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玉米饼子 第一章玉米饼子 天刚蒙蒙亮，池橙已经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看了一圈土培屋子，微微叹了口气。外面传来她娘陈氏扫地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她爹池大柱咳嗽的声音。 半个月前，她还是现代一枚将要走上人生巅峰的厨师。她池家世代是厨子，老祖宗当过御厨，也在街边卖过吃食。如今到了她爹池宝这一代，在郊区开着一家私房菜馆，她爹池宝是远近闻名的大厨，不知道多少人想请她爹去做一顿饭。 只是池宝同志有个怪癖，一个月只下三次厨，这让从小和她堂姐池赤一起长大的池橙很是郁闷。（没错就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两人的愿望就是成为她爹那样不羁的人。 在过年家庭聚餐的时候，池宝亲自下厨，整治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花椒鸡，孔雀开屏鱼，玫瑰腐乳猪蹄，红烧肉，年年高升……她每一样都吃了五口，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最后又喝了一碗羊肉萝卜汤顺气，再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撑死神马的发生在她身边简直不能再诡异了！真应了她的名字要不要这样惊悚。不知道池宝同志发现她撑死之后有没有给她再掌勺做顿饭送她上路。 想到这里，池橙咽了口唾沫。摸黑穿上衣服，来这里半个月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她这一世的爹娘疼她疼得厉害。家里就她一个孩子，什么好的都先紧着她用，这让一度想穿回去的池橙也有些不好意思，占着人家闺女的身体，还老想着寻死——太不地道了。 她娘陈氏见她起来，放下手里的扫帚笑道：“橙子醒了，娘给你凉了碗白糖水。”边说边去灶间给她端去。陈氏约莫三十多岁，因为常年操劳，脸上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 她爹池大柱坐在院子里摇扇子纳凉，今天还得去地里，可是把闺女自己一个人放在家里实在不放心，要是村里还有人胡言乱语可咋整啊！他倒是不怕，就怕闺女往心里去。 她家闺女不仅长的俊，手还巧，咋瞧咋满意，偏偏张家看不上！唉，作孽。 池橙同池大柱打了声招呼，往后面的院子里走去。按着原主的记忆，橙子被张家退亲后，一直在家不敢见人，抑郁在心，生了场大病，池橙就成了池橙子。可是生活还得继续，就算她至今不知道这是什么年代，那也没啥关系。想来小山村也用不着自己像其他穿越女一样苏起来，好好过日子就行。有句话咋说来着，既来之，则安之。 后面的院子里种满了蔬菜，黄瓜架子，豆角架子，水灵灵的茄子尖椒，翠翠的小葱，她爹娘一看就是勤快人，家里地里都收拾的妥妥当当，咋就那么穷呢？唯一值钱的就是快要退休的老母鸡，不知道还下不下蛋。记得现代村里墙上的大白字：要致富，少生孩子多养猪！ 多么朴实的真理，她家就她一个孩子，再养几头猪，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 橙子掐了两根嫩嫩的小葱，几根黄瓜，瞧着豆角过几天就能吃了，心里也煞是欢喜，日子是过出来的，她池橙就算在小山村里也能活出精彩的人生。 橙子提着篮子走到灶间，陈氏指了指白糖水，“橙子，喝点水润润口。” “哎，娘。你这是做啥呢？”池橙咕咚咕咚的喝了半碗，身体果然凉爽起来，陈氏慈爱的摸摸她的头，“贴个玉米饼子，顶饿。” 喝完水，橙子拿了个马扎坐下摘菜，陈氏见了没说啥，闺女瞧着比前几天好了不少，动动手说不定就不瞎想了。出去一趟回来见橙子正拿着一把刀，吓得三魂去了两魂。橙子“咚咚咚”把小葱和黄瓜切好了，陈氏这才回过神来，“橙子，回屋躺着吧，娘做就行。”一边小心翼翼的把刀夺下来。 池大柱在外面摇着扇子附和道：“就是，你娘做就行，橙子回屋去吧。”他压根不知道发生了啥事，还以为是婆娘心疼闺女呢。 “娘，爹，我没事了。整天躺着也是躺着。不然我老是瞎想哩。再说我喜欢做菜。”橙子很是感动她爹娘如此疼爱她，在村里，还是古代的村里，这简直就是大写的运气。 陈氏无法，手里也不做其他活计了，就好好守着橙子。见橙子切的菜薄如蝉翼，又快又好。比自己这个做了大半辈子饭的人都好，她闺女就是厉害，张家真是瞎了眼！ 她倒是没有起疑，橙子从前就会做饭，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只不过没有这么快这么好就是了。陈氏理所当然的觉得这是她闺女的天赋，老天爷觉得亏欠她闺女了，得补偿她闺女。不然这炒菜的人还能不是她闺女？ 橙子见陈氏拿起她切的菜心就提起来了，难道原主从前不会做饭？见陈氏看了一眼，嘴角又浮现了笑意，橙子这才松了口气。拌了个黄瓜，炒了个小葱豆腐，又从酱菜缸里捞了个老咸菜。家里的油是肥猪肉熬的，平日里也是舍不得放。鸡蛋也没有几个，过几天让陈氏再抱几个鸡仔养，平日里她在家也能养着。 池大柱吃了一口菜，与陈氏平日里做的味道不同，入口就是一阵香甜，心里更是五味尘杂。看看，他闺女多巧的手，做出来的饭比做了一辈子饭的婆娘都好吃。 黑了心的张家人，他要是有本事，早晚给闺女讨回来公道。不就是考上秀才了看不上他闺女，他还不稀罕！ “爹，你多吃点。娘，待会儿到了地里少干会儿，省的回来腰疼。”橙子给池大柱和陈氏一人夹了一筷子菜，两人平日里舍不得吃，什么都是想着她这个闺女。这豆腐香滑细嫩，放在嘴里绵延不绝，比现代的豆腐不知好吃多少倍。 “哎，闺女你吃。”池大柱觉得鼻头发酸，连忙咬了口玉米饼子，还别说，就连饼子也比平时好吃点。 陈氏直接掉了两滴眼泪，背过身擦了擦眼角，她那懂事的闺女真的回来了，不再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了。老天爷有眼啊。 虽说这样，出门的时候陈氏还是犹豫再三，一会儿嘱咐橙子不要往河边跑，衣服等她回来再洗，一会儿说干脆她不下地了。 “娘，你放心吧。你闺女早就不想那有的没的事情了，咱把日子过好了，比啥都强。” 陈氏还是不放心，平时利索的一个人这个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可是地里的活不等人，他们一年的口粮就指着地里的粮食呢，家里的劳动力本来就少，正发愁呢，隔壁住的梨花端着一个盆子走了过来。 梨花长着一张圆圆的脸，眼睛也圆圆的，看着讨喜极了，据原主的记忆，她和梨花从小一起长大，说的上是无话不说的好闺密。“婶子，叔，下地去了？” 陈氏忙让梨花进院子，“婶子刚才还说让橙子去找你呢，这盆里端的是啥？” “这是我哥早上从河里摸得小鱼小虾，给橙子姐熬汤喝。”梨花笑起来眼睛就弯成了月亮一样。 “你留着吃吧，你叔下晌回来也能从河里摸。”陈氏推了推，他们家同赵家好是没错，这次橙子生病赵家已经借了两吊钱，那还是赵家给梨花准备的嫁妆钱。 “婶子跟我客气啥。”梨花放下盆子，橙子欢喜的看了一眼活蹦乱跳的小鱼，她正愁家里的佐料少呢，这小鱼小虾熬了酱吃，甭提多香了。 “就是娘，待会儿我熬了酱给赵叔送过去些。”橙子催了她娘一下，“爹都出家门了，娘快去吧。” 陈氏走后，梨花和橙子麻利的收拾小鱼，这种小河鱼熬成乳白色的汤，味道鲜美不说，还有营养。炸成金黄色的小鱼吃起来也是咯嘣咯嘣的脆，就是太费油了。 “橙子姐，熬了酱真那么好吃吗？”梨花边收拾边问道，橙子会做饭不假，那也是会做家常便饭，像酱这些东西都是有秘方的，她娘去年熬的酱又苦又涩，到现在都没有吃完。 此橙子已经非彼橙子，何况一个小小的虾酱。 “那是，酱好了我送些过去给你吃。到时候咱们做果子饼，放上脆脆的咸菜，撒上香菜葱花，抹上酱肯定香。”橙子突然想到，这纯天然无污染的古代，背靠大山，前面有河，资源是多丰富，不愁找不到发家致富的道路。 “说的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收拾好小鱼，橙子将它们放在坛子里，撒盐捣鼓了一会儿。这时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汗就一滴一滴往外冒。见离做晌午饭还早，橙子和梨花一人端着一个木盆去河边洗衣裳。 两家住在村东，后面靠着天仙山，前面一个长长的下坡路，就到了河边。根据原主的记忆，她爹娘分家的时候吃了亏，她奶奶偏心将村东的荒地分给了她爹娘。她爹娘咬着牙搬了过来，那时候村东的山前还没有人家住，实在很荒凉。梨花的爹赵河从前就和池大柱穿一个裤子长大，等家里的老人过了世，便也搬来村东山前同池大柱做邻居。 橙子先用河水洗了把脸，清凉凉的十分舒坦。河水很清澈，小鱼小虾还真是不少，另外还有泥鳅黄鳝，改天让她爹给她捞一点，不仅能添把菜，还能杀杀馋。把衣服放在河里飘了一会儿，捞出来放在石头上，拿棒槌捶了几下，再涮了会儿，两人不时聊上几句，估摸着差不多便回家做饭了。 回去的时候木盆就要沉很多，橙子走了半道歇了会儿，就见一个女娃快步走了过来。大老远的就喊“梨花”。 “哎，秀秀姐。”梨花应了一声，“咋了这是？” 橙子努力的在记忆里搜寻一下，秀秀约莫是住在村西，她家四个儿子，就她一个女娃，她爹杀猪李很是宝贝她。 “梨花，橙子。”秀秀喘着气跑到她们跟前，小脸红扑扑的，脸上的笑都快掉下来了。“我大嫂生了个胖小子。” 第2章 凉面 第二章 秀秀的大嫂嫁进来两年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这可急坏了杀猪李和他婆娘。这要是开头没有带好，以后他们的二儿子，三儿子四儿子咋办？她家的香火咋续？ 幸好今年终于生了个儿子，秀秀娘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杀猪李家的麦子也收了，现在家里也闲了下来，这就是儿子多的好处，就想着把亲家叫过来聚聚，等满月的时候再大办一场。 “梨花，橙子，你们今晚上去我家帮帮忙呗，省的只有我和我娘两人忙活。” 梨花和橙子都应了，秀秀又像刚才一般急慌慌的走了，走了半道上又喊了句：“一定要来啊！”橙子心里明白，这是秀秀在帮衬她们两人呢。去别人家帮忙主家不仅管饭，回来的时候还会带些饭菜呢。 “橙子姐，晌午做啥吃的啊？”橙子搭好衣裳，院子里飘着皂荚的清香，两家人每年都是合伙收粮食，今年也不例外，就这样北河村大多数人家都收好了，他们两家还是没有割完。 “做凉面咋样？”橙子心情十分好，古代的生活也没有她想的那么枯燥，等过两天再去山上摘果子吃，晒成果干也好，做成果酱也好吃。 “行，听姐的。我也做凉面吃。” 两人做好面后结伴往地里走去，橙子带了三大碗凉面，她怕她爹不够吃，干活是要花力气的。梨花除了凉面，还装了些玉米饼子，她除了爹娘还有一个十五六的哥哥呢。 五个人正在地里费力割麦子，见她俩过来都放下手里的镰刀。赵松柏到旁边的小河里洗了洗手，池大柱呼啦啦的吃起来，边吃边夸橙子：“我闺女就是能干。” 陈氏白了一眼池大柱，“整天就知道夸你闺女，也不嫌丢人。”嘴角却挂着一抹笑。 “让我尝尝。”梨花的娘孙氏挑了一筷子，面条酸中带甜，上面一层花生碎，黄瓜丝的清脆，香菜的嫩香，麻酱调的正正好，面条也劲道。 “还真别说，橙子做的就是比梨花好吃哩。”孙氏点点头，“梨花好好跟你橙子姐学啊。” 梨花笑了笑，“唉，娘。”她方才也尝了梨花的凉面，做的比她不知道好吃多少。 “小妹做的好吃。”一直默不作声的赵松柏突然说起话来，把正要谦虚两声的橙子的话噎在嘴里。 “就是，大柱，我闺女做的也好吃。”赵河附和道，“我闺女也很能干。” “哈哈。”陈氏和孙氏相视笑起来，这两人比起闺女来了。 吃完饭梨花和橙子说了秀秀家的事，孙氏爽快的答应了，“去吧，杀猪李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孙子，可劲儿疼吧。” 陈氏有些犹豫，杀猪李家在村西，到时候少不得要穿过村子，村里的长舌妇可不少，再说了啥话让她闺女往心里去可咋办？ 池大柱见陈氏犹豫，心里也有些顾虑，可总不能让姑娘不走动吧？他和杀猪李的交情也不错，添了孙子这种喜事让他们闺女去那是看的起橙子，不去反而不好，思来想去不知道咋办。 “爹，娘，我和梨花一起去呢，没啥事。”橙子看出了她爹娘的顾虑，心下感动，可是在村里生活就不可能不走动。不就是被退了亲，又不是杀人越货。 孙氏注意到陈氏和池大柱的表情，笑了几声，“我说大妹子，橙子这么懂事你们怕啥？大不了给我家做媳妇。” 孙氏的话一说出来，周围安静下来，只听到蝉声的阵阵鸣叫声，“咋了？我家松柏配不上你家橙子啊？”孙氏继续说道，一声不响的赵松柏突然放下了碗筷，“我吃饱了。”大步朝地里走去。 梨花紧紧的拉住橙子的衣袖，见她哥不管不顾的走了，池叔和池婶子又一副尴尬的表情，心里也暗暗焦急，方才她明明看见池婶子眼里放出来的光。要是橙子真成了她嫂子，她半夜也能乐醒。 这不是孙氏第一次这么说让橙子嫁给赵松柏，却是第一次当着池大柱和陈氏的面说。她从小看着橙子长大，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和梨花交好不说，长的也是不差的。从前和张家定着亲，张家大郎好歹是个秀才，她还暗暗可惜了许久。如今好了，橙子被退了亲，正好她家松柏就有机会。偏偏她家的混小子每次都是这样一副表情。 “陈妹子，你别往心里去。”孙氏拍了拍陈氏的手，“我家小子我心里清楚，这是还没有转过来弯呢。” 橙子越听越听不下去，她才穿来几天就要嫁人了？这里的民风未免太开放了，当着她的面就这样说？！ “爹娘，我先回了，晚上我烙好饼子把你们吃。”橙子把碗筷收拾好，说了声就回了。 “唉，回去歇歇吧，晚上有你娘呢。”池大柱点点头，脸上从刚才开始变得沉重。 “橙子姐，等等我。”梨花也迅速收拾好，跑着追上橙子。“橙子姐，你生气了？ ” “我生啥气啊？”橙子不明所以的看着梨花。 梨花笑了笑，“不生气就好，我哥就是这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就像个冰块一样。小时候我娘都以为他有毛病，就这样村里不少姑娘都欢喜他。” 橙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赵松柏的确从小就冷着一张脸，可不就是一个冰块。长的倒是很好看，尤其一双桃花眼很勾人，怪不得被村里的姑娘喜欢。她这辈子也就是一普通人，松柏同志看不上她也情有可原。 “橙子姐，你真的不想当我嫂子啊？”梨花还是不死心，非要橙子给出一个答案。 “梨花，你橙子姐才多大？我可不像你整天想着嫁人，再说我从小把你哥当成我哥，估计她也是把我当成妹子，你可不能乱点鸳鸯谱。”她虽然被张家退了亲，可又不是嫁不出去了。 后半晌梨花和橙子一起往村西走，村里人大多都在村口碾子那里收拾，街上人不多，偏偏碰上了村里出了名的大嘴巴董婆子。 董婆子四十出头，嘴巴不仅大，而且好吃懒做，有个什么事让她添油加醋的一说，方圆十里的人都就知道了。她见橙子和梨花说说笑笑的走着，方才在媳妇那里受的气顿时有了发泄口。 “这不是橙子，怎么病好了？不伤心了？” 梨花戒备的看了一眼董婆子，牵着橙子的手就要绕过董婆子。董婆子见状讪讪的嘟囔了一句，却没有打算放过橙子。 “我听说张家找了个镇上的姑娘，家里开着一个裁缝店，也怪道人家看不上你。” 梨花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恨不得堵上董婆子的嘴，橙子却是仔细回忆了一下张家，人人见了她都提张家，可她对张家的大郎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们穿着开裆裤一起玩泥的时候。 按说张家能供的起秀才，那可是家底殷实的人家，村里面除了村长也没有谁了，咋就和她定了亲？记忆里好像还是定的娃娃亲。 董婆子还在喋喋不休，翻来覆去的就是她早知道张家是有泼天的富贵，又怎么会看上她这个娘家单薄的人…… “你个董婆子，瞎咧咧啥呢！”一个声音呵起，气势洪亮，董婆子也吓得抖了抖，回头一看是池婆子。 池婆子就是橙子偏心的奶奶，可再咋偏心也轮不到外人说，当即一鼓作气和董婆子吵起来，两人功力不相上下，吵得唾沫飞溅，梨花和橙子在边上看的津津有味。 “老娘还赶着去村口，不和你这婆娘吵了。”董婆子丝毫不恋战的走了，再吵下去可就是她吃亏。 “呸，你这个老妪婆！”池婆子手里也有活儿，便也没有拉着董婆子不放。 回头见橙子和梨花，脸色不好的道：“你不好好在家呆着干活，出来做啥？闲的慌？” 橙子心里翻了个白眼，“奶，我们去秀秀家帮忙。” 池婆子想了想，去别人家帮忙还能省顿饭吃，挥了挥手道：“那还不快去。” 杀猪李住的是瓦房，比她家的土培房要好上许多，地方却不大，四个儿子要都娶了亲可不够住。 秀秀的三哥李老三见她俩过来，朝着厨房喊了一嗓子，“秀秀，橙子和梨花来了。”又冲她俩笑了笑，“你俩坐。” 梨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哥，我俩是来帮忙的，直接去厨房就得了，还坐啥坐。” 李老三脾气很好的笑了笑，“那你就别坐了，直接去干活。” 秀秀擦了擦手过来了，“三哥你就别挤兑梨花了，小心她待会儿做饭不给你放盐。” “哼。”梨花不理秀秀的打趣，扭头往厨房走去，秀秀的娘正在切肉，见她们进来，笑着道：“可是麻烦你们了。去看过我孙子没？” “没呢，婶子，光顾着和三哥说话了，我俩这就去瞧瞧。” 秀秀的大嫂约莫才十□□的样子，长的很是清秀，小宝宝正闭着眼睡觉。她们进去瞧了眼，见她也是很累的样子，说了两句话就出来了。 橙子和梨花洗了洗手，“婶子，这孩子生的可真是好！将来肯定有福气，以后您可是有福气享。”梨花笑着道，她和秀秀玩的熟，自然和她家里人也是熟捻的。 橙子盯着案几上的五花肉，肥瘦相间，红白分明，一寸大小的方块上还沾着晶莹的水滴。 口水在嘴里泛滥，池宝同志最擅长做的菜里就有五花肉，肥的绵软多汁，瘦的部分久煮不柴，现在想起来也让人口齿生津。 当然秀秀的娘不会让橙子她们做这么精贵的肉，她们最多是来切切菜烧烧火，做一些家常便饭。 杀猪李早上刚杀的一头猪，留了半头在家。灶上还炖着排骨，咕噜咕噜的往外冒香气，橙子手痒的紧，这半头猪可是能做出好多菜的。 第3章 茄汁蘑菇 第三章茄汁蘑菇 “橙子，你炒菜吧，秀秀笨手笨脚的干不好。”秀秀娘麻利的将猪油下锅。 “唉，婶子。”既然做不成肉菜，炒一些家常便饭也是不错的，等他们家有钱了，买些肉回来自己做，到时候再过过手瘾。橙子见厨房里的菜跟自己家地里种的差不多，墙角处还放着一个大盆。 “那是我二哥没事从山上摘得蘑菇。”秀秀回头见橙子看着木盆，“做出来不大好吃。” 橙子内心有一头马呼啸飞过，这可是在现代卖四五十一斤的蘑菇，做汤味道鲜美，做菜也是鲜嫩多汁。不过要做不好，就会有一种柴味。 她拿茄子和蘑菇做了一道茄汁蘑菇，又用蘑菇和排骨汤炖了一道汤，留着待会儿泡锅巴吃，热汤泡上锅巴，别提多鲜美了。要是有小鱼熬成汤泡锅巴也很好吃，锅巴滋啦滋啦的响，香气全被锅巴吸收了，入嘴就是锅巴和鱼塘的清香。抽个时间一定要上趟山，蘑菇木耳笋子可都是好东西。 黄瓜留着拍成了丝，北河里的藕片带着一股香甜，她也干脆凉拌，到时候男人少不了喝酒，她又让秀秀煮了毛豆。 一顿饭下来热的满头大汗，梨花洗洗涮涮也不轻省，好歹比她这个守着锅灶的要好些。等秀秀大嫂青兰的娘家过来，杀猪李又去请了村长，人倒是不多，席面还算挺排场。 “这是谁家姑娘，长的真是水灵。”青兰的娘拽着她们两个人的手，“做活也这么麻利，真是麻烦你们了。” “婶子说的啥话，青兰姐生了儿子俺们也高兴着呢。”梨花笑嘻嘻的回道，把青兰的娘也逗的哈哈笑起来。她家闺女进门一直没有生娃，她也是急在心里，这下也算少了一桩心事。 她们上好菜就回厨房了，秀秀娘每个盘子都摘出来些菜，她们是不上桌的，留在厨房吃也是热热闹闹的，还省的不自在。 外面的人纷纷夸菜做的硬气，秀秀娘做的红烧肉，炖排骨，青椒炒肉，猪肉炖粉条，可都是硬菜，量也是足足的。还专门给青兰炖了一个猪蹄下奶。橙子做的茄汁蘑菇，蘑菇排骨锅巴汤，凉拌黄瓜，水煮毛豆和凉拌姜末藕片。 “橙子，你做的这个泡锅巴汤真好吃。”秀秀边泡锅巴边说，“这锅巴真够味儿。还有这藕片，脆脆的，咋我做出来就不是这个味儿。还有这蘑菇，我娘炒的就柴柴的。” “你还别说，就连我做出来也是不行的。这就叫寸有所长，橙子姐就擅长做饭，咱只有好好学的份儿。”梨花咬了一口红烧肉，“婶子做的也好吃。” “可不是咋地，我娘整天说我在家啥也干不好，过两天我就去找你学做饭。”秀秀又掰了一块锅巴。 “行啊，到时候我给你做锅巴蘸酱，比泡汤的味道还要浓些。说到蘑菇，改天咱们去山上转转呗。” “行，到时候叫上我哥。”梨花点点头，“还能给家里添把菜哩。野果子也该能吃了。” “我也去，我叫上我三哥，他对山上熟。” 吃完饭已经天黑了，青兰的娘家离得也不远，执意摸黑走了。她们又帮着收拾完，秀秀娘一人给了半斤猪肉，这在村里可是重礼。 “你们别和婶子客气了，今天的席面真是给俺长脸了，连村长也说这席面不比镇上大厨做的差，橙子和梨花真是能干。” 两人推了半天，秀秀也在旁边让了许久，橙子和梨花只得收下了，其实橙子更想要几根骨头回去炖汤喝。不过有半斤猪肉回去也能给她爹娘补补，猪肉当然比猪骨头值钱。 天虽然没有黑的透透的，秀秀娘也不放心她们两个姑娘回去，正要让李老三送她们俩，赵松柏提个灯笼来了。 “婶子，大伯。”松柏打了声招呼，就看向梨花和橙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添什么麻烦，两人能干的不行，天黑了快往家去吧，有时间找秀秀玩。” “哥，你咋来了？”出了秀秀家的门，梨花问松柏，月色不浓，将将能看的见远出的东西。 “娘见你还不回来，让我出来接你俩。”松柏在前面打着灯笼，脸色比白天要缓和许多。这时候村里还是有很多人在外面纳凉说话的，倒也不害怕。越往村东走人烟越稀少，橙子还真怕突然冒出鬼火之类的东西，她前世可没有少看鬼故事。 到了他们家山脚下，她才松了口气。她偏偏是一个一紧张就想起鬼故事的人，池赤当时可没有少笑话她。唉，想起池赤，也不知道她如今过的好不好，没有她背黑锅，池赤做菜的手艺肯定会被池宝同志骂死。 “梨花，你拿着灯笼先上去，我和橙子说两句话。”松柏将灯笼递给梨花，梨花眨巴眨巴眼点点头，“那你俩好好说，我先上去哩。” 没有了灯笼，瞬时就是一片黑暗。橙子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赵松柏同志不会是传说中的人面兽心，闷骚同志一枚吧！白天还对她爱理不理，一副要是她嫁给我我就死给你们看的表情，现在又要黑夜里告白吗？ 不过事实告诉池橙，她又想多了。松柏简短明了的道：“橙子，鹏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那是他娘.逼他退的亲。” 橙子反应了一会儿，鹏飞就是人人口中的张家大郎，她的前未婚夫。他们几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自是十分熟捻。合着松柏是来当说客的。 “松柏哥，你对我说这干啥？” 松柏一噎，皱起了好看的眉毛，怪道梨花说村里有不少姑娘想嫁给他，长的还是很有资本的。 松柏却是觉得橙子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橙子总是温温柔柔的，不会这么咄咄逼人。眼睛从前水露露的，现在却是透着一股坚韧。 “松柏哥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从来没想过娶我，什么兄弟妻不可欺？没事，松柏同志，放宽你的心，我也没想着嫁给你！”橙子不等松柏开口，抢先道。松柏的眉毛果然拧紧了几分，橙子啥时候变成这样了？是鹏飞退亲受了刺激，听梨花说当时病的都差点背过气去。 “走吧。”松柏不再多言。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来看松柏同志的黑脸！ 橙子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走着，都是土路，她还没有熟到闭着眼睛也能走路的地步。她可不想摔了腿扭了脚在家躺上一个月。 一双大手拉住她的手，干燥有力，橙子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看向松柏，他穿着白日里干活的短衫，却比白天看着顺眼了许多。她正要yy一番松柏哥是如何暗恋她，却苦于兄弟不得而终的悲情戏，看见他没有啥表情的脸就没了这个心思。 感觉她在亵.渎一个未成年少年一样。何况这个少年还是她娘心目中未来的女婿！ 梨花早就进了家门，松柏把她送到门口，“我就不进去了。你……好好休息。” “唉，知道了。松柏哥回去吧。”橙子点点头，家里的土培屋子泛着灯光，她推开木栅栏进去，爹娘果然都没有睡觉。 “橙子，回来了。”陈氏给她倒了杯水，“累不累？” “不累，娘，这是秀秀娘给的半斤肉。”橙子递给她娘。 “唉，闺女快洗洗睡吧。”陈氏拿着肉进了厨房，抹上盐，不忘嘱咐橙子。 “恩，我洗个澡就睡了。” 隔壁赵家也点着灯，孙氏见儿子回来了，笑眯眯的道：“松柏，把橙子送回家了？” “恩。”松柏点点头，见梨花和孙氏一副挤眉弄眼的表情，梨花更是夸张的道：“哥，你不知道今天他们都夸橙子姐做饭好吃，村长也夸个不停。” “恩，我回屋去了。”松柏边说边往屋里走，孙氏小声嘟囔一句“这孩子”，赵河用眼睛制止了孙氏接下去的话。 松柏回到屋里，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橙子那双眼睛。橙子，到底跟以前不一样了…… 等家里的地收的差不多的时候，橙子向陈氏提了去山上看看，陈氏和池大柱是一百个不愿意，奈何橙子是铁了心想去。 “娘，我和梨花一起去，怕啥。”橙子见说不过她爹娘只好搬出梨花，“秀秀也说要去的。” 隔着篱笆，孙氏喊了一声陈氏，“孩子想去就去吧，山上这时候野果子也多，我让松柏看着她们女娃哩。” 听到松柏也去，陈氏马上同意的点了点头，“有松柏去我就放心了，松柏这孩子稳当。” 等秀秀来了，还带着她三哥，陈氏就更加放心了。男娃对山上熟悉，两个男娃看三个女娃，妥当当的。 “橙子，别往深了走，转转就回来啊。”陈氏把橙子的裤腿扎好，这是怕有蛇咬人哩。又往背篓里放了几个饼子，怕她到山上饿。 “婶子放心吧。”老三冲陈氏和孙氏道，“我老三这山上的功夫那是数一数二的。” “你就吹吧。”梨花毫不留情的拆台，“咱村里谁不知道你二哥是有本事的，上山摸鱼那是样样在行，不像你半瓶子水晃荡。” “我二哥厉害我就不能厉害了？谁说的啊？”老三又同梨花呛上了，橙子在后面看着他们拌嘴，倒是也般配。 秀秀一改往日的利索，红着脸问：“松柏哥，你累不累？”说完一脸小心翼翼。 得，这两个也是般配的。 “不累。”松柏板着脸回答，丝毫没有注意秀秀的异样。 一路上绿影葱葱，进了林子就是一阵凉爽，不知道能找到什么有用的食材，她还等着发财致富呢。她屋里的床硬帮帮的，铺着一层稻草也不是办法，到了冬天要是没有厚厚的被子棉袄也不好过，她要抓紧时间挣钱了！ 第4章 果子饼 第四章 林子里不时有野鸡和野兔出没，橙子看着眼馋不已，把它们红烧清蒸味道可都是鲜美的，奈何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她去捕捕鱼还行，捉鸡还是算了。 地上一层浅浅的青草，不知名的野花开的正绚烂，树低下蘑菇正抖着伞开着热闹。她和梨花两眼放光，开始了采蘑菇之旅。 松柏也蹲下采蘑菇，一边嘱咐梨花和橙子别去草多的地方，小心有蛇。清冷冷的声音在林里回荡，李老三撇了撇嘴，啥也没有说。 “松柏哥，你饿不饿？”秀秀仍在嘘寒问暖，一上午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秀秀问松柏，亏秀秀不是个脸皮娇嫩的，不然换个娇气的女孩都该哭了。 李老三再次撇撇嘴，要不是她娘再三警告他不让他掺和，他非得将秀秀拉过来骂一顿。他虽然不知道他娘打的什么算盘，可他也不是个傻的，自从那日他娘见松柏出落的越发磊落，便动了结亲的心思。秀秀又是个只知道听娘话的人，娘让她关心松柏，她就关心松柏一路。 梨花和橙子采了多半筐蘑菇，多了也吃不完，两人找了块石头坐下歇息，“橙子姐，一会儿咱们去找野果子吃，这时候应该有野草莓，酸酸甜甜别提多好吃了，还有酸枣，咱多摘些回去当零嘴哩。” “行哩，待会儿去那边看看，我再找找有没有野韭菜花和木耳。”橙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林子里虽然有树遮阴，可这干了半天活也是累人的。 “你俩说啥悄悄话呢。”秀秀手里捧着几个野草莓过来，“三哥从里头摘得，怪甜的。” “你咋舍得从我哥身边回来了。”梨花不客气的拿了一个草莓，打趣秀秀。 “唉，我娘说我该找婆家了，松柏哥长的好人又踏实，我娘说我嫁给他稳当。”秀秀丝毫不忌讳梨花打趣她，一脸从容淡定，橙子倒是了然，秀秀只是听她娘的吩咐，还不知道啥是男女之情。别看她长这么大，嫁人也只是浅浅的理解。 “可我觉得你哥这个人不爱说话，我又是个爱说话的，我要是嫁给你哥可不得憋死我。”秀秀咬了一口草莓，鲜嫩的汁从她嘴角流出，染的嘴唇都是红红的。 “噗嗤”梨花笑出声，“你这句可是说到点子上了，我哥从小不爱说话，就和鹏飞哥还有点说头，后来他们家搬到镇子上也不来往了，嫁给我哥可不就是受罪。” 秀秀点点头，一点也没有刚才的娇羞，“可不是哩，回去我就和俺娘说道说道，可不能光看松柏哥长的好看。” 她们在这里大肆谈论松柏，松柏正和老三在不远处的河里摸鱼，一点也没有注意她们。 “咱快点找野韭菜花吧，不然赶不回去吃晌午饭哩。”橙子擦了擦嘴角的残汁，这里的果子倒是可以做成果酱，就是得用糖这种精贵的东西，她家还真不多。平日里招待客人才用的上的，她娘宠她，没少让她喝白糖水。她觉得不能白来一趟山，野果子什么的都往背篓里放。 “行哩。” 几人在山上转了转，野韭菜花倒是不少，就是不是特别好，橙子想着反正是捣成花泥，摘得就有点多。木耳没有找到，倒是有些失望，背篓里也放不下了，她也没有继续找，梨花和秀秀摘了点够吃就没继续摘。松柏和老三捞了不少小鱼，松柏侥幸得了条大鱼。 “三哥，还是我哥厉害吧。”梨花又去逗老三，老三正为松柏捞了大鱼伤心，闻言瞪着眼睛看梨花。 “要我说也是松柏哥厉害，你说呢橙子？”秀秀不似来的路上一副小女儿情态，又恢复了平日大大咧咧的样子。 被点名的橙子看看老三和松柏，前者一脸挫败，后者是一副什么也不在乎云淡风轻的表情，“我觉得三哥也挺厉害的，他不是还摘了那么些果子给咱们吃。” 老三咧开嘴笑起来，挑衅的看向梨花和秀秀，“还是橙子妹子眼光好。” 下坡的路比上坡难，背着沉重的篓子下山一点也不简单，好几次她都要重心失稳，倒不是她矫情，橙子的身体很硬朗，可池橙很少上山，难免把握不好。梨花和秀秀的篓子里基本上都是蘑菇，不是特别沉。橙子又比两人多摘了些韭菜花和果子，走路就摇摇晃晃。 秀秀和梨花正和老三打嘴仗，都没有注意她的异样。倒是松柏回头见她摇摆不稳，仗着身高优势将她篓子里的镰刀果子之类重的东西放在了他的背篓里。 橙子刚想发自内心的对这个冰山美人的好心来一个诗朗诵，就听到松柏小声的嘟囔一句：“得陇望蜀。” 橙子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合着你还是文化人了，悻悻的瞪了一眼松柏，这货就是披着一个伪善的皮囊，实际上最是惹人厌。 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晌午，虽然带着草帽还是惹得够呛，真想坐在空调屋里盖着空调被睡觉。和秀秀老三道了别，松柏将东西从新放进她的背篓里，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样子，其实橙子理解松柏同志的做法，不就是不想让她娘和他娘误会啥呗。 “松柏哥，谢谢你了，回去让俺娘给你做好吃的。”橙子在松柏将要进家门的时候喊了一句。 她发誓她看见松柏同志踉跄了一下，心里不定骂她白眼狼呢。 “哥，橙子姐谢你啥？”梨花刚才一直和老三斗嘴，不知道两人在后面发生了啥事。 “没啥。”松柏咕咚咕咚喝了口凉白开，“把鱼给咱娘送去吧。” 橙子哼着歌回了家，“闺女，这么高兴啊。” “那可不，娘，还有花生和黄豆没？”橙子洗了把脸，她要赶紧腌制韭菜花才是。 “有，去年种的还剩半袋子哩。闺女你要用啊，让你爹去给你拿。”陈氏将篓子的蘑菇和韭菜花都倒出来，“拿这么多回来，背着不沉啊？” “不沉。我想着做点韭菜花，到时候做豆腐脑去卖。”橙子擦了擦脸对着她娘道，“娘，你看行不。” 陈氏愣了一会儿，继而将池大柱从屋里喊出来，“当家的，出来一下。” 池大柱正在屋里编竹筐，陈氏一叫就出来了，“咋了？” “你闺女想卖豆腐脑，你自己和她说。”陈氏搬着蘑菇向后院走去，橙子一时摸不着头脑，她娘这是生气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 “闺女，咋突然想去卖豆腐脑了？”池大柱坐在板凳上，橙子不知道咋解释，她想着赚钱，改善一下生活，最起码盖个像秀秀家一样的房子，不然老是担心下雨天漏雨。 士农工商，在古人的思想里那可是根深蒂固的，那么多人宁愿守着地饿死也不愿意当商人。这就是代沟，她叹了口气，“爹，地里的活也忙完了，我就寻摸着干点买卖，卖个豆腐脑挣点钱。” 池大柱沉默一会儿，“闺女，让爹想想啊……” 橙子点点头，她知道她爹娘的想法，他们家好歹不缺吃穿，也算过的去，便不想那么操劳，她觉得爹娘只是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就是。 “橙子，先吃饭，吃完饭再想。”陈氏不知道啥时候从后院回来了，转身进了厨房，看样子还是带着气。 橙子也跟着进了厨房，她娘板着脸生火，“娘，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我就在家里磨豆子，让爹出去卖行不。” “你倒是舍得使唤你爹。”陈氏松了语气，橙子一看有戏，拉着陈氏的胳膊撒娇道：“娘说这话就冤枉我了，我倒是想去卖，你也得让我去啊。” “唉，娘坳不过你，听你爹的吧。”陈氏添了根柴火，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你爹要是个有本事的，也用不着你想着赚钱。” “娘，你说这话干啥，咱不是一家人啊，我不是你们养大的啊？”橙子知道她爹娘是心疼她，也不再言语。 想起小鱼酱能吃了，掀开坛子盖就一阵香气，沾了一筷子尝尝，虽然味道没有现代那么好吃，胜在一股甘甜，等她有钱了就能把佐料配齐，那样做出来味道更好。 “娘，晌午我烙果子饼吃吧。”橙子早就心痒想吃果子饼了，陈氏点点头，“行哩，你做吧，省的你爹老说我做的不如你做的好吃。” 果子饼就是煎饼果子，摊一层薄薄的面，打上鸡蛋，在放上炸好的薄脆，撒上咸菜香菜葱花，别的菜也是能放的，端看个人的口味，最后再抹上酱，爱吃辣的放上辣椒，入口就是一阵香脆，她从前没少自己动手做。 如今就连酱都是自己熬制的虾酱，味道自是比前世要好上一分。池大柱尝过后点头道：“我闺女就是能干，爹改天给你捞鱼去。” “去给梨花家送些，她也惦记着吃哩。”陈氏咬了一口，香脆的味道触及蓓蕾，虾子酱的浓郁，薄脆的香，葱花的辣，鸡蛋的丝滑，外皮的金黄酥软，一扫方才的不快。 “唉，知道了娘。”橙子吃了两个就饱了，饼子不是很大，她捡了十个放在篮子里，又用小坛子呈了一罐虾酱。 梨花家正要开饭，孙氏同橙子也不客气，一人手里塞了一个果子饼，味道还真是不错。梨花把坛子接过去，“你咋不叫我过去和你一块做啊。”橙子笑了笑道：“梨花，这虾酱抹锅巴也是好吃的。改天我爹打了鱼我再做些蘑菇虾酱。” “唉，好嘞。我可等着吃了。”梨花也不和橙子客气，“下晌我去找你洗衣裳。” “恩，那大伯婶子我先走了。” “橙子等会儿，松柏不是打了条鱼，我做的他们都不爱吃，你提回去做了吧，我们都去你家吃，咱也松乏松乏。”孙氏笑着道。 橙子犹豫了一下，“行，那你们晚上记得来啊，我就不客气哩。”根据原主的记忆，两家经常一起吃饭，可是亲厚的很。 第5章 麻辣烫菜 第五章 橙子提着一尾鱼回来，同陈氏说了晚上一起吃饭，池大柱兴致很高，“待会儿去村里老杨家打点酒，今晚上好好吃一顿。” 陈氏笑呵呵的瞪了一眼池大柱，“就知道灌马尿。”却也没有阻止，起身麻利的将碗筷收拾好。 “爹想喝就喝呗，我给爹收拾几个下酒菜。”橙子帮陈氏收拾好，两人去厨房里洗碗筷。 “还是闺女贴心。”池大柱笑呵呵的，“放点辣子，过瘾。” 下晌梨花找她去河边洗衣裳，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外走，头顶的日头晒得两人脸颊红红的，“梨花，你家鸡仔从哪里买的？”她可没有忘记养鸡的宏伟大业。 “我姥娘给的，咋了？你要养鸡。”梨花擦了擦头上的汗，“今个真热，一路上连个树荫都没有。” “恩，我是有这个打算，养几只鸡也好有个鸡蛋吃。”见河水清凌凌的，“养鸭子也行，咱门口就是条河。” “唉，那我让我娘给你问问。”两人先洗了把脸，“我记得你奶家有种蛋哩。”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奶那个人，我家可不就是被赶出来的，不然干啥在这村东住，没个人烟的。” “也是，不过咱们这个地方好着哩，洗衣裳都没有人挤，后面就是山，前面就是河，咱两家也亲厚。”梨花点点头，“橙子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橙子一慌，强自镇定下来问梨花：“哪里不一样了？” “就是觉得你比之前能干了。”梨花低头洗衣裳，没有发现橙子的异常，“我一直没有问你，张家退亲你还难受不？” “不了，都过去了。”橙子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梨花发现她变化太大起了疑心。 “不难受就好，鹏飞哥也是咱们从小玩到大的，就是他娘实在是个浑人，搬到镇上就瞧不起咱们了。”河水飞溅，飘着皂荚的清香，日头也没有刚才那么晒，“橙子姐长的这么好，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好个梨花，咋你整天想着嫁人啊？”橙子挪喻道，“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梨花瞪眼看着橙子，捧了一把水甩向橙子，“橙子姐，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哩，和我哥一样坏。” 橙子也捧了水砸过去，“干嘛把我和你哥比。唉，梨花你心上人是不是李老三？” “浑说啥。”梨花不甘示弱的泼起水来，两人闹了会儿，衣裳都湿了，风一吹过凉快的紧，“咱们都十四了，嫁人可不就是要紧的事，我娘都开始给我物色了。”梨花和橙子继续洗衣裳，“村里杏儿，就是王锤叔家的小姑娘，听说她娘要把她卖给镇上人家做妾哩。” 橙子回忆了一下杏儿的模样，倒真是杏眼桃腮，“那她娘舍得哩？” “舍得，咋不舍得？她娘说到镇上就是享福的命。”两人起身端着木盆，“可我娘说妾哪有那么好当，厉害的人家早晚磋磨死。” “你娘说的有理。”橙子点点头，陈氏就她一个女儿，应该也会好好替她打算的吧？ “对了，橙子姐，晚上吃啥饭？回家晾了衣裳我就去帮你。” “做麻辣鱼吧，往里烫个菜。”说到吃橙子就来了兴趣，松柏捞的那条鱼个头还挺大，做个鱼火锅也不错。 “行哩，待会儿我去给你帮忙。”两人在门口道了别，陈氏和池大柱正在收拾粮食，过两天要去交税。 “闺女热不？”陈氏手里的活儿不停，“厨房里给你凉了水。” “唉，娘。”橙子把衣裳晾在院子里，“娘，你听说杏儿要去给人做妾没？” 陈氏放下手里的活计，“听说了，咋了闺女？”陈氏以为橙子起了想去给人做妾的心思，“做妾可不是闹着玩的，里头肮臜的事多着哩，当家主母都能随便打杀你。” 橙子笑了笑，“娘，我可不想去做妾。咋杏儿娘不知道吗？还让杏儿去。” 陈氏松了口气，她闺女就是心善，“她娘是个浑的，还以为是攀上了啥好事，可惜了杏儿这个好闺女。”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橙子虽然还没有和杏儿接触过，记忆里她却是个腼腆的姑娘，少不得她要问问陈氏，不过她也不是圣母，自是不会去帮助杏儿脱离苦海，省的被认为是吃饱撑得。 “娘，我去做饭了。”橙子搭好衣裳就进了厨房，池大柱笑嘻嘻的道：“孩子她娘，我去打酒了。” “唉。”陈氏应了一声，“厨房篮子里还有块腌的肉。” 橙子前世经常吃关东煮麻辣烫之类的，最近嘴里有点淡，差点想把这条鱼做成鱼丸。不过想着麻辣鱼也不错，到时候往里涮菜下面条，*辣的吃一身，呵，肯定很爽。 两家人都是能吃辣的，吃果子饼的时候她就见松柏抹了好多辣子。不过可惜的是这里没有海带，不过莲藕土豆冬瓜生菜豆腐都是可以放进去的，过两天再压点粉条吃，滑溜溜的也不错。 “橙子姐，你都做上了。”梨花端着个盆过来，“这是我哥刚去摸的虾子和黄鳝，还有泥鳅，上次你不是说要吃哩。” 橙子一听有黄鳝泥鳅和虾子，更加高兴了，这黄鳝单独可以红烧、酱爆、清蒸、蒜泥、卤香、煲汤，味道可是鲜美哩。梨花就不大敢看黄鳝，“橙子姐，黄鳝长的跟蛇似的，我可不敢杀它。做出来真有那么好吃？不会有土腥味儿？” “待会儿你尝尝就是哩。”橙子可不觉得黄鳝多可怕，别说它像蛇，就是蛇她也是爱吃哩。还有虾子，这可也是好东西，只是河里的虾不大，她打算带壳爆炒，虾壳还能补钙。泥鳅她打算做道泥鳅豆腐汤，鲜美又滋补。 赵家其他人趁着天还没有黑便过来了，满打满算就两步路的距离，夏天的傍晚格外清凉，风中夹杂着麦香和花香，两家人在院里搬了张桌子。五个人围着桌子坐下，麻辣鱼火锅冒着热热的气，里面烫着菜，红烧黄鳝，麻辣河虾，粉蒸肉下面是孺孺的高粱米，清炒豆角，凉拌黄瓜丝，香蒜藕片，还有下酒的老醋花生米，最后上来泥鳅豆腐汤，大家喜气洋洋，就连松柏嘴角也比往日要翘些。 “橙子，咋做这么些菜？我瞧着就有胃口，今天可是有口福了。”孙氏夹了一筷子黄鳝，“你这手艺没话说了，黄鳝都能做的这么好吃。” “她就是瞎鼓捣。”陈氏尝了口河虾，虾肉的鲜美在嘴里蔓延，虾壳带着一股麻辣，“做出来的味儿还凑合。”嘴角却笑得欢。 “来，老哥，咱俩喝一个。”赵河已经和池大柱喝上了，顺带着捎上松柏，花生米咯嘣咯嘣的响，混合着麻辣鱼火锅的香气，几人吃的浑身冒汗，在夏天格外的舒爽。粉蒸肉下面的高粱米饭夹杂着五花肉的香气，沾着丝丝油汁儿的润滑，不腻不油。蒜泥藕片吃起来也咯嘣咯嘣脆，就连泥鳅汤里的豆腐都嫩滑多汁，鱼汤火锅里的菜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橙子往里又里下了份手擀面。池大柱吃到一半自己去厨房取了锅巴，“锅巴泡进鱼汤里好吃这哩。” “噗嗤”陈氏崩不住笑了，“知道你爱吃锅巴，快泡进去哩。” 不知不觉月光爬上了树梢，星星也眨巴眨巴眼，几人吃好饭后坐在板凳上消食，橙子又端了酸枣汁出来，上次去山上的时候没有找见酸梅，不过酸枣汁也能解暑，味道是不差的。 赵河和池大柱谈论着地里的庄稼，陈氏和孙氏说着村里的男男女女，他们三人津津有味的听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橙子想要卖豆腐脑这件事上。 “我说老弟，孩子想干就干呗，就橙子这手艺，十里八乡那也是数的上的。”赵河啜了一口酸枣汁，“就这酸枣，咱谁不是摘了就吃了，偏着孩子做成酸枣汁，别说孩子，就是咱们大人也是爱喝哩。” 孙氏也附和道：“我也是这个理，橙子能干又聪明，不愁卖不出去。就那虾酱我尝了尝，比我这做了一辈子饭的人做的都好吃，啥时候做了豆腐脑让婶子记得尝尝啊。” “好嘞，婶子，到时候你可得指点指点我。”橙子笑嘻嘻的，梨花在一旁也笑着附和：“娘，刚才我爹不是说橙子做饭的手艺十里八乡都是出挑的，你可不是比不上呗。” “死丫头，连你娘都打趣。”孙氏作势打了梨花一下，几人都被逗的哈哈笑起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松柏轻轻的咳了一声，声音在星辰下缓缓传来，“豆腐脑我倒是不知道好不好卖，橙子晌午做的果子饼却是有卖头儿的。”大家都静下来听松柏说话，“码头，集市，庙会，人多的地方也好摆摊，做起来也是不费事，花样也多。” “松柏说的有道理，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池大柱点点头，对松柏说的话很是认可，他从小看着松柏长大，稳重又懂事。对孙氏那天说的让松柏娶橙子的话他也很动心，夜里婆娘还和他嘀咕半天，只是看松柏的样子似乎看不上橙子，他也就熄了心思。他就橙子这一个娃，松柏做她大哥也是好的，以后他和婆娘走了，松柏也不会不管橙子。 橙子暗中撇撇嘴，“那你咋知道豆腐脑就不好卖哩？我做了秘制的□□，有咸的甜的，走街串巷卖起来也方面。” 借着月光看不清松柏的表情，不过直觉告诉她他一定又在暗中打量她，不然她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还不简单，咱去集市上瞧瞧啥卖的好不就行了，明个不就是个集。”梨花放下手里的碗，“咱们赶个早逛会儿早市，晌午再去码头看看。”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明个你们三都去，寻摸寻摸回来咱们再说。”孙氏拉了拉陈氏的手，后者意会的轻轻拍了拍。 第6章 白糖糕 第六章 “也好。”松柏轻启薄唇，将拿在手里的碗轻轻放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清响。见松柏也同意去了，孙氏和赵河起身动身往家走，梨花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哼着歌，氛围异常的好。 橙子起身送了送，又舒服的在椅子上伸展四肢，别看只是做了几道菜，她也是累的很。夏天又热，她又是洗又是切的，待会儿好好泡个澡，明天去集市上还要走很长的路。 “橙子。”走到门口的松柏回过身来，橙子连忙端正好姿势，“咋了？松柏哥？”一惊一乍的会吓死人的。 “明天记得早起。”橙子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他咋知道自己每天早上起不来的？自从适应了古代的生活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早起了，虽然晚上睡的也早，可她就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陈氏和池大柱已经进屋去了，院里也没有别人，橙子干脆走到松柏面前，“松柏哥，我咋觉得你很关心我哩？不然你咋知道我早上起不来？” 松柏微眯着眼睛，里面除了探究还夹杂着一丝笑意，不似往日那般冰冷，“你该照照镜子哩。” 橙子愣神的功夫松柏已经大步往回走了，等她反应过来松柏已经到家门口了，刚才她是被羞辱了？一向稳重踏实的松柏竟羞辱她？让她照着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是不是配的上他村草的关心？果然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平日里装的倒是人畜无害，又有个好皮囊，冷冰冰的还让人心疼，如今看来是她想的太多了。再也不yy他了！ 洗完澡躺在她的床上，草垫子有些潮了，改天得拿去晒晒。她的屋里一点也不像闺阁，土墙上一点装饰品也没有，一个旧柜子，一张破桌子，幸好现在还不是雨季，没有开始下雨，不然到时候她才受罪哩。 她幻想了一会儿等她有钱了要盖大房子，就像现代的小别墅一样的房子，再雇人下地干活，不过家里的活还是她自己干的好，她也喜欢做饭哩。再说，这也是她缅怀前世的一个方法，总觉得池宝同志，池赤同志都还在她身边，她不过是来古代旅行一圈。 啥时候睡着的她不知道，睁眼天已经大亮，还能听到院子里池大柱的声音。“爹，娘，咋不叫我哩？”橙子洗漱好推门出去，才看见松柏正坐在院子里陪他爹说话，她发誓刚才她看见松柏嘴角的嘲笑。 看吧，她就说松柏不是个好人，幸亏她聪明才没有沦陷在他的模样里，她发誓她就是yy村里的于小二也不yy他赵松柏。 “起了，橙子。”陈氏从厨房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刚才松柏说等你睡醒再去也不迟，我和你爹就没有叫你。” 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昨天还被松柏嘲笑她起不来床，她就果真没有起来床，亏她昨晚还特地嘱咐她娘叫醒她，合着都是白说。 “我去叫梨花过来。”松柏起身往赵家走去，等走远了橙子忍不住嘀咕陈氏，“娘，你看我多丢脸。你就该把我叫醒，还省的误事儿。” 陈氏反倒乐呵呵的，“没啥，你小时候松柏还给你把过尿哩。”橙子顿时被雷劈在场，她娘还真是会安慰人。 陈氏拿了几个饼子放在她背篓里，又塞给她十文钱，嘱咐道：“要是有啥想吃的想玩的就买了耍，晌午也别舍不得吃。好好听松柏的话，下晌早点回来。” 橙子点头应了，她好像昨天吃辣的上火了，今天嗓子有点不对，橙子也不想开口，梨花不停的叽叽喳喳，偶尔换回松柏和橙子的几声“恩”。 “你俩吵架了？”梨花在他们走了快一个时辰的时候说出了今天早上到现在总结出来的结论。 “没，我只是嗓子疼。”橙子答了一句，松柏压根就没有理这种无聊的对话。 “回去给你泡金银花喝，后山上还有野菊花，再不然只好去老黄家吃黄连了。”老黄是村里的赤脚大夫，脾气怪的很，不过病倒是治的挺准。 “没事，回去多点水就行了。”橙子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早上放在篓子里的饼已经凉了，就是不凉她也是不想吃的，现在咽口唾沫嗓子都疼，她可不想再折腾嗓子了。 到了集市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因为今个主要是看看集上啥卖的火，用邓爷爷的一句话就是实践出真理。集市上倒是卖啥的都有，卖布的，卖鞋的，卖头花的，卖廉价首饰的，卖自家编的竹篓的，还有卖自家种的菜，河里捞的鱼，家里的老母鸡等等，这些都不是她关注的重点。她关心的是卖吃的，现成的吃的。 有热气腾腾的白面包子，素的一文钱两个，肉的一文钱一个，透过薄薄的皮依稀能看见里面的馅，大约咬一口就能咬出里面的汁来，买的人也不少。还有捏糖人的，围着一圈小孩，目不转睛的盯着捏糖人老头的手，一会儿一个嫦娥奔月就捏出来了。有卖烧饼的，买的人还凑合，不过明显没包子卖的好。那边是卖白糖糕的，晶莹洁白，表面光滑平整，上面点缀着些红豆。她记得白糖糕能润肺止咳生津，正打算买点尝尝，松柏已经先于一步买了两个。至于买两个是因为正好一文钱两个，他也不爱吃甜食。 橙子不客气的接过一个小口的咬起来，糯软香滑，表酥里嫩，清甜爽口，还有些弹牙，红豆也是香甜，里面还夹杂着蜜枣的甜腻。 梨花举起自己的白糖糕喂松柏吃了一口，她玩心大起，也学着梨花的样子举起自己咬了半截的白糖糕，“松柏哥，你吃。” 松柏看着不怀好意的橙子，唇角勾起一抹笑，当真俯下身咬了一口，一本正经的道：“橙子妹妹真懂事。”吃到嘴里不忘损橙子一把，橙子拿着剩下的白糖糕不知道咋办，丢了太可惜，不丢她不得吃他口水啊。她可没想着松柏真的敢吃她的白糖糕。 “橙子姐，咱去那边看看。”梨花适时的把橙子的目光转移，那边有卖果子，卖糖水，还有一家卖炒货的，不过味道不是很好，调料用的少而且很多关键的调料没有用。 “橙子姐，你看着头花咋样？”梨花见了卖头花的就走不动路了，橙子瞧了眼都是用碎布头做的，看着复杂其实一点都不难做。偏十四五岁的姑娘都爱戴，两文钱一个普通布料的，好点的布料要三文钱，这家到是会做生意，一堆碎布头也花不了多少钱。 “你瞧着好就买一个戴吧，回头我给你做一个。”好歹她前世也是diy高手，寻摸点布头应该不难吧？刚显摆完，她就听到松柏压抑在胸膛的笑声，她回头瞪他，就见他指着挂在腰间的荷包。 好吧，她承认这个荷包阵脚不仅乱，关键是还不严密，她早上装钱的时候都怕漏出来，可那不是她这个来自现代貌美腿长心灵手巧的池橙做的，她真的会做好不好！ 她趁着大家都在挑头花没人注意的时候，一只手悄悄的放在松柏的腰间，然后稍一旋转。呵，平时看着挺瘦的一小伙儿，触手就是硬帮帮的，他还故意的绷紧肉，她根本就拧不到。 抬头正撞上松柏的双眼，桃花眼还是那么勾人，咋看着比早上顺眼了点呢？宽肩瘦臀的，不知道脱了衣服有没有胸肌供她玩耍？ 呸呸呸，她暗自鄙夷了自己一番，她还记得早上yy于小二的誓言，要知道于小二脑袋出了点问题，二十多岁的人了生活还不能自理。她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哩。梨花挑了两朵桃花样子的小头花，搞了会儿价三文前两个，她自己留一个给橙子一个。橙子随手就戴在鬓角，“你咋不挑一个梨花戴？” “我倒是想，梨花是白的，瞅着不好看哩。”梨花也戴上了，两人美美的继续逛。 晌午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卖面的摊子前坐下，几张桌子上坐满了人。她见面条的种类只有几种，随便挑了一个打卤面。打卤面分清卤和混卤两种，不管那种重要的是有好汤，鸡汤羊肉汤骨头汤都行，放入蘑菇木耳提味儿，汤清味正才是上品。出锅后放入葱，香菜，咸菜，辣椒，爱吃的加上小虾豆瓣，辣中带鲜，味道浓厚，热乎乎的吃一碗浑身都舒坦。 等她的面上来，她挑了一筷子，鸡蛋没有打匀，应该是今个太忙的原因，卤倒是勾芡的还行，就是不是很稠，真正的讲究吃完碗里的油仍旧凝而不泻，不过在摊子上吃也不能讲究太多。 梨花要的是西红柿鸡蛋打卤面，每根面条上都裹满了浓汁，红红的西红柿成泥，金黄的鸡蛋，绿绿的香菜小葱，橙子挑了一筷子，味道倒是比她要的好点，梨花这个小妮子最后连汤都喝了，加上刚才的白糖糕，可是吃的不少哩。 他们打算去码头看看，那才是今天的最终目的。集市不是天天有，她又没有本金租不起摊位，码头就是好地方了，来往的人又多，且都是汉子，中午吃的肯定少不了，要是有那物美价廉的吃食，肯定好卖。 一碗素面三文钱，三人付了钱打算动身的时候，老远就听到一声痴叫：“橙子。”听声音是个十四五正在变声的男娃。 “鹏飞哥，你也出来逛集市？”梨花首先发现皱着眉瞪眼瞧橙子的鹏飞，脸上带着些许稚气，穿的一身长衫，头发像文人一般盘起，一看就和村里的男娃不一样。 第7章 南瓜蜂蜜羹 第七章 鹏飞胡乱应了梨花一下，眼睛一直看着橙子，饶她是穿越人士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莫非这鹏飞私心里是喜欢橙子的？她在心里正准备yy一副订了亲的两人被封建社会活活拆散的悲情剧，松柏侧过身站在橙子面前挡住了鹏飞的目光，唤了声：“鹏飞下学了？” 鹏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松柏哥，你们来集市上玩？咋不去我家坐坐？” “不了，我们还得再转转。”松柏打量了一番鹏飞，“最近瘦了，不能只顾着学习。”又从背篓里掏出一本书，外面还包着布皮，“这是上次借的你的书。” “这么快就看完了？”鹏飞愣愣的接过书，“松柏哥，橙子妹妹……”他还想着和橙子说几句话，他娘一直不让他去找橙子，好不容易见了面他当然要解释一下退亲的事。 “鹏飞快回去吃晌午饭吧，别让你娘一会儿再出来寻你。”松柏拍了拍他的肩，领着梨花和橙子先一步离开了。 走了老远，橙子仍能感觉到后背的目光，特别让人不舒服。像是埋怨，又像是期盼，她都怀疑到底谁是被退亲的人了。不过她没想到松柏还真的读过书，看样子似乎是鹏飞教的？ 路过卖簪子的摊子时，橙子停下来挑了两个桃木簪，把剩下的钱都花光了。从穿过来到现在，陈氏和孙氏头上都是光秃秃的。她们两个也是真心疼她，她好歹也要表示表示，至于池大柱和赵河，下次有机会打点酒也算表孝心了。 往前再走点就是杀猪李的摊子，她馋骨头汤好久了，熬了汤可以做卤底，酸辣粉面条什么的做出来也好吃。铜钱却没有了，她看了一眼松柏，松柏了然的点点头，“去吧。” “大伯，生意这么好哩。”橙子给杀猪李打了招呼，“给我来点猪肝和猪耳朵，再来点猪排骨。” “这不是池家闺女和赵家的两个娃？上次给我家做的饭可是涨了我面子，过两天满月酒的时候还请你去做饭。”杀猪李利落的称好，“这全当大伯送你了。” “这可不行，上次你还给我半斤肉哩，不然我就不买了。”橙子可不喜欢占别人便宜，松柏掏出六文钱，“大伯，给你。”杀猪李坳不过两人，只收了三文钱，又添了点猪肉给他们。 码头在西南角，充其量只是个河道的中转站，人来人往做生意的倒是不少。汉子们忙上忙下的卸货，附近除了一家卖烧饼的，还真没有其他东西卖。看着汉子把烧饼都吃的津津有味，多的要吃四五个烧饼，别说菜了，连水也没有。 要是在这卖豆腐脑的确是不现实，豆腐脑好吃是好吃，可这些能吃的汉子应该吃不饱，整天吃豆腐脑也是不现实的，还真不如卖果子饼，到时候多弄点配菜，也能换着吃不是。 “哥，橙子姐，你俩看的咋样？”梨花看着日头毒辣辣的，“不然咱们找个地方坐会儿？” “行哩，知道你怕热，回去给你做好吃的。”橙子笑着点点梨花的鼻子。 “橙子姐你就馋我吧，眼看着比以前沉了不少。” “以前瘦的就好了？”橙子不理她的撒娇，扭过头同松柏道：“我觉得在这摆摊一定行，夏天卖果子饼和凉皮，冬天可以卖酸辣粉和面条，保证能赚银子。松柏哥，你说呢？”她觉得松柏还是有一定见识的，村草当然不能只有一副好皮囊。 “我到想知道你长了几只手？”松柏挑眉反问橙子，“果子饼你一个人就忙不过来，家里的地不需要人干了？” “……”这真是一个严峻的问题，池大柱肯定不会放弃种地，陈氏最多等农闲的时候帮衬她一下。老院那边，她奶更是不行的，大婶三婶……也是要照顾自己家的。 “梨花不如你和我一起干吧，挣得钱咱们平分。”橙子思索片刻，趁着农闲的时候她要是挣了钱，不仅能补贴家里，还能让她爹娘死心塌地的支持她。此外，她就不信松柏能坐视不理。 “好哩，只是我啥也不会，分一半不好哩，那不是占了你便宜。”梨花没有啥问题的点头同意，她平日里也是整日和橙子在一起，只不过换了个地方玩而已。 橙子眯着眼睛笑起来，“不占便宜，到时候让你哥来帮帮忙就行了。” 松柏看着一脸坏笑的橙子，勾了勾唇，“行哩，只是你给我工钱。” “只要你干就给你。”橙子起身拍了拍屁股，“咱们三个拉勾上吊一百年，回去不能错注意。” 梨花和橙子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松柏又插了一句，“不过有事得听我的。”大有不答应我就不干的架势。 看看，这就是登鼻子上脸，大男子主义，凭啥有事听他的！他姑且只能算前yy对象，连现任的都不是。况且她才是穿越人士，他不拜倒在她的裙子下还要反客为主。 “算了，松柏哥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哩。”橙子作势收回自己的小拇指，“回去吧。” 松柏当真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来，回去的路上就没有来时那么轻松，晌午吃面的时候松柏还吃了她两张饼，饶是背篓里就两块肉，她依然觉得很累。心累。不知道她的发家致富路能走多远。 “橙子姐，你别生气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是啥人？他就是喜欢操心，从前他说往东你就不会往西走。”梨花铰着手指头道，“我听我娘说他连你小时候带啥头绳都要管。” 这么一说，她还真回忆到从前不少这样的事。啧啧啧，橙子从前过的啥生活，都是她惯的松柏如此为所欲为！她要抵制，为以前的橙子讨回一个公道。 * “娘，我回来了。”到家的时候已经后半晌了，她匆匆洗了把脸，“爹娘，我打算卖果子饼哩。” 池大柱“恩”了一声，“闺女，爹还是不放心啊，咱庄稼人一辈子没有做过买卖，这要是赔了……”置办炉子啥的可都是要钱的，他家统共没有多少钱，不然也不可能连条铺地都没有啊。 橙子沉默了一会儿，池大柱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她虽然对自己做的东西有把握，可啥都有个意外…… 她手上依旧忙着不停，生了火将猪排骨炖上，现在炖上晚上约莫能出味儿，又去后院里摘了南瓜，今天这么热难保梨花和松柏不会中暑，她才不是像松柏那等没有良心的人。 南瓜和蜂蜜做成羹，味道不仅好吃，又能解暑，做法也不难。从前她经常被池赤同志指挥着做这道点心，算算日子，从山上摘回来的野果子做成的果酱也应该能吃了，不知道味道咋样。 掀开一个坛子尝尝了，酸酸甜甜的，她家要是有井或者地窖就好了，做成的东西也能放进井里凉一下，打个井应该不难吧？地窖，还是等她有钱了再说吧。 想到钱她就叹了一口气，陈氏和池大柱听到这声叹气也皱了眉，陈氏试探的问池大柱：“孩子爹，不然就让孩子干吧，昨个不是说好哩。” 橙子支起耳朵听动静，“唉，我还不是担心她受罪，这么热的天，再说过两天我又得下地干活，咱谁也帮不了她。” 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她爹是为了她好，昨天同意也多半是喝多了脑袋不清醒。“叔，我和梨花闲了帮她，你就宽心吧。我看码头上做生意应该会行的。”松柏的声音响起，明明才十六七的少年，偏偏声音里自带稳重和诓骗三四十妇女的功能。 “既然松柏都帮着看橙子了，你也别担心了。”陈氏很高兴，声音里都带着喜悦，大概没能生一个儿子始终是她的痛吧，连带着对从小看着长大的松柏就格外亲切。 “恩，我再想想。”池大柱喝了口橙子泡的菊花水，她闺女和以前不一样了，只是还是一样的固执。 “爹，松柏哥都帮忙了，你咋还不答应？”橙子从厨房跑出来，先瞪了一眼松柏，要是刚才在码头答应了她不就得了。 “我不答应行吗？”池大柱仰头灌了口水，抬腿往外走。 “你去做啥，爹？”橙子唤住池大柱，她爹莫非气的要出走了？ “给你定炉子。” 橙子心满意足的回厨房了，南瓜还在蒸笼里蒸，空气里已经弥漫着南瓜的甜香。松柏跟着进了厨房，一脸我就知道你搞不定的表情。 “诺，给我烧火吧，火不要太大。”她心里有气就指挥松柏，松柏倒是听她话的烧火，两人就这么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 南瓜蜂蜜羹，不管热吃还是冷吃都很好吃，老少皆宜。南瓜蒸熟后晾凉过筛，过筛的南瓜泥加入蜂蜜，白糖，野草莓果酱。红色和黄色相撞，入口先是南瓜的清甜，蜂蜜的甜香，再是果酱的酸甜，唇齿间的甘甜经久不散。 给松柏呈了两大碗，又把街上买的簪子递给松柏一只，“给婶子拿过去，我就不去你家了。” “恩，还有啥凉皮先做做让我们尝尝。” “改天吧，今晚上我想包混沌哩。” 第8章 馄饨 第八章 “恩。”松柏点点头往家走了，她给陈氏端了一碗南瓜蜂蜜羹，“娘，解解暑。”又变戏法似的掏出木簪子，“好看不？我给你戴上了娘。” 陈氏看着橙子手里的木簪，眼睛微微发红，“你咋这么舍得花钱，让你爹做一个也一样。” “爹做的能有卖的好？等闺女有钱了给你买金的银的戴。”橙子开着池大柱的玩笑，“我还给孙婶买了一个。” 陈氏来了兴趣，“橙子，你实话告诉娘，你觉得松柏咋样？” 人面兽心，腹黑，妇女之友……这些可以说出来吗？“娘，你又瞎操心，他就是我哥哩。” 陈氏有些失望，想起自己老头子说的，没准这两孩子真没有那个意思。橙子捅了捅陈氏，“秀秀爹给了我块肉，不值得炒了吃，不然咱包馄饨吧。” “你不是炖上肉吃哩？”陈氏刚才可是见橙子把排骨炖上了。 “那是炖好了卤东西用的，娘，我想吃馄饨了。” “也就这两天不忙让你瞎折腾，过两天我和你爹下地去了就老老实实做饭。”陈氏嘴上虽然这么说，手脚还是麻利的给她和面。 两人在厨房忙活着，不一会儿就出了头汗，“娘，你说爹去哪找人打炉子？” “你三叔不就会那手艺？你爹准保去找你三叔了，晚上说不得就在老院那边吃饭了。”陈氏语气有些低，“你奶虽然不待见我，对你爹也是不错哩。” 橙子调好馅，猪肉不是很多，她调了两种馅。一种是最普通的猪肉大葱馅，一种是虾仁馄饨馅。自从上次吃了麻辣河虾后，她爹早上抽空就去河里捞，也不管能不能吃完。多余的她就制成酱留起来蘸锅巴吃。从盆里拿出来一些炒熟后剥了虾壳和猪肉剁成泥，放入葱姜蒜鸡蛋，虾仁馅就做好了。 馄饨皮要薄，肉要嫩，煮熟后晶莹透明，白白嫩嫩的飘在碗里，绿的香菜，红的辣椒，舀一勺排骨汤放进去，连汤都带着香味。 她们两人见池大柱擦黑了还没有回来，便热气腾腾的吃了一碗馄饨，轻咬一口馄沌皮，肉馅就触到舌头，蓓蕾一下子被刺激起来，口感咸香爽滑，馅丰皮薄，汤鲜味美。 两人吃的正欢，池大柱踏着夜色回来，“你俩倒是不知道惦记我，自个先吃上了。”就着盆子洗了把脸。 “咋的？你在咱娘家没有吃饭？”陈氏诧异的问道。“我这不是怕你俩自个吃的不自在。”夜色掩盖住了池大柱嘴角的一抹苦笑。 橙子又连忙舀馄饨，她爹的饭量大，她又拿了锅巴给池大柱，顺便舀了排骨汤。陈氏吃味儿的道：“你就知道疼你爹，咋不见你给我舀排骨汤。” “娘要是想喝闺女这就去给你舀，你这不是吃了两碗馄饨我怕你撑着了，夜里再睡不好。”橙子笑嘻嘻的打趣陈氏，“爹，还有南瓜蜂蜜羹，给你解暑哩。” “恩，好哩。”池大柱享受着妻女的温暖，一下午在老院受的气顿时烟消云散，他所做的不都是希望日子能过的好些。 孙氏带着簪子过来，拉住橙子的手，“你说你这孩子花这钱做啥？”语气却很高兴。 “婶子戴上年轻了五岁哩，衬得人都精神了。”橙子仔细看了看孙氏，“婶子给我外道啥？有啥好东西婶子不也先想着我，再说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心意，梨花和松柏都有份的。” “可不就是，孩子都长大了知道疼咱们了。”陈氏拉过孙氏，“橙子包的馄饨，你拿回去给梨花和松柏吃吧。” “行哩，刚才的南瓜蜂蜜羹我尝着就好吃的不得了。谁要是娶了你可有福气了。”孙氏顿了顿，“不然直接做我家媳妇得了。” “婶子，我去给你舀馄饨去。”橙子一听这个连忙躲进厨房。孙氏和陈氏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过了三四天，池大柱去池大梁家把火炉取了回来，橙子看着大小合适，用着也顺手，只是这么沉的炉子怎么运到码头呢？好说码头到这里也得一个时辰哩。 梨花在院子里喊了一声橙子，“橙子姐，你过来下，有好东西给你看哩。” 橙子擦了擦手，“啥好东西啊？”梨花一脸笑意，“你看了保准高兴。” 梨花领着她往后院走去，赵河正和松柏做木工，打的却是一个板车。两家别说马，连骡子也是买不起的，打的便是用手推的板车。 “大伯，这咋好意思哩。真是麻烦你哩。”橙子很是感动，这车可不是好打的，不仅费工夫，考究的也是手艺。她故意不提闷头干活的松柏，虽然夏天干这活儿一点都不轻省，汗一滴滴的往外冒。想到集市上捏他肉的手感，她脑海自动描补他赤身*干活的场景，汗一滴一滴的沿着肌肉滑下…… “橙子，和你大伯外道啥？到时候让松柏给你推着车，你也能轻省些哩。”赵河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 “那我就谢谢大伯哩。等我挣了钱给大伯打酒喝。”橙子笑眯眯的道谢，心里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她也只有等挣了钱报答赵家。 “你和梨花回前院吧，这里热。”一直没有说话的松柏抬头同橙子说，瞧着脸比前几日晒的黑了点。 “唉，我回去给你们做凉皮吃，晚上让婶子别做饭了。”橙子点点头，梨花欢呼一声，“光听名字就觉得好吃哩，凉皮吃起来肯定很凉爽。” “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哩。”松柏不是也说想尝尝哩，她也算投桃报李吧。 回去同陈氏说了声，陈氏也是喜滋滋的，两家交情好，你帮我一下我帮你一下的，总是让人高兴。 正宗的凉皮分为面皮和米皮两大类，《本草纲目》上说：“米能养脾，麦能补心。”冬天吃面皮浑身热的舒坦，夏天吃凉爽舒坦，秋天吃能去体内的湿气，春天还能解乏。 她力气小，洗面的时候就得让陈氏来，她在一旁看着，洗的次数少面筋发粘，次数多了面筋就被洗没了，只有洗的次数正好面筋味道才劲道。这全凭感觉，好在陈氏做了些许年饭，橙子一说，她也就明白了。 “橙子，这东西你都是咋想出来的？”陈氏边洗边问，她闺女病了一场后聪明的有点过头了，从前的家常菜她还能理解，这南瓜蜂蜜羹之类的她可是连听都没有听过。 “就是病了一场后脑子经常自己冒出吃的来，我也就瞎鼓捣鼓捣。”橙子心虚的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她是不是有些太得意忘形了？ “没事，你就瞎鼓捣吧。你做的饭爹都爱吃的不行哩。”池大柱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编竹篓。 “那是，也不看我是谁闺女？”橙子打趣池大柱，门外篱笆传来一个声音，“呦，这是王婆卖瓜啊？” 进门是个约莫二十岁多岁的汉子，穿着干活的粗布短衫，“池大哥干活呢，池大嫂这是做啥好吃的？咋把面给洗了？” “青砖，你咋来了？”池大柱端了个板凳给青砖做，他在村里也属的上能干的，今年又添了个男娃。 “我上次不是听村长说你家橙子做饭可好吃了，我兄弟这不说了门亲事，想让橙子过去帮帮忙。”青砖动手帮池大柱编起篓子，“池大哥，你看中不？” 池大柱沉默了片刻，“你那兄弟说亲是好事，橙子去帮忙也是应该的，只是你也知道橙子头前刚被退了亲，你要是不忌讳……” “池大哥，咱一个村子的呆了这么些年，谁不知道谁？橙子多好的一个姑娘，张家太不是东西了，我家不忌讳这个。要不是我娘腿脚不方便，她就亲自来请橙子了。” “青砖，你这话可说到我心里去了！