说到这里,男子脸上的肃然突然消去,拍了拍脑袋,奇怪道:“噫~这个好事者真懒,不过是两个字的位置换了一下嘛......可是为什么我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呼!”镔铁棍带着浓重的急促而猛烈风压停在了叔夜歌面前,男子咧嘴笑道:“像夜叉的小鬼,你能告诉我吗?” 第五十二章 相聚 看着面前才杀了一人,但是却没有沾上丝毫鲜血秽物的镔铁棍,叔夜歌手中的剑微微攥紧又松开。 或许偷袭的情况下,以他的心花剑心和熟稔的剑术能够借手中兵器之利伤到甚至杀死火烈等级的武者,但是对面前这个完全摸不清等级只感觉强悍无比的人,叔夜歌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眼前这根镔铁棍重量可不轻,叫叔夜歌目测顾忌大概会有三十来斤左右,但是那人却能用和他用彼岸剑一样的速度挥到自己面前,这份实力,已经不是一般的火烈能够比肩的了! “像夜叉吗......” 夜叉是释家传说中的能啖鬼或捷疾鬼,据说是一种吃人恶鬼或腾飞空中、速疾隐秘之恶鬼,男的面目丑陋骇人而女的强壮美丽。不过叔夜歌感觉男子说的不是释家所说的夜叉,而是自己的母亲,俏夜叉肖婉蓉! 熊瞎子,夜叉,结婚,心花......如果这些词汇集合到一块他还猜不出眼前这人认识自家父母的话,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可以说是白活了! 不过...... “你怎么知道我们家的人会成为剑?为什么会成为剑?”眼睛微微眯起,叔夜歌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 “嘿!那是因为......”将镔铁棍放下,男子刚要回答的时候,突然眼神一锐,冷冷的看向了小巷上方的一个屋檐。 在那里,有一缕灰黑的衣角被风吹起,然后旋即不见。 “我也不清楚,以前的东西都忘的差不多了,记起的也是零零碎碎,怎么会知道你们家的事情?不过......小鬼,别真成了剑!熊瞎子和夜叉会担心的。剑,是会斩断一切缘分的。”说完,男子精致向之前看过的屋檐走去,然后纵身一跃而上。 目视着像乞丐叫花一样,但是又神秘莫测,好像还认识自家父母的男子离去后,叔夜歌心中稍微一盘算,就看向了爱丽丝·美第奇和宋有娇。 那个男子太神秘了,虽然可能和自家父母认识,但是将镔铁棍对着自己的时候,叔夜歌清晰的看出了那人眼中是没有丝毫感情的。 那种漠然和无视叫叔夜歌清楚,即便下一刻那男子杀了他或许也不会是一件意外的事情......那是一种看待路边石头野草,甚至灰尘空气的眼神,存在不存在,都不值得他在意! 见叔夜歌的目光看来,爱丽丝·美第奇不自觉的躲到了宋有娇的后面。虽然经过刚才那个突然杀出的男子的打岔叔夜歌的眼中的杀意已经消去了大半,但是依旧妖异冰冷,叫人不自觉的想要贪看几眼的同时又心生惧怕之意。 “娘子,不要怪爱丽丝,刚才只是我和爱丽丝演的一场戏而已......看,我一点事情都没,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宋有娇也没有让爱丽丝·美第奇失望,她非常迅速的解释了之前她们在巷子内的所作所为只是一场早就模拟好的一场戏而已,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们在面对她们无法对付的敌人的时候用火枪来争取生机。 对于人前一向要强,即便是刚才被袭击者堵着也没有露出惧怕感觉的爱丽丝会躲到自己后面,宋有娇心中并没有升起丝毫好笑的感觉,因为她同样也有远远躲开叔夜歌的冲动。 那是她身体的本能在劝诫她,警告她叔夜歌此时是多么的危险,尤其是看着那双带着妖异之色的眼睛的时候......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之前美的让人心醉,又美的让人绝望的火照之路,她也看见了! 静静的听完宋有娇解释后,叔夜歌在爱丽丝·美第奇和宋有娇放松的目光中将彼岸剑收归剑鞘,然后扯出了一丝轻笑道:“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这里......有点恶心。” 之前没有感觉,但是现在心中一释然,叔夜歌自然就反应过来此地不适谈话的地方,于是邀请两人前往肖家武馆。 只是爱丽丝·美第奇和宋有娇的衣服都在之前的逃杀中有所破损,尤其是爱丽丝·美第奇。