去，橙子到时候肯定把饭给你做的漂漂亮亮的！”陈氏激动的和面的力气都大了三分，又八卦的问：“你兄弟说的谁啊？” “桃花村的一户，我婆娘托人给说的，女方来认认门。”青砖很快就编好一个背篓，比池大柱编的还要快些哩。 “你兄弟岁数也不小了，早点定下来也是好的。到时候你来叫橙子一声就行哩。”青砖看向橙子，橙子点点头，“青砖哥，你放心吧，我到时候和梨花一起去中不？” “中！咋不中啊，梨花也是能干的很。你们都是咱北河村属的上的姑娘。”青砖见橙子把蒸笼都用上了，“这到底是蒸啥哩？又是洗又是蒸哩？” “做凉皮吃哩。”橙子手上忙着不停，趁着蒸的功夫把黄瓜丝豆芽都洗好，葱姜蒜香菜花生醋麻酱辣椒也准备好。 “凉皮？这好像不是咱们这里的东西吧？我记得听村里的蛋子说他去陕北走镖的时候吃过。”青砖狐疑的看着橙子，橙子知道蒙混不过去，“松柏哥给我说的，他告诉我咋做的哩。” 青砖了然的“哦”了一声，“松柏可是读过不少书哩，从前没少跟着鹏飞后头认字。”提起鹏飞，他顿时觉得尴尬，见池家人都像没有听到一样，心里也松了口气。 “你待会儿也别走了，赵大哥一会儿过来吃饭，咱们哥三喝点酒。”池大柱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喝酒的机会。平时要下地忙活根本顾不上，也就农闲的时候才会歇几天，村里说亲的赶紧说亲。 “行哩，我就陪池大哥喝几杯，顺便尝尝这个凉皮。”青砖倒是毫不含糊。 橙子一共做了十张凉皮，用刀切成一指宽。凉皮主要是靠调料出味儿，调料就显得重中之重，她也多准备点配菜，省的没有吃头。 池大柱看着差不多了，隔着篱笆喊了一嗓子，“赵大哥，松柏，快来吃饭。” “来了。”梨花蹦蹦跳跳的来了，见凉皮跟面条似的，只是比面条要宽，要透明。桌子上放满了调料和小菜，橙子先把凉皮放到碗里，把面筋放进去，再倒入醋，麻酱，辣椒，花生碎，又夹了一筷子黄瓜丝，在碗里拌了拌。 “吃啥东西自己夹。”橙子把辣椒均匀的落在每根凉皮上，吃起来酸辣爽滑。池大柱他们就着花生米喝起酒来，陈氏孙氏边说边聊，大家对凉皮都赞不绝口。 “松柏，我敬你一杯。要不是你告诉橙子凉皮咋做，我可能都吃不上这么好吃的东西。”青砖端起杯酒敬松柏，松柏喝了一口，挑眉看向橙子，橙子直接扭头视而不见。 第9章 芝麻糖（一更） 第九章 吃完凉皮，几人坐在院子里乘凉，夏天晚风习习，比白天要凉快许多。这时候村里的人大多坐在门口乘凉，说着家长里短，小孩子在门口跑来跑去玩着游戏。橙子和梨花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杏儿这个月就要嫁到镇上给人做妾了，她娘前几天还拿着李地主给的金手镯子显摆哩。”梨花摇着扇子，语气很是不屑。 “我说你和我整天在一块，你咋知道的这么多？杏儿娘就是个浑的，她爹也不说说她娘？” “说个啥哩？就算她爹疼杏儿，架不住人家李地主给的银子多，一个闺女换回十两银子，咱村里还没有这样的事哩。”梨花喝了口菊花水，“橙子姐，你还嗓子疼不，刚才吃凉皮还放那么多辣椒？” “好多哩，我是不吃辣想的慌，吃了就上火。” “我说你咋还不回家，原来在池大哥家吃饭哩。”一道女声传来，衣衫虽然洗的发白，却胜在干净，一手拉着一个男娃，怀里抱着一个男娃。 “妮子，你来了？”陈氏和孙氏一手接过一个孩子，“吃过饭没？” “吃了。”二妮坐在青砖跟前，“我寻摸着孩子他爹还不回来，别出啥事了，这不就出来寻寻。” 青砖递给二妮一把扇子，“能出啥事哩？你不在家好好呆着，带着两个孩子出门才容易出事哩。我和池大哥还有赵大哥一块喝了点酒，等下就往家去了。” 二妮笑了笑，“知道了。”陈氏从厨房拿了两碗酸枣汁，“二妮你喝。”又递给葫芦一碗，“乖娃，你也喝点，甜滋滋的。” 葫芦约莫才三四岁，乖乖的点点头，“谢谢婶子。”尝了一口抬头露出两颗小虎牙，“真好喝。”橙子一看这么萌的小正太，心都化了。摸摸他的头，“葫芦，你咋这么乖哩？” “乖啥？也就有人的时候才这么老实，没人看着他整天跟着村里的娃上树掏鸟窝，要不就下河摸鱼。整天不着家，淘人的很。哪像松柏，从小懂事的不行。”二妮也尝了口酸枣汁，“还真挺好喝。” “你就知足吧，我家松柏从小闷的连话都不说，我倒想我儿子整天给我找事哩。”孙氏抱着才七个月的娃，“这个小的长的倒挺像青砖的，你看这眉眼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松柏一直坐在阴影里没有说话，橙子和梨花在逗葫芦和黄瓜玩。过了会儿葫芦就张着嘴打哈欠，黄瓜早就歪在二妮怀里睡着了。星光点点，月亮已经升的老高，几个大人也没有啥说的了，青砖抱着葫芦拿着陈氏给的凉皮往村子里走了。 赵家也起身往家走了，池大柱喝多了酒被陈氏念叨着去洗澡。橙子打了个哈欠，心里美滋滋的，她的发财之路马上就要开启了，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 “橙子，听说是我教的你做凉皮哩？我咋不知道？”松柏去而复返，橙子一惊差点叫出来，“松柏哥，你咋回来了？” “恩？你说呢？”松柏一挑眉毛，眯起眼睛，在夜里他眼睛出奇的亮，“这么晚了，咱俩单独说话不合适哩，松柏哥你先回去睡吧，有事明个再说。”橙子往前迈了一步，只要躲过今天，就能躲过今后的每一天。 松柏胳膊一伸就把橙子拉了回来，两人靠的很近，她都能闻见他身上的酒味儿，要是这一幕被陈氏孙氏看见了，她就直接等着明天进赵家的门吧。 “松柏哥，还有事？”橙子看着他紧抿的薄唇，看来今天的事没有办法善了。有道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别看松柏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她平端对他就害怕。要不是她当时被青砖问急了，咋也不能说出松柏教的她，哪怕说梨花教的也比松柏强。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落水那一次不？”松柏紧紧盯着橙子，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的表情。橙子想了想，记忆里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她不知道被谁给揣着河了，后来还是松柏救的她。 “就是你舍身救我那一次，咋不记得了，我记得当时你还只会狗刨游泳哩，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把我推下了河，害的我娘老长时间都不能我去河边玩儿。” 松柏脸上渐渐褪去审视，嗓音有些发哑，“那你是咋想出来做那些个吃食？” “唉，松柏哥，你先松开我手腕呗，抓的我疼。”橙子抗议的在松柏面前挥了挥她的手腕，“你先说吧。”松柏没有松开，力道却是小了些许。 “我说了你不能告诉别人，你可谁也不能说哩。”橙子还想蒙混过关，松柏压根不吃这一套，只是把桃花眼眯的更狠了。 “就是我病了的时候，老是做梦梦到一个老头，他收我为徒弟，告诉我好多菜咋做，就是这样了。”橙子原本想编一个我原本是蓬莱岛主的徒弟，下仙历练，又怕松柏把她直接给烧了。 “橙子，干啥哩，还不过来睡觉。”陈氏喊了一嗓子，橙子应了声“这就来了”，转头对松柏道：“哥哥，我先回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卖果子饼的时候我啥都听你哩中不？” 松柏放开她的手腕，踏入茫茫的夜色中。橙子暗地里呸了两声，真是个老狐狸。赵大伯和孙婶都是老实人，咋生出了他这么个狐狸？ 松柏躺在自个屋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橙子从前雾蒙蒙的眼睛，跟在后头软软的叫他“哥哥”，一会儿又是现在古怪精灵的眼神，一声一声唤他“松柏哥”。 一夜无梦。 二妮过了两天过来喊橙子和梨花去帮忙，两人拾掇一番就过去了。青砖的弟弟青瓦今年十九了，他娘周氏也是着急的很，好不容易说了个啥也周正的姑娘，就寻思着赶紧定下来。二妮把她俩领到厨房里，“今个就麻烦你俩了，我和你周奶奶就给你俩打下手。” 橙子就喜欢这样，没有人约束她做啥饭，想做啥都中。厨房里除了肉，米，面，青菜，一尾鱼，一只野鸡，野兔子，还有一瓦罐芝麻，她家都没有种过芝麻哩，这可是好东西，她都想做成芝麻糖过过嘴瘾。 “婶子，这些鱼和兔子都做了吃哩？”橙子指了指厨房里的东西，不确定是不是都做了。二妮点点头，“都做了吃，这都是青瓦从山上打猎打来的，给他充门面很应该哩。” 青砖的娘听见动静从里屋里出来了，“这就是橙子和梨花？长的真俊，又这么能干，真是好孩子。那天拿回来的凉皮我尝了一碗，哎呦，现在还想吃哩。” 橙子和梨花唤了声“奶”，青砖才二十出头就和池大柱一个辈分，她不喊奶也不行，就算这个奶比她娘大不了几岁。 “你俩忙活去吧，缺啥就给你婶子说，厨房里的东西随便用，只要办的排排场场哩就行。”青砖娘又回屋继续收拾去了，务必让女方觉得他家干净整洁，成心想结这门亲事。 葫芦迈着小脚进了厨房，拉着橙子的衣服下摆，“橙子姐，吃好吃的。”橙子看着天然萌葫芦同志，心总是软软的，“你想吃啥，姐给你做。” “葫芦这么小也知道你能做好吃哩，你快给葫芦做好吃的吧，不然下次不让你进他家的门了。”梨花边烧火边唠嗑，“橙子姐，现在还早哩，等会儿做饭还是现在就做啊？” “现在就做吧，不然给葫芦做芝麻糖吃？就是费油和糖，不过待会女方家要是有小孩子就好哩，显得也好看。”橙子让葫芦去一边玩，厨房可不是啥好玩的地方，葫芦却听了一耳朵芝麻糖，吵着要吃芝麻糖。 二妮在外面听见动静，进来抱葫芦，葫芦嘴里还嘟囔着吃芝麻糖。青砖娘在屋里应了声：“葫芦想吃就做呗，咱家不缺那点东西。” 橙子聊表歉意，“都是我瞎说让葫芦听到了……”二妮不在意的挥挥手，“没啥，原先没说还以为你不会做哩，这样更好，显得排场大。那时候青砖求娶我的时候家里还是从镇上买的糖哩，今年也没有顾得上买。” 芝麻糖能健脾，在古代可是大人小孩都愿意吃的零食，主要是东西平常，还很好做。她和梨花一个炒芝麻，一个弄花生碎，熬糖这种事还是她来，熬稀了裹不住芝麻，火大了糖就会发苦。 熬好糖了手要快，要不然糖就凝固了切不动。做出来的糖，香酥脆甜，色泽鲜亮，晶莹剔透，夹着芝麻和花生碎的香，咯嘣咯嘣的满齿留香。 葫芦拿着切好的糖喜笑颜开，二妮跟着尝了一口，“还别说，橙子的手艺就是好，比在镇上买的都好吃哩。咋你手就这么巧呢？” “婶子光顾着夸橙子姐，我可是要吃味的，待会儿得多吃点解解气。”梨花笑着添了把柴，嘴上虽然说着吃味儿，不过还真没有往心里去。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等就剩她们两人的时候，橙子拉过梨花的手，“梨花，从今天起姐教你做饭，保证让你以后的婆家高看你一眼。”她很珍惜和梨花的友谊，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弄得心里存了疙瘩，女孩子有时候就是心眼小。 “行哩，我可不就是一直跟你学做饭，连我爹都说我做的比平常做的好吃哩。” 橙子原本打算再做个芝麻棍，想了想放弃了，还是做正饭要紧，兔子鸡都还没有杀哩。一会儿客人就该来了，总不能让人家进来帮忙做饭吧。 第10章 香辣兔丁（二更） 第十章 周氏收拾好屋子就过来帮忙杀鸡，手起刀落，利落的将鸡和兔子杀了，兔子皮还可以留着卖，不然自己留着用也好。兔子红烧麻辣都好吃，她今天就做一道冷吃兔，其实就是香辣兔。 先将兔肉下锅，放入香料一块煮，九成熟的时候把兔子肉切成拇指大小，先腌渍半个多时辰，时间越久味儿越浓，用油炒至腥味发散，表皮发焦为止，放入干辣糖椒和葱姜蒜，炒至兔肉脱水。做出的兔肉味美嫩滑，咸辣可口。 周氏看了一眼，“啧啧，看着你年纪不大，会的还挺多哩。都是松柏从书上学的教你呢？” 橙子含糊一声，好在梨花的注意力不在这里，没有听见松柏教她的话。其实这个谎言实在经不起推敲，不然松柏干啥放着自己亲妹子不教，教她这个邻居妹妹？ 鸡肉的做法就更多了，像小鸡炖蘑菇，茶树菇烧鸡，宫保鸡丁，双椒鸡丝，山药炖鸡汤等。这次她用土豆红烧，她从前很爱吃土豆的绵软，吸了鸡肉的鲜美汤汁，咬一口都恨不得将土豆化在嘴里。 差不多快十点的时候，女方的爹娘兄弟都过来了。青瓦不是很热情的招呼他们喝茶，青砖就要老成很多，还递了烟草过去。女方长的倒不错，就是有些黑，见了周氏就喊“婶子”。周氏点点头，把橙子做的芝麻糖拿出来。 “春苗，快拿着吃。”春苗甜甜的应了声，拿了两个给了兄弟的孩子，自己却一个没舍得吃。周氏满意的拍了拍春苗的手，“你这女娃真是让人疼，这是家里自个做的，就费了点糖，快拿着吃吧。” 春苗一听是自个做的，笑眯眯的道：“婶子真是能干哩，我们家过年都是买来的。”春苗的爹娘都是老实人，只干坐着听闺女和周氏说话。她兄弟倒像个有主意的，却也一直没有说话。 “我做出来可不好吃哩，不是糊了就是苦了的，我没那手艺。是我们村里一个姑娘，做的一手好饭，现在正在厨房拾掇菜哩。”周氏越看越满意春苗，见儿子跟个木头似的坐在一旁，连屁都不放一个，心里着实着急。她这个小子除了愿意上山打猎外，对啥都冷淡的很。 “我还真想去讨教一番哩，等过年的时候也好在家里做，不用费钱去镇上买了。”春苗听了周氏的话很心动，她是个有主意的，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娘，你陪周婶子说会儿话，我想去厨房看看哩。” “哪有去人家做客还往厨房跑哩，你消停点吧。”春苗娘不是很赞同，春苗又看向周氏，周氏挥了挥手，“愿意去就去吧，橙子和梨花都是好说话的。”她也存了心看看春苗做饭咋样。 春苗当即去了厨房，橙子正和梨花切菜呢。见一个黑美人过来，便猜这是青瓦说的那户人家，“你就是橙子吧？我□□苗，我刚才见你做的芝麻糖又好看又好吃的，你是咋做的哩？” 橙子边切豆角便道：“很好做哩……”将步骤说了一遍，“就是费油和糖，不过总比镇子上卖的便宜，还好吃哩。” “橙子你切菜真是又快又好，我在家也整天帮我娘做饭，咋就没有你切的好。” “春苗姐，别说你，我可是天天和她在一块哩。小时候还不觉得啥，越长大她做饭越好吃哩。”梨花把茄子洗干净，又将土豆削皮。春苗也是个闲不住的，动手帮起忙来，“这就是天分，老天爷给的，没有办法。咱羡慕不来。” “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春苗姐我不知道，梨花做饭也是一等一的好，咱都是用心做饭哩。”她把豆角放入锅里，葱姜蒜切好，打算做干煸豆角。“梨花，你把茄子和土豆切成块。春苗姐你再洗几个青椒，一会儿教你们做地三鲜，好吃又好做。” 她们三个女娃在厨房里做的热火朝天，春苗心里也是欢喜的，这要是嫁给青瓦也好，还可以找梨花和橙子一起做饭哩，那种萦绕在心里要嫁人的忧愁就淡了许多。 二妮抱着黄瓜进了厨房，见她们三个玩的正好，心里放心不少。她还没有嫁过来的时候春苗就是个勤快人，衣裳洗的比谁都勤。况且娘家都是一个门上的，嫁过来不也有个照应。青瓦虽然对亲事不上心，看青砖就知道，那也是个知冷知热知道疼人的人，就是开窍晚。 “二妮姐，这就是小黄瓜？我光听我娘说你又生了个男娃，一直不得见，长的真讨喜。”春苗见了二妮笑容更大了。“可不是，淘人的很。刚才我给他换尿布没去那个屋，咋地，见着青瓦没？”越说声音越小。 春苗一点也没有扭捏，“见了，青瓦哥还给我倒了水。” “那你觉得咋样？”二妮迫切的问。“青瓦哥不爱说话哩，长的倒是浓眉大眼，不过我全听我哥和我爹哩。” 二妮不再问了，和橙子打了声招呼往屋里去了。院子里响起一个大嗓门的声音，“娘，我回来了，不是说青瓦今个说亲哩，姑娘在哪里？” 春苗脸皮在厚这个时候也红了脸，“姑姑。”葫芦跑出来叫了声，“奶，姑姑来了。” 和青砖青瓦的婉约不同，红梅就长的彪悍几分，做派也透漏出几分豪爽。“葫芦，又长高了，有没有想姑姑？” “想了。”葫芦奶声奶气的回答。“姑奶奶，你咋回来了？”二妮挑开门帘见真是红梅，“娘，真是姑奶奶回来了。” 周氏出来照红梅的背上打了两巴掌，“这么热的天来回跑啥？”对姑爷就和颜悦色的道：“姑爷回来了，快去屋里做吧。青砖青瓦，你姐夫来了。” “娘，不待你这么偏心的。我这不是在家也是闲着没事，干脆回来看看你和爹，我兄弟还没说啥，你倒是嫌弃我了。”红梅洗了手进厨房，“呦，三个姑娘都长的挺俊，这一下子相三个是不是有点多？” 周氏又照着红梅的背拍了拍，“就一个，你少回来气我。”指了指春苗，“春苗，这是我大姑娘，你叫姐就行。”又指着橙子和梨花，“这是咱村的橙子和梨花，做饭那是好吃着哩，我是请人家回来帮忙的。” “是橙子和梨花啊，都长这么大了，我嫁人的时候你俩还在村子里住着哩，还记得不？”回头瞪了一眼周氏，“娘，你咋让三个姑娘做饭，你和弟妹躲在屋里歇着，哪有你们这样的人？” 梨花笑着摆了手，“你可冤枉周奶奶了，是我和橙子愿意这样哩，橙子也说这样自在。”橙子也点点头，她印象里可是记得红梅，性子泼辣，小时候上树掏鸟窝，还领着一帮小孩偷村里老头的菜哩，把老头气的天天来红梅家里闹。 “就是，少回来指手画脚的。橙子和梨花都是能干的很，我和你弟妹过来就是捣乱，别看我做了一辈子饭，还没有橙子做的好吃哩。就连见过世面的村长都说橙子做的好吃。” 红梅掀开锅盖闻了闻，“还别说，闻着挺香的。”见春苗有点不自在，拉过她的手道：“你别怕，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熟了就知道了。” “可不是，整天和猴似的，我都怀疑你投错胎了，该和青瓦换换性子。”周氏恨恨的道，“我去陪春苗娘了，你在这里帮忙吧。” “唉，快去吧。我和春苗说说话。”红梅动手帮春苗洗起青椒，“春苗，你们桃花村景色可是美的很，我做姑娘的时候没少去你们村里玩儿。” “是挺美的，三月份桃花开的满天都是，还有梨花，等到五六月份家家户户都有桃子吃。”春苗渐渐适应了红梅的泼辣，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吃不完的我们都晒成桃干，一直能吃很久哩。” “我吃过你们村的桃，那时候可没少从树上偷摘了吃。”红梅笑了笑，“嫁人了就没有那么痛快了，生了孩子就更加啥也做不了。” 橙子教她们做了地三鲜，又拿了地瓜做拔丝地瓜。今天小孩子多，愿意吃甜的。只要熬好糖稀，拔丝地瓜也是好做的很，同理可以做拔丝苹果，拔丝香蕉等。做出来的地瓜色泽均匀，牵丝不断，入口酥脆，吃完口齿留香。 吃晌午饭的时候，就分了两桌。男人在院子里的树下喝酒，女人都在屋里吃。香辣兔，红烧鸡肉，酸辣鱼，宫保鸡丁，干煸豆角，地三鲜，凉拌黄瓜丝，拔丝地瓜，小孩子跑来跑去就像是过年一样。 很多时候吃饭都图个热闹，尤其像男女双方见面的时候。几杯酒下肚，春苗的兄弟和青瓦就热络起来，一说一句我说一句的。边吃菜边喝酒也是惬意的很，“我说郑家老弟，你这饭做的真是排场，比酒楼里做的都好吃。”春苗爹话也多了，同青砖爹哥哥弟弟的唤起来，“我家闺女也是能干的很，你家青瓦也是个能干。” “那可不，这野鸡和兔子都是青瓦从山上打下来的，你闺女也是没的挑，一眼看过去就是能干的人。” 屋里的气氛也是热闹的紧，你一口我一句的说着话，有红梅在气氛不想热闹都是难办的。孩子们这时候老老实实的坐在板凳吃东西，最讨孩子喜欢的还就属拔丝地瓜和红烧鸡肉了。 第11章 酱菜 第十一章 葫芦笨拙的去夹拔丝地瓜，长长的丝凝固在空中。大人也不管他，他就踮着小脚去够，吃的嘴上脸上全都是，就连衣裳上都染了许多糖。 谁也没有去责怪葫芦，反而觉得葫芦可爱哩，这样一个热闹的日子可没有人会责骂他。橙子和梨花瞧着吃的差不多就走了，人家两家说不得还有正事要商量，瞧着样式，亲事肯定是定下来了。 周氏拦着橙子和梨花不让走，非要给她俩去杀猪李家切了肉再走。两人谁也不要，逃似的回了家。周氏追不上两人，又惦记着家里的事情，叹了口气回家了。 “橙子，咋出这么多汗哩？”陈氏正在切黄瓜和豆角腌酱菜，等冬天的时候少不得要吃酱菜，“娘，让我腌吧，我去码头摆摊子的时候也要用哩。” “行，你腌就你腌。”陈氏痛快的给橙子腾地方，“我听你孙婶说杏儿定了日子了，李地主见了杏儿的面，等不及要把她抬进去哩。” “梨花给我说了，不是说李地主的婆娘很厉害哩？她就让杏儿直接进门？”橙子手上利落的把黄瓜切成丁，豆角切成小段，又去后院摘了菜心和茄子，“娘，咱家花生不多哩，你去孙婶家借点。” “腌酱菜还要花生哩？”陈氏嘴上这么说，脚下还是往赵家去了。要是有核桃仁和杏仁，她还打算放这些东西哩，可惜这里没有核桃树，不然也能做出好多好吃哩。 陈氏过了老长时间才回来，橙子已经把嫩姜和蒜腌起来了，糖蒜比嫩姜要难腌制些，要每隔三天换一次水，把蒜味除掉。“闺女，我听你孙婶说刚才松柏和她去村里磨豆子的时候碰上杏儿了。”陈氏放下花生，坐在旁边和她一块剥皮。 “这有啥大惊小怪哩？就不许杏儿出来散散心了？”橙子不知道陈氏脸上的表情是为啥，怎么看着很低落。 “杏儿拦住松柏说想嫁给松柏哩，虽然是背着人说，可谁知道被董婆子听见了，当时磨坊里还有好多人……”橙子终于明白陈氏的表情是可惜和后悔，她一惊手里的花生皮已经被她捏碎，“那松柏哥是咋说哩？” “松柏是没有同意，可让董婆子那个大嘴一宣传，村里肯定都知道哩，到时候就难办了！你孙婶正在家里发愁哩。” 橙子安慰道：“能有啥事哩？你发啥愁啊？娘，杏儿都是要去给人做妾的人，不是说聘礼都给了吗？还能反悔不成？” 陈氏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李地主不是很喜欢杏儿，咋也不会反悔，最多就是被人说道几天。想通后两人继续做腌菜，她想做一道酱八宝菜，需要黄瓜，藕片，豆角，红豆，花生米，香菇，菜心，生姜，腌成后色泽鲜红，散发着酱香，五香，甜香，辣香，入口干脆，浓浓的醇厚在嘴里蔓延，鲜美可口。 除了酱菜，她还想往果子饼里放些豆腐皮，土豆丝等菜，可以换着挑，不至于天天一个味。再加些卤的肉，像猪耳朵猪心这类的，卷饼里也是个肉味。 还没有来的及做，这天晌午赵家门口聚了好多人，是杏儿的爹娘和她兄弟们，手上还拿着棍子。橙子在院子里看了一眼就回屋找她娘，“娘哩，这可咋办啊？爹和赵叔都去地里了，我先去叫我爹……” “唉，你快去吧，小心着点。”橙子悄悄从门口出去，陈氏又看了几眼，终究不放心出了屋子，“这是咋了？杏儿娘你来这儿吵啥吵？” 杏儿娘正在全面戒备状态，听见陈氏的话一口唾沫就飞了过去，“有你什么事？我要是你就躲在屋里整天不出来，到嘴的女婿都能飞了，橙子嫁不出去都怨你这个娘没本事！” 陈氏生平最不能让人说的就是自个的闺女，被张家退亲那可是她心里的一道疤。闻言也撸起袖子和孙氏加入战斗，孙氏那也是疼孩子的，听杏儿娘一会咒梨花一会儿咒橙子的，气的头都突突。 “爹，赵大伯，杏儿娘和她爹过来找事呢，手上还拿着棍子，快回去哩。”橙子气喘吁吁的跑到地里，两家地也挨得近，她喊一嗓子赵河就听见了，扛着锄头飞快的往家走。 池大柱这时候就比较冷静，“橙子，你给爹说说咋回事？”脚步却不停，橙子得小跑着才能撵上她爹的步伐。“我也不清楚哩，听我娘前几天说杏儿当众说要嫁给松柏哥，杏儿爹娘今天就过来闹事了。” 远远听见孙氏和杏儿娘的骂声，夹杂着陈氏的声音，三个人都掐着腰骂。杏儿娘明显抵不过两个人，干脆坐在地上撒泼，一边拍大腿一边唱着：“瞎了眼的老天爷啊，怎么不劈死她们，一个个的眼气我闺女嫁的好，弄的我闺女嫁不成李地主咯，老天爷啊……你张开眼瞅瞅啊，她们闺女也是嫁不出的……” 杏儿爹见自家婆娘受了委屈，拿着棍子就要上前打，松柏上前一步拦住杏儿爹，“我敬你一声大伯，你别不知好歹。” 这话把杏儿爹也给激怒了，抡棍子就要打松柏，松柏眼睛直直的看着杏儿爹。赵河拿着锄头跑进院子，“刘富贵，你这是欺负谁呢？当老子是死的吗？”说着给了刘富贵一拳，“有事好歹等我回来说，咋的仗着你们人多啊？” 刘富贵受了赵河一拳，杏儿娘可不干，也不坐在地上哭天抢地了，抬手就往赵河脸上招呼。孙氏和陈氏也不是吃干饭的，三个女人又拉拉扯扯的打了起来。原本杏儿的兄弟就站在后头没有动，见自个的爹被打了，手里拿着的棍子都举高了两分。 橙子环顾了一周，眼睛正对上松柏的目光，两人具是一怔。松柏率先别开眼睛，皱着眉头继续看眼前的局面。杏儿娘处于下风，气急败坏喊了自己的两个儿媳妇，“你们两个都是瞎的啊？看着老娘受欺负高兴是不是哩？” 被点名的两个儿媳妇互相看了一眼，不得已加入了战争。眼看就又是一场混战，这时候青砖和青瓦拿着家伙跑过来了，“咋了这是？有话不能好好说啊？嫂子你们也歇歇，这是咋回事？”青砖别看年纪小，辈分却是和池大柱赵河一辈，在北河村也是翘楚，他这一插手大家都停了下来，何况青瓦打猎手艺好着哩。 青砖先问杏儿娘，“嫂子你说是咋回事？闹到人家门上了。”杏儿娘原本想继续坐在地上唱一番，被青砖盯着也不敢，只好老老实实的道： “我家杏儿前几天去磨坊里磨豆子，碰上了松柏，谁知道……”支吾了两声，陈氏逮着机会道：“杏儿碰上了松柏，说喜欢松柏，让松柏娶她哩，说她不想给李地主做妾。” 杏儿娘瞪了陈氏一眼，可事实如此也没有法子否认，“不知道是谁传到李地主耳朵里了，人家不要我家杏儿哩，要不是松柏杏儿能被退回来啊！”说着就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了。 “那是你家杏儿不知检点，松柏不同意就是松柏的错了？咱村里喜欢松柏的姑娘不少哩，谁像你家杏儿似的不知羞。再说，我看你是心疼那聘礼没有了吧！”陈氏可不放过杏儿娘，谁让刚才杏儿娘说她家橙子不好哩。不过说的话也有点过分，橙子拉了拉她的袖子，陈氏这才不说话哩。 “既然话都说清了，刘大哥就回去吧，你不能因为杏儿被退亲就找松柏的麻烦。”青砖这个时候劝刘富贵，“赵大哥池大哥也别往心里去，刘大哥也是情急之下。” “不行，我不管，松柏得娶我家杏儿，再拿十两银子的聘礼来。”杏儿娘却死咬着松柏不放。十两银子都够在镇上买一座房子哩，北河村谁家娶姑娘也没有这么多聘礼哩。 孙氏上前一步指着杏儿娘的鼻子，“我一直看在你闺女没人要的份上忍者你，你愿意卖你闺女你就卖给你想卖的，咱庄稼人谁不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你闺女是金做的还是银做的？十两银子，就是白给我我也不要这样的儿媳妇，你就做你的梦吧！” 眼看着战争再一次就要触发，杏儿这个时候从人群中间走了出来，孙氏和陈氏都讪讪的，她俩也不是故意针对杏儿，话说着说着就成了这样，她们还怕杏儿听了心里难受哩。杏儿盯着松柏瞧了一会儿，“松柏，我不去给李地主当小妾了，你愿意娶我不？” “杏儿，我那天说不会娶你，今天还是这个话。”松柏不顾杏儿泪光点点，楚楚动人。紧抿着双唇看了众人一圈后道：“你们要是愿意继续闹，我赵家奉陪到底，不过结果是不会变的。”橙子心里暗呸一声，真是薄情寡义，杏儿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他！ 杏儿娘刚想反驳，杏儿拉着她娘的袖子道：“娘，家去吧。你要是不想你闺女死在这里，就家去吧。”眼泪啪嗒啪嗒的往地上砸。 杏儿娘见闺女不似开玩笑，拍了拍身上的土往地上“呸”了一声，刘富贵和杏儿兄弟拿着手中的棍子浩浩荡荡的往村子里走了。 青砖青瓦也适时的告辞了，“刚才在地里干活，听见橙子喊了一嗓子，就过来看看，没事就好。俺们走了。” “唉，谢谢你们哩，改天再招呼你们。”赵河摆了摆手，两家人收拾了一番战场，都累的够呛。“你说咋就摊上这么个事？” “这又不怨咱，我看就是杏儿就是不想嫁给李地主才闹这一出哩。”梨花给每人倒了杯水，“她娘就是借机闹闹，怕杏儿没有人要。” “这越闹可是越没人要，杏儿也是可怜的娃。”陈氏这个时候冷静下来，“我咋觉得这个事这么凑巧呢，李地主咋就知道杏儿想嫁给松柏哩？” “肯定是董婆子说出去哩，不然谁闲着没事干说这个。” 李地主的媳妇躺在美人榻上，听着丫鬟轻声的禀报，睁开的凤眸竟是得意，“赏那个婆子一两银子。”想跟她抢老爷，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第12章 卤肉 第十二章 这场闹剧虽然收了尾，几人却知道以杏儿娘的脾性，恐怕以后还有的闹。只是可怜杏儿这个姑娘，摊上这么个娘。 橙子回了家，看着时候还早，和陈氏说要去村里杀猪李家称几块骨头，她要卤肉吃哩。她打算就这两天去摆摊，想到要挣钱了，她就给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橙子，让你爹去吧，刚才跑的一身汗，去洗洗吧。”陈氏不放心让橙子一个人去，刚刚发生这么大的事，村里人不可能不知道哩，最起码刘富贵和他儿子走过来这一路总有人看见吧，谁也没有过来帮忙，反而是在地里的青砖和青瓦过来帮忙。 这也不能怪别人，不是交情深厚的人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陈氏心寒的是池家的其他人。池婆子是个不喜人的，可是池大柱还有两个兄弟哩，咋也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欺负上门来？ 赵家在北河村算个孤户，赵河的爹娘兄弟都死了，只剩他一个，倒是孙氏娘家人丁兴旺，不过离得远也就没那么亲了。 “唉，我这就去给你称猪骨头。闺女你还要啥不？”池大柱洗了把脸，“那就再称点猪耳朵吧，上次卤猪耳朵爹不是愿意吃的很？” 池大柱想起卤猪耳朵的味道，点点头，“是挺好吃哩。”情绪还是有点低落，橙子多少能猜出来他爹为啥不高兴。根据她的记忆，她的大伯三叔都是老实人，这次没有过来，一来是在地里忙没有听到，事后刘富贵已经走了，他们也就没有过来的必要。二来，她的两个婶婶可能暗中阻挠了一番。 她也不好劝她爹，这种事还是让她爹自己琢磨吧，不然还有她娘能劝哩。她现在主要是把摆摊的事情弄好就对的起两家的人了。 赵河和孙氏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杏儿那个姑娘哪里都好，偏偏摊上个不着调的爹娘。再者杏儿虽然长的杏眼桃腮，身上可是瘦的很，风一吹都怕倒了。大户人家喜欢这样的姑娘，他们村里还是喜欢长的健健康康的，就像橙子就讨喜的很。 孙氏支吾了一声，“松柏，你看这事闹得……你对橙子真的一点意思也没？她虽然被退过亲，可她也是个好姑娘，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都是知根知底的。” 梨花最喜欢听她娘说把橙子说给松柏当媳妇，这次她又端着一个马扎听她娘和松柏说话。松柏揉了揉眉心，脸上闪过不耐烦，“娘，我不娶杏儿，就得娶橙子哩？我现在还不想娶亲。” “都这么大岁数了，咋就不想娶亲？你不想娶橙子就算了，好歹娶个姑娘回来，你说你看上谁家姑娘了？” 松柏不理会孙氏的逼问，回了自己的屋。梨花撇撇嘴，“娘我咋觉得我哥有问题哩？你是咋生的他？” 孙氏弹了梨花一个爆栗，“咋生的他就咋生的你。不过我也觉得你哥有问题哩，真是不让人省心。” 卤肉的精髓就是卤汁，上一次她已经做过一次卤汁。不过她不是很满意，调料太少，很多味道出不来。卤过一次猪耳朵后剩下的卤汁就当成了面条的卤汁。她爹娘还喜欢吃的不得了。这次还得去老黄家寻些用料，很多用料都得去大夫那里才能买全。 陈氏点点头让橙子去找老黄，顺便偷偷让她提了池大柱的半斤酒，“老黄是个爱酒的，咱庄稼人难免磕了碰的，总有求人的时候。”这也是对大夫的一种敬重。何况她可不喜欢池大柱喝的一身酒味，还得她伺候他。 “好嘞，我提给老黄。”橙子又拿了一小罐虾酱，“给他尝个鲜。” 松柏站在自个屋里，正好能看见池家的院子。瞧着橙子脸上的汗珠细细的往外滑落，想起孙氏说的：“橙子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娶她还知根知底。” 娶她？他可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她从小和鹏飞定了亲，在他眼里就是和梨花一样的妹妹。他认字还是鹏飞教的，他不能因为鹏飞退了亲就娶她，再说橙子也不愿意…… 老黄家就他跟自己的孙子相依为命，院子里晒满了各色的药材。一个村子里有个大夫，那可是个好事，谁也不愿意走个十里八里的去看病。 “黄爷爷，我是池橙子。我给你带了点酒，还有一罐子虾酱。”院门是大开的，小黄正在院子里翻晒药材，约莫十六七的少年身上一股柔和，尤其一笑露出两个酒窝。 自从她yy的对象变成村里的于小二后，她看谁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小黄就更是了，高高的个子，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清澈的眼睛。他从屋里搬了一个板凳给橙子坐，“我爷爷去村里给人看病了，得等会儿才能回来。” “没事，我找你也是一样的。”橙子把东西放在磨盘上，他家的磨是用来磨药的，所以就算农忙的时候再多的人去村口排队挤磨盘，也没有人来他家用。“我想着拿几味药材炒菜用，像桂皮，陈皮，甘草，丁香，桂枝，当归，紫苏……” 小黄笑了笑，笑容极富有亲和力，“你知道的药材还不少，这都能炒菜用？” “当然了，不然很多菜都没有味道。你家应该有吧？”橙子很喜欢小黄身上的平易近人，大约是跟松柏待的时间久了，都忘了这个年龄段正常的男孩子都应该是小黄这样。“小黄，你真名叫啥？小黄小黄叫的别扭。” “黄易真。”小黄又露出他两个酒窝，“你说的药材都有，你要多少？” 橙子拎着好几包药材往家走，到家一看池大柱和陈氏脸色都不好看。“爹，娘，这是咋了？”难道她爹是去村里受了啥气？ “没啥，你咋拿了这么多药材。你身上也没有拿钱，没给老黄钱？”陈氏挤出一个笑容，冲池大柱使了个眼色，不过在橙子看来比哭还难看。既然陈氏和池大柱不想她知道，她也就问。 橙子把药材都倒到先前准备的罐子里，“老黄不在，就小黄一个人在家，我没有给他钱。” “你这孩子。老黄也不容易哩，还得养小黄。”陈氏点点橙子的额头，“算了，你下次做了好吃的给他俩送一份，也算是谢礼了。” 用料差不多齐全后，橙子就开始卤汁了。敖一整夜出来的汁，不仅色泽鲜亮，口感咸鲜微甜，卤出来的东西好不好吃，就看卤汁够不够味。像鸡爪，鸡腿，鸡翅，鸡脖，鸭脖，猪蹄，猪头肉，猪下水，肘子，牛肉等等这些肉食都可以卤，还有一些素菜卤出来不比肉食差。 卤香干，卤腐竹，素素鸡，卤海带，卤面筋，卤鸡蛋，卤土豆，卤黄瓜，卤金针菇，卤藕，卤笋，卤香菇，卤毛豆，卤花生……她一边喜滋滋的挑了几个她觉得最好卖的，肉食她能买得起就是那几种，还是多卤些素菜好。 头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知道她明天就去摆摊时，两家人都是高兴的，还有期盼。就算她一整天都在忙来忙去准备东西，心里还是不踏实。好歹睡着了，又早早的醒来了。 这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她和梨花还有松柏都收拾妥当。面桶，刷子，油，酱，香菜，葱花，各种卤汁品，做好的凉皮，她先前做的酱菜还有一些没有好，只能拿去年陈氏做的顶上，不过先前做的韭菜花早就能吃了。陈氏和孙氏一直送到村口才往家走，叮嘱了又叮嘱。 松柏推着小车，面色平静，她和梨花一路上说说笑笑。不过她内心可是忐忑的很，万一没有人买怎么办？倒不是对她自己厨艺的不自信，单单就是害怕。尤其还寄托了两家的希望哩。 到了码头利落的摆好摊子，现在没有货船到，扛货物的工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话。有那热络的人招呼了一声，“这是卖吃食的？” 松柏点点头，“卖果子饼和凉皮的，保证好吃。”梨花就有点激动的看着来人，那人也不含糊，“果子饼咱倒是吃过，可这凉皮就没有吃过了。” 梨花麻溜的把凉皮介绍了一下，说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过了这家就没有这店了。来人见梨花说的卖劲，又问了问价格，听说才两文钱一碗，掏了钱出来，“我见这妹妹说的也费劲，我先尝尝。” “好嘞。”橙子呈了一碗，凉皮多多的都冒出尖来，询问了他的口味放了调料。他的同伴都在旁边看着他吃，他吃了一口大呼好吃，“大妹子，再给我放点辣子，你家辣子也做的好吃哩。哎呦，咸菜也是好吃的。” 梨花和橙子正在为挣到的第一笔钱高兴，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雀跃。橙子狠狠松了口气，松柏就平静许多，他把钱收了起来，这也是当初说好的，他负责收钱。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有的人对卤菜感兴趣，她昨晚已经想好了，卤菜和卤肉要薄利多销。除了加果子饼里，单独买也是行的，卤菜一文钱半碗多，卤肉两文钱半碗多。 有人便要了一份卤菜，梨花呈了一碗，他尝了一口大呼好吃，别人想尝一口他还不舍得给，“你自己买一碗吃，才一文钱。要是有馒头就着吃就更好哩。” 这让橙子心里一动，“今个出来的匆忙，明个带馒头过来。”到时候卖馒头还能挣个钱。 果子饼反而是问的人最少的，不过也是有人的，抹上酱撒上葱花香菜的时候，香味一下子浮了起来，好几个人都在咽唾沫。有那舍得的人往果子饼里夹了卤肉和卤菜，吃的都顾不上说话。 她这边生意做的好，卖烧饼那里人就少了很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又不是圣母，她才不会因为别人放弃自个的发财之路。 第13章 年糕 第十三章 做烧饼的是一对夫妻，两人今天的生意不好，时不时的就朝橙子他们看过来。橙子他们也顾不上理会，再说也不是没有人买烧饼，很多人还是觉得烧饼便宜，习惯吃烧饼哩。 卖到中途的时候，一辆船在码头停下来，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倒不是船是多么豪华，而是下来的人穿的十分不普通，让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来往的船只多行人，穿着打扮也是普普通通，衬得那几个人更是非凡。 “小哥，你们这是卖什么的？”大约是小厮一类的人停下来问松柏，周围的工人自发的让了条路。没办法，这小厮的衣裳都比镇上的老爷穿的好。松柏指着凉皮卤菜果子饼介绍一番，来人要了五个果子饼，松柏用荷叶包了起来递给小厮。 梨花捅捅橙子，“姐，你说那些人是干啥的？”橙子手上的动作不停，“不知道哩，大概是谁家亲戚吧，不过也不关咱的事。” 旁边就有那知道的人道：“这可是咱们镇上元府的女婿，京城里的人。据说人家府上看门的人都是穿金戴银的，啧啧，咱一辈子都比不了。” 就有人开玩笑道：“咋的，你也想去给人家看大门啊？也得人家看的上你，不过你这样子还是老老实实搬东西吧。” 周围人哄的发出一声笑，那人也不恼，继续低头吃卤肉。 趁着人少的时候，三人一人吃了一碗凉皮。松柏饭量大，橙子又额外给他摊了两个果子饼，加的量足足的。卖烧饼的男人见他们吃完后走过来同松柏寒暄。 “小弟，从前没有见过你，哪个村的？我是西林村的，姓宋。” 松柏点点头，“宋大哥好，我们是北河村的，我姓赵。这是我俩妹子。” “你们这是卖啥哩？这么多人买？让老哥张张见识。”宋烧饼直接奔主题，梨花自是至终一脸戒备，像防贼一样看着他，见他问起生意上的事，直接把松柏喊了过来：“哥，你快点过来收钱。” 松柏点点头，“我先去忙。”宋烧饼只好作罢，回去同媳妇交代，“他们嘴紧的很，问不出来啥。” “你个没用的男人！你数数咱们今天才挣多少，好好的生意都能让人抢了去。”宋媳妇点着宋烧饼的额头骂，宋烧饼连嘴都不敢还一下。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很高兴，就连一向沉默的松柏都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唇角上扬，眼睛变得狭长，他笑起来的确比平日里闷着脸要好看。“橙子姐，你说咱挣了多少？”梨花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挣了多少钱。 “我也不知道哩，你得问你哥，他管着钱。”橙子悄悄的动手去摸松柏挂在腰间的荷包，松柏及时的发现，一手推着车一手把橙子抓了回来。 梨花也加入进来，松柏干脆把车停在旁边，同两个人玩闹起来。他仗着身高优势把荷包举得高高的，橙子和梨花够也够不着，笑闹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歇了片刻才继续往家走。 “这不是松柏和橙子啊！你们这是去做啥了？还推着车子。”前面两个妇人挎着篮子相伴而行，见了松柏和橙子发出讶异声，脸上的表情也是奇怪的很。 “牛大娘，花大娘，你们这是走亲戚了？”梨花打了招呼，牛大娘和花大娘对视一眼，牛大娘清清嗓子道：“松柏，大娘知道你是咋想的。杏儿那姑娘一看就不是个能干的，不像橙子这么利索。可你做的就不地道了，让杏儿那姑娘以后可咋活？还有，你和橙子还是得正经的请媒人，不说八抬大轿，好歹拜了祖宗才行……” 松柏越听越皱紧眉头，橙子和梨花也一头雾水，趁着牛大娘歇口气的功夫，花大娘继续道：“就是，橙子也是好姑娘，既然你俩都愿意，就早点定下来吧。到时候给杏儿家几两银子，好歹也是你先对不住人家。” 谁来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橙子在愣了一秒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强行被组cp了？还是一个插足的身份？“大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和松柏哥怎么可能？再说和杏儿又有啥关系？” “橙子你别害羞，我都听说了。你也是个可怜的，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不过好歹有松柏要，松柏可是个靠谱的。像杏儿这样的就更可怜了，听说她回家还上吊了，幸亏被她娘发现的早。”牛大娘拉着橙子的手，她扭头看松柏的太阳穴都在跳，好像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大娘是听杏儿娘说的？”梨花面色也不似刚才那么欢喜，大娘摇摇头，“村里人都是这么说的，我也是昨个吃晚饭的时候听门上的人说的。” 另一个花大娘也点点头，“我也是听门上说的。咋的，不是松柏不要杏儿了？我可是听说松柏不要杏儿，和橙子好上了。不然杏儿干啥被退亲又寻死哩？听说她娘都在家急疯了。” 三人面色皆阴沉的辞了大娘往家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毫无疑问谣言是杏儿娘往外说的，不管泄愤也好，反正是毁了他们的名誉。松柏倒是好说，橙子可就不好嫁人哩。 怪不得昨个她爹娘面色那么怪异，又不肯告诉她。她原先以为是老院那边出了事，这下看来她爹早就知道村里传的谣言了，怕她往心里去哩。 她肯定不会听之任之，可谣言这种事情是越抹越黑。她说她和松柏没关系，别说村里的人，就是她娘也是不信的。可要真吃了这个哑巴亏，她也不甘心。 “橙子，梨花，回来了？松柏渴不渴？快进屋凉快凉快。”陈氏见她们一行阴着脸回来，以为生意不好做，正想着咋安慰安慰他们哩。 “娘，我听到村里人说啥了？”橙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一碗水，又去洗了把脸。“是谁在你们跟前乱说啥了？村里人都嘴碎，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听她们瞎说。” “婶子，我们都知道了。”梨花洗好脸回来，“是杏儿娘乱说的不？她就因为杏儿嫁不成我哥就攀咬橙子姐，真是让人不知道说啥好。” 陈氏见瞒不过，“我也是昨个从你爹嘴里听见了。杏儿上吊了，不过幸好人没事，就是得在床上躺一段时间。村里人愿意咋喷粪咱都管不着，随他们去吧。” 松柏这个时候把荷包掏出来，“没事，咱们不用理会。”说话间伴随着哗啦一声响，铜钱都倒在了桌子上。几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钱上，开始数起来。 “我这不是做梦哩吧，咱一晌午就挣这么！”梨花惊呼一声，“橙子姐，你快掐我一把。” 橙子捏了捏她的脸颊，“这还是咱第一天干，以后会越来越好哩。” “可不是，以后咱会挣更多的钱哩。这一天就六十三文，一个月可不就是一两银子多。”陈氏也笑不合拢嘴，完全冲淡了刚才的气闷，“今天晚上娘再多和点面。” “不用娘，和的多了卖不出去就馊了。还是再看看比较好，不过我觉得蒸点馒头卖还是挺不错哩，像窝窝头就可以多蒸点，谁要是想买卤菜了还能就着吃。” 松柏点点头，“橙子说的有理。到时候窝窝头卖一文钱四个，他们再花一文钱买碗卤菜，那些舍不得花钱的人也会买。” 陈氏一拍脑袋，“光顾着说话了，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我去给你做饭，肯定饿坏了。” “娘，我去做吧，我们在码头上一人吃了碗凉皮，倒不是多饿。爹去哪里了？大中午的又去地里了？” “没去地里，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挖口井吗？你爹去叫人去了，趁着今天凉快挖了它！”陈氏还没有合拢过嘴，拍了拍大腿，“你们在这玩，我去找你孙婶说道说道。” “既然下半晌要挖井，晚上肯定是要留他们吃饭哩，梨花一会儿你给我搭把手，我做两道菜。松柏哥，这个钱怎么分哩？”当初橙子妥协松柏管事，没有办法，钱也归松柏管。 “最后再分，我先收着。”松柏把钱装好，“橙子，村里的谣言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我又没有掉一块肉。”橙子不在意的挥挥手，嘴长在别人身上，说啥她又管不着。何况对她还真没有影响，不管是谁传出来的，有何居心（虽然居心很明显）她都不在乎。 那个时候，天真的她还没有意识到，已经被退过一次亲的她，又闹出了这个事，媒人再也没有上过门。这可愁煞了陈氏和池大柱。 松柏挑了挑眉看向橙子，既然橙子都不介意，他就更没有理由觉得抱歉了。不过，他是不会放过幕后主使。 “梨花，咱一会儿做年糕吧，我家还有糯米粉哩。”她突然想吃年糕了，不仅能当零嘴，又能炒着吃放番茄酱和辣椒酱。甜甜辣辣的口感，软嫩弹滑，单独沾着白糖是另一种滋味，晶莹白净，粘香爽口。 从前和池赤一起看韩剧的时候被馋的不行，自己干脆做出来吃。不过那可是中国地地道道的美食，最后成了棒子国的美食代表，着实让她和池赤气愤了很久。 “行哩，只是你不累的慌啊？”梨花怕橙子累着了，梨花摇摇头，“不累，也没干啥重活。” 年糕其实不难做，除了糯米做的白年糕，还有黏米做的黄年糕。她喜欢把黄年糕里面放红豆，蜂蜜，蜜枣，然后切成条炸着吃。又甜，又粘，外面一层金黄的皮，糯脆可口，勾的整个人都食指大动。 第14章 叫花鸡 第十四章 橙子和梨花吃了几口就饱了，梨花又往他们家跑了一趟，陈氏和孙氏正说的兴起，年糕送的倒正是时候。她俩边吃边骂杏儿娘，梨花回来还和橙子学了一会儿。 “呦，你俩又做啥好吃的？老远都闻见香味了。”李老三站在厨房门口嗅了嗅，“你说我妹妹咋就整天知道和我打架，瞧瞧人家的妹妹，啧啧。” 李老大和李老二都没有搭理兀自抱怨的老三，橙子给他们泡了壶菊花水，叫了声“哥”。见李老二手里还提着一尾肉，“咋光你们来了，我爹哩？” “去老院叫你大伯和叔了，我们先过来等会儿。”老大憨憨的道，他前些日子得了儿子，现在人还飘忽，身上的干劲仿佛使不完似的。“挖井可是好事，以后也不用走那么远去挑水了。” 李老二把肉递给橙子，橙子推托不过只好接过来，“真是麻烦二哥了，让你过来帮忙你还带着肉过来，老是让我沾你便宜哩。” “不碍啥。”李老二摇摇头，又补充一句，“以后还得麻烦你做饭哩。”这是放长线掉大鱼吗？ “这不是三哥吗？刚才我听见啥了，这要是秀秀听见了可怎么好？”梨花端着年糕出来，和李老三打起嘴官司。这两人就是天生的冤家，他们在一旁看了会儿，老三可说不过梨花。不一会儿就投降认输了，许诺给梨花摘一篓子香菇。 这可是不赔本的买卖，陈氏和孙氏在隔壁听见动静就赶了过来，孙氏瞪了一眼梨花，不过也没有说啥。李老三是个老实的，她闺女总得嫁人，她得物色起来了。见了橙子还拍拍她的手，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估计孙氏会直接把松柏拉过来和她拜堂哩。 家里没有男人，松柏就和他们含蓄起来。原本是个冰冷冷的人，最近也近人情许多，不像从前一副谁敢靠近我的模样。有老三和梨花在一旁凑趣，倒也没有十分尴尬。只是李老二一双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似的，让松柏又皱了眉。 过了片刻池大柱就带着池大梁和池大墙过来，身后还有青砖青瓦。橙子对这两兄弟可是很有好感哩，上次和杏儿娘打架他们还来帮忙呢。只不过从前来往不多罢了。 池大梁是个会说的，池大墙就木讷许多。他们的孩子也基本上都成家了，这次过来也是不用干啥活的，纯碎就是池大柱拉着兄弟显摆显摆。 众人都知道青瓦定了亲，都打趣起他来。他倒也坦然，别人问啥说啥，最后干脆躲进了厨房把一个篮子放下，“这是我从山上打的野鸡，留给你添道菜。” 他啥时候拿个篮子过来倒是没有人注意，不过这么多人来帮忙晚上肯定是要留饭哩，她正愁晚上做啥呢。她开始佩服李老二和青瓦的细心，这两个男人肯定是个会疼老婆的人哩。 “那就谢谢青瓦哥了，等嫂子嫁过来让她常来玩啊。”橙子不客气的逮着鸡去杀了，梨花和老三闹了一会儿便进来帮忙。橙子虽然从前做过这么多人的饭，这个时候还是有点力不从心。 陈氏和孙氏撸起袖子也进了厨房，陈氏脸上喜气洋洋，仿佛村里的谣言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这挖井也是动土，你找人看了没，挖在哪里合适？”孙氏和陈氏一边择菜一边唠嗑。 “你忘了我当家的从前是干啥的了？他自个随便看了看，还是挖在前院好，能聚集什么东西。我也不懂，反正挖哪里也是挖，这里离河近，挖一个下午就差不多了。” “可不就是，他们年轻人力气大着呢，换个三四回人就挖好了。”孙氏赞同的点点头，橙子却敏锐的捕捉到她娘话里的意思，难道她爹还会看风水？可她爹那样子也不像啊，得找个时间问问她爹才是。 挖井到底是出了力气的，必须要有硬菜，幸好她家里还有点卤肉，卤菜之类的。再把鸡杀了做几道菜，像上次那样蒸个粉蒸肉，下面的米饭可是很抢手的。 她犹豫了半晌，不知道做叫花鸡还是做脆皮鸡，两个味道她都爱吃哩，一个酥烂肥嫩，一个香脆嫩滑。只是叫花鸡做的时候省油，可脆皮鸡做出来油水足，她拿不定注意哩。 “姐，你想啥哩？咋杀了鸡后不做了？”梨花见橙子拿着鸡犯愣，用手肘捅了捅她。橙子把自己的犹豫说了一下，其实主要是她啥都想吃，反而不知道做啥。 庄稼人都是节省的，听说脆皮鸡用油比较多，梨花就毫不犹豫选了叫花鸡，“我觉得这个什么叫花鸡好，肚子里还能塞香菇之类的，做出来肯定香。” “费些油没啥，就当给你们庆祝了。何况外头的人都是使了力气的，总得让人吃好。”陈氏也没有吃过，她自是不知道选那个。但是她知道橙子是怕费油太多，心疼哩。这孩子啥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了。 从来到古代的那一天…… “行哩，这次先做叫花*，下次再做脆皮鸡，不然这么多人不够吃，我把鸡肚子里多放点东西。”橙子把鸡内脏去掉，把姜切沫，葱切花，香菇切成丁，小虾仁，猪肉丁都放了进去，八角丁香等调教也放好，外面刷了一层油，用荷叶包起来，抹上泥巴放在灶里。 出去拿荷叶和泥巴的时候大家都诧异不已，橙子脑袋是咋长的？怪不得橙子做饭好吃哩，连泥巴都用上了。不过，做出来的东西能吃不？ 她看井已经挖了两米多的样子，李老三正在挖土，挖一会儿就要换个人，好歹他们人多。就连一向爱干净的松柏身上都沾着泥巴，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在骂街。 卤肉是现成的，卤汁会越来越浓郁，里面的卤菜也会跟着越来越好吃。把叫花鸡塞进去后她就动手开始炒菜，梨花给她打下手。陈氏和孙氏见没有她们什么事便出去看男人挖井，端个茶递个水的。 等到夕阳落日，残阳如血，空气里都是好闻的青草香的时候，井终于挖到水了。大家欢呼一声，橙子和梨花便开始上菜了。 把叫花鸡拿出来，剥去泥壳，露出里面的鸡肉，一股浓香飘了起来，夹杂着荷叶的清香。几人洗了手都坐下吃饭，刚刚围成一个大桌，自然也是少不了酒的。 叫花鸡入口酥烂肥嫩，香咸带甜，风味独特，里面的香菇滋味肥美，虾仁肉质松软，猪肉肥而不腻。卤菜和卤肉也是受欢迎的，好吃下饭，老三犹爱吃卤下水，根本停不下来。粉蒸肉下面的米饭颗颗金黄，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把酒言欢之间，众人都喝的有点多，李老三嘴上是个不把门的，“池二叔，以后谁娶了橙子谁是个有福气的，最起码天天能吃的像个皇上一样。” 席间众人一愣，李老二直接把李老三的嘴堵住，谁不知道村里这两天正传啥疯言疯语的。这个老三，喝多就发疯，这不是往池叔心里撒盐，哪壶不开提哪壶。 池大柱和陈氏就平静许多，池大梁在旁边附和，“可不是，我从前也不知道橙子做饭手艺这么好哩，光听别人说我还不信呢。橙子你大伯给你找个好人家，绝对让你嫁出去……” 得，这也是个喝多的。橙子无所谓的笑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那我可得谢谢大伯了，不过我亲事有我爹娘做主，就不劳您费心了。” 池大梁挥挥手，“不费心，我让你大娘给你看着点。”橙子噎了一下，他怎么能这样，没有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吗？！ 赵河出来打了圆场，众人接着吃了会儿，见天色大晚，也陆陆续续告辞回家。橙子把年糕给李老大包了些，白天的时候他见李老大舍不得吃，往袖口里藏了一个，想来是给他婆娘吃哩。在村里这种事情很常见，坐席的时候往往都带着碗，能拿些东西带回去吃。 池大梁也拿了些卤菜回去，他婆娘周氏尝了一口赞道：“没想到橙子那丫头做饭这么好吃哩。”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起来，推了推已经睡过去的池大梁，“当家的，当家的……” 奈何池大梁睡的沉，她推了几下也就不推了，反正明天再说也不迟。 第二天差不多九点多的样子他们就出发往码头走了，直到今个早上池大柱才知道他们挣了钱。他也是很高兴哩，想着孩子们这么能干，以后说不得造化大着呢，让那些造谣的人眼红去吧。 想起杏儿娘他就恨得牙痒痒，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又不能逮着她打一顿，真是憋气。不过打不了杏儿娘，刘富贵他可是能打的。 李老三第二天酒醒了就知道自个说了啥胡话，急得团团转，池叔要是往心里去了咋办？李老二在一旁白了一眼李老三，这个时候知道急了？亏得池叔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不然有的他后悔，两家交情都可能断哩。他也不理李老三，背了竹篓去河边捞鱼，捞了给谁，自然池大柱一家。 第15章 鱼豆腐 第十五章 到了码头后，他们忙着把摊子支起来，有那上次买过东西的人就走过来打招呼，“小哥，今天来的早啊。” 昨天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正午了，今天才不到十一点。松柏点点头，“大哥叫我松柏就是了。”昨天喝了不少酒，今日就感觉头晕，耐着性子同来人说话。 热络的大哥立时改口，“松柏小哥，我是桃花村的刘海子。我昨天吃了你们家的卤菜，唉，真是好吃哩。” 松柏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并不大，让人觉得很舒服，“刘哥喜欢吃就好。”把凉皮，卤菜都归好位置，“刘哥一天能挣多少钱？” 刘哥摇摇头，“挣不了多少哩，货物要是多了，一天能挣个二五六文，少的时候只能挣个十几文。一天忙活不停，关键是累，就趁着家里不忙的时候挣个小钱。” 橙子在心里算了一把，劳动力还真是廉价。码头的工人干的都是苦力，干的多才挣的多，谁也不容易。 卖烧饼的宋氏夫妻这个时候也来了，宋烧饼同松柏挥了挥手，被他媳妇一巴掌打了下来，还瞪了宋烧饼一眼。陆续便有人来橙子的摊子跟前买吃食，他们三人也开始忙碌起来。 “今天有窝窝头卖，掺了白面的窝窝头，一文钱三个，卤菜一文钱半碗，好吃不贵哩。”橙子吆喝了一声，听到这个，原本打算吃烧饼的人也犹豫了。掺了白面的窝窝头在配上卤菜，统共才花两文钱，可比吃烧饼划算，关键是还好吃哩。 宋烧饼的媳妇气的擀面的力气都比平常要大上两分。宋烧饼在心里叹了口气，昨个回家被媳妇唠叨了半夜，嫌弃他没有本事，如今连生意都被三个小孩抢走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默默的听媳妇唠叨。来来往往的行人路过的时候也会看两眼橙子的摊子，有那小孩闻到香气了，就吵着要吃。 梨花见橙子吆喝了一声就来了许多人，她也吆喝起来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祖传凉皮，包你没吃过，还有好吃的卤菜卤肉果子饼……” 她也不会喊，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倒也吸引了几个行人，有那吃的好了就想着带回去给妻儿，松柏便用荷叶打包好。 忙了一中午，瞧着今天的生意比昨天还要好，三人匆匆忙忙吃了点饭往家赶。日子如此过了几日，摊子上来了个不速之客。 “鹏飞哥，你咋来了？”梨花首先打了招呼，松柏也点点头。鹏飞别扭的扯了扯衣衫，“我，我来吃点东西，这个咋卖？” 他指着橙子手里正做的果子饼，“这是果子饼，两文一个，里面加着鸡蛋哩。”橙子抬头笑了笑，她咋觉得鹏飞读书读傻了呢？晌午不往家走，跑码头上来吃晌午饭…… 松柏眯着眼打量鹏飞，鹏飞察觉到后更加别扭了。他听村长的儿子李宏达说橙子在码头摆了摊子，他怎么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鬼使神差的就来到码头了。 可到码头一看，橙子和松柏那么亲昵，就连他从前和橙子都是没有那么亲昵的。这让他心里更加像扎了根刺一样，他从小就知道橙子是他未来的媳妇，自是待橙子不同。除了松柏，他从来见不得橙子和别的男娃接近。 如今他连橙子和松柏的亲昵也是接受不了的，可他有什么办法！就连着来码头也是偷偷摸摸的来，他已经和橙子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家也不在村里了，他和橙子终究…… “鹏飞哥，你的果子饼好了。”橙子把果子饼做好，正打算给鹏飞，松柏把果子饼接过来，“鹏飞，你的果子饼，这次就不要钱了，你快家去吧。” 他说话的时候皱着眉，鹏飞愣了愣接过果子饼，饼子的热气传到他手心，心里突然好受许多。咬了一口入嘴，仿佛还有橙子身上的味道。 梨花也看出了鹏飞的不对劲，从前橙子和鹏飞定着亲的时候她不会说啥，可橙子已经被退亲了。就这村里多少人背后说橙子姐，鹏飞哥这又是做啥哩。 她宁愿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可接下来的几天每天中午鹏飞就出现在摊子跟前，在一群工人里格格不入。她向来心直口快，见鹏飞今天中午又过来，冷不丁的刺了一句：“鹏飞哥，婶子知道你每天来这里吃饭吗？绕这么远的路不怕耽误时间，万一考不上举人婶子咋办？” 鹏飞想张口说什么，最终闭上嘴没有言语。橙子也是有点不耐烦，自从第一次鹏飞没有给钱后，这几天也是一直没有给钱。她估计鹏飞也是没啥零钱的，供他读书都要花费不少哩。 “鹏飞哥，你的果子饼好了，两文钱。”橙子把果子饼递给鹏飞，着重把两文钱强调一番，她也不喜欢这个没事在她跟前晃悠的人，还是她前未婚夫，吃饭还不给钱。 “诺，橙子。”鹏飞从怀里摸出两文钱，递到橙子的手心。橙子对他的印象更不好了，明明有钱为啥前几天不给哩？他们又不是没有本的买卖，三个人成天累的半死。 橙子把钱塞到松柏的荷包，鹏飞看着吃味，想着再不回家他娘又该唠叨了，正打算往回走，一看他娘韩氏正在眼前。 “好啊，我说你怎么一天比一天回家晚，问了李宏达我才知道你来码头了，你一个秀才老爷来这种肮臜的地方做什么！”韩氏大着嗓门冲鹏飞喊道，长的吊梢三角眼，下巴尖尖的，脸上扑了一层薄粉，比陈氏和孙氏都显着年轻。斜着眼睛扫了橙子一眼，“这不是被我退亲的橙子啊？咋来码头做生意了，家里过不下去了？” 梨花气的直瞪眼，松柏站在橙子跟前直视韩氏，韩氏嗤笑一声，“呦，这不是松柏？咋了这是和橙子搞在一起了？你别忘了那可是我张家不要的媳妇！” 周围的工人都凑成一圈看热闹，宋烧饼的媳妇也挤进人群里，插言道：“我还听说镇上李地主的小妾都因为他俩自杀哩，这两个可不是好东西。”她家生意这段时间一落千丈，她托了亲戚才在北河村打听到这个，这在北河村里也不是秘密。 也有那打抱不平的替松柏和橙子说话，“我看着两人不像啊，况且这个秀才老爷每天中午来这里吃饭，他们都是不怎么理会这个秀才老爷的，是不是搞错了……”鹏飞穿着文人穿的长衫，在这个地方的确很惹眼。 韩氏听闻自个的儿子这么窝囊，往地上吐了口痰，“池橙子就是被我张家退亲的，谁爱要谁要！她就是眼气我儿子是秀才，儿子，走回家吃饭……” 鹏飞见他们三人脸色都很阴沉，脚下就没有动地。橙子深吸一口气道：“婶子我也没想着嫁给你们张家！从前定的是娃娃亲，你们家发达了看不上我们家，这个我们也理解。况且，我们每日在这里摆摊子，是张鹏飞自个找上门的。” 鹏飞听见那一声“张鹏飞”只觉胸前一堵，拉着韩氏出了人群，韩氏还要理会一番。见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的，一跺脚跟着往家走了，松柏在后面不疾不徐的朗声道：“我和橙子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婶子你这样说把几家上辈子的交情全都用光了。”鹏飞身子僵硬起来，他失去的不仅仅是橙子…… “各位都散了吧，至于刚才宋嫂子说的李地主的小妾，她死不死和我没有半分干系。”松柏向众人拱了拱手，“明天我们还会继续来。” 三人谁也没有心情继续做生意，收拾好东西往村子里走，梨花在路上一会儿骂鹏飞娘，一会儿骂杏儿娘。估计两人在跟前都要动手哩，橙子笑着摸了摸梨花的头，梨花偏过去看橙子，“姐，你咋还能笑得出来？” “高兴啊，张鹏飞以后不用来蹭吃的了，省的看见他就烦心。”橙子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见松柏头上也是汗津津的，熟捻的给他擦了擦。 梨花也高兴起来，“可不就是，你说鹏飞哥咋变成这样了，他娘真是厉害哩，幸亏你没有嫁到他们家。” “人总是变得，何况他们家现在在镇上，自是瞧不上咱们村里人。不过等以后咱们挣了钱做地主，也去镇上买房子。” 三人回去后都没有提在镇上发生的事，说了不就是给家里人添堵吗？李老二往她家送了两次鱼，今天又送了一次，个头肥美，现在陈氏见了李老二就亲热的不行。橙子回屋小睡了半晌，等天气凉快了就动手开始做鱼豆腐。 她做鱼豆腐一来是想着卖，二来是特馋关东煮了。鱼豆腐没有刺，方面可口。把鱼剁成鱼泥，加入鸡蛋，姜汁等，蒸成糕胚。金黄凝脂，鲜嫩爽滑，切开整齐白皙，弹滑香甜。 晚上就用鱼豆腐和土豆青菜藕等做了麻辣香锅，过两天再做鱼丸子和虾丸子，这道菜就更好吃哩。 第16章 麻辣香锅（一更） 第十六章 三人围着桌子在院里吃饭纳凉，鲜香麻辣的锅子吃的热汗腾腾，辣而不燥，鲜而不腥，入口窜香，回味无穷。鱼豆腐鲜滑嫩美，虾仁香辣柔和，蘑菇香汁浓郁。 池大柱自从喝了酒胃难受过一次后，被陈氏逼着吃了好几天的米粥，直到今天他才开了荤食，吃了几口麻辣香锅又想吃锅巴，进厨房拿了锅巴和虾酱蘸着吃起来。 “真不知道你爹咋就那么喜欢吃锅巴。”陈氏笑着瞪了一眼池大柱，“看你下回还喝那么多酒不？！” 池大柱讨好的笑了笑，“该喝酒的时候还得喝酒，这是没有法子的事，代表男人的颜面哩。” “和那马尿过日子去吧。”陈氏不理会池大柱，拍了拍脑门想起来道：“橙子，今个晌午秀秀来找你了，我说你们去码头摆摊子了。” “她说干啥来了？”橙子喝了一碗绿豆汤才顺下去气。“好像说她家的鸡孵出来了，问你还养不养。我也没替你做决定，你要是想养就拿钱去她家要吧。” 橙子兴奋的点点头，她一直想养鸡哩，托了梨花去寻，梨花又托了秀秀，这都快一个月了，终于有小鸡养了。 她抹了把头上的汗，“娘，你自个刷碗吧，我这就去找秀秀。” 陈氏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偏橙子已经夺门而出了，她嘀咕一句，“这孩子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毛燥。”端着碗进了厨房收拾，池大柱也跟着进了厨房。 “你进来干啥？”陈氏搁下碗筷看着池大柱，“你一个大老爷们快出去，我自个能刷碗。” “恩，我看着你刷。”池大柱又遭了陈氏一个白眼，“闺女一会儿就回来了，她小时候怕黑，也不知现在胆子这么大了。你还是出去等着吧，我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闺女大了也能挣钱了，你给我生了一个好闺女啊。”池大柱感叹道，“我这辈子也是知足了，只等着她嫁个好人家了。” 陈氏眼圈微红，“嫁给你俺们娘俩才过的这么好。” * 橙子光顾着高兴，走了一段夜路就害怕起来。她不仅怕黑，还怕狗。村里的狗都是厉害的，谁从门前经过都会汪汪两声。她正打算回去让她娘陪她一起去呢，转身就看见松柏站在她身后。 “吓死我了，松柏哥你干啥里？”橙子本能的往后跳了一段距离，看清是松柏后才松了口气。她也不往家走了，她爹娘也能好好过过二人世界，白天她爹老去地里忙活，不然就是和赵河说话去了。 “出来走走，你去干啥？”松柏摸摸自己的鼻子，他有点烦心哩，他一个十六七的男娃不屑于同村妇吵闹，杏儿娘吵架的时候他只是在旁边看着，他只能护好梨花和他娘。鹏飞娘闹得时候他也不想说话，他就是这个性格，不想理的人就一句也不想说。 可他总不能让他娘忧心，这样下去对橙子的名声也不好哩。他看事情总要长远点，橙子要和他在一块的话，那不就更印证了那些谣言。 他看着只到自己胸口处的橙子，小时候她可没有这么大胆，总是怯怯的拉着他的衣摆，只黏着鹏飞和他。可真要让他娶了橙子，他又觉得别扭。他可是从小就知道鹏飞是要娶她的，他也只把她当做妹妹。 “我去秀秀家取鸡仔，我想养几只鸡哩。”橙子看着松柏不是很高兴，“松柏哥，你还为白天的事烦心呢？” “没有，我想着去同杏儿爹说道一声，总不能老让杏儿娘瞎说——对你也不好哩。”松柏并肩和橙子走在一起，两人慢慢往下面走，这个坡也是有些陡的。 “杏儿爹就是个耳根子软的，他可听杏儿娘话了。和董婆子一样，董婆子成天在外面瞎咧咧，她男人也不敢说一句。要是换个厉害的男人，谁找上门来告状就把自家的婆娘骂一顿，她也就老实了。”橙子笑着开口，这两个婆子简直就是村里的祸害。 “不过可不能打婆娘，打婆娘的男人最没有出息了。”橙子又补充一句，别说古代，就是现代也有不少男人打女人哩。 松柏低低的笑了一声，心情好了许多，开口逗橙子：“那你以后要是被打了怎么办？” “跑啊，直接往家里跑。所以说得嫁个近的地方，不然路远了跑的也费劲……唉，大不了直接和离就是了，反正那时候我有钱。”橙子一本正经的想这个问题，等她发现进了松柏的坑里抬手就往他腰上掐。 松柏今天没有绷着腰上的肉，拧起来还是硬邦邦的，她爹也干农活，咋就没有这么好的肌肉？ “看路，还是这么毛燥。”松柏伸出一只手轻松把她的手从他腰上拿下来，他的手既宽厚又大，轻轻松松的就把她的手裹起来了。 橙子只觉的心跳的特别快，她被拉个小手就成这副样子，在心里狠狠的鄙视自己，可咚咚的心跳还是停不下来。 夜里没有月光，她只能模糊的看见松柏，他的眼睛总是在夜里十分明亮，像呈满波光粼粼的湖水。她不知道该把手抽出来不，抽出来有那么些不舍的，不抽出来……总显得她有些不自重。 “天黑，我拉着你。”松柏从握着她的手变成十指交叉，他回身看着她轻声说，她只觉就连夜里的风吹起他的衣衫都那么好看。 咳咳，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小媳妇一样？她可是感受过党的号召，接受过党的洗礼的穿越同志！ “松柏哥，这样……不大好吧？要是被谁看见了误会怎么办？” “无妨，就算再误会还能误会能什么样子。”他小时候不也总是牵着她的手到处跑。 橙子点点头，本来就已经被迫成了他媳妇，何不享受一下福利。 进了村子就热闹许多，刚吃完饭大家没有事做就在门口聊天，一人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轻轻的摇。小孩子跑来跑去的玩着游戏，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松柏，这么晚了来村子里？找谁啊？”有那眼神好的人能看出来身形，松柏“恩”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你看，那是橙子还是梨花？我看不太清。”好八卦的婆子见了松柏来村子里，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娃，悄悄议论开来，“我看着像梨花，橙子她娘咋可能让她夜里出来。” “也是，她娘可是宝贝着她哩，我看也像梨花。”橙子呼了一口气，幸好她和梨花身形差不多。 两人交织的手已经汗津津的，橙子挣脱出来在擦了擦，随即又继续握上去。松柏嘴边挂着一抹连他都没有察觉的微笑。 秀秀家刚吃完饭，连碗筷都没有收拾。见橙子和松柏来了，李老三还找了一圈梨花，“咋就你们俩？梨花呢？” “梨花和我娘在家学刺绣。”