她的衣服已经破损了好大一块,加上之前撕下一部分堵住宋有娇的嘴,此刻胸腹部若不是里面穿着中衣,可能大半嫩白的肌肤都裸露在外了。这是因为她的实力较之宋有娇强劲一点,有木升等级,所以一般都是她和袭击者交手的缘故。 一个大老爷们穿着破损的衣服还没什么,但是姑娘家就不一样了。既然爱丽丝·美第奇是陪着宋有娇来找他的,叔夜歌自然不会让她狼狈出洋相,于是非常体贴的将自己的圆领袍脱下和爱丽丝·美第奇交换。 不过有一点叔夜歌忘了......前世的他面容不怎么样,但是今生的他面容可是完全继承他的母亲肖婉蓉,秀美精致。而且气质由于心花的原因从之前端庄从容的风雅少年化为了诡异的妖异魅惑,所以此刻穿着这破破烂烂的圆领袍回肖家武馆的他,一路上也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不论男女! 这叫本来想要路上和宋有娇多说几句话的叔夜歌彻底没了兴致,只是稍稍询问了一下这些年过得如何。 “叔夜小少爷,你怎么回来了?衣服还破成这样,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这两位是?”肖家武馆,年老了不想去看武馆大比,也吃受不住那种场面折腾的刘富正在武馆院子里休息着,但是看到叔夜歌带着爱丽丝·美第奇和宋有娇进来的时候,马上起身。 “都说了老爷子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子墨就行了。这两位,一位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宋有娇,一位是西域来的客人,爱丽丝·美第奇,您称呼她爱丽丝就行了。”微微一笑,消去了身上的部分妖异,叔夜歌又像爱丽丝·美第奇和宋有娇解释刘富的身份:“这位是当年照顾我母亲的刘富刘老爷子,也是肖家武馆的元老之一。” “见过刘爷爷!” “见过刘老爷子!” “不敢不敢......照顾大小姐和武馆元老是叔夜小少爷抬高我了,我可没有那能力照顾大小姐,也没能力当武馆的元老。”刘富连忙摆手,然后仔细的打量了宋有娇后,呵呵笑道:“您就是叔夜小少爷未过门的妻子吗?真漂亮!” “多谢刘爷爷的夸奖。”宋有娇甜甜一笑,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显得可爱无比,而她礼貌的话更是叫上了年纪的刘富开心。 不过马上,看见了宋有娇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损的他想起了叔夜歌身上的衣服也有破损,从武馆穿出去的圆领袍更是穿在了爱丽丝·美第奇的身上,不由眉头一皱,声音转冷道:“小夫人,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些麻烦?有什么魑魅魍魉找你们麻烦吗?” 轻轻的拍了拍眼中露出了杀机的刘富的背,叔夜歌道:“老爷子,您还是帮我们准备一些新衣服吧,那些事情以后再说,我待会儿还要去参加武馆大比。” “这倒是......来来来,内院里面有心月心音小姐的衣服,给小夫人大概也差不多......爱丽丝姑娘也是如此。” 第五十三章 许诺 留仙湖畔,叔夜弘斜压斗笠,露出一只眼睛看着面前为之前叔夜歌处理掉袭击宋有娇和爱丽丝·美第奇的袭击者的男子,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冷声道:“你是谁?”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眼前这个男子他非常熟悉,应该是以前见过多次的人物。但是无论他怎么回想,都找不出记忆中能对上这个人的人。 男子摇头叹息道:“我也不知我是谁,我的记忆零零碎碎的,怎么来到这里都不知道。不过......有很多人叫我乞丐叫花子,这让我很不愉快......我想你不会这么叫我吧?” 说话间,男子的眼睛露出一丝精光,粗重的镔铁棍“当”的一声拄在留仙湖畔的青石板上,将其直接压碎,也让叔夜弘眼睛瞬间一凝。 “这打狗棍,就是为那些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人准备的。” 固然,铺在留仙湖畔的青石板并不厚,但是它们铺在地上后,所受的力量大部分都会传给它们下面的土地。男子的镔铁棍只是敲击一下就将青石板打碎,力量强大自然是不用多说了,用力巧妙更是一绝......叔夜弘可以看出,男子根本没有用多少力气,只是他的镔铁棍落在了青石板的瞬间连续震击,将之前反弹回的力道继续压下,知道青石板破碎为止! “既然如此,那你就叫无名吧。”叔夜弘为男子取了一个称呼后,冷声道:“你接触我家后辈有什么企图?与熊小子是什么关系?” “我说了,我的记忆零零碎碎的。你家后辈我只是看着熟悉,感觉他和夜叉很像而已......至于你说的熊小子......应该是熊瞎子吧?他,甚至夜叉我都只是觉得熟悉而已,虽然印象中觉得该这么叫,但是多的都想不起来了。”随意的撇了撇嘴,男子想了片刻,低声笑道:“无名吗?这么称呼也可以,记不得名字可不就是无名吗?虽然......听着别扭了一点......”复又看向叔夜弘,高声道:“喂,老鬼!你叫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的吗?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刚才你可是打算杀了我的。” 将斗笠压下,叔夜弘幽幽道:“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没兴趣浪费时间精力在一个什么都忘了的人身上......”话未说完,叔夜弘蓦然抽身一闪,爆退十来步,手中出现了一柄短小纤细的黑剑。 即便是天上太阳明艳灿烂,黑剑之上,除了剑尖一点外,再无反光! “无名小辈,你找死吗?”斗笠之下,一双眼睛空洞幽深,就如连同着传说中的黄泉死地一般,虽然没有半点杀机透出,却叫人不自觉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在叔夜弘本来所站的位置,无名正一脸轻笑的扛着镔铁棍懒懒散散的站着,甚至还取下了腰间不知有多少年头的老旧酒葫芦灌了几口。 “老鬼,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要将像夜叉的那小鬼培养成剑很不舒服,所以想要揍你一顿。” “我们叔夜家的事,还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插手......” 依旧是不等叔夜弘将话说完,无名就发起了攻击。只是和之前直接攻击不同,这个他先将老旧酒葫芦扔了过去,算是提醒,然后......镔铁棍化为了一道贯日白虹,以星落九天的气势劈向叔夜弘! “我为什么要插手你们家的事?我要揍你,就是看你不爽而已!揍了你,我就爽了!” “小辈找死!”犹如鬼魅一般,叔夜弘踏着诡异而飘忽的步法围绕无名游走,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气机外露,手中的黑剑更是犹如毒蛇一般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给无名一次致命一击! 肖家武馆中,换好了刘富指挥侍女取得的心月心音衣服的宋有娇和爱丽丝·美第奇来到院中的时候,叔夜歌也将爱丽丝·美第奇脱下叫人送来的衣服换上了,而且恢复了之前的心境,再次成为一个气质优雅恬淡的风雅少年,叫宋有娇和爱丽丝·美第奇不由睁大了眼睛。 尤其是爱丽丝·美第奇。 初见叔夜歌时的那种只感觉是一个不错的剑客,虽然面容俊美了些,但是世间这种人多了去了,每年都会冒出几百上千个,还不值得她多在意,顶多是感觉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叫她印象深刻些......那种顾盼间透着的危险诱惑和锐意,说实话,任何年纪的女子都可能被电到! 可是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不同了,虽然那双眼睛依旧充满着危险的诱惑,但是锐意却变了,变成了令人绝望的杀意!而且浑身散发的诡异感觉更是叫人联想到了妖异,死亡,不祥之类的词汇! 而此刻,叔夜歌的锐意和杀意都消失了,仿佛是一般的读书人一样,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优雅恬淡...... 一天之内,气质变化如此强烈,实在叫爱丽丝·美第奇有些反应不过来。 “娘子,你终于变回原来的样子了,还是这样子让人看着舒服!”就在爱丽丝·美第奇观察着叔夜歌的时候,宋有娇直接凑到了叔夜歌面前,认真道:“说实话,刚才你的样子太可怕了,我都不敢和你多说话!你说你该怎么赔我?明明我都大老远来找你了,你还吓唬我!” 宋有娇说的是实话。