松柏同杀猪李和秀秀娘打了招呼，秀秀拉着橙子去东屋看鸡仔，刚破壳的小鸡身子黄黄的，瞧着可爱极了。 “这是十只小鸡，我娘从桃花村挑的种蛋，本来以为都是母的，结果破壳一看有两只是公的，你要是不要小公鸡留给我就是了。”秀秀摸着小鸡的头，它们现在走路还不稳哩，跑的也不快。 “要，公鸡长大了炖肉也好吃哩。真是谢谢婶子和秀秀了。”橙子掏出钱给两人，两人推脱着不要，橙子硬塞到秀秀怀里才作罢。 “你真是见外哩。对了，你那个摊子摆的怎么样了？”秀秀娘出去拿个篮子把鸡仔装好，把屋子留给两个人说话。 “还好，就是挺累的，每天得走一个时辰到码头。”橙子打量着秀秀的闺阁，真是比她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床上的垫子也是厚厚的，柜子也是九成新的，她以后也要弄个这样的屋子。 “恩，我爹也说累的慌哩。你们每天来回跑也不是个办法，到了冬天多受罪。”橙子点点头，“冬天肯定是受罪，先不管了，冬天再想冬天的事儿。” 外头老二和老三陪着松柏说话，“松柏，你和橙子真的在码头摆摊子？家里的地咋办啊？” “摆摊子花不了几个时辰，农忙的时候……大不了我夜里多干会儿活。” “到时候我和老三过去帮忙，我上次和池叔说了，你们也不用着急，该挣钱还是得挣钱。”李老二沉声道。 松柏借着屋里微弱的灯光看了李老二一眼，见他脸上早已褪去青涩，一副大人模样。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橙子和松柏就起身往家走，两人挑着村外面的路走，虽然有点远好在没有那么多的人。 “松柏哥，你还去杏儿家不？”松柏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挎着篮子，“不去了，等明天我再去给杏儿说，想着她也不会死缠烂打。” “好嘞，那等你说完咱们再去码头，我正好想去磨豆腐哩。” * 第二天橙子和陈氏就去村里的磨坊，昨天晚上她和池大柱把黄豆脱壳，又泡了四个小时，半夜她还起来看了看黄豆。今天一早又早起把凉皮做好，才动身去磨坊。 她觉得腰间惴惴的，就像从前大姨妈来的时候一样。穿过来这么久了，也没有见橙子来大姨妈，她都快忽略了这个问题，只希望橙子别是第一次来就好。 第17章 豆腐脑（二更） 第十七章 磨坊在村口，村里人搭了个草房子，像大热天的也不用晒，冷了也能避避风。她们来的还算早，前头一个人刚好磨完，也不用等。陈氏转动石磨，她往里加水和黄豆。她怕陈氏累到了，非要换过来磨石磨，陈氏拗不过她，两人就换着来。 “让我来磨，你们娘俩也不知道去地里叫我。”池大柱扛着锄头进来，他早上依旧下地去了，锄了一会儿草才想起来昨天泡的黄豆，便直接来磨坊了。 “爹，你来了。娘去歇歇吧。”橙子招呼池大柱一声，陈氏想让橙子去休息，“你待会儿还得去码头，你歇会儿吧。” “看你说类，去码头又不累，娘你快歇会儿吧，我就往里加水就行了。”池大柱乐呵呵的看着她们两人谦让。 “今个天不好，我估摸着要下雨了。”陈氏坐在旁边的草垛上，今年夏天还没有下几场雨哩。 “下雨了倒是凉快，只是不能去码头摆摊子了……少赚好多钱哩。”橙子怕就怕这种天气，她有没有铺子，下雨了只能在家歇着。 “闺女可不能这么说，不下雨庄稼怎么长啊？爹可盼着下雨里，正好你也能在家歇歇，钱可是赚不完的。”池大柱不赞同道，他咋也觉得闺女掉钱眼里了。 “叔，婶子。”松柏打了声招呼，橙子到嘴边的话就吞了回去。 “松柏咋来了？磨东西？”陈氏笑着点点头，又见他空着手来，疑惑的问道。 “我昨个听橙子说磨豆腐，我来搭把手。”松柏把池大柱换了下来，池大柱原本还不想让给松柏，被陈氏拽了一下袖子。 橙子感受到陈氏探究她的目光，陈氏现在一定想着她昨天啥时候同松柏说的这话。她昨天可是夜里泡的豆子，临时起的意哩。她硬着头皮干巴巴的叫了声“松柏哥”。 池大柱见没有他啥事了，同陈氏说了声便扛着锄头往地里去了。他过来也是怕她们娘俩累着了，现在有松柏帮衬着倒也不怕。 橙子见她娘一直笑着瞪着她，移了移位置偏过婶子不去看陈氏。没多大会儿磨坊里就来了人，是村里的杨婆婆。她今年已经六十多了，精神还很好，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儿子是个孝敬的，什么活儿都不让杨婆婆干，今个来磨坊倒是稀奇。 陈氏同杨婆婆坐在一块说话，“今个咋来磨坊了？你儿子呢？” “儿子去镇上了，儿媳妇想吃黄豆酱，我这不来给她磨点豆子。”杨婆婆耳朵有点背，说话声音就有点大，“儿媳妇肚子里又怀了个。”笑容都刻在脸上。 “松柏哥，你和杏儿说了？”橙子见陈氏不盯着她了，同松柏说起话来。 “说了。”松柏点点头，他一早就去杏儿家，杏儿娘高兴的把他迎进去，他当着刘富贵的面把话说清楚。杏儿当即就哭了，杏儿娘拉着他不让走，还是刘富贵发了话才放他走。 “那不就得了，只要杏儿娘不乱说，别人说一段时间也就不说了。不过她肯定恨上我了，杏儿大概也不会理我了……”橙子又加了勺水，她倒不是很烦恼，她同杏儿接触的不多，没有啥失去不失去的。 她也不同情杏儿，就算她不想给李地主当小妾，一开始就该和她娘说清楚。结果她挑了磨坊这种地方和松柏说，闹得人人皆知，后来更是越闹越大，她娘是个浑的，她也太天真了，就算做了妾也是个炮灰的命。 哪怕她挑个没人的地方和松柏说也不至于成这样的结果——三家人几乎不说话了。 杏儿躺在床上，腮边残留着一行清泪。原本圆润的下巴也尖尖的了，衬得眼睛更大了。她怎么也不明白，事情咋就成了这样了？她爹刚才都气的把她娘骂了一顿，要不是她大哥二哥拦着，都要动手哩。 她在家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她娘只要不在家，她两个嫂子就说风凉话。她又不敢对她娘说，以后，万一她真的嫁不出去了，还得仰仗着两个哥哥。 同她交好的姐妹头先还来看她，如今只有村长的孙女李花穗抽空看看她。她们肯定觉得她不知羞哩，可是她能有什么法子，她娘看她看的紧，她好不容易在磨坊门口看见松柏，她要是不说出来，才要后悔一辈子。 可松柏咋能那么无情呢，他真是一点也不喜欢自己，就连她娘散出去那样的谣言也不说来娶她。他肯定是恨极自己了，想到这里，杏儿又哭了起来。 杏儿娘原本打算找闺女诉诉苦，听见闺女压抑的哭声，心里不知道咋的不舒服，难道真的是她做错了？她不也为了杏儿好，她就这么一个闺女啊！她虽然爱显摆，可她想着给李地主当妾，总比嫁给泥腿子强吧！ 她生怕杏儿出啥意外，好好的巴在门上听着。听着没动静了赶紧进去瞧瞧，见闺女睡着了，枕头湿了大片，她也心疼起来，心里更是想着要给杏儿找个好人家。让他们都羡慕去！ 橙子见豆子磨的差不多了，就让松柏停了下来，好奇的问：“你是咋和杏儿说的？” “就和原先说的差不多，只不过她爹今天听见动怒了。”原本杏儿娘笑着脸把他迎进去，听了他说的话又把他骂出来了。 杨婆婆指着橙子和松柏笑呵呵的道：“这两个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一眨眼都这么些年过去了……” 两人把豆浆装进桶里，松柏接过杨婆婆手里的豆子，“杨奶奶，我给你磨吧。” 杨婆婆点点头，“那就麻烦松柏了，我这把老骨头是不中用了。” 陈氏和橙子抬着木桶往回走，见外面天色阴沉，恐怕一会儿还真要下雨哩。看来今天是去不成码头了，淋雨不说，码头上的工人肯定也不多。 打定主意不去后，她去找梨花说了下。又去老黄家找石膏，没有石膏是做不成豆腐哩。她提了一罐酱菜和卤肉过去，还有早上刚做的凉皮，虾酱快吃没了，得留着给她爹吃。 老黄正坐在院子里，小黄在一旁收拾药草。“这不是橙子吗？给爷爷送吃的来了？上次送那酒和虾酱真是对我的胃口。”说完还吧唧吧唧嘴。 “这次没有酒也没有虾酱，只有一罐子自个做的酱菜和卤肉，不过也好吃着哩。还有这凉皮，夏天吃最凉爽不过。”橙子把罐子放在磨盘上，“黄爷爷你家有石膏不？我做豆腐要用哩。” 老黄闻了闻酱菜的味道，“这酱菜闻着就好吃哩。”直接从厨房拿了筷子尝起来，“恩，这卤肉也好吃的很，小小年纪不简单啊。” 小黄无奈的看着自个爷爷，露出两个酒窝，“爷爷，好歹等橙子走了再吃。” “你是不是也想吃？爷爷给你夹一块。”老黄笑眯眯的回道，小黄更加无奈，看着橙子道：“我去给你找石膏。” “做了豆腐记得给爷爷一块啊，不然不给你石膏。”老黄又夹了一筷子卤肉，冲屋里的小黄道：“乖孙子，少给她拿点，下次她还得来找咱。” 橙子失笑不得，老黄还真是一个妙人啊。她走之前又把凉皮咋吃的说了一遍，老黄挥挥手，“我从前也是吃过凉皮的，那时候还是跟着我师父去游医的时候……” 趁着老黄故事还没有开讲她就溜了，家里的豆腐可是不等人的。把豆浆过滤去渣后，再烧火煮沸加入石膏，搅拌后等着冷却放到板子上。过个十几分钟差不多就成型了，把上面一层豆腐花铲下来，那就是豆腐脑哩。 她又烙了芝麻饼，豆腐脑配芝麻饼好吃哩，不然和油条也是绝配。做好饭没多会儿，轰隆隆的一声雷响，豆大的雨珠落了下来。陈氏唏嘘一声，“还好你们没去码头，不然淋生病可咋整？” 池大柱身上也落了两滴雨，“我看着天不对就赶紧往回跑了，这雨可不小哩。” 橙子看着土培屋子还算结实，最起码没有漏雨。梨花和松柏冒雨跑了过来，虽然就两步路也沾了雨水。 “这俩孩子，也不知道披个蓑衣，不然打个伞也是行的。”递给两人一条干毛巾，梨花吐吐舌，“早就想吃这豆腐脑了，我可不想等了。再说就两步路的事儿。” 橙子一人呈了一碗，豆腐脑细嫩如脑，白如玉，嫩如脂，鲜香可口。她做了咸味和甜味两种口味，咸的用卤汁打底，韭菜花，香菜，葱花，蒜泥，辣椒撒在上面。甜味用白糖熬水，上面撒上果酱，花生碎和红豆。她见几人都落了雨，又加了姜汁，好歹驱驱寒。 “还真是好吃，我还是喜欢吃咸味的。”陈氏又去舀了一碗，“梨花，你娘在家吃啥哩？咋不过来啊？” 梨花吃着脆脆香香的芝麻饼，“我娘在家吃凉皮哩，她说万一放坏了可不就糟蹋东西了。” “我娘她爱吃凉皮哩。”松柏补充了一句，“等会儿估计还会过来吃豆腐脑了。” 果然没多大会儿孙氏和赵河披着蓑衣就进屋了，“还给我留着没？晌午我就只吃了一碗凉皮。” 赵河笑呵呵的，“我也没吃饱哩。” 第18章 糖醋小排 第十八章 陈氏笑着应了一声，“咋能不给你俩留着哩，橙子做了两种味道，咸的和甜的，吃啥自个搁。” 孙氏和池大柱也不和陈氏客气，两人先两种味道尝了一口，各自选了爱吃。两家大人说着话，从地里说到村里的事，外面雨声阵阵，顺着屋檐留下。 这种天气最适合躺在被窝里吃零食，或者就单单瓜子也好。一边吃一边看着电视剧或者小说，惬意极了。前世她和池赤每次碰上阴雨天都躲在家里不出门，两人钻在一个被窝里聊天。 池赤，她也一定是想自己的吧…… “橙子姐，你想啥哩？喊你好几声。”梨花见橙子望着外面的雨出神，“你想去外头玩哩？” 橙子摇摇头，她得把上辈子的一切尘封起来，谁也不能说。 松柏皱着眉看着橙子，他一直觉得橙子病了之后像换了个人，问她她又啥也记得。他虽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也盼着橙子别中了什么邪。刚才橙子出神的表情他看在眼里，那分明是不舍……莫非她还对张鹏飞有感情哩？ 腹部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这橙子的身体应该是第一次来大姨妈，她印象中好像没有记得来过。这个时候她倒恨起老天爷，咋不让她穿成男儿身，不然她也可以不受拘束的凭着自己的手艺去外面闯荡一番，然后再娶个美娇娘。 想起美娇娘她就打了一个哆嗦，还是算了。女儿身就女儿身吧，谁让她有一颗女儿心。 一直暗中留意她的松柏发现了她的异样，伸出一只手摸了橙子额头，发现她头上汗津津的。他不确定她怎么了，但是下着雨的天气不该出这么汗。他轻轻唤了声：“橙子，你咋了？” 顿时剩下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过来，陈氏以为橙子生病了，急得赶紧探过来身子。“橙子，你哪里难受哩？娘去把老黄叫来。” “娘，我就是肚子疼哩……没事，一会儿就不疼了。”橙子的小腹只是一阵阵疼，她原本打算等孙氏他们走了再回屋躺躺，不曾想松柏看了出来。不过她还不知道古代的卫生巾是啥样？ 陈氏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池大柱早就披好蓑衣冲进雨里，橙子唤了一声也没有听到。 她把脸埋到手掌心里，不就来个大姨妈，把老黄请过来看热闹吗？她又不是不懂，她比这里所有人都懂！只不过大概这两天洗洗涮涮碰凉水多了，疼过去就好了。 孙氏转了转眼珠，轻轻扯了扯陈氏，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陈氏这才了然的点点头，梨花着急的问：“娘，你和婶子说啥哩？橙子姐这是咋了？” “没事，就是着凉了。”陈氏笑呵呵的道，闺女来了月信，那就真成大姑娘了！ 松柏见陈氏不复刚才那般着急，脸上还有笑容，知道多半橙子没有事了。就见陈氏急慌慌的要去找池大柱，“你说他这个时候跑的到快了……” 孙氏拍了拍陈氏，“没事，找大夫看看也好，你先把橙子扶进她屋里吧，我们也家去了。” 橙子巴不得回屋里去呢，她觉得脚也是冷的，肚子也疼，只想钻到被窝里。唉，她家连个好被子都没有，上面打满补丁不说，还一点也不暖和。 陈氏扶着她回了屋，橙子佯装不知道问了句：“娘，我这是得啥病了？” “不是病，就是橙子是大姑娘了。”陈氏摸了摸她额头的汗水，“躺下歇歇吧，娘给你冲掉红糖水。” 橙子乖顺的点点头，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梨花还在缠着问孙氏，孙氏笑着点点她的鼻子，“橙子没事，只不过是大姑娘了，你也会的。” 松柏听了一耳朵，大概明白了孙氏说的意思。从前他们男孩子一起玩的时候，可没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只知道女孩子长大了都会这样，看梨花还是一副迷茫的样子，不过他倒是不担心了。 池大柱领着老黄和小黄一起进了院门，老黄脱了蓑衣皱着眉头把了脉。橙子极力推脱，多尴尬啊！陈氏见人已经领过来了，索性就让老黄把把脉。 “……女子十四而天葵至，恰巧碰了太多凉水，加上最近没有好好休息，用陈妈妈就好了。”老黄摸了摸自己微湿的胡须，小黄在一旁涨红了脸。 池大柱挠了挠后脑勺，“没事就好哩。”说着从怀里掏出铜钱，老黄摇摇头，“我只是把了脉又没有抓药，不用给我钱。不如把凉皮和虾酱在给我装一些吧。” 橙子在被子里觉得好笑，没有你方才的尴尬，小黄比她更尴尬哩！不过这老黄太贪口腹之欲了。池大柱连忙让陈氏去厨房装好，还对陈氏使了眼色。 虾酱不多了，她闺女忙的没有功夫制酱，千万别都给他装走，他还要就着锅巴吃哩。 陈氏哪里知道池大柱使得什么眼色，她还以为当家的眼睛不舒服哩。不过她也没有装多少虾酱，知道他爱吃，一顿都离不开。 老黄又嘱咐橙子莫要碰凉水，这几日都在家里好好歇着。等陈氏把凉皮和虾酱拿来了才起身离开，一点也不为大雨天过来生气，笑呵呵的走了。 等陈氏把“陈妈妈”拿过来她就傻眼了，这陈妈妈就是指古代版卫生巾啊，取了这么隐晦的名字。古人也真是能想象。 下午的时候天就晴了，她也没有那么难受。梨花带着一个汤婆子过来，“姐，你咋了？还疼不？这是我哥让我带的汤婆子，他灌好热水了。” 橙子接过热乎乎的汤婆子，她家就没有汤婆子哩，不过难为村草同志这么体贴入微，她很受用的放在腹部，一股暖流就窜遍她的身心。 村里的女娃都没有娇惯的，她第二天就依然跟着去摆摊。陈氏也没有坚持，女人都是要这样活下去的，她怕她现在娇宠她闺女，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办？ 要是能嫁给松柏……那真是烧了高香，模样好又稳重，两人又是从小玩到大的，关键是松柏家就在她家旁边，她想闺女了随时都能看见。 说不定真有可能哩——橙子来事的时候不就是松柏先发现的？大概松柏就是冷情的人，就像孙氏说的，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要是让她知道两个孩子早就拉了手，还拉了一整晚，她肯定睡觉都能乐醒哩。 松柏见橙子手里没有捧着汤婆子，皱着眉沉声问：“汤婆子呢？怎么不暖着？” “我不疼了，哪有大夏天暖汤婆子的，让人笑话哩。”橙子吐吐舌，“松柏哥你咋管这么宽？” 松柏把车子停下来，拉着橙子往家里走，他管的宽？不是她别人他还懒得管呢！冲目瞪口呆的梨花道：“梨花你看着车子。” 梨花点点头，她刚才好像看见她哥青筋都露出来了，橙子姐好可怜…… “哥哥，我的好哥哥，你松手我回去拿就是了。”橙子被他一拉扯身下血流的更猛了，只好冲着他求饶。 松柏果然走的慢了些，橙子把手挣脱开，“松柏哥，我血都比平时多流了好多，你得赔我。”她忍者笑逗松柏。 松柏的身子果然一僵，她哈哈大笑起来，报应报应，让你啥也管。 八月初的时候，他们三人把一个月赚的钱数了一遍，总共一千六百铜钱。一家一半，松柏把钱分好递给了橙子。 八百文钱，她终于可以买棉花做新被子了。两家人都高兴的很，松柏早就知道挣了多少钱，坐在那里装深沉。 自从发现调戏松柏很好玩后，橙子总是时不时逗弄一番他。“哥哥，挣了钱你也能说上媳妇了，婶子也不用整天担心你有隐疾了。” 松柏额头突突的跳动着，橙子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他捏着茶杯的手都用了力，隐疾？他有什么隐疾？她有本事倒是说出来。 你自己还不知道你有什么隐疾啊？不过你别担心，老黄说不定能给你治。 两人用眼神厮杀着，陈氏和孙氏互相看看，欣慰的笑了。这两人莫不是真的开窍了吧？ “芳花，你在家不？”一个约莫六十左右的妇人领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娃在他家门口敲门。 “娘，你咋来了？”陈氏看见她娘来了赶紧出去迎接，“这么热的天你自个来的？” “不是，你大哥把我送到这里，他去镇上看他媳妇的弟弟。橙子呢？”黄氏拍拍闺女的手。 “娘你来了，快坐吧。这是大哥的小儿子吧？长的真像大哥哩。”池大柱搓了搓自己的手，给黄氏搬了板凳。 “姥姥，给你喝点绿豆汤。”橙子从厨房端了一碗绿豆汤，“虎子，井里有冰镇的果子水，你喝不？甜甜的，凉凉的，可好喝了。” “喝，我想喝哩。姐姐，你给我舀一碗吧。”虎子扑闪扑闪大眼镜，缠着橙子要喝果子水。 黄氏和孙氏寒暄了一会儿，他们一家往自个家里走了，松柏走的时候还瞪了一眼橙子，可惜橙子忙着哄虎子没有看见，倒是被黄氏瞧了个正着。 “橙子，你过来，让姥姥好好看看你。”黄氏拉着橙子的手仔细端详起来，“瘦了，橙子你受委屈了。” 她家在陈家庄住着，离这里也是远的。偏陈氏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当年被婆家磋磨成那样也愣是不吭声。要不是橙子在码头上摆摊，他们庄里又有人认识橙子，她都不知道橙子被退亲了哩。 码头上那场闹剧终究还是被人传来传去，正好码头里的工人有陈家庄的，橙子长的又像陈氏，一打听就知道是谁家的，这才让黄氏知道了。 “姥姥，你还没有吃过我做的饭吧，我今天晚上给你做糖醋小排骨，虎子你说好不好。”橙子见黄氏都落了泪，赶紧转移话题，如今手里有八百文钱，她也好好庆祝一番，正好好好孝经孝经黄氏。 黄氏从小对她很好哩，小时候表哥有什么好吃的，她每次都留下来给橙子吃，有时候就搁坏了，或者搁的不好吃了，她也舍不得吃。 同她奶奶是不一样的人，她奶奶自从她退亲了一次门也没有来过，更别说疼爱她了。池婆子一直嫌弃她是个闺女哩，为这可没少难为陈氏。 “姐姐，我想吃糖醋小排哩，你给我做好不好啊。”虎子尝了果子水很好喝，里面还放了果酱和花生碎，他觉得橙子姐真是厉害。 “好，姐姐这就给你做，你等着晚上敞开肚皮吃吧。” 池大柱去杀猪李家买了排骨和肉，丈母娘一年也来不了几次，何况这次橙子他们还挣了不少钱，他也没有吝啬，多割了点肉。 橙子把排骨剁成断，葱姜蒜切好。黄氏想进来帮忙，陈氏拉着她娘的手进了屋子说悄悄话，“我闺女能干着哩，她做饭是个厉害的，娘就等着吃吧。” 黄氏也想细细问问陈氏橙子被退亲的事，她先打了陈氏背上一巴掌，“让你啥事也瞒着我，要不是庄里的四儿说起来，我还被蒙在鼓里哩。” “娘，你听我说……” 橙子把排骨炸至金黄色捞出，立杆油后在锅内放葱姜蒜，酱油，白糖，熬制糖色的时候很重要，放的晚了就成拔丝排骨了，那可就不好吃哩。 做出来的糖醋小排色泽鲜亮，口味酸甜，红润喜人，汁浓味美，醇香绵厚。虎子在一旁巴着不离开，做好了就迫不及待的放嘴里吃，也不怕烫。 第19章 黄鳝豆腐汤 第十九章 松柏送来一盆子黄鳝和小鱼，他刚才去河里捞的。橙子正愁做啥饭哩，看见那一盆子游来游去的东西就高兴，踮着脚拍着松柏的肩膀道：“谢谢哥哥了，下次也可以抓点泥鳅，做汤可好喝了。” 虎子边吃边看他们两个，嘴角沾了一圈红色的酱。松柏用手弹了弹刚才橙子碰的地方，“想吃自己抓，地里一锄子下去都是泥鳅哩。” 橙子拿刀把黄鳝剃了骨，“我还不是为了哥着想，听说泥鳅滋阴补肾哩。” 他果然被气的青筋凸起，转身就出了厨房，橙子在后头笑的开心。虎子也咧着嘴笑起来，黄氏在屋里都听见了声音，探出头看了眼。 “松柏都长这么大个了，定亲没？” “没呢，他娘也可愁的慌了……” 黄氏擦了擦刚才红了的眼圈，“橙子以后的福气定大着呢！那张家不仁不义的，枉大柱曾经救过张家老头子。” “要不是张家的老爷子早早去了，张家还轮不到她一个妇人做主！张鹏飞的爹也是个耳根子软的，自家亲爹定的亲也能退了，不怕别人戳他的脊梁骨！” 陈氏怕黄氏伤心过度了，说了一会儿退亲的事就绕道橙子的摊子上，“……你不知道，橙子多能干，就这一个月挣了八百文钱！够咱一年的花销了。” 橙子忙着把黄鳝收拾好，搁了油用大火炒了片刻，加入葱姜蒜和酒，用清水煮起汤来。等汤变成乳白色，把上次自个做的豆腐加进去，一块块白如玉。她寻思着一会儿请孙氏他们一起来吃饭——挣了钱就该庆祝一番！ 陈氏也是这般想的，和黄氏说完话就去嘱咐橙子了。晚间他们正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除了黄鳝豆腐汤，她还炒了上次做过的红烧黄鳝，配了清清爽爽的酱菜吃了起来。 虎子下晌就吃了糖醋小排，她压着没让吃几块，他还噘了会儿嘴，这个时候一点怨言也没有，嘴里吃的鼓鼓的。 橙子给黄氏舀了一碗汤，黄氏夹了一筷子黄鳝，色泽光滑，香味扑鼻，一股浓郁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没有丝毫腥气。她又夹起豆腐尝了起来，汁香浓郁，味道鲜美，豆腐不仅没有散，反而吃在嘴里颇有些劲道，却又不失绵密的口感。 怎么也没有想到，橙子做饭这么好吃哩。一样的东西，一样的调料，换个人肯定做不出这样的味道…… 橙子这么好的孩子，以后肯定是有福气的！ 孙氏见黄氏眼眶微湿，忙提起了别的事，“过两天不是桃花村的庙会，到时候去逛逛，添点东西，还有半个月就过中秋节了。”她们这头商量起来要一块去一趟，那头的池大柱和赵河也要跟着去。 过庙会可是村里的一件大事，是要请了亲戚过来吃席的，庙会也比一般的集市大，晚上还有舞狮子哩。 梨花纠结起来，她也想去哩，只是她也不想放弃摆摊的生意。最后松柏发了话，他们一起休息一天。梨花就数着指头盼起来，头天在码头上他们就说了第二天不来了，惹得码头上不少人抱怨——他们现在可不喜欢吃烧饼哩。 浩浩荡荡一群人吃过晌午饭就往桃花村走去，虎子也是喜欢逛庙会，和过年一样热闹哩。黄氏身子骨也是好着呢，从北河村走到桃花村一点也不觉得累。 梨花手巧的很，摘了路边的野花编成一个花环，把虎子看的一愣愣的，缠着梨花再编了一个，梨花坳不过他，让虎子自己摘了花过来。 虎子高高兴兴的摘起花来，大人们说着话谁也不管他，梨花给他编好花环往他头上一戴，虎子拿了下来献宝的递给橙子，“姐姐你戴。” 一群人哈哈笑起来，梨花作势就要打虎子，“好你个虎子，拿我做人情了。” 虎子不偏不躲的看着梨花，“梨花姐姐编的好看，橙子姐姐戴上去也好看。” 橙子得意的把花环带到头上，亲了虎子脸蛋一口，虎子笑眯眯的对她说：“姐姐，今天晚上做好吃的，我要吃酱香鱼哩。”前两天她同梨花说她馋酱香鱼了，被虎子听了一耳朵，以为酱香鱼是多么好吃的。 大家又是一笑，梨花笑得都直不起腰，“这个鬼机灵，合着拿我编的花环让橙子姐做饭啊！干的好！” “你只要好好听话，别乱走乱跑，明天我给你做酱香鱼，不过还得让松柏哥打鱼哩。”橙子很喜欢虎子哩，不仅说话讨喜，脑子还灵光。 虎子就巴巴的看着松柏，松柏摸了摸虎子的头，“我明天给你打鱼去。”斜着眼瞪了橙子一眼，这丫头越来越大胆，明着暗里的支使他干活不说，还经常动不动就拿他还不成亲打趣。 他不成亲倒成了错事了…… 桃花村家家炊烟袅袅，主街上摆满了卖东西的摊子，虎子看见这些眼珠子都不错了，看着拿着布朗鼓的小贩更是走不动路了。 他从前也有一个布朗鼓，后来被舅舅家的弟弟给抢了去。黄氏见孙氏这个样子，哪里还不明白，从怀里掏出两文钱递给小贩。池大柱拦着不让给，陈氏也在一旁劝着，黄氏没法把钱收了起来，最后还是池大柱给的钱。 梨花捅了捅橙子，“姐，你说咱们要是来这摆摊，一天也能挣不少钱哩……” 橙子还没有开口说话，松柏听见了道：“钱是挣不完哩，在这里摆摊橙子可忙不过来。” 梨花吐吐舌，看见那边有卖头花的，拉着橙子过去看，她现在手里也是有私房钱的。上次去集市上只敢挑那不好的买，这次她就打算给自己买个纱制的，她见村长的闺女李花穗戴过，可好看哩。 橙子也蹲下去挑了起来，从前她还说用家里的碎布做一个，结果忙起来脚步沾地，每天睁眼就是做饭。她瞧上一个蝴蝶样子的头花，两个翅膀还一颤颤的，只不过有点花哨罢了。 梨花给她戴上瞧了瞧，又把松柏喊了过来。围着看头花的姑娘们看见松柏过来，都红了脸，她们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有那胆子大的竟向梨花打听起来。 “姑娘，听你喊他哥哥，你们是兄妹吧？不知道是哪里人？”这个姑娘是这里面容貌出挑的，胸前更是波涛汹涌。 梨花撇了她一眼，“是啊，他是我哥哩，不过我嫂子在这里呢，你问我嫂子吧。”她指着橙子道，那姑娘见是有家室的只得悻悻作罢，脸上倒是有些尴尬。 松柏大踏步走了过来，问梨花找他干什么？梨花指着橙子头上的蝴蝶道：“哥，你看嫂子的头花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哩。” 松柏还没有开口说话，橙子倒先红了脸，那群姑娘都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用余光打量松柏。 “挺好看的，就买这个吧。”松柏仔细看了橙子一圈，“娘子不然再买个桃花样式的，上次买的那个都旧了。” 周围的人见他果然是成了亲的，都转过头不再看。橙子被臊的没有办法，抬头瞪他，她就知道他是个人面兽心，道貌岸然的家伙，平时一副高冷的模样，内心却是黑的，黑透了。 松柏扳回来一局，嘴角都挂着笑，倒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两人斗嘴的时候。他近来也不似前两年那么闷了，让孙氏高兴不少，总觉得自家儿子有点生机了，从前那闷嘴葫芦的样子，说好听点是沉稳，说难听点是老成。 才十六的少年，说老成的确有些不大好听。 梨花在一旁抿着嘴笑，她挑了一个千枝千叶牡丹花的头花，让松柏讽刺了声“俗”。 她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心里却是高兴的，看着他和橙子姐斗嘴心里直发笑，回去给她娘学孙氏也高兴着呢。她哥从前十天半个月说不上几句话，现在一天说的都快顶上半年说的了。 这还得亏了橙子，也得谢谢鹏飞哥，要不是他退了亲，橙子姐咋能整天和她哥斗嘴哩。 橙子帮梨花把头花别在头上，看着她空空的耳朵插了根木棍，想着自己的耳洞也是没有东西戴的，两人又商量着看看庙会上有没有耳坠，同陈氏孙氏说了一声便去逛了。陈氏孙氏他们是要买棉花哩，趁着黄氏在还能帮着做棉被。 “去吧，仔细些别让人撞了，松柏也跟着去吧，别舍不得花钱。” 虎子闹着要一同去，被黄氏用一根棉花糖就收服了，还冲着梨花炫耀一番。 “你这表弟这么小就成精了，以后可不得上天啊。”梨花同橙子小声道，“我舅舅家的孩子都淘气的很，除了一个表姐文静的很，听说从小是当小姐养呢。” 橙子倒不知道梨花舅舅家的情况，问道：“你那舅舅是做什么的？怎么也没见过来走过亲戚？” 梨花撇撇嘴，“我那舅舅可是心比天高，他可瞧不上我家，我姥娘家离得又远，当然不常走动了。” 松柏在两人前面开着路，听见梨花这么说微微皱了眉，但也没有呵斥梨花不要说。他们走了没多久还真见了一个卖手镯耳坠子的摊子，只不过样式不多罢了。 挑来挑去也就那两样，都是外面渡了一层银。倒是镯子有几个看上去不错，缠枝花的样式，上面刻了花纹。 一问才知道这镯子要两百文，橙子不舍的把镯子放了回去，等她有钱了去镇上的铺子买，肯定不买庙会上的。 第20章 煎灌肠（一更） 第二十章 “松柏，你们也来桃花村玩哩。”青瓦从后头拍了拍松柏的肩，身后跟着春苗。梨花上前拉住春苗的手，“春苗姐，好久不见哩。” 春苗抿唇一笑，眼里含羞的看了一眼青瓦，“可不是好久不见哩。你们去我家坐坐呗，我爹娘今天也拾掇了好多菜哩，虽然比不上橙子做的饭……” 青瓦和春苗定了亲，桃花村过庙会他合该来哩。看两人的样子肯定是家里的大人撺掇出来逛庙会的，好歹成亲前能培养一下感情。 这是搁村里，大户人家的姑娘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更别说成亲前能见未来夫君一面了。 她十分庆幸穿到这么纯朴的村里，虽然偶尔也有闹心事，总比在一方天地死守到老要好上太多。 “我们是吃了晌午饭才过来哩，下次再去你家耍。” “也行，那下次一定来我们家玩儿。你们这是挑耳坠呢？这个耳坠就不错，你们觉得哩？”春苗指了一副镀银水滴状的耳坠，橙子细细端详一番道：“春苗姐就是有眼光哩，这个坠子好看又大方，我就拿这个吧。” 春苗轻轻笑起来，“我可没什么眼光，只不过比你们虚长几岁罢了。” “我也要这个坠子吧，我和橙子姐戴一样的。”梨花也觉得这个坠子不难看哩。 青瓦同松柏说了几句话，和几人告了辞，“我们先去那边逛。” 松柏付了钱，梨花指着刚才那个镯子问橙子：“姐，你还买这个镯子不？” 橙子摇摇头，“我原本也没有打算买哩，买一个镯子还不如多买点棉花。” 往前走便是卖糖水的婆婆，她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还乌黑乌黑的。没有集市的时候就在各个村里转悠，有的小孩子手里存了一文钱就专门等着糖水婆婆来。 她的摊子跟前站着许多小孩子，她一边舀糖水一边和小孩说话，面容满面。 听陈氏说，糖水婆婆早早守了寡，连个孩子都没有留下。她却一直没有改嫁，据说镇里还给她立了贞节牌坊。 她记忆里也是爱喝糖水哩，每次从门上过都从池大柱那里要一文钱，捧个碗小口小口的喝。 对于池橙从小各种饮料喝大的人来说，糖水没有多大吸引力。要是卖可乐，咖啡之类的她保不齐会喝到饱。 梨花要了一碗坐在那里咕咚咕咚的喝，喝完还舔舔嘴唇，“哥，姐，你俩真不喝？可好喝了。” 橙子摇摇头，糖水婆婆笑着拿碗舀了一碗白水，“姑娘喝点白开水吧。小哥你喝不？” “我和她喝一碗就行了，谢谢婆婆。”橙子倒真是渴了，喝了半碗剩下递给松柏。 逛完一圈后就去卖棉花家里找陈氏他们，橙子手里拿着给虎子买的布老虎。黄氏看见了嗔怪了一声，眼里却是含着笑。 自家的外孙女又懂事又能干，她怎么能不高兴。 陈氏买了五十斤棉花，孙氏买了四十斤，一床厚被子需要八.九斤，薄被子四五斤就行了。“你们留在这里看晚上舞狮子吧，我们就先家去了。”池大柱和赵河两人就要往回走。 陈氏和孙氏也想回去，“趁着这个时候没有活计赶紧把被子做了。再往后地里就忙起来了，娘，你和虎子还有他们三个娃在这里看庙会吧。” 黄氏摆了摆手，“一把骨头了，晚上可看不了那个玩意。虎子也是不行的，天一黑就有狼来吃小孩子哩，他得睡觉呢。”虎子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可也没有大吵大闹，黄氏于心不忍点点他额头，“等中秋的时候带你逛灯会，再给你买个兔子灯。” 虎子抬起头看着黄氏，眼睛里都闪着光，“要买表哥那样的灯。”也不吵着看舞狮子了，搂着黄氏往家走。最后就剩下他们三人，橙子倒是想看舞狮子是啥样，自从穿来了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她正在犹豫哩，梨花就点头应了。 松柏也跟着点了头，她想着好不容易体验下古代的夜生活，下次可不就等到中秋了。虽然也没有几天就是中秋了。 “婶子和娘放心吧，我会看着橙子和梨花。”松柏怕陈氏和孙氏担心，一来是要摸黑走夜路，再者看舞狮子的人很多哩，拐子什么的也时常发生。 “放心，有啥不放心哩。”陈氏他们一行往回走，虎子一手拿着布老虎一手拿着布朗鼓冲他们挥了挥手。 走亲戚的也差不多往回走了，有那家远的吃了晌午饭就得走。村里人谁家有头驴那就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人家，大部分人还是靠腿走路。 现在时候还早，他们就打算去村里的戏台看戏。戏台子前面坐满了人，都是拿着自家的马扎凳子，有的女孩子手里还拿着针线活计，他们就站在在后头看。小娃娃们坐不住就窜上窜下的跑，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好不热闹。 她听不出来是哪里的戏，更听不出唱的好坏。见大家都看的认真，有的人甚至跟着哼哼起来。 一直看到暮□□临，她都恍然不觉。她完全被吸引了，讲的是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哩。 “咱们去看舞狮子吧，这个时候都该开始了。”梨花打了个哈欠，她开始也听得很认真，后来走了会神儿就跟不上了，索性打起瞌睡来。 “不然先去庙会上吃点东西吧。”橙子觉得肚子有点扁了。 “舞狮子那里全是卖吃的，庙会现在应该都散哩，咱们快走吧，不然占不了好地方。” 舞狮子由村里的壮年来跳，两人一组，在锣鼓声声中或跳或蹦，图个喜庆。 橙子打了个哈欠，看一会儿是新鲜，看多了就没有什么意思哩。见梨花看的津津有味，眼睛都比平日里亮堂。 “橙子，梨花，你们也来了。”秀秀挥着手臂在那边喊起来了，她和老三两个人费了不少力才挤过来，“人真是多死哩。”秀秀拍拍身上的土。 “我跟你俩说，我和三哥是偷跑出来的，我娘不让我出来玩哩，整天让我在家里学女工。”秀秀拉着她俩悄声嘀咕，“我现在都能自个纳鞋垫了，肯定比你俩做的好。” 梨花不服气了，“我在家也是学着哩，我娘可是手把手教我。” 她俩都看向橙子，橙子挥挥手，“我不行哩，我不会纳鞋垫子。不过我倒是会缝些小玩意，哪天缝了让你们眼气眼气。” 秀秀和梨花一副我才不信的表情，梨花见老三正和松柏说话，问秀秀：“你二哥哩？你大哥也不和你嫂子来？” “我二哥贼精了，自个跑了。我大哥和我嫂子晌午就出来逛了，剩下我和三哥在家，我娘不放人……估摸着二哥是和村里的男娃玩去了。” 橙子想着李老二平日里就一副贼精贼精的样子，上次老三说错话，结果老二给他们家打了好几天鱼，惹得池大柱和陈氏都说老二会办事儿。 这种坑了自家兄弟长了自己面子的行为，她喜欢哩。 “梨花，你和老三他们在这里看舞狮子吧，我和橙子给你买吃的去。”松柏把梨花交给老三，拍拍老三的肩膀，“你可得看好这两个女娃。” 老三挺挺胸脯，“放心吧，松柏哥，我肯定不错眼的盯着她俩。”他同秀秀来回逛也没有啥意思，和梨花一道就有意思多哩。 梨花转了转眼珠子，想着她娘临走前的眼神，“哥，姐，你们慢慢逛，我和秀秀一道往家去。”她哥是真的开窍了…… 庙会上还真是有不少卖吃的，她每个摊子都停下来看看，松柏也不催她，由着她看。 “老板，来一份煎灌肠。”橙子看着摊子上的灌肠切的薄薄的，煎的两面脆，旁面一碟蒜蓉盐水汁。尝起来外焦里嫩，配着蒜汁的浓郁香味，吃到嘴里咸鲜微辣。 松柏拿着筷子和她一起把一碟子灌肠吃完了，这对夫妻煎的别有一番滋味，丝毫不比一些大厨做的差。 “等我有空了也做点灌肠当小吃的，很好做哩。”橙子擦擦嘴道，她做的肯定更好吃。 往前是卖葱花饼，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一张巧手把面用擀面杖压薄，撒上葱花和盐，再抹上油，裹起来后又擀成圆饼的样式，烙上几分钟，葱花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大娘，给我来一个葱花饼。”松柏对忙的脚不沾地的大娘道。大娘笑着点点头，“好嘞，你们小两口吃一个可是够了？” 橙子一阵脸红心跳，刚才吃完灌肠后他的手就自然的伸过来牵着她，还说了句“人多我怕你走散了。” 天啦噜，虽然人不少，但也绝对没有到不拉着你就找不到你的地步。 耍流氓都耍出了新高度，就是现在他还扯着她的手！不怪人家卖葱花饼的大娘都觉得他们俩是小两口。 “一个就够了。”松柏笑着回老板，橙子拧了他腰间的肉，小声嘀咕：“你上瘾了？” “上瘾了。”松柏面不改色的道，“你不是觉得我有隐疾吗？不然试试？” “……” 谁再说他老实她就和谁急，在别人面前一副冰山脸，在她面前咋就这么欠揍哩！ 第21章 油茶（二更） 第二十一章 大娘把葱花饼递给松柏，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咬着吃。原本橙子想骨气硬一些不理松柏，结果还是败给了葱花的香气。 她从晌午过后就没有吃饭哩，不过想着梨花岂不是更惨，她好歹吃了半份灌肠。梨花可是啥也没吃。 “咱要不赶紧逛完回去吧，梨花还饿着哩。”橙子咬了一口葱花饼，真是太香了，含着热气的饼吃在嘴里香酥软滑，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没事，老三肯定领着她去吃东西，她饿不着自己。”松柏见她吃的欢，也不同她抢。刚才孙氏走的时候给梨花递的眼神他又不是没有看见，她们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 何况，他现在一点也没有当初的反感…… 既然池橙子早晚是他赵家的人，他只不过提前做做小动作而已。 “哦，那就好。不知道前面有卖汤水的不？吃的干巴巴的。”橙子把最后一口葱花饼递给松柏，松柏就着她的手吃了下去。 “有哩，再往前不远有个卖油茶的，那个香啊！”卖葱花饼的大娘热心的给指路。 “好嘞，谢谢大娘了。”橙子道了谢，都说“老城油茶喷喷香”，那可是许多人都爱吃哩。前面没走多远就是油茶摊子，摊子上摆把大壶，外面裹着棉布用来保温，壶内呈满油茶。吃的时候再放醋，酱油，麻油等。 两人一人要了一碗，橙子搅拌一下便开始吃。一股香气便在嘴里蔓延，芝麻的香，花生的脆，酥油香气浓郁，吃到嘴里又滑腻油润，同时还有一点微微的糊口。 里面的花生碎嚼起来咯嘣咯嘣的响，还有一股桂花的清香。原是加了桂花当调味，真真是玲珑心肠，连她也是想不到的。 民间才是有许多玲珑心肠的人…… “哥，那天再去山上一趟吧，我想摘点野果子，再看看有啥稀罕东西没。”橙子舔了嘴角一圈，松柏又拿手给她擦了擦。 “行，你不是让我明天去打鱼哩。正好一块去。” 松柏又买了薄皮的包子，那点东西他可吃不饱哩。不过他也给梨花买了两个，两人回去找梨花的时候果然没有找见。 “她肯定同老三去哪里玩了，你还看不？”松柏把剩下的包子吃了，递给橙子一个，“再吃一个吧，刚才吃的太少了。” 橙子接过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喝的那碗油茶太撑了，果然减肥杂志上总是让人先喝汤——沾肚子里的地儿。 “不看了，我等着中秋的时候看灯会哩。咱们还等梨花不？” “不等了，她应该不回这里了。不过老三肯定会把她送到家里的，咱们走吧。”松柏把最后一口包子吃到嘴里，“还没有你做的包子好吃哩。” “那是自然，我做的饭在十里八乡都是数的上的。”她可是经过党的熏陶，沐浴过现代化建设的女厨娘。 “你倒是不谦虚。”不过他承认她做的饭好吃，不止十里八乡比不上，估计就连计卧虎藏龙的京城也是能数的上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安，停顿了一下脚步问：“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橙子被问的懵了，“你指的什么打算啊？” “就是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恩，大概就是挣了钱盖了青瓦房子，像秀秀家那样。再养几头猪，几只鸡，鸭子也是要养的。” 松柏嘴角泛起一抹笑，“养的倒是挺多，你长了几只手哩？” 橙子抿唇一笑，“慢慢来就是了。” 夜路不好走，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橙子却不觉得害怕，她有松柏在旁边哩。两人手牵着手说着话，再长的路都显得没那么长。 “松柏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什么时候说亲啊？” 松柏闷闷一笑，“我有隐疾，大概得找一个会治病的。” 找一个会治病的？老黄家可没有闺女哩，难不成要从别的村里找？ 闷笑变成了大笑，点点她的额头，“恩，找个会做泥鳅的媳妇。” 橙子觉得脸发烫，那天开他玩笑的事他还记得，他得多记仇哩！ 她掐了他一把，“我正经问你呢，你咋这样笑个没完！”突然好想念从前闷闷不说话的松柏。 “恩，不知道哩。碰到喜欢的再说吧。”松柏收了笑容，“还得让我娘也喜欢。” 月亮在天边挂着一个小牙，两人的身影慢慢隐没在夜色里。 陈氏和黄氏点着灯一边等她一边做着活计，平常也是不舍得点灯的。虎子早就睡着了，池大柱见橙子回来了，去洗了洗也睡了。 “娘，姥姥，咋还不睡？快别做了，坏眼睛哩。”陈氏和黄氏笑笑，黄氏一把搂住她，“玩的高不高兴啊？” “高兴，可热闹哩。”橙子咕咚咕咚喝了一碗水，“姥姥，你们刚才说啥哩？” “说你大舅舅呢！你大舅娘的弟弟在镇上开了一个杂货铺子，他去帮忙了，我寻摸着他明个就从镇上过来了。” “那我明天早上卤个黄豆猪脚给大舅舅吃。对了娘，我明天想去山上转转，早点去早点回，不耽误摆摊。” “恩，想去就去吧，娘不拦你。只是得扎好裤脚，小心脚底下的蛇。”陈氏用针在头发上擦了擦，接着缝起来。 “知道了。”橙子端着盆子去外面洗了洗，见对面有人影晃过，看身形像是松柏。 “梨花回来没？”她把水撒在地上，今天出了汗得洗洗澡，不然睡觉不舒服哩。 “回来了，快睡吧。”松柏也是出来倒水的。 第二天虎子醒的也很早，吵着要跟橙子一起去山上。黄氏可不敢答应，哄了半天不见好。 “虎子你不想吃酱焖鱼了？”橙子唬着脸道，带着虎子上山太危险了，万一出点事她家可不就和大舅家成了敌人！ 虎子委屈的点点头，橙子又许诺给他做甜水喝，他这才笑了起来。 梨花嘟囔着虎子太精，懂得也多。橙子却觉得小孩子不都是这样，最多就是有点聪明。 聪明只要不用到歪地方，那都是好事。 松柏拿着叉子，他现在捕鱼也很专业哩，比刚开始下水摸鱼的时候厉害不少。橙子让他多捞两条，她打算做成鱼丸，中秋的时候炸着吃。 她这次主要是想采果子，顺便看看有没有板栗核桃之类的，也好当个零嘴儿。 板栗红烧肉和板栗炖肉等等也很好吃哩，煮粥里吃也是甜绵绵的，栗子山药粥最是滋补。 “橙子姐，有野葡萄哩，还有小酸枣。”梨花把橙子叫过来，两人边吃边摘，野葡萄个头不大，还挺酸，倒是可以做葡萄酒。 “你咋摘那么多野葡萄哩？酸的要死，吃点就是了。”梨花的背篓里装的都是酸枣，回去给她娘当零嘴吃。 “我想着做葡萄酒哩，不知道行不行，先摘点回去吧。”橙子看装的差不多就不装了，她继续转悠着找核桃树。 中秋节前后正是果子成熟的时候，山楂，柿子，石榴等等，山上一片红红的叶子，一点也不比旅游景点的景色差。 等她有钱了，她就可以慢慢欣赏风景了。现在她只关心哪颗树结的果子好吃，哪些可以卖钱。 三人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就赶紧往山下走，不然摆摊就迟了。正好迎面碰上了李善财和李旺财，他们兄弟两个仗着大伯是村长，平日里没少欺负村里的娃。 善财同松柏点点头，旺财就直接从橙子背篓里拿了串葡萄，“你们运道不错啊，又是鱼又是葡萄的。” 吃完往地上吐了口籽，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连他堂妹花穗都是看不下去的，见了他就躲。 碰上他算是倒霉，三人想着赶紧去摆摊，松柏紧了紧拳头忍了下去。旺财却不想这么简简单单过去，他现在还一肚子火哩。 大清早的被他娘叫起来，让他同善财去山上摘些果子，他娘说他两个妹子嘴里干，想吃果子哩。 他妹子说的话就是宝，他和善财就是草！谁家不是看重男娃，偏偏他家相反，两个姑娘娇贵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就连他大伯家的花穗也没有这么娇惯。 说不得，骂不得，两人只好上山摘果子。恰好看见橙子背篓里一背篓果子，他们岂不是不用上山哩！ “橙子妹子，我也想吃葡萄哩，不然你先给我吃，等我啥时候有空了给你摘点去。”李旺财伸手拽住橙子的背篓不让她往前走。 “李旺财，松手！”松柏把背篓放在地上，一把将旺财的手拍掉。善财本来觉得自家兄弟做的不对，可也不能让一个外人欺负他兄弟！ 何况，他们早就看松柏不顺眼了。不就是皮相长的好看点，把村里姑娘一个个迷的不行，就连杏儿也是想嫁给他哩。 想起杏儿那原本圆润的脸现在变得尖尖的，人也不知瘦了多少。听花穗说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他不埋怨她娘把她嫁给李地主做妾，那是为了杏儿好。他埋怨松柏不知好歹——杏儿要模样有模样，要性情有性情哩，他咋就看不上？ 梨花和橙子紧张的盯着旺财和善财，两人要是都动手松柏怕是应付不来哩，她们两个女娃可没有打过架。 第22章 卤猪蹄 第二十二章 橙子冲走在最前面的梨花使了个眼色，梨花会意的往回跑。善财发现后拔腿去追，追了两步没追上，也就不往前追了。 梨花跑的不仅快，关键是她家就在山脚下，跑两下就到了。到时候把人喊来了，再闹到他爹娘那里，可不好收场哩。 善财阴沉着脸回来，把旺财拉了下来，旺财兀自不服气。善财也没有劝他，冲松柏狠狠的道：“赵松柏，别以为杏儿看上你就不知好歹，这次放过你，下次让我看见你咱俩比划两下！” 松柏拍了拍衣襟的土，仿佛刚才沾染了多么脏的东西似的，“好，我等着。” 旺财见善财往山上走了，朝地上呸了一口，“你也给我等着！老子让你哭爹喊娘的求饶！” 松柏连看他都不看，让旺财又一阵气结。他觉得松柏真是欠揍的很…… 梨花不知道善财后来不追了，她还一直往前跑。到家了喘着气说了一遍，赵河正巧下地去了，孙氏拿着擀面杖就跟着出了家门。 陈氏和黄氏正坐在院子里缝被罩，听见动静后拿着扫帚也冲了出去。 橙子远远的就见孙氏和陈氏边喊边往他们这边跑，旺财重重的“哼”了一声也赶紧上山了。 “那两个混蛋在哪儿呢？给老娘滚出来！”孙氏四周环绕一圈，发现只有松柏和橙子，估摸着善财和旺财就是走也没走多远，朝着山上喊起来。 陈氏挥了挥手里的扫帚，“小兔崽子，别让我以后看见你们！你们当老娘是吃素的啊！” 松柏看着孙氏和陈氏越说越兴起，只好出言阻止：“娘，他俩早溜了。回吧。” 刚才他见梨花往家跑的时候就想把她叫回来，他又不是没打过架，善财和旺财别看一副痞气的样子，真打起来他们还真打不过他。 他每天锻炼可不是闹着玩的。 孙氏见他没有事，松了口气。陈氏把橙子里外看了一遍，嘟囔道：“他要果子给他便是，同他那种混混计较啥！没的让我俩担心。吓着没？” 橙子摇摇头，“没吓着，他俩也没讨得到好。不过我听李善财那话的意思，大概也不是为了果子才找的事。” 孙氏皱着眉，擀面杖挥的风直响，“照我说就是李家的小子太浑，他爹娘不管老娘替他管！不过橙子说的是啥意思？” “我听着像是李善财喜欢杏儿，所以才故意找松柏哥麻烦哩。”橙子一边挽着陈氏，另一边拉着梨花。 梨花眼睛咕噜咕噜一转，“怪不得听说李花穗经常去看杏儿哩。肯定是李善财托的她，他那两个亲妹妹是靠不住的，和村里的女娃都不来往哩。” 急急忙忙去码头摆好摊子，不少熟捻的人都过来说话。他们给的卤菜又多味又好，都愿意和他们几个说上几句话。 “小哥，我还以为你们今天又不来了哩，我寻摸着这个点了应该到了。”陈家庄的老黑打了招呼，他就是和橙子姥姥黄氏一个村里的人。 “路上耽搁了会儿。”松柏同他点点头，老黑可是个热心人，不然也不能告诉黄氏橙子被退亲的事。说不好听点就是有些多管闲事，谁家的事都要掺和一脚。 黄氏前两天还说这老黑这么大岁数讨不了媳妇，一来就是没钱，再者有些婆婆妈妈的。不过这种人你要是他帮忙，他肯定出十分的力帮你。 宋烧饼的媳妇见他们过来，刚刚高兴的心情消失的一点都不剩。昨个他们没来，烧饼的生意可是空前好——工人总得吃饭哩。 如今他们又来了，她都快急得红了眼。上次张鹏飞的娘在这里闹了一场之后，橙子他们是理都不理她，干脆视而不见。 她就是想示好讨个好都不行…… 橙子记挂着她大舅今日来，早早收摊往回走。大舅和和大舅娘毛氏来了一会儿，虎子正在和一个男娃玩儿。 “这是橙子吧，都长这么大了，都是大姑娘了。”大舅娘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起来，“长的越来越像芳花哩。” 陈氏笑着点点头，“嫂子你可别夸她，尾巴都要上天了。”她还没有出嫁的时候就和毛氏关系好，有啥话都和毛氏说。 “舅娘好，我舅呢？” “去地里了，他是个闲不住的。”毛氏笑着道，橙子的大舅一会儿也能闲着，他又惦记妹子家里的地，谁让她家劳动力少呢。 她们三个人又很快说到一起，手里的活计不停。虎子见橙子回来了，笑着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姐姐，我给你倒水喝。” 橙子摸摸虎子的头，“姐不渴。那是谁家的娃？” “是我舅舅家的哥哥，叫锤子。”锤子手里拿着她买给虎子的布老虎玩，一会儿捻起一个酸枣吃。 她辛辛苦苦采回来的枣子都快被他吃完了，他却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看在他是小朋友的份上，她也就没有说啥。 说了倒显得她小气，可这孩子见了她也不吭声，远没有虎子看着讨喜。 大概就是个闷葫芦性子，她从井里拿出来南瓜蜂蜜羹，冰冰凉凉的上面还加了草莓酱。虎子高兴的欢呼一声，橙子正打算倒到碗里，虎子和锤子各一碗。 锤子却突然把布老虎往地上一摔，“哇”的一声哭起来。毛氏连忙起身去哄锤子，陈氏也紧接着起身去看。 “这是咋了？是不是饿了？让你婶子给你拿东西吃行不行？”毛氏把他抱在怀里，虎子跑过去把布老虎捡起来，站在一旁看锤子。 “……不给我喝……她不让我喝……我要找我娘……”锤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说着。 橙子端着南瓜蜂蜜羹过去，“锤子，你是不是想喝这个？姐姐给你端过来了。” 锤子一见黄黄红红的十分好看，也不哭闹了。抱起来就喝，毛氏不好意思的冲橙子笑笑：“这是我弟家的孩子，被惯坏了。” 橙子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关她啥事哩，又不是她的孩子，最多再呆上半天就走了。 她又给虎子端了一碗，拉着虎子的小手去那边喝，越来越觉得虎子懂事听话。最起码在她们家待的这几天没有哭闹过。 锤子边喝边注意他们的动静，见他们去那边又开始闹，最后虎子只好搬了凳子坐在毛氏身边。躺在毛氏怀里的锤子这才安心喝。 不知道的还以为锤子才是毛氏的亲生孩子哩！ 橙子擦了擦手往厨房走去，她早上起来就卤了猪蹄子，这时候便去看看做的怎么样了。卤猪脚可是有很多做法，不同的地儿做的也不同。 她最喜欢吃池宝同志卤的猪脚，单说汤汁都是浓稠晶亮。浓香的卤水融入猪脚的油脂里，使得整个菜都飘着一股香气，令人垂诞三尺。 更何况卤出来的猪脚色泽红亮，吃到嘴里又是甜糯味香，软烂可口。咬一口恨不得把舌头也吞进去，最是杀馋。 她用同样的方法做过好多次，每次出来味道都不如池宝同志的好吃。 池宝同志托着自己的大肚子笑眯眯的对她说，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她做的不一定比他做的逊色。只是口味不同而已。 她耍赖缠着池宝同志给她做卤猪蹄，自己偷懒享受。现在想起来，还真有一点恍然隔世的感觉。 那些曾经鲜活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渐渐都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这辈子的人与事。 一声哭闹声把她拉回现实，虎子正窝在黄氏的怀里掉眼泪，锤子正扯着嗓子大哭。 ……要不是毛氏在这里，她肯定会把锤子拎过来打一顿，一个快六岁的男娃动不动就哭，关键还都是一些他自己多心的事。 就在刚才锤子喝完羹后见虎子怀里抱着布老虎，伸手就要抢。虎子想着锤子刚才把布老虎扔到地上，就不想给他。他这就开始大哭。 毛氏一脸无奈，她有什么法子哩。这是她兄弟唯一的孩子，也是毛家唯一的根。从小就是捧着含着的，养成了这么个不懂事的性子。 她爹娘都去的早，和兄弟相依为命一起长大，感情自是亲厚。弟妹娘家里的孩子多，两人在镇上也不得闲，锤子有时候就她给带着。 锤子和虎子年龄差不多，有啥好玩的虎子都让着锤子。锤子却啥也眼气，看见啥也要拿走。上次把虎子的布朗鼓拿走了，虎子可是哭了好大一会儿哩。 黄氏轻轻的拍着虎子的背，“奶奶知道这是橙子姐给你买的，你不舍得给，对不对？虎子不哭了，去找你橙子姐玩吧。” 虎子抽抽搭搭一会儿就止住了哭，把布老虎递给锤子，自己噔噔噔跑去找橙子。 橙子心疼的把他抱在怀里，心里有点埋怨大舅娘。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孩子重要，她偏偏把胳膊肘往外拐，锤子又是个不懂事的。 她夹了一块猪蹄肉给虎子吃，虎子往橙子怀里钻了钻，“橙子姐你真好。” 锤子在外头安生了，手里拿着布老虎跟了过来。他巴在门口上看了一会儿，闻着香味就走不动了，他知道哭对橙子没有用，刚才都不见她来哄他！ 他把布老虎塞给虎子，“给你玩一会儿。虎子你吃啥哩，给我吃点。” 毛氏跟着进来，也闻见了香味，夸橙子道：“真是香哩，听你姥姥说你做饭好吃，还真是一点都不假呢。” 第23章 酱焖鱼 第二十三章 橙子只张嘴笑了笑，一点开口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她见锤子对虎子大呼小叫，一副给你玩布老虎就是你的荣幸的表情，她就恨得不行。 连带着对毛氏也有意见！自家的孩子重要还是娘家的侄子重要啊，虎子在家得受多少委屈哩，也怪不得虎子同黄氏那么亲。 橙子又夹了一块肉肉给虎子吃，锤子眼看着又闹了起来，毛氏有些讪讪的，连哄带抱的把锤子抱了出去。 虎子眼珠不错的看着毛氏出去，眨巴眨巴眼睛啥也没有说。嘴里慢慢嚼着猪蹄，一只手紧紧的攥着橙子的衣袖。 陈氏进厨房来拍拍橙子的背，“你和他一个小孩子治什么气！越活越回去了，你舅娘也是没有法子，她娘家可不就这一个独苗。” “娘，关我啥事哩。我啥也没有做，这不抱着虎子吗，腾不出手。”橙子撇撇嘴，不让虎子继续吃了，怕他晚上吃不下晚饭。 虎子听话的点点头，从橙子身上下来，“姐姐，我给锤子端点肉肉出去吃吧。” 橙子呈了半碗，连虎子都这样说了，她就更没有立场计较了。 锤子在外头吃的欢，半碗猪蹄他自己一个人全部吃完了，更别说和虎子分着吃。虎子好似习惯了般，也没有在意。 松柏打的鱼个头都不小，她前两天答应虎子要做酱闷鱼，看着日头还早，想着把葡萄洗洗收拾好再做也不迟。 她端着盆子坐在院子里和黄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毛氏和陈氏去屋里说话。八月的阳光照在身上也没有那么热了，风吹在身上也凉凉的。 锤子和虎子两人在院里撵小鸡玩，小鸡已经露出白嫩嫩的翅膀，没有原先那么可爱。虎子胆子有些小，撵上鸡仔也不敢动，锤子胆子就大的多了，一边拎一个鸡，鸡疼得直乱叫。 把橙子气的洗葡萄的力气都大了许多，黄氏摸摸她的背，她当然知道橙子气啥，就是她有时候都生气哩。 和毛氏说了多少次，这样是害锤子哩。毛氏面上应了，回头该咋样就咋样。她气的也懒得说，心里更加心疼虎子了，还是她孙子懂事乖巧。 橙子把葡萄洗干净放进井里，她家没有那种大缸子，只有腌咸菜的小坛子，她等着池大柱回来去村里买几个哩。 她起身瞪了一眼锤子，进厨房把鱼拿到院子里收拾。锤子玩的正开心哩，突然觉得一阵冷意传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院子里只有黄氏和橙子在。 这两人都是他不喜欢的，他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害怕橙子——她总是不理会他，只喜欢虎子。 他坏心一起，把小鸡往虎子身上一丢。虎子哇的一声叫了起来，慌忙跑向黄氏。他在原地拍着手笑得欢。 橙子觉得她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她的小鸡还没有下蛋哩都要被他这个熊孩子作死了！被摔的小鸡挣扎了两下又站了起来，只是走路有点瘸。 还好还好，这只鸡是个命大的。 她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他只是个小孩子，他还不懂事，他是家里的客人…… 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她把刀子往地上一放，瞪着锤子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锤子，姐姐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你不要去玩小鸡了。不然姐姐就把你卖给别人喂鸡！” 这句话没有丝毫用处，不然锤子就不是连黄氏都头疼的小孩了——她姥姥可是特别喜欢孩子的。 锤子只觉得这个姐姐笑得很难看，跟她看向虎子的时候笑得不一样。可他又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听到要把他卖了，这才噔噔噔的转身往屋里跑去找毛氏了。 她不再理会锤子，孺子不可教也。自个去厨房忙活，用酒去了鱼腥之后，她开始做酱焖鱼。 把葱姜蒜切成碎沫沫放到锅里用油烹，再把鱼放在锅里过一遍油，鱼的鲜嫩就全锁在肉里了。 然后加水没过鱼，慢火闷煮一刻钟左右。往里加入酱油，白糖，醋等调料，这时候鱼的香味已经浮了起来，掀开锅盖更是飘满整个厨房。 锅里的汤汁只剩下浓缩的一部分，撒上香菜葱花姜丝，鱼的整个味都被提了起来，酱焖鱼也就做好了。 她又去后院掐了一把豆角，这个时候豆角最好吃。嫩嫩的豆荚肉质肥厚，带着一股清甜，吃起来也是脆嫩。她家后院种的豆角粗细差不多，色泽还鲜亮，放在阳光下隐约能看见里面饱满的豆子。 一个厨师所求的不过是好的食材和趁手的厨具。厨具用着称心就好，就像是驰骋沙场的将士手里的一把剑。食材却是要精心挑选，就像那些皮皱，条细无子粒的豆角，她也不愿意动手去做哩。 池大柱和大舅掐着点往回走，两人边走边唠。大舅是个闷嘴葫芦，可地里的庄稼那是一把好手，池大柱问两句他答一句的倒也说的畅快。 陈百福心里惦记着他小舅子家里的事，他们在镇上新开了间铺子，想让毛氏去镇上帮忙，顺便带着孩子，一个月给三百钱。 毛氏要是去了镇上，家里家外都得黄氏和弟妹操劳，弟妹是个不靠谱的，地里也少个人手。大儿子大闺女都是不用管的，可虎子还是离不得人哩。 他叹了口气，还是让他娘做主吧，等过了八月十五再说这件事，好歹中秋节是不能马虎过的。 “爹，大舅，你们回来了。”橙子擦了手招呼一声，池大柱洗了手把桌子抬到院子里，菜一道一道往外端。 陈百福不会说话，搓搓手蹦出几个字：“太多了。”毛氏拉了自家男人一把，“这是侄女孝敬你哩，你就安心吃吧。” “吃，吃，都坐下吃。”黄氏坐下后招呼众人，她先动筷子夹了一口菜，大家才吃起来。这也是当地人对长辈的尊敬。 “橙子，你这手咋长的？这一样的东西搁你手里做出来的就不一样！我每次做鱼都有一股土腥味，他们都不愿意吃哩。” 黄氏佯装认真的点点头，“可不是，我嘴都快被橙子养叼了……以后更不能吃你做的饭了。” 大家都抿嘴笑了起来，锤子顾不得找事，他忙着吃东西呢。他觉得这比镇上的酒楼里做的东西都好吃，要是一直能吃到就好了。 等回了家他一定要告诉爹，让这个橙子姐去他们家做饭——虽然这个姐姐他并不喜欢，但他可以忍耐。 为了好吃的，他就勉强忍耐一番吧！到时候到了他们家，她肯定会对他好的。 橙子一点也不知道她被锤子算计上了，她见锤子吃的太急还好心的给他倒了碗绿豆水喝。 看着时候不早了，毛氏和陈百福就动身往回走，就这样回家也要摸黑了。锤子这个时候蔫蔫的，他下午吃了半碗猪头，晚上又吃了那么多，不撑得慌才怪。 就这样他带着病躯还闹着不走哩——他明天还想吃橙子做的饭，凭啥虎子可以天天吃到，他就不能。 最后“哇”的一口吐了出来，这下可如了他的意，毛氏和陈百福也只等留下来。就算心里再惦记大儿子大闺女也得留下来了。 陈氏把屋子腾了腾，夜里橙子就和黄氏还有虎子一起睡。虎子兴奋的躺在两人中间，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害怕。 刚才锤子吐的时候，虎子在一旁看的害怕，他不知道锤子发生什么事了。这个时候到一点也没事了。 锤子把吃的吐完也就没事了，半夜还闹着饿了，还点名要橙子做。不然就一直大哭不已，连松柏都过来问是咋回事了。 橙子没有法子只好去厨房做饭，她心里恨得牙痒痒，白天她就够累了，又是做凉皮又是果子饼，还要抽空喂喂鸡。 松柏见没事就往家走了，还好心的提醒橙子披着点衣裳，他见她只穿了里衣出来，八月的夜风都凉了几分。 第二天天不亮陈百福和毛氏就走了，两人抱着还没有醒的锤子，倒也安稳。他们两个心里都过不去的很，尤其觉得麻烦橙子。 黄氏和虎子在他们家安心住下了，陈氏和黄氏抽空就做被子，连续做了几天，新的被子终于做好了。两人又把那些旧棉被里的棉花重新找人弹好，做成一个厚厚的垫子。 橙子趁着功夫闲的时候，用了点布头做了一个古代版的叮当猫，也算是对过去世界的一种缅怀。为了做这个小猫，她可是把陈氏做鞋垫的布头都用了。 陈氏倒是没有生气，还觉得她做的小猫有意思哩——看着都不像猫了。虎子也是喜欢的紧，橙子干脆送给了虎子，她又自己做了一个新的。 陈百福赶在八月十二就把黄氏和虎子接了回去，陈氏把剩下的棉花都装给了黄氏，两人推脱一番，最后陈氏落了泪黄氏才接下来。 她心里也是难受的很，一年到尾见不了黄氏几次，平日里都是黄氏补贴她，就这次还偷偷塞给她五百文钱哩。 也不知道是黄氏攒了多久的，她大哥是个好的，嫂子却经常不在家。她那个弟弟却不是个东西，弟妹也是个不行的。 可怜了黄氏要一直为他们操劳，等她有钱了一定要把黄氏接过来享享福！ 黄氏拍拍橙子的手，跟着陈百福走了，虎子三步一回头的走着，他心里也是不舍得很。 第24章 月饼 第二十四章 八月十四那天池大梁家的小子来家里找池大柱，嘱托他明天记得去老院过中秋。他们就算分家了也是要一块过节的，尤其是中秋这种团圆的日子。 还得准备好明天送的礼，池婆子很是重视这样的事，有一年拿的东西不合她心意，闹得团圆饭也没有吃，早早回了家。 陈氏愁的不知道送啥好，去年提前去镇上扯了一匹布，池婆子倒是很高兴，转手就给了大闺女。过年的时候就见大姑奶奶的闺女小子都是一身新衣裳，她买的可是一匹大红色的布。 今年忙着做棉被也没有时间去镇上，想着婆婆那不高兴的嘴脸她就头疼，起身去屋里躺着了。 橙子正把葡萄往缸子里放，她让池大柱买了几口大缸，又让他去山上摘了好几筐葡萄。池大柱被闺女使唤的很高兴——那可是给他酿酒哩！ 他进屋看了看陈氏，回来告诉橙子，“你娘没事，就是困了。”他也知道媳妇愁啥，他也愁的很呢。 “哦，明天要回老院过节，今个我做点糕点带给我奶吃吧，不比镇上做的差。” “好好，你做啥爹也觉得好吃哩。”池大柱憨憨的笑起来，闺女就是好啊。 从前池宝同志会在中秋节这天做全蟹宴，饮的是桂花酒。糕点从月饼到柿子蛋糕再到藕盒子，水果从葡萄苹果到香蕉柚子。很普通的东西做出来味道却是好吃的不得了，他们一家人总是吃的痛痛快快。 她打算做月饼，幸好他们家里有做果子饼的炉子，里面能烤烧饼，月饼将就将就也是可以的。只是干果之类的不多，葡萄干她是没有的，现在晒也来不及了。 池大柱去找赵河做模具去了，她调了豆沙和蛋黄莲蓉两种馅。莲蓉是把去芯的莲子熬制成的，闻起来一股清甜。 梨花过来帮忙做月饼，她家今年也没有顾得上去镇上买东西，好在赵河是村里的孤户，孙氏也没有应付婆家的难题。 橙子还打算做冰皮月饼，这种不需要烤，她没有用过古代般简陋的烤炉，把握不好温度，怕做不好哩。 除了月饼，她还做了藕盒子。掐了嫩嫩的藕洗干净，白白胖胖的像小孩子的胳膊。这个时候的荷花简直全身都是宝，秋藕也是最补人的。 北河村的藕大多都是七孔藕，这种藕吃起来肉质细嫩，鲜脆甘甜。藕盒子做起来简单，把猪肉馅和面粉放在两个藕片中间，外面在裹上一层面粉，放在油锅里炸至金黄捞出就行了。 梨花夹起一个尝起来，外面酥脆，里面的肉却是鲜嫩的很。她吃的直点头，虽然知道橙子做饭好吃，却每次都有惊艳的感觉。 她就想不到哩，更别说刚刚把莲子做成了莲蓉，她最多熬粥的时候放点莲子。 池大柱拿着橙子要求的模具回来了，进门先闻到香味，肚子便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他直接用手拿了一个藕盒子吃起来，还把松柏赵河都喊了过来。 他们抬脚就来了，孙氏跟在后头也来了。陈氏这下也从屋里出来了，她本来就是心烦胸闷，躺了会儿就感觉好多了。 七人就便说话便吃起来，模具上是松柏刻的字，苍劲有力，写的是团团圆圆等祝福语。她拿起来端详一番，起身去井边舀了水洗。 松柏走过去帮她压月饼，梨花躲得远远的，其他人也是坐在一块，乐呵呵的看着他们配合的默契。 压完月饼后就拿去炉子里烤，她先试了几个，第一锅就烤糊了。往后就好了很多，虽然偶尔也会烤糊。 池大柱拿起一个烤糊的月饼就吃，月饼还滋滋的往外冒烟，一股糊味蔓延开来。他还边吃边吧唧吧唧嘴，吃完一个喝了口水，“我闺女烤糊的月饼都比外头卖的好吃！” 陈氏抿着嘴笑他，大家都是先捡的烤糊的吃，把好的留给别人。赵河吃完一个也点点头，“这蛋黄莲蓉馅的月饼从前没有吃过，不过味道真是不错。” 橙子抿嘴一笑，虽然没有把握好火候，可是她做的皮酥馅美，油而不腻。轻轻咬开一口外面酥香的皮，里面的豆沙馅甜香可口，蛋黄莲蓉馅松软香酥。 她先把烤好的月饼装了一篮子给老黄送去，平日里也没有少麻烦他，好歹是一份心意。 松柏和她一块送了过去，老黄一点也不客气的接过。小黄脸皮也变得比上次厚，把月饼拾到盘子里，再把篮子还给橙子。 “黄爷爷，我见你家门口桂花开的正好，我正好回去做点糕点用。” 老黄捻起一块月饼，放进嘴里吃起来，“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一给我送东西准没有好事，今天还带了人过来。”指着松柏道。 随即挥挥手，“随便摘，不然也是进了村里娃娃们的肚子。” 两人在桂花树下摘了起来，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她闻得都有些醉。 她用桂花做了冰皮月饼，这个不用炉子烤。晚上她就摆了盘子放月饼，顺便泡了菊花茶，到底是甜食，吃多了会腻。 十四的月亮已经圆了起来，只不过不是特别亮。他们喝着茶慢慢赏着月，夜晚的星星一闪一闪的，蛐蛐儿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一双手慢慢覆上她搁在椅子上的左手，她扭头去看坐在旁边的松柏，只见他正同池大柱说话。 她挣扎了一下，他握的更紧。幸好月色没有那么明亮，就连坐在最近的池大柱也没有发现异常。 他突然向她靠近，呼吸吹在她耳边，“明天你去逛灯会不？”声音低沉而暗哑。 “去，一年就这一次呢。不过我得去老院吃饭哩。”橙子往旁边侧了侧身子，她觉得浑身都热起来。 “好，我等你一起去。”他坐直了身子，她才透过气来。 “哥，姐，你俩说啥哩？”梨花又拿起一块月饼吃起来，反正是自己做的不要钱哩。她坐在橙子右边只听见她说话，松柏说的倒是没有听清。 “还能说啥，你这孩子！”孙氏笑着拍了梨花的背一巴掌，声音挺大倒是一点都不疼，“你哥姐当然是说悄悄话，这你也要打听不成！快别吃了，小心成了肥婆没人娶你。” 梨花撇撇嘴，“我就是成了肥婆也是好看的肥婆。爹，你说是不？” 赵河正在吃手里的藕盒子，闻言点点头，对梨花说：“那可不，我闺女永远是最好看的！” 孙氏白了赵河一眼，“你也别吃了，今年比去年可是胖了不少哩。”她眼珠子转了转道：“过两天有的忙，梨花干脆在家里给我们做饭吧。” 她想着梨花这个灯泡总是在两个人跟前转悠，不容易培养感情哩！儿子这个冰块总算是有点开窍，可要趁热把他融化了。 橙子这个儿媳妇她可是要定了呢！ 梨花还没有说话，松柏早一步开了口：“娘，摊子上两个人忙不过来，等地里忙起来再说吧。”橙子觉得握着她的那只手松了许多。 两只手就静静的相互贴着，谁也没有再抓紧谁。 第二天不到五更天就起来了，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老院走去。 池婆子正在灶间做饭，陈氏放下手里的月饼就去厨房帮忙了。池婆子扫了一眼陈氏，倒是啥也没有说。两个婶子都在厨房里头忙活，橙子见呈不下人就没有往里面凑。 偏偏大婶娘周氏从厨房出来拉着橙子细看，越看越满意。她可是早就盘算好了，橙子模样好又能干，只除了被退过亲——这也无妨，不然也轮不到她侄儿哩。 她可是记得池大柱家挖井的时候她当家的带回来的吃食，那个好吃啊。只不过当时杏儿娘在外头瞎说橙子和赵松柏的关系，让她可是愁了一阵子。 两人要真是有一腿，她的侄子可不就没机会了。她还寻了理由同杏儿娘吵了一架，那个泼货还拔掉她一把头发哩！ 好在后来杏儿娘改了口，她还听说是松柏同杏儿娘说了什么，杏儿娘这才住了口。 她的侄子才二十多岁，只不过死了婆娘，带着两个孩子。