其实来肖家武馆的路上,叔夜歌询问宋有娇这几年过得如何的时候,她都会回答一些,但是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说,甚至和叔夜歌连基础的寒暄都没做好,就像是牵线傀儡一样,完全没有在街道上见到叔夜歌时的激动和欣喜,更不说是从上国出发的时候的那种心情了。唯有此时恢复了世家子弟优雅恬淡气质的叔夜歌,才能让她放松下来,同时想起当初在范国璟城清荷时一起玩耍画面。 其实叔夜歌何尝不是如此呢? 只是回忆起前世姓名之后,前世今生的记忆彻底交融,他的认知也随之改变了一些。虽然依旧认为宋有娇是自己的未婚妻,但是也只是未婚妻而已。此刻的宋有娇,对他来说只是一只还需要养成的大萝莉而已,和之前已经当做妻子的态度是截然不同了......十八九岁还好说,已经彻底长开了,但是叫他将十四岁的小姑娘当妻子......他觉得自己还是喜欢熟一点的果子。 如此想法下,看着眉眼大变,但是依稀还可以看出小时候样貌的秀妍少女,叔夜歌抿嘴轻笑一声,然后略带宠溺的道:“那可真是抱歉。这样吧,只要你提出来的,我能做到的一定都去做。而且我马上还要代表肖家武馆参加山阴的武馆大比,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在刚才换衣服的过程中使自己心境清明过来的他更清楚自己之前是多么的可怕......那种世间一切都可杀的想法,叫他此刻回想起来都有不寒而栗的感觉。自然清楚宋有娇所说的吓到她不是虚言,甚至还说轻了! 眼睛一亮,宋有娇脸上顿时浮现了两个小酒窝:“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爱丽丝有什么要你做的,你也不要推辞!你可是差点把她吓哭了......” “娇娇!” 看着面前两个突然打闹到一起的少女,感受自己和他们之间的隔阂渐渐消失了之后,叔夜歌笑笑后,道:“那我就去参加武馆大比了,时间紧迫,若是慢了,我可就赶不上了。你们若是有兴趣,也可以来看看。” 说完,叔夜歌转身向外走去。只是他的眼中,却有一抹妖异之色闪过! 虽然他恢复了心境清明,但是心花带来的杀意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消去的,只是他一直默咏儒家经典,回忆圣人教诲从而暂时压制住了而已! 剑,是会斩断一切缘分的......是你要成为剑了吧,你们家怎么总是这种情况......神秘男子的话让叔夜歌心中起了一个疙瘩,同时心中也泛起了无数疑惑。 “可惜那个家伙太危险,而且也不明底细......武哥曾说外公说过,不要将剑心当人心,搞混了剑心和道韵之间的关系......让自己成为剑,不就是将剑心当人心吗?要不晚上问问外公?” 第五十四章 拦路 举行山阴武馆大比的位置放在山阴城西,那里有一块地方本来是当年山阴城当年驻军的地方。随着时代变迁,现在的军队大部分都在边境或者专门训练军队的地方,山阴城内的军营已经废除了,那里也一度成为荒地。直到近些年天下平和,人口愈多,那边才渐渐有人定居发展起来。 不过虽然发展了起来,军营中的一些东西却没有被拆除破坏。这其中,就有当年军中比武专用的擂台......擂台不仅没有被破坏,而且每年都会被修缮一番。因为每一届山阴武馆大比,也就是借用了这个当年的军中比武擂台,圈了一块地来举行! 所以诸家武馆游行山阴展示自家弟子风采后,都来此地,找到插着自己武馆旗帜的位子集合起来。肖家武馆的队伍也不外如此。 肖家武馆的位置不错,正巧就在场地入口边上,只是一看就可以看到。所以找到插着自家武馆旗帜的地块后,肖虎就带着队伍来到了早已在旗帜下等待的肖龙面前,笑道:“哥,我们来了!” “嗯。”点了点头,肖龙眉头一皱,沉声道:“歌儿呢?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在队伍里面?” 肖虎笑道:“他啊,他刚才路上看到了一位故人,问我可以不以去见见,说大比开始之前会过来,我便允了。” “这......再过不久......算了,能在此地见到故人也是一种缘分,随他去吧,总不能一直麻烦歌儿。而且我们肖家武馆的弟子也不是吃素的,......”目光锐利的扫过站的笔挺端正的肖家武馆弟子,肖龙沉声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天山阴二十六家武馆再次举行大比,要决出谁是山阴城的第一武馆,大家切切不可大意,一定要全力以赴,知道了吗?” “知道了!” 整齐而热忱的声音让肖龙点了点头,眉头松开,露出了一抹笑意,然后继续和肖家武馆队伍的人做着心理工作。 