偏偏他看不上寡妇，非要找黄花大姑娘，耽搁了两年也没有找见。 橙子不就正合适！ “婶子好，咋没有见嫂子们呢？”橙子被看的发毛，借着整理头发把手抽出来。 周氏也不恼火，笑眯眯的道：“你嫂子这不又怀了一个，现在正在屋里躺着呢。” 小婶子余氏探出头来，对周氏道：“大嫂，娘叫你进去做饭哩。” “这就来了。”周氏恨得牙痒痒，她都是有儿媳妇的人了，偏偏还得受婆婆的磋磨！过年过节都是让她们来做饭，孙媳妇倒是都不舍得使唤。 她的两个儿媳妇也不是好东西，就不知道过来把她替下来！一个回了娘家，一个在屋里躺着等着被人伺候。就连余氏的儿媳妇都是比她的强，好歹知道给端个茶倒个水。 更可气的是陈氏，没想到最后反倒她过的最舒坦。早知道当初就不把他们二房分出去过了，别看没有儿子，倒是养了个好闺女。 她眼咕噜一转，她可是听说橙子在码头摆摊子挣了不少钱哩，她侄子要是娶了橙子岂不是就赚大发了！就算到时候不喜欢橙子了，有钱也能买个妾不是！ 第25章 香辣田螺 第二十五章 陈氏尽量在厨房里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刚才池婆子又发了脾气——她嫌周氏出去躲懒去了。 池婆子见周氏还不进来，指挥余氏出去喊周氏。余氏是她们三个妯娌中最得池婆子喜欢的，不仅是因为她嘴甜会说话，还因为她是小儿子的媳妇，一进门就生了胖小子。比周氏都要生的早。 好歹周氏后来生了儿子，这下更是看陈氏不顺眼了，后来直接在周氏的挑唆下了分了家。她那些年没少受池婆子磋磨，分了家才变得同闺女时一样的性子。 周氏一进门就先对陈氏笑了笑，倒让陈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嫂子平日里一副趾高气昂，看不上她的样子，今天是活见鬼了？ 池婆子从嘴里发出一个冷哼，她对这大儿媳妇可是了解的很，无利不起早。定是老二家让她惦记上了——听说橙子摆摊挣了不少钱哩，棉花都买了好几十斤。 可恨老二一家只顾自己，不晓得给他们孝敬点棉花！ 她以后还得跟着老大家的一起住，管她打的什么注意，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周氏真能从老二家哪里要来钱，她不也跟着沾光。 池婆子虽然不喜欢周氏，可她喜欢钱。她还指着周氏从陈氏手里拿点钱出来，索性没有对陈氏发脾气。陈氏也松了口气。她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怕她婆婆！ 池老头同池大柱说着话，他平日里也是不爱说话的，两人一会儿就没有话说了。倒是池大梁在一旁凑着趣，显得比平日里热闹许多。 池老头看池大梁的眼神都不一样，这是他头一个儿子，以后的倚仗。池大砖是小儿子，他也是疼爱过的。就池大柱最受苦，不然当初分家的时候，也不能单单将他一家分出去。 他心里也觉得愧疚二儿子，本打算让池大柱从两个兄弟里面过继一个儿子过去，偏偏池大柱不同意。他也就歇了那个心思，心里对池大柱更淡了。 平平安安吃了早饭，池婆子对那盒糕点倒是没有说啥，难得的还夸陈氏会过日子。 陈氏松了口气，脚步就轻盈许多。橙子正在院里帮着收拾田螺，她堂哥从河里捞了许多田螺出来，想着给他媳妇换换口味儿。 田螺可以清炒，可以麻辣，可以酱爆，可以五香，可以做成螺狮粥等。味道鲜美，一点也不比黄鳝之类的差。 橙子手痒的很，她怕别人做不好白糟蹋了这一桶田螺。中秋节前后正是田螺肥美的时候，其他季节总失了味道。 周氏捂着嘴拍了拍橙子的肩，“我替你堂哥做主，这田螺你去做了吧，咱晌午也添道菜。”她也觉得别人做的不好吃哩。 橙子也不知道周氏今天为啥突然这么热情，刚才吃早饭的时候一直给她夹菜，她都怀疑周氏是不是疯了——原主的记忆里周氏可是从来没有给过好脸的。原先在老院里生活的时候，她成天指桑骂槐说橙子是女娃不用下地干活，二房占了便宜云云。 她摸不清状况，道了谢便拎着桶进了厨房。因不是自家的厨房，用着很不顺手。像鱼鸡这类的硬菜都是早早做好的，如今都在灶上放着。池婆子不放心的进来看了四五次，她怕橙子偷吃哩。 橙子安心做菜，也没有在意。在意也是没有用的，她总不能把池婆子赶出去吧，何况大过节的很忌讳吵架，是不吉利的。 她在水里放了盐和花椒，用大火把田螺炒熟。虽然堂哥已经泡了一天田螺了，她总觉得还是不干净，这样用高温盐水也能杀杀毒。 池婆子再进来的时候正赶上橙子炒辣椒，把她呛得够呛。嘟嘟囔囔说了几句就离开了，橙子斜着眼都看到她被呛得留了眼泪。 她一点事也没有，不然根本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好厨师。 辣椒的香味已经传来，她把炒熟的田螺放进去用大火煮，汤汁煮的差不多的时候就不填柴火了，让它自己慢慢变干。 原本躺着的大堂嫂这时候也从床上下来，她可是连早饭都是在床上吃的。她吧唧吧唧嘴，直接进了厨房。 “橙子你做啥这么香哩？自从我怀了这胎可是好久都没有胃口了，今个倒是流了口水。”堂嫂一点也不矫情，直接下手抓起田螺就吃，“瞧我都傻了，这得拿根签子吃哩。” 她喊了堂哥一嗓子，堂哥很快就把木签子给她拿来了。橙子也不管她，她觉得堂嫂很不简单，让婆婆忙前忙后，自个倒是在屋里躲懒。 最重要的是，池婆子竟然啥也没有说。她默认了堂嫂躲在屋子里睡觉，也不管她对自家男人大呼小叫。 周氏在外头恨得牙痒痒，她宝贝了大半辈子的儿子，转头得听媳妇的话，婆婆还暗中帮着儿媳妇！ 可是她得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心里咒着一个两个都是不得好死的！ 堂嫂用竹签把田螺肉挑起，蘸上蒜蓉醋，酸溜溜，香辣辣的一小口就在舌尖上颤动，鲜香随之传来。 “呦，还真是对我胃口哩。”堂嫂嘴里不停的吃着，不多时就和堂哥两人吃了半盘子。 池婆子听了心里高兴起来，酸儿辣女的，孙媳妇这胎铁定是男娃。 外头一声吵闹声传来，橙子听着还有陈氏的声音。她忙跑出去看，只见周氏和陈氏两人掐着腰对骂，陈氏身上也没有了先前的小心翼翼，完全是一副泼辣的样子。 余氏在一旁冷眼旁观，也不出声劝阻。橙子觉得要是条件允许，她还得搬个马扎磕个瓜子哩。 “我呸，别给你脸不要脸，嫌弃我侄子带着两个孩子，我还没有嫌弃你闺女被退过亲哩！何况还同赵家小子不清不楚，谁知道还是不是干净的身子！”周氏脸上涨成紫红色，特没想到陈氏同她吵了起来，丝毫和平日里不一样。 这话不止陈氏变了脸，池大柱更是拿起墙边的锄头就要打人。池大梁自是不会让池大柱动手，虽然他也觉得周氏说的有点过分哩。 池婆子见两个儿子也动了手，二儿子手里还拿着锄头。她怕大儿子吃亏，直接往地上一趟打起滚来。池老头躲得远远的吸着旱烟，眼里一片寒霜。 每年过节都要闹上一场，这不是让全村人笑话吗…… 池婆子打了几下滚，见没有人来拉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池大柱的脸上就挠了几道。 池大柱拿起锄头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冷静下来，不会真去打周氏。池大梁拦他的时候他也没动手，自己亲娘二话不说就挠了自己，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橙子听出来了周氏和陈氏话里的意思，心里也是恼火的紧。外人说三道四的也就是了，这亲大伯娘玷污她清白就说不过去了，要是有点烈性的姑娘说不得就投湖上吊了。 陈氏也是气的脸色煞白，她好好一个闺女咋就这么惨呢！嘴上更是不停的骂周氏，她得把心里这口恶气出出来，她可是憋了十几年了。 从前仗着大嫂的身份支使她干活就是了，嘲讽她生不出儿子，把他们二房赶出家门也就算了，他们现在过的好的不得了。可是她不能污蔑她闺女，这是她命根子！ 第26章 红枣鸡汤 第二十六章 大堂.嫂端着田螺出来看热闹，吃的正欢。橙子见陈氏脸色不好看，生怕她娘气出好歹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田螺扣到周氏的头上，反正她名声也是坏了，不在乎多添一个泼辣的罪名。 田螺里的辣椒油顺着她的头发滑进她眼里，疼的周氏惨叫起来。 “池橙子你这个天杀的，老娘跟你拼了！”她越用手摸眼里的辣椒越多，眼泪哗啦啦的往外流。 橙子站在陈氏前头挡着，她怕周氏发疯呢。池大梁听见自个媳妇的叫声，急红了眼，顾不上池大柱手里的锄头，从后面猛地一推陈氏。 陈氏猝不及防往前扑，橙子察觉到动静回头时已经晚了，两人双双倒在地上。池大柱见自己的妻女被欺负成这样，眼眶就先红了，手里的锄头也掉在了地上。池大梁脸色就有些讪讪的，正巧刚才这一幕被听见动静出来瞧热闹的黄力行一家看见。 “我说大梁，这大柱一家来过节，你干啥把弟妹推到在地上啊？咱北河村可没有这样的事！”黄力行吧唧吧唧嘴道。他早就看不惯这一家人了，没事就整天吵吵。 池大梁恼羞成怒，捡起地上的锄头朝外头喊了一声“滚”。他怕池大柱拿锄头和他拼命哩。 黄力行也不和他废话，他看向池大柱问：“大柱，用不用把老黄叫过来？” 他婆娘就没有那么好打发了，见自家男人被池大梁欺负，扯着嗓子就喊起来：“瞧瞧你们这一家办的事，有本事让我们滚，咋没本事别做哩！” 这下四邻八舍都出来看热闹，董婆子挤得最靠前，她还得跟别人絮叨呢，可得看清楚呢。 橙子被砸的后脑勺疼，她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陈氏，心想着她娘咋这么半天还不起来呢？一推才发现陈氏晕了过去...... 这可把橙子和赶来的池大柱吓坏了。池大柱听见黄力行问的话，忙不迭的点头，他实在是觉得心寒啊！自己的亲娘挠破了自个的脸，亲爹躲在一旁啥也不说，还有亲兄弟欺负他的妻儿！ 另一个亲兄弟池大砖倒是有心过来帮忙，却被余氏死死拉着不放手。 罢了，从今天起，他池大柱只有芳华和橙子两个亲人！ 橙子不知道陈氏是为啥晕了过去，按说自己在底下垫着缓冲了一下，陈氏这段时间吃的也有营养，难不成是什么隐疾不成？ 周氏这个时候眼睛也不疼了，她见陈氏晕了过去，刚咧着嘴笑了笑，就被橙子满含恨意的目光吓得打了个哆嗦。她又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睁不开眼了。这个女娃敢给自己泼辣椒，自己侄儿那么好的人娶了她岂不是要遭罪！ 黄力行不多时就邻着老黄回来了，大过节的都忌讳请大夫，老黄也是在家闲着。他在路上听黄力行说了，心里也是气的够呛——橙子多好的女娃，他还想娶回去当孙媳妇呢！ 池老头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把周围的人请了回去。大家见大夫来了都家去了，就连董婆子也被自家老头拉着回去了。本来就是看热闹，既然人家都清场了，再待着就过分了。 另外今个可是中秋节，要忙的事情还很多呢。 池老头把老黄迎了进去，先冲老黄揖了揖，“黄大夫，烦您跑一趟，我这儿媳妇只是被气着了，躺躺就好了。大过节的让您白跑一趟，大梁把刚才的点心拿出来点送个黄大夫。”他自觉得这件事情做的不错，哪有大过节的把大夫请到家里的！老二媳妇平日里身子也不错，难保今天不是故意的...... 橙子气的一阵冷笑，这就是她的亲爷爷亲奶奶！还要用她做的点心来打发大夫走，她娘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老黄笑呵呵的摸着自己胡须，见池大柱和橙子两人都红了眼眶，上前给陈氏把了把脉。招呼小黄和池大柱把陈氏背起来，橙子跟在后头往外走去。老黄对池老头说：“人都给背走了，点心呢？” 池大梁一听笑着把橙子做的点心递过去，他早上尝了一块，味道可是好吃的很，还真舍不得给啊。 周氏跑过来让老黄看看她的眼睛，老黄端详一番道：“用热水洗洗，再用点皂夹更好。” 他拎着点心出了门，又顿下脚步回过身道：“以后别找我看病，老黄我是不会出诊的......” 众人一惊，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个大灾小病的，老黄不给他们看病可怎么是好呢！ 池老头叹了口气，心里也是后悔不已，他们上了年纪的人最怕生个病什么的，如今又闹成了这样。心里也埋怨老大媳妇，好好的提她那侄儿做什么，不说带着两个孩子，还在外头赌呢！ 橙子心里踏实不少，她对老黄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老黄既然让把她娘背回去，就说明没啥大事。她可是记得很多病都是不能挪地方的。 这也只是她的一个猜想，也不能说出来。见池大柱还是一副担心的表情，她也只能不停的说“我娘肯定会没事的......” 然而作用不大。 孙氏正在院子里摘菜，见池大柱背着陈氏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小黄。顾不上手里的菜就跑了过来，她跟陈氏也认识十多年了，啥时候见过她这样！ 老黄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池大柱一个箭步迎了上去，“黄大夫，我媳妇是咋了？咋还不醒呢？” “没事，你媳妇怀.孕了，情绪波动有些大.......”话还没有说完，池大柱已经石化了。陈氏生橙子的时候难产，他娘没有给请产婆，见生的是女娃更是看不上眼。月子才做了三天就下地干活了，两个人后来一直没有孩子，陈氏偷偷去镇上看过一次，大夫说伤了身子，以后都怀不上了。 如今乍听见老黄这么说，他可不就石化了。还是橙子推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 池大柱结巴着问老黄：“那我媳妇为啥还不醒啊？她刚才摔了一跤没事吧？哎呦，我闺女也摔了一跤呢，您也给看看吧。”他才想起来闺女可是在底下垫着底呢。 “没事，一会儿就醒了。橙子也没事。” 老黄笑呵呵的去正屋坐着，橙子给他倒了茶，又拿出自己做的点心给他吃。 小黄低低地叫了声“爷爷”，老黄咽完嘴里的月饼才道：“我知道你要说啥，可那盒点心是池老头给的，这是橙子孝敬的，不一样哩。是吧？橙子。” 橙子笑眯眯的点点头，“可不是哩，小黄你也吃。” 小黄郁闷的点点头，咋还是小黄小黄的叫他，他的名字就那么难记吗？ 孙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不过怀.孕就是好事，何况还是只有一个孩子的陈氏啊。 她去院子里把梨花喊过来帮忙做饭，少不得要请老黄一起吃个饭，他们家就爷俩也是冷清的很。 正在屋里看书的松柏也起身过来了，自从和张鹏飞闹掰后，他都是抽空从镇上抄书回来。一本书快一两银子他是买不起的。 孙氏和赵河不知道他们和张家吵起来的事，就连陈氏和池大柱也是不知道的。 松柏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突然松口气，不管陈氏怀的是男是女，橙子最起码以后不孤单了。 他刚进院子，正好碰上橙子从屋里出来，两人相视一笑。 “黄大夫在屋里头，你去陪陪吧。”橙子侧过身子给他让道。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你没事吧？” “没，好的很，我和梨花去做饭了，有的忙呢。”她不敢对上他的目光，怕自己会脸红哩。 ** 陈氏很快就醒了，池大柱顾不上害羞拉着她的手，眼眶是红了又红。陈氏不知道咋了，以为自个得了啥病呢，也跟着哭起来。 “大妹子，你可不能哭。不然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不好哩。”孙氏给她擦了擦眼泪，“你也真是粗心，都怀.孕了也不知道。” 陈氏这才知道怀了身子，原先月信没来她也没当做一回事，她失望过太多次了。 “橙子呢？”她还惦记着刚才撞到橙子，可身体不受她的控制了，不然怎么也舍不得往自己闺女身上砸。 池大柱让她躺好，“闺女没事，她去招呼做饭了，一会儿咱们和老黄一起吃个饭。”两人都没有提老院的人，他略坐坐起身去招呼老黄了，赵河和松柏刚才过来都在正屋陪着老黄呢。留下孙氏陪着她。 橙子嘴角挂着笑，她一直遗憾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如今正了好。陈氏年纪才三十多，现在怀着身子也没有啥高危险。 只要能生一个，以后就能生两个。 梨花捅捅橙子:“姐，你嘴都咧到耳后根了。你们在老院到底发生啥事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 一提这个她就恨得牙痒痒，幸好陈氏没事，不然她非得撕了周氏不成！ 过大节提礼回老院是分家的时候池老头的提议，他怕池大柱同兄弟们生分了，今天这么一闹，他们总算是不用和老院的人纠缠了。 虽然代价有些惨痛。 “我那个大伯娘，她要把她那带着两个孩子的侄子说给我。我娘不同意，她就吵吵起来，我大伯就推了我娘一把。”橙子边拔鸡毛边说，她把鸡当成大伯一家。 梨花气的把盆子往地上一摔，“你大伯真不是东西！你奶奶也真不是东西！”要是她在那里，非得气的吐血不成。 都是张鹏飞，她现在恨他得要死！ “可不是，我把在那里做的田螺泼了周氏一身，辣椒呛得她眼睛都睁不开。”想到这里她笑了笑，好歹是报了仇。 “噗嗤”梨花哈哈笑起来，“真是活该，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泼辣的时候。从前你可是胆小的很呢。” 从前的橙子不胆小她也穿不来。 她笑笑不语。她捉的是自家的小公鸡，打算做成鸡汤给陈氏补补。正好家里还有红枣，在火上慢慢煨上，直到鸡肉脱骨，软烂，调味就行。 这汤就是取鸡汤的原汁原味，并不需要加多少调料。却最是滋补不过，汤汁也是香香甜甜，一股浓浓的鸡肉.香味入口，一点也没有腥气。 第27章 锅巴里脊（一更） 第二十七章 这边他们忙活的热火朝天，喜气洋洋，老院那边就冷清许多。池老头坐在院子的板凳上长吁短叹，好好的一个中秋节咋就过成了这样呢？ 反倒是池婆子一点不介意的继续在厨房做饭，她还觉得少了几口饭她还能多吃点呢。这鱼这鸡平日里都是吃不到的，家里的人一个比一个懒，谁也不说去捞鱼。还是她发了火才捞了这么条鱼。 她见孙媳妇连枝正在院里捡田螺吃，心想着她还没有尝尝是啥味儿。这孙子只知道疼媳妇，也不知道孝敬她这个老婆子。单等着媳妇馋这个才去捞，平日里让他去捞鱼就推三阻四的。 “孙媳妇你拿过来让我吃点，晌午的时候给你夹块鸡肉吃。”池婆子招招手，连枝不情愿的递过去几个，她还没有吃够哩。这老婆子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馋，她肚子里还怀着池家的重孙子哩。 在她手里讨生活也是没有法子，总好过自己婆婆那张吃人的脸。 周氏正用热水洗眼睛，这一洗疼的她直惨叫。她想着咋不顶事了呢，比刚才要疼的许多，黄大夫不就是让她用热水洗吗？她想了想又用了点皂夹，这下眼睛又疼又扎，感觉眼睛要瞎了一般。 她小子听不下去了，嘟嘟囔囔的道：“娘，不就是被辣椒呛到眼睛了，至于嚎的那么惨不？听得瘆得慌。” 周氏气的直哆嗦，这可是自己的亲小子，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 她知道自个被老黄骗了。 池大梁正烦心着呢，他怕万一陈氏真有点什么事，找他赔可怎么是好。池大柱可是执拗的性子，到时候不依不饶起来他也是有的罪受。心里正烦着听见自个儿子这么说周氏，周氏又疼的直差满地打滚。他也是心疼周氏的，不然也不能为了周氏推陈氏一把。 当即把气都撒在儿子身上，从厨房抽出一根柴火往他身上打。池婆子正吃得津津有味，她这下更加肯定橙子赚了钱。做的这田螺连她这老婆子都是爱吃的。心里也是有点后悔闹得这么僵——她还想从中捞点钱呢。 见孙子被打的直叫唤，也看不下去了。起身拦着池大梁不让打，吵吵的厉害。三房在一旁看笑话也不劝阻，院里一时鸡飞狗跳。 连枝趁着池婆子不在，赶紧把剩下的田螺吃干净，这老太婆也太能吃了，也不怕撑着。 池老头坐在那里只觉浑身不得劲，喘气都比一般时候要粗上几分。可那边打的正欢，谁也没有发下他的异常。他心里也是悔的很，咋把一个个教成这样了？ 橙子一家却是热热闹闹的说着话，松柏和小黄两人不时搭上一句。小黄发现松柏读了不少书，心里欢喜不少。他平日里除了和老黄一起去看病采药，剩下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村里的男娃大多都是不识字的，他也说不上话。 他年幼时突逢家里大变，看惯了人情冷暖。原本只想在这小山村安安静静的度日，不曾想和谁过分亲近。可松柏却是个有主意的，见识也是不凡。大概是日子过惯了冷清，他也起了结交的心思。 松柏见小黄谈吐不凡，很多东西都有自己的见解，比他这种半掉袋子好上太多。关键是小黄说他家里有很多藏书，这点倒是顺了松柏的意。 总算不用去镇上抄书了...... 那边橙子和梨花正在炒菜。梨花跟着橙子学了这么久的饭菜，看也看的差不多了。像今天的配菜都是她做的，橙子专心做着孙氏提过来的里脊。 做的是锅巴里脊，大家对锅巴都情有独钟，尤其池大柱是个爱吃锅巴的，每顿都离不得。她先把里脊洗干净切成等大小的，加入盐、酒、蛋清、面粉腌制一刻钟左右。 这是让里脊入味，裹上面粉。趁着这个功夫她把锅巴放在油里炸了一遍，锅巴入油后就迅速膨胀，很快就变成了金黄色，上面泛着一层晶莹的油光。 梨花正在做藕，见橙子捞出来的锅巴吧唧吧唧嘴道：“今天晌午池叔肯定高兴坏了。” 她夹起一个给梨花尝尝了，“香不香？” 梨花点点头：“不仅香还脆哩，和平时吃的又是一个味儿。” “可不是，一会儿里脊做好了浇上去吃又是一个味儿呢。”这个时候的锅巴金黄酥脆，一个个玲珑细致，咬下去一口能听到爆裂的脆响，咯嘣咯嘣的咀嚼声妙不可言，伴随着浓浓的米香在嘴里蔓延。 她看着里脊腌的差不多了，在油锅里爆葱蒜姜，慢慢把里脊滑入锅里。最后又加入淀粉收稠。 把滚热的汤汁浇在炸好的锅巴上，会发出“轰”的一声响，再撒上香菜碎这道菜就算完成了。 梨花让橙子尝了尝她做的菜，橙子一一尝过后点头：“做的不错哩，不说别的，比一般的酒楼还是要做的好吃。”她说的是实话，很多厨师做饭还不如她们做的用心呢。 两人招呼大家吃饭，橙子给每人都倒了酒。陈氏在屋里躺着还不能下炕，孙氏执意去屋里守着她，橙子在旁边劝了又劝。 “婶子，我去陪着我娘吃就行了，你快上桌去吃吧。” 孙氏拿着碗夹了菜，“你跟我客气啥？你娘以后少不得要你伺候，今个又是忙前忙后又是做饭的，快去吃吧。” 橙子还想分辨，松柏又夹了一碗菜端过来，“娘说的有道理，橙子去吃饭吧。” 她只好点点头，心里对孙氏也是感激的很。她娘虽然醒了，到底身子虚，少不得要孙氏帮忙喂饭。她进去看看陈氏，见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精神头更是足，也就放了心。 “你去吃饭吧，有你孙婶陪着我，我也能向你婶子取取经。”她现在可是后怕的很，万一这孩子没了，她不得后悔死啊。 “知道了娘，我炖的鸡汤你多喝点啊。” 外面桌上的人已经吃了起来，梨花指着一道道菜说这是她做的，大家吃的都是津津有味。池大柱和老黄像小孩子一样抢着吃锅巴。赵河乐呵呵的看着他们抢，上面的里脊肉不就少了两个人抢。 这两个是个傻的，那里脊肉鲜嫩汁足，不比锅巴好吃？ “我说橙子，你也别嫁给什么鳏夫，你看我孙子怎么样？相貌堂堂，不仅会医术读书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老黄喝了两杯酒就开始寻思着这事，主要是做的菜把他的胃给收买了。这要是成了他孙媳妇，可不就天天能吃到了。 小黄拉扯了老黄的袖子，脸色比刚才要红。赵河这下不淡定了，也去抢了一筷子锅巴，“黄叔你这就不地道了，橙子可是我赵家的媳妇！是吧，大柱？” 池大柱也喝得有些蒙，他今天高兴啊，媳妇怀了孩子。笑着看老黄和赵河争来争去，“都是你们的儿媳妇！我们家橙子......能干的很，偏偏就遭了这等的罪......”说着说着就掩面哭起来。 橙子也不好计较她爹的胡话，见她爹哭起来手足无措了——她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池大柱啥时候情绪波动这么大！ 松柏和小黄两人把池大柱架到屋里，他这个时候已经睡着了，脸上还有泪痕。橙子打了水给他擦了脸，陈氏瞧着池大柱的样子也红了眼。 当初她也是陈家庄一朵花，又泼辣又能干，不少人都想求娶她哩。偏偏她看上了池大柱，当时家里人都是不同意的——他们嫌池家没钱，况且池大柱长得还很黑哩。 池大柱就见天往陈家庄跑，最后黄氏也点头同意了。不管池家咋样，池大柱是真心对她闺女的。 就算陈氏十几年只生了橙子一个女儿，池大柱也没有说过陈氏一个字。他觉得能娶到陈氏就是他的福气了。 外面赵河和老黄还在争橙子是谁家儿媳妇这个问题，橙子也就一笑而过。她知道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逗她开心呢，在古代闺誉这种东西可是重视的很。 像杏儿她就很难嫁给好人家了，说亲的媒婆大多说的也是死了媳妇的鳏夫。条件好点的没有带着孩子，差点的就是人家前头那个留下了孩子，再差点的就是许给五六十的老头做妾。 李地主那样有钱还年轻的人是万万不会再要她了，人家只是退了亲没有找事就是万幸。这不是生生打人家的脸吗？ 小黄在一旁有些局促，他不敢看橙子哩。松柏被说得次数多了，脸皮也是厚的不行，他跟没事人一样。 梨花见小黄脸红了，咯咯的笑出声。老黄眯着眼一看，呵，要论眼色梨花可是比橙子要美上几分。做的饭菜也是不差的，把她娶回家也是不错的。 赵河当即同意了，用一个女儿换来一个儿媳妇也是不错的。四个人哭笑不得的看着喝醉的两个人，真是一点也不靠谱。 小黄面色通红的把老黄扶回家，在这么下去，一会儿就该拜堂成亲了！况且他从来没有想着在这里成亲，他早晚是要回去的。 这里的人都太善良了，他见惯了后宅女人的手段，不想白白葬送一个人的性命。 松柏把赵河送回屋里躺着，三人重新在院里坐下。发生这么大的事，橙子肯定得多匀出时间照顾陈氏，摊子上的生意就是个大问题。 第28章 油泼辣子面（二更） 第二十八章 橙子也觉得继续摆摊子肯定有点困难，等到农忙的时候可是忙不过来了。她总不能让陈氏下地吧！ 虽然在村里怀了孕下地的人比比皆是，陈氏当年的月子可是才做了三天就干活了。不过橙子可不想累到陈氏，正好趁着这次怀孕好好把身子调养一番。 她虽然急着挣钱，可也没有掉到钱眼里。她最担心的问题解决了，好歹家里的棉被都是新的，冬天也就不怕冷了。 她接下来打算翻盖一下房子，这银钱可不是小数目。一时半会儿也挣不到，干脆她也不着急了。 她把想法同松柏和梨花说了说，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梨花觉得放弃摆摊子有点可惜，尤其是码头上的人都喜欢吃他们家的，来往的行人偶尔也会停下来买点。 可她也知道陈氏的胎更重要，低下头没有说话。松柏沉思片刻道：“既然这样咱们就歇歇吧，至于以后摆不摆摊子再看看。” 他倒是觉得摊子还得继续摆，陈氏是个要强的，等身子好点她肯定不让橙子在一旁伺候她。到时候再让他娘经常盯着点，也出不了大差错。 橙子点点头，三人不再想这件事。梨花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今晚的灯会，每年的镇上都是热闹无比的。 “我听老三说，今年镇上卖灯的可多了，猜灯谜的也多。哥，你前几天去镇上抄书的时候听说没？” 松柏点点头，“听说了，我也还是小时候跟爹去过一次，是挺热闹的。” 他半眯着眼，秋天的风已经有了凉意，他晌午的时候也喝了不少酒，被风一吹脸就红了起来。格外引人遐想。 橙子好想用手嘟一下。他坐在她旁边，自然看清了她的小动作。眼睛里就呈满了笑意。 风把他的头发吹到她的眼前，有几根甚至吹到了她脸上。她伸出手去够了一根，直接拔了下来。 “到了我的地盘就是我的。”橙子理直气壮的道。 松柏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梨花低头直笑，偷偷溜进屋里去找孙氏了。 “晚上你还去看灯展吗？”他捏着她的手，只觉得又小又软。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在白天拉手，还当着梨花的面，地点是在她家。松柏今天咋这么大胆哩？ 他也是喝多了，先是听了周氏要把橙子说给鳏夫的话，后来又听见老黄也想让橙子当他儿媳妇的话，这心里就像是压了块石头一样，堵的慌。 鳏夫他知道是不可能的，陈氏和池大柱肯定不会同意。可小黄就不一定了，他的学问比他好，还是会医术的，人也长的周正——他心里突然就不舒服起来。 平日里他酒量可是好的很，从来就没有醉过。今天却不知道咋的有点醉，看起来比平日里要可爱许多。 橙子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去成，她早就想去了，可陈氏这样家里也离不得人啊。 池大柱喝醉了不算。 孙氏和梨花正趴在窗户上偷看，见橙子犹豫不决心里直替她着急。最后干脆推门出来道： “橙子你放心去吧，今个我守着你娘，让你爹和你叔去我家睡去。” 梨花在后头咯吱吱的笑：“一会儿我去找秀秀一块去镇上，她和老三都去镇上哩。我也不打扰你们，娘你说我好不？” “好，等你出嫁的时候你哥嫂得好好谢你。” 松柏也不恼她娘这么说，等梨花出嫁的时候他可不得好好添妆，他就这么一个亲妹子。 橙子把手抽了出来，脸色发红的嗔道：“婶子，梨花，你们就打趣我吧！等梨花说了人家看我怎么编排你。” 梨花朝她吐吐舌，“那也是你先嫁人。” 陈氏在屋里听得也是一阵怅然，心里也是酸酸的。她原先不知道松柏是个什么意思，总觉得是一厢情愿，恐怕他瞧不上橙子。如今看来，老天好歹对橙子不薄。 她把橙子喊进来，细细嘱咐她：“橙子，晚上你同松柏一块去逛灯会，娘不反对。不过可得早点回来……万一他要是对你……” 橙子“噗嗤”笑了出来，“娘，你把松柏哥当成什么人了？”她给陈氏噎了噎被角，“不说我和他一块长大，他是个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陈氏一想还真是，松柏平日里性子冷情惯了，好不容易转了性子，她咋就往歪地方想哩。 松柏下晌回屋睡了一觉，梨花早早就去找秀秀了。结果等快走的时候梨花又回来了，后头还跟着秀秀和老二老三。 “哥，他们非说一起去逛灯会才热闹，不然就不带我去了。”梨花小声的对松柏道，她也不知道今天老三他们是咋了，非要跟着一块来找松柏。 松柏皱了皱眉，也没有说啥。起身去叫橙子过来，这厢孙氏和陈氏正给她挑衣裳哩，头上还戴了上次去庙会上买的头花。 她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不就是去看个灯会，咋整的和去相亲一样。 不过她也没有拒绝，好歹算是在古代的第一次约会？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从前在现代的时候，她每次约会都翻箱倒柜的找衣裳穿，每件都试穿一遍，让池赤从中选一件最顺眼的。 她一出屋门，见门口黑压压的一片人看着她。她立刻就羞红了脸，突然有一种捉.奸在床的感觉？ “橙子姐，这身衣服咋没有见你穿过？还是新的呢，真是好看。”秀秀和梨花一左一右的拉着她，不让她逃回去换衣裳。 “我姥姥给我做的，我都不知道哩。”她正奇怪怎么这么多人一块去？不是只是她和松柏的甜蜜一游吗？ 秀秀摸着上面绣的花，个个都绣的栩栩如生，“你姥姥真是疼你，手艺真是好。” 黄氏的绣活那在陈家庄敢称第一就没有人称第二，据说黄氏还在大户人家里当过绣娘呢。可惜陈氏没能得到真传，绣的东西还不如孙氏好看。 “我听说你娘今个受了伤，可还严重？这是我娘让我顺道拿的鸡蛋。”秀秀把篮子放到地上，她推了推还是接受了。 原来是看她娘的，怪不得他们还特意拐到他们家来。 董婆子那张嘴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不到半天的功夫住在村西的秀秀家都知道了，可想而知整个村子都差不多知道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一次又把他们家推向了风口浪尖，董婆子肯定少不了添油加醋把她的泼辣形容一遍——不过她是不是已经不用发愁了？ 走到灯会上的时候正好暮色西沉，月亮升起。灯会儿人比桃花村庙会上的人多了许多。大部分是年轻的姑娘小伙，或是成了亲的年轻夫妇，领着孩子转。 不仅人多，摆摊子的也多，十里八乡的都赶着今天来摆摊子。可不就比庙会上卖东西的多了。 梨花和秀秀一会儿发出一个惊呼，她们很少见这么多灯哩，好像白天一样明。不过对于橙子这种见惯现代霓虹灯的人来说，也就一般般。 主要平日里在家也是点一根蜡，还得省着用。猛地见这么多灯凑在一起，哪里能不稀奇。 像兔子灯，荷花灯，嫦娥奔月灯，八角琉璃灯都是卖的不错的。梨花选了一个金鱼灯，为的是“年年有余”这个意头。 橙子和秀秀都没有要灯，老三还执意要给她买，她就有点纳闷——老三平日里可是扣的很。 秀秀在一旁打着圆场，“我三哥是觉得梨花有了，你也得有一个，不然多不好。” 梨花翻了个白眼，“老三才不是这么想的，他肯定是怕橙子还记恨上次他胡说的事哩，想着赔罪呢。” 老三赶紧点头附和，也不再要求给橙子买灯。倒是松柏若有所悟的看了一眼老三和老二，跟在橙子旁边往前继续走。 那边还有表演皮影戏的人，围着一圈小孩，有那骑在大人脖子上的，有的直接爬到树上去看。咚咚锵锵好不热闹，前面放个碗，里面赫然是铜钱。 在往旁边是个会口技的，一个人能表演六七种乐器，橙子看的叹为观止，这可都是国宝啊！ 不过她还是关心的吃的东西，谁让她是个厨娘又是个爱吃的。走了这么一道也是有点累，她晚饭可都是没吃饿着肚子哩。 一阵辣子香扑鼻而来，原来是那边卖油泼辣子面的摊子。摊子前的人还不真不少，旁边还插着一根棋上面写着一个“曹”。 秀秀拉着老三和老二也往那摊子走去，“曹家的面可是最好吃不过，不曾想今天也来摆摊子凑热闹。” “我也要吃曹家的面，咱们也去吃吧。”梨花同松柏和橙子道。 看来曹家是个老字号，老板扯面的动作娴熟不已，最少也是干过十年以上的手艺。一根根做成油条大小码在案板上，客人要的时候再拿面杖擀一下，拉成两指宽，随意扯开扔到水里煮熟。 上面盖上胡萝卜丝，青菜，葱姜蒜等，热油趁热泼在面上，泼好后等上片刻在滴几滴醋，香味就一下子被勾了上来。 橙子看着红彤彤的面，中间用青菜点缀着，面条上均匀的沾着辣油，看着就食指大动。她先夹了青菜入口，辣香四溢，还混合着青菜的清香。 有点像麻辣烫菜的感觉，但又不一样。胡萝卜丝甜中带辣，面条入口爽滑，劲道有味儿。这曹家不亏是老字号，油温掌握的刚刚好，不至于有糊味，也恰好能把辣香激发出来。 一会儿她就吃了一身汗，身上畅快了，心里头也畅快的很。合着天上明亮的月亮，那叫一个爽。 第29章 酸辣粉 第二十九章 李老三和李老二一人吃了两大碗油泼面，松柏知道橙子一会儿少不得要吃别的，只吃了一碗填填肚子便是。 “哥你说，橙子姐做的饭和这曹家拉面哪个好吃？”梨花一脸坏笑的问松柏，松柏不上她的当，擦了擦嘴角道： “你待会儿跟着秀秀去逛还是跟着我们？” 梨花还没有来的及说话，老三抢先道：“咋？咱们不一块玩啊，人多热闹啊，是不是秀秀。” 秀秀忙点点头，松柏眯着眼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二，他们打得什么主意当他没有看出来吗？ 梨花直纳闷今天老三和秀秀的反常，平常两个人都是识趣的很。她见松柏没有说啥，她也就没有多问。 五个人付了钱继续一块逛下去，他们见猜灯谜的人特别的多，便想着去看看热闹。可他们几个人里也只有松柏认的字而已。 老三和秀秀极力不去看猜灯谜，开玩笑，他们怎么能让自家二哥处于劣势呢？ 原是秀秀娘成天念叨着老二该找媳妇了，老大的孩子都满地爬了，老二岁数可是不小，该张罗了。 老二是个闷声葫芦，自个心思却是正的很，被逼的急了，嚷嚷出娶橙子的话。 秀秀娘一合计，橙子是个不错的孩子，除了名声不咋好——她也不嫌弃。老三想着橙子嫁过来当了他二嫂，以后他娶梨花就顺当多了。 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池大柱一家是看上松柏了，松柏现在也是没有说亲的，他们可是很有危机感哩。 松柏从老三和秀秀的眼神里就猜出个大概，一家有女百家求，有人想娶橙子是好事，他难不成连李老二也比不过？ 从前是他一直过不去心里的坎，他觉得橙子是张鹏飞的媳妇哩。现在他终于想娶橙子了，别人也发现了橙子的好。 不过他是不怕的，他和橙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橙子有多依赖他他是知道的。况且，他前几次拉橙子的手不也没有被拒绝？ 橙子却是啥也不知道，她正转悠的高兴呢，穿到古代后晚上很少有活动，一般天黑就早早歇息了。难得能出来好好逛逛，她可不就要玩的尽兴一点。 秀秀冲老二使了个眼色，不是他说要娶橙子吗？咋现在见着人了就不会说话了，真是快急死她了。 老二见秀秀的眼睛都快抽抽筋了，回去后少不得要嘀咕他。可是他说娶橙子只是被他娘逼急了顺嘴说的。他同橙子交情也不深呢。 村里的女娃他也不认识几个，大多还是和秀秀交好的。他娘不满意大嫂，嫌媒婆说的不靠谱，这次非得自己找。托了三姑六婆不说，还让他自个寻摸。 他就不知道大嫂哪里不好了，和大哥感情也是好的很，咋娘就越来越不满意呢？ 如果能娶到橙子也是不错的，他肯定会好好疼她的，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关键是得橙子愿意哩，看橙子逛了半天，连瞅都没有瞅过他，倒是看了松柏好几眼。 吃完面还递给松柏手帕，松柏毫不客气的接过用了。咋他不用梨花的非得用橙子的。两人之间的亲昵岂是他能比的？ 罢罢罢，他又何必讨那嫌去！ 往回走的时候月亮已经越过树梢，明亮的光照得路旁的树阴阴森森，总感觉有东西再哪里。最可怕的时偶尔自己着起来的鬼火。 秀秀见老二连句话都没有同橙子说，生了老二的气，赌气不和老二说话，走在老三旁边。老三正在给梨花讲鬼故事呢，把她唬的一愣愣的。秋天的风一吹颇有些凉意，从背后一过就起了层鸡皮疙瘩。 “别讲了，怪渗人的。”梨花打了个哆嗦，她咋觉得身后老有东西哩。回过头去看也只有松柏和橙子。 她想着两人一晚上都没有单独在一块，有心让他们两人独处，突然怪叫一声往前跑。老三自己讲完就害怕了，拔腿也跟着跑起来。 秀秀也是个胆小的，不明所以的跟着跑，边跑还边尖叫着，就剩下一个想心事的老二慢悠悠的走路。橙子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不过她也觉得有点恐怖，刚想跑就被松柏捉住了手。 “肯定是梨花出的怪，咱们在后头慢慢走。” 松柏说完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老二，老二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去前头追秀秀去了。 夜色再黑，他也看见了那紧握的两只手。 * 过了小半个月，黄氏知道陈氏怀了身孕，让大舅把她送了过来。闺女这么些年终于如了愿，她可得好好照顾照顾闺女。 橙子先是松了口气，她还真是管不了陈氏，非要下床干活。不干吧她憋着一股劲，干吧橙子又怕累坏了她身子。 中秋的第二天她就要下地，池大柱狠下心来把她说了一顿才算好。村里和她关系不错的几个妇人来看了看她，老院那边知道她没事还怀了孕，头一个松口气的就是池大梁。 池婆子心里也是高兴的，这下老二终于有了后。借着这个机会她便想缓和同老二一家的关系，她还惦记着那钱呢。 没成想池大柱不搭理她，橙子更是连门都不让进。跟着来的池大梁在门口破口大骂，他觉得自个沾了理。 索性这边偏僻，也就赵家和池家两户人家，他就是骂破天也没有人理。后来还是池大柱拿着棍子把他赶走了——他怕影响媳妇的胎。 池婆子回村后见人就说池大柱不孝，这里面有不少池大梁的功劳，他可是没少说池大柱的坏话。 等池婆子再次上门的时候，黄氏就拉着她的手把她闺女受的苦一一说出来，池婆子脸上就讪讪的，寻了借口逃也是的走了。 黄氏既然来了，橙子打算把摊子继续捡起来摆。这段时间一直是松柏自己一个去码头，卖的都是她和梨花在家里做好的卤肉和卤菜。 挣的钱却是少了些。可把松柏累的不行，每天回来还得下地干活。别说看书了，他连同橙子说话的功夫都少了很多。 橙子劝他歇歇，累坏身子可是还得遭罪。他却是卯了劲干，他想着既然已经决定娶橙子了，少不得要存些钱——她家再添个孩子用钱的地方还多的很。 要是个女娃还好说，以后添妆的时候多给些就行。若是个男娃，怎么着也要把他送到学堂里，那可是笔不小的钱。 在他的思想里，早就把橙子当成自家人，少不得要为她谋划一二。 橙子看着从地里头收上来不少红薯，打算压成粉条做酸辣粉吃，这东西冬天吃浑身舒坦，还顶饱。 粉条炒着吃，煮着吃都好吃。就是过程有点麻烦，村里头是没有压粉条的工具，不像磨盘一样可以共用。 池大柱便去找池大砖订做去了，他这一个月都精神抖擞，就算亲娘往他身上泼脏水都没有影响分毫。 池大砖见了池大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中秋节吵架他不仅没有帮着二哥，后来也没有去探望二嫂。余氏倒是一点愧疚感也没有，嘴甜的左一句二哥，右一句二哥。 池大柱不想和弟弟计较，他知道弟弟是个没有主见的，啥事都听媳妇的。不过手艺过的去，他也不想往镇上跑一趟了。 橙子趁着这个功夫把红薯洗干净磨成粉，忙活了半天才干的差不过，用勺子挖一勺尝起来嫩嫩的，滑滑的，还带着一股甜味儿。等池大砖打好后，才正式开始压粉条。 这个和现代的粉条机不一样，需要两到三人一块压。漏斗处捅成筷子粗细的孔，粉条就从那里漏下来。 她做出来的粉条软中带着韧性，柔中带着劲道，外表也是晶莹剔透，粗细均匀，带有光泽。就是放在火上烤烤吃起来也是香的很。 粉条做好后她就开始做酸辣粉，用卤肉的汁做汤底，把粉条煮熟捞出来，浇上浓浓的汤底，撒上香菜、葱花、花生碎、蒜泥、醋，最少不得的就是辣椒油。 酸辣粉吃起来要麻、辣、香、鲜、酸，汤色要红亮，油而不腻。麻却不能苦，辣不能燥，鲜需要纯正，酸不能痉，香得厚实才能回味无穷。 别看这是街头最普通的小吃，却最是考验一个厨师的功底。 她给每人呈了一碗，大家很快就吃完了，又各自去吃第二碗。池大柱和赵河两个人把汤都喝得一干二净，喝完还吧唧吧唧嘴道：“这个肯定好卖，连汤都这么鲜呢。” 陈氏笑笑道：“你这张嘴觉得啥不好吃？今个怎么不吃你锅巴了？” 池大柱也不恼，拍了拍脑袋自个进厨房拿去了，怪不得他觉得嘴里少了啥东西了。 橙子捂着嘴笑话她爹，她也不知道咋有人那么爱吃锅巴。不过想到可以泡锅巴，她就想起了还能泡饼子吃哩。烙好的油饼子薄薄的一层，泡进酸辣粉汤里吸足了汤汁的鲜美，吃起来可是好吃的很。 第30章 红烧肉 第三十章 他们商量好做酸辣粉的生意后，就趁着有功夫的时候把粉条都压了出来。两家的红薯加起来可不老少，压出来的粉条也就不少。 橙子一直惦记着挖一个地窖，她主要是想冬天的时候往里存放一些冰，这样夏天不就可以吃冰镇的点心，可比放在井里要爽的多。 更何况还能存放粮食和菜之类的，万一……若是有个万一也好有条退路。他们家后头有座山，最好把地窖挖的深深的，在林子里也有个出口是最好不过。 她把这个想法一说，大家就静了下来。池大柱最先开口说话：“太平盛世的，能有个啥事？不都说皇上是个明君，赋税都比老一辈的少了一成哩。” 赵河也点头称是，“我记得原先我爹还在的时候家里也是有个地窖的，后来挪到这里一直也没想着挖。” “我觉得橙子说的有理，不说地窖放东西存的时间长，单就以后来说，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咱们也有个退路。”松柏的手在袖子里笼了笼，他怎么忘了，当今皇上的岁数大了，皇子们不安分的紧。万一这把火烧到他们这里，岂不是…… 他白去镇上抄了那么些时日的书，竟连这点觉悟也没有，多亏了橙子的提醒。 他常舒了口气，沉声道：“咱们不仅要挖，还要悄悄的挖。知道的人自是越少越好。” 池大柱和赵河也不是傻的，细想想也就同意。反正多花的无非是一些力气，不打紧。 黄氏一拍大腿道：“白天我在家也没有事做，我来挖就好。保证悄悄的没有人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 “咋能让你挖啊，娘。有当家的在不用操心，反正咱们也不急着用。”陈氏连吃了三大碗酸辣粉，可算是对着她胃口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松柏白日里把橙子和梨花送到码头去摆摊，差不多时候再去接她们两个。没有法子，地里的活计太忙了，陈氏有孕不能下地干活，虽然她一直强调自己没事，可谁也不愿意让她去受那罪。 酸辣粉自是很受欢迎，两文钱一大碗，不够吃的人就去宋烧饼哪里买两个烧饼。吃完浑身是劲儿，有那习惯吃卤肉卤菜的花一文钱买多半碗，吃的也是舒舒坦坦。 松柏还拜托码头上相熟的人照看着两人，虽然来回路上都有他接送，难保没有眼红他们的干出些啥事来。 宋烧饼的婆娘就不是啥好东西，上次的事虽然没有给她啥教训，松柏可是一直记在心里头哩。 黄氏在家里也不闲着，她家地头上种的几陇棉花都是黄氏拾掇的。幸亏过了两天橙子的大舅和小舅，还有大舅家的表哥来帮忙，两个舅娘都没有过来。 小舅长了双桃花眼，看着岁数不大。在他们家里也是不拘束的，陈氏没少说他不稳重，他就笑笑也不介意。 偏偏他看上了同村的小舅娘，长的是没的挑，个子也大。看着手脚麻利的怪，却是个什么也不会的。 当初黄氏就不赞同小舅娶她，小舅哪里都好，却有个牛脾气。同黄氏吵闹了许久，没法子也就同意了。 成亲这么久就生了一个大闺女，两口子把日子过的邋里邋遢的。黄氏没少逮着说小舅娘，小舅娘当面应得好好的，回头该咋的就咋的。 她也没有了脾气，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一个村子里的吵吵很了小舅娘抬腿就回了娘家，凭白惹人看笑话。 毛氏是个勤快的，心却太偏向娘家。前段过完中秋还说要去帮镇上帮兄弟看铺子，一个月给三百文钱。 当她不知道是去看锤子去了！她恼毛氏嘴里不说实话，更恼她不管自个的小子。虎子从小跟着她睡，又聪明又懂事，可没少受锤子的气。 她平日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毛氏娘家就那么一根独苗。可关系到自个孙子的问题，她可是一点不含糊。毛氏都能狠下下心撇下幼子，她还能说啥？ 当着全家的面把毛氏说了一顿，正好听说闺女又怀了孕，拎着包袱就过来了。十几年了，也就今年才来闺女家住过。这次好好得把闺女照顾妥当，老头子在天之灵也安心了。 毛氏回屋里哭了一场，虎子安安静静的在院子里自个玩。她透过窗户看自己的小儿子，这颗心也舍不得就此去镇上。 没有了婆婆的照顾，她要是再不在家，虎子可不就没人管了？ 这些年婆婆都没有生这么大的气，看来是真的恼了自己。也怪她太照顾娘家了，总觉得当姐姐的亏欠他。 当下定下心来好好在家照顾爷们，这次本来也是要来池家帮忙的，可虎子到了去学堂的岁数，她也不放心把他交给弟妹。 陈大舅见自己老娘精神挺好，也放下了心。他还真怕黄氏心里真有了疙瘩，对毛氏有了意见可就不好。以后他娘可是要跟着他过的，少不得同毛氏要时常共处。 他见妹子这里实在缺人，也就没提把黄氏接回去的话。等近了腊月地里头闲了再说也不迟，到时候陈氏的胎也就养的差不多了。 表哥熊子随了小舅的性格，十五六的年纪张扬的很，哪有半点松柏的稳重。见了橙子就拉扯她的辫子，吵着让她做饭。 “我可是都听虎子说了，你做的饭那可是神仙才能吃到的，我不管，今天你可得给我做桌好吃的。” 黄氏作势起身打他，这个大孙子一点也不如虎子听话。当初花钱让他去学堂读书，结果第二天夫子就不让他去了，嫌他太闹腾。 橙子笑着拦住黄氏，“姥姥，表哥帮了一天的忙我给他做顿饭还不应该吗？何况还有大舅舅和小舅舅在。” 陈小舅护住熊子，“我外甥女说的对，娘你就别打熊子了。” 叔侄两人勾肩搭背的活脱脱像一个人。（千万别误会，叔侄长的像很正常～） 黄氏嘟囔道：“橙子可是忙了一天了。”这孩子见天天不亮就起床拾掇，来回走两个时辰去摆摊，累的很哩。 “娘，你让橙子做吧，她说明儿在家歇一天呢。”陈氏打了圆场。农忙的时候码头上干活的人比平常少了很多，橙子干脆决定歇一天，喘喘气再去。 池大柱去杀猪李家割了肉，可是割了不少。迎面正碰上池老头也来割肉，见自己二儿子割了那么多肉，心里不仅犯了嘀咕。 莫非老婆子说的是真的，这老二家真的挣了钱？ “爹，你也来割肉啊？家里还有客人，我先走一步了。”池大柱打了招呼，上次那事他现在也不能释怀，自己的亲爹把大夫拒之门外。 若不是自家同老黄熟，陈氏真是有个好歹可怎么是好。 池老头点点头，“地里的活计忙完没？你兄弟都说要去你家帮忙哩。” “差不多了，这不大舅子小舅子都来帮忙了。我先家去了。”他是不信的，要是帮忙早干嘛去了？还用的着岳家大老远赶来帮忙！ 池老头看着自己儿子行色匆匆的走了，不像从前那么热络。这要是搁以前，池大柱肯定就把钱给他掏了。 他叹了口气，心里也埋怨老二，他可是他亲爹啊！咋就生分成这样，头先池婆子和池大梁说池大柱不孝的时候他还不信哩。 现在看看，他割那么多肉也不说给他这个爹分点——他们家人可是多的很。 橙子见他爹割的是五花肉，份量还是足足的，知道她爹想好好谢谢舅舅们。顺便也告诉他们现在日子过的越来越好了。 恐怕没有让陈氏过上好日子一直是他的心结。 杀猪李还送了些猪肠之类的，知道她卤肉的时候少不得要用。像猪下水虽然洗起来费劲，可用辣子炒了也好吃。价格也相对便宜，可觉得不是没有人会洗。 古代人的智慧可是不容小觑的，尤其是吃的方面。 红烧肉做起来简单，吃起来却是好吃的不得了。把肉切成方块大小，洗干净后加油煸炒，放入冰糖，酱油。 每块肉都均匀的上色，红油油的酱汁看着就让人开胃。她夹起来吃了一口，入口就是香甜松软，肉质香嫩，肥肉相见，不至于觉得瘦肉太硬难以嚼烂，也不至于肥肉太腻难以下咽。 熊子闻着味儿就进来了，毫不客气的夹了块肉吃。表情煞是满足，吃的直点头：“怪不得虎子不愿意回去哩，表妹真是厉害的很！” 吃了几块过足了嘴瘾，他心里开始盘算着不能亏了表妹这么好的手艺，该想个法子挣比钱。 他忽然想起一事拍拍脑袋道：“对了，门上那小子我咋看着那么欠揍哩？刚才在地里我就这么觉得了，他叫啥？” 橙子正在溜肥肠，闻言停了手问：“你说的不会是松柏哥吧？” 她说刚才咋见松柏一脸阴郁呢？合着这两个祖宗看不对眼了。 第31章 溜肥肠（一更） 第三十一章 熊子的手一顿，抬头看橙子，“他就是松柏啊？小时候可比现在讨喜的多！”说完嘴还往旁边扯了扯，一副不屑的模样。 他从前来北河村也小住过一段时间，知道松柏不稀奇。橙子比较好奇的是他俩发生了啥？松柏那性子是不招人待见，整天和个小老头一样，忙凑过去问熊子。 熊子涨红着脸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摆摆手死活不说到底咋了。 开玩笑，说出来显得他多没面子，何况本来也没啥事。就是他心里作祟罢了。 橙子也不勉强他，待会儿问松柏也是一样的。松柏肯定会和她说，他俩的关系就好比那风儿与沙，缠缠绵绵一起飞向带刺的玫瑰。 扯远了，松柏对她的感觉估计也是哥哥对妹妹的感觉，最多看在一起长大的情意上觉得她可怜。那人可是冷血的很，同样是女娃，他对杏儿可是狠心的很。 杏儿和他也是打小在一个村子里长大的，长的还是有姿色的很。松柏还不是一点情面也没留。 听说杏儿现在瘦的跟皮包骨头似的，村里也没啥人跟她玩，媒婆说的都是一些鳏夫，她娘问候的最多的就是松柏的祖宗，听说每天都要打一遍招呼。 同情归同情，不过这丝毫不妨碍她有一个要嫁到赵家的心——纵观整个北河村，还就数松柏能看上眼。长的比现代的明星是不差的，关键是离她家近。 以后她也好帮衬着娘家——恩，松柏应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孙氏也应该不会介意。 她比较发愁的是，松柏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要娶她的话。 她叹了口气，使劲用盐醋把猪大肠搓洗一下，挺费功夫和钱的。古代的盐可不是现代超市里随随便便几块钱一袋，那是官家销售的。 所以大多数人做的时候用辣子炒，去腥也有味。重庆火锅里的猪下水特色就是这么来的，渐渐的也越来越多人吃，形成了现代的特色。 她花了老大的劲才把猪下水洗好，她一般嫌费工夫卤肉里是不做大肠的，算起来也是第一次溜肥肠。 锅里放了葱段，姜片，盐和酒煮大肠。熊子在一旁啧啧嘴看着，他都不知道做饭还得用酒哩。 外面小舅喊了熊子一嗓子，让他帮着挖会儿地窖。平日里都是池大柱和松柏趁着月色来挖——两家决定先挖橙子家的。 幸而周围没有住人，挖出来的土也没有人怀疑。池大柱同陈大舅和陈小舅把地窖的好处说了一下，他俩也都点头表示回去挖。 陈小舅还点着火把进去看了看，里面照着橙子说的也分成两个房间，一间放粮食，一间放果蔬。长长的甬道有大概二十米了，不过离林子还有段距离呢。 他上来招呼熊子一块下去挖，就池大柱和松柏两个人的速度，还得挖上个十天半个月才行哩。 熊子也不含糊，他刚吃了红烧肉，肚子里有东西浑身都是力气。正好他也有事和陈小舅说，平时他和陈小舅两个人那是无话不谈。 橙子看着这个霸王出去了也松口气，她还真是有点怕这个表哥。长的虎背熊腰不说，还有一点痞子气。 和小舅的精明不一样，他隐约还透着一股黑社会老大的潜质。也不知道大舅是咋生的这个孩子，虎子可是讨喜的很。 她把去完腥的肥肠捞出来，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放水里慢慢煮。煮的差不多烂了盛起来，下油炒好后放入尖椒调味。 做好的肥肠颜色金黄，外焦里嫩。吃起来也是咸甜味香，滋纽纽的，老人小孩都喜欢吃。 她又把花生米炸了做了道糖醋花生米，她爹少不得要同大舅小舅喝酒哩。今年又是个丰收年，池大柱心情可是好的很。 熊子在地窖里把自己的想法同小舅说了，小舅倒是没有意见。不过他怕熊子办不成这事，再为这个得罪人就不值当了。 他那些朋友还是知道的，没一个靠得住。镇上的就别说了，人家看不上他这个泥腿子，村里的也是捧高踩低的，和他玩在一起还不是冲着他能打架，有啥事也好往他身上推。 偏熊子是个不知道，以为自己的朋友个个都是仗义。他也不说出来，这种事情自己吃亏一次就知道咋办了，当年他也不是这么过来的！ 多亏了他娘啊！要不然他现在也娶不了媳妇成不了家。 得到了默认的熊子，吃饭的时候就顺嘴说了出来，大舅却是一脸不赞同，“就你那狐朋狗友，有这么大本事？” 橙子听着就动了心，万一熊子真的能办成，她家岂不是就能进一笔巨款，这样趁着冬天休息的时候还能把房子翻盖了。 熊子想着他和镇上东来酒楼掌柜的小子，平日里没少一起偷鸡摸狗，咳咳，是一起玩耍。他就寻思着橙子这个手艺随随便便就秒杀了他家酒楼里的厨子，到时候卖个方子给他，那岂不是就挣了钱！ 黄氏疼爱的看着自己的大孙子，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看着陈大舅的目光带着警告，“你想法是好的，你妹子这手艺十里八乡都是拔尖的。不过你说的这少掌柜能做的了主吗？” 熊子见自己的法子受到了质疑，别看姑姑姑父没有开口说话，眼里也是不相信的。 何况今天早上他还受到了来自松柏的白眼，他那熊熊的小宇宙“咻”的一声燃烧了。拍着胸脯保证道：“你们放一百个心吧，那少掌柜和我好着哩，姑姑到时候就等着收钱吧！” 别人不信，橙子眼里却是燃烧了熊熊的烈火，她正等着急用钱哩。摆一天摊也挣不了多少钱，还累死累活的。这要是随随便便写个方子卖出去就能挣钱，那岂不是只需坐在家里收钱就行了。 熊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他表妹多贴心，多信任他。他就算豁出去这张脸也得把这事办成了。 陈大舅动了动嘴唇，想起他娘的眼神，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熊子从小就目中无人惯了，这时候说他反而会激起他的造反心。 再说，黄氏在这方面可是有经验的很，撇了眼吃东西吃的正欢的陈小舅。 一众人撇开各自的心思，慢慢品起来饭菜。小舅是个不客气的，他最喜欢吃溜肥肠，差不多半盘子都进了他的肚子。吃完还不忘问橙子是咋做的，他婆娘做出来可是难吃的很。 黄氏也想起来小儿媳妇的厨艺，撇撇嘴道：“你就省省心吧，你那个媳妇就算一步一步教给她做出来也是不能下嘴的。” 小舅又夹了一筷子，听见黄氏这么说也不恼。他媳妇是啥样儿他还是知道的，还真是一点做饭的天赋也没有。 真是想想都让他觉得有些蛋疼！ 大舅却是不舍得吃，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从前可是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每天能喝上玉米糊糊就幸福的不得了，现在可是白面馒头配着肉吃，还管饱。他觉得真是作孽。 池大柱和陈氏也是舍不得吃的，平日里都是可着橙子吃，现在可着客人吃。橙子却坚持要隔几天吃一次肉，她娘可是怀着孕，现在也没有营养品之类的，再不好好吃点肉补补，生下来和个猴儿一样可咋办？ 挣了钱就是要花的，不然每天那么辛苦连个奔头都没有。何况现在的夭折率那么高，她娘等了十年才等到这一胎，到时候出点啥事可不就把肠子都悔青了。 晚上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后，小舅和大舅还有熊子也留下在西屋过夜，明天再去地里帮会儿忙，就差不多行了。 橙子一天也没有同松柏说话，心里还是怪想的。趁着吃完饭的功夫拿着一个鞋垫就去赵家找梨花说话，实则是去看松柏。 梨花见她手里拿着的鞋垫子，一脸坏笑的挪喻她：“我咋不知道橙子姐啥时候会绣鞋垫了？瞧着针脚可真是密，比我娘做的可是要好。” 橙子一看自己拿的是黄氏做的鞋垫，她姥姥的手艺好的很。不怪梨花一眼就看穿。孙氏轻轻的拍了梨花的背，眼里全是警告。 难得橙子能想着来看松柏，被这祖宗搅黄了可怎么是好！她把碗筷递给梨花，“赶紧去涮了，一天天就知道耍嘴皮子。” 梨花吐吐舌就去厨房了，临走前还冲橙子努了努嘴，“诺，我哥在他屋子里呢。” 她也不矫情，点点头去找松柏，她还没有去过他屋子里。小小的油灯下他正在看书，摆设不多，一个柜子，一张桌子，炕上放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一套茶具。 见是她过来，松柏也没多惊讶。给她倒了杯菊花茶，又坐下看书，一点开口的意思也没有。 “松柏哥，这么晚了看书多伤眼啊？”她凑过去看，一排排繁体字看的眼晕。 “你家不是来亲戚了？咋有空过来？”他抬起头看她，睫毛在油灯的照耀下投下一片阴影，一颤一颤的，根根可见。 就是现代的她刷再多的睫毛膏也没有这么长！ 真是让人羡慕啊！ 松柏看着她走思，毫不客气的弹了她一个脑蹦儿，疼的她捂着额头瞪他。 小嘴儿不自觉的嘟起，粉嫩嫩的真是让人想尝尝。 第32章 葡萄酒（二更） 第三十二章 松柏觉得身上有些燥热，喉咙里也是干的很。她和他离得很近，油灯下两个人的身影都交织在一起。 橙子还在无声的控诉松柏的暴行，松柏脑子里却是想着曾经看过的一本叫金那个啥梅的书。他还是和张鹏飞一起看的，里面一应动作姿势描写的都很全面。 她要是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这个，她肯定迫不及待的要和他谈论谈论了。她在现代和池赤也是看过的，恩，只是是删减版，里面很多香艳的内容都删了。松柏看的是完整版而已。 后来的后来，橙子压榨松柏读金那啥梅，磁性的声音读出来果然格外有情调，尤其是念到恩恩啊啊的时候。 不过后果也是很惨的，连着两天她都没有下了地。 扯远了，松柏看着橙子越凑越近，红嘟嘟的脸蛋就在他跟前晃悠。没由来的一阵心烦，她是不是也对着别人这个样子？ 想起白天熊子那副样子他就来气，她对他这样，对熊子说不得也是这样。 不，一定更亲昵！他可是她亲哥哩！ 心里是越想越不得劲，生出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酸气，他只觉得浑身烦躁，猛地起身走到窗户边。把橙子唬了一跳，这人咋一惊一乍的？ 深秋的风是凉的很，吹了吹倒是散了不少烦闷。橙子觉得松柏今天不对劲的很，肯定是熊子伤害他太深。 没有法子，谁让那个一身痞子气的熊子是她表哥，她得在中间调和一下，不然她嫁给松柏以后怎么做亲戚啊！斟酌了一番开口道：“松柏哥，熊子表哥……” 刚开了个头就被松柏一脸阴沉的打断，“谁是你哥？” 橙子在心里盘算一番，熊子是她哥没错啊，这是连她也怨上的节奏？这可不行，为了以后夫妻之间的幸福生活，她决定顺着他说。 “恩，松柏……叔？”见他脸黑的更狠，简直都黑的发亮了。被他盯得后背发凉，她敢打赌，要是杏儿看见他这个样子，一定不会放弃做妾的大好前途！ “额，口误口误，松柏弟弟，你也别想不开……”好歹她穿过来之前都二十好几了，叫他弟弟可是一点也不吃亏。 她还记得池赤同志的一句话，男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内分泌失调，你得顺着他！ 她是多么的深明大义！为了嫁给他是多么的忍辱负重！为毛松柏还是一副要吃了她的表情？ “既然松柏……松柏同志你今天心情不好，那我改天再过来，呵呵，早点休息。”叫他同志总没有错了吧？拜拜了同志，她还不想死的那么早。 松柏见她溜得比兔子还快，心里更是堵的慌。他今个也不知道咋了，看着橙子就想起熊子，要知道在古代结表亲可是正常的很。 何况熊子长的还仪表堂堂，本来就吃味儿，听见橙子提熊子心里就更吃味儿了。 不过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吃味儿的，他只不过是看熊子不顺眼罢了。 哼，傲娇的男人，有你后悔的！ 孙氏见橙子没说两句话就走了，还走的那么急切。松柏屋里的灯也随之关了，心里也是纳闷的很，儿子不是每晚熄灯最晚的吗？今个倒是奇了！ 她把疑惑同梨花说了一下，梨花捂着嘴在一旁偷笑。“娘，你操心啥？他俩肯定是办坏事儿了呗，不然橙子走那么急干嘛？哥他肯定害羞，怕咱看见！明天你割掉韭菜给他好好补补！” 经梨花这么一分析，孙氏乐呵呵的笑起来了。可不是嘛，自个儿子那么别扭，现在肯定不想见人，做娘的得体贴他！就照着梨花说的割点韭菜，有闺女就是好，尤其还是聪明的闺女。 越想越高兴，好像明天就能抱上孙子似的。梨花怕她娘高兴的过了，到时候再埋怨她。她也是瞎咧咧的，她连橙子的面都没有见着。 不过他俩都拉过小手了，那啥也快了吧…… 松柏躺在床上一夜没合眼，这可是第二次为橙子失眠了。第二天孙氏见儿子眼底下的黑眼圈，笑意更深了，大早上的给他炒了韭菜鸡蛋。 孙氏不停的往松柏碗里夹，还不时停下下傻笑两声。梨花心虚的低头不敢看他，她娘还真的割了韭菜啊！他冷冷的盯了一眼她，敢算计他，她死定了！ 梨花接受了来自松柏的深深恶意，讨好的帮着他把碗里的韭菜都吃掉。开玩笑，她哥认真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松柏冷哼一声，晚了！正好把这几天的怨气发泄到他亲爱的妹妹身上。 赵河哼着小曲儿，一点也不知道桌子上的气氛。他可是高兴的很，今天的玉米大丰收，他和大柱盘算过了，都存起来放在地窖，不打算贱卖了换钱了。 往年除了交税收，他们两家都是留下一季的口粮，剩下的都拉去镇上贱卖了。这个时候卖粮食的多，价格被压的很低。 松柏说当今圣上不行了，底下的皇子们也是蠢蠢欲动。这些他都不懂，他只关心威胁到他那地里的庄稼不，那可是他心尖尖上的。 松柏就一句话，打起仗来哪有空儿种庄稼，还不都逃命去了！ 唬的他和大柱粮食也不卖了，地窖紧赶慢赶的挖着。其实就算波动他们这里也是无碍的，往林子里一跑啥事也没有，松柏就是唬他们，不然他们非得换成钱。 熊子昨晚没喝多少，他还在寻摸着卖方子的事——可不能让家里人小瞧他！到时候姑姑家有了钱，日子也能好过些。 从小姑姑就待他亲，现在就橙子一个闺女，以后还得嫁人。肚子里那个还不知是男是女，他也想出份力。 再说，黄氏也有意思让两家结亲哩。两人年岁相当，毛氏和陈氏也是交好的，橙子嫁到他们家肯定不吃亏。 本来熊子可是抗拒的很，作为古代一个叛逆的非主流混混，他是有自己想法的。帮姑姑家是一回事，娶表妹就是另一回事了。 虎子在家成天念叨她做饭好吃，就连锤子也是念叨过的。他这次一尝，还真是对他胃口！现在让他娶她也是乐意的，昨个橙子可是很崇拜他的！ 他领会错了，橙子那是对钱的崇拜，是对青砖大瓦房的崇拜！ 走的时候他还拍着胸脯同橙子打包票，橙子笑嘻嘻的应了他。偏偏被出门的松柏看的正着。 熊子斜着眼冲松柏冷哼一声，这叫松柏的家伙看起来还真是欠揍的很啊！ 其实两人之间还真是没啥大事——他们俩还没有说过话哩。除了哼就是嗤不然就是切，两人都是心气儿高的人，一个看不惯另一个人吊儿郎当的样子，一个看不惯另一个装13的样子。 昨天熊子在橙子家的地里看见旁边有个少年趁着休息的时候捧着书再看。他瞧不上眼，他觉得读书人都有一股酸气，就嗤笑一声。没成想松柏耳力特别好，听得一清二楚。 松柏也嗤笑一声，这下换熊子恼火了，总觉得他是嘲笑他大字不识一个。两人就对上眼了，收玉米的时候也是别着劲收。 好处就是两人收的都比平日里快了不少，连陈大舅和池大柱都快比上了。 后果就是晚上胳膊就抬不起来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何况中间还夹了一个橙子。 松柏见他们快走了，也不理会熊子，问橙子：“一会儿我去山上，你去摘果子不？” 他知道橙子心心念念就是摘果子，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软肋。橙子虽然不知道松柏今天咋同她好好说话了，不过她真的想去山上哩，地里的活计也差不多收拾完了，现在去正是时候。 她还是在心里骂了会儿松柏，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松柏见她点头应了，得意的冲熊子勾起唇角。他把熊子想成假想敌了！熊子是个不能受刺激的，他立时就收到了他的挑衅。 “橙子，你就等着哥带给你的好消息吧！到时候包管你坐在家里面数钱！”他又打了一遍包票，其实他心里也是没底的很。 橙子一听钱就笑眯眯的点头，熊子自觉胜利了。冲松柏扬起下巴，露出迷之微笑。 她见两人眼神缠绵的厉害，想着松柏昨天不正常的反应，合着他是看上了他？！ 天啦噜，孙婶可怎么办？赵家怎么传宗接代？她怎么办？ 黄氏还是不放心陈氏，她就继续留在池家。走之前陈大舅怕她娘还在生气，吭哧半天憋出一句：“娘你啥时候回去了捎个信，我来接你。孩子他娘在家你就放心吧！” 他本来是想说毛氏已经知道错了，话到嘴边就成了这个。 黄氏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小子，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等你妹胎稳了我就回去。到时候大柱会送我的，你也别记挂着了。” 小舅手里拎着各种酱菜卤肉，还有一桶葡萄酒。他嘴馋的很，拿回去能吃老长时间哩。黄氏嫌他这么大的人还跟个小孩儿一样，照着他的背就打了两巴掌。 当她不知道他是拿回去给他婆娘吃似的！ 这葡萄酒是橙子一个月前酿制的，前几天刚刚打开一个缸尝了尝。昨天晚上就是喝的这个酒，酿了一个月时间酒味已经很浓了，喝两杯就上头。 法子可是很简单，把葡萄洗干净，用剪子一个个剪下来，用淡盐水泡个十分钟左右，再用手一个个捏碎。 差不多六比一的比例放白糖，她喜欢喝甜一点的，其中一个缸子比别的放的白糖都多。 古代的葡萄酒大多是贵族才能喝上的，这可是相当于国外进口。三国时候曹丕说过：“且说葡萄，醉酒宿醒。掩露而食；甘而不捐，脆而不辞，冷而不寒，味长汁多，除烦解渴。又酿以为酒，甘于曲糜，善醉而易醒……” 陈氏也是爱喝的紧，她和池大柱怕伤害肚子里的祖宗不让她多喝，她偏偏每天都得喝点。 合着肚子里的还是个酒鬼！ 陈氏平日里只爱吃那口味重的，不拘什么酸的辣的咸的。也不孕吐，吃的比平日里要多不少。精神头也足，看着倒像是年轻了三四岁。 他们卖的酸辣粉陈氏日日都要吃上一碗，再不然就是吃橙子腌的酱菜。平日里就着馒头都能吃上大半碗。 可是老是吃这个也不是个法子，她正打算上前摘点果子做成果脯留着冬天给陈氏吃，松柏就提议去山上。 真真是她贴心的小棉袄！ 被比喻成小棉袄的男人心里又别扭起来，刚才熊子说的啥钱不钱的，咋没听橙子说起过呢？ 橙子要是知道得大呼冤枉找包公爷，她昨天去找他商量这件事儿了好吗？是他一直发疯不给她机会的！ 第33章 山里红果脯 第三十三章 两人去山上采果子，梨花原本也想跟着去，触到孙氏要吃了人的目光后直接选择放弃。 她在心里暗暗的把自己表扬了一番，哪里有她这么善解人意的妹子和闺女！ 求表扬！ 高兴的哼着从橙子那里听到的啥苹果的歌去找秀秀谈心了，两个女孩凑一块也没有别的事，聊一聊衣裳首饰和村里的男娃。 秀秀纳着鞋垫的手一顿，叹了口气道：“梨花，我都快愁死了。” 梨花用嘴把线咬断，抬头问她：“咋了？你哥欺负你了？” “不是，还不是我二哥的亲事。他是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让他自己找他也不找，我娘都快愁死了！” 梨花早先来秀秀家的时候就见她娘气喘吁吁的追着李老二跑，李老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贴心的在前头等等他娘追来。 “你哥不想娶媳妇不会是有啥隐疾吧？”她觉得这个结论是最有可能的。像青瓦哥年底就要成亲了，她哥是个例外，再说老二比松柏岁数大哩。 秀秀把茶缸里的水一口喷了出去，她二哥有隐疾？应该不会吧，头先还说喜欢橙子来着…… 自打中秋节回来后，老二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娘悄悄问她咋了，她就添油加醋的把老二明着说喜欢橙子却连一句话也不同人家说的事告诉了她娘。 她娘是个暴脾气，拿着笤帚追了老二一条街，要不是她那宝贝孙子还得她亲自看着，她肯定得追到别的村。 