不过也就在这时,入场的地方一阵骚动。 由于正好离入口比较近,所以入口的骚动肖家武馆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让正在做着心理工作的肖龙将有些不爽的目光投了过去,然后就见叔夜歌带着两个可爱美丽的小姑娘站在那边,与一家武馆的人对峙着,看衣服和领头的人,肖龙认出是青龙门的队伍! 面色一沉,肖龙往边上一看,正好看见肖虎也向他看来,便冷声道:“阿虎,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别闹大就行了!” 小磕小碰什么的,又不是断手断脚,况且就算是断手断脚,只要可以治好就没事了!对武者来说这些不是常有的事吗?别闹大就行!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肖虎怎么会听不出肖龙话中的潜台词? “我知道了!”嘴角一咧,肖虎没有任何迟疑的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入口处,叔夜歌挑着眉头,狭长而魅惑的丹凤眼扫视着面前堵着自己的青龙门弟子,同时淡淡道:“没事的话早点入场,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你我的时间。” 其实叔夜歌有时候真心不懂,即便是前世作为公司的总经理也不懂......为什么有人要浪费时间在口头争执和恶心人上!这些事情除了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外还有什么用处?有时间浪费在这些上面,多去做些实事不好吗? “叔夜歌,别以为你赢了高浩一次就自以为了不起了!” “就是,他那天又没有拿自己的趁手武器,而且也没有解放自身兽性......” “而且大家看看他,来比武还带着两个美娇娘......啧啧啧!” “还真是啊!啧啧!都是极品啊!不过给你真浪费了,自己都这么极品了居然还去......呃!你!” 狭长而魅惑的丹凤眼渐渐浮现妖异而不祥的杀意,叔夜歌的剑柄蓦然抵在一个污言秽语的青龙门弟子喉咙上,叫本来还一起乱糟糟的胡言乱语的青龙门弟子瞬间停了下来,一个个目光阴狠的看着叔夜歌......有三个人除外,一个是高浩,他正一脸吊儿郎当的轻笑,仿佛在看好戏一样。而另外两个,一个是青龙门的教练陶英,另一个,叔夜歌则完全不认识,不过在他的身上,叔夜歌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压抑,仿佛那是一只正在沉睡中的绝世凶兽一般! 感觉到叔夜歌眼中妖异而不祥的杀意,那人转头看向了叔夜歌,然后淡淡道:“你是个危险的家伙,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危险。” 对那人的话,叔夜歌只是淡淡的回道:“过奖了。不过可以先叫你的同门安分点吗?” “你怕了吗?” “你觉得我像是会浪费力气在他们身上的傻瓜吗?” 简短的对话后,那人深深的看了叔夜歌一眼,然后对身边的陶英淡淡道:“陶叔父,我们进去吧。他又不是会被几句话动摇的废物,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眉头微微一皱,陶英转头对青龙门的弟子沉声道:“好了,我们就进去吧!你看看你们,堵着别家武馆的人,像什么样子?” “你也知道不像样子啊!”浑厚而压抑,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肖虎的声音在陶英的话音落下后响起,叫陶英眉头皱的更紧了。 转身看向肖虎,陶英冷冷道:“我们青龙门的事还轮不到你说事,管好你的弟子吧......对了,他不是你们武馆的弟子,只是你的外甥而已!哼!居然脱队之后还带女子来参加大比,他以为这是一场游戏吗?” 虎目一瞪,肖虎正要嘲讽回去的时候,之前和叔夜歌进行简短对话的人淡淡道:“陶叔父,不要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了,爹在等我们。肖伯父,之前算是我门青龙门失礼了,现在马上就要开始大比了,有什么事情可以擂台上或者回去的时候再聊,先告辞了。” 说完,那人也不管青龙门的人员,自顾自的向前走去,从肖虎身边直接路过,而其他人,包括陶英在内都是迟疑一下后,随着那人离开。 