真是一个个的不让她省心，别人看她家过的风光，青砖大瓦房，每天卖剩的肉也进了自家的肚子。内里的苦也就自己知道！ 秀秀一琢磨，越想越觉得她二哥可能有问题。她家的情况又不是出不起彩礼，多少姑娘等着嫁给她家，可老二似乎从小就不喜欢和女娃说话，一说亲事就上火。 犹犹豫豫支支吾吾的把老二喜欢橙子的话同梨花说了，这会换梨花炸毛。坚决说这是不可能，一再强调橙子是她家的，两人今天还单独上山去了。 单独上山的两个人此时的气氛很微妙，松柏不知道生了哪门子气，不管橙子说啥他都是恩一声，不然就是臭着一张脸。 把橙子也是郁闷的不行，她还想着上个山能偷偷拉个小手啥的，结果碰了一上午的壁。 他生气的时候习惯抿着唇，越是气的很抿的越用力。这是她观察了好久的结果，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他早上特意从她眼前晃过，原本高高兴兴的一起摘果子。可他一大早看见了啥——熊子同橙子说挣钱的事，橙子还笑得一脸开心。 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忽然觉得他不能窝在北河村，他得出去闯闯！ 到时候，橙子就不会对着别人笑得那么开心了！ 他骨子里的占有欲十分强烈，他的东西是不容别人觊觎的。尤其还是他看不上的人！ 橙子要是知道她被松柏归为他自己的“东西”，不知道是啥感想？ 反正她现在心情是不怎么好了，摘果子的力气都比平常大。她握着池大柱专门做的够高处果子的杆子的手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松柏下了决定——一个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决定。只是走之前他有些事情不放心，比如眼前这号人物。 他看着她的小手青筋都爆出来了，叹了口气，这脾气还真是有点大。 橙子在心里怒吼，到底谁脾气大！ 松柏把自己篓子的果子递给橙子，他虽然不说话可是手里的活不停。她恰恰相反，半天了篓子还是空的。 “脑袋想啥呢？” 橙子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原来自己撒半天气他压根不知道自己为啥生气？那岂不是和自己不知道他生啥气一样了？ 好绕口啊，她也被绕晕了。 “你干啥半天不说话？”橙子故意把眼睛放的犀利无情，让自己显得高冷不在乎，可看在松柏眼里就是□□裸的勾引。 这两个人的脑电波压根就没有对上！ 不过结果还是不错的，他拉着的她的小手在块大石头上坐下，她抗拒一番无果，于是也就半推半就的顺从了。 阳光晒得石头暖嘟嘟的，坐下去也很舒服。他的大手干燥修长，薄薄的茧摸上去也很舒服。 他环上她的腰，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带。下巴抵在她的头上，鼻息是好闻的皂角味儿。 橙子先是懵了一下，这算是他们两个的初抱吗？她身体还是有些僵硬，不敢动来动去，心跳的声音都在她耳边回响。 看出来她的局促不安，他心情突然就好起来，闷闷的笑声从胸膛传来，橙子甚至都能感受他的震动。 这个人简直阴晴不定，有一点小小的恐怖啊！ 为了不让他继续祸害别的好姑娘，她就替老天收了他吧。 她对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出气，让你笑个不停，让你刚才不理会我！ 松柏对这一咬倒是没有说啥，橙子那点劲儿在他看来就像猫挠了一道似的。 这边梨花听秀秀说老二想娶橙子的话，说啥也坐不住了，鞋垫子也不拿就往家走。 秀秀在后头追着跑了一会儿才把她拦下，“咋，我说个这个你就生气了？梨花你啥时候这么小心眼了？” “你也知道我家是多么稀罕橙子姐，你说让你二哥这么一搅和不是更乱了！” 旁边传来一阵嗤笑，穿的整整齐齐的李花穗嘴边噙着一抹嘲笑。 不就一个会做饭的村姑，还人人都当成宝贝了！ 她爹可是村里的村长，她从小被养的也是细皮白嫩，村里多少姑娘多羡慕她。她挑来挑去和杏儿玩到一块了，也不为啥，两人做到一块说话不会拉低档次。 在她的思想里，想娶她的人得从村西排到村东！ 杏儿不想去做妾想嫁给村里的松柏让她鄙视了老长时间，长的再好看那也是泥腿子，她可看不上。 偏偏家里的堂哥老托了她来给杏儿送东西，她也不好撕破脸皮。杏儿是个执迷不悟的，她心里对松柏也就好奇上了。 到底是啥神圣有这么大的本事！ 后来杏儿不让人提松柏，她旁敲侧击一番才知道松柏有了看上的人，竟然是被退了亲的橙子。心里就像是闻到了隔夜的泔水一般，膈应上了。 她见梨花和秀秀提到橙子，心里堵的那口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扶了扶头上那鎏金的簪子，村里人多是木簪，她可是从她娘那里磨了很久才要来的。 挺了挺胸脯，故意又在自己衣裳上拍了拍，她这是从镇上铺子里买的成衣，当下最时兴的样式。 秀秀看不惯她那副嘴脸，她家在村里也是有家底的，况且也有三个儿子，村长也得让几分。 “呦，这不是咱们的村花吗？瞧瞧着头上戴的簪子，远远看和我娘差不多模样了，我还以为是哪个婶子呢！”她丝毫不客气的讽刺花穗，不是显摆簪子吗，姐让你好好“显摆显摆”。 花穗本来正嘴角含笑的摸着簪子，这一听肺都气炸了。当她听不懂咋的，变着法子说她老。 “哼，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卖了你也换不来这么多钱，你就眼馋吧！也不看看你们的磕碜样儿！” 梨花也是不怕她的，她娘和陈氏都是泼辣的，她从小可没少耳睹目染的。杏儿娘来她家闹都沾不上便宜，还能让这么一个姑娘得了逞？ 再说她和杏儿关系那么好，杏儿给她家添了那么些堵，今个是时候好好讨讨利息！ 嘴还没有张开，站在她后头的秀秀把她扯到一边，小声道：“你不是着急回家吗？快走吧！花穗这个小丫头片子就交给我收拾！” 梨花可不干，凭啥子交给你！当我怕她李花穗啊！ 花穗看着她俩拉拉扯扯，嘴角勾起一抹笑，“哼，就你们这样也就嫁给掏粪的于小二，和那个退了亲的橙子一个货色！” “你干啥子拉我？李秀秀你给我说清楚。”梨花见花穗拉扯上橙子，说起话来头上的簪子还晃啊晃的，看着就让人生气。 秀秀这下也不拉扯梨花，花穗说的话太毒了。谁不知道于小二是村里傻的，诅咒她们不说，还捎带上橙子。 梨花往地上一呸，“于小二咋了？你娘给你说的不是村里的男娃！到时候你不也一样嫁给村里人，凭啥就瞧不起？” 花穗最恨别人那这事儿说嘴，这事儿原本捂着好好的，不知道谁给说漏了！ 她娘也真是，她这么好的容貌嫁到村里岂不是委屈了。 往地上呸了一口，她得赶紧回去问问她娘都有谁知道，这俩妮子啥时候收拾也不晚。 梨花见她走远了，阴着脸问秀秀，“你刚才干啥拦我？” 秀秀把鞋垫子往她怀里一丢，“当我想管你哩！我家有三个兄弟，村长都得让着点，可你家本来就是孤户，李花穗那小贱人回去同她爹一说，有的是给你家下绊子的时候！” 梨花不理会她的话，急匆匆的往前走了。虽然她知道秀秀说的有理，可她还是憋了一肚子闷气。 不就是仗着家里有俩钱吗，她家也挣了不少哩！ 回去后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孙氏见了说了她两句，这都深秋了，喝凉水是要拉稀的。 梨花把帘子一甩回自己屋里头了，她也知道秀秀和孙氏是为了她好，可心里的气咋也理不顺。 松柏眼睛微眯，梨花从小到大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今个是谁惹到她了？ 秀秀也生了气，她好好的为梨花着想，没想到落了埋怨。 橙子在院里正洗果子，见梨花急慌慌走过去，喊她也不应。擦了手过去问松柏：“这是咋了？” “不知道，回来就气鼓鼓的，你进屋去瞧瞧。” 梨花正坐在床上绣鞋垫子，橙子走过去一看，好家伙真是绣的比她针脚还松。 “谁欺负你了？早上不还好好的？”她把鞋垫子抽走，绣成这样待会儿还得拆。 “没啥，我自个心里堵的慌。”梨花叹了口气，她都不知道自己气啥。埋怨秀秀不告诉自己一声，还是纯粹看花穗不顺眼。 “我猜猜，是不是老三给你气受了？” “说的啥话，啥叫老三给我气受了？”梨花忍不住反驳，见橙子眼里含笑，最终把事情说了出来。 橙子越听脸色越不好，花穗真是有点过分！“你气花穗我理解，可秀秀也是为你好，改天见了她给她陪个礼。走，不想这些事了，过去和我一块做果脯去！” 假装在窗户底下扫地的松柏握紧拳头，李家还真是欺负人欺负到头上了。上次李旺财的事儿还没有找他们算账，趁着这个功夫一并算清！ 梨花跟着橙子去了她家，黄氏和陈氏正在晒玉米芯儿，留作冬天烧火的时候用。池大柱每天早上还去地里捡剩下的秸秆儿和柴火，橙子往年的冬天都是怕冷的很，到时候把火烧的足足的，她也不用出屋了。 山里红核多，两人边唠嗑边把核去掉。做果脯主要是等冬天了陈氏能吃上水果，有小孩儿的人家大多会腌上一大盆。况且山里红做起来也不费事，时间还短。 果脯经过处理糖煮，然后干燥而成，做出来的山里红色泽鲜亮透明，口味酸甜，爽口润滑，果味浓郁，看着就垂诞三尺。 只是一般人做果脯的时候，往往忽略了用盐浸渍，结果做出来的山里红就成了棕黄色，色泽便不够诱人。 第34章 香酥鸭 第三十四章 梨花边做边吃，一会儿心情就好了。只是嘴上不饶人的说着秀秀不把她当朋友，眼神里早就不生气了。 橙子看的分明，做好山里红给她用小篮子装了一盒，“给秀秀送过去呗。”这篮子是橙子让池大柱编的，又小又精致，送礼正好合适。 “我不去，要去你自个去。” “我还得去给老黄送去呢，咱俩做伴一块儿往村里走吧。” 梨花不情愿的跟着她后头，她不想失去秀秀这个朋友哩，可让她去低头又不情愿。也不知道秀秀生她的气没？ 熊子隔日就去镇上找东来酒楼的张兴起，他还留心带了一壶葡萄酒。这东西他爹爱喝的很，他好不容易才拿了一壶。 张兴起的爹虽然只是东来酒楼的一个掌柜，却风流倜傥。他府上的小妾就有四五个，庶子庶女更是多的很，正室夫人只生了一子一女。 好在他还是长子，又是嫡出。他爹也没有糊涂到底，从小让他跟着学做生意，手腕和见识也是有的。 结识熊子完全是个意外，以他少东家的身份可是看不上这种混混。因为毛氏的关系，熊子经常去镇上舅舅家，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一帮游手好闲的人。 就是这帮游手好闲的人救了张兴起一命——他的庶弟蠢蠢欲动，惦记着家里的生意，顾了人要把他弄残。 偏偏被熊子听到了密谋，他思来想去就告诉了张兴起。张兴起躲过了一灾，想拿钱谢熊子。熊子留了个心眼，没有要钱。他怕多了钱被别人发现是他告的密，他爹娘那里也说不通。 这下被张兴起高看了他一眼。平日里有个啥事也多加照拂，这次熊子就带着葡萄酒直接找来了。 张兴起做生意从来不含糊，他原本想着随便想个理由把他打发了——村里人怎么可能酿出葡萄酒？ 尝了一口后连他自己都惊讶了，这味道可是比在京城里喝的还要好喝，在他们这个小镇上根本喝不到。 他沉思一下，这要是得了方子给了东家，他岂不是就能顶替他爹成了掌柜的？他心里也是埋怨他爹的，不说很少去他娘屋里歇着，就连上次庶弟害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熊子，不满你说，这酒是好酒。可这深秋的，葡萄也没有多少了，我买了方子也得等到明年再用——我出五十两怎么样？” 熊子转了转眼珠，“少掌柜，这你就不够意思了。既然明年才能用，那我明年再卖给你就是。这是我表妹家祖传的方子，若不是看在咱弟兄俩好的份上，我还打算卖给庆彬酒楼呢！” 他虽然不知道这葡萄酒的方子到底值多少，可五十两太少了。上次他告密张兴起还打算给他一百两哩，他有钱的很。要不是他祖父不让离开镇上，他们早就搬到省城了。 张兴起呡了口茶，心里盘算一番。卖给庆彬酒楼那是不可能的，熊子还想着他给他做靠山哩。只是少不得这价格往上提一提。 “八十两，不能再多了。” 熊子也学着张兴起的样子喝了口茶，不过他喝的太急被烫了一下。八十两，一个方子，差不多哩。 “中，我还不信起哥儿，唬谁也不会唬我！” 张兴起状似闲谈的问熊子，“这是你表妹家的方子，咋让你拿过来卖？” “我表妹家人丁单薄，忙不过来哩！不过她做的饭那是好吃的很，比你这酒楼里的大厨毫不逊色！”他原本想说比你酒楼里做的饭还要好吃，一想这不是打人家脸吗？ 张兴起是不信的，东来酒楼的厨子都是从省府里招的大厨，个个都参加过京里的厨艺比赛。就连在省府里也是出了名的好吃。 不过他还是客气的道：“既然这样，改天去你表妹家尝尝她的手艺。” 熊子当了真，“不用改天，等会儿我少不得去她家送银子，你跟着我一块去就成！” 他还惦记着橙子做的饭哩！张兴起要是去了，肯定不会空着手。 张兴起闻言笑了笑，想想今天还真是没有别的啥事，点头应了。让老陈头去厨房提了鸡鸭一应物事。 两人做上马车浩浩荡荡往北河村去了。路上不少下地的人看见，这马车可是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养的起的，大家都好奇这是找谁来了？ 池大柱和赵河正在地里收尾，听见动静也瞧了瞧，看那架势是往他们家方向去的，那里可是只住着他们两家。 两人来不及放下锄头小跑着跟在后头，池家这边亲戚没啥有钱人，倒是赵家的小舅子有点小钱，寻摸着应该就是他。 马车停在池家门口，熊子和张兴起跳下马车，老陈头拿着物事跟在后头。陈氏和黄氏忙擦了手过来，熊子指着张兴起道：“奶，姑，这是东来酒楼的少掌柜。橙子哩？” 陈氏有些局促，黄氏把人让进屋里头，“橙子去给老黄送山里红了，刚做好的果脯，少掌柜别嫌弃。” 张兴起倒是温文尔雅，谢过黄氏。黄氏高兴的想拍拍他的肩，手伸到空中又收了回来。熊子给他倒了杯菊花茶，“奶，起哥儿带了鸡鸭过来，一会儿橙子回来了让她露一手。” “好，你倒是使唤你妹子不心疼！” 池大柱见马车停在他们家门口，好奇的很。松柏走过来道：“爹，叔，是熊子过来了。还领着东来酒楼的少掌柜。”他在院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别扭的很，没想到熊子还真办成了这事，卖了方子少说也有几十两银子。 叹了口气，他原本还想等等再去，现在却是恨不得马上就去闯荡一番。 “我进去看看。” 张兴起见池大柱回来，起身见了礼，同池大柱攀谈起来，言语里全是对葡萄酒方子的试探。 池大柱哪里知道这个，橙子只是说了一嘴，剩下的他啥也不知道。倒是跟着过来的松柏同他聊了起来，两人互相打着太极。 橙子回来的时候就见张兴起的脸都黑了一半，他问了半天的话，松柏全部含糊过去，白费了半天的口舌。熊子的嘴就没有闲着，半盆果脯都进了他的肚子。也不插话，就边看边吃。 陈氏松了口气，她在一旁坐的也不安稳，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得罪张兴起，人家家大业大的，捏死他们就像捏死只蚂蚁。黄氏让她去屋里躺着她也不安稳。 “这就是我表妹，葡萄酒的方子你有啥不清楚的问她，别的人都不清楚。”熊子撇了眼松柏，把嘴里的山里红咽了下去，这半天的功夫吃的他牙酸。 橙子没想到熊子还真是办成了这事，冲他笑了笑，同张兴起见了礼。“不知道少掌柜有啥地方不清楚？” 张兴起把一斤葡萄产多少葡萄酒问的清清楚楚，橙子也不含糊，有啥说啥。既然人都领到家里了，想必这笔生意也差不多成了。 松柏在旁边不时补充，很快就说清楚了。他们从此以后不能生产葡萄酒，只能自家酿着喝。橙子点头应了，他们家没有势力，在这没有人权的古代实在危险的很，干脆卖了方子保个平安，还能牢个钱。 松柏执笔，橙子口述，把需要注意的地方都记了下来，又签字画押按了手印。这笔买卖就成了。 熊子在这方面就不成，他大字不识一个，他还是佩服松柏哩，从来没有上过学堂还认得字。 张兴起又掏了五两银子把剩下的葡萄酒都买了去，橙子一下子就净赚她八十五两。可比他们三人辛辛苦苦再码头摆了几个月的摊赚的多的多。 八十两分成五十两的银票和三十两的碎银。她还是穿过来后第一次见到古代的银票，揣在怀里就不愿意拿出来。 谈成了生意，一家人都高兴的很。橙子和梨花去厨房收拾饭菜，熊子说张兴起要在家吃饭哩。 他们家没有养鸭子，她穿过来到现在都没有吃到过，见老陈头手里的鸭子还是活的，可是开心的很。 她要做一道香酥鸭，这可是举世闻名的。当初卓别林来中国都吃过，还称赞说“令人终身难忘的美味”。 鸭子不仅要蒸，腌，还要炸，再抹上酱油。香，要香的浓郁，香味扑鼻；酥，要酥的爽口，酥而不油。 吃起来皮嫩肉酥，辅佐着葱白，甜面酱，味道就更加浓郁。这道菜还讲究工艺造型，形态要美观，色泽柔和，要集松泡，酥脆，软嫩，鲜香于一体。 她把鸭血搁了起来，改天还能做道鸭血粉丝汤。 张兴起谈成了生意，打起了松柏的主意。刚才可是没少绕圈子兜他，反应也快，挖到他酒楼里培养成心腹也是好的。 只怕他心气儿高看不上一个小小的酒楼。 熊子在一边打抱不平，“起哥儿，你咋不说让我去你们酒楼里干个差事？” 黄氏瞪了他一眼，“你去不是给人添麻烦，没得把人家酒楼给胡搅没了。” 松柏谢绝了他的好意，他打算去外头闯闯。橙子都这么能挣钱了，他可不得加把劲儿。 第35章 脆皮鸡 第三十五章 张兴起被拒绝了也没有生气，刚才他看着松柏和橙子两个人就拍板决定把方子卖给他，池大柱反而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橙子又事事以松柏为重，他误以为这是松柏的方子。 看他的魄力和谈吐，松柏将来说不得有一番作为。他若是这个时候同他交好，以后说不得有个保障。 他呡了一口菊花茶，这茶喝的倒是爽口，一般人家谁也不会花时间去摘外面的菊花，心思巧还会过日子。 “不知道赵兄将来有何打算？” 松柏也不瞒他，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别说熊子和张兴起没有想到，赵河也吓了一跳。 他也是头一次听儿子说，南下下海……那岂是容易的！ “早些年我舅舅曾经下过一次海，我打算托托他找找门路。”松柏的舅舅孙怀风早些是下过海没错，可差点丢了性命……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下过海。 当然那一次挣了不少钱，到现在也是他们那片的有钱人。 赵河咕咚咕咚灌了一碗水，他心里自是不愿意，别说现在摆摊挣了不少钱，就是没挣钱的时候他们不也活的好好的！干啥为了钱把命给丢了！ 何况他赵家这三辈儿单传，要是在这里断了香火，他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的。 可他知道儿子决定的事，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也罢，不让他出去闯荡一番，他一辈子都不安心。他得想想一会儿怎么劝劝媳妇。 “赵兄真是好胆识！”张兴起拍了巴掌，若是能平安回来，恐怕这青莲镇又多一号人物！ 他思索一番，“我倒是认识下海的几个兄弟，算算日子也该差不多走了，就从你们村南边的码头上走！改天我带你引荐一二！” 松柏起身向他做了个揖，若是得了张兴起的引荐，他能少走许多弯路，这一拜是发自肺腑。 熊子在旁边看的眼热，他也想去闯荡一番哩！窝在村子里啥时候是个头，难不成也和他爹一样种一辈子地？ 他握了握拳头，回去就和他爹说，他也同松柏一块去！ 现在他倒是怕松柏还记得他嘲讽他的事，万一因为这个不带他去可怎么是好？ 吃饭的时候熊子就频频敬松柏酒，赵河也是一杯接一杯的喝。橙子纳闷不已，她今天做的菜有那么难吃吗？怎么都不吃菜啊？ 她夹了一口脆皮鸡尝了一口，味道明明对着呢。一旁的张兴起看着好笑，不过她做的饭还真是比东来酒楼的大厨做的好。 单说这脆皮鸡，吃起来竟有种鱼蟹都逊色的感觉，其鲜美可见一般。他原先以为葡萄酒方子是松柏家的，如今看来倒不尽然。 鸡皮炸的金黄，上面的虾片洁白晶莹，皮脆，肉鲜，骨香。上面淋着一层薄薄的糖浆，口感吃起来更加香甜，皮酥肉嫩。 张兴起对香酥鸭和脆皮鸡很感兴趣，这要是推广到酒楼里做成招牌菜，东来酒楼定能一跃在省府打响名号。 橙子原本打算炖了这柴鸡熬汤喝，一想熬的时间短了香味出不来，干脆做成脆皮鸡，虽然费了不少油，平常人也是吃不起的。 松柏端起杯子敬赵河一杯酒，“爹，辛苦你了。”以后他不在家爹将更辛苦。 赵河难掩心酸，松柏一直是他的骄傲，冷不丁的出去闯荡，家里少了个人不说，外面也危险的很。他心里难受的很啊！ 陈氏和孙氏还不知道发生了啥，她们只管着高兴。摆了好几个月的摊子才挣了不到四两银子，卖了了个方子一下子就挣了八十多两。 这下子不仅可以起个屋子了，就是在镇上租个铺子也是可以的。 孙氏心里替陈氏高兴的同时，心里也在盘算着。他家原本比池家富裕，娶橙子没人说闲话，这要是池家有了钱，难保没人说他家是图橙子的嫁妆钱。 松柏又是个心气儿高的，他要是听了闲话往心里去了，这橙子还能娶回家不？娶回家还能好好过日子不？ 张兴起心里正盘算着把方子买下来，他还想把橙子请去酒楼里做大厨。松柏请不动，他还不信连橙子也请不动。 他还真请不动，开的工钱从一个月五百钱，涨到一两银子，橙子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两个字，不去！ 最起码现在她不会去，日子过的好好的，她才不想去给人家打工，看人家白眼呢。 池大柱和陈氏也都不同意去，松柏勾了勾唇，只要这段时间橙子一直呆在北河村，他心里也就踏实些。张兴起没有法子，只好把主意打向方子。 每个以十两银子的价钱成交，就这橙子也觉得赚了——脆皮鸡和香酥鸭其实没啥技术含量！她还顺手附赠了山里红的腌制法子。 张兴起却是高兴的很，他这次要靠这几张方子在东家面前露露脸，以后看那些庶弟们还怎么蹦哒！ 陈氏觉得过意不去，觉得自个闺女坑了人家，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一口一个少掌柜多吃点。张兴起觉得心口暖洋洋的，他娘成日里吃斋念佛，对他和妹妹都是淡淡的，平日里吃饭都是不说话的。 “婶子，你也别喊我少掌柜，直接唤我起哥儿就行了。” 熊子在一旁凑热闹，“是啊，姑姑，我都唤他起哥儿，叫少掌柜太生份了。” “起哥儿也是你能叫的？没的让人觉得你不懂事。”陈氏嗔怪熊子一声，她不知道熊子救过张兴起的关系。 张兴起平日里没少饮酒，难得今个高兴，喝的也醉醺醺的。橙子见几人都有醉意，又去熬了醒酒汤。他嘴里还不忘继续问橙子：“最多一两三百钱，你干不干？” 橙子“噗嗤”一声把碗放在桌子上，“一个月十两银子我就去干。” 这下他不说话了，咕咚咕咚把醒酒汤喝了，顺走了一篮子山里红，老陈头把他扶上马车。他又探出头来找松柏，“赵兄，我得了信就来找你，你且先准备着。” 松柏喝了不少酒，他一喝醉眼睛里就没有了平日的精明。醉眼朦胧的坐在椅子上，就着橙子的手正喝醒酒汤，闻言点点头。 送他走后，橙子抽出十两递给熊子，没有熊子她也不会想着卖方子哩。熊子推脱不要，最后还是黄氏发了话他才接下。 “刚才那个张兴起说的啥事？”她拿了毛巾递给他，他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打算都说了。 赵河怕孙氏气着了，站在她旁边好好的看着她的表情。孙氏出乎意料的平静，她生的儿子她清楚，既然都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出来，那一定是做了决定的。 “好，我儿子有出息，娘支持你！”眼圈却红了。 赵河也点头同意。松柏看向橙子，橙子炸一听说还有点蒙，南下下海那岂不就是出国？ “橙子，你愿意我去不？”要是橙子说不愿意他去，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去？ “我没啥意见，就是得去多少时间哩？”橙子还不知道下海有多危险，不仅有水贼，风暴，就是到了地方也有可能被当地人忽悠。 她要是知道这么危险，说啥也不会让松柏去！ 这就是一条险中求富的法子，带回来的异域的东西转手一卖就能挣不少钱。有钱人就爱买这些东西来充当门面。 “短则半年，最长也就一年。”他抿着嘴唇，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地里的活计，两家人都人丁单薄。 其实整个北河村的人丁都不是很兴旺，像住在村西的秀秀家算是人丁旺盛的，就这也才三个男娃。 梨花知道下海的危险，她舅舅还差点因此丧了命。听见松柏说要下海，脸色都被吓得白了。 松柏摸了摸梨花的头，“没事，等我回来给你带玛瑙珠子玩。” “啥时候去呢？”橙子见一向大胆的梨花都吓成这样，直觉觉得下海可能不是像她想的那么简单，“不然别去了吧？我卖方子也能挣不少钱哩。” 橙子怕家里人起疑，早先就说这都是松柏从书上看来的，这方子的钱理应分一半。 “张小掌柜回去帮我问着，我再去趟舅舅家，估摸着也就半个多月吧。” 熊子在一旁吵着也要去，黄氏弄不住他。“凭啥子我不能去？我也要下海去挣钱，我身上还会功夫，和赵哥一块还能有个照应！”他连松柏都不喊，直接喊赵哥。 黄氏抹了把眼泪，“不能去就是不能去，下海多危险！你爹你娘也不会同意的！” 熊子见黄氏掉了泪，也不继续吵了。怎么他想办成个啥事就这么难，松柏那家伙全家都同意哩？反正他下海肯定是下定了，到时候回家同他爹娘说，不然就偷偷跑着去。 松柏心里一思量，熊子要是和他一起去，两人路上倒是能有个照应，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去成了。 橙子也没心情收拾厨房了，她现在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现在不同意松柏去，他也不听她的了，可要真出个三长两短可咋办？ 赵家就他一个孤苗，还等着他传宗接代的哩。要是出了事儿，赵河和孙氏谁也受不了打击。 就这样两人还支持松柏出去闯荡，让她说啥好哩。 回了家松柏就冲赵河和孙氏磕了个头，“儿子不孝。”儿行千里母担忧。 赵河在一旁叹着气，梨花早就跑回自己的屋子哭起来，孙氏掩着面哭了一会儿，把松柏从地上扶起来，“瞧我哭啥，我儿子有胆识娘该高兴才是！” 池家也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熊子被赶回了屋子，黄氏好好的守在他门口。橙子仰面躺在床上，她分不清现在是啥感觉，一点也没有挣了钱的喜悦。 万一松柏……总得留给后啊！两家人都心照不宣他们的关系，何不把宴席早早办了！ 第36章 鸭血粉丝汤 第三十六章 橙子麻溜的起来去找松柏，松柏好不容易把二老安抚下来，正打算喝口茶，他得把酒劲儿往下压一压，喝完酒后的头疼劲儿上来了。 “松柏哥，咱俩早早把亲事定了吧，你有个好歹……孙婶和赵叔也有我照顾。”橙子一口气把话说完。 孙氏和赵河方才也动了这个念头，随即就掐灭了。要是真有个好歹，苦的就是橙子了。 松柏干脆的拒绝，“不行，哪有姑娘这么不矜持的，快回家去！” 他和孙氏，池大柱的想法一样，真要有个万一，橙子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何况现在准备也来不及。就是娶，也是等他挣了钱风风光光回来后八抬大轿的娶！ 陈氏和池大柱跟在后头进来，闺女想啥他们也猜个差不多。拉着孙氏的手道：“不管咋样，橙子一心想嫁给松柏，这时候办了亲事，以后……”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松柏见一屋子哭的哭，拉着橙子的手出了家门。“松柏哥，我是真的想嫁给你哩，你咋就不同意呢？” “等我回来了咱们再说亲事！这段时间你帮着我娘照顾一下家里，梨花你也多管管。” 橙子还想说啥，松柏直截了当的道：“要是连你也觉得我会出啥意外，我干脆窝在家里得了！橙子你要对我有信心！” “可……松柏哥，我自是信你。不然先定亲……两家的大人也好都放心。” “唉，我说赵松柏，我妹子都说嫁给你了，你咋还磨磨唧唧的？要是觉得对不住我妹，等成亲的时候排场办大些就是了。”熊子被黄氏赶出来看看情况，就听见松柏拒绝橙子的话，他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也不叫他赵哥儿了。 他除了会打架跟着人混外，他还护犊子的很！橙子这妹子亲事不顺当，好不容易有了想嫁的人，咋也要推一把。 “……好。”松柏点点头，“等我回来了，定会风风光光娶你！” “你们这是干啥哩？咋不家去啊？”青砖带着葫芦来串门，葫芦一见橙子就抱住她的大腿，软萌的叫了声“橙子姐”。 “青砖哥，有事啊？”松柏领着他往屋里走，葫芦被橙子抱在怀里跟在后头。熊子朝橙子拌了个鬼脸，“妹子，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待会儿替我好好劝劝你姥姥，我可是得跟着去保护妹夫哩。” 橙子呸了他一口，“前个儿不是还打架，今个就成了妹夫？你要是想去，自个把姥姥说动，那也算是你的本事！” “嘿，你个小白眼狼！”他抬手作势要打橙子，松柏回过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他的人！活的不耐烦了。 “得，得，你厉害。看我把奶奶说动了自个去下海……”嘟嘟囔囔又回去磨黄氏了。 青砖听了一耳朵，砸了松柏一拳头，“好啊，你小子也要成亲了！” “恩，先定亲，等橙子岁数大些再成亲。”定了亲也有好处，他心里踏实。 青砖见两家人都挺全乎，寒暄一番后把青瓦要搬过来的意思说了，“村长说你们这片地儿大，宅基地就批到这边了，正好搬过来给你们做个伴儿。” “啥时候盖房子啊？”池大柱问，他们家打算翻盖，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建一番。 “不打紧，成了亲之后再盖也不迟。等成亲的时候还得请橙子和梨花去帮忙哩。” 按说村里的人不喜欢分家，这好好的咋就要分家呢？像池大柱这样的一个村里有一个已经奇了。青砖像是知道他们想的是啥一样，道：“我娘说娶了媳妇兄弟就离得远了，早早分开还能念个情意。再者，我家对门那户太闹心了！” 他家对门住的是董婆子，家里天天不安生。他们平常说个啥话声音大些被她听了去，第二天就传的满村子都是。 “还没恭喜池大哥赵大哥哩，等定亲的时候可不要忘了请我吃席。”青砖打了招呼说一声就算完了，开始打趣松柏和橙子。 橙子不等他们开口道：“恩，肯定请你，到时候请婶子过来帮忙。” 孙氏眼里一下子就含了泪，她心里暗想真是没白疼橙子一场，以后定要拿她当亲闺女待。 赵河也激动的很，“定亲也得好好办，多办几桌！” 青砖把葫芦从橙子手里接过来，“今年你们两家可是双喜临门，嫂子这里怀了孕，现下橙子又定了亲，可不得好好庆祝庆祝！” 上次他媳妇来看陈氏的时候就说松柏和橙子的好事快近了，他还不信哩，今个可不就成了。 陈氏回到家好好的哭了一场，哭完就啥事也没了，和黄氏商量起来定亲的事宜。 黄氏正被熊子闹得头疼，应了陈大舅和毛氏同意便答应他下海的条件。借着定亲的事儿转移了注意力，她有的事儿忙哩，还得去山上烧烧香，求求佛祖保佑。 池大柱嘴上不说，心里也难受的很。闺女的姻缘咋就这么艰难呢？万一，就算有个万一她还是他闺女，他肯定还是好好待她。 熊子见黄氏松了口，揣着十两银子往家走，他可是急得很，说通毛氏还得花功夫哩。 晚上橙子就拿鸭血做了汤，今天下午几人的心情可谓起起伏伏，鸭血粉丝汤还清淡些。 这汤是用粉丝，鸭血，鸭肝，鸭肠，配上老鸭汤烧制而成。上面放上自个腌制的酸豆角，酱菜，豆腐干，小白菜，点缀上香菜葱，加入蒜汁，醋，辣椒油即可。 一碗粉丝汤，让大家吃的心里舒坦不少。喝一口汤汁，吸一口粉丝，咬一块鸭血，香味在嘴里蔓延，身上每个毛孔都说着好吃。 梨花趁着收拾厨房的功夫悄悄问橙子：“姐，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哥吗？下海危险的很……” “咋连你也这么问？我当然是真心实意想嫁给你哥了，等你哥回来我们就成亲……你小孩子家家的就别操心了。” 不管怎么说，定亲都是大事。吃完饭后池大柱和赵河就开始商量起来，办多少桌，请多少人，直到月上柳梢才散。 摊子上的生意也歇下了，橙子在家偶尔卤卤肉，村里有那爱吃的就花一文钱拿碗过来呈一份。她在家紧赶慢赶的给松柏做了件衣裳，陈氏也想给他做一件，被黄氏制止了。 黄氏抽空给松柏纳了两双鞋，在外头费鞋的很。 松柏去了趟他舅舅家，张兴起也给他捎了信儿，半个月后启程。 熊子软磨硬泡了许久终于让毛氏和陈大舅松了口，他赶紧过年找松柏。松柏把他听到的事儿都说了一遍，让他好好再考虑一番，如果真的要去，最近就在家里收拾好行礼，好好陪陪父母。 黄氏叹了口气，她早就知道自己儿子肯定会松口。这鞋可得多纳几双了，熊子又是个不稳当的性子，还得托松柏多照拂些。 熊子是她第一个大外孙，从小也是疼到大的。她想回去和熊子多待些日子，又怕闺女肚子大了再操心定亲的事儿累到了。 还是陈氏发现了黄氏的饭量小了，托人把陈大舅叫了过来，黄氏离家这么长时间，该回去看看了。 “闺女，那你也得当心身子！有啥事让你亲家多担待些，针线活要少做，地里的活更是不要去。你身子亏的很，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调调啊……”这些话陈氏都快听出茧子了，黄氏还是如数家珍的一遍一遍的嘱咐。 近来北河村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松柏和橙子定了亲，另一件是李旺财去地里的路上一头栽在牛粪上。那味道洗了几遍都下不去，尤其还恰巧被出来透风的杏儿看见了…… 据他说，当天是有人在后头踹了他屁股一脚。问他又说不清楚，村里人都说他见了鬼，离他远远的。 过了两天李善财夜里上茅厕摔了一跤，正好把门牙磕掉了。现在说话都还漏风。 他爹为此还请了道士来家里做法，说家里头不干净。 肇事者松柏正和橙子手拉手在山上说悄悄话。事实上一路都是橙子在说，松柏在听。 “哥，这是上次卖方子的银票，你拿着吧。”她把五十两的银票塞到他手里，松柏死活不要，就连橙子说当成她入股的钱也不要。 “你前几天已经给了我三十两，这钱你留着在家里以防万一。”三十两都太打眼了，要是再拿了银票，他心里更不安。 还说啥入股，他整个人都是她的了，挣得钱不也就是她的！ 橙子无法，只好把五十两银票收回来。既然他明着不要，她只好缝到衣裳兜里了，出门在外的，钱永远不嫌多。 第37章 火腿 第三十七章 两人手牵着手往回走，现在也不用避着人牵，反正都是家里认可的，何况牵一天少一天。 杏儿远远站在树后头瞧着，眼泪怎么也忍不住往下流。她好不容易借着找花穗的名义出了家门，却听到松柏要定亲的消息。 同她说这话的正是青砖的媳妇二妮，她就看不惯杏儿和杏儿娘的做派。一个整天鼻孔朝上的看人，另一个不说也罢，哪有女孩家堵住男娃说要嫁给人家的！ 她也没啥坏心眼，纯属出口气。说完也有点后悔了，杏儿这要是再寻了短见，她的罪过可不就大了。 她越想越不放心，偷偷跟在杏儿后头。就见杏儿在河边儿抹了会儿眼泪，往村北去了。她见杏儿没有跳河，心里松了口气，抬腿往家去了。 走到半道上一想，村北可不就是松柏家，这不省心的杏儿去那里干啥？又要搅和松柏和橙子去？ 她远远瞧着杏儿站在树后头，抹了会儿泪竟想往松柏跟前凑，她跑过去扯住杏儿的胳膊往林子去。 杏儿原是想过去问松柏，自个到底哪里比橙子差了？现在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家里，爹娘每天都盼着她嫁出去，哥嫂们心里都有怨言，她不甘心！ 二妮成天干活，身上有的是劲儿，杏儿哪里是她的对手，硬生生的被她扯了进去。松柏大概扫了一眼，心里寻思寻思就明白个七八分，领着橙子往家去。 这种事，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行，她知道了也是添堵。 把橙子送回家后他也没有再出去，这种时候见了杏儿都是麻烦，恨不得绕了大远道走哩。 可怜的杏儿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松柏划成走之前绝对不想见的人物之一。 秀秀知道他们定了亲，急冲冲的跑过去找橙子，气鼓鼓的问：“你们这一个个的，把我当成姐们儿吗？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我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要是上次知道这俩人都要定亲了，她死都不会说出她二哥看上橙子的事儿，惹得她里外不是人。 橙子忙拉住她的手，“你咋这样想呢！我们两家也是临时决定的，要是时间来得及我早就告诉你了！” 梨花想过来说啥，可心里还是别扭的很。她早就不生气了，可她拉不下脸来，上次去给秀秀送山里红也只是橙子进去，她就在门口等着。 秀秀把眼泪收回去，“真的？”，她气过也就不生气了，瞪了一眼梨花，“咋了？现在见了我都不吭声了，你啥时候心眼这么小了？” “你才心眼小哩！”梨花忍不住回过去，两人对视一眼噗嗤一声都笑了。 “你们快进屋来耍，外头冷！”陈氏隔着窗户纸喊他们，深秋的风打在身上也是冷的很，女娃可得多注意点。 “唉。”三人进了橙子的屋，里面已经烧起来炭火。炕上也是热乎的，秀秀进去就说热，她火气旺着哩。 这几天没有去码头摆摊子，橙子轻松了不少。用上次缝被子的碎布头做了个娃娃，里面塞了些旧棉花，抱在手里也是舒服的很。 秀秀一把抱在怀里，一边啧啧叹着，“橙子手还真是巧啊，瞧着娃娃做的跟真的一样！就是针脚不咋样！” 梨花早就见过了，她还央求橙子给她做一个哩，这样她夜里也能抱着睡觉了。 “可不是，橙子姐这枕头里塞的可都是野菊花，睡觉也闻着香味哩。照我说，咱们村里人还属橙子姐手巧，不像那李花穗一样……呸，我说她做啥！”她心里还是记恨花穗的，从小只要她看不上的人她能念叨好一阵子，她可是记仇的很！ 秀秀闻了闻枕头，还真是一股淡淡的菊花香，还夹杂着薄荷的味儿，心里也是佩服的很。炕上热乎乎的，褥子也是软乎的，虽然没有啥大家具，让人却觉得很舒服。 这要是真成了她嫂子该有多好…… “别打岔，说吧，咋突然想起来和松柏定亲了？”她坐在炕上盘问起来，这俩妮子还真是瞒的死死的。 “没啥，就是松柏哥要出海了，我想着早点定了也好安心。”橙子端了盘瓜子进来，这是她自个炒的，味道香的很，光调料她都找了老长时间。 这点瓜子还是从杨婆婆给送来的，她儿媳妇想嗑着吃，又嫌杨婆婆炒的没味儿，这才找了她来。 她最近也没啥事儿，每天做点针线活计，倒巴不得做点新鲜吃的，何况杨婆婆还给她留了那么些，留给她娘吃也是好的。 这瓜子个头饱满，香味浓郁，浓香溢口，她们三人干脆一起上了炕边吃边聊，橙子还往炕桌上倒了一大壶菊花水，省的待会儿嗑的渴了。 “这出海可是危险的很，你娘真的同意他出海啊？”秀秀问梨花，要不是危险，不知道多少人早就干了。 梨花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可我哥那性子倔的很，没法子。” 秀秀见气氛不好，连忙转移话题道：“等你俩定亲的时候可得早早叫我，我来给你们打下手。” 说了半天的话秀秀才走，她边走还边替她二哥可惜。回家同老三把松柏要出海的事儿说了，老三打心眼儿里佩服。 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也想去闯荡一番哩！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秀秀娘堵住了嘴，她刚才路过听了一耳朵，不用想也知道老三心里想啥。 她肚皮里出来的娃她还是知道的。不过她有自个的考量，她家在村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每天去镇上杀杀猪卖，日子过的要多滋润有滋润，干啥子去干那活计。 她想不通孙氏咋就答应了呢？要知道她可就那一个独苗苗，想钱想疯了吗？不过橙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可惜了。 眼看着松柏离家的日子越来越近，橙子心里也是慌的很。偶然间突然想到了火腿肠，松柏要是带着路上也可以杀杀馋，吃起来也方便。 说做就做，当天就去秀秀家买了猪大腿和猪大肠。她爹娘都是不管钱的，卖方子挣得钱都搁在她那里，除了给松柏的，手里还剩着不少碎银子。 当初把五十两缝进衣裳里的时候她就问过陈氏和池大柱。虽然知道他们一定会同意，她说出来总比瞒着要好的很，好歹也是对他们的尊重。 她在这个世界唯一比较珍惜的就是亲情。若说这古代是地狱，那他们之间的情意就是冬日里的暖阳。 火腿早在唐代以前就有了，把猪大肠的肠衣用温水泡起来，猪肉搅烂，越碎越好，再放入调料。 灌入肠衣的时候比较麻烦，没有现代的灌肠管方便。她把梨花秀秀都叫来一起帮忙。陈氏一闻腥味就吐，便没有来帮忙。吃的也没有以前多了，圆润的脸明显就小了下去。 倒是山里红和酸枣还能吃些，或者做的小点心也能入口，偏偏就是不能吃肉，惹得池大柱说这胎是个娇气的，将来定是个享福的命。 池大柱除了忧愁闺女，每天过的都乐呵呵的。光名字都响了很多个，不过都是狗蛋，狗剩，小黄屎这些名字，橙子在心里可劲庆幸她的名字不是池大柱给取的。 等肠衣打好结放锅里煮，慢煮一刻钟左右就好了。秀秀最先拿起一个就吃，轻轻咬破肠衣，肉质软烂，入口香糯，鲜香可口。 “橙子，这真是绝了，出门带着也方便哩，你说我回家做些去卖可以不？”秀秀吃的很是开心，她想着家里的猪大肠多，肠衣也多，可不就方面做这些哩。 不过这好歹是橙子想出来的，她兀自占用了也不好，还不等橙子开口就道：“不然咱们分成吧，这样你也不吃亏。” 橙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要做就做呗，我和梨花都没有打算做这个，我们家里可是没有那么多肉哩！提啥给不给钱的，咱们说这就外道了。” 树大招风，卖了葡萄酒的方子就够扎眼的，要是再拿这个换钱，以他们家的势力，被别人捏死简直轻轻松松。 不然她自个卖葡萄酒不赚的更多！可要是这样，他们全家人都活着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就是在古代，没有人权没有法制，你只有站在金字塔的上端才安全。 他们两家暂时不能走仕途之路，唯一可能的就是虎子和她娘肚子里还不知是男是女的娃，可这最少也得等十年。 她也没有多大的抱负，所求不过是一家人平安喜乐，现在手里的钱也够花，她就安安心心的当好一个村姑，没事的时候出去帮人做做饭，陪着陈氏和孙氏。 松柏知道橙子在为他上路做准备，他也整日忙的很，每天去镇上的书肆里查查文献——小黄家里没有这方面的书。他还寻摸着买一户人家过来帮忙，不然他走的不放心。 两家人才两个劳动力，明年开春肯定忙不过来，以他爹和池叔省俭的习惯，肯定不会雇人来帮忙。 别说他们俩没有这个想法，就连村长家也是没有顾过人的，大家的思想里觉得那是地主家才能顾得起的。 其实签了死契的人最贵的才二两银子，更别说活契的了。他一边托着人牙子打听，一边自个寻摸。 像深山里的人家，很多连饭都吃不起的人便会逃到他们这里，自个签了死契把自个卖掉，就为了混口饭吃。 秀秀和梨花见松柏过来，都识趣的借口离开了，两人满打满算在一块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天了，都希望多些时间在一块。 “这就是你说的火腿，味道倒是可以，拿着也方便。”松柏尝了一口，中肯的点点头，他没有说的是就算是带着到路上说不得也会被别人抢了去，可心里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只好委婉的嘱咐她“做的多路上带着沉”。 这下子倒让橙子反应过来，可不是，火腿说来说去带着不是特别方便，要是把方便面苏出来可不就方便多了。 第38章 烩面 第三十八章 杏儿被二妮拉到林子里，气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梨花带雨的好不可怜，她一个女人看的心都软了。这么好的姿色，没有李地主家做妾真是可惜了…… “嫂子，我叫你一声嫂子，你干啥子把我拉来？我只是想去透透风……” 二妮呸了一声，“谁是你嫂子？你透风专门挑有松柏的地方挑？当我不知道你啥心思哩！赶紧回家去，还嫌村里人看热闹不够？” 杏儿扭头巴望一会儿，见松柏拉着橙子往回走了，心里划过一丝淡淡的失落，下次她还不定啥时候才能碰到松柏。要是她娘在场她就更说不上话了，她娘可是恨松柏恨得不行！ 二妮见松柏走了，也不管杏儿，自个急忙忙往回走了，她家葫芦还等着她做饭哩。 杏儿又独自流了会儿眼泪，一步一步往回走去。在心里又把老天恨了一遍，要是她娘像花穗娘就好了——人家娘就不让闺女去给人做妾。 李善财背着挎搂去地里拾柴火回来，他家人一个比一个懒。两个妹子不用说，那是啥也不会做的，他娘只会动嘴皮子让他和旺财做，他爹觉得他是村长的兄长，不能做掉份的事。 他要是不出来捡柴火，冬天他们一家就得冻死。何况他呆在家里也是烦闷的紧，旺财吵着去镇上镶金牙，他现在说话还漏风。 上次他栽在牛粪上的事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鬼，他恍恍惚惚的记得有人从背后推了一下，可他确实也没有看见人。除了杏儿和她娘一块路过。 等到旺财摔掉大牙的时候，他就更加确定这是有人给他们下绊子，可村里人他们得罪的多了去，一时半刻也不知道是谁。 只是他最狼狈的时候让杏儿看见了，他真想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哭会儿。杏儿可是他这辈子最想娶的人，虽然他也知道他配不上她。 一拐过弯就见杏儿正独自一人在林子里哭，步子怎么也迈不动了。他就是远远的看着也觉得心疼，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都是那个不知好歹的松柏！ 想起松柏他就恨得牙痒痒，新仇旧恨都涌上心尖儿，要是他知道就是松柏让他跌倒牛粪里的，他还不得气出血！ 一想起这林子可不就在松柏家周围，心里不是滋味的很，大着胆子道：“杏儿……是不是赵松柏欺负你了？” 不提松柏还好，一提松柏杏儿的眼泪流的更猛了。善财一看这样就知道他猜对了，转身就往松柏家走。拳头握的紧紧的，今个他要是不出了气，他还算是男人吗？！ 杏儿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出十几步了，急得她在后头连声喊：“善财哥，你等等。” 她虽然想见松柏，可若是善财去了那算是怎么回事？松柏会不会认为她是个轻浮的女人？ 善财停下脚步，杏儿小跑过来，风一吹眼泪就干了，留在脸上紧皱皱的，她也知道自个现在定是难看的不行，却也顾不上计较。 “不管松柏的事儿，我是因为……因为没了亲事才难受的……”说到最后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善财见她样子不似说谎，也就信了。心里更是一阵雀跃，杏儿说这话是不是再暗示自己？ 杏儿却只是觉得善财是花穗的堂哥，平日里来看她的时候没少提他，说话也就没有多想。 两人各自揣着想法一块往回走，善财忍不住开口道：“那天……真的是有人推我才跌倒牛粪里的，我平时可不是这样！” 杏儿一想起那天的情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和她娘一道往姥娘家走，大清晨的也看不清，还是她娘先看见的。 善财难得的脸红了起来，那天他不就是臭烘烘的浑身都是粪，不过能博得杏儿一笑他也觉得值了。 *** 橙子拍了拍脑袋，方便面虽然是小日本发明的，其实早在三国的时候伟大的先人就已经做出来了。古代的智慧可是不容小觑的！ 说做就做，她把松柏赶走洗手进了厨房。松柏无奈的摇摇头，他还想着和她多待一会儿。本来时间也不多了，三天以后他们就定亲，他也马上就要启程了。 他去镇上同张兴起见了一年，张兴起给他引荐了管事的，姓杜，大家叫他杜当家的。四五十岁的人，头发白了一半。 杜当家的本来是不想要松柏，一来不知道来头，到海上那可是危险的紧。可张兴起做了引荐，他少不得要给几分面子。 张兴起这少年，别看岁数不大，将来可比他爹能成气候。 结果一见松柏谈吐有见识，还是识得字的，家又在北河村，他就点头同意了。 同他说好具体的启程时间，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让松柏离开。杜当家的又和张兴起喝了会儿茶才走。 松柏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件事，自从橙子醒过来后，他就发现了她的异样时，心里戒备了许久。他一方面觉得橙子还是原来的橙子，一方面却明白这个橙子绝不是从前的橙子。 不说她会做的那些吃的，单单从眼神，表情都有了很大的不同。可问她小时候的事情她又记得清清楚楚，他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橙子逢难性情大变。 这样他心里才好受些，她还一直是那个拉着他衣摆的橙子。没有因为张鹏飞而改变。 橙子擀好面条放到油里炸成八成熟后捞出来，正忙活的时候院子里热闹起来，黄氏，毛氏和小舅娘齐氏带着虎子，燕子过来。 她们来是给橙子压床的，这里的习俗是定亲头三天让亲戚家有孩子的妇女过来压床，沾沾喜气。 陈氏拖着已经显怀的身子迎了上来，毛氏忙扶住她，嗔怪道：“又不是别人，你还出来做甚？” 虎子见了橙子高兴的不得了，撇下毛氏跑了过来。燕子是齐氏生的闺女，身子瘦弱弱的，缩在齐氏身后偷偷打量。 橙子心里有些五味尘杂，按说这种事都应该是老院那边张罗，她又不是没有堂哥堂嫂？结果定亲的帖子早就送到老院了，老院连个屁都没有放。 倒是有人想过来压床，池大梁的儿媳妇郝氏就想着过来帮忙，如今她肚子已经有七个月了，也算是有儿女的人。她还想着上次橙子做的田螺呢，又香又辣。听说他们家里头还有不少钱呢！ 更主要的是橙子能把她婆婆治的服服帖帖，上次一盆辣椒油下来让她眼睛半个月没咋睁开，可大大让她出了口气。 可惜池大梁还有池老头都不同意她过来，她心里嗤笑他们现在还端着架子，还妄想等池大柱来请他们呢！ 也不想想他们做的一件件事儿，搁谁谁不寒心？再说她冷眼瞧着池大柱来送帖子的时候都没有露个笑脸，放下帖子就出了门，都没有提让他们去帮忙。 她也不做那讨嫌的人，既然公爹不同意她去，她就安安心心在家养胎。就算以后真闹掰了，她还不信池大柱会和小辈们计较，到时候她在说点好听的，有啥便宜她也能沾上。 周氏知道橙子定亲后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原先觉得没人会看上橙子那种货色。她侄儿又那么好，有他们过来求她的时候！她可还对她侄儿打了包票！ 赵松柏莫不是瞎了眼？全村多少个好女娃，论样貌有杏儿，论家世有花穗，杀猪李家的闺女也是不错的，咋就偏偏挑了退过亲的橙子？ 虎子奶声奶气的同橙子说话：“姐姐，我娘说你要成亲了，我给你留了块糖。” 这糖是黄氏给他买的，他舍不得吃，舔了一口就放兜里装着。就连燕子给他要他都没给，心里牢牢的记着要给橙子。 放的时间太长，以至于糖上沾了不少土。橙子却觉得甜的不行，被人惦记的感觉让她心里暖暖的。 齐氏性子是个爽朗的，生的闺女却胆小的很，眼巴巴的望着橙子手里的糖，也不敢吭声，惹得橙子都不好意思了。招手把她唤来，给她掰了半块。 小姑娘腼腆的冲橙子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跟陈小舅笑起来有九分相似。 她一手拉着虎子一手拉着燕子，“姐姐给你们做好吃的，你们两个好好的听话。” 两娃乖巧的点点头，橙子不得不佩服黄氏会养人——除了陈氏和熊子，家里其他人都温柔的很。 厨房里放着刚炸好的方便面，空气里还飘着香气。两个小人都忍不住吸了一鼻子，橙子却不打算给他们吃这个，她还没有做好哩，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就着剩下的面做了烩面，擀成四指宽，一片片码好放入水中煮。汤汁用给陈氏煲汤喝的骨头汤，这还是买猪后腿的时候秀秀爹送的，她正好拿来用。 出锅时再配上豆腐丝，粉丝，香菜，细葱，糖蒜等，汤汁细白如牛乳，她每天夜里用柴火的余温煲上，第二天醒来再看的时候就会发现骨头油都流了出来。煲出来的汤白亮亮的，里面还放了六七味中药。 橙子用小碗给他们两个呈了一碗，齐氏不放心闺女也跟着进来的。见汤汁浓郁，色泽鲜艳，香味十足，从闺女碗里夹了一筷子尝起来。 她丝毫不扭捏，和在自己家里的时候无二致，橙子却格外喜欢她的性格，一点也不做作。别看家里整天不收拾，黄氏嘴里骂着她，可有了好东西也不会忘了这个媳妇。 “冬天吃一碗这个浑身都舒坦，橙子锅里还有不？我想吃的很，从小贪嘴的毛病改不了。”燕子见自己碗里没剩下多少了，扭着身子无声的抗议。 橙子怕烫着他们，碗里没有呈多少，锅里只有汤汁，面条还得现煮。齐氏撸起袖子往锅里添了一把面条，冲屋里的几个女人喊：“你们吃面条不？橙子煮的，好吃的紧！” 这还不够，她又冲对面院子里的孙氏道：“孙姐姐，你快来吃，橙子准备的够够的！我这外甥女手艺巧的很，嫁到你们家可是有福了！” 第39章 毛血旺 第三十九章 孙氏在院子里应了一声，招呼梨花一起过去吃，对齐氏的话也不放在心上。她平日里可没少和黄氏唠嗑，自是知道齐氏的性子，嘴上是不饶人的，心底却不赖。 不然凭着断绝母子关系，黄氏也不能答应陈小舅娶齐氏。齐氏也是个烈性子，黄氏一天不答应，她就一天不嫁——她娘可是给她说了好几门亲哩。 松柏是不能过来吃的，虽然是定亲，规矩也是大的很，他们这几天是不能见面的。不过因着情况特殊，两家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偷闲拉拉手说说话。 吃完饭后燕子和虎子随着她进了她屋里，两个小人见了抱枕都爱不释手。你抱一会儿，我抱一会儿的，后来干脆玩起了过家家，虎子还小小的别扭了一下。 虎子玩了一会儿就不想玩了，爬到橙子身上和她说话。燕子一直悄悄的在那里自己一个人玩，橙子觉得她有些轻微的自闭症，齐氏可是说她在家里也是这副样子。 要是自闭症那就不好办了，嫁了人在婆家也吃亏，就连黄氏都更喜欢讨喜的虎子和他姐姐英子。 “姐姐，上次锤子来我家还吵着要找你呢，我娘没有带他过来。”虎子觉得他娘现在对他可好了，就连锤子欺负他也会说锤子，从前都是让他忍着呢。 橙子都快忘了那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孩子长成什么样和大人都是息息相关的，他敢一直欺负虎子就是知道欺负了也没啥事。 “他吵着见我干啥子？我又不喜欢他，他来了也不给他做好吃的。” 虎子抿唇一笑，“锤子哥想让你去他们家给他们做饭哩，他说你做的比东来酒楼还要好吃！” 为这事，锤子还拒吃了一顿饭哩。他爹死活不答应，连他哭都不行。还是他娘心疼他，驾着马车去了毛氏家，想说动毛氏让橙子来他们家做饭，每天只做饭，一个月给三百钱。 她觉得这条件很优厚了，一个厨子一个月还只是五百钱哩，他们家管吃管住，还是亲戚，上哪里找这么好的事！ 她是不知道东来酒楼的老板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来请橙子，就这还请不动哩。 黄氏不在家，毛氏又想通了，何况橙子的脾气可不小——她可是看见好几次橙子想打锤子呢！这要是请回去，万一出个啥事，弟妹和小姑子这里她都里外不是人。 锤子原以为他的愿望达成了，他爹虽然不同意，可也没有阻止他娘来啊。兴高采烈的勉强吃了一顿毛氏做的饭，到了下晌毛氏就把情况说了，小姑子家可是疼女儿的很，也看不上那三百钱。 锤子一听就哇的哭了起来，满院子的打滚，弄得毛氏也手足无措。虎子进屋把自己最喜欢的布老虎递给锤子，却被锤子一把挥在地上。 虎子委屈的也想哭，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委委屈屈的站在一旁不吭声，最后还是英子出来把他抱进了屋子。 锤子是谁叫也不起来，最后哭累了才被他娘吃力的抱在怀里。他娘心里也添了堵，不就是会做饭吗，咋还摆起来谱，连毛氏也埋怨上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人，毛氏叹了口气，进屋把虎子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晚上又给他摊了个鸡蛋饼。 虎子这几个月每天都咧着嘴笑，奶奶虽然不在家里，娘有时候还给他做好吃的。大姐闲了也给他做新衣裳穿。 毛氏正好推门进来，听了一嗓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给橙子解释：“锤子被宠坏了，他喜欢吃你做的饭，只是……唉，你可别见怪！” “大舅娘说啥哩，等锤子啥时候来玩了，我再给他做好吃的。”前提是她得看他顺眼才行。 “一转眼你都定亲了，我在家闲着没事给你绣了几个荷包，也帮不上啥忙。松柏是个老成孩子，熊子还得托他照顾！”她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熊子，非要出海，那是闹着玩的事儿吗？ 橙子见毛氏头发里都藏了白头发，看着一下子老了几岁。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又怎么能不担心？在家里定是日日给熊子做衣裳，唯恐他在外头冷了热的，就这样还抽出时间给她绣了荷包。 这情意怎么能让她不感动，老院那边别说荷包了，人都不来一个。 “大舅娘放心吧，他们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好好回来孝敬你！” 到定亲那天摆了九桌，请的都是关系亲近的人。昨个毛氏齐氏都把东西张罗好了，她今个身份娇贵，自是不能下厨房。 陈氏托着大肚子，脸上的笑都没有停下来。一转眼闺女都这么大了，都到了嫁人的年纪。刚生出来的时候才那么点，也不知道肚子里这个是什么样的？ 青砖青瓦一家就坐了一桌，杀猪李家坐了一桌，还有村长一家，老黄两人，陈氏娘家，村里同孙氏陈氏交好的妇女也都来瞧热闹，小孩子更是跑来跑去，等着撒糖。到开席的时候老院的人才姗姗来迟。 池老头阴沉着脸进来，他一来就见主位上坐的是黄氏，这脸就拉了下来。按理这位置应该是池老头坐，他们左等右等不见他们来，生怕错过良时才把黄氏请上座位。 池婆子就不客气了，撂下手里的篮子，“亲家母，我和老头子都还没有死呢！想坐这里让你自个孙子去娶亲！” 陈氏皱了皱眉头，这可是她闺女的大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谁家孙女定亲，亲奶奶不过来帮帮忙？他们倒好，客人都坐齐了才过来！陈大舅陈小舅怕耽误了吉时，那是三更天就醒了，赶着夜路过来的。 一大帮人站在门口也不像样，孙氏过来打了圆场，让他们小辈的先坐下。橙子把陈氏护在后头，她可没有忘记池大梁是怎么推的他们！ 黄氏本来见了他们过来就要站起身的，被池婆子一闹心里也堵了气，自己闺女受了这老妪婆半辈子气就算了，自己外孙女还得受着？啥时候是个头？ 毛氏和齐氏早就一左一右站在她旁边，要是动手她们也是不怕的。黄氏心里慰藉不少，这两个儿媳妇可没有白疼。不过她也没有忘记这是啥日子，按下心里的这口气，起身让给池老头。 村长这时候来露了个脸，“都坐坐，池大哥今日的衣裳可是新的很，衬得人精神。” 池老头今天穿的是早先陈氏买的布做的衣裳，被村长点出来脸上有点挂不住，拉着还想吵闹的池婆子坐下。 再怎么说也是孙女的好日子，吵来吵去的让外人看了热闹，有啥事关上门说就行。 池大柱小心的护着陈氏，他心里气的很，面皮都红了。上次中秋节的时候，他爹说大过节的不让老黄救陈氏，怕晦气。今个可是他亲闺女的好日子，咋还闹了起来。 他就不应该顾忌他们的面子把他们请来，反正做的再好，也落不到池老头和池婆子眼里。 孙氏见大家都坐好了，齐氏和毛氏进了厨房把菜一盘一盘的端了出来。两家挣了钱，又想把定亲办的好好的，饭菜自是分量足足的，从杀猪李家定了一头整猪。 杀猪李半卖半送的挑了一只最肥的，就这也花了不少钱。让一向节俭的陈氏还是心疼不已，她打算过了年在家里养几头小猪哩。 家里的鸡遭了殃，橙子可是舍不得很，都是她抽空一点一点喂起来的，杀一只两只她还能接受，一下子杀了那么多感觉院子里空荡荡的。 杀猪的时候光猪血就有一大盆，血旺是越煮越嫩，味道也是越来越鲜，边烫边吃最好不过。往里加入猪心，猪肺，肥肠，辣椒放的多多的，热热闹闹的一锅吃的浑身舒坦。 陈氏不让她动手做，在她的观念里今天橙子是贵客，不动灶火不动家务，以后嫁到婆家才能享福。 橙子费了半天口舌说不动她娘，只好在一旁教梨花做。梨花好歹跟着橙子做了那么多次饭，一点就明白。 辣椒，花椒，姜，蒜用小火炒香，再加汤熬制后，捞出渣，加入白糖，醋。把猪血切成条块，猪心猪肺切片，放入锅里。 让她可惜的是没有豆芽，原本村里人也是有人发的，可发出来的豆芽都带着苦头，吃的人不多。不过好歹能在冬天添一道菜，还是有人发的。 等把松柏送走了，她也拿出点豆子发点不带苦头的豆芽，让她娘好歹补充点营养，也能换个花样。 虽然没有豆芽，毛血旺做出来还是香的很，比鸡肉的受欢迎程度是不差的。汤汁红亮，勾人食欲，血豆腐细腻嫩滑，里面的猪心猪肺味浓味厚，菜叶麻香，豆皮咬起来还有一定的韧性。 池婆子满嘴流油，还不等开席就先把鸡腿拽了下来。池老头咳了一声，池婆子不仅不收敛，还白了池老头一眼。 这是她孙女的定亲宴，她吃两个鸡腿怎么了？就是全部拿回家谁也不能说什么。 陈大舅假装没有看到，陈小舅却是眼里含了怒气，这是啥人？他姐成天受的就是这气，以前听得再多，也不如真实看上一眼。 燕子冷不丁来了一句，“奶奶，我想吃你手里的鸡腿。”奶声奶气的歪着头，谁也不会信她是故意的。 桌上一片安静，隔壁桌上青砖的娘大周氏忍不住开口：“池姐姐，你还同一个小孩抢吃的？我都替你脸红……” 池婆子讪讪的，假装没有听见。齐氏轻轻的拍了一下燕子，“你跟奶奶抢啥鸡腿？奶奶一辈子没有吃过好东西，等回家后咱们敞开了吃！” 池老头听不下去了，抢过一个鸡腿递给燕子，“你奶奶给你鸡腿吃。” 池大梁媳妇小周氏正往嘴里使劲塞肉，夹毛血旺更是频繁。池婆子受了气，用筷子敲了她的手背，嘴里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咋不投个好胎！” 这是指桑骂槐的骂燕子，都多大岁数了还同幼童计较，坐上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他们原就是同池大柱家或者松柏家交好，很看不上老院的人。 橙子没有在意这些，她关注的是燕子竟然不是自闭症，只是有些闷而已，关键是还聪明的很。 松柏穿着崭新的衣裳，衬得人更丰毅俊朗，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过了今天橙子可就是他赵家的，赵池氏橙子。 对席间老院那些人出的幺蛾子根本不在意，且让他们闹下去，早晚有他们好看。 第40章 猪肉脯 第四十章 小周氏被池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了没脸，她还看见她儿媳妇郝氏捂着嘴偷偷笑，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的在看笑话，气的面皮涨红，她可都是要当奶奶的人了！咋还这么不分场合的骂她，不就是两个鸡腿，跟个讨饭的一样。 就算她满肚子怨气也只能咽下，儿子是个靠不住的，公爹肯定会站在婆婆那边，池大梁也不会为了她跟亲娘闹掰，何况他还等着从池婆子手里抠出钱呢。 池婆子满意的看着儿媳妇敢怒不敢言，心里的气也顺畅了，拿起自己的鸡腿开始啃，还别说真是好吃，这大柱家的饭就是香。 小周氏存了心思看大柱家的热闹，这松柏去出海，十有*回不来了，到时候她侄子再来娶橙子，大柱肯定得感激她，连聘礼都不用出了！这么一想，心里也就畅快了。 池老头觉得大家都在瞧他们笑话，心里埋怨二儿子不会办事儿，这都是请的什么人？橙子的大姑二姑咋就不请来，定是陈氏在一旁吹的耳边风，只知道顾忌娘家人！ 池大柱还真是没有请橙子的大姑二姑，一来离得也远，二来两个人的做派就是活脱脱的年轻版池婆子。二姑还稍好点，嫁的是镇上的人家，多少有点家底，也顾忌着面子。大姑那可就是比池婆子还要厉害。 嫁的男人是个懒散的，整天游手好闲不说，有时候还去镇上赌点钱。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人忙活，累死累活的挣点钱都被她男人霍霍了。 这也就养成了她的性子，时常回娘家来打点秋风，不然她连孩子也养不活。人也是泼辣的很，从前还拿着擀面杖打过她男人。 关键是势力的很，池大柱没啥本事，她很少有个好脸色。池大梁是家里的长子，池婆子以后也得跟着他，她得讨好。池大砖有手艺，媳妇的娘家也是有家底的，平常也有往来。 不说别的，就说橙子长这么大，做姑姑啥也没有买过，连块针线都没有给做过一件。 池大柱也是寒心，虽然要热热闹闹的办这次定亲，可也不想给自个添堵——老院的人是没有办法不请，一个出嫁多年的姑娘不请也是可以的。 偏偏这个没有被请来的姑姑自个找上门来，穿着陈氏买给池婆子的布做成的衣裳，后头跟着三个娃，看样子都是十岁左右。 池婆子见了闺女可是高兴的很，三下两下把鸡腿吃完，把闺女安排到自己的旁边，把小周氏赶到另外一个席上。 小周氏巴不得不和池婆子挨着呢，还能敞开了肚皮吃，乐甸甸的就走了。池大姑招呼自己的三个娃坐进来，同池大柱打了招呼，又拉着橙子的手夸了半天。 她今天来也不是意外走亲戚，她早就听池婆子说大柱家挣了钱，却一分也没有给她。这次定亲就是池婆子托了人捎信给池大姑，让她借着这个机会和大柱缓和下关系，以后拿钱也方便。 大姑拿出了一个荷包送给了橙子，“你可别嫌弃大姑的礼薄，大姑家里是穷的连饭都吃不饱，你大表哥都快二十了连亲也没有说上，底下四个孩子更是没有着落。”原本是想带着五个孩子都来吃，老大和老二临走的时候又跟着那口子去赌钱了，把她气的够呛。 橙子一眼就看出来这和她身上穿的衣裳是一块料子，绣的也是马马虎虎，不过好歹是一片心意，她也乐呵呵的收了起来。 记忆里和这个大姑都没有打过交道，只要不破坏她家的好日子，跟她又没有什么大关系。 池大姑家的三个孩子正闷着头吃饭哩，那样子像是饿了好几天。池婆子给这个夹夹菜，给那个夹夹菜，其中一个只顾着吃鼻涕都流到了嘴边，燕子和虎子都恶心的吃不下饭。 虎子咕噜咕噜的转了转眼睛，和燕子对了个眼神，燕子也不像表面那么闷，想了想就明白了虎子的意思，这个奶奶这么讨厌，一会儿吃完饭了可得好好整治一番。只是他们两个小人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一时不知道从何下手。 松柏挨着桌子敬了酒，池老头啥也没说的喝了松柏敬的酒，他可是要面子的很，可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松柏难堪。池婆子就要墨迹的多，和池大姑你一言我一眼的说着松柏。 松柏虽然不耐，却也顾忌着礼仪耐心的听着。好不容易才说完，大家都长长的舒了口气。 青砖和老三就你一句我一句的打趣松柏，三人可没少喝。李老二也闷着头灌了好几杯，他没啥不甘心的，只是时候不对罢了，他也会找到一个像橙子一样的好媳妇呢！ 小黄就文明多了，两人文绉绉的说了会儿文言，喝了两杯小黄就不行了。老黄在一旁啧啧的叹着，他这个孙子酒量可真是差，松柏快喝了一斤了也没啥事，这以后可得练练。 他肚子里没吃啥东西，光喝了一肚子酒，期间还去茅厕吐了一回，橙子早早让梨花熬了醒酒汤，只等一会儿给他灌一碗。 饭一直吃到下晌才结束，松柏走路还好，老三老二两个都不走直线，秀秀娘在后头好一阵骂。橙子一看松柏的眼睛就知道他喝多了，眼睛都没有平时清明。 池婆子和池大姑拿着碗把剩下的吃的都装了起来，池大姑还带着一个篮子来装。齐氏实在看不下去了，黄氏用一个眼神就制止了，她还是太年轻了。 这一路从村子里走过，谁还不知道她拿了东西，何况吃席的时候往家带点东西本来就平常，要是说出来就太大惊小怪了。 齐氏不甘心的咽下到嘴的话，池大姑的小儿子闹着不肯走，他们家连饭都吃不饱，哪里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可劲儿的哭。 池大姑一边假装呵斥，一边看陈氏的脸色，她可是记得这弟妹心软的很，她还不信陈氏能狠下心来赶他们走。只要今晚留下，她就有能耐把这两口子哄高兴了。 陈氏却是没有精神的很，池大柱喝多了酒，一会儿少不得要她伺候，肚子里揣着的这个也是不安分，听着孩子哭就觉得心烦。 池婆子也想让姑娘留下来，不然去他们家还得吃他们家的饭，这半大的小子吃的可是多的很。 陈氏不接话，池大姑脸色就不好看，照着小子身上就狠狠打了几巴掌，她可是真打。小子哭的更厉害，院子里吵得人头疼。 “她大姑，你也别打孩子了，家里地方小，实在腾不出地方，你还是跟娘家去吧。”陈氏忍着不舒服道，她心里可是不痛快的很。 池大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齐氏和毛氏，家里没有地方？那咋还让娘家人住着呢？ 可现在是她有求于他们，也不好撕破脸皮。她现在可是相信大柱家里有钱了，瞧瞧席上吃的，比他们家过年的都好！ “既然这样，那我就回了，改天领着孩子来看你啊，弟妹好好歇着吧！” 池婆子还想说啥，被她硬生生的拉走了。把他们送走后齐氏翻开池婆子送的礼，篮子倒挺大，里面就装了十个鸡蛋。 像青砖娘大周氏送了满满一篮子鸡蛋不说，另外还送了两双鞋垫子。秀秀娘也是一篮子鸡蛋加几个荷包，秀秀还单独松了东西。 黄氏也被气到了，这还真是池婆子能做到的。罢罢罢，反正女儿已经脱离了苦海，以后的好日子多的是！ 池大柱和赵河两人都喝的睡了过去，陈氏和孙氏忙着照顾他们。橙子和梨花把松柏扶到床上，又打了水给他擦脸，松柏傻乎乎的笑看着两人忙活，大掌拉住橙子的小手。 橙子嗔怪了一眼，这人一喝酒就胡来，梨花还在这里呢！这一眼在松柏看来却是媚眼如丝，勾的他心里都痒起来。 梨花捂唇一笑，低头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两人。橙子捶了他一拳，“松柏哥，你咋这样？让梨花看我笑话！” 松柏摩擦着她的小手，成天做活上面都有一层细细的薄茧，听说大户人家的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白净的很！等他回来了，也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没事，梨花又不是不知道，何况今个是咱俩的好日子！橙子，你后悔不？”他黝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生怕错过一丝。 橙子也不回避他的注视，直直的看着他，“后悔啥？不过松柏哥你可得平平安安的回来，一定要平安的！” 松柏轻轻的叹了口气，把她抱入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好，我一定平安回来！” 声音平稳而坚定，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他一定会平安回来，好好守着他们两家人！ 他们在屋里温存，外面林子里却有一个人来回徘徊。他偷偷从镇上跑回来，心里难受的很，橙子咋就定了亲，咋就不等等他，等他考上了举人，他娘一定会同意他娶橙子的。 张鹏飞想起他娘，心里的就燃起一股无名火，都是他娘，不然橙子还是他的未过门的妻子，他还和松柏是朋友……一切都不会变。 他想进去看看，想问问橙子愿不愿意等他，想告诉松柏橙子是他媳妇……可脚下的步子怎么也挪不动，那道门就在跟前，他却怎么也走不到跟前。 等到吃席的人散了，热热闹闹的从他跟前走过去，他躲在树后头听着他们夸赞松柏，夸赞橙子，说他们两个配的很，心里更加沮丧。 这些人他都认识，他也在村子里长到十四岁，可他们这群人从来没有夸过他，没有说过他和橙子配不配，现在想来，一定是不配的。 他失魂落魄的往镇上走，晌午没有回去吃饭，他娘知道了又该骂他了，反正都是骂，索性今天就放纵一些，去酒楼里喝点酒，一醉解方休。 等他中了举，定要把橙子夺回来！松柏不地道，也别怪他不仁义！ 他去的正是东来酒楼，张兴起正跟着他爹转悠，因两人曾在一个学堂念过书，互相见过面，有点情意。便吩咐小二多上了一盘菜，一壶酒，也不多做停留。 再说虎子和燕子两人鬼鬼祟祟的跟在池婆子一行后头，倒也没有被他们发现，只是两个人也不知道咋报复她，他们平常可没有干过啥坏事。 燕子是个闷的，她只一眨不眨的看着虎子，虎子只好硬着头皮想起来，他是个聪明，一拍脑袋对燕子耳语起来。 燕子想了想点点头，两人又悄悄回去拿了把豆子，专等着池婆子出门的时候撒在地上。池婆子果然贪图小便宜，弯腰捡起来。 虎子悄不吭声的在她后头也撒上了豆子，她不错意踩了上去，仰面摔了一个屁股墩。 两人躲在拐角的房子后头偷看，见她摔了捂嘴偷笑起来，绕道村后往家去。 幸好是冬天，穿的也厚，摔得倒是不严重，就是心里憋了一股火。坐在地上天杀的开始拍大腿骂街，黄立行的婆娘在院子里听不下去了，真是和这样的人做邻家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哪个没有娘生的小兔羔子把豆子撒在地上，让老娘摔了一跤，别让老娘知道是谁！不然可得扒了他的皮，天杀的，老天爷啊……” 哭了一会儿，只见黄立行的婆娘在门口冷眼看她，她家的大门却紧闭不开。往地上呸了一口，周氏这婆娘故意不开门，关起门来看她热闹！看她晚上还让她吃饭不！ 阴沉这脸站起身来，屁股那里火辣辣的疼，越发觉得黄立行的婆娘在看她笑话，这豆子倒像是她故意扔的！ 存了这个心思，那是越看越像，黄立行的婆娘只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她却觉得人家在心里偷笑，不然咋就她一个人出来看她笑话？ “你这黑心的婆娘，咋就这么狠心？我好歹是你长辈，又是一个门上的，你也不能撒豆子害我啊！就你这样的，生的孙子也是没有屁眼……”噼里啪啦就开始战斗。 这种人你就得离得远远的，一丝也近不得，不然就得沾一身臭气。 黄立行的婆娘本来就是不满她已久，这一上来就咒她还没有出生的孙子，那可是触了她的逆鳞。她也不和她吵架，和这种人说不清道理，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前打架。 她的儿媳妇是个机灵的，托着大肚子把她拉住。她拍伤到儿媳妇的肚子，也就停了下来，听儿媳妇咋说。 只听她儿媳妇轻轻的在她耳边道：“娘，她这是逼你动手呢，她想讹你银子，想找老黄看病呢。” 她也只是被惹急了，冷静下来一点就透，觉得自己的儿媳妇说的有道理，可不能让池婆子这老货得逞！ 转身扶着儿媳妇进了院子，把大门插上。池婆子本来就存了讹一笔银子的念头，见她走了，屁股又火辣辣的疼，便没有继续战斗，一点一点往回挪。 看够了热闹的小周氏这才把门开开，假装不知道咋回事的问池婆子，不过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池婆子懒得戳穿她，反正她有的是法子拿捏她。 周氏的儿媳妇白了一眼自己的婆婆，真是见过蠢得，没有见过比她更蠢的！池婆子是那等好糊弄的人？还不是想方设发的从她身上讨回来。 不过她也不会多嘴去提醒她，这样池婆子忙着收拾她，周氏也就没有功夫折磨自己了！ “还愣着干嘛？还不去老黄那里给我拿点药，疼死老娘了！” 小周氏心里叫屈，上次可不就老黄害的她眼睛疼了半个月吗？就是去了老黄也是不理她的，真真是难为人。 松柏和橙子抱了半晌，两人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生怕一说话就破坏了现在的气氛。橙子闻着他身上皂荚混合着酒气的味道，心里却觉得踏实的很。 这是穿过来后归属感最强的一天，她以后会在这里成亲生子，有自己的家。上辈子的那一切将渐渐的模糊，永远的留在回忆里。 松柏却是怕自己万一出了事，不想拖累橙子，枕头底下早已放了写好的退亲书。若是他平安回来，这封书自是永远无法大白于天下。 橙子担心他冷了热了，没有办法吃好饭，万一生个病可怎么是好。等闲了去找小黄讨要几副常用的药材，小黄正在研究医书，院子里还煎着药。 小黄沉吟一下，从屋里拿出几粒他自个做的大黑药丸，解释道：“这是我偶然从书里看到的方子，揉成了药丸，倒是比草药带着方便了许多，吃的时候就着水喝下去就行。” 橙子一想这可不就是跟现代的感冒胶囊一样方面吗？真心实意的谢过小黄，老黄却是自从定亲后一直不理橙子，他觉得到嘴的孙媳妇给飞了呢！ 橙子觉得这老头脾气怪的很，前不久对她好的不得了，还非得给她拿补药吃。虽然她觉得老黄的医术了得，补药肯定也是好东西，她还是忍痛拒绝了。 今个她还拎了前几天做的猪肉脯，趁着杀猪的时候把猪后腿都留了下来，这可是她专门给松柏做的，统共也没多少。 猪肉脯是把猪肉搅碎，让肉馅变得细腻粘稠，按着一个方向搅了约一刻钟，她和梨花的胳膊都酸了。 里面还放了鸡蛋，白糖，生抽，盐，平铺在她爹特地编的一个筛匾上，撒上白芝麻，用火慢慢烤。 做好的猪肉脯长长的条状，薄而晶莹，鲜艳的棕红色，形态美观，鲜香扑鼻，味道鲜美，入口微嚼，五味俱全，甜中微咸，芳香浓郁，越嚼越香。 老黄坐在院子里正拿出来猪肉脯吃，越吃越痛心，这么一个会做好吃的孙媳妇咋就跑了呢？ 小黄接收他爷爷的埋怨的目光，颇有些无奈。这都好几天了，咋还就过不去了呢？他知道自个的身份，不管娶哪个姑娘，那都是害人家！ 且不说老黄两人，池家和赵家这两天也是强颜欢笑。松柏马上就要走了，不管再怎么舍不得都有离别那一天。孙氏偷偷在被窝里哭了好几次，第二天还假装啥事也没有。 等真到了送走松柏那天，橙子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孙氏和梨花早已哭成了泪人，就连赵河的眼圈也是红了又红。 松柏一一拜别，郑重的给孙氏和赵河磕了三个头，叮嘱梨花好好照顾自己。又给陈氏和池大柱磕了头，最后到橙子这里反而不知道说啥。 该说了都嘱咐到了，他只有一件事放心不下，若真是有那么一天，他还是想让她嫁个好人家。 他都替她盘算好了，若是李老二没有娶亲，倒是个好归宿，他人老实的很，不然小黄也是可以的。张鹏飞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就他那娘，橙子嫁过去还不得受尽折磨，何况他又是个耳根子软的。 只是这些话他到底没有说出口，万一他平安回来了，她还是他的。 橙子把自己想到的事情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怕有漏的。悄悄叮嘱他衣裳里缝了五十两银子，有个万一的时候也好应急。 后来松柏还真是因为这五十两银子而活下命来，那时候侥幸逃脱后唯一的念头就是好想把橙子揉进他骨子里，以后定要好好对她。 第41章 鸡蛋羹 第四十一章 毛氏担心的看着熊子，熊子却上蹦下跳的这里看看热闹，那里过去瞧瞧。毛氏没有法子，只好嘱托松柏好好照看熊子。 松柏点头应了，别看熊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心里也是有主意的，只是不想把伤心表现出来，再徒惹毛氏和黄氏伤心。 两人背着包袱上了船，船上都是二三十岁的汉子，都刚和家人道了别，气氛也有些沉闷。杜当家的给两人安排了床铺，两人沉默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就连熊子也一改往日的闹腾。 杜当家的捋着半白的胡子，他算是船上年纪最大的。因为年轻的时候出了几次海，有的是经验，加上家里面只剩一个嫁了人的女儿，索性张罗起了出海的事宜。 他记得松柏是张兴起引荐的，谈吐不凡还有见识，心里高看一番。安排床铺的时候给他安排一个靠里面的位置，好歹还有点私人空间。 偌大的一个屋子可以住上十余人，管事们和当家的自是一人一屋。十余人虽然都是青莲镇上的，可各有各的脾气，拉帮结伙的也不在少数，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管事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有那仗着曾经出过海的人看松柏不顺眼，里面的床铺位置不仅大，还挨着窗户，干什么都是方面，凭什么给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新人。 杜当家早就看见这个叫小顺儿的人看不惯松柏，他却啥也没有说，也没有提醒松柏。他想看看松柏能不能处理好这种事儿，若是能处理好了，那他也能放心的好好用。若是不行，松柏不过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还不是实心的枕头，他也就不花力气去栽培了。 松柏把自己的东西放好，熊子在他旁边的铺子上。他早就看见小顺儿一脸不服的表情，杜当家的又一副不想插手的样子，心里骂了句老狐狸，盘算起来。 他虽然听舅舅说过船上不太平，打架赌博都不在话下，偷偷带回来个媳妇也是平常，只是不曾想第一天过来就惹了麻烦，若是摆不平，这船上从此也就没有了他的位置！ ** 孙氏把松柏送走后，回家就病倒了。躺在床上起不来身，老黄来把了脉开了药方，嘱咐好好养养就行。 橙子递给老黄一杯水，老黄也不似前几日对她那么冷淡，却也没啥笑脸。小黄没有跟着来，听老黄说自个上山去采药了。 一些好的药材都长在深山的悬崖峭壁上，林子里偶尔也有野兽出没，老黄还真是放心的下。他可就这么一个孙子哩。 老黄端坐在椅子上，声音洪亮道：“这有啥，娃娃大了就应该让他们去闯荡，不然还能在家里关一辈子？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以后岁数越来越大，可不是得让他们自己去闯荡。” 这话虽然是闲聊着同赵河说，可也是为了说给孙氏听，她可不就是心病。心里不放心松柏，加上这几天劳累，这才病了。 主要的原因不是他舍不舍得让小黄去，是小黄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他不就说了句梨花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做饭好吃不说，长的还好看。 小黄就被惹毛了，不耐烦同他呆在家里。他这个孙子啊，心里有主意的很，眼界也高，让他看上一个村姑也是难为他。 不过还是可惜啊，到嘴的鸭子飞了一只，如今另一只也得飞了不成？ 孙氏在屋里头听到了，心里头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儿孙自有儿孙福，松柏是个命大福厚的——池大柱不就是这么批的命！ 池大柱耐不住赵河缠，拿出早先的签子让他抽了一根，是个中吉，也算不错了。 陈氏怀着孩子，黄氏不让她过来帮忙，怕过了病气给孩子。自己两头跑，没几天就瘦了一圈，不仅孙氏过意不去，橙子也看不下去了。干脆她和梨花一起照料孙氏。 按说橙子这种定了亲还没有嫁过来的，是不能来婆家帮忙的，她得在家好好绣嫁衣。不过因着两家特殊，住的又近，孙氏又病的起不来，她来帮忙谁也说不着闲话。 因着孙氏病了没有胃口，陈氏怀着身孕，黄氏年纪又大了，橙子每天炖三碗鸡蛋羹逼三人吃下去。 三人都是省俭惯了，哪有人天天吃鸡蛋羹的。定亲的时候收了不少鸡蛋，她们还打算拿去集上卖了呢。 橙子一脸不赞同，同她们分析利弊——身体不好，可不得抓药，那花的钱可不在少数呢！ 三人只好乖乖的吃，一边觉得心疼一边觉得橙子说的对。村里人也就条件好的人家生了大病或者坐月子的时候才吃，真是奢侈啊！ 不过这鸡蛋羹倒是真的好吃，鲜黄嫩滑的鸡蛋，表面光洁，软嫩如脑。上面撒着葱花，酱油，香油等调料，吃起来也是质嫩味美。 那些个鸡蛋一时也放不坏，可总放着就不新鲜了，还是腌起来放在地窖里的好。 ** 上次定亲的时候杀了不少鸡，孙氏让梨花去找秀秀娘买了种蛋，冬天没事在家伺候这些畜牲也是好的。这天趁着阳光不错，梨花就和橙子一起去村西拿种蛋。 现下已经腊月，大家都开始准备过年的事情。今个天倒是难得放晴，村里的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晒被子，老人家坐在家门口晒太阳聊天。见了橙子就打趣两句，怕惹了她伤心，也不提松柏的事儿。 村里的人大多都是善良的很，只是偶尔传些瞎话罢了。也有那黑了心的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不过要是被人知道了可都是得戳脊梁骨的。 杨婆婆坐在她家门口晒太阳，和旁边的邻居时不时说上两句。她的儿媳妇眼看着就要生了，她正高兴着哩，守了这么些年的寡，不就是希望儿孙满堂嘛。 她儿媳妇原也是个好的，怀了孕才娇纵起来，可村里人再娇纵也不过是贪图嘴上吃的。为这事没少麻烦橙子，杨婆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正好见橙子和梨花过去，招手把两人迎进家里，把攒了两个月的鸡蛋递给她们。 “你们可别推脱，上次橙子定亲我也不好过去，怕我这不详的人冲撞了你们……总麻烦你们给我大孙子做好吃的，这一篮子鸡蛋说啥也得收下！” 橙子和梨花坚决不要，这杨婆婆也是苦的一辈子的人，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有啥好的都留给孩子。 杨婆婆的儿媳妇原本在屋里躺着，她就要生了，动起来不方便的很，这时候也出来道：“大侄女儿，你快收了吧。我婆婆也是一片好意，你们不收，我婆婆心里该不得劲了。” 橙子见她的肚子可不小。走起路来都不方面，吓人的很，怕她有个好歹，连忙让她进去躺着。 她扶着墙站着，眼里羡慕的看着外面的阳光，“难得今个天气好，我在屋里躺着都快发臭了！可惜肚子里小祖宗还不出来。” 杨婆婆“呸呸”两声，“我孙子呆着好好的，干啥子要出来那么早！快回屋躺着，等夜里你当家的回来了，我给你炖个猪蹄吃！” 她把篮子塞到橙子怀里，上前小心翼翼的扶把儿媳妇扶到屋里头。她儿子白天在码头搬货物，夜里才回来。 橙子只好把篮子接过，里面满满当当的一篮子鸡蛋，比她定亲的时候池婆子送的还多！ 她数出一半放到厨房，家里还有不少鸡蛋，杨婆婆家里也正是要吃鸡蛋补补的时候。 两人道了声就离开了，杨婆婆出来一看厨房里多了一半的鸡蛋，叹了句这俩孩子心肠真是好。橙子定了亲，梨花岁数也不小了，她可得忙着寻摸寻摸。 拿着一篮子鸡蛋不好去秀秀家，梨花执意要拿着鸡蛋往回走，她也不知道咋，虽然和秀秀和好了，却一点也不想去秀秀家里。 橙子只好随她，嘱咐她回去先给陈氏和孙氏还有黄氏一人蒸一碗蛋，她拿了种蛋就往家走。 秀秀家的生意是一日比一日好，一进腊月猪的也多，成亲的也多。青瓦可不就马上要成亲哩。 老二正在补鱼网子，过两天就要起河里的鱼了，这是村里每年重要的节日——起出来的鱼按人头分，家家户户都能分不少。 这样吃不起猪肉的人家过年也有鱼肉吃，好歹添个喜气，小孩子还能光明正大的玩水，虽然水凉的刺骨。 老三在跟着杀猪李学杀猪，老大一脸不痛快。秀秀见她来了，忙把她迎进了她屋。 “这是我娘挑好的种蛋，不能保证每一个都有鸡娃子出来，可也不差啥。”秀秀指着一个个蛋道。 橙子举起一个种蛋看，听黄氏说对着灯光看鸡蛋有没有黑点就知道能不能孵出小鸡。她看了半天也没有瞅出个啥来。 秀秀好笑的说：“这可都是手艺，考验眼里件儿呢。村里会的人不多，不过也有不少哩，我大嫂就会。”说到大嫂的时候声音明显低了下去。 橙子捏了捏她鼻子，“你这最近是咋了？可不像你，老是东想西想的，以往泼辣的秀秀哪去了？” 第42章 素小炒 第四十二章 秀秀被说了泼辣，脸上还难得一见的红了，“我也不知道我是咋了，看啥都不顺心——我爹让我三哥给他帮忙，我大哥就不干了，还和我爹吵了一架。他从前可不这样的。” 橙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觉得你这是恨嫁了，等嫁了人你就好了，省的你天天瞎想。” 秀秀咯吱橙子一顿，这哪是哪啊，她二哥还没有娶亲呢好不！ 不过她也觉得天天在家太闷了，干脆和橙子说一声去找她和梨花，三人一起做做饭，纳纳鞋垫子。日子过的快不说，还能偷师哩。 她娘可是说她连咸菜都腌不好，上次定亲的时候她尝了橙子腌的，那叫好吃啊，比她强上不知多少。 “你要是来尽管来，我和梨花平日也没啥事。摊子不能摆了，整天都快发霉了。” 她私心里还想去码头摆摊，可松柏走之前再三嘱咐不让她和梨花去，她也答应了。不过眼睁睁的看着码头上搬货的人越来越多，等着吃他们家做的晌午饭的人也多，就是不能去。 松柏是有他自个的考量的，他们摆摊子的事儿村里不少人知道，大家以为赚不了什么钱，他们家也没有露过富，可难保有人能发现。 到时候两家就两个岁数不小的男人，剩下的都是女人，人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就得逞了。何况路上也远，大冬天的在外头冻到怎么办？ 秀秀屋里暖和的很，两人闲聊片刻就听院子里吵了起来。 老大和老三两人红着脖子在吵架，杀猪李拿着刀站在一旁，地上还撒着不少猪血。猛地一看架势挺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咋了呢。 秀秀撇了撇嘴，“你看是不是我瞎想？这都好几天了，我大哥就同我三哥闹腾，我大嫂有了儿子，这心都养大了。” 李老大不满杀猪李把本事交给老三，不敢直接同杀猪李吵闹，只间接的找老三的事儿。杀猪李原本只有七成的心想把本事交给老三，这一闹就成了十成十的心。 亏他还替老大打算好了，可人家不领情又有啥法子？老大是个耳根子软的，被媳妇一吹枕头风就不顾兄弟情意，让他太寒心！ 怪道婆娘一直看老大媳妇不顺眼，好几年没有怀孕他们也没有说啥，生了儿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可老三是个仁厚的，就算将来兄弟之间出了啥事，也会帮着照应。 老二假装没有听到，背着篓子出了家门，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弟弟，帮哪个，另一个心里都不得劲。再说，爹娘心里都有谱，只是大哥大嫂看不透罢了。 “爹娘，你看老三这个样子，都是你们惯的，他还把我当成大哥吗？！家里还有我的地方占脚吗？”老大说不过老三，只好向杀猪李求助。 老三哼了一声，现在他是看老大不顺眼的很。爹又没有说把这手艺传给他，只是让他在旁边帮帮忙，老大就沉不住气了。 心里怪老大不顾兄弟情分，也暗恨大嫂挑拨离间，等他娶了媳妇一定不会这样。 脑海里突然出现梨花的身影…… 他和秀秀还有梨花从小玩到大，三人时常斗嘴，若是他要娶梨花，梨花会不会同意？ 应该会同意吧……梨花和秀秀交好，他娘又欢喜梨花…… 甩甩头把心里的杂念甩掉，他二哥还没有娶亲哩。要是二哥娶了橙子，他娶了梨花，那该多好！ 老大没想到被杀猪李说了一顿，原来他爹对他这么不满，还隐隐捎带上了他媳妇，手里一时没个准儿，把老三推了个踉跄。 老三正愣神，被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冲老大喊到：“大哥，你这是做啥子？你还当我是你弟弟不？我从来没想过接手爹的生意，不仅我没有想过，二哥也是没这个想法！” 喘了一会儿粗气道：“还有大哥，你不该同爹喊。爹说的没错，你就是因为有了儿子心才大了，大嫂也没少在你耳边霍霍，撺掇你来同爹闹得吧？！” 老大被说的红了脸，嘴硬的不肯松口，老三也没指着他说啥，他还不知道他大哥这个人，没啥坏心思，也没上进心——从前还没有娶亲的时候，爹可是让他跟着学杀猪，是他自个推了的。 老大的媳妇青兰抱着儿子从屋里出来，胳膊上还挎着包袱，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爹，娘，我不知道你们就是这么看我的，既然这样我带着娃回娘家了。” 也不等老大追上来，自个就急匆匆的走了，她娘家也是在这附近的，走小半天就到了。她心里委屈的很，脚下的步子比平常快不少。 老大抓了抓头发，赶紧追了出去。秀秀娘从屋里出来叹了口气，这事儿闹得，都腊月了不吉利！ 橙子在屋里看了一场闹剧，心里有些尴尬，忙对秀秀道：“天也不早了，我还得赶着回家呢，下次再过来找你说话。” 秀秀也看出了橙子的不自在，她也没有留橙子，一会儿大哥回来还不定闹成啥样呢！ 橙子同秀秀娘打了招呼，挎着一篮子种蛋出了秀秀的家门，幸亏秀秀家住在村西，旁边没有啥邻居，不然半天的时间整个北河村可都是知道了。 她不想从池婆子的家门跟前过，万一碰见了池婆子她的种蛋可都要不保了。何况，池大姑还一直在娘家住着哩，前两天还领着三个孩子上他们家门了。 正好孙氏病的起不来床，陈氏月份也大了，黄氏就不客气的把人赶了。池大姑本来很生气，可想到要从弟弟这里拿银子，就生生咽下了气，回娘家继续呆着。 池婆子可不想闺女天天住在她家里白吃白喝，赶了两次人都没有赶走。池大姑的三个孩子都是厉害的主，池婆子一赶人他们就躺在地上打滚，吵得她头疼又没有法子。 他们可不想回去呢，家里吃不饱饭不说，还时不时挨他们爹的打。在姥姥这里就不一样了，每天虽然没有大鱼大肉，最起码吃的饱。 池婆子没有法子，两个儿媳都不乐意的很。周氏她可不怕，上次她摔倒了周氏不开门不说，还没有把老黄请来，现在气短的很。 她倒是在乎娘家比较厉害的余氏，老三又是个能干的，直接撒手不管让池大姑自个同余氏说去。 余氏心里主意比较多，原本想着老二一家分出去肯定过不了好日子，不曾想过的比谁都好，光来他们家打炉子都打了两次，每次都是当场付了钱，手里要是没有银子咋可能这么大手笔。 池大砖别的不行，但是这打铁的手艺还是能拿出手，一个月也挣不老少钱。可因着没有分家，挣得钱都悉数交给了池婆子。 老大一家除了会种地，啥也不能干，可不就是用她三房的钱在养他们！她想分家已经很久了，奈何老三不同意，她也没有好的办法。 这要是撺掇周氏把家分了，池大砖也不能说出不字来，又随了她的意，岂不是两全其美。 等池大姑陪着小心说好话的时候，她也没有立即把人赶出去，她等这周氏受不了闹一场哩。虽然养着他们花了不少米，让她肉疼的紧。 橙子可不知道里面的道道，只要老院的人不去他们家里闹事，她懒得理他们。 没从池婆子家门口过，却绕到了杏儿家门口，真真是晦气。杏儿家大门敞开，她没有往里瞄，只想着赶紧过去，可别碰上啥人。 杏儿正在里面搭衣裳，见橙子从大门口一晃而过，同她大嫂说了一声就追了出来，她一直想找机会去找橙子呢。 橙子觉察出后头有人跟着她，脚步更快了，要不是顾忌篮子里的种蛋，她都要撒起脚步跑起来。后来转念头一想，她怕个啥子？ 不就是不想同她说话吗，不想看见她那副样子。可她有没有做错啥，怕杏儿做甚！ 想明白了之后，橙子干脆在村口等杏儿。杏儿在后头追着气喘吁吁，她从小可是被她娘娇养起来，走路都是照着大户人家学来的，从来没走过这么急。 见橙子停了下来，她倒是有些忐忑起来，不敢往前走了。要是橙子嚷嚷起来，她可不就丢大脸了！ 橙子等的不耐烦，见她往前不走了，以为她死心不追她了，便往家的方向走去。谁知杏儿见橙子走了，怕以后没机会遇见她，便又跟了上去。 橙子停下来看她，杏儿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也停下来。只要橙子一走，她就在后头跟着。她一下子泄了气，觉得好气又好笑。 咋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 橙子干脆朝杏儿走过去，直接开口问她：“杏儿姑娘，你跟着我可是有啥话要说，再不说我都到家门口了！” 杏儿没想到橙子这么直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犹豫开口：“我听说……我听说松柏出海了？你咋能让他出海？” 她也是听哥哥们在那里羡慕松柏能出去闯荡一番才知道的。她娘知道了可是高兴的很，让赵家那小子祸害她闺女，这下好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 要是松柏娶了她，会不会就不出海了？她才不会让自己男人干这种危险的事哩！ 橙子一下子被气笑了，松柏哥和你很熟吗？一口一个松柏也不怕呛到！你自个不想嫁给李地主，连累着松柏也跟着受累，现在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指责她。 她邪睨着杏儿，杏儿被她盯得不好意思，眼泪都含在眼里，好不楚楚动人！以往橙子看见还说不得能欣赏会儿美人垂泪图，今天却觉得像吞了苍蝇一般恶心。 她是说了啥？她咋就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欺负了她呢！ 杏儿见她不说话，双手摆着衣角道：“橙子妹妹，你别误会，我就是来问问你……你要是不喜欢松柏，你能把他让给我不？” 她觉得橙子答应松柏出海就是不喜欢他，不然干啥子让他冒险挣钱哩！ 她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来的，虽然她也觉得很渺茫，可总要试试。上次她知道松柏和橙子要定亲，又碰上李善财送她回家，正好被她嫂子看见。她嫂子一心想把她早点嫁出去，就同她娘说了。 她娘觉得李善财家世还行，村长是他叔叔，以后办啥事儿也方便。可她亲眼见李善财一身粪的出现在她跟前，心里不得劲，也就没有答应。 杏儿吓得病了一场，她可不想嫁给李善财——只要松柏一天不成亲，她就觉得还有机会哩。 病好后听说松柏已经出海去了，心里对橙子便有了怨恨，定是橙子逼着松柏出去的，不然家里好好的，干啥子出去闯荡？ 橙子实在不想理会她，原本心里还同情杏儿，觉得她敢爱敢恨，是个率直的女子。现在却觉得偏执过头了，松柏可是已经定了亲，咋还惦记着呢？还当着她这个未婚妻的面让她把松柏让出去！ 她有那么一刹那真想把杏儿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养着鱼？ 趁着杏儿擦眼泪的功夫，橙子脚下抹油赶紧走了。今天出来还真是不顺心的很。 杏儿在后头追了会儿，眼看着橙子到了家门口，擦了会儿眼泪只好往回走。 等下次，她一定要把橙子说动了，松柏……定会平安回来的。 ** 橙子远远就见梨花正站在石头上巴着头等她，孙氏虽然好的差不多了还是离不得人，梨花也不敢走远，可见橙子这么大会儿还不回来，心里怕她出啥事儿。 她心里一暖，上前拉过梨花的手，嗔怪道：“你咋不进屋等着？外头多冷啊，看你手凉的。” “这有啥，回去暖暖就行了，炕烧的热乎着哩！不过你咋去了那么长时间，我都打算去秀秀家找你了。” 橙子把秀秀家和路上碰上杏儿的事都同她说了，直让她呼倒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猜秀秀娘是打算分家哩，孩子多了就是不好。”梨花最后来了这么一句感叹。 虽说孩子多了难免有分歧，可别人不敢小看了去，凡事都有个利弊吧。 陈氏正同黄氏说话，她躺在炕上，脸上红扑扑的，肚子高高隆起，一脸满足。黄氏手上的针线活一直没停，她这是在给橙子准备的，上面绣的是凤凰牡丹等吉利的图案。 “闺女你回来了，给你婶子钱了吗？”陈氏招呼橙子坐在炕沿，她怕秀秀娘不收钱，老是麻烦人家。 橙子坐下摸了摸陈氏的肚子，“给了，我又不是不知轻重。” 陈氏一想，她闺女在这方面可老成的很，又想起刚才梨花过来说杨婆婆送的一篮子鸡蛋，心里过意不去道：“娘知道你稳重，可杨婆婆平日里省俭惯了，她儿媳妇又有身孕，你咋能要她的鸡蛋？” “娘，你这就不懂了吧，我要是不要杨婆婆的鸡蛋，她心里该有个疙瘩了，以为咱们是嫌弃她寡妇的身份哩！以后咱们再补偿回去就行了呗。姥姥，您歇会儿吧，绣了一天了，眼睛累的慌。” 黄氏慈爱的摸摸橙子的头发，“姥姥可不累，这才哪到哪啊？你去看看你孙婶吧，今天我见她能下床走动了。”这外孙女有时候比女儿看的还透彻哩。 “唉，我这就去看看。” 孙氏的精神头明显好了很多，拉着她的手先让她烤烤火，指着桌子上的鸡蛋糕道：“这是梨花烤得，你尝尝味道咋样？” 头先孙氏一直没有胃口吃不下去饭，倒是鸡蛋羹还能吃下去，橙子就想起来了鸡蛋糕容易克化。把步骤简单的同梨花说了说，又带着她做了一遍，梨花学得很快，这以后梨花就经常做了给孙氏吃。 她拿起一个尝，个头都不大，正好一口一个，放到嘴里格外香甜糯口，梨花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孙氏疼爱的看着她，梨花在一旁就不依了，吵着孙氏有了儿媳妇就不要闺女了，孙氏被逗的笑了起来，指着梨花道：“这个促狭鬼，惯会拿我打趣，看你爹回来怎么收拾你。” 梨花才一点也不怕哩，她爹才是疼爱她的紧，从小连大声责备都没有。这次孙氏病倒了，他愁的跟什么似的，天天拉着池大柱算卦。 池大柱原本就跟着一个游历的和尚学过几天，粗略的会看个风水，算卦什么的根本不行。赵河也是病急乱投医，松柏没有走前就拉着他算了一卦，得了个中吉，这才作罢。 这次孙氏生病也是，他和池大柱两人还嫌用木头不靠谱，还想学人家用乌龟壳。让陈氏和孙氏把他俩骂了一顿，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靠谱。 橙子却觉得他爹和赵叔可爱的紧，两人也是想寻点心里安慰，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女婿，猛然出去心里可不不得劲。 ** 趁着今个天气不错，橙子和梨花打算发豆芽，不然天天吃白菜萝卜土豆咸菜，嘴里没味儿的紧。不干点啥活的话，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生怕松柏出啥事。 松柏在船上一夜没有睡着，有人磨牙说梦话这都是其次，关键是打呼噜的声音太大了，说跟打雷一点也不为过。 熊子倒是立刻睡了过去，他白天兴奋了一天，早就累了。头一挨枕头就着了，松柏叹了口气，他还打算趁着别人睡着了和熊子商量一下呢，这下好了，比谁睡的都早。 他白天里暗暗观察发现，这船上分了两个帮派，谁也不服谁，谁也没有办法吞并谁，就这样僵持着。 一个是以杜当家为首，另一个是以二当家方当家为首。当初杜当家和方当家两人一起出海，这船是杜当家掏的大头，自然成了大当家的。 可这方当家的出了这么多次海，手里攒了不少好东西，手底下又有人，不甘心只做一个区区的二当家。何况杜当家岁数不小了，膝下没有儿子，早晚这船上是他的天下。 可偏偏有那死板的人，一心只认定杜当家的，他说话的权利也没杜当家的顶用，心里早就不服气了。 松柏见杜当家的帮他占了一个好铺位，故意惹来小顺的不满，又不出手摆平，知道他是在考验他。心里有了谱，他只等着小顺一帮人出手，不然他先是动手的话，理就全不在他这边了。 他担心的是熊子，熊子和他一块上船，又是个鲁莽的，他怕熊子吃了亏。 闭上眼睛，全是橙子的笑容，捧着做好的饭软软的叫着“松柏哥”…… 一夜无话。 橙子和梨花一大早就起来看豆子，昨天她们把豆子放在炉子边泡着。泡了一夜的豆子涨大不少，把它们放在搪瓷盆里用布照着，放在暗处，以后每天浇水就行。 梨花怕豆芽根烂了，以往生的时候又苦又难吃。这次等豆芽生出来，瞧着白白胖胖的，很是喜人。 橙子切了土豆丝和胡萝卜丝，拔了前两天种的蒜苗，炒了个素小炒，只可惜没有韭菜，不能拿它来提味。 这素小炒里面的豆腐丝口感软韧，鲜咸适口，鸡蛋香嫩美味，豆芽爽脆可口，正好合了孙氏和陈氏的口味，两人吃了不少。 池大柱算了算没有几天就起鱼塘了，他家的虾酱早就没了，吃锅巴也觉得没味儿，早就馋的慌了。等到起河里的鱼时候，可得让橙子做点酱。 起鱼是村里的大事，不管男女老少都出来看热闹。不凑巧的是天空飘起了雪花，有点冷。 秀秀一大早就过来叫橙子和梨花，“咱们快点去，我哥哥们都下河里了，晚了可是没有好地方。” 她脚上穿的是一双草鞋子，怕弄脏棉鞋，不好洗。橙子见了也要换上草鞋，刚穿上就被黄氏在背上打了一巴掌。 “我还说你稳重，大冬天的你穿啥草鞋！不嫌河边冷啊？今天还飘着雪花，不然你留下来陪你娘吧，起鱼有啥好看的。” 她怕橙子身子弱，受不住这风寒，到时候再生了病。 橙子一想也是，棉鞋脏了大不了洗洗，冻感冒可不是闹着玩的，又换回棉鞋穿，对黄氏道：“姥姥，你就让我去看看吧，我穿的厚厚的。” 黄氏不依也没有法子，就连池大柱刚刚也收拾好去河边了，要是他再年轻个两三岁，铁定还要下河哩。 孙氏和林氏在家里也坐不住，两人穿的厚厚的衣裳也出来看热闹。黄氏管不住，只好随着她们两个出来，好好的搀扶着陈氏。 孙氏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热闹热闹说不定就去了心病了。 陈氏和孙氏脖子上围的是橙子织的围巾，又长又暖和。黄氏也有一条，她老嫌戴着干活不方便，还是喜欢她那块旧的，把头发包住一点也不冷。 一路走过来，碰上不少人，大家都是往河边走。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远处一会儿传来“喜梅，我在这里”，一会儿是小娃大喊“娘，快点走”，好不热闹。 “呦，你俩这围巾可是好看，是镇上新时兴的？”喜梅是村里刘狗娃的媳妇，平日里最喜欢打扮。头上编的是五股麻花辫，又粗又好看。 陈氏笑着道：“是我闺女织的，你要想学抽空来找她。” 喜梅仔细看了看针脚，笑着应了：“光听说橙子做饭好吃，原来还有个这本事！改天我可得去跟着好好学学。” 等喜梅走远了，孙氏悄声道：“这喜梅成天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她男人也不管管？你等着吧，她肯定会去找橙子学哩。” 陈氏倒是没有说啥，她年轻的时候也爱打扮，可池婆子是不让的，生生磨搓了岁月。想想都不知道那时候过的是啥日子。 ** 村里的半大男娃最多，这点雪在他们眼里可不算啥，挽起裤腿卷起袖子就跳进去了。 起鱼的时候得先把河里的水抽个半干，岸上有人踩着水车抽水。剩下浅浅一层水清楚的能看到河里的鱼，这个时候用盆子往外舀水就中。 李老二是最爱这项活动的，早早就拿了网子跳进去。老三先是过来和梨花说了半天的话才去捞鱼，惹得孙氏频频回头看。 梨花从来没觉得老三啥时候这么讨厌——她还想等着回家做鱼去哩，老三还磨磨唧唧的不去捕鱼，惹得她娘也老看她。 别看青砖成了亲，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是爱玩的很。和青瓦两个人堵着一条五六斤重的大鱼不放，葫芦在岸上拍着手叫好，他捕的更起劲了。 最好两人合力之下还是让鱼给跑了，葫芦在岸上好不失落。 青砖不好意思的对儿子道：“等会儿爹给你找个更大的！”葫芦这才又笑了起来。 河里除了鱼，王八也有不少。不过大多数人对王八有着敬畏的心思，加上也不会煮着吃，很少有人去捕。 可在橙子眼里就不一样了，这王八是大补啊，他们两家可是需要的很，再说她也不怕啥神灵不神灵的。便冲着底下的老三喊了一嗓子，“老三，给我捞个王八上来我煮着吃。” 周围的人哄的一声都笑了，他们知道池家的闺女可是会做饭的很，平常的东西在她手里做出来就是好吃。见她点名要吃王八，都笑了起来。 杨婆婆别看岁数大了，每年的起鱼活动都来参加。橙子记忆里还记得她前面还下河去捕鱼，把她儿子唬的不轻。 杨婆婆就指着她面前的水潭喊到：“老三，快过来，这里有个大的王八……哎呦，你咋这么不当心！” 原来老三往前头走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淤泥摔倒了，除了脸上弄得一身泥，岸上的人再次笑了起来。 在水里的旺财笑得前仰后合，露出来的大金牙很是显眼，结果笑着笑着也摔倒了。 善财在一旁把他扶起来，眼睛飞快的扫了一圈，杏儿正站在她娘后头发愣，压根没有看他。 心里划过淡淡的失落，怕别人瞧出来了，赶紧把旺财扶到岸边。 池大柱和赵河两人也想下河，孙氏和陈氏坚决不同意，水里可是凉的很，连那半大的小伙子都快受不住了。 老三被李老大扶上了岸，两人还冷战着，要不是老大离得最近，他才不想扶呢。又怕别人看出来他们吵架，两人面上都没有显出来。 王八还没有捕到，杨婆婆在岸上指挥，村里的男娃都不去捕鱼了，比赛着捉王八。村长急了起来，捕完这条河还有一条河哩，天黑了可咋整？ 最后还是青瓦和老二一人捉了一只大的，橙子在岸上直说够了，大家才又去捉鱼。 董婆子眼红起来，她觉得乌龟不好吃，也不想要乌龟，还不如多还她两条鱼哩！可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当即和村长讨价还价起来。 “凭啥子橙子家就能多要两只乌龟？可不是不公平的很！” 杏儿娘也在旁边附和，她纯粹是不想让橙子好过。村长摸着胡须沉吟，按说往年没人要着王八，王八就不计到鱼的斤数里，谁想吃自个捕就行。 可既然有人提出来了，他就不能视而不见，对池大柱道：“既然这样，你们家就少要几斤鱼吧！” 池大柱点头应了，用几斤鱼换闺女高兴可不是值了！这下董婆子和杏儿娘啥也说不出来了，人家都答应用鱼换了。 杨婆婆看不上两人的做派，哼了一声继续看捕鱼。想当初她男人还没有死的时候，每年都要下去捕鱼，一眨眼就过了这么多年。 见儿子捕到一天大鲤鱼，叫了声好，儿子跟她老头当年还真是像啊！ 村长在岸上头喊：“别捞小鱼，不然明年可是没有鱼吃哩！大家都慢着些，像李老三和李旺财那样摔倒了可不行。”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可不能像他俩——丢人！岸上可是有不少没有说人家的姑娘呢！ 古代人虽然不知道啥叫环保，可自有一套同自然相处的法子，什么东西都不会一下子挖根刨底的糟蹋，像不足两斤的小鱼都放回去养着，像砍了树还会再种一颗，他们很是懂得可持续发展呢！ 现代人恰恰丢了这种精神，总是过度索取。 人群中又发出一声惊叹，原来是董婆子的孙子董铁正捕了一条鲤鱼，足有六七斤重。青砖在旁边打趣：“这条鱼可比刚才那条还大，都快成精了！咋去年没有发现它哩！” 村长在一旁啧啧嘴：“可不就成精了，要是今年还捕不到，明天都上天了！” 人群笑了两声，水里的人更加卖力的捕起来，生怕错过一条大的。 老三回家换了身衣裳又从新回来了，这次他也不去捕鱼，专门去淤泥里捉泥鳅，手指粗的泥鳅一会儿就装了满满一盆。 这要是做成泥鳅干也是好吃的很！ 橙子和梨花在岸边看的冷起来，他们在水里干活的反而暖和起来，有的人都流了汗，陈氏和孙氏刚才就回去了。秀秀还一脸没有尽兴，要不是没有女娃下河，她都想下去呢。 花穗穿的是身新衣裳，这时候冻的够呛不说，鞋上还溅了不少泥点子，心疼的不行。李善财的两个妹妹李花麦和李花朵两人也看的不耐烦了，都是一群泥腿子，要不是她叔让她们必须来，她们可不想出来冻着。 三人结伴往回走，这下子不少男娃都失望起来——她们三个可都还没有定亲哩，又是和村长沾亲带故的，上哪找这样的好亲事！ 好在秀秀梨花都没有走，董婆子的三个孙女也没走，董小婷手里还拿着鞋垫子绣呢，双手冻的红扑扑的。 这是个会过日子的女娃，可惜董婆子的名声在外，连带着三个孙女都不好说亲——要是娶了个像董婆子一样啥也不会干，整天说三道四的人可咋整？ 因着这个，董小珊，董小娥，董小婷三人在村里也没啥朋友——没人敢和她们做朋友哩。 董小婷手冻的不行，见哥哥又举了一条大鱼朝她们挥了挥，心里高兴的很，这下子家里可添了不少菜。 只是做出来的鱼腥的很，听说橙子做饭好的很，她要是能学到，婆家也好找。 犹豫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橙子和梨花结伴离开了——她俩冷的不行了。 董小婷暗叹一声，真是不凑巧，不知道去她家找她会不会被撵出来。刚才她奶奶还让人家用鱼换王八呢。 橙子回家后就被灌了一碗姜汤，黄氏怕她冻到了。她的小手摸起来可是凉的很，脸也红扑扑的，鼻涕还一个劲儿往外流。 黄氏点点她额头，“我说外头冷，不让你去。看吧，染了风寒把你关在屋里一个月！” 橙子捂着额头上被点的地方，“姥姥，我就是冻的，烤烤火就好了，不信你待会儿看我还流不流。” 黄氏可不管这话，把她塞到炕上，盖上两条被子出汗。没多大会儿橙子就睡着了，梦里正和松柏一起捕鱼呢。 等男娃起好鱼后就去村里的磨坊处分鱼了，这可是比刚才起鱼还要热闹，有人嫌起鱼的时候弄得泥哪里都是，太脏了不愿意去。橙子一直睡着没去成，梨花就自个去瞧了会儿热闹。 小黄也去了，他爷爷天天在家念叨，他都快听出茧子了。刚才起鱼的时候他就想去了，只是凑巧炉子上熬着药走不开。 梨花见小黄过来，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她娘的病可是多亏了老黄才好的这么快！再说，秀秀不知咋的也没有来看分鱼，她没有认识的熟人哩。 小黄尴尬的回应了下，埋怨老黄老提亲事，让他都不好意思哩。 梨花挤到他跟前问：“咋就你一个人？你爷爷呢？” 小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爷爷在家里睡觉呢，我来看看热闹。不过，你咋也是一个人？” “橙子姐刚才着了风寒，在家里捂被子出汗呢。” 小黄看着梨花冻的红嘟嘟的鼻头，“今天是冷的很，你回去也喝完热热的姜汤。”怕梨花误会，又补充一句：“省的你们两家都病了。” 梨花笑着应了，心想这小黄还真是细心的很。 大家都在议论今年的鱼有没有去年的多，个头有没有去年的大，估摸着自己家里能分到多少鱼。吵闹声，嘻笑声不绝于耳。 村长在一旁记斤数，没多大会儿就称完了。按人头分到每一家，分完的时候月亮都升到半空中了。 这种分发大家都没有意见，人人有份，像桃花村每年都是这样分桃子的。 橙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昨天她连晚上都没吃。 黄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昨个夜里发了热，以后可不许胡闹！”她昨天可是起了好几次夜，就怕橙子发起热来。 她过两天就回家去了，总不能过年也在闺女家吧，可闺女家她实在放心不下啊！ 橙子哄好黄氏后就去地窖看昨天分的鱼和王八，今天她可要好好把这两只王八做了吃，这么多鱼也得收拾了呢。 第43章 干炸小鱼 第四十三章 黄氏跟着她下了地窖，见那王八一点不怕人，眼睛还滴溜溜的瞪着她们，心道真是奇了。 这么大个的王八本来就不常见，又不怕人，咋瞧咋有点不寻常。心里盘算起来。 橙子心里正想着把王八清蒸了还是红烧了？红烧了入味，做成汤是大补，可惜她给了梨花一只，不然两样都能做了吃呢。 黄氏又上前仔细瞧了瞧王八，约莫着这个不是个寻常的王八，阻止橙子把它带上去，“橙子啊，我瞧着这王八很不寻常，怕是通灵了，咱不吃它啊！” 橙子很不以为然，在现代很多馆子里都卖王八，做成汤不知道多补呢。何况陈氏正怀着孕，吃点王八补补不是更好吗？ 黄氏知道她是想给陈氏补补，橙子的心里可是惦记陈氏的很，就是她也担心闺女呢。不说这王八不寻常，就是普通的王八孕妇也是不能吃的。 摸着橙子的头道：“这王八性寒，你还小不知道，我们陈家庄曾经有一个年轻的女娃嘴上贪吃的很，擅自吃了王八，结果孩子没保住！”又往地上“呸呸呸”几声，念了几声佛。 黄氏这么一说，橙子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亏她还是个穿越过来的厨子，连这点常识都忘了。幸亏黄氏在这里，不然她光记着王八大补了，都忘了王八和螃蟹一样性寒！ 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道：“得亏了姥姥你在这里，不然可是后悔死我了。那咱就不吃它了，也算积积德。” 黄氏慈爱的笑了，“那感情好！下次姥姥让你舅舅给你打条蛇吃，那玩意做出来香的很！” “唉，那我就等着舅舅给我打蛇吃了。”橙子听黄氏这么一说，还真是想吃蛇肉了，要是松柏在就好了……也不知道松柏现在到哪里了？ 松柏和熊子这两天受了不少排挤，小顺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松柏，便总是在吃饭的时候故意不给他留饭。 松柏对这种不痛不痒的打击没什么感觉，熊子却沉不住气，几天下来就憋了一肚子气。找了个机会就把小顺打了一顿。 小顺也不是吃素的，他后头可是有方当家。熊子一见事情闹大了，不知所措的去找松柏。 松柏叹了口气，他原本的打算是再等等收拾小顺，小顺最多算个喽喽，后头的方当家才是真正的麻烦。 张兴起把他引荐给杜当家的，不管怎么说，在方当家眼里他就是杜当家一派的。方当家当然看他不会顺眼，小顺敢这么做，一半是看不上他，剩下的一半约莫着是方当家的支使。 杜当家又鬼的很，躲在背后看热闹。不过既然已经把人打了，他自是不会让熊子受委屈。 熊子也知道自个太冲动了，被小顺三言两语就激起了怒火。来之前他娘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他要听松柏的话，也不知道松柏会不会生气？ 不过，松柏好歹是他妹夫，应该不会不管吧？ 松柏拍了拍他肩头，“你没受伤吧？包袱里有橙子拿的药，自己去找来吃。”他越发觉得橙子想的长远，带的大药丸方便又实用。 熊子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就是怕他们来找事儿，到时候不好收场。” 松柏见他知道轻重，也没有再多说啥，至于小顺会不会来找他们算账，那是肯定的。方当家的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既然杜当家的愿意躲在后头看热闹，那他就让船上热闹热闹才好！ 小顺下晌的时候果然领着方当家的和一群人过来，熊子被松柏支去甲板上帮忙。屋里头就他一个人，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看书。 这些书可是他不嫌沉放在包袱里带过来的，橙子当时见了还说他真不怕麻烦。 不过路上漫漫，也是无聊的紧。大多数人都会去船下层赌博，松柏可是不喜欢的紧，也拘着熊子不让他去。 方当家的在心里先赞了一声，这临危不惧的气势倒是难得。见熊子不在，知道多半是松柏支开了，本来他也是冲着松柏来的，熊子在不在都没啥要紧的。 小顺上前把书拍在地上，嘴里嚷嚷道：“咋就你一个人呢？打完爷爷就跑了，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松柏不紧不慢的把书捡起来，声音沉稳的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同我说也一样。” 因着橙子，他把熊子也当成一家人，他可不想自家人受伤。何况熊子这个人别看大大咧咧的，做事情不过脑，却是仗义的很。打小顺多半还是因为他，熊子的饭还是能吃的，他又不是没有吃过苦。 小顺邪睨松柏一眼，“同你说？你是他的谁？算老几啊，也敢在这里瞎咧咧！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松柏直接越过他，看向方当家的，“方当家的，来都来了，何不坐下说话。” 方当家的心里见松柏这么淡定，又仗义的很，起了想收服他的心思——杜当家的可不现在还没有来呢。 他岁数也不小了，也干不了几年，想趁着还能动弹把船上的事物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然每次出海挣得钱都得给杜当家一部分，他觉得憋屈。 别看杜当家的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心里却是鬼的很，道道可多着呢。不然他这么些年也没有讨得半分便宜。 再说他手里人手不少，却没有几个能堪大用的，小顺还是里面比较出挑的，一对比还是不如眼前这个少年。 见他手里捧着本书，想来也是识字的，心里更加想把他收到自己的阵营。 面上却丝毫不显，坐在松柏的对面。松柏见他肯坐下，就知道事情有转机，心里成算更大了，说不得还是个好事呢。 ** 池大柱正好出门去拾柴火，黄氏就把装王八的桶递给他，叮嘱他一定要放河里，可不能用火烧烧吃了。 她可是还记得池大柱要用龟壳算卦的事儿呢！ 池大柱点头应了，他跟着老和尚学了一些玄学，对这种事儿可是在乎的很。他昨天见这么大的王八，就想让橙子放了——原本他以为橙子要吃小王八呢。 不过闺女肯定是想吃的很，他也没啥本事，不想让闺女不开心，也就顺着橙子去了，大不了到时候他不吃就是了。 既然黄氏说服了橙子，他倒是少了桩事儿。回头和赵河说了一声，赵河把他们家的王八也放了。 橙子心里正懊悔呢，早知道这王八捉回来也吃不成，她昨天就不用小鱼换了，这下子可不就少了不少鱼。她得少做多少鱼酱啊！ 没郁闷多长时间，李老三端着一盆子泥鳅过来，他昨个可是捉了不少这东西。他家里做出来的不好吃，干脆给橙子和梨花分了一多半。 他还有个私心，总觉得梨花最近不爱理他，他想看看是咋回事呢！ 橙子高兴的接过，招呼梨花一起去厨房做泥鳅，一想老三肯定还有话同梨花说，打趣道：“梨花，你先陪老三待会儿，我先去洗洗”。 梨花“唉”了一声，她没觉得有啥，从小就和老三一块长大，说会儿话不是正常的很！ 孙氏在屋里头看了院子一眼，啥也没说。老三家里人虽然多，可他是个老实的，秀秀和她关系又好。要是梨花愿意，她也不反对。 老三摸着后脑勺道：“昨个冷不冷？你有没有冻到？我光顾着捉泥鳅，连你啥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梨花虽然奇怪老三今个墨迹的很，不过也没多在意，“冷的很，我和橙子姐看了一会儿就回家了。她昨个还发热了，我就没事儿。”想起分鱼的时候秀秀没去，问道：“咋分鱼的时候就你爹去了呢？我去瞧得时候也没个熟人，只有老黄的孙子在呢。” 本来分鱼的时候他和秀秀也准备去看热闹，结果他大哥和他大嫂又吵了起来，闹得谁也没心情去看。 青兰在娘家住了两天就被大哥接回来了，回来了也不说出来干活，天天在屋里头置气。他娘和秀秀两个人忙不过来，招呼她也不理。 大哥虽然同他打归打，心里还是很心疼他娘的，说了青兰两句重话，青兰就闹着不活了…… 要是梨花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她肯定会帮他娘干活的。 想到这里脸就红了，梨花和他又说了两句话就去帮橙子做饭去了，她现在可是喜欢做饭的很。 橙子把泥鳅放在水里让它吐泥，正在用面粉裹小鱼呢，她打算干炸小鱼。 这可是贵重的东西，费油不说，还费面呢。她想着黄氏快走了，多做一些可以回去带给燕子，虎子吃。上次两个小家伙一脸神秘的出了家门，回头就听说池婆子摔了一跤，她才不信是偶然呢。 每条鱼上都得裹上面糊，这样炸出来的鱼呈金黄色，酥脆好吃。里面的鱼肉质地鲜嫩，鱼酥咸香。咬一口又香又脆，不仅小孩子爱吃，黄氏也吃了好多。 末了道：“好吃是好吃，就是费油呢！” 她勤俭了一辈子，心里还是觉得浪费。吃啥不是吃啊！不过一想闺女怀着孕，多吃点好的也应该的。 第44章 泥鳅干 第四十四章 老三回去的路上还咧着嘴笑，梨花对他还是跟从前一样。等二哥娶了亲，他就上门来提亲！唉，他二哥连个对象可都还没有，那得等到啥时候啊？真是让人着急！ 心里正盘算着去哪里给他找个二嫂，迎面碰上提着一桶鱼的小黄。他和老黄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鱼不说，还做不好。老黄干脆让他提着鱼给橙子送过去，做成鱼酱他也能蹭着吃一点。 正好小黄记得昨个梨花说橙子发热，顺道带着几个大黑药丸过来。他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上次给她的药丸定是全部给松柏带走了。 两人打了招呼，老三见他往村北走去，北边可就住着橙子和梨花两家。他这是去找谁？ 又猛地想去梨花说昨个就她和小黄去看分鱼了，心里就可劲不是滋味。回去的路上还差点踩到冰上，也不盘算二嫂是谁了。 要是梨花喜欢小黄可咋办？小黄会读书会看病，比他这个只会杀猪种地的泥腿子厉害多了！ ** 橙子正给黄氏准备回去的东西，陈大舅约莫就这两天过来，到时候再收拾就来不及了。 她把小鱼，火腿，猪肉脯装了两个篮子，一个给大舅家，一个给小舅家。还有前段时间做的鱼豆腐，回去放锅里炸炸，或者就简单的煮煮，小孩子都爱吃的很。 要是黄氏能多待两天，她就有功夫把糖做好，省的去镇上买不说，做出来的还好吃。 瞧着泥鳅吐泥吐的差不多了，她和梨花忙着剔骨。腊月的天水凉的刺骨，幸好他们家有两个灶，一个就专门用一个大锅做热水。 小黄把药和小鱼留下就回家了，橙子道了谢，想着把这泥鳅干做好了给老黄送过去些，他肯定爱吃这种小玩意。老是麻烦人家不说，她娘生孩子的时候也得让他帮忙看着点呢。 池大姑领着三个孩子再次上了门，她男人昨个带着大儿子过来叫她。不回去不行了，总不能在娘家过年吧。 看她男人那个样子，她就知道定是把钱又输了个差不多，家里揭不开锅了。有时候她想想，借了钱又没咋地，还不是被她男人拿去赌！ 可一看三个半大的小子，都是长个的时候，成天嚷着饿，她又狠不下心来。就算被弟弟埋怨，这钱也得借来。 池大柱这次倒是在家，池大姑见了他眼里就含了泪，这个她总是瞧不起的弟弟，也有出息了。她可那口子咋还就知道赌呢！ 她是被池婆子贪图那彩礼钱嫁过去的，她也想过和离，每每看见自己的孩子就把这个念头舍弃了。 池大柱把她领进屋，上次橙子定亲的时候她不请自来，虽然缝了个荷包意思意思，可这当姑姑的，给的礼还是太轻了。 他怕陈氏心里填了堵，想早点把她送走。他也知道这个姐姐过的不如意，多少年了孩子添了不少，日子反而是越过越穷。 这么多半大的小子，好好下地干活，脑子灵活的点的做个小买卖，日子咋就能过成这样子？就连橙子也知道去干个买卖呢，说到底就是姐夫好吃懒做，没带好头儿。 池大姑羡慕的看着床上新棉花的被褥，盖起来肯定暖和的紧。啧啧，瞧着地下铺的可真是厚，弟妹这日子可不就跟神仙一样！ 原先她还打算把自个孩子过继一个过去，瞧着池大柱家里没钱，一直没有下了狠心。孩子咋说也是在她身边才安心。 现在瞧着池大柱家里日子过的越来越好，陈氏却怀上孕了！真是不凑巧，不过就算怀了孕也不定是男是女，能不能长大成人呢…… 打了这个主意，说话比平常还要软上三分，一口一个二弟叫着。池大柱啥时候被自己大姐这么热情的对待过，一时还真是受不了。 她的三个孩子，两个大的是男娃，最小的是个女娃。七八岁的娇娇头上就戴着花，大红布稠的牡丹花，颜色都有些旧了。 橙子递给她炸好的小鱼，娇娇伸出接过就吃，两个哥哥更是狼吐虎咽的，也不说给池大姑尝尝。橙子先带了两分不喜，这么大的人咋还这么不懂事。 娇娇很快吃完了，她眼睛随了池大姑，滴溜滴溜的转，甜甜的唤了声“表姐”。 橙子应了一声，娇娇露出羡慕的目光，“你家可真是好，就你一个孩子。我家孩子可多了，我都没有自个屋子，也没有新衣裳穿……在家里更是天天帮我娘干活，我可想找个人给我做伴了。” 眼巴巴的看着橙子，橙子一时没听明白娇娇的意思，打量她身上穿的衣裳，这还是陈氏买来送给池婆子的布做的呢，咋就是没有新衣裳了？ 梨花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橙子的亲戚还真是多，一个比一个心眼多。前头就有个精明的虎子，如今又来了个自作聪明的娇娇。 娇娇被笑话了，七八岁的女娃功夫还不深，脸上就红了三分。她爹总是说她是家里最聪明的，她也这么觉得呢——在姥姥家她就把大舅娘三舅娘哄的高高兴兴的。 要不是她爹来找他们，说不得还能再过上几天好日子呢。她可是不愿意回他们家，或者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生活。 她瞧着二舅家就不错的很，家里就一个姑娘不说，吃的也是好的很。屋里头更是暖和，她要是讨好了这表姐，说不得就能过来住着玩儿。 橙子见梨花笑得欢，心里就明白了几分。虽然对池大姑无感，对娇娇还说不上十分讨厌。要是搁平常，她也可能让娇娇留下陪她，可眼下她娘肚子正大着，她还要忙过年的事儿，忙不过来呢。 干脆就假装听不懂，娇娇见橙子不接话，也不知道她是没听明白还是不想理她，就在那里细细思索起来。 池大姑好好把这么些年受的苦同池大柱哭诉一番，这是她和余氏商量的结果，池大柱可是心软的很。 余氏见她住在家里那么多天，周氏感怒不敢言，连分家的屁都没有放一个，心里就先泄了气。再这么下去，吃的可都是她当家的挣得银子啊！ 瞅了机会同池大姑说了声，池大柱这人心软又好面子，好好哭诉一番，他肯定不会光看着，那也是他外甥呢。 池大柱果然动容了，想着自个手里还是有几个钱，也不着急盖房子，便从柜子里头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池大姑。 一两银子也够庄户人家过半年，只要池大姑的男人不出去赌，孩子们的日子还是能过的不错的。 池大姑见池大柱一下子掏出一两银子，心里还是咋舌，这二弟还真是有钱的很，瞧着都不带眨眼的。 陈氏和黄氏在西屋里，两人悄悄猜着池大柱会不会给池大姑银子，两人都觉得定会给。上次黄氏没让池大姑进门，池大柱回来后还有些不高兴呢，再怎么说，那也是人家的姐姐，小时候也没少一块玩耍呢。 池大柱给完就有些后悔了，应该同婆娘商量商量的，一昏头就擅自做主了。一会儿该咋同婆娘说？她会不会生气啊？ ** 娇娇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坐下帮橙子和梨花拾掇泥鳅。这泥鳅泥里多的是，就是煮出来有一股土腥味，她哥哥要是饿极了也会捉点回来吃。 不是说二舅家很有钱吗？咋还吃这种下贱的东西呢？要是她有钱了，她得天天吃肉，吃肥肉，咬下去一口都香的要死。 橙子见她肯坐下来帮忙，手里的活也是利索的，心里多了两分好感。这泥鳅待会儿放锅里用油炸一炸，用辣椒放进去爆炒，香味就一下子出来了。 不像现代包装里的泥鳅干，这泥鳅是香甜的，嫩嫩的，浑身都是鲜味。肉质又很鲜嫩，爽利滑润，放入辣椒后，香辣香辣的。 平常的时候当个零嘴儿吃起来也是好吃的，不像猪肉脯，池大柱和陈氏都舍不得吃，总觉得那是肉做的，精贵着呢。 橙子不好老让娇娇帮忙，打发她去屋里头烤火，她两个哥哥可不就是在屋里头吃着东西烤着火，惬意的很。 池大姑肯定是留下吃饭了，不然咋都这个时候还不走。池大柱想着让她赶紧走，他心软是一回事，可也不想让陈氏添堵。 陈氏刚嫁过去的时候，只生了橙子一个，池大姑没少撺掇池婆子收拾陈氏，甚至还闹着给他纳个二房呢。 这么多年的结也是解不开，上次池大姑来吃订亲宴，陈氏都埋怨是他偷偷请来的，跟他欧了两天的气呢。 池大姑借着钱心里轻松不少，毛病又开始犯了。她来这么久，陈氏可不连一个面都不露，咋这么不懂事呢？不是她看不上这个二弟妹，没本事生就是了，还不夹紧尾巴做人？ 陈氏躺着也睡不着，听黄氏在那里说陈家庄的事儿，她也好长时间没回去看看了。以前是婆婆不让，后来是家里的事儿多，顾不上。等生了肚子里这个孩子，定要回去瞧瞧。 她也懒得去看池大姑的脸色，反正这是他们家，她爱咋地就咋地。 娇娇听橙子这么一说，顺势就不干了。她还想去屋里头好好转悠转悠，看看橙子表姐有没有好看的首饰呢。 第45章 红烧鱼 第四十五章 橙子见姣姣往她屋里头去了，也不说打个招呼。那屋子虽然没有放啥贵重的东西，好歹也是她私人的空间。 除了同她亲近的人——池大柱是不算的，他一个大老爷们很少去闺女的屋子，其他人她都不愿意让进去。虎子和燕子两人不算，他们俩定亲头一天还在她屋里头睡了一晚上呢。 姣姣进去环顾一周，虽然没啥大装饰，但是看着很让人舒心。炉火生的旺旺的，炕上也是热的很。屋里头都没有人，还这么费柴，啧啧，她家就是人全着炕上也是冷的，没人去捡柴火！ 越看越坚定她想留下来的决心，她爹和她哥哥们是靠不住的，整天只知道赌不说，还懒得要死。她娘脾气太暴，就连她都挨过不少打。 轻轻拿起床上放的小玩偶，触手就是软软的，还带着炕上的余温。呵，这一个玩意儿里面塞的还是棉花呢，她身上穿的还是她哥哥剩下的棉花做的衣裳，外面瞧着是新的，却一点也不暖和。 橙子不放心，跟着进来。瞧着她拿着玩偶愣神，也不出声唤她，她虽然觉得姣姣可怜，看样子也喜欢手里的玩偶，她却没有想着送给她。 要是在现代，有亲戚家的小孩来他们家玩儿，只要不是特别喜欢的，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送人，谁让她摊上这么个亲戚。 可是现在不一样，她舍不得送人，那玩偶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是松柏走之前做的，总觉得意义不一样。 姣姣回了神，见她进屋了，唤了声“表姐”，指着玩偶道：“表姐心思真是巧，我瞧着针线篓里还有一个做了一半的，是和这个一样？” 那是橙子做给梨花的，秀秀也说要一个，她一直没空做。那缝了的半个还是她夜里点灯做的，费眼的很。 只是被姣姣点出来，她有点尴尬，点点头道：“那是我做了送人的，一直没功夫做，还没做好呢。” 姣姣马上顺坡下驴道：“我在家也帮着我娘做绣活呢，表姐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留下来帮你做吧。” 橙子以为她是想要这玩偶，原来搁着等她呢。 “表妹有心了，快到饭点了，我还得去做饭，你进去看看大姑有啥想吃的没？” 她有点生气了，咋总觉得有点被人算计的感觉？甩了帘子出去，拉着梨花和她嘀咕。 梨花听完后也笑不出来，“你怕是甩不掉她了，这女娃可是不简单。人家是来帮你，你能说啥子？” 橙子也是愁的慌，偏偏姣姣还一副啥事儿没有发生的样子，“表姐，我娘说做啥她都愿意吃，不过有肉更好呢。” 姣姣的哥哥听见动静出来道：“那必须有肉吃，在姥姥家天天吃玉米面都吃烦了。” 橙子想着地窖还有鱼，可她不愿意让他们知道他们家有地窖的事儿，当初挖的时候就想着要保密。她也不愿意去秀秀家给他们割肉，她现在烦着呢。 “梨花，先借借你家两条鱼吧，我家鱼都打算做鱼酱呢。”梨花点点头，她知道橙子家的鱼在地窖里放着，外头只有小黄送的一桶半大的鱼。 姣姣心里想吃大肥肉，她肚子里也是没有啥油水了，不过一想鱼肉也不错，总比玉米饼子咸菜强。 ** 池大姑和姣姣一样，在正屋里头好好打量一番，见没啥大家具。那柜子还是从老院带过来的，一个门已经坏了。就是棉被让她羡慕的不行，这么冷的天盖上去定是舒服。 池大柱也不知道说啥，本来招待女客这种事儿应该是陈氏来。陈氏身子不舒服，他也不愿意让陈氏出来受委屈。以前没本事，可是跟着他受了不少罪。 池大姑眼睛滴溜一转，想起余氏同她说的池大柱家里做生意可是挣了不少钱，这要是他们家去做，到时候就是陈氏来求她了！ 她天天能吃上肉不说，连儿子也能娶上媳妇了！ 搓了搓手对池大柱道：“二弟，我听说你们在码头上卖东西，每天能挣多少钱啊？” 池大柱刚才给完银子就后悔了，哪还会同她说摆摊子的事儿。再说，这一向都是松柏和橙子管着，他只知道大概挣了多少，具体的却是不知道。 摆摆手道：“大姐，你也别套我话，我是不知道。你也没这手艺，我去院子里看看，你坐吧。” 池大姑撇了撇嘴，她这二弟还是这么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怕婆娘怕的要命。不说就不说，干啥子说她没这手艺，都说外甥女随姑，说不得橙子就是随了她呢！ 陈氏和黄氏说了半晌话，见池大柱从屋里头出来，黄氏给陈氏掖了掖被角，她该去会会这大姑了。她姑娘嫁过去这么多年，可没少吃她的亏。 *** 姣姣见泥鳅干炸好了，拿起一个放在嘴里，吱扭吱扭的嚼起来。这得放了多少油，连和泥鳅也这么香，又香又辣，感觉比肉还好吃呢。 橙子见她吃了不少，阻止道：“表妹你少吃点吧，待会儿还吃饭呢，不然你该撑到了。”她可不是舍不得那点泥鳅，只是有上次锤子的教训，小孩子脾胃不好，一下子吃多了，容易难受。 姣姣以为是她吃的多了让橙子不高兴，忙停下手，一副做错事害怕的表情。橙子叹了口气，她最烦这种动不动就一副委屈的表情，上次杏儿就差点把她恶心的吐了。 “唉，你想吃就吃吧，我就是怕你吃多了。”橙子解释道，姣姣却一口也没再吃，弄得橙子有点不好意思，她有那么吓人吗？ ** 池大姑见黄氏进来，也不起身，嘴上说着：“呦，亲家婶子来了，快坐。”她还记恨上次把她赶出去这个事儿呢。 黄氏一屁股坐在炕上，见桌子上的猪肉脯啥的都霍霍的完了，仅有的一点瓜子也没了，瓜子皮更是满地更是，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 连带着对池大柱也埋怨起来，不说这瓜子陈氏没事的时候就磕磕，嘴里也有个滋味。就说这猪肉脯，是橙子费了好大的劲才做成的，满打满算就这么点，她和陈氏谁也舍不得吃，被池大姑还有她两个半大的小子吃光了。 这个人要是别人，她也不会这么小气。可偏偏是池大姑，新仇旧恨夹在一起，当即冷下脸。 有些话不该她这娘家人说，池大柱有时候也拎不清，这种人你给了她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永远都来缠着你。 ………… 橙子做的是红烧鱼，在鱼身两面划了五六刀，到时候好入味儿。醋，白糖，盐，调成味汁，把鱼煎至微黄，留油呛葱花煸香，加水闷煮。 收汁勾芡后，红烧鱼就做好了。鱼身要完整，色泽红亮，上面撒上葱花香菜，红绿一配煞是勾人。 吃饭的时候几人围了一桌，陈氏因着身子不方便，黄氏便留在东屋陪她吃。池大姑和三个孩子不等池大柱动筷子就吃起来，几双筷子同时夹向红烧鱼。 一筷子下去就是一大口，这北河里的鱼刺少，肉细，嫩如脂，味还鲜。入口即化，滑润肥美，外焦里嫩。勾的汁味道正好，就是拿着馒头去沾汤也是好吃的，池大柱就默默的拿出锅巴沾着吃。 池大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就说这手艺，她是拍马也追不上。 姣姣很快就吃撑了，她递给池大柱一块锅巴，甜甜的道：“二舅，你再吃一块。表姐做饭就是好吃呢，我还见她缝了一个布偶，真是手巧啊！就是这么下去太累了……” 池大柱被引起了共鸣，他也觉得橙子累的慌呢！ *** 小顺见方当家坐下，心里不服气的很，要不是方当家平日里威严，他顾及着面子。不然早就冲上去把松柏打了，打一个算一个，正好出出恶气。 松柏不疾不徐的合上书，同方当家的道：“正好方当家的过来，我还想问问为啥每天没有我的饭吃？我从上船后就听到方当家的做人公允，不知道这事儿咋处理？” 他这么一说堵住了方当家的兴师问罪，方当家也不恼，他是越看越满意松柏，觉得他头脑还算灵光。 “这事是厨房做的不对，每天到你这里就没了饭，一会儿我去说一声。”方当家顿了顿道，“虽然你是杜当家的带来的，可这打人的事儿就不对，说到天皇老子那里也是有理的！你说是不是？”他拿话试探松柏，万一他是杜当家那头的，他也不用白忙活一场。 松柏眼睛里闪了闪，他果然没有瞧错，这船上已经势同水火，两边都有不少人。杜当家稳如泰山，方当家却是会做人。 他点点头，“自然是这个理，我那妻兄脾气有些冲，不过若不是别人先招惹他，他也不会动手！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又在一条船上，可不都该给兄弟一般。” 方当家心里骂了句娘，还真是一点都不让。打了人还暗讽小顺做的不地道，更别说他的暗示了，一句“都在一条船上”，四两拨千斤，让他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看来今天是讨不了什么好了。 松柏见方当家的不说话，小顺还是一脸不服气，“你要是觉得不服气，待会儿咱们去甲板上比试一番！要是我赵松柏赢了你，咱们就一笔勾销！” 小顺“哼”了一声，“老子正好要松松骨，打就打，还怕你不成！就怕你一会儿跪在地上求爷爷！” 松柏看着他的身板，瘦是瘦，还是能看出来练过。不过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善财栽倒粪里，身上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他平日里也是没白练的。 方当家的也不阻止，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松柏有几分本事，出海没有一点功夫可是不行的。 第46章 腊八粥 第四十六章 池大柱慈爱的看了一眼姣姣，这个外甥女真是懂事，比那几个小子可强多了。不知道陈氏肚子里是个男娃还是女娃，不管是哪样，他都欢喜的很——有人和橙子做伴了呢。 