只是高浩离开的时候,突然回头对叔夜歌笑道:“叔夜小兄弟,那个拽拽的家伙是我们掌门的儿子,叫张虚昊,会是我们青龙门的顶梁柱,和他对上的时候你可要小心一点啊......对付他,我若不疯起来,可不保证自己能赢!” “高浩!” “好了好了,只是给叔夜小兄弟一些压力而已,顺便宣扬一下张师兄的实力,好叫大家清楚我只是青龙门的年轻一代的二把手,赢了我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张师兄呢......” 看着青龙门的弟子远去后,肖虎来到叔夜歌身边,笑道:“你来的正是时候,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看了一眼宋有娇和爱丽丝·美第奇,肖虎又道:“不知这两位姑娘是?” “宋有娇,我未过门的妻子。爱丽丝·美第奇,有娇的朋友。”为肖虎介绍后,叔夜歌又指向肖虎,对宋有娇和爱丽丝·美第奇道:“这是我二舅肖虎。” “见过二舅!” “见过肖先生。” 第五十五章 忽悟 介绍了宋有娇和爱丽丝·美第奇给肖家武馆的人认识之后,让她们和肖家心月心音姊妹先玩片刻,叔夜歌就来到一边,和肖龙肖虎以及几个要上场的弟子凑到一块,商量如何对付其他武馆的对手。 山阴武馆大比是各家武馆展示自身弟子实力以及武馆教学能力的地方,取胜的前几家都会得到山阴大部分人的认可,想要习武的人,必定会优先找前几名的武馆。所以各家武馆都不会对这次大比掉以轻心,战斗前都会尽力调查清楚其他武馆的参战人员,分析其擅长和不擅长的一面。 肖家武馆的人也不例外,即便最近几天已经将其他武馆的优点弱点都分析了一遍也一样。而且肖家武馆与其他武馆相比本就处于弱势......兽人,那种容易被异种血脉的野性激发自身战意的家伙,肖家武馆可没有一个,而且由于肖震山的原因以及山阴城其他武馆的一些措施,以前完全没有遭遇过,所以现在完全都要靠实打实的实力来说话! 其实再数十年前,山阴城本来有三十多家武馆,对一个不算很大的城市来说,这已经不能算是饱和了,加个超字都无法描述出为什么这个城市会有三十多家武馆并立,这也导致了后来一系列的争斗事件的发生......要养活武馆,必须要有弟子,但是三十多家武馆,哪里来的弟子让他们收? 可是,既然是武者的争斗事件,自然不是简简单单的打几次架流些血就没事的,争斗中,有七八家武馆的人被从当家掌门到弟子一个不留的全被杀死,直接惊动了官府!于是在朝廷势力的介入下,血腥到会灭人满门的争斗结束了,剩余的二十五家由私下的比斗转为了擂台比武,后来又加入了肖震山所开的肖家武馆,延续至今。 “其实大家也不用太担心,真正有心还要在山阴开武馆的,也就几家了,分别是青龙门、龙虎门、山阴派、神威武馆以及我们肖家武馆五家而已,其他武馆,包括鼎天武馆在内都已经打算转行了。”分析完各家武馆武功招式的优缺点后,肖龙蓦然笑着将自己最近打听到的机密说出来道:“你们也该清楚,每年大比前五家都是我们几家,山阴城又不大,名头排在后面的那些武馆能收的弟子越来越少,甚至有些几年都收不到一个弟子,只靠一些老人撑着而已,他们过来,大部分都是凑数的。” 一个晒得黝黑,一脸憨厚之色的武馆弟子举起手道:“可是今年那些武馆不是都有不错的弟子加入吗?” “那只是排名前十的几家武馆,其后的照样没有出色的弟子拜入。”肖龙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 其实也正是如此,官府的人也不是傻瓜,不可能将兽人这些还算秘密的实验人员交给没有实力保护他们的武馆。山阴城前五家武馆还好说,每家都有火烈巅峰的武者坐镇,第六到第十家也是有火烈等级,但是其后最多也就是拥有内力,却无法凝练为真气的木升等级武者了。 这样的等级,官府的人怎么可能会将人交给他们培养呢?那样还不如直接扔到军中,军中的操练,怎么着都会让人有木升等级的武力,只是能不能再进一步,或者培育出高手无法确定罢了......在这一点上,一般的军队确实无法和江湖相比,毕竟,军队强调的是群体作战! 而且这个时代的战争,战争多是远程用火枪火炮对轰,白刃战越来越少了,能用内力加持自己的五感已经够了,火烈等级的那点真气攻击距离,真心算不上什么,最多就是感知更加敏锐,在战场上有更多活下来的机会。 “不过,虽然只有十家值得我们在意,五家值得我们警惕,但是你们也一点松懈都不能有!”见诸位弟子面色柔和了一些,不再那么紧张的时候,肖虎冷声道:“我们的目标可不是前几名,而是第一!所以你们谁要是在不该输的地方输了,回去的时候别怪我不客气!