姣姣给池大姑使了个眼色，池大姑会意，迟疑的道：“就是二弟，橙子这么能干我看着都心疼。不是我说，现在做闺女的时候就得轻省轻省，不然以后嫁人了可不更累！” 她夹了一块鱼放在嘴里嚼，继续道：“不是我说，这弟媳大着肚子，亲家婶子也不能长长久久的呆在这里，咱娘倒是想过来帮忙，就是老院那边也离不开人！我这闺女聪明又懂事，能干的很，不然留在你家帮帮忙。” 橙子在桌子上听得心惊肉跳，她爹可不能答应了，她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一张床，最主要的是她觉得姣姣小小年纪心眼就太多了，她吃不消。 本来传来古代就闹心了，求不要这些极品亲戚留下来霍霍！ 橙子在心里呐喊，脸上就带了出来。池大柱还真是动心了，姣姣是大姐家的孩子，看着也是利索人。当年大姐可不就是远近闻名的利索人吗！ 不过见橙子不像愿意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大姐从前做的太过，孩子们之间没有感情，橙子又是独立惯的。再说快过年了，留人家孩子在家里干活咋也说不过去。 还没有开口说话，池大姑家的两个小子道：“娘，你偏心，我也要留在二舅家帮忙，我不要回去！” 橙子简直想扶额，姣姣还有可能干点活计，这俩半大的小子就纯属贪图这里能吃饱吃好。 “大姐，这眼下就过年了，姣姣和两个还是跟着你回家吧，等啥时候有空闲请你和姐夫来家里做客。” 池大姑不放弃，“那咋行，弟妹还有身子呢，我可是放心不下！” 橙子见她一点也不害臊，一副真的关心他们替他们打算的样子，心里就一阵恶寒，脸皮还真是厚啊。 “大姑，没啥，我姥姥没来的时候我家不也照样过来了。那时候我娘被大伯推到在地上，我爹还得下地干活呢！现在我爹又闲下来了，我每天也就做做饭，不知道多清闲！表妹这么能干，还是回家多多帮您干点活吧！”橙子搁下筷子，一口也吃不下饭，等下看她娘那里还留着饭不。 池大姑被顶的有些生气，脸上讪讪的，看着池大柱道：“二弟，你这姑娘可真是嘴快的很，我不也是好心。既然你们不愿意，我还不想冷脸贴热屁股了！” 姣姣一看她娘这么说，知道没法改变，心里叹了口气，她是真的想留在这里啊…… 池大柱本来已经下了决心不让姣姣留下，看池大姑眼里泛着泪光，心里一咯噔，他啥时候见这大姐掉过泪啊？ 商量的看了一眼橙子，橙子干脆直接起身，一点也不给池大柱留机会。虽然知道这样对池大姑和池大柱都很没有礼貌，她却只想按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做。 她不喜欢姣姣，不喜欢别人算计她……就算她只有七八岁，在现代还只是一个上小学二三年纪的小学生。 古代的人还真是早熟的不是一丁半点啊！ 陈氏见橙子过来，一脸不高兴。忙让她做到炕上，拉过她的手摸了摸，凉冰冰的。 “不是给你说了多少遍，不要用凉水洗手，你咋就记不住啊？下回这样就让你爹拿笤拄打你。” 黄氏给她呈了一碗汤，“快喝点吧，他们还没有吃完啊？” 橙子“恩”了一声，端起汤来慢慢喝了。她有些郁闷，咋他爹对大姑还是这么好，就不想想之前是咋对咱的？ 陈氏和黄氏对视了一个眼神，平时的橙子啥时候生过气，这回却气呼呼的从席上下来了，到底发生了啥事？ 池大柱见女儿走了，也吃不下饭。就池大姑一家把一桌子菜都吃光了，姣姣还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池大柱。 池大柱叹了口气，他想让姣姣留下来，还有一个意思是想让姣姣给橙子做个伴。橙子从小除了梨花和秀秀，村里别的女娃都不咋来往。 “姣姣，你乖乖跟着你娘回家，二舅家不用你帮忙，等春天了接你来我们村玩，那时候还能钓鱼呢！” 姣姣点点头，双肩抖动的哭了起来，钓鱼？哪里不能钓鱼？等她以后有钱了，定要他们好看！ …… 池大姑走的时候带走了不少东西，连橙子给黄氏准备的泥鳅干鱼豆腐都顺走了。橙子不想和他们多白扯，大不了她再动手做就是。 姣姣已经不哭了，不过抱走了那个玩偶。池大姑摸着怀了的一两银子开心的笑了起来，一会儿想起黄氏说的话，朝地上呸了一口。 她可是看在一两银子的份上才没有闹起来呢，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轮到她来指手画脚？这个家再怎么说也是她池家的！改天还得往娘家一趟，和她娘好好唠叨才好。 黄氏一点也不含糊：“我不管大柱给你多少银子，这都是橙子挣来的！识相的就夹起尾巴做人，别找事！吃完饭就赶紧走，我闺女看见你可就是吃不下饭！” 池大姑当时被噎了一下，本想吵闹一番，见黄氏一脸胸有成竹，正等着她闹起来呢。 她又不是个傻的，闹起来池大柱肯定站在黄氏这边——真是窝囊的很！到时候她被赶出去事小，恐怕那一两银子也就不是她的了。 …… 陈大舅赶着马车来接黄氏，这马车还是他媳妇兄弟家的。正好来他们家送小米，他就借了过来。 主要是黄氏年纪渐渐大了，走那么远的路身子吃不消。幸好锤子留在镇上没有来，不然这马车肯定不能借。 借了马车锤子可不就嚷嚷着跟过来了，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太讨人嫌。 虎子和燕子坐在马车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坐马车，一路兴奋的不行。就连一向不爱说话的燕子都露出浅浅的一个笑。 橙子见了他们可高兴了，一人亲了一口。把燕子抱在怀里逗她说话，虎子依偎在另一旁凑趣。 池大柱看着有些心酸，姣姣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呢，橙子却一点也不喜欢。他再不喜欢老院的人，心也是偏向他的兄弟姐妹的。 那天陈氏埋怨他很久，惩罚他晚上刷碗不说，还不让他在东屋睡觉。虽然做了思想准备，可真知道池大柱的做法还是生气。 橙子也不求请，桌子也不擦就回了屋。黄氏在东屋陪闺女去了，一下子正屋就剩下池大柱一个人。 他苦笑一下，这下子还真是里外不是人，认命的收拾好，就去找赵河喝酒去了。 橙子见她爹的表情，知道他还没有转过弯来。不过她心里也不怪池大柱，这是人之常情。池大姑做的再怎么过分，和池大梁的性质不一样——他伤了橙子和陈氏，况且小时候池大姑对池大柱也是不错的。 不过她是穿来的，她不仅有橙子之前的记忆，她还会判断。她知道谁对她好，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喜欢大姑和姣姣，那种算计人的眼神看着不舒服。 她家家底还薄的很，给松柏拿去了大部分，现在又没有任何收入，她挣得钱都得用来以防万一。 她可不想当一只待宰的肥羊。 …… 送走黄氏之后，就是腊八节。头天晚上就忙着洗米，泡果，拔皮，去核。半夜的时候就把粥熬上了，用柴火的余温一直炖到第二天清晨。 想当初做卤肉的时候就是经常炖一个晚上，第二天香味便能浸进去。 橙子在现代的时候都是匆匆过了腊八，最多吃一碗池宝同志做的腊八粥。在古代却是和过年一样隆重，腊八粥熬好后先是敬神祭祖，还要馈赠亲友，并且一定要在中午之前送出去。 橙子做的腊八粥里面放了红枣，红豆，黄豆，花生，山里红，莲子，粘黄米，大米，红薯等。 供完神后喝上一口，整个人都暖融融的，十分可口，香软甜滑，口感软糯，浓浓的米香在嘴里蔓延，倍美儿！ 梨花熬的粥也香的很，青砖娘也拿着他们家的粥来送给他们，大家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有句话咋说，“小孩小孩，过了腊八就是年”。 可不是，过了腊八，这年就算正式开始了，在外头打工的也快回来了，做生意的也快要关门了，一直等到正月十五才开门，有那讲究的还得等到二月二龙抬头才开门做生意呢。 池大梁的媳妇小周氏端着一盆腊八粥过来，眯着眼睛笑得欢，她可是听说了，池大柱给了池大姑一两银子呢！ 一两银子，那是得多大的数目！ 她可不就借着这个机会来抱大腿了！好歹这是敬过神的东西，他们可不能不要呢。 第47章 姜汁松花蛋 第四十七章 小周氏放下腊八粥就急匆匆的走了，池婆子还等着她回去做腊八蒜呢。橙子和陈氏没有多挽留，一会儿也要腌腊八蒜。 腊八蒜腌好后能吃一直吃到正月，通体碧绿，像是翡翠一般。蒜辣醋酸香融在一起，味道很独特。 梨花家就三个人，过年也就孙氏家那边有亲戚，但也不多，所以腌的很少。腌完后就她就来橙子家帮忙，橙子想留着以后慢慢吃，腌的可不少呢。 没多大会儿秀秀端着盆过来，她是来送腊八粥。她娘疼她，她留在家里也是纳鞋垫，干脆拿着鞋垫来找她们两个玩。 橙子十分佩服村里的女娃，站着说话的功夫一双鞋垫就纳完了，针脚还好的很。 秀秀却摆摆手说她纳的不算快，也不算好，要数村里的董婆子家的姑娘手艺好。 “我娘说别看董婆子邋里邋遢的，她小子倒是娶了个好媳妇，三个孙女都是勤快的很。”秀秀语气里有些同情，“不过村里的女娃没几个愿意和她们玩——我觉得怪可怜的。” 橙子对董婆子的三个孙女没啥印象，平常见了也就打个招呼，倒是和董婆子不一样，不爱吭声。 梨花对这个三个女娃却是认识的，“我记得她们都没有定亲呢，她娘想多留她们几年，帮衬着家里干干活。她们下头还有个小弟弟，听说才十岁多。” “可不，董婆子可疼这男娃了，看的比眼珠子都要紧。我还听说董婆子的儿媳妇老因为这个和她吵架，说她太疼小子了，把好好的一个小伙子的养的娘里娘气的。”秀秀转了转脖子，她咋觉得还没有开始绣就累的慌了。 橙子觉得这儿媳妇还是有几分见识，女孩要娇养，男孩子却是得从小得摔来摔去，皮实点好。 “过两天青瓦哥就成亲了，你们去的时候叫我呗。”秀秀想起这大事，“我三个哥哥都过去帮忙呢。我还听说青瓦哥要把家盖在你们两家旁边，真好。” 她还特意同杀猪李说了说，他们家三个儿子，看样子早晚得分家，还不如早点沾了好位置。她瞧着梨花家这边就好的很，靠山靠水。 杀猪李动了心，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婆娘早就打起呼噜来，无奈的叹了口气，就着月光也慢慢睡过去。 “到时候才不叫你呢！我和橙子姐可不就绕了个大远，你当我俩傻啊？”梨花洗了洗手，她才不上当呢。 秀秀一撇嘴，“谁让你去了？爱去不去，橙子肯定会去叫我的。” 橙子看着她俩斗嘴斗的正高兴，见把她拉上，赶紧起身走了。这两个女娃哪个都不是好得罪的。 秀秀一跺脚，梨花咯咯的笑起来，“你放心吧，橙子姐才懒得去叫你呢。” 秀秀作势要挠她痒，梨花笑着躲来躲去。 陈氏在屋里听着院里那么热闹，心里高兴的很。她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有人来找橙子玩儿。 “娘，累不？躺会儿吧。”橙子端着鸡蛋羹进来，陈氏皱了眉头，她不想吃鸡蛋羹。 从前别说鸡蛋羹，就连玉米饼子都吃了十几年，也没见她说个不字。 她看啊就是陈氏舍不得吃，想通过这个法子让橙子别再做了。 孙氏也是，自从生了一场病后，梨花每天也是一个鸡蛋。有时候蒸蛋羹，有时候是蛋汤，她说了多少遍不吃，也无济于事。 有时候着了急坚决不吃，梨花劝也劝不过，就随她去。第二天依旧蒸一个，连着昨天的放在她面前。 不想吃就等到想吃的时候，反正冬天搁不坏东西。孙氏气的倒仰，合着每天一个鸡蛋都给她留着。 悄悄的让赵河吃，他坚决站在闺女这一边。上次孙氏生病把他吓坏了，他从小就死了爹娘，儿子又出海，可不想媳妇病了。 孙氏无法，以后也老实了，闺女和当家的一片用心，她怎么也得吃下去。 陈氏还没有开口说话，橙子就先道：“娘，咱家的小鸡仔翅膀都长出来那么长，个子也大，用不了多久就能下蛋了！你要是不想吃蛋羹，不然给你炖个鸡吃，小鸡炖出来又嫩又香呢！” 陈氏捧过蛋羹，乖乖的吃完。那小鸡还没有完全长开，以后说不得能下多少蛋呢，辛辛苦苦伺候它那么久杀了岂不是太可惜？ 橙子捂着嘴笑起来，就知道她娘会乖乖的喝下去。 院子里梨花还和秀秀在闹，说起来了过年的事宜，古代年味重，是一年好不容易可以大吃大喝的时候，两人都很雀跃。 “梨花你知道不，我爹说买一只羊呢！” 梨花瞪大了眼睛，“一只羊？你家能吃了那么多吗？” 橙子在一旁听得心动，她也想买一只羊呢，不过不是为了吃肉——虽然她很想吃烤羊肉串，她想挤羊奶喝。 羊奶也能做各种小点心，还有营养，就是不知道得花多少银子。 “我家人多，还有亲戚，过年的时候也能送礼。”秀秀也很激动，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羊肉呢，听她爹说有一股膻味。 橙子走过来，问：“秀秀，你爹要去哪里买啊？是咱们村里吗？我也想买呢。” “我不知道呢，回去问问我爹给你说吧。不过咱们村史老头家不是养了几只羊，应该就是去他家吧。” 史老头家里有四只羊，每天都领着他们去林子里吃草，听说他还老和羊们说话呢。 梨花一听橙子也想养，心里也雀跃起来，家里可不日子越来越好，养着鸡养着羊，再养头猪就完美了。 “秀秀，你家猪啥时候下崽，我等着养你家小猪呢！到明年我们就不用买猪肉了，杀一整头猪吃！”梨花笑得傻乎乎的。 孙氏正好来找陈氏说话，听见自家闺女说的傻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我们梨花的出息，每天惦记的都是吃！” 梨花不依，跑过去拉着孙氏的衣角，“娘，你咋能这么说我，我可生气了。橙子姐养羊，我养猪，可不就过上好日子了！” 橙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拉着秀秀的手说，“你快去寻摸寻摸你家猪啥时候下崽，看梨花这样子一刻也不能等了！” 几人哈哈笑起来，冬天的阳光照在身上暖和的很。 “橙子姐，你上次腌的那个蛋好了没？”秀秀突然想起来上次帮橙子腌的松花蛋，她可是惦记了老长时间。 橙子一拍脑袋，“我去看看，差点忘了呢！” 她腌的是松花蛋，把外面的泥剥开，蛋壳是灰白色。梨花还以为腌坏了，在那里心疼起来。 这可是用了不少鸡蛋呢！ 橙子却高兴的很，看来腌的很成功啊，剥开一颗，呈茶褐色还有松枝花纹。 秀秀也是可惜，这蛋咋就成了黑的，还能吃不？ 橙子迫不及待的切了几颗，用醋和姜汁调味，入口就是一阵特殊的香味，又清爽又爽滑，蛋清咬起来弹劲十足，蛋黄糯糯的，绵软可口。 好久没有吃到了，在现代是她最爱吃的凉菜之一。 梨花在一旁急着道：“橙子姐你别吃，病了咋办？不就几个鸡蛋吗，咱就当贡献给土地爷了！”脸上的表情还有些肉疼，眼神却是担忧。 橙子噗嗤笑了起来，给她夹了一个，递给秀秀一双筷子，“你们尝尝，好吃的很！要的就是这个味儿。” 秀秀皱着眉头小小的咬了一口，第一口感觉有些腥，越在嘴里融化越觉得好吃，那特殊的香味真是招人的很。 她和梨花对视一眼，不得不承认，就连橙子腌个蛋也能这么多花样，关键还好吃。 橙子又吃了几口，想着这种东西到底凉，还是煮成皮蛋瘦肉粥给陈氏喝才好。 ** 松柏自从在码头上和小顺打了一架后，在船上那是再也没人敢欺负，每次端饭的时候都自动给他让条道。 当时小顺趁着他不留神的时候把他胳膊拧脱臼的，松柏就用那一只完好的手硬把小顺打趴下，然后自己再把脱臼的胳膊接好。 旁边的人看着都倒吸一口气，松柏却只是皱了皱眉头。他今天要是不赢了，不仅在方当家心里大打折扣，就连一直躲在后头的杜当家也不会再管他。 方当家听说后静默了很长时间，这个人不仅有心机，对自己还这么狠，实在是个可用的人！ 熊子在旁边看着揪紧了心，他生怕松柏出点啥事，他不能给姑姑一家交代啊！好在松柏只是受了皮肉伤，青青紫紫的一大片。 要是橙子在这里，可就心疼死了。松柏长的本来就清秀，脸上一下子肿了不少。 小顺也没有好到那里，站起来的时候都摇摇晃晃的。他能得到方当家的亲昧，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他把松柏的胳膊弄脱臼，以为松柏就放弃了，结果还是大意了。心里顿时佩服起松柏。 *** 在海上半个月后，迎来一场风暴。松柏和熊子跑去甲板上帮忙，船上的人井然有序，显然是见惯了这种情况。 突然有人大喊一句，“船漏水了，快来人啊！” 一句话震惊了所有人！ 第48章 骨酥鱼 第四十八章 船上不少人慌了起来，他们大多数人还是半大的孩子，从来没有碰见过这种情况。 松柏环视一周，奇怪的是杜当家和方当家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出现，全是和他一般的人跑来跑去。 通常这个时候，不正是需要他们领头指挥，也方便收买人心。 反常即为妖。 他对熊子使了个眼色，相处这么久两人也有些默契。熊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但也嗅到了不同寻常。 两人趁乱往睡觉的地方跑，那里有他们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松柏更是趁乱将包袱里的一把刀塞到了袖口。多的东西却是不好拿，他把橙子送给他的一个荷包揣在怀里，剩下的全是身在之物。 *** 橙子第二天一大早做了皮蛋瘦肉粥，池大柱昨天吃了不少姜汁松花蛋，今天肚子就有些不舒服。 陈氏拿热水给他暖着肚子，埋怨道：“你多大的人了？贪图一点吃的闹了生病，真不嫌丢人！” 池大柱厚着脸皮嘿嘿两声，看他媳妇多好，自个身子不方面还来照顾他。 橙子端着粥过来，先给陈氏盛了一碗，“娘，照我说你就该不管爹，省的他老不忌嘴。” 陈氏点点她额头，“鬼丫头，还打趣你娘来了！” “闺女，快给我盛一碗，我可得尝尝是不是昨天那个什么蛋的味儿。”池大柱躺着都不安生。 橙子故意慢吞吞的盛好，中间还装作很累的样子歇了会儿，叹气道：“昨个我就劝爹，明个我做热热的粥，一点不比单吃松花蛋味道差，偏偏某人就是不听！你看肚子疼了吧……” 陈氏崩不住的笑了，池大柱幽怨的看了一眼妻女。陈氏接受到池大柱的目光，憋住笑同橙子说：“给你婶子和叔送去了吗？” 橙子把碗递给池大柱，点点头道：“送去了呢，昨天就同梨花说了。让他们今个别做早饭了。” 池大柱拿起勺子尝一口，里面的大米甜香，质地粘稠，口感顺滑，夹杂着软烂的肉粒，偶尔还会吃到爽滑的皮蛋，整个粥弥漫着淡淡的姜味儿，鲜香味美。 “闺女真是能干，想想我真是太有福气了！”池大柱顾不得肚子疼，喝了一碗下去。 橙子抿嘴笑道：“再给爹炕个锅巴，就着鱼酱吃，岂不是赛神仙了。” 三人又哈哈笑起来，“还是我闺女懂我！” 刚吃完早饭，青砖的娘就过来了。满脸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明个就是青瓦的正日子，她咋能不高兴呢。 “妹子，最近还吐不？瞧着脸色倒是不错。”她同陈氏在一旁寒暄，拉着橙子的手道：“我是来求人情的，少不得麻烦橙子了。” 青瓦定亲的时候就是橙子和梨花掌的勺，可是给她长了不少面子呢。今个更是忙里偷闲亲自来请橙子和梨花。 “放心吧，婶子。我昨个刚同梨花说起呢，想着有些硬菜还是今天做好比较好，吃的时候再热热，不然怕明天忙不过来呢。” 青瓦娘高兴的点点头，“你说的是，那就麻烦你今天下午后梨花一道过去了。等明天婶子给你包个大红包给你！” 橙子赶紧摆摆手，“婶子不用，青砖哥和青瓦哥有事都惦记着我们呢，这谢过来谢过去的多麻烦。” 上次杏儿娘来梨花门前闹事的时候，青砖和青瓦两人可是从地里直接过来帮忙的，这份情意她一直记在心里。 要是杏儿花穗之类的让她去帮忙，打起她都不乐意，就是老院的人来她也是不乐意的。 陈氏心里叹了口气，一眨眼青瓦都要成亲了，也不知道松柏现在咋样？吃的惯不惯，睡的好不好，要是回不来可咋办？ 孙氏肯定受不了打击，她家橙子又该咋办？ 橙子送走青砖娘，去梨花家招呼她一声，两人商量洗完衣裳就去，回来就见她娘沉着一张脸。 “娘你这是咋了？爹又惹你不高兴了？”橙子没当做一回事，以为刚才那点功夫老两口又吵架了呢。 陈氏叹了口气，犹豫一下道：“橙子，你说松柏现在咋样了？这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个信儿。” 橙子一愣，她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想松柏，每天让自己忙来忙去的，两家人也很少提起松柏，好像这样松柏就没有离开他们一样。 今天猛地被陈氏这么一问，她才想起来松柏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可不是，都要过年了呢。 他呢？现在在哪里呢？ 池大柱轻轻的拉了拉陈氏，往橙子方向努了努嘴，只见橙子双眼无神的愣愣的看着前方，手里还拿着鞋垫子。 陈氏顿时后悔起来，她这怀孕后觉得自己笨了好多，咋能在橙子跟前提松柏呢？他们在一起十四年从来没有分开过，刚定亲松柏就出海了，橙子心里定是挂念的。 她见橙子平常都是笑嘻嘻的，忙前忙后的鼓捣吃的，以为她不介意呢。现在一想，她不比孙氏和她挂念的少，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罢了。 橙子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娘，松柏哥不是说最少得半年才能回来，着啥急啊？我还得去给老黄送点松花蛋去，先去了。” 陈氏担忧的看了橙子一眼，最终啥也没说，池大柱让她躺在炕上，“咱闺女啥性子你还不知道啊？放宽心吧，你肚子里可是还揣着一个呢，可别忧心了，下次别在闺女跟前提松柏了。” ** 老黄和小黄两人正斗嘴呢，见是橙子过来，老黄笑眯眯的走过来，嘴里道：“我不和你说了，橙子拿了好吃的，今个可是有口福了！” 小黄无奈的一笑，他这爷爷都多大岁数了还天天一副老顽童的样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贪嘴又爱喝。 老黄边吃边问橙子：“今个咋就你一个人过来了？梨花咋没有过来呢？” 小黄不高兴的喊了声“爷爷”，老黄撇撇嘴，等着橙子回答。 “梨花在家里做针线活呢，冬天也啥别的活计，反正也多少东西，我就一个拎过来了。”橙子如实告诉老黄。 老黄点点头，有点可惜，他还想多逗逗未来孙媳妇呢。随即又问：“橙子，我记得你入秋的时候用桂花做过酒，啥时候拿点让我尝尝，也好过过嘴瘾。你这蛋好吃是好吃，配上酒那才绝了！” 小黄揉了揉眉心，他觉得和这个老头过不下去了，自个身子不好还惦记着喝酒，那蛋不知道是咋做的，又黑又凉，也能吃？ 他从小吃东西的时候就有讲究，他虽然承认橙子做的饭好吃，可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吃不下去。 橙子没有注意小黄的情绪，因着每次来小黄都是不怎么吃的，她一直以为小黄是不好意思。 回去的路上想起老黄和小黄的举动，突然就明白了些。梨花也到了说亲的时候，惦记的人可不就不少，就是不知道梨花钟意谁？ 她和梨花从小的情分，又和松柏定了亲，定是会好好把把关。最好别嫁那么远，也能相互照应些。 要是松柏在，她也能把自己知道的说一说，讨个注意。他不在，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也不知道孙氏和赵河是啥意思？ ** 下晌和梨花在院子里洗好衣裳就往青砖家走了，他家早早就贴上大红的喜字，院子里扫的干干净净的，鸡仔都被圈外鸡窝里，瞧着一家就是利索人。 葫芦见了橙子和梨花就扑了过来，甜甜的叫了声：“橙子姐姐，梨花姐姐。” 梨花高兴的把他抱在怀里，相较于虎子，她反而更喜欢嘴甜呆萌的葫芦。 二妮迎了上来，拉住橙子的手，招呼葫芦从梨花身上下来，“你梨花姐姐没有那么大劲，你小子这半年可长了不老少呢。” 葫芦听话的下来，小脸红扑扑的。橙子打量一番，的确是比半年前胖了不少呢。 “告诉姐姐，你平常都吃啥？咋长了这么多肉呢？”梨花捏着他小脸逗他，他脸就更红了，躲在二妮身后偷偷看她们。 “瞧这小子还害羞了呢！快往屋里去吧，外头冷。” 青砖正在摆桌子，青瓦在一旁帮忙，见了两人互相打了招呼。屁股刚坐在炕上，就听到院子里红梅的大嗓门，进门就喊了声：“娘类，可是累死我了。” 她们两个早就见识过红梅的嗓门，一点也没有奇怪，反而很喜欢她的热情。不过当这热情招呼自己身上的时候，反而就喜欢不起来了。 青砖娘大周氏冲她们两个笑了笑，挑帘子出去，“嚷嚷啥呢？大过年的说啥死不死的，待会儿别吃饭了，去菩萨跟前跪着！” 红梅一下子就蔫了，大周氏招呼她家的孩子男人进屋，往她背上狠狠打了一下，“大冷天的，不是说让你别往回赶了，路那么远！” “娘，打的疼了。”红梅伸手挽住大周氏的胳膊，“我小弟成亲，我这做大姐的可不得回来看看，再说家里也没啥事。” 橙子和梨花不好坐在正屋里，尤其刚刚红梅的男人也进了屋，两人便往厨房走去。 红梅一下子就拉住两人，“这不是橙子和梨花吗？还记得我不？上次咱们还见了面呢，到现在我还记得你们俩的手艺呢。” 两人笑了笑，大周氏无奈的摇摇头，这闺女的性子啥时候能消停会儿啊？ 好不容易才摆脱红梅，两人都松了口气，真是太能说了，北河村里她都没有见过这么能说的人。 秀秀等到明天才来帮忙，厨房就橙子和梨花两人。二妮和红梅都说要来帮忙，被橙子赶出去了。 二妮得看着葫芦，红梅好久没有见大周氏了，得叙叙旧。今天本来就是把鱼煮上肉炖上就行，等明天才是真正忙的时候。 厨房里应有尽有，还有青瓦从山上打的野鸡野兔，大冬天的这种东西也好打，光兔子就三四只呢。 上次托青瓦的福她吃了几次兔肉，青瓦打了东西都不忘给她和梨花一份。村里人善良的很，你帮了忙，他们都在心里记得呢。 葫芦一会儿就钻进厨房同她们说话，看着两人做饭。橙子怕刀啊火啊什么的伤了他，到时候可就不美了。 “梨花姐，我娘说要送我去学堂呢。”葫芦拉着她的衣角道，“我娘还说上了学堂就能考状元，到时候就能做官了。” 橙子点点他额头，“那葫芦得好好学习才行，不然可考不上状元，做不了官。” 葫芦点点头，握紧小拳头，“我一定会好好听夫子的话，等我考上状元就能娶梨花姐了！” 橙子憋不住笑了出来，见葫芦认真的样子，又把笑给憋回去了。梨花忍着笑问葫芦：“为啥想娶我呢？” 葫芦见家里贴了好多喜字，还有好多好吃的，他娘说这是青瓦叔叔成亲呢，等他大了也能成亲了。 上次橙子定亲的时候他也去了，知道橙子已经定了亲，梨花还没有定亲，他就想着娶梨花。 橙子捏捏他小脸道：“等你考上状元，梨花姐姐——哈哈——其实该叫梨花姑姑，她都老了呢！” 梨花轻轻打了她一下，“说啥呢，就叫姐姐。不过橙子姑姑说的对，等你长大了我都老了呢。” 二妮挑帘进来，“可不是，还是叫姐姐好听，叫姑姑显得老。” 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啥，橙子和梨花再也憋不住笑了。葫芦睁着大眼镜眨巴眨巴，他不明白她们为啥笑。 等他真的长大做了官，心里却时常想起那个笑得开怀的女娃，儿时的一句戏言，他却记了一辈子。 ** 橙子做的是骨酥鱼，锅里放上葱，姜，蒜，醋，白糖等，用砂锅煨上一晚上，再大的鱼骨都能酥烂，而鱼形还是完整如初，鱼肉不碎不散，从头到尾，吃尽无渣。 骨酥鱼可以做成咸，甜，鲜，麻，辣，完全依据自己的口味，做好后的鱼色泽黄亮，骨酥肉烂，溢香爽口，久吃不腻。 炖上后她们就在另一个灶上卤起下水，好吃又不贵，关键是肉，看着还很排场。同大周氏说了一声，两人就往家里走了。 梨花惦记着她的小猪和羊，便提议往秀秀家去一趟，橙子一想也没有啥事，就是看着天色不好，不知道一会儿下不下雪。 ** 松柏和熊子跟着大家一块去补漏水的地方，有经验的人一下子就看出来这洞是人工凿的，喊了一句“不好，碰上水贼了！” 出海最忌遇到风暴和水贼，今天一下子就全遇到了。松柏方才觉得奇怪的地方正是这船还算半新，每天都有专门的人检查船上的情况，咋刚遇到风暴就漏水了。 要是有水贼，那就说通了。他们一般趁夜里没人注意的时候在船上凿个洞，船上的人以为漏水了惊慌起来，他们就趁着这个机会上船。 只是这个时候咋还看不见方当家还有杜当家的，难不成…… 他没敢往下想，和熊子迅速的回到了甲板上。一群水贼很快就上了他们的船，松柏紧了紧自己袖口里的刀，加入了战斗。 他一边和水贼打着，偶尔还环顾一下四周。一半的原因的是顾忌着熊子的安危，一半的原因是他觉得不安。 他们船上没有啥值钱的东西，除了一船的人，水贼不会之前没有摸清他们的情况就上船，他想不明白他们是图什么。 水贼人多，而他们船上的多是做农活长大的。虽然有两下子，在专业盗贼跟前就不行了，不多时他们就战败了。 他右胳膊上正中一剑，血流不止。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都挂了彩。 水贼将他们一群人全部绑起来丢到下层，他们大概没有想着把松柏一群人绑到他们自己的船上，还把船上的漏动补好了。只不过留下不少人看着他们。 松柏默默的记下人数，又数了他们这边被绑的人，少了不少人呢，也不知道是出了意外还是别的原因。 ** 橙子和梨花去秀秀家，最高兴的属老三。他感觉自从上次送鱼后已经好久没有看见梨花了，今个梨花主动来他们家，他可不就高兴的很。 “梨花，这是我舅舅送的茶，你尝一口，香的很呢。”老三倒了两杯茶，献宝的递给梨花。 秀秀在一旁打趣，“可不是，统共给了那么一点，我哥都舍不得给我喝呢。” 她和橙子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含着笑，梨花呸了一口，“我可不喝这茶，我们来是有正事的——上次秀秀不是说你家要捉羊吗？咋样了？” 秀秀也不敢闹得太过，忍住笑道：“我爹说就这两天去找老史，买的多能便宜不少呢，你和不和我家一块买？” 橙子点点头，“一块买吧，这样我们就省事了呢。只不过我想挤羊奶喝，得挑一个母的，你可别忘了说。” 秀秀表示自己记下了，不过她记得小时候喝过羊奶，一股子腥味。从前谁家的婆娘没有奶，也有让孩子喝羊奶的，不过孩子都不大爱喝。 好奇的问道：“你要喝？那可是腥的很呢。” 橙子当然知道羊奶很腥，不过她知道咋去腥，一脸神秘莫测的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保证到时候不腥。你要是想喝，也让你爹给你留一个小母羊。” 秀秀摇了摇头，她才不稀罕喝羊奶呢。 梨花见说好了小羊的事，便迫不及待的问小猪的事儿，老三在一旁听着插嘴道：“梨花你要是想养，等开春我给你留一只最好的，我可会挑了。” 梨花白了他一眼，“咋我们姑娘家家的说话，你老是插嘴呢？” 老三脸一红，秀秀和橙子捂嘴在后头笑，梨花都被笑得脸红了。 回去的路上风就起来了，两人手拉着手，橙子小声的问梨花：“你觉得老三这个人咋样？” ** 夜里下了一晚上的大雪，第二天入目一片白，她们起来就去青瓦家帮忙。 青砖把家门口附近扫的干干净净，大人小孩都穿的崭新的衣裳，青瓦更是一身红，显得人精神很多。 怕误了吉时，结亲的一行人很早就出发了。桃花村说远不远，可碰上大雪这种天气，怕路上出现意外，还是保险点好。 他们对大雪是欢喜的，小孩子忙着堆雪人，大人脸上都挂着笑，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个好收成。 来帮忙的媳妇婆子凑趣道：“青瓦是个有福气的，下了一夜的雪，早上就停了，啥事也不耽误！老天爷都想让他赶紧成亲呢。” 一群人哄的笑了起来，狗蛋的媳妇喜梅也在里面。上次起鱼的时候她见陈氏和孙氏系的围巾特别好看，早就想去找橙子讨教咋织的了。 今个见两人都来了，凑到两人跟前说话，“我是咱们村里狗蛋的媳妇，你俩可能不认识我，我嫁过来没两年呢。” 橙子见她一点也不扭捏，穿的又利落，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还编了许多复杂的辫子，心里就佩服起来，这得花多大的功夫啊。 梨花便嗑瓜子便道：“早就听说狗蛋哥娶了一个漂亮的媳妇，今个一见还真是好看，打扮的也时兴呢。”其实她是听孙氏说，这喜梅天天只知道梳洗打扮，一点也没有做人家媳妇的自觉，不过这话可不好说出口。 喜梅高兴的点点头，“我这是从镇上学的，我娘家一个妹子嫁到了镇上，是她教我的。不过就是麻烦的慌，天天编都要累死了。” 周围的媳妇子都离她远远的，她也不介意，继续同梨花絮叨，“上次我见你娘带了一个围巾，真是好看，你会织不？教教我呗。” 梨花想起那围巾，是用羊毛线织的，线老贵了呢。橙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织出来的东西很是好看。 要不是线太贵了，她俩都准备一人一个，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布的围起来也暖和的很，总比那些连棉衣也穿不上的人强多了。 梨花胡乱说了几句，和橙子赶紧躲在厨房，她们要开始做饭了呢。 冬天没啥青菜，白菜萝卜土豆却是不缺的。就这简单的菜也能做出好多花样，再加上昨天做的卤肉和酥鱼，排场也是不小了呢。 第49章 青菜萝卜 第四十九章 单说这白菜豆腐，就有不少人喜欢吃呢。大冬天的吃下去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胃舒服的很。 白菜透着一股香甜，豆腐软软的吸足了汤汁，细嫩软香，炖的时候屋里热气腾腾，吃的时候从头暖到脚，纯粹自然的味道，没有太多调味，反而更加吸引人。 还有萝卜，擦成细丝挤干水分，再加入面粉葱姜末，团成团放入油锅里炸至金黄，捞出来凉干即可。 小孩子尤其喜欢吃炸丸子，除了过年的时候很少吃到。橙子干脆用竹签传起来分给他们一人一个，省的弄的哪里都是油。 葫芦满足的咬下来一个丸子，外脆里嫩，酥酥软软的吃在嘴里，油而不腻，萝卜的清香在牙齿间蔓延，吃完一个还想再吃一个。 红梅家的孩子也十分爱吃，吃完一串缠着还要。橙子和梨花却不再给了，不然待会儿客人来了该不够了。 狗蛋的媳妇喜梅这时候来厨房找梨花，虽说羊毛线不便宜，可她一想那么好看的围巾，破费点也是行的，何况他们家的财政大权在她手上呢，狗蛋知道了也不会说啥。 狗蛋能娶到她这么漂亮的媳妇可不就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他还能有啥怨言。 她来找梨花问问是从镇上哪里买来的线，闻到了飘在厨房里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梨花，橙子，这都是你们做的？闻着就香的很啊！”她很是佩服这俩女娃，手真巧。 心里更加想结交她们两个，奉承了两句，两人也没多大的表现，不由有些讪讪的。也没再多说话，她本来就不会奉承人。 葫芦奶声奶气的对喜梅道：“姨姨你是想吃炸丸子吗？梨花姐姐说了等开席的时候才能吃哦。”他以为别人也和他一样呢。 喜梅觉得葫芦的模样太可爱了，忍不住抱起来亲了一口，“姨姨不吃，都给葫芦留着好了。” 她嫁过来也快一年了，肚子还没有动静。不过她以前从来不着急，觉得有了娃娃麻烦着呢。今天一见葫芦，心里也有了想生个娃的念头。 要是她生出来也这么讨人喜的该多好。 二妮进来找葫芦，见喜梅抱着他，愣了一愣才道：“你姐姐们在里头忙的很，你快别添乱了。等哪天我带你去找梨花玩儿，” 葫芦点点头，想从喜梅身上下来，喜梅心里舍不得，又在他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亲。 梨花边切菜边道：“没事嫂子，葫芦讨喜的很，你看就连喜梅嫂子也是喜欢他的，就是怕火啊油的伤了他。” “可不是，这娃长的真好，我看了都忍不住抱一抱呢！不过梨花说的对，嫂子快带他出去吧。”青砖和狗蛋是一块玩的兄弟，喜梅叫二妮嫂子。 她挽起袖子动手帮橙子洗起菜来，“待会儿让你们尝尝我手艺。” 橙子目瞪口呆，她觉得喜梅整天只知道打扮自己，以为她不会做饭呢。 没想到她刀工还很快，一看就是做惯活的，喜梅抿嘴笑道：“我知道你们想啥，可我一个村里的女娃哪能不会做饭啊？不过就是嫁了人才喜欢打扮的，每天梳着好看的头发觉得心情都好了呢。” 橙子在心里赞了一下，她在现代的时候就很欣赏那种每天过的有滋有味，打扮的还很时髦的女人。搁在古代不就是喜梅这样的吗？ 不知道为啥，村里很多人觉得喜梅啥也不会干，整天只知道打扮，觉得狗蛋娶了她是亏了呢。 炒好菜后梨花尝了一口，味道也是不差的。她忍不住道：“喜梅嫂子，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呢。” “那可不，等啥时候我去找你学咋织围巾，我可喜欢了呢。”她是真的很喜欢那围巾，三句话不离。 梨花点点头，“好嘞，你买了线就来找我和橙子姐吧。” 不时有婆子来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秀秀来的时候她们三个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今个下了雪，我嫌冷就在被窝里多躺了会儿。”秀秀不好意思的吐吐舌。 梨花伸了伸腰，别看是做饭，累的很呢，她白了秀秀一眼，“反正你也不会做饭，来那么早也没有用啊！”她知道肯定是她娘舍不得她来那么早，就让她多睡了会儿。 秀秀也不恼，帮着她们烧火。嘴里道：“我昨个和我爹说了，我爹今天就去老史家牵羊了，明个就能给你们送过去呢。” 梨花开心的笑了笑，“那感情好啊！明天就有羊了。” 喜梅不解的问：“买羊干啥子啊？” 橙子又把她要喝羊奶的事说了一遍，喜梅直呼她也要去尝尝。 秀秀和喜梅也不熟，见她说话也是直爽的很，心里有了好感，两人从衣裳聊到首饰上，一直说不停。 倒把梨花和橙子晾在一边，秀秀从小被杀猪李宠在手心里，吃穿都是好的，对首饰啥的也喜欢。见喜梅头发编的很好看，还想着改天去找喜梅让她教教她呢。 一行婆娘做伴来厨房帮忙，大家都笑嘻嘻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见她们把菜什么都准备好了，对大周氏打趣：“你可是找对了人，瞧着今年属你家排场大！” 大周氏高兴的都合不拢嘴，黄立行的婆娘道：“改明儿我小儿子娶亲也得请她们去呢。放心，婶子我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秀秀娘在一旁凑趣，“那可不得包个大红包，以后谁请橙子和梨花去帮忙做饭都得包红包，不拘多少钱，图个高兴。”她也是想让橙子和梨花能拿点钱，不然谁请都去的话，那不是太辛苦了。 大周氏点点头，“那可不得包个红包，我都包好了呢！” 当着这么多婆子的面把红包交给橙子和梨花还有秀秀，原本不知道喜梅也进来帮忙，倒是没有准备她的。 三人赶紧摆手，奈何却抵不过她们的热情。大周氏还不好意思的对喜梅道：“狗蛋媳妇，你看我这也没有准备你的……” 喜梅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我都是成了亲的人，和她们这些小女娃不一样。” 橙子的红包里足足装了三百个大钱，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和梨花秀秀商量一下，等下吃完席得把这钱还回去。 快午时的时候门口响起一阵鞭炮，夹杂着小孩子的欢笑声，发糖的声音，她们便一起去院子里看新娘子。 春苗盖着红盖头，上面绣着五彩凤凰，一阵一线就像是活了一般。身上穿的嫁衣也是一样的针脚，大家都悄悄说新娘子是个手巧的。 嫁衣通常都是新娘子自己绣的，有的从及笄后便开始绣，包括给未来婆婆的鞋袜等等。 橙子和梨花也出来看热闹，喜梅想起自己刚嫁过来的时候也是这般光景，她的嫁衣比这个还要好看呢。 热热闹闹的拜过堂，把新娘送入洞房，便开席敬酒。 一道一道菜端上来，大家热热闹闹的开吃，青瓦挨桌的敬酒喝，青砖还时不时帮他挡着酒。 村长一家单独做了一桌，青瓦多敬了他两杯。要不是村长，他家也不能在村北要了块好地。 李旺财还真的从镇上镶了颗大金牙回来，在太阳底下金闪闪的发亮，让不少人都眼红呢。 更有几户人家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自家闺女要是嫁过去也能过上好日子。 *** 入夜后，看管的水贼多打起瞌睡来，松柏闭着眼睛细细把自己上船后的事想了一遍。看的出他们没有打算要他们的命，不然在甲板上那刀在往上面几分，他就没命了。 伤口处火辣辣的疼，却让他更加清醒。少的那几个人似乎都是杜当家的亲信，加上方当家没在，这就有些奇怪了。 小顺在他左手边绑着，伤口疼得他也睡不着，骂了句娘。熊子却睡着了，不过也没有睡死，一有动静就打个机灵醒过来。 他是什么什么见过方当家最后一面的？杜当家前段时间一直没有露面，听说是年纪大了染了风寒，船上大小事宜被方当家管了一段时间。 那时候方当家还想拉拢他，让小顺找他喝酒，看着十分意气风华，颇有熬了多年终于熬出头的感觉。 不对，整个事情都不对…… ** 橙子和梨花把红包还给大周氏，大周氏佯装生气才做罢，两人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赶紧往家走去，不然一会儿路就不好走了。 黄立行的婆娘端着不少菜往家走，这可以说是村里的传统，谁家开席请客都默认客人往家带点，还能回去给孩子老头尝尝。 池婆子正出来倒水，见她这么高兴，往地上呸了一口。自从上一次摔倒后两家人算是彻底闹掰了。 黄立行的婆娘偏偏不如她的意，“今个可是橙子和梨花亲自下的厨，这菜就是再回次锅也是好吃的很啊！就算蒸个窝窝头，我看也有不少人争着去吃呢！” 她知道两家人早就不来往了，橙子做的饭她这个做奶奶的恐怕都没有吃过几次。 池婆子往地上呸了一口，“谁稀罕吃一些剩菜剩饭，穷佬鬼！”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池老头在院子里咳了一声，让郝氏把池婆子叫进去，腊月里不兴吵架。他最忌讳这些了。 池婆子却是往心里去了，觉得这个孙女做的饭自己还真没有吃上几次，老二家也太不孝顺了。 不过她知道橙子是个心狠的主，上次不就往周氏脸上泼了一脸辣椒啊！ 池老头在一旁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的道：“过年了让老二回家一趟吧，不然外人光看笑话了。” 这次池婆子没有反驳，郝氏还有些惊讶，不过转眼就明白了。 刚想说点啥，肚子突然疼起来，看样子怕是要生了。她月份可是早就足了。 池婆子被吓了一跳，赶紧让小周氏去请稳婆。小周氏笑着伸出手：“娘，稳婆腊月都得多给点银子呢。” 郝氏的男人池远山急着团团转，“娘，都啥时候了，你还贪图那点银子！我婆娘肚子里怀的不是你孙子啊！” 小周氏翻了个白眼，看看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哦，哪里有这样说娘的！ 池婆子开柜子拿出一吊钱，没好气的道：“还不快去。” 池大砖的媳妇余氏赶紧去厨房烧水，池婆子在一旁教郝氏咋用力。池远山急得在外头踱步，还被池大梁取笑一番。 像生孩子这种大事，邻里之间帮忙最平常不过，不过池婆子和黄立行一家不对付，别说帮忙，没敲锣打鼓就是好的了。 ** 橙子回去后先看了一眼陈氏，见她脸色红润就放下心来，问道：“娘，晌午你吃的啥？” 陈氏摸摸她的手，“晌午你爹给泡的锅巴，我吃了不少呢。” “这哪行，等会儿我给你下碗面去，里面再窝个鸡蛋，剩的你半夜饿了还得忍着。” 陈氏慈爱的看着她，“哪有这么娇气了？我当年怀你的时候还下地干活呢，不也啥事也没有……唉！数着日子你快过生辰了呢！” 橙子生在年根底下，因着过年倒是吃的比平常好些，但是鸡蛋啥是没有的，池婆子嫌她生了个闺女，就舍不得拿出来让陈氏吃。 她算是幸运的了，村里还有几个直接把孩子生在地头上，日子照样不过的好好的。 她只盼着这肚子里的是个好的，将来知道对橙子好就行。橙子可是没少为这个家操心，等她和池大柱百年后好歹有个照应的人，当然要是个男娃更好不过了。 郝氏头天夜里生下个闺女，池婆子心里虽然失望，但也没说啥重话，大周氏就不那么客气，直接嚷着让她小子把她休了。 她早就看着儿媳妇不顺眼了，心思又多又鬼，把她小子迷的团团转。 郝氏再强大的心思这一刻也寒了心，婆婆也生了女娃，她也是女娃，咋她生个女娃就要被休呢？ 从进屋到现在一眼也没有看这个刚出生的女娃…… 她和小周氏都把目光集中在池远山身上，他叹了一口气，“娘，你别逼我！我媳妇又不是不能生！再说女娃就咋了？我就喜欢的紧。” 郝氏听了池远山这句话，再也抵不住沉沉的倦意，倒头就睡。 还好她男人没让她寒心，大不了以后也像橙子一家分家出去单过就是。 余氏倒是给郝氏倒了碗红糖水，等她醒过来给她灌了下去，安慰道：“你也别往心里去，日子不还得过下去！你婆婆就是那样的人，我和她这么多年的妯娌了，当初你二婶生下橙子后，她可没少挑唆我婆婆。” 平常她才不会费这口舌，不过是和郝氏的交情不错，郝氏也敬着她，池婆子对于她拿红糖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她才多了嘴。 郝氏点点头，“多谢三婶，不管咋样，这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疼谁疼！再说以后还不定随了橙子呢，多会做饭啊。” 她看着女儿紧闭着双眼在睡觉，满足的笑了笑。 ** 张鹏飞和他爹娘走在村里的道上，他家在村子里的房子得打扫打扫，再贴上对子，等过年的时候就不回来了。 自从上次橙子定亲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北河村。每日里除了读书也不和人说话，把韩氏急得够呛。 不得已问了问在一个学堂上学的李宏达，结果却听到橙子和松柏定亲的消息。她也不是没想过两人会定亲，就是没曾想这么快。 不仅如此，她还是知道的最晚的。曾经在村里的时候，三家好的跟一家似的，现在可以说连话也不说了。 她男人为此还埋怨她许久，让他同从小穿一个裤裆的兄弟生份了。 到头来，谁也不明白她的苦心。她这是又图的啥？ 张鹏飞往村北望了一眼，却没有勇气去那边看看。万一看见橙子和松柏甜蜜的在一块，他该咋办？ 李宏达受了韩氏的嘱托，并没有把松柏出海的事儿告诉张鹏飞，并且以后关于池家和赵家两家的事儿都不能同他说。 所以到现在，他连松柏出海都不知道，以为两人很快就要成亲了呢。 张牛看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忍心。他想不明白，为啥婆娘非要找一个镇上的姑娘？难道镇上的姑娘都是好的吗？ 正走着，一辆马车从身边驶过。韩氏露出羡慕的目光，她得给儿子找一个家里有马车的姑娘，这样才配的上她儿子。 不过村里人是买不起马车的，据她所知，也没有谁家有这样有钱的亲戚。唯一有可能坐上马车的杏儿也自毁前程了。 董婆子在门口嗑着瓜子，这是她孙女董小婷炒的。小婷去卖绣活的时候碰上杨婆婆，杨婆婆见她乖巧，给她抓了一大把瓜子，说是橙子炒的好吃，好吃的很。 她舍不得吃，回来后自个试着炒了一下。却怎么也欠一点感觉，最后都进了董婆子的肚子。 董婆子啧啧的叹道：“这池家看来是要发财了，也不知道这马车去他们家做啥子？” 韩氏耳尖的听了一句，知道董婆子消息最灵通，说的多半是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问道：“你说这是去池家？村北的池家？不可能吧，他们家那破落户的样子……” 董婆子虽然爱说闲话，同池家关系也不好，可也不喜欢别人说他们是破落户。合着就你家搬到镇上了不是破落户，我们在村里的都是了？ 当即翻了个白眼道：“谁说不是呢！橙子做饭的手艺好的很，这坐马车过来的多半是来吃她家的菜呢！” 她瞎白扯也说对了点意思，马车上的就是东来酒楼里的张兴起。上次从橙子手里买来的两个方子很受欢迎，他爹比以前更器重他了。 他便想着再来看看有啥好吃没见过的东西没，还有点慰问的意思，松柏走了快一个月，他来看看有啥需要帮忙的不。 张鹏飞听了董婆子的话眼睛都亮，要是这样，他娘是不是就同意他娶橙子了？ 又想起她已经和松柏定了亲，眼神便黯淡下去了。 三人谁也没有心思去扫房子了，韩氏干脆让张牛去看看真假。 张牛好歹和池大柱和赵河是拜把子的兄弟，去看看应该也没啥事。 孙氏正在陪陈氏说话，见张兴起过来很是高兴。她记得儿子可是由他引荐上的船，说不得知道儿子的下落呢。 赵河也是这么想的。张兴起看着几人热切的目光，到嘴的那句“不清楚”就咽了下去，换成：“挺好的，上次杜当家的还写了信，他们快到岸上了呢。” 孙氏眼泪就掉了下来，连连说“阿弥陀佛”，只要松柏没事，她就心安了。 橙子也松了口气，虽然她对张兴起的话有所怀疑，不过最起码没有坏消息传来。 赵河和池大柱都很高兴，连带着在张兴起身旁都少了些许拘束。池大柱干脆起身去树地下把那坛桂花就挖了出来，“闺女，你炒俩菜，我和你赵叔今天喝一杯。” 陈氏也没拦着，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张兴起，还有客人在呢。 张兴起笑着摇摇头，“伯母无妨，我和橙子说点事情就要回家去了。” 正说着话呢，韩氏一行人走到他们家门口，老远就听见说笑声，三人格外的沉默。 梨花眼尖的看见张鹏飞，给孙氏使了个眼色，阴阳怪气的叫了声：“鹏飞哥。” 赵河和池大柱也停止了笑，张牛挤出一抹笑，“呦，来的不巧啊，你们家里有客啊。” 张兴起打量他们一番，见张鹏飞看见橙子的目光都亮了，眼里再也看不见别人，皱了皱眉头。 好歹是读书人，咋这点礼节也不懂呢！ 第50章 热干面 第五十章 松柏一直暗中观察那几个守卫他们的水贼，每天除了定点有人送饭过来，他们连话都说不上两句。 小顺左右动了动，水贼见惯不惯的没有吭声。松柏听得耳边一阵气流，小顺低声道：“方当家恐怕已经死了……” 依他对方当家的了解，出了事绝对不会躲起来，这么多兄弟遇上水贼，他却连面也没有露一个，船上也寻不着人。 他也不知道为啥要给松柏说，或许是方当家之前一直赞赏他，或许是他把自己打的心服口服，或许是他不甘心就这么去喂了鱼，他可还没有娶上媳妇呢。 松柏趁他们换班的间档道：“还有杜当家的一行人……两个人中肯定有一个出了意外。”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小顺原以为杜当家是另外被关押起来，如果松柏确定他也不见了的话，那么……事情就蹊跷了。 水贼不图财不图命——两个领头的都不见了，恐怕……就是他们心里想的那般。 ** 院子里，池大柱和赵河都没有吭声，张牛有些讪讪的。张兴起在一旁唤了几声“张兄”才把张鹏飞思绪唤回来。 橙子和梨花往屋里走去，她不耐烦见这一家人，张鹏飞那眼神那么炽热，搁谁身上也不舒服。 何况她还是被他退亲，又定了亲呢！左看右看都是读书念傻了，他要是有一分担当，原来的橙子也不会生了大病，她也不用穿来。 张鹏飞见橙子走了，又痴痴的看着橙子的背影，她比小时候沉稳多了，从前就不爱说话，现在咋见了他连吭都不吭一声呢？ “张兄，原来你也和池叔池婶认识啊？”张兴起皱了眉头，看来今天是谈不成生意了，等改天还得再来一趟。 张鹏飞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做了揖道：“是啊，不曾想在这里遇到起之——不知道你来这里是？”起之是张兴起的字。 韩氏在一旁看张兴起身上的衣裳料子都是好的，又是坐着马车来的，自己儿子同他还认识，一副与有荣焉。 高声对陈氏道：“我儿子出个门都能碰上熟人，啧啧，上次还见了镇上的公子呢。” 她儿子就是她的骄傲，是她一切炫耀的资本。 张鹏飞动了动嘴唇，想开口辩解，最终啥也没说。他从来没有反驳过韩氏，连口都张不开。 张兴起笑了两声，“这位大婶，我和张兄也只是在书院见过面，从前连话都不曾多说过。”不顾张鹏飞的尴尬，继续道：“对了，上次张兄在家父的酒楼里喝酒，还见过一面呢。” 那是张鹏飞知道橙子和松柏定亲后，跑去东来酒楼里喝闷酒，这事被韩氏骂了好多天，她好好的一个儿子为了一个橙子都变成啥样了？ 被张兴起提起这个事儿，脸上就挂不住了，眼神不自主的邪睨了陈氏一眼。 这一细打量，她就发现陈氏和孙氏两人都变年轻了，脸上红润润的不说，衣裳也都是半新的。再也不是从前蜡黄的脸，粗糙的手，一到冬天就冻的肿成萝卜的手指，还有满身补丁的衣裳。 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她家搬到镇上了，该是过的最好的那个。 张兴起略坐了坐就往家去了，若不是和池大柱一家还没有很熟，他肯定得等到张鹏飞一家走了才是。 韩氏被顶了后也不敢讨近乎，池大柱很过意不去，非要把自家才腌好的鱼酱装了些给他，这可都是他的宝贝。 橙子在屋里头见他们还不走，心里骂了句娘，到底有啥事呢？ 韩氏本来过来就是看看马车上的是谁，结果知道后又高兴不起来，心里窝了一肚子气，当即道：“哎呦，你们两家没有了男娃在家，到底不方便。有啥做不了的事让我家鹏飞去做，他可能干的很呢！” 张鹏飞从小就读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长大后又看不上庄稼人，在家里别说别的，连地都没有扫过。 张牛从前看见松柏，心里还有些羡慕。别看岁数不大，心里主意多，私底下让鹏飞教他认字，买不起纸就用树枝在地上划拉。 每天上山砍柴，挑水下地都是一把好手。不像他们家，一年到头都是他和韩氏在干。 张鹏飞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问道：“松柏……松柏哥去哪里了？” 孙氏早就拉下脸了，韩氏吃错啥药了，上门来找啥茬不说，还拿松柏来作贱她。他们两家就松柏一个儿子咋了，陈氏肚子里还怀了一个呢！ 赵河和池大柱更是撸起袖子了，张牛冷汗岑岑，韩氏婆娘是啥嘴啊，专挑人的痛处说，非要结了仇才算完是吧？ 没有人理会张鹏飞的问话，陈氏坐在凳子上还邪睨了张鹏飞一眼，她曾经可是把他当成女婿一样看待的，结果呢？ 幸好他们退了亲，不然橙子嫁到这样的人家，得受多少委屈？丈夫啥也听婆婆的，那真是得憋屈死！ 她突然就想开了，从前耿耿于怀的事情现在看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韩氏还想说啥，张牛受不了兄弟们的眼神，大喝一声：“还不走！今天还想回家不！” 一手拉着兴奋的张鹏飞，一手拉着韩氏，张牛要是真生了气，连韩氏都是怕的。 见他们走了，孙氏长长松了口气，她真是一点也不想看见韩氏那副面孔，从前的十几年她是咋忍过来的？ 陈氏起身的时候，忍不住呼出声，可把大家吓了一跳，池大柱更是要把她抱到屋里。 橙子在屋里听见动静赶紧出来看，陈氏连连说没事，指着肚皮道：“里面的小家伙刚才踢我来着。”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池大柱不放心，自个又去找老黄一趟。陈氏从前身子不好，他一直不敢放下心来。 老黄听说后骂他小题大做，他又不是没做过爹，咋就这么胆小呢？ 这却是池大柱的心结，要不是当年没做好月子，落下病根，陈氏也不会十多年都没有再怀孕。 以前他没有好好护着她，这次一定要让陈氏不受一点委屈！ ** 橙子轻轻的摸了摸陈氏的肚皮，小家伙却躲了起来，一点动静也没有。 梨花在旁边捂嘴笑道：“橙子姐，你那么喜欢孩子，等我哥回来你就赶紧做我嫂子吧！” 她从来都觉得她哥是最聪明的，肯定能平安回来。 橙子指着梨花对孙氏道：“婶子，瞧着丫头说的话，我看她是想嫁人了吧？你得给她寻摸个厉害的男人，以后能管住她！” 孙氏点点头，“可不是，都是大姑娘了！” 她不着急给梨花定亲，等松柏回来再好好寻摸也不迟，她岁数也不大呢。这日子过的越来越好，她还想着给梨花多攒点嫁妆。 橙子也就是打趣梨花，怎么着都得等到松柏回来了。不过老三和小黄都是不错的人，要是有那方面的意思，趁早透个信也不错。 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她和梨花起身去厨房做饭。今天也没啥心情做饭，干脆做热干面吃。 热干面不同于凉面，也不同于汤面，面条事先煮熟，过冷过油后再淋上芝麻酱，辣椒油，酱菜等调味，撒上葱花香菜即可。 面条纤细爽滑有劲道，酱汁味道浓郁，香气十足，色泽黄而油润，鲜美爽辣。腌好的豆角咯吱咯吱脆，黄瓜丁，萝卜丁，个个都是爽利的很。 陈氏吃了满满一大碗，她可是过足了嘴瘾，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闹腾。 赵河吃了不少，他最喜欢麻酱的香滑，吃完还对池大柱道：“明年得多种点芝麻，这东西太香了！”上次吃凉面也是，他放了不少麻酱呢。 孙氏噗嗤笑了出来，“照你这么说，那花生，绿豆，黄豆做出来的东西都好吃，你能忙的过来不？” “能！橙子你就等着明年丰收吧！我家梨花现在做饭也是好吃的很，明年也能出师了。” 梨花嘟起嘴撒娇，“我现在就出师了，咱村里也没几个做饭比我好吃的了。” 赵河哈哈笑起来，“对，我闺女说的对，到时候也好找婆家！” 梨花囧，咋又说到了嫁人的事上呢？ ** 船开了一夜一白天，水贼们都很兴奋，听意思是到了他们的老巢。他们一船的人足足饿了这么长时间，又有伤口在身，一个个都疲惫不堪。 小顺和松柏对视一下，到了老巢他们肯定更加没有机会逃跑，只有趁他们最松懈最混乱的时候才有一线生机。 松柏轻轻的咳了一声，和熊子交换了眼神，熊子能在一群混混中结交上张兴起，也不是傻的。 松柏袖子里还藏着那把刀，在甲板上和水贼打架的时候都没有拿出来。他一点点的用刀磨，牵扯着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手上也划了几个口子。 他却不觉得疼，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逃走！ 第51章 酱香饼 第五十一章 “远山，你咋过来了？”池大柱看见在他们院子前头站着的池远山，有些讶异的问道。 这个侄子也是从小看到大的，还是有几分感情，见他眉头微微皱着，就招呼他进院子来。 远山也是不知不觉走到这里的，池大柱分家后他也不怎么来往，只是偶尔被池老头使唤跑腿才来。 今个老院又闹了起来，他不耐烦看她们闹来闹去，在村里走了走，就来到池大柱家。 郝氏生了闺女后，家里就没有安静的时候。今个郝氏的娘家过来看闺女和外孙女，见闺女吃的是玉米糊糊，还稀的很。别说鸡蛋啥的了，连白面馍馍也没有。当即就闹了出来。 扯着街坊四邻评理，“你们看看这是人做的吗？我闺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不？跟谁没有生过闺女似的……” 拍着大腿有节奏的打着拍，一会儿就聚集了不少人。董婆子嗑着瓜子挤在前面，一脸兴奋。 小周氏见惯了这种场面，池婆子可没少打滚拍大腿，好不容易能把这个儿媳妇死死压住，她就得让她知道做别人媳妇的不容易。 池婆子压制她这么多年，她也是时候让别人尝尝这滋味。 池老头躲在一旁抽旱烟，真是家门不幸啊，从前他池家在村里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都被这几个婆娘败坏了…… 池婆子撇撇嘴，真是想的美，就她也想耍耍婆婆的威风？ 一把揪住小周氏的衣裳，“闹啥闹，还不去给你媳妇炖个鸡蛋吃！” 小周氏还想反驳，池婆子手上使了劲，“咋了？想让大梁把你休了啊？” 她一下子蔫了，灰溜溜的去给郝氏煮蛋，一边煮还一边骂，不知道是骂池婆子还是郝氏。 郝氏的娘拍拍身上的土，“我就说这奶奶不靠谱，太奶奶却是个好的！我这闺女屁股大，等养好身子给你添个重孙子。” 池婆子淡淡的点点头，这孙媳妇平时还听话，碍不着啥事。头胎生个闺女也没啥。 远山搓搓手，有些局促道：“叔，吃了没？” 池大柱拍了拍他的肩，“吃了，你吃了没？”想起这个点他们闹起来，肯定是没吃饭的。“你等着，我去厨房看看还有啥吃的不？” 厨房里橙子正在刷碗，见池大柱拿锅巴，往院子里瞧了池远山一眼，“咋了，表哥没有吃饭就过来了？” 池大柱支吾一声，他怕橙子心里不高兴，解释道：“老院那边闹腾……这锅巴也顶饿。” 橙子早就发现池大柱是个特别心软的人，对老院也有感情在，她就怕陈氏心里不痛快。 池大柱也想到了这点，“你娘也是从小看着远山长大的。”后头的话就说不下去了，远山和陈氏因着小周氏的原因也不亲。 橙子看着她爹局促的样子，也没有继续问，要池大柱真的是一个不顾血缘情意的人，她才觉得奇怪呢。 “锅里有我给娘烙的酱香饼，你拿两块过去吃吧。”她怕陈氏下晌饿了，除了蛋羹，还准备些别的吃的。 池大柱高兴的“唉”了声，切了半大块饼，这酱香饼上面抹着芝麻，葱花，香气扑鼻，外面的一层皮烙的金黄松脆，里焦外嫩，辣而不辛，酱汁浓郁甘甜。 池远山见池大柱拿了这么多吃的有些不好意思，可他饿急了，也顾不得啥礼节张嘴就吃。这饼子还真是香的很，他都想把舌头吞下去，怪不得媳妇说橙子做的田螺都比肉好吃。 他心里恼恨小周氏，从小就觉得他娘讨厌的很，这次他媳妇刚生完孩子就闹腾开了，还一个劲让他休妻，也不想想他啥感受？ 上次被橙子浇了一脸辣椒油，他又是心疼又是恼火，嚎叫的还那么大声，这不就是自找的吗？他那个表哥带着孩子不说，吃喝嫖赌的，橙子咋会嫁给那样的人家？ 叹了口气，媳妇说的对，二叔家里越过越好了，以后还是得常来走动才好。 陈氏一直在屋里没出来，对周氏的这个孩子她喜欢不起来，这个时候不是该给媳妇撑腰，咋能嫌烦跑出来，他媳妇在家里该咋办？ 一点都没有当了爹的觉悟！ 橙子出于礼节，还是拿了一篮子鸡蛋给池远山。她自我安慰，就当时给那个刚出生的孩子，池大梁周氏啥的都沾不上光。 ** 杏儿娘又给她说了几户人家，想趁着年后的时候把她嫁出去。她岁数越拖越大，过了年可都十七了呢！她娘像这么大的时候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杏儿已经麻木了，自从上次见过橙子后她就一直是这副样子。松柏出海去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大概她是等不回来他了。 上次捕鱼那么热闹的时候她也没出门，还是花穗过来给她讲了讲。话里话外还为李善财说话，见她没有反对，下晌的时候李善财就直接来他们家送了一桶鱼。 杏儿娘撇了撇嘴，他们家也分了不少鱼呢，可不缺这一桶鱼。看来李善财家也没有多有钱…… 看嫂子们打趣的目光，她是羞了又羞，总感觉她们再说“看吧，杏儿还不是没有嫁给松柏，那给李地主家做妾岂不是更好！” 从那以后她连花穗也不理了，整天一个人在屋里头绣东西，眼神都不好使了。 花穗脾气也大的很，本来当初和杏儿交好就是因为她长的好，不像村里娃。不过她也不会拉下脸去给人陪小心，两人就断了联系。 这可急坏了李善财，求了花穗好多次，又从镇上给她挑了一个好看的珠花，费了他不少银子呢，可让他肉疼很久。 花穗见那珠花做的漂亮，料子也是极好的，知道李善财花了大价钱，这才答应了。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松柏三人趁着月色逃了出来，在水里划了一夜，才在天亮的时候在陆地落了脚。 伤口处被水浸泡的发了白，他们也顾不得疼痛，找了地方先躲了起来。他们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唯恐水贼找来。 水贼发现少了三个人也没有当回事，都没有派人出去找。他们可是和官府都打过关系的，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呢，才不会怕几个小喽喽。 松柏几人也没有想着去官府告他们，有些事都是心照不宣的。他们现在就想好好活下去，早些回家。 包袱都在船上放着，熊子和小顺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只有松柏衣裳里缝了五十两银子，当初要不是橙子坚持，他们可不就连过下去都困难。 熊子是三人中伤最少的，松柏让他拿了银子去成衣铺子买了三身衣裳。熊子走了一路，发现这里当地人说的话他都听不太懂，估摸着是到了倭寇。 不过好在有很多来往的商人，他也不至于太打眼，甚至有的开店的会说他们嘉兴朝的话。 ** 花穗应了李善财，第二天就去找杏儿，也不和她说李善财的事，就是闲话唠着磕儿。 “你是没见池橙子，现在天天去帮人家做饭来挣钱！回去了还得照看她娘，活的要多辛苦就有多辛苦。上次青砖结婚，听说她和梨花拿了五百个大钱呢！”花穗一脸不屑，她说这个就是想让杏儿知道嫁给松柏得多辛苦。 她李家可是村里的大户，她爹是村长，她爷爷还曾在衙门里干过活。和李地主家也是本家，北河村多少人家都是典的他家的地种呢！ 也就李善财是个痴心的，不然杏儿这三番五次不愿意的态度，哪还有人愿意来她家提亲？以为村里就自个一个好的？ 杏儿越听越不得劲，在她眼里橙子可是幸福的不行——她娘就疼她的很，有啥事也是和她娘有商有量的，不像她娘……她还和松柏定了亲，咋会过的这么惨呢？ “花穗，你别唬我。我虽然整天不出家门，可也听说橙子家日子过的好的很。” 花穗嗤笑一声：“过的好？咋叫过的好啊？天天下地干活也叫过的好？你看着吧，她今年肯定得下地干活呢，赵松柏不在，她娘又怀着孕，地里的活计咋可能干的完？” 杏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她娘从小娇养着她，她还真是没有下过地。不过看嫂子们每次都一副累的不行的模样，她还真是觉得她做不来呢。 花穗见她听进去了，继续添油加醋道：“所以说，还是看命呢，有的人一辈子就得这么过下去！难道你也想这么着，手越变得越来越糙？脸越晒越黑？” 杏儿似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一直低头沉思，连花穗啥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腊月二十那天天上又飘起了雪花，还有三天就到小年了，他们两家人搭上秀秀家的牛车往镇上去。 趁着今个有集会得把过年的东西准备齐全。对联花纸福字，还有瓜子糖等，再扯上两匹布留作走亲戚的时候用。 陈氏裹着厚厚的棉被，她和孙氏两人聊着天，两人都笑眯眯的。本来池大柱不放心她去，陈氏说现在不去转转，得一直等到做完月子才能去看了，说的池大柱又心软同意了。 秀秀小声的同橙子嘀咕：“我娘给我二哥说亲事了，是上庄村的。” 橙子点点头，李老二岁数也不小了，他们家老大的孩子都一周岁了呢。 梨花靠在孙氏身上睡的正香，车子晃晃悠悠的倒还真是让人有困欲。秀秀嘟了嘟嘴，“可我二哥看不上人家姑娘，说人家长的黑！把我娘气的躺在床上起不来！” 怪不得秀秀娘没来呢，橙子还以为她在家里忙呢。不过人家家里的事，她听听就是了，啥忙也帮不上。上次看见老大和老三打架就够尴尬的了。 “那你咋不在家伺候你娘呢？”秀秀从来都是以她娘为重的，绝不会舍弃她娘去玩的。 秀秀撇了撇嘴：“我家里啥东西也没准备呢，不得去镇上买点东西回来。本来我说在家里看着我娘，让我大嫂去。可我还没有吭声，我那大嫂自个就收拾好了，她不就是不愿意伺候我娘吗，我偏不如她的意！” 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说我大嫂咋就成了这样的人？从前她没有生大宝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她生了孩子我还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结果后来就一直挑唆我大哥，现在我大哥也不给我们亲了呢。” 陈氏在一旁听了会儿，这时候道：“你大嫂生了男娃底气足了，先前没有生孩子的时候她还怕把她休了呢。这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秀秀点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说来说去还是钱惹得祸，她娘都想分家了。 “不怪你娘着急，你二哥岁数也不小了。他想说啥样的姑娘，我也给寻摸着点。”孙氏记得李老二可是勤快的很，下河摸鱼是一把好手，有段时间还给橙子家送了不少鱼呢。 秀秀看了橙子一眼，“……会做饭，干活利索点的……也不能长的太难看，还不能太黑了。” 孙氏和陈氏噗嗤笑了出来，“你二哥的要求也不过分啊，就说咱们村，除了李家几个姑娘，哪个姑娘不是干活利索的很。” 秀秀讪讪一笑，心想要不是橙子早定了亲，她娘也不用这么愁啊。 ** 李老二在村里转了一圈，他娘躺在床上他也不得劲的很，干脆出来透透气。上庄村的那个女娃他见过一面，手脚很麻利，可他总觉得少了些啥。 让他说他又说不出来，就是没有感觉。 本来想去青砖家找他讨教一下怎么捉野鸡野兔，后来一想人家这刚新婚，还是不要过去打扰人家了。 他自个往山上走，鸡不好逮，兔子怎么着也能捉上一只，回头给他娘炖了喝。他娘也能消消气。 费了老大的劲才捉住一只兔子，后来知道了窍门捉起来就省事不少。正捉的起劲的时候，听到一声声呼唤声。 老二顺着声音寻了过去，赫然发现踩在陷阱里的董小婷。 第54章 烩饼 第五十四章 因着一个村子的原因，李老二也不好丢下她不管。万一一会儿雪下大了，上山的路不好走不说，董小婷被人找到也就难了。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拽上来，两人难免有了肢体的接触。董小婷从来没有摸过男人的手，被他粗糙宽厚的手掌一拉，闹了个脸红。 “就你一个人上山？还能走道不？”老二见她点点头，扶着她走了两步，小婷踉跄的厉害，疼的额头渗出了不少汗水。老二又不能去看她的脚踝的伤势，干脆把她背起来，这样下山也好快些。 小婷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接过他手里打的兔子，“麻烦李二哥了，我给你提着吧。”又好奇的道：“这都是你打的？真是厉害！” 老二抿了抿唇，“不算啥，青瓦才是厉害呢。”便沉默起来。 两人从前也没有来往，董小婷家里又出了池婆子这号人物，和村里的关系都不大好。小婷靠着老二宽厚的背，张了张嘴想同老二说啥，想了想又闭上了。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也不坏…… 她见老二额头上渗出了汗水，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李二哥，不然歇会儿再走吧。” 老二摇了摇，“再不走今晚上就走不回去了，没看天都快黑透了。” 天越黑山路越不好走，说不得还有野兽。加上白天下的雪，走了快两个时辰了还没有下去。