你们也知道的,我操练你们可不像阿龙,脱层皮都是简单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嘹亮而整齐的回应声让离肖家武馆地块不远处的一家武馆人员转头看了过来。 那块地里只有六七人,如果去了武馆的长辈,或许只有四五人是武馆弟子吧,和肖家武馆这边三十来人的热闹完全无法相比!所以那几人的脸上都是露出了落寞之色。不只是他们,排名靠后的几家武馆看着身边的武馆发出强烈的回应的时候,都会露出落寞的色彩...... 即便基于一些约定没人会吞了他们,但是他们自己又如何坚持下去呢?去追求更加美好强大,是世人的本性,他们这些垫底的武馆,充其量就是保持着自身的传承不断了而已......是时候该放弃了! 看着那些败落的武馆弟子眼中的羡慕和失望还有老一辈眼中的不甘以及无奈,叔夜歌不知为何突然心中有了一丝奇异的感觉......“希望我的眼中永远有羡慕和不甘,没有失望和无奈......” 羡慕、不甘,这是人类前进的动力之一,人因为他人的美好事物而羡慕,因为自己没有那种美好而不甘,从而奋起直追,去追寻他所羡慕的,他所不甘心缺少的东西。 但是失望和无奈不同,那是停驻在失败者,自甘堕落者眼中的感情! “不论什么理由,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和追求之后,那就是失败者,自我的失败者!” 也不继续听肖龙肖虎他们继续和肖家武馆的弟子说什么,对心中突然泛起的感觉有所感悟的叔夜歌,轻按在挂在腰间的彼岸剑上。 剑是冰冷的,但是那熟悉的触感配上冰冷的感觉没有给他任何不舒服的感觉,或者说,他感觉那种感觉非常舒适,也非常的安心。仿佛他是天生的剑客,就是为剑而生的一样! 眉头紧皱一下,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肖龙忽然看向了叔夜歌,发现他似乎神游物外之后,轻咳一声提醒道:“歌儿,你的实力虽然不错,但是面对其他武馆年长的弟子还是力有不逮,所以我打算让你参加二十岁以下的擂台战,可以吗?” “当然可以!子墨必定不会让舅舅以及大家失望的!”听到肖龙的声音,叔夜歌将手从剑上挪开了,充满了不舍和不甘的将手从剑上挪开了。 叔夜歌很清楚,他不是为剑而生的剑客,这种为剑而生的感觉只是他获得心花之后才渐渐开始有的。 本来他以为这是一件正常的事,但是今天遇到的那个神秘人的话让他警觉了起来......“看来,是决定的时候了......虽然我早就已经确定了。” “剑只是我的兵器,我用来追求自己梦想的道具,而不是让我自己成为一柄剑!” “我无意天宫净土,不求仙神来世,更不愿成为他人手中的器物,只求今生......诚于我心,达成我愿!” 第五十六章 入定 炼心之道,第一阶段是炼未纯之心,一点一点的抹去心中杂念,使内心清明,心神之光愈加纯粹,更可以一线心光连接内力,推动内力运行经络血脉,辅助强身健体,增强五感。而第二阶段,就是入定之心! 若说炼未纯之心之时,与内力相接的一线心光,会因为定心不固一个意外就被杂念识神所迁,心与气离,更多只能在修炼之时而非战斗之时应用,只算是基础的话,那么炼入定之心后,动念就可使一线心光与内力相合,氤氤氲氲,打成一片,可谓是炼心合气之功的登堂入室了。那时,战斗中已经可以随时调用内力了,而非是需要事先凝神收心之后。 但是做到这种登堂入室,就需要武者修士心定意诚,决定自身一条行之不悔的道路......心定玄关见,意诚一路行! 玄关何也? 此乃道家修炼的特有名词,最早出自《道德经》中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是指道家内炼中的一个突破关口,唯有将那个关口突破了方能进入正式,可谓是求道必走的一步。 但是这不是说就道家有玄关,其他家也都有,只是各家说法都有些区别而已。只是不约而同的,每一家破开玄关的手法都没有什么区别......诚! 何谓诚? 《礼记》的《中庸》一篇已经将其描述清楚:‘......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 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 这个诚,许多人都理解为诚实,诚信。但是诚只是包括了诚实诚信而已,它不单单只是诚实诚信,更是虔诚!人因心中的美好而虔诚,由此延伸诚实诚信的美好品性。 所以这句话,更该解释为:虔诚的人,选择心中的美好并坚定不渝地实行它! 各家的人,道家说真是美好的,释家觉得无是美好的,儒家也言仁是美好的,乃至叔夜歌前世的耶教也说信是美好的,但是要们要追求这种美好,就需要他们持行真、无、仁、信的真意,将其贯彻到自己的日常之中。 只是人心善变,一时融入日常容易,难的是日日如此,夜夜如此!持行不悔,这句话说的简单,但是真正办到的又有几人?人,总是不经意的妥协了,等回头,再发现时,早已经偏了当初选定的路...... 所以,这就需要诚了!诚,不只是一种境界,更是一种修行的方法!虔诚而固执的去追求心中的美好,不欺骗他人,更不欺骗自己,一丝都不肯妥协! 擂台之上,叔夜歌看着面前被他看出破绽后,一剑搁在脖子上不敢动弹的武馆弟子,心中的思绪却不知游离在哪个天外了。 不久前,看透了那些没落武馆的人的感情,联系前世今生对世事无常忽然有所感觉,更对自身居然会为剑动摇心神的时候,确定了自己的路子,从而一线心光化为了一柄利剑,斩去了炼未纯之心之时怎么也磨灭不了的杂念识神,一步跨入了炼入定之心,将心止于虚无圈子之内,定于一之中。 而这个虚无圈子,这个一,就是诚! 亦真、亦无、亦仁、亦信,又非真、非无、非仁、非信,以诚为核心,走诚己,诚人,诚天下的路子,这就是叔夜歌所选的路子。他的未来,是对自己的诚,而非求道的真,释的无,儒的仁,更非耶教的信,他要追求的,是自我所期待向往的美好! 淡淡的看了那个武馆弟子一眼后,叔夜歌静静的将剑从他的脖子上收回,然后静静的退到一边,让一边的裁判通知那位弟子下台。 叔夜歌的基础扎实,家学渊源,练剑起更是一直和肖婉蓉这个当年名动一方的俏夜叉对练,实战手段娴熟,若是动用心花秘剑,便是火烈等级的武者还会有一搏之力,一般的人怎么会是他的对手?而武馆大比的时候,一般先上台的都是武馆中的弱者,用来引出其他武馆的秘密招式的弃子,对上叔夜歌自然是不用多说了。他已经用肖家武馆的飞鸟剑一剑一个赢了整整七局,让肖家武馆挣了好大的脸面! 也不看那个武馆弟子阴沉难看的脸色如何,对他又是投向如何怨毒的目光,叔夜歌自顾自的将剑收归了鞘中。 本来,叔夜歌握剑之时手感是冰冷而熟悉的,非常舒适也非常令他安心,仿佛他是天生的剑客,就是为剑而生的一样,同时非常不舍得将其松开。但是炼入定之心后,他的感觉变了,虽然握剑之时依旧感觉冰冷而熟悉,舒适而安心,但是那种为剑而生的天生剑客感觉却是消失了,更不会不舍得将其松开......剑,是道具!虽然珍贵,虽然重视,但是也只是用来自身心意的道具! 人,要分清道具和自身的界限!不要将自己和道具混在一起了!他是他,剑是剑! 只是炼入定之心,明确自己将来道路后,叔夜歌心中突然起了数个疑惑......“我的状态,舅舅或许不知道,但是外公一定有所认知,为什么不和我说起这件事?对他来说成不成为剑没有区别吗?那他为什么要和武哥说别将剑心当人心的话语呢?前些日子还问我是否愿意为家人成为剑?” 数个疑惑让他上场之后下手狠辣精简,不留丝毫情面,让即便实力还算可以的武者都被人看低了几分,无怪刚才那人的眼神那么怨毒了......不只是怨毒,他下台前还冷声道:“叔夜歌,你好生厉害!不过小心了,待会儿上台可就不是之前你打败了那些废物了!” 场下,正在观战的肖心音听了那武者的话后,不屑的大声道:“输了就输了,还在场上胡言乱语,也不害臊!” 山阴武者大比分二十岁前的少年组和二十岁后,三十岁前的成人组比斗两种。精彩的自然是成人组的比斗,那个年纪的人实力和经验不出意外都会比少年组强出许多,看点自然也多。但是少年组的比斗也不会被忽视,毕竟少年阶段的武者可塑性和成长性最强,用来判断哪家武馆擅长教人最合适了。 不过与成人组需要抽签决定比斗的对手不同的是,少年组是让少年们自己上台,守的越久,赢得越多来表明他们实力......他们的实力本就与成人组无法比,更多的,是表现自己的心性和应敌手段!所以,只要有人愿意,少年组的参赛人员如果愿意,胜了之后就可以一直在场上待着! 而叔夜歌,就是在肖家武馆的少年组参赛人员落败的差不多的时候上台的,到现在,已经赢了七场。 听了肖心音的话后,那武者眼睛一瞪,就要说话,但是边上的裁判却是轻咳两声,淡淡道:“退下吧。” 武者无奈,只能退下场来。 裁判看了看静立一边的叔夜歌,见叔夜歌没有退场的意思后,高声道:“接下来是谁?” “我,青龙门,高浩!”一个让叔夜歌熟悉的声音响起,然后就见高浩从青龙门的队伍中走出,来到擂台上,笑道:“真是可惜,他们一个个都被你一剑打下场去,完全没有逼出你那日的手段来,让我白期待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高浩的眼中却充满了期待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