老二心里惦记着他娘和秀秀，急着往家赶。偏偏背着小婷，走不快不说，还得把她送回家。 小婷也知道在山里过夜的危险，便没有继续说。两人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下了山。 秀秀的爹和老三早就出去找老二去了，要是搁平常也没啥，偏偏今个刚吵了架。秀秀娘躺在床上直担心，一边悔恨自个逼得太紧，等儿子回来就告诉他，不想成亲就不结了。 小婷家也是急得很，她两个姐姐董小珊和董小娥早就想出去找人，偏她们娘不放心，董婆子又不让董小铁出去，只得在家里干着急。 等董小婷在门口喊了一声：“娘，大姐，二姐……”几人迅速就起身出去看，见董小婷手里提着东西爬在一个男人背上，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是谁。 董小婷的娘王氏当即怒喝一声：“你是谁？把我家小婷咋的了？” 她印象里小婷听话懂事的很，这么晚回来肯定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原因。 老二本来想把小婷放在她家门口就走，池婆子可是沾不得的。他同小婷说好了，没想到小婷到家门口就喊起她娘她姐。 小婷不好意思的道：“对不住二哥，我怕他们担心……不然你去家里头坐会儿吧。” 老二还没有回答，王氏就冲到他跟前揪住他领子。小婷在一旁急得道：“娘，你搞错了，这是村西李老二……我山上把脚给扭了，多亏了二哥……” 王氏将信将疑的松开老二的领子，老二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抬腿就要走，也不打算要拿兔子了。 偏偏小婷拉住他，“二哥，你进去喝点水吧。要不是你，今个说不得我就喂了野猪了。” 董婆子见几人迟迟没有进去，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口，一眼就瞧到董小婷手里拿着的生兔子。 “哎呦，小婷，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啧啧，肚子里终于要有油水了。” 李老二见董婆子出来就急了，甩开小婷急步向前走去。董婆子这才发现他，问了句：“小婷，这兔子是这男人给你打的？不错不错，可也不能这么晚回来，让你娘担心。” 王氏翻了个白眼，她这个婆婆嘴上没有个把门的不说，还眼皮子浅的很，几个兔子算啥，重要的是人。 刚才有着外人，董小珊和董小娥都没有吭声，这时候凑前道：“你瞧着一身泥，快去屋里换换衣裳。你这脚没事吧，还能走路吗？咋扭到脚了呢？” “在山上的时候掉陷阱里了，幸好里面没啥东西，只是崴到脚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后来就碰到李老二把我送回来。” 董小珊扶着她往家里走，“天太黑了也没看清李老二长啥样，往常我也没有注意过。人咋样啊？” 小婷脸一红，“大姐你天天在家做绣活当然不知道——恩，长的还行，就是有些黑。” ** 老二回到家的时候杀猪李和李老三还没有回来。秀秀娘见老二回来了，长舒一口气后就开始数落他：“你这么大人了去干啥了？不知道你爹娘挂念你啊，你说你要是出啥事可咋整啊……” 秀秀给她娘擦了擦眼泪，埋怨道：“二哥你也别怪娘说你，娘还不是担心你。看见你还没有回来，这晚饭可都还没有吃呢！” 她下晌就从镇上回来了，买了不少东西。她还专门给她娘买了个簪子，这还是听孙氏说的，橙子可是给陈氏孙氏一人买过一支。 秀秀娘高兴的很，早早就插到头上。说来说去还是姑娘贴心，小子就是生来讨债的。 过了一会儿杀猪李和李老三也回来了，他们才开饭。秀秀做的烩饼，这还是上次去橙子家学的。 饼子烙的又薄又脆，金黄灿灿。熬的汤汁也是鲜美入味，里面还放了碎猪肉，豆腐块，酱菜，白菜，葱花。 几人呼噜噜的吃下去，身子就暖和了一半。饼子浸入了味，比单吃起来要香。秀秀娘见老二一直沉默着，给他夹了几块肉，也没有吭声。 老三见桌上没人说话，开口逗趣：“秀秀，你啥时候做饭这么好吃了？啧啧，这下你可放下心吧，到婆家要是有人说你，你就给他亮一手，不用别的，就这饼子就行了。” 秀秀白了老三一眼：“真是吃都堵不住你嘴。” 李老大刚才没有出去找老三，他婆娘说孩子小不让去，这个时候也凑趣道：“可不是，小妹的手艺现在也好的很。” 秀秀只点点头，没有吭声。桌上又陷入了沉默。 杀猪李和秀秀娘夜里都没有睡觉，两人嘀咕起来，“你问出来啥没有？老二这是咋了，回来不吭声就算了，身上还没有不少泥。” 杀猪李叹了口气，“我让三儿去问了，老二那倔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啥也没问出来。估计还是因为成亲那事烦心呢，你也别老催他……” ** 小婷夜里也没有睡着，她一闭上眼睛全是老二宽阔的背，还有他亮闪闪的眼睛…… 没几天村里就传开李老二和小婷的闲话。那天天黑的很，加上天冷，没几个人在外头，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董婆子传的。 秀秀娘唬的一跳，找来三儿子问起来，老三摇了摇头，“我也是刚听说呢，吓我一跳……二哥这几天啥也不跟我说，见天在屋里躺着。” 她见问不出来，直接过去找老二。这可不是小事，要真是和董婆子做了亲家，哎呦，这可怎么是好？ 老二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娘，那天是我送她回去了……我想了想，既然已经这样，那就娶了她吧。” 他那晚就知道不好，心里盘算着咋才能脱身，他不想娶董小婷呢。 可想了这么两天，发现没有一点法子。他们孤男寡女呆了一天是没错，何况他也拉了小婷的手，背着她的时候难免还碰了不该碰的地方。 秀秀娘听了这话，身子一晃倒了下去，没了反应。 老二喊了两声“娘”，赶紧把秀秀叫进来，自个跑去找老黄。 ** 橙子和梨花也听说了村里的传言，她俩还意外的很。那天去镇上的时候秀秀不还说她二哥不愿意娶媳妇呢，难道隔了几天就变卦了？ 梨花停下手擦擦汗，就是冬天干活也出了一身汗呢，“等秀秀来问问她不就行了，咱俩猜也猜不到。” 橙子点点头，“可不是，她不是还说今个过来看咱俩做豆腐呢。她要是不来帮忙，咱俩就不给她豆腐吃。” 两人笑起来，孙氏怕她俩累到了，过一会儿就要让她们歇歇，吃块糖。孙氏再替她们干会儿，倒也做的快。 老黄急匆匆的跟着去了秀秀家，把了脉道：“没啥大事，就是急火攻心，可不能再让你娘生气了。” 杀猪李在旁边松了口气，幸好婆娘没事。当即让老二跪在院子里，让他啥时候想明白啥时候起来。 秀秀在一旁也没有求情，要是她娘真出点啥事可咋办？现在她还后怕呢。 ** 小婷在家里欢欣鼓舞的等着信，结果小年都过了也不见老二过来，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王氏胸有成竹的道：“他摸了你的手还想赖账，没有这样的事。你就安心等着吧。”她可是问的清清楚楚，这女婿是跑不了。 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小珊和小娥，两人岁数都不小了，也没人上门提亲。还是小婷有手段，一下子就找了个好婆家。 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小珊和小娥道：“跟你们妹妹学着点，咱家跟别人家不一样！找个好婆家才是正经的。” 第55章 麻婆豆腐 第五十五章 小婷的娘王氏当初家里不同意她嫁过来，董婆子的名声十里八乡都是响亮的。偏她那时候看中了她当家董宝根的样貌，猪油蒙了心般的想嫁过来。 王氏的娘没有法子，只得草草打发闺女嫁出去。好在王氏是个有手段的，这么多年下来把董宝根和董婆子都治的死死的。 只是她闺女都十七八了，到现在一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她心里也觉得亏欠，要是当初她没有死命要嫁给董宝根，她孩子也不用不着受董婆子连累。 别的不说，这家务活她三个闺女可都是一把好手，平日里没少跟着下地。小珊针线活计好，每次都能从镇上换回十个大铜板；小娥长的最好看，打扮起来比杏儿花穗也是不差的；小婷心里最有算计，她也是最放心的。 不管怎样，这到嘴的女婿可不能让他飞了！ ** 李老二在院里跪了足足一个时辰，杀猪李让秀秀把他叫起来，怕他伤了身子。老二倔脾气上来了，非得跪到他娘醒来。 杀猪李刚消下去的气又被拱了上来，老三见状连忙劝老二，“二哥，你有这份心就是了。可这院里雪还没有消，娘醒了还不是照样心疼。” 老二一想也是，起身去屋里跪着。秀秀一整天都没给他好脸，可到底担心他跪坏了身子，还是给他拿了个垫子。 秀秀娘贾氏没隔多久就醒来了，老二跪着上前哽咽道：“娘……我错了……”他刚才是真的怕了，要是娘出点啥事，他得自责一辈子。 “老二，娘不该逼你娶亲。可这董家闺女真不能娶，不然就是祸害啊！”话说的急了就有些喘，秀秀在一旁连忙递水。 贾氏呡了一口，对秀秀道：“闺女你去歇歇吧，昨个不还说去找梨花做豆腐？快去吧，我没事，这不有你二哥三哥在这里呢。” 秀秀不放心，可见贾氏像是有话说的样子，杀猪李又冲她点点头，只得出去，不忘叮嘱老二老三不要气着娘。 梨花和橙子刚把豆腐做好就见秀秀来了，打趣道：“莫不是你就在我们家门口守着，偏等着我们做好了你才出来？” 秀秀心里装着事，没有心思理会。橙子和梨花对视一眼，橙子去厨房里熬了一碗热热的羊奶，梨花拉着她进了屋子。 “你这是咋了？出啥事了？你不说我们咋给你帮忙啊，哎呦，真是急死我了！”梨花见秀秀一直不吭声，只管抱着抱枕在那里沉默，急得团团转。 橙子把羊奶递给她，“先了暖暖身子。梨花说的对，你不说我们怎么给你帮忙啊？你还给我们见外？” 秀秀捧着羊奶喝了下去，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出来。梨花气的跳脚骂娘，直喊着要去打到董小婷家里。 “这姓董的就没有一个正经人！二哥不是好心救她？她倒好，不说谢恩吧，还惦记让二哥这个人了，以后谁还敢嫁人？” 橙子却想着老二是啥想法，如果真的不想娶，大可让流言继续，反正最后害的是小婷的闺誉。李家在村里条件也不差，不愁娶不到好姑娘。 秀秀听到这个就叹了一口气：“我二哥说他愿意娶董小婷呢！把我娘气的病倒了，我来的时候刚醒！” “那你不在家里伺候你娘来我家干啥？”梨花奇怪的问道，秀秀平常可是紧张她娘的很。 “我娘和我二哥三哥说话，把我给支开了……不然我也不会出来啊！”秀秀说到这里就想起今个本来说好一起做豆腐的，不好意思的道：“看这事闹的，我都没能过来。” 梨花摆摆手，“这没啥，我娘刚才在旁边帮忙，把你那份也带出来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拎着点，给你娘炖点汤喝。” 秀秀点点头，她心里记挂着贾氏，没多久就辞了她们两个往家走。 贾氏同老二老三谈了一番话，两人都有些震惊，尤其是老三，心里更是难受的很。 要是真的如他娘说的该怎么是好？ “老二，这董家姑娘我和你爹是绝对不会松口的！你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娘也不多嘱咐你了。”她是怕她再嘱咐，这二儿子再起了逆反的心思，可就不美了。 ** 张兴起坐着马车又来北河村，村里人已经不那么惊奇了，心里本来对池家和赵家的一点轻视也没了。 因着上次张兴起帮他们说话的原因，池大柱和赵河对他也少了些拘束，三人闲话片刻，张兴起就去找橙子商量方子的事。 为了避嫌，屋里头还坐着陈氏孙氏和梨花，橙子也不怕他们知道什么。张兴起说了自己的打算，他准备来年开春在省府的酒楼里打出招牌菜。 橙子说了三道老少皆宜的菜品，仍然以原来的价格成交。橙子一句一句说方法，张兴起执笔写，半天的功夫才敲定完。 别看张兴起不是厨子，可啥地方该用啥材料，该用啥火都问的清清楚楚。梨花也是做惯饭的了，也被这方子的复杂惊讶到。 橙子解释道：“这和咱们平常吃的不一样，咱们要好吃管饱就行了。那些个有钱人讲究的很，做的越复杂，越精致他们越觉得好。” 张兴起拍手道：“就是这么个理儿，他们吃的是身份。和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不一样。” 梨花捂嘴笑道：“就张小掌柜也是普通人？那我们可不就是泥腿子了。” 孙氏点点梨花的头，“你这个促狭鬼，快去和橙子做饭去吧！” 橙子把钱仔细收好，见张兴起带来的东西里面有鸭子，这东西可不常吃到。本来挨着河边养鸭子也方便，只是一直没有去寻小鸭子。 上次就托了他的福才吃到一次鸭肉，这次还是留到过年的时候再吃吧。 她做了麻婆豆腐，这豆腐是刚卤出来的，嫩滑爽口。猪肉粒撒上一层，一颗颗，一粒粒，入口就酥，沾牙就化。豆腐色泽红亮，吃起来又麻又辣，夹杂着香酥鲜嫩，一块块豆腐如玉镶琥珀。 豆腐的特质保持了整道菜出锅的温度，不容易冷却，每一次下筷吃起来都是刚出炉的味道。 张兴起吃的连连点头，“所谓好厨子，还真是能把最普通的东西做的比山珍海味还要好吃。” 又假装遗憾的道：“要不是你是女儿身，我怎么着也要把你弄到我们家酒楼。” “橙子姐要是男儿身，早就读书考功名去了呢。干啥子要给你去做饭？”梨花不客气的问道。 橙子崩不住笑了出来，“那可不一定，我要是男儿身，说不得我还爱做饭呢。” 送走张兴起，橙子又迎来一个不速之客——董小婷。 她手里拿着一个篮子，不好意思的笑着道：“橙子吧？我是董小婷。这不家里有了几只兔子，咋也做不好，就想着来问问你。” 橙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她请进来了。对于这个老二的绯闻对象，她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尤其是听了秀秀说的，觉得这个姑娘不简单呢。 她怕要是不让她进来，董婆子再来家里头闹起来，陈氏月份可是越来越大了。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她可能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报复你呢。 梨花见了董小婷一点好脸色也不给，气的直接往家走。橙子叹了口气，一会儿送走了这个瘟神，还得赶紧去给梨花解释解释。 小婷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没有发觉，脸上一点也不显。羡慕的看着她家道：“你家的院子真大啊！橙子你人真好，我从前就老听说你做饭好吃的很。” 橙子抿嘴一笑，啥也没说。只想着赶紧把她送走，低头给她做兔子，也不知道她家人的口味，就按着她心里想的做。 小婷过了一会儿道：“橙子，不知道你听说没？我和二哥的事……二哥救了我，我心里感激的很。想着无以为报，就想以身相许……若是不成，我就投了河去，也好死的干净！” 橙子没有理她，她现在有些后悔让她进门了。就算董婆子来了又能咋的，拼着命还能让她娘受了伤？还是她太小心翼翼了。 小婷自个抹了会儿眼泪，继续道：“不满你说，这兔子就是要送给二哥的，我要亲自问问他！不然我就直接在他面前投河！” 橙子抚额叹息一声，这董小婷是多么愿意投河啊？现在河面上还结着冰呢。 “还真是叫的亲啊！”梨花不放心橙子一个人，生了会儿闷死还是过来帮忙，就听见小婷一口一个二哥。“也不知道你那二哥愿不愿意娶你？真娶你的时候我们可得去随份礼！” 梨花不放过小婷继续道：“对了，我可是记得你家还有两个姐姐呢，咋你姐姐不成亲，倒先让妹妹成亲？哪有这样的礼……” “梨花！”孙氏听了个正着，当即喝道。梨花啥时候得吼过，眼圈立刻红了，跑了出去。 橙子甩手出去追，唉，都怪她！梨花可不要怪她才好！ 孙氏进厨房给小婷道了个不是，小婷连着摆摆手不用。见兔子已经炖的差不多，连忙起身告辞。 她也是听说秀秀晌午的时候过来一趟，想着摸摸口风才过来的，没想到倒让她们吵了起来。 橙子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才把梨花哄回家，孙氏拉着梨花的手也赔了不是，然后才缓缓道：“娘知道你替老二不值，可这不是咱们家的事，管不着不说，你知道老二就不愿意娶小婷了？别说不愿意，我都听到了，秀秀娘都被气晕了呢！” 缓了口气继续道：“还有这小婷，你又同人家不熟，光看着这事咋就知道她一定不好呢？” 梨花不服气的插嘴道：“就是不好！她奶奶也不好！” “是，她奶奶嘴碎又爱惹事，可也没有偷鸡摸狗，就是不招人待见。再说这小婷，因着她奶奶，上面两个姐姐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那些个带孩子四五十的鳏夫不算，你说她们心里急不急？好不容易见了老二这么好的人，心里有歪想法也是有的。”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梨花别扭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承认孙氏说的有道理，不过有道理归有道理，她还是不喜欢小婷。 就好比她不喜欢花穗一般，无论她做啥都不喜欢。 小婷端着兔子肉往老二家走去，路上碰见认识不认识的，都打趣她一番，闹得她一个大脸红。 不过也有那看不上眼的，明的暗的嘲讽几句，小婷当做没听见。她心里急着去找老二呢。 结果到了老二家门口反而不敢进去了，若是他不愿意娶她可咋整？流言已经传出去了，难不成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老三抓着头发出来了。他心里烦闷的不行，想不通他娘为啥会这么说？ 小婷轻轻喊了声：“老三兄弟。” 老三抬头见是小婷，脸上有些不好看。他娘可不就是因为这个闺女才晕的，这时候还敢来他们家？ 语气十分不耐烦的问：“你找我有事？没看都忙着呢。” “我想找二哥一下，你……能帮我把他叫出来不？就一小会儿的功夫。” 老三仔细打量她一番，姑娘模样倒长的清秀，咋就这么不知廉耻呢？一口一个二哥的，叫的真够亲的。他可是听二哥原原本本讲了一遍的，心里膈应的很。 当即也不和她白扯，挥了挥手道：“我二哥去我大舅家了，我表妹快过生辰。他们可是自小定的亲——不然为啥子我二哥那么大岁数了还不定亲？” 小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嘴里道：“不可能！我娘还说二哥头先跟上庄村的一个姑娘说过亲呢……” “哼，这你也信？那上庄村的姑娘是给我相看的，结果人家姑娘和我八字不合，这才没成。啥时候变成跟我二哥了？快走快走，别再让我看见你，我们老李家可不欢迎你！” 老三没多做理会小婷，继续往村北走，他想去看看梨花，和梨花说说话。他想证明他娘说的是错的呢。 小婷发了一会儿呆，又等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这才往家走去。 董婆子夺过她手里的篮子，见里面装的正是白天少的那一只兔子，点着小婷的额头骂道：“真是有能耐了啊，这还没有过门呢就知道去贴补婆家！也不嫌害臊，啧啧，人家没有要你的兔子？” 王氏在屋里听到董婆子的话，急步出来喊了一嗓子：“娘！小铁找你呢。” 董婆子见这儿媳妇出来了，闭上嘴往屋里走。没法子，谁让这儿媳妇厉害呢，得罪了她自个连饭都吃不上，偏老头儿子都站在她那一边。 王氏上前拉住小婷的手，一摸凉的很，惊讶的问道：“婷儿，这是出啥事了？有没有冻着啊？” 小婷回过神道：“娘，下晌我碰到李老三，他说他二哥同舅舅家的姑娘早就定了亲，上次去上庄村的相看的是老三。” 王氏乍一听也愣了，“不可能，这事我打听的清清楚楚。老二不可能和他舅舅家的姑娘定亲。你先别急，让娘再打听打听！” 小婷点点头，心里却是信了老三的话，连着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 王氏先是去媒婆那打听了一番，偏贾氏嫌老大找的媳妇不好，要自个寻摸，没通过媒婆。王氏打听了半天啥也没打听出来，心里也就凉了一半。要真是这样，那她岂不是把闺女给害了！ *** 松柏几人在小岛上租了个院子，三人隐姓埋名的做起了生意。 本来买了衣裳在破庙里过了两天后，三人商量着以后该咋办。小顺家里就剩他一个人，去哪里都无所谓。熊子不想着回家去，他现在正热血沸腾呢。 松柏估摸了一下手里的银子，四十多两也是够做个买卖。如果现在就回家，他也不甘心——一分没有挣到不说，还赔了大半。 合计好后他们就以兄弟相称，做了个小本买卖。一边还暗中打听着杜当家和水贼的事。 索性岛上做生意的人多，嘉兴人也有很多。熊子又是个惯会来事的，没多长时间就和当地跑船的混了个脸熟。 那跑船的不过四十多的年纪，身价却是不少，端看他穿的绫罗，戴的翡翠玉器就能窥探一二。 熊子有心想和他一块去跑船，小顺敲了他脑门几下，“你真是没做够船啊？咱们差点死在海上知道不？我坚决不同意！” 一想起他还有很多认识的哥们现在不知道是生是死，他心里就急得很！更别说让他重新去跑船了。 松柏想了片刻，他也不是很赞同去跑船。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他觉得杜当家的行径太诡异，他可是在青莲镇跑了多少年的船，咋就偏偏和水贼勾结上了？ 杜当家到底有没有真是和水贼勾结上完全是他推测的。水贼不可能偏偏把杜当家和方当家都杀了，反而把他们的命留着。这就太奇怪了。 “先等等看看吧，咱们还做现在的生意，一天下来也是能挣不少。” 熊子有些不服气，“要是为了挣这点钱，我还不如在青莲镇混呢！再说，这里的饭难吃的要死，整天吃黑不溜秋的紫菜生鱼，我实在吃不下去！” 松柏抿嘴一笑，他也吃不习惯呢。要是橙子在这里，不知道她能不能吃习惯？ 等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带些回去给她尝尝！ ** 腊月二十八，把面发，打糕蒸馍贴花花。花花就是年画，春联，窗花。陈氏和孙氏两人没事就剪窗花，各色的样式都有一大沓。 打糕就是蒸年糕，还要蒸豆包，枣花儿，炸糖糕，炸麻花，炸丸子，炸油饼。一个正月的吃的东西都要做出来。 豆包里面的豆沙馅是把红小豆去皮，弄碎煮烂，用油炒一炒。用蒸笼蒸熟后轻咬一口白白嫩嫩的外皮，里面的馅甜美不腻，喧软香甜。 枣花儿又叫红枣花糕，把面团做成花瓣的样子，上面放着一颗颗红枣，红红火火很喜庆。 炸出来的麻花呈铰链型，有甜味咸味两种，色泽金黄，酥脆味香。小孩子们往往刚炸好就下手拿起来吃，烫的从左手换到右手也舍不得放下。 炸糖糕最费白糖，一年也才吃上这么一次。轻轻的咬开一角，里面融化的白糖就像灌汤包一样流出来了，舌头碰触那一团甜热，真是暖到心里了。 贾氏在床上躺着，秀秀又是个干不好的，橙子和梨花一合计就打算把她们家的豆包给蒸出来，也算还个人情。 杀猪李给她挑的羊个头虽然不大，可一天能挤出两大碗奶呢。一人喝一碗都还有富余，这才几天下来，她觉得陈氏孙氏面色更好了。 陈氏一开始喝不下去，橙子用地窖里存的野菊花放进去煮，里面又添了山里红等果脯，她这才能勉强喝上两口。 孙氏打趣她身在福中不知福，陈氏也觉得她越来越像个地主婆，从前哪里有羊奶这么精贵的东西啊！她现在还能天天喝着。 橙子笑着解释道：“娘怀了孕吃相不好也是有的，再说有的人就是不能闻奶味儿。不过这东西还是好的很，娘得忍者喝点。这样生下来的弟弟才又白又胖。” 为了这句又白又胖，陈氏以后每天都能多喝上两口。 下晌两人往秀秀家去了一趟，没成想喜梅也在，她正和贾氏争执呢。 原来她同橙子一样，想着来帮衬一番。偏贾氏不愿意劳烦别人，竟挣扎着起床自个动手做起来。一旁的秀秀自责的不行，她想着要是平时多干点活，也不至于这时候啥也不会干。 梨花怕她们再争下去反而不美，直接道：“婶子，正好我和橙子，加上喜梅嫂子，一人少蒸点。您就别下地干活了。” 贾氏拍了拍她的手，道了句：“好孩子，你们家也是忙的很，哪里就用你们帮忙了？快家去吧！” 橙子今个终于知道老二老三身上的倔劲从哪儿遗传的了，捅捅秀秀道：“婶子，你就别管了，我们先回了。秀秀你照顾好你娘啊。” 喜梅笑吟吟的看着两人，“这几天忙的很，还没空去买线呢。看来我只能等春天的时候来学了。” “不着急，春天也能戴上一段时间呢。你啥时候有空再来找我们就是。只是你家里也就三个人，能忙过来吗？” 喜梅家就她，狗蛋，还有狗蛋的爹。要是有婆婆在的话，喜梅也不能见天打扮。 “能，我和面，你狗蛋哥擀皮。哈哈，他也是能干的很！倒是你们家，可别给累坏了。”主要是家里就她一个人干活实在忙不过来，狗蛋也心疼她。 梨花有些羡慕的看着喜梅，村里说她不好的人一定是羡慕她！狗蛋哥多疼人，还能干家务。 橙子好奇的问：“你不觉得狗蛋……没有男子气吗？帮媳妇干活……” “不啊，我以后也要找一个像狗蛋的！这才是疼媳妇，难道橙子姐不希望我哥帮你干活吗？” 橙子沉默了一会儿，“只要你哥能平安回来就行了。” 松柏哥快点回来吧……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大年三十儿那天，橙子和了面打算捏饺子。白菜猪肉馅儿和萝卜猪肉馅的，猪肉剁的细细嫩嫩的，闻起来香的很。 她和梨花擀皮，陈氏和孙氏包，四个人干了一下午就捏的差不多了。先下锅煮了一碗尝尝味道，等到守岁的吃。 窗户上贴的新窗花，门上贴的新对子。村里只要过的下去的人都会咬咬牙买上一副对子，期盼着来年过的红红火火。 鞭炮也不是谁家能放的起的，不过青砖家成亲的时候还放了一卦，村里人谁不说他家财气！ 天一摸黑，远处就稀稀拉拉的传来鞭炮声。他们两家围在火旁边吃年夜饭，鱼是必不可少的，橙子做的松鼠鱼，不仅样子好看，鲜嫩酥香，色泽鲜亮，酸甜也适口，外面也焦脆酥嫩。 橙子没有舍得炖张兴起带过来的鸭子，倒是炖了一锅鸡汤。这鸡是梨花家养的，橙子家后来抱得小鸡还小，她还等着它们长大下蛋呢。 热热闹闹的说了会儿话，外面的篱笆门传来声响，池大柱穿好衣裳出去瞧瞧。以往每年过年都是没人来，他们干脆早早的关了门。 门外站的是池大梁的儿子池远山，他笑嘻嘻的拜了年，“二叔，新年大吉大利！” 他媳妇也跟着进门，给陈氏孙氏拜了年，“我在家里还说二叔这里肯定清净，就想着过来热闹热闹。” 大过年的他们有这份心，陈氏心里也是高兴的很。谁都希望家里头热热闹闹的，闻言问郝氏：“咋没有把妮子抱过来？” “孩子太小了，怕风吹着。”郝氏有心拉拢和陈氏的关系，说的都是她和孙氏爱听的。三人嗑着瓜子说了会儿话，橙子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 这郝氏也不简单呢，光凭她能从小周氏手里获得胜利就能窥探出来，池婆子平常也不找她事，比陈氏厉害好几倍。 远山因着上次池大柱留他吃饭，又给了他一篮子鸡蛋，心里感激。和郝氏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以后多走动走动，他家妮子说不得还能靠上他们家。 想起刚才他娘不让他们来，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他爹也不说上一句。还是池老头看不下去呵斥一番才罢。 小周氏心里纯粹是不得劲，凭啥以往她看不上眼的陈氏日子过的那么舒服？她却还得整天受婆婆的磋磨？ 人比人气死人！ 过了没多大会儿，青砖领着葫芦也过来了。葫芦一进门就找梨花和橙子，甜甜的给两人拜了年：“姐姐们新年大吉大利，恭喜发财！” 一板一眼的做了个楫，两人看的乐起来，真是天然萌。橙子从荷包里拿出一吊钱给葫芦，这可不是小数目，一旁的郝氏看的啧啧称奇，有点后悔没把自己妮子抱过来。 梨花也给了同样的数目，这是两人头先商量好的，原本打算等明天他来拜年的时候再给，没想到今个三十儿晚上他就先过来了。 上次青瓦成亲，大周氏可是包了个大红包给她们两个。平常青瓦打了鸡兔子啥的没少往她们家里拿，她们说啥也不好意思拿下那红包。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葫芦摇摇头不收那两吊钱，小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抿着唇。 “你们两个这是做啥子？给他一个娃娃这么多钱，快收回去。你给葫芦十文八文的他准高兴！”青砖见儿子有骨气，心里很是欣慰，瞧他儿子多懂事听话。 梨花把钱硬塞进葫芦的衣襟里，“青砖哥，我这是给葫芦的压岁钱，你就别添乱了。” 葫芦歪头想了想，“爹，我长大了要娶梨花姐姐，这样她的钱就是我的钱了。” 大家闻言都笑起来，陈氏捧着肚子歪倒在孙氏身上，笑得直喘气。橙子拿着自己的一吊钱问葫芦，“你要梨花姐姐的钱，要我的压岁钱不？” 葫芦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大家都笑啥呢，连他爹都笑得合不拢嘴呢。 孙氏听见这话再次笑起来，“看见没有，葫芦只收梨花的压岁钱呢！等你长大了让她给你做媳妇。” 郝氏在一旁也陪着笑，不过她心里惦记着闺女，还不知道周氏会不会趁着她不在家磋磨妮子呢。 笑闹了一会儿她就顺势告辞了，和远山摸黑走在小路上。池大柱不放心，硬是给他们送到村口才回来。 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老黄和小黄，两人在家里冷情的不行，就想着来他们家一块热闹热闹，顺便吃点年夜饭。 池大柱最是高兴了，这一年也没少麻烦老黄，大病小病的都给看。尤其陈氏怀孕后，他更是三天两头的往老黄家里跑。 赵河听见动静也出来迎了迎，一进屋热气就扑面而来，夹杂着饭菜的甜香。 “你们还真是会享受啊。”老黄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下，手里抓起一把瓜子嗑起来，小点心也吃了两块。 见葫芦生的白嫩，捏了捏他的脸问：“小娃，你几岁了？会不会认字啊？” 葫芦奶声奶气的回了老黄，摇摇头说自己不会认字。老黄指着小黄道：“你这个叔叔会认字，想不想跟他学啊？” 青砖闻言兴奋的搓了搓手，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啊，他生怕儿子说个不字，不然他得后悔死啊。 村里的学堂常年不修不说，夫子也是个半吊子，自从张鹏飞他们一辈后，连教书都不肯好好教，逢人就炫耀自己的门生考上了秀才。 他就是有心，也不愿把儿子送去这样的学堂，那还不得耽误了！可是镇上的学堂又远，婆娘舍不得呢。 老黄边吃边诱导，“跟着你这个叔叔学识字的话，你梨花姐姐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葫芦一听好吃的和梨花姐姐，连忙点点头，肯定的道：“我跟着叔叔认字。” 大家又笑了起来，小黄的脸被火烤得红红的，偏又不能辩解个不字。 橙子直接夺过老黄手里的点心，“待会儿还要吃饺子呢，少吃点点心。不过干啥子扯上俺们梨花啊，梨花天天给你们做饭还不得累死啊！” 老黄也不恼，摸着胡须道：“你问问葫芦，愿不愿意梨花给他做好吃的？” 还不等葫芦说话，梨花开口：“黄爷爷真是会做人情！不过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们做饭，最多是带出来罢了。” 老黄就是要的这句话，到时候让小黄过来取，一来二去的也能培养出感情。 孙氏和赵河两人巴不得帮老黄做饭呢，以前就提过这事，被老黄给否了。那时候他还惦记着橙子给他做孙媳妇呢，等着橙子给他做饭呢。 不过每次看病拿药他们两家几乎都没有给多少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每天多做出来两个人饭来，一点也不亏。 再者孙氏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一眼就看透了老黄想啥。不过她觉得这主意也不错，外人也说不个啥来。 本来她是挺钟意老三，和梨花一块长大的，又被梨花欺负惯了，她也放心的很。不过老大媳妇的事，加上老二个小婷的事，让她打了退堂鼓。 梨花可不是个会耍心机的人，要是碰上两个难缠的妯娌，那不得被人玩的死死的！ 青砖是最不好意思的一个人，他都不知道说啥好。赵河拍拍他的肩，“没啥，葫芦这么聪明，将来说不得还能考上状元呢！小黄认得字又多，我家松柏从前都去请教。你能年三十儿过来陪你叔，叔心里高兴的很。” 他今个喝了点酒，想着在远方的儿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松柏今天晚上有没有吃好，大过年的热闹不热闹。 ** 松柏他们三人买了点菜，央求租给他们屋子的婆婆给炒了炒，就着小酒喝的也惬意。 就是少了那么些味道，饭菜不及橙子的五分之一，酒酿的也不香。他心里挂年孙氏和赵河的身体，担心梨花的亲事，还十分想橙子。 “松柏，我看不行咱们就倒卖一趟，有了本钱再贩卖回去，到时候直接回家。”熊子喝的有点猛，出来这么久他也想家了。 小顺一口一口的喝闷酒，他最不愿走。留在这里说不得还能有弟兄们的消息，要是走了可就真连他们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了。 松柏又倒了杯酒，眯着眼看向远处的天空，心里隐隐有了注意。 ** 葫芦撑不住打起哈欠来，他还强撑着不睡觉。他娘可是说了，让他今晚上和两个姐姐一起守岁呢。等明天早上回去了，他还得向他娘炫耀炫耀。 橙子渐渐也抵不住困意，趴在桌子上稍眯了会儿。孙氏起身给她拿了件衣裳，他们男人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去。这两天忙前忙后的，一个正月的东西都得准备出来，可不是累坏了。 快午夜的时候梨花去下饺子，她也不叫醒橙子。老黄给小黄使眼色，孙氏见了干脆也不起身。 小黄无奈的跟着梨花出去，梨花也不客气，指挥他烧火。扑通扑通一个个白胖的饺子下锅，外头鞭炮声也大了许多。 池大柱和赵河两人出去放了一卦，把葫芦和橙子都惊醒了。葫芦迷迷瞪瞪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刚才还想撑着不睡，结果还是睡着了。 橙子伸了伸胳膊，打算去厨房帮忙，孙氏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一想就透了，捂着嘴偷笑。 小黄腼腆的性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招架住梨花的暴脾气。 一盘盘饺子端上来，大家凑在一块吃起来，这叫更岁饺子。吃了它就表示又添了一岁，不过不吃也照样长岁数。 饺子捏的皮薄馅嫩，味道鲜美，百吃不厌。要不是因为费面，她早就做各种馅的饺子了。 不过又从张兴起那里赚了一笔，加上不用盖房子，手里的银钱还是多换点米面，等春天了去山上采野菜，下河捞点虾，回来包了吃。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吃了年夜饭老黄就家去了，橙子收拾后上床歇息。闭上眼睛却没有了困意，这可是穿过来的第一个新年。 也不知道池宝池赤这个时候有没有在想她，也或者是原本的橙子代替了现代的她。她倒是希望是第二种，这样他们好歹能不伤心。 这里固然好，却不是自己的家。如果有可能她会立刻选择回去，只恐怕到时候她又舍不得。 罢罢罢，她又回不去，操这门思心做什么。新的一年她还有很多事要做，猪要养起来，羊得喂着，鸡鸭多多益善的才好，还有陈氏肚子里的孩子…… 迷迷糊糊的想着就到五更天了，起来拜了灶爷财神等，点蜡烧香。吃了五更天的饺子，陆陆续续就有人来拜年。 青瓦领着他媳妇磕了头，陈氏笑着给新媳妇包了红包，他们俩还得串好几家，池大柱就没留他们。 老二老三也过来拜年，他们两个都有着烦心事，新年过的并不痛快。 小婷三十儿晚上又来他们家门口找老二，她知道老二无论如何都会回来过年。秀秀出来撵也没能撵走，气鼓鼓回去找杀猪李。 她也不敢给贾氏说，怕她再动了怒。杀猪李念了句“造孽啊”，让老三出去悄悄的看看情况。 老三万般不愿的出来见小婷，黑灯瞎火的小婷也没能看清楚，误把老三当做了老二。 她哭哭啼啼的叫了声：“二哥。”拉住他的衣袖不撒手，“二哥，你真不愿娶我吗？你……你都拉了我的手啊……” 老三厌烦的不行，把自己的衣袖抽出来，“我都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二哥早就定了亲！你咋还来纠缠啊？” 小婷听了声音这才辨认出老三来，朝他身后看去，却并没有看见老二的身影。 不由得心里失望至极，要是老二出来了她还有那么一分希望，就算老二真对她没有一点感情，好歹也有些怜悯。 老三见她这般焦急，对老二似乎有那么一些真情在，心下同情。软和了语气道：“你可千万别再来了，我们家是不会同意你进门的。你还是早早再寻个好人家吧！” 小婷本就是背着王氏出来的，穿的单薄，这时候自是有一番梨花带雨的美意。可惜黑灯瞎火的老三也看不见。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啊，只是以我家的情况，是个好人家都不愿意娶我。罢了，我还是剪了头发做姑子去吧！” 老三见她跑走了，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往家走去。又想起她那句“剪了头发做姑子”，怕她路上出了啥事，他们家就理论不清了。 叹了口气，悄悄跟在她身后，见她进了家门才回家去。 秀秀使了个眼色问他，他点点头。老二自个呆在那里看火苗，也不说话。 贾氏在一旁叹了口气，她娘家的侄女是个好的，老二也答应明年开春娶她，她本该松口气，可心里咋就那么不得劲呢？ ** 初二去陈家庄给黄氏拜年，黄氏好好把橙子一顿揉搓，直嚷着她瘦了。 虎子和燕子两人眼巴巴的看着橙子，橙子笑着给两人包了红包。虎子笑着接过，撅着小嘴让橙子给他做好吃。 英子跟着点点头，橙子用手指指着他们两个道：“好啊，专程在这里等着呢啊！哪有来你们家做客还有客人做饭的道理？” 虎子和英子一人摇着她一个胳膊道：“好姐姐，求求姐姐了，姐姐做的好吃……” 毛氏呵斥了虎子，“你橙子姐天天在家忙来忙去的，你让她歇歇吧。” 虎子想了想，点点头，“那姐姐就好好歇歇吧，我不吃了。” 橙子摸摸虎子的头，“等会儿给你做鸭子吃，保管好吃。” 两人欢呼一声，毛氏嗔怪道：“你就惯他们吧！” “没啥，就做只鸭子而已。” 她先把鸭肉切成小块，葱姜蒜辣椒爆炒，放入少许盐，倒入鸭肉翻炒，加入土豆等盖上锅盖闷。 水干后收汁，里面的土豆软绵，鸭肉色香味醇，香辣适中，大人小孩都吃的一身汗。 第60章 第六十章 热热闹闹的过了年，不等二月二龙抬头，贾氏就给老二定了亲。 她怕夜长梦多，这老二别看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却最是个心软的。她娘家侄女小翠也是个好的，两人从小认识，以后相处起来也是不难。 更主要的是这侄女儿将来定会和她一条心，她多少也能照顾些。总比老大媳妇那样，生了小子就得意忘形失了本分。 老二木讷的同意，对于他来说娶谁都是娶，没啥不同。等换了更贴，行了小茶礼，贾氏放下心来，才允了他随意走动。 之前怕董小婷再闹啥幺蛾子，老二每次出去都有老三跟着。一来二去的，老二也不愿意出去。 这一等就到了三月初，柳芽绿了，桃花也开了。 小婷的娘王氏在正月里就过来闹，董婆子的战斗力可不容小觑。两人又是打滚又是撒泼，村里大半的人都过来看热闹。 贾氏等她们闹够了才开始说话，“大伙评评理，我这二儿子上山打猎，遇到掉进陷阱里的董家姑娘。我老二好心好意就她们出来，结果救了一白眼狼！” 她喘了喘气继续道：“再者我家老二和我娘家侄女早就定了亲，就等着我侄女及笈了嫁过来。她董小婷是个什么东西？想嫁进我们家做梦吧！” 董婆子拍着大腿嚎叫，鼻子流出来也不管，“我家小婷聪明能干，人长的也俊俏，被你家小子坏了闺誉，她不嫁你家小子嫁谁？！” 秀秀想说啥，被贾氏制止，她可不想让女儿被说成泼辣没有教养。 “那咱们还真是得去找县衙大人评评理，看看是不是救了人就得娶她！要是这样，我家小子就是让董小婷死在山上也不去救！”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有帮董小婷说话的，毕竟一个好好的黄花姑娘被人拿来说来说去，搞不好以后就嫁不出了。 也有帮贾氏说话的，哪有救了人还得负责娶人的？没有这样的道理不说，董婆子一家上门来闹就不对。 争来争去没有个结果，最后把村长都惊动了。 “你们大正月里吵吵啥？还有完没完？这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可不是好弄的很！” 橙子和梨花也赶了过来，她们住的地方离这里远不说，消息也闭塞，知道了就赶紧赶过来。 孙氏不放心陈氏，留在家里头，这种事她去了也帮不上大忙。只要贾氏打定主意不娶，董婆子一家也没有办法。 李村长是存了心偏帮董婆子，并不是他和董婆子一家交好，反而他平常也是烦这一家不行。只是李老二一家近来兴起的太快，隐隐有超过他的势头。 再这么下去，他这村长也有一天被顶下去了。他不能不防啊！ 贾氏才不怕村长，论起来他们家和村长一家还沾点亲的呢。他们都是李地主除了五服的亲戚，说不得谁近谁远呢。要是有啥事求到李地主家，不定帮谁呢。 她也不理村长，只和董婆子王氏理会。小婷开始还在一旁站着，后来越听那话头越难听，隐隐还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干脆自个避了人去找老二。 老二见了她也没吭声，她拽着他衣角道：“二哥，是我错了！我不该生了嫁给你的心。可你知不知道，我姐姐那般好的人，到如今上门提亲的不是死了婆娘，带着孩子的，就是给人做妾去。” 抽噎了一会儿继续道：“我见二哥热心救我，心里感念，这才生了嫁你的心！却不曾想闹成了如今这副样子，早知道我宁可投了河也不说嫁你的话……” 老二硬生生的撇开了头：“要怪只能怪你投生了那么一家。以后让你奶奶消停些，说不得以后就会有好人家来提亲。” 说完提起脚步就走了。他同小婷也不熟，最多就是念她可怜。可要是伤了他的家人，那又不一样了。 小婷见自己好说歹说，赌上自己的闺誉也没有捞到半分。思及此，眼里充完了不甘和怨恨。 她不就是想嫁给好人家，一来没有伤天害理，二来没有图财害命，咋就那么难呢？ 想着老二把自己救回来的那天晚上，她睡的是何等甜蜜安心，以为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 ** 前面董婆子还在闹腾，小婷穿过人群把她们拉起来，向众人陪了礼，“李家二哥在山上为了救我，迫不得已把我背回来。如今没有谢恩不说，还上门闹腾，真是不好意思。” 人群中对小婷的印象立刻改观了，觉得这好好的姑娘识大体，模样也不错，却是被董婆子连累了。 不然这何尝不是一个好缘分？ 众人摇了摇头，董婆子还想闹腾，被小婷哀求着制止了。王氏立刻明白了小婷的意思，半托半拽的把董婆子带回家。 “婷儿，那老二当真一点也不想娶你？这不能够的，娘是过来人，看的清清楚楚。” 小婷长叹一口，“他做了什么主？再说他对我也没什么情意，是我糊涂了，竟想着嫁给他。” 到底郁结于心，被风一吹就病倒了。 ** 三月里山上的野菜都冒了出来，蘑菇木耳之类的偶尔也能寻到。橙子和梨花无事的时候就上山去寻。 孙氏不放心，这松柏不领着她们上山，总怕她们遇到蛇啊之类的，两个姑娘家该怎么是好？ 两人好说歹说才让孙氏放了心，每次山上都把裤腿扎的高高的，步步小心。山上奇花异草的争先开放，可不是一副热闹的好景致。 可惜秀秀在家帮她娘收拾屋子，老二定的是五月份的亲，现在赶着收拾呢。 老三心里想着和梨花他们一起去山上，偏偏贾氏像是知道他想啥似的，一刻也不得闲。 梨花她们有两次正好碰到来采药材的小黄，三人偶尔结伴同行，倒也融洽。 橙子这几天回回摘了野菜都做上一盆，或蒸或拌，或做成了汤。野菜可是好东西，下火抗癌。 可对于从小吃到大的池大柱就没那么好吃，纵使橙子做出了山珍的味道，在他眼里那还是野菜。 第61章 桃花粥 第六十一章 一来二去的她们和小黄也熟络起来，有啥时候也去招呼一声。小黄虽然腼腆，对两个女孩倒也颇为照顾。 老黄更是乐见其成，每天摸着胡子乐呵呵的。有时候还问过来认字的葫芦，“你梨花姐姐好不好？” 葫芦乖乖的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梨花姐姐将来是做我媳妇的人，能不好吗？” 他觉得老黄还是挺有眼光的，看他的目光也比平常热切。 老黄满意的摸摸他的头，一大一小根本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还乐的跟什么似的。小黄这时候就很无奈，不管他说多少遍，他爷爷就想给他找个媳妇。 ** 梨花自打进三月后就数着日子盼着松柏回来，她一直记得松柏说半年左右就能回来，心里很是记挂。 橙子见她整天也提不起精神，做事变得毛手毛脚的不说，就连刚抓的小猪都没有兴趣喂，让孙氏好一顿抱怨。 正好青瓦媳妇春苗娘家的桃花都开了，她又专程来找两人去玩，橙子一合计就点头应了。 梨花这才提起精神，同橙子商量着穿啥衣裳。姑娘大了都愿意把自己打扮的好看些，梨花也不例外。 从前是没钱，一分钱都要省了又省。现在日子过的比以前好多了，孙氏心疼她，给她和橙子一人扯了两三样布料。 喜梅上次过来恰好看见，就自告奋勇的帮她裁剪。梨花觉得她眼光好，平日里穿衣打扮就是出挑的，自是放心的交给她。 橙子则让杨婆婆帮着去裁剪，杨婆婆的孙子出生后精神头都足了很多，一点也不含糊的就应了。 她还留了一匹布让黄氏做，黄氏刺绣的手艺那可是数一数二的。 春苗牵着葫芦过来找她们，橙子正一板一眼的缝衣裳。好歹给陈氏做一件瞎穿，她肚子越来越大，从前的衣裳穿着不方便。 “闺女真是娘的小棉袄，啥时候都惦记着。”春苗打趣陈氏，瞧了瞧她的肚子，“是不是要生了？肚子可不小。” 冬天的时候穿的多，肚子也不显大。打春之后脱了厚棉袄，这肚子就露出大了。 让孙氏说，就像怀了双胎似的。 这可让池大柱高兴不已，急忙让老黄过来看看。结果老黄诊了脉却说肚子里的确只有一个孩子。肚子之所以这么大是吃太多的原因。 另外仔细嘱咐橙子让她少做点吃的，肚子太大了可不好生。 橙子急忙点头，说来说去她两世为人也从来没有碰到生孩子，只想着陈氏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定要好好补充营养。 陈氏点点春苗的额头，“五月份才生呢！你肚子有动静了没？” 春苗也不扭捏，让葫芦去找橙子玩，同陈氏说起悄悄话。“没呢，这嫁进来三个月了还没动静，急死我了。” 陈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急啥？才三个月而已，当初我嫁进来两年才生下橙子……不过你婆婆是个好的。” “是啊，正是因为我婆婆是好的，我才想赶紧生一个呢。” 那边橙子正让葫芦用树枝写字呢，看他一笔一划认真的写字，脸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得不感概葫芦迟早要出人头地。 梨花换好了衣裳，隔着院子就喊葫芦，“你咋我不去我家找我啊。” 葫芦叫了声“梨花姐姐”，看了一眼橙子。橙子嗔怪道：“快过去吧，你梨花姐姐这两天正犯懒呢。” 葫芦这才放下树枝，噔噔噔的跑过去拉住梨花。 “咱啥时候去看桃花啊？不然去把秀秀叫过来，都老长时间不见她了。” 橙子咯吱了她两下，“还不是等你，不然咱们早就走了。好在现在天气不冷不热的，不然就不带你去了。再说秀秀在家帮她娘收拾成亲的东西，不定有空呢。” 梨花被挠的连连求饶，“我不就是怕她在家里闷的很了。这还有两个月的时候，着啥急啊？” 葫芦看着好玩，也上前咯吱梨花，结果被梨花捉住杨言要打他屁股。 陈氏笑看了一会儿制止了他们胡闹，“快点去吧，敢黑早点回来。” 春苗拍拍陈氏的手，“放心吧，看了花儿就回来。” 她年年看花，也没啥稀奇的。主要还是想回娘家一趟，这一直没有怀上搁在她心里不得劲的很。 大周氏大概也能猜透春苗的心思，巴不得让她回娘家散散心。她是过来人，知道急是急不来的。 本来让青瓦陪着她一块回去，结果被盖房子的事情绊住了。他手头也有打猎挣得不少钱，想着盖个青瓦房。 当娘的自是高兴儿子能住上好房子，可又怕大儿媳妇吃心，特意把她找来说道说道。 这二妮别看大字不识一个，却是懂得一个理，别说大周氏没有给青瓦钱，就是给了，他们也不能说个不字。 那是老两口省吃俭用一辈子攒出来的，他们犯不着惦记。真要有本事，自己出钱给老两口盖个大房子。 李老大媳妇但凡有二妮的一半见识，也不会让贾氏和杀猪李寒了心。 大周氏知道二妮的想法后，连连叹“好孩子”，生的葫芦又聪明懂事，能娶到二妮是他们家的福气啊。 她给春苗说，春苗也说自己有福气，不管二妮是真心还是假意，这面子上是过的去了。 青砖夜里搂着二妮问：“你真的不眼气青瓦家里盖的大房子？” 二妮摇摇头，“我当然知道大房子好，不过咱们在村里住的不也挺好的。平常有爹娘帮着，我轻省不少呢。再有咱们的钱得省着供葫芦读书类。” 青砖紧紧的抱着二妮，“咱儿子是个有出息的，以后定让你住上三进的大院子！” ** 橙子她们走了两个时辰就到桃花村了，远远的就见大片大片的粉色，如霞一般好看。走近了更是闻见阵阵桃花香，染的衣裳头发都是香的很。 梨花打趣春苗道：“怪不得二嫂嫂手巧人美的，是这桃花熏的啊！要是我从小也在这里长大，说不得有啥造化呢。” “哈哈，难不成这里有桃花精不成？不过你就是天天住在这里，这桃花精也不会保佑你，她怕你越过她去！”橙子抱着葫芦道。 梨花作势要去咯吱橙子，吓得她赶紧把葫芦放在地上，笑着跑了。 回去的时候她包了一锦袋的花瓣，想着回去做了香囊挂在床头，做点心，花茶都是美妙极的。 再者桃花花瓣还有美容的功效，她还想试着做做香皂，口脂。从前看红楼梦的时候见丫鬟小姐们做出来的口脂美的不行，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一股香味呢。 当天夜里橙子就做了桃花粥，颜色淡红，清甜益人，粥熬的烂烂的，喝到嘴里也是满口软香，配上翡翠豆芽，当真是雅俗共赏。 ** 松柏几人年后就跟着去跑船，那当地跑船的人姓金，又喜爱穿金戴银的，人送外号“一手金”。 上次他就邀熊子一起跑船，不为别的，单是因为他有一妹子偶然间去铺子里买东西碰到了熊子，起了心思。 一手金最是宠爱着妹妹，偷偷派人打听半天，几人身上没有多少银子不说，还来历不明。 他劝妹妹另找别人，哪怕穷点他也能资助些，可要是来历不明就麻烦许多了。 偏他妹妹自小被宠坏了，哪里肯听的进去，一手金没有法子，这才接近熊子，让他跟着去跑船，顺便也好在路上摸清底细。 松柏犹豫了好久还是答应跑船，他看一手金年前跑船也平安回来了，应该同杜当家的不是一伙。 要是同一手金关系处好了，说不得就能打听到杜当家的消息。 两个月下来，一手金越发对三人刮目相看。松柏沉稳，熊子勇猛，小顺机灵，各有各的好不说，对生意还都一点就透。 就说他船上，从岛上往大陆一趟，三人少说也赚了三百两，这还是保守估计。 他越发把熊子当妹夫看，熊子平常问的事情也是知无不言。渐渐的，熊子看出点门躺来，三人一合计便决定利用这“美男计”。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太阳暖洋洋的，地里人多了不少，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黄氏不放心陈氏，早早就过来帮忙。 这次她领着英子一道来，齐氏又怀孕了，不方面照顾她。陈小舅就着一个闺女，知道媳妇又怀孕了，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黄氏去山上郑重的谢了送子娘娘，她心头的大事解决了，整个人都轻快许多。 闲暇的时候就在院里头晒太阳，一边同陈氏说话一边给橙子做衣裳。那头橙子忙着喂鸡，小鸡咕咕的叫着跑的满院子。 夹杂着羊的咩咩叫声，好不热闹。隔壁梨花家小猪正是长个子吃的多的时候，见天的哼，让梨花高兴的不得了。 她盼了许久也不见松柏回来，慢慢的心思就淡了，想着松柏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不是说最晚一年才能回来！ 心里一直安慰着自己不着急，见橙子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好奇的问：“橙子姐，你咋就不担心我哥呢？” 橙子又好奇又好笑的道：“你咋知道我不担心？不过是不想让我娘和你娘知道罢了，不然她们心里又该想多了。” 梨花一想也是这个理，又忙着去喂猪，叹道：“买的这两头猪可真是把我绊住，见天心里挂着这个事！”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家都想养猪，哪怕一头呢。” 等黄氏把衣裳做出来的时候，着实让大家惊艳一番。就连比喜梅做的还要俏上几分，上面绣的桃花更是像真的一般。 喜梅见了喜欢的不行，啧啧道：“我一直觉得我的手艺那是数一数二的，今天可是涨了见识了！” 黄氏笑呵呵拍着她的手，“你还小，等到我这个时候肯定是比我厉害了！你们村青瓦的媳妇也是个能干的，上次我见她给葫芦绣的肚兜，真的没话说……” 喜梅笑滋滋的，她头前就把围巾打好了，带了约莫一个月天就热了。那几天见天的带着，村里谁都知道喜梅的新围巾，刚嫁进门的小媳妇更是羡慕的不行。 孙氏撇了撇嘴，她如今虽然不那么反感喜梅，可还是觉得她见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好。 黄氏岁数大了，就喜欢年轻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看着就让人高兴。喜梅也喜欢和黄氏说话，隔三差五的就过来和黄氏学绣活。 黄氏还很是欣慰的说：“我这个闺女最不喜欢这手上的活计，孙女又见天喜欢在厨房里转悠，亏的有你过来！” 陈氏这时候就摸着肚皮笑看着黄氏，算算月份，她可不是就快生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忐忑。 这天春苗领着葫芦又来玩，葫芦自然而然的去找英子。英子性子闷，不喜欢说话，从前在陈家庄就没有几个朋友，在北河村就更少了。 幸好有葫芦经常过来，两人时常去菜地里找一种虫子，装在罐子里比着谁的多。橙子回回看见都急忙避开。 这里和现代水泥城市不同，春天各种虫子鸟儿都出现了，有时候站在树下都会有虫子落下来。 池大柱和赵河从地里回来，扛着一颗小树苗，大老远的就喊到：“闺女，我给你找了棵栗子树！等秋天的时候就有栗子吃了！” 橙子和梨花忙跑出去看，可不就是个栗子树。忙问道：“爹，这是从哪里找的？我咋一直没发现呢？” 池大柱摆摆手，“是你青瓦哥去山上打猎的时候发现的，知道你一直惦记着，做了记号领着我们去刨了出来。” “那改天可得谢谢青瓦哥，这可是帮了大忙了。” 梨花关心树种到哪里，前院地方不大，还有一口井，后院种满了菜，可不就是没有地方。 她家也是满满的，今年孙氏各色菜都种了一垄，连黄豆花生也不放过。她可是知道两个姑娘都爱鼓捣吃的，就算到时候去外面摆摊也是能供应上的。 赵河看了看两家，叹道：“那就种到家门口吧，左右一样。要是以后翻盖房子了，正好可以挪进来。” 池大柱点点头，两人说干就干，不多时就把栗子树种好了。 赵河又冲梨花说：“刚才在山上的时候还看见了野枣和核桃树，你想种不？” 梨花忙不迭的点头，这些树都长在林子深处，她光听小黄说过，却和橙子一次也没进去过。 橙子觉得深林里很恐怖，这和现代的公园不一样，就是和野山也不同，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野兽。上次她还看见小黄身上的伤，老黄说是被野猪抓伤的。 幸好小黄是进惯了林子，只受了轻伤就脱了险。青瓦听说后摩擦着手想去打野猪，能卖钱不说，自家也能敞开了吃顿肉。 春苗知道了死活不让去，没看见小黄都受了伤，家里也不缺银子，干啥拿命去换？ 房子也盖起来了，虽说很小，可那是她自个的家啊。那是左看也满意，右看也高兴。 青瓦面上答应了春苗，私底下还想着偷偷去林子里。从前打了猎拿到镇上，买的人可不少。 孙氏隔着篱笆喊到：“你也别缠着你爹给你刨树，有那功夫去给秀秀家帮帮忙！” 梨花吐吐舌，知道孙氏是心疼赵河，也不再多说啥。找了时间和橙子一块去找秀秀玩。 路过董婆子家的时候见他们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仔细一看，原来是说亲的人家。 不知道是因为董小婷的事还是怎么着，今年出了正月就有人来给董小珊提亲。 说亲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却是没有成过亲，因家里穷的很，底下还有一大推弟弟妹妹，一直拖到今天。 他们村在山后头，翻过山还得再走上半天的路程，远的很。北河村里也没几个认识他们村里的人，少数认识的人只说那里穷的很。 到底有多穷，又说不出来。 王氏犹豫不决，也不知道是谁说他们家有一个妹子给李地主做了妾，这才有钱给大哥娶亲。 她正打听着呢，董婆子已经收了彩礼钱，偷偷把八字都换了。 王氏气的无法，又见这小子生的壮实，对弟弟妹妹又颇为照顾，也就点头同意了。 梨花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一家子没个好的。”被橙子瞪了一眼，这才悻悻的走了。 橙子也不赞同盲婚哑嫁，连对方家里啥情况都没有摸透就敢把闺女嫁过去。他们家也就董小铁一个小子，岁数还小。董小珊真嫁到那山沟沟里，有个啥事也是叫天天不应。 不过她才不会多事去同董婆子说，人家还说不得觉得阻挠了人家的好事呢。 秀秀正热火朝天的干活，贾氏身子早就好的爽利了，两人把屋子收拾的又干净又喜庆，比青瓦的新房也是不差的。 见她们来了，连忙招呼她们进屋。老三笑嘻嘻的端着一盘果子进屋，“这可是我二嫂娘家给的，统共就这么点，可甜了呢。” 秀秀白了他一眼，“知道了三哥，你快出去吧，我们姑娘家说说话。” 老三不满道：“有啥话不能当着我面说啊？” 秀秀不再理他，冲院子喊了一嗓子，“娘，你看三哥！” 贾氏进屋拧着老三的耳朵出去，“让我说你多少遍你才往心里去啊！” 梨花噗嗤笑起来，老三正疼得厉害，见梨花笑起来，跟着裂开嘴笑起来，把贾氏气的够呛。 秀秀看看梨花的衣裳，又看看橙子的新衣裳，羡慕的道：“我娘也给我扯了布，我还不知道做啥好看呢。你们俩的都挺好看的，我照着哪个做？” 橙子拧拧她的鼻子，“做什么照着我们的做？我给你说，你把……”简单的把她想的衣裳说了一番，最后补充道：“你再坠上珠子，把腰收一下，保证你比新娘子还好看！” 秀秀一听果然双眼放光，追问道：“你说绣什么花样好呢？” “你啥时候来我家，我哥从前帮我画过很多花样，他画的可好了呢。” “那感情好，我过两天就去。” 橙子又道：“到时候再让喜梅嫂子给你打个络子，做个绢花，别提多好看了！你哥成亲的时候大家都说，这是不是新娘子啊？打扮的这么好看？” 秀秀闹了个大红脸，上前咯吱起橙子。隔壁住着的老大媳妇青兰突然把窗户愣子放下来，猛然一震，倒把大家吓得一跳。 “呸。”秀秀往地上呸了一口，她大嫂自从二哥定了亲一来，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前两天的话头还说贾氏给秀秀攒的嫁妆够多了，还扯布做新衣裳。 贾氏站在门口骂了好长一会儿，“我自个的银子爱给谁就给谁，别说一身新衣裳，我想做几身有几身！” “这还没有分家呢，就不把我当娘看了？你妹子过年都没来的及扯身新衣裳，是谁整天往娘家跑，让我闺女忙前忙后的！” “别说你，就是老大，你问问他有没有话头！你让他过来给我说，我给秀秀扯身衣裳咋了？” 闹了半天老大才出来，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青兰今个听见秀秀那屋又说又笑，心里臊的慌，索性关了窗，不曾想把睡着的孩子吓到了，大哭起来。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青兰哄了半日孩子才抽哒哒的不哭了，自己却掉起眼泪，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婆婆看自己做啥也不顺眼，心里又偏疼老二老三。她的时候儿子虽然还小，可不能不为他将来打算吧？难不成以后还让他种地？ 秀秀歉意的回过身来，对橙子道：“你看，回回你来都让你看一次笑话，下次我去你们家里找你们玩。” 橙子点点头，“那感情好，你也别太累了。有空就去找我们玩儿，我和梨花打算去挖笋子吃呢！” 秀秀一听果然很感兴趣，“啥时候去啊？我也多少挖点回来吃。” “择日不如撞日，趁着今天闲。咱们就今个去吧。”梨花拍手道。 “那也好，我这就去拿了篮子。” 三人往村后头那片竹林走去，春天的笋子最是鲜嫩，吃起来也清香鲜美，味香质脆。所以去挖笋子的人不再少数。 走到半道上碰到花穗和杏儿，花穗见梨花和橙子身上的新衣裳，不屑的哼了一声，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飘了几眼。 要是穿在她身上，肯定更加好看！ 杏儿这几个月日子很不好过，李地主新纳的小妾听说又黑又壮，李地主却给了他家里不少银子。杏儿哥哥嫂嫂眼气那银子，话里话外就夹枪带棒的。 就连她娘也是后悔不已，当时应该拼了这老脸也得让她做了姨娘啊！ 她大嫂直接挑明了道：“杏儿，嫂子知道你心比天高，那些个带孩子死了婆娘的人看不上，咋这李善财也看不上？你以为自己是凤凰啊，也不看看啥时候了！家里养了你这么些年，难不成还养你一辈子？” 杏儿虽然早已知道她们不满意，不曾想当着她的面说了出来。她娘也不制止，显然也是同意她大嫂的话，当即红了眼圈。 第二天再出来的时候就同意了嫁给了李善财。 善财高兴的合不拢嘴，连不迭的让他娘去提亲。生怕杏儿反悔了。 今个花穗受善财之托，明着是和杏儿一起去挖笋子，实际上是善财给杏儿买了个绢花，想亲自给她，也好说说话。 不曾想碰到了橙子她们，花穗直道晦气。 看来今个是见不成了，回去后也不知道李善财会不会把给她的首饰收回来。 杏儿冲橙子点点头，她现如今已经定了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再想。虽然心里的一个地方还隐隐惦记着那个又高又瘦的少年。 秀秀翻了个白眼，上次她还和梨花同花穗吵架呢，两人谁也看不惯谁。 花穗在后头大声的说：“呦，听说你二哥和你舅舅家闺女定了亲？那董小婷怎么办？我可是听说你哥该做的事都做了呢，真是缺德！” 秀秀果然生了气，橙子和梨花两人好不容易拉住她，她不甘心的喊道：“你说谁缺德？我呸！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得以后嫁给什么货色。” 花穗气的上来准备打秀秀，被橙子一把抓住她的手，死死的盯着她说：“秀秀心情不好，你多担待些！” 手上却用着大劲，疼得花穗汗都渗了出来，话也说不利索。 第64章 城 第六十四章 橙子松开手的时候不忘瞪花穗一眼，吓得她又抖了抖，不敢再说话。 这橙子贼狠了！ 她家就李宏达一个男娃，还在镇上念书，两个堂哥都是不中用的。可让她咽下这口气又不可能，心里噼里啪啦盘算起来。 杏儿看到橙子早就没了去见李善财的心思，推脱身子不舒服往家走去。她刚刚差点忍不住问橙子，松柏啥时候回来？ 就算不能嫁给松柏，以后好歹也能远远的看着松柏。 花穗也不留杏儿，她走了她才好去同李善财告状，凭这堂哥痴情的性子，定会恨上橙子他们一伙的。 秀秀平复了一下心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瞧我，一听别人说我家不好，心里的火就腾腾的上来了。” “谁不是！不过下回就一个人的时候可得当心，这李花穗不是好惹的。”梨花有些担忧的道。 橙子点点头，“只怕刚才已经把咱们恨上了。她爹是村长，咱们都得小心，刚才是莽撞。” 她怕花穗回去添油加醋的告诉李村长，到时候再给家里添了麻烦。 秀秀又羞又愧，梨花噗嗤笑了出来，“你这么一个爽利的人也会这样？凭她怎么说去，怕啥！” “怕倒是不怕，以后小心些就是了。” 三人开始动手挖笋子，胖胖嫩嫩的让人心情果然好起来。 偏偏老天今个跟她们过不去，董小珊，小娥，小婷三个跨着篮子朝她们走来。 梨花小声嘀咕道：“刚才不是给董小珊定亲，她咋就跑出来了？” 秀秀在家里没听说，忙向梨花打听，梨花把她听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秀秀嗤笑一声：“还能咋的？定是害臊了躲起来，不然就是家里没菜吃了！可惜我二哥打的那几只兔子。” 她的声音不小，小婷已经走到跟前，听见兔子两字，眼圈已经红了。 本以为最先嫁出去的是她，结果她没人要，大姐却嫁给了好人家。 虽然那家离得远，好歹有个妹子在李地主家做妾。 小珊脸上没有喜色，更多的是木然。别说她了，就是她娘她奶奶，连那户人家的男人都没有见一面，统统是他家的二叔来提亲。 这十里八乡哪有这样的人家？ 现在她已经肯定来提亲的不是啥好人家，同她娘说换来一句“瞎操心，没有的事”。 罢了，大不了投了井也干净！ 橙子不想再生事端，拉着梨花和秀秀走了，这两人谁也看不惯小婷。刚才已经同花穗吵了一架，可不能再打起来了。 路上她们商议着竹笋咋吃，说来说去还是配了肉炒着吃。橙子想着他们家也很久没有吃肉了，不是野菜就是桃花粥的，池大柱已经吃了好几天锅巴配鱼酱了。 秀秀不想家去，跟他们一块在橙子家做饭。她在一旁切菜，突然提议道：“春天里鱼虾也多，还有泥鳅啥的。上次橙子做的泥鳅干好吃的很，啥时候叫了我二哥去捞去吧。” 梨花迟疑的点点头，“好是好，就是你哥有空啊？” “没啥，哪能天天有事啊？抽出半天的时候就行了。” 橙子把肉下锅翻炒，嘴里道：“咱们村两个人物，青瓦哥打的猎，老二捕的鱼，再也没有比他们多的了！” 三人哈哈笑起来，陈氏在外头听着也高兴，心里盘算着松柏啥时候回来？ 走了有大半年了，可这船还没有消息。等张掌柜下次上家里来，定要好好打听。 *** 松柏他们让熊子假装和一手金的妹妹接近，慢慢熟络起来后，她就把她知道的噼里啪啦的都说了出来。 “我有天不小心听我哥说，唉，熊子你可不能同别人说啊！” 熊子连连保证，只差对着老天发誓了。金妹儿这才继续道：“我听我哥说，往西走的一个岛上，那里全是煤！” “煤？你没听差？” 金妹儿白了他一眼，“这怎么可能听差！可惜没有那么多人去挖，这就一直搁置着。不知道咋的，几个月前来了很多人，就开始挖了……” 熊子听到这里已经眉头紧锁，几个月前不是他们刚死里逃生的时候？这么说来，难不成水贼截他们是为了去挖煤？ ** 池大柱和赵河两人去地里浇水，今年天比往年都要干，除了过年时候下的几场雪，雨还没有下几次。 再这么下去，地里的庄稼可不就全霍霍进去了？ 橙子见她爹和赵叔回来了，端了一杯温水过去，省的他们老是喝井里刚打上来的凉水。 “今天浇到水了吗？” 池大柱叹息一声，“多亏了青砖来帮忙，好歹浇了一遍。这老天要是再不下雨，那可就麻烦了。” 赵河跟着点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天越来越热，总不能老这么浇啊！” 梨花把孙氏喊来，菜都摆在桌子上了，大家却都没有胃口。这庄稼就是老百姓的命根子，能不愁的慌啊！ 孙氏给陈氏夹了一筷子肉，“这老天都是有眼的，你肚子这么大可不能跟着忧心。” 池大柱连忙点头，“可不是，你就好好养身子就是了。” “爹，青瓦哥的屋子盖的也差不多了，他们啥时候搬过来？”橙子赶紧转移话题。 说起这个，陈氏果然不再想地里的事儿。春苗可没少过来同她唠嗑，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们准备半个多月后就搬过来，那时候零碎的东西也弄得差不多了。” 青瓦家往南靠，离他们这里还有段距离，正好空出地儿让他们家翻盖房子。 秀秀笑着道：“你看这几个月老吃席，青瓦哥搬家请一次酒，婶子生娃请一次，我哥成亲还得再请一次……” 大家都乐呵呵的笑起来，黄氏点点秀秀的额头，“等给你说了亲，还得再请一次！” 梨花笑得肚子疼，“姥姥，秀秀这泼辣样可没人敢娶。” 秀秀作势要来咯吱她，两人闹成一团。 孙氏忙把她们拉开，“快吃饭，吃完饭爱咋闹咋闹。你们不吃着竹笋，我可是要吃完了。” 黄氏点点头，“你娘说的对，快些吃饭吧。这笋子炒的多香啊，我都比平常多吃了几口饭。” “那是，我炒的菜能不好吃吗？笋子是个好东西，清香扑鼻，肉片又爽滑，以后我们常去挖来吃。” 说到这里，橙子突然想起来把笋子腌起来，到时候拿出来吃又是另一种味道，也是不差的。 说不得，还能卖给张兴起呢！ 花穗回家同李村长添油加醋的说了，又把橙子捏的红印给他看。李村长就这一个闺女，宝贝的很，当即就要出去找他们算账。 他老婆李氏是个明事理的，不然也不会让自己闺女在村里找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可惜花穗不懂她娘的苦心。 李氏拦住李村长，“不过是小孩子打架，花穗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嘴里不饶人。定是她说了啥不中听的。你要是去找池大柱他们理论，倒是让他们觉得你没气量。” 李村长平日里就听李氏的话，这下顿住脚步细想起来。花穗见她爹也不出去报仇，眼里就含了泪，她到底是不是李氏生的啊？ 李氏接着道：“不过闺女也不能白受这气，池大柱家里的地不是又偏又高，浇水可不好浇。你就……” 当初池婆子给池大柱分的地都是最差的，养了这么些年才好些。地势偏不偏不说，倒是高的很，不然也不会一桶一桶的提水浇地。 本来池大柱想借用村里的水车浇浇，可得等着上一户的人浇完才是。结果被李村长一搅和，别说他们家，秀秀家梨花家都没有浇上。 杀猪李可不是吃素的，也不和李村长理论，直接去李地主家告状。 李地主是周围几个村里最有钱的人，年纪虽然不大，家产却不少。按辈分排，他还得叫杀猪李一声哥呢。 他也没有偏颇，又让人去村里打听了一下情况。他媳妇暗中把人叫住，如此这般吩咐一番。 等人回来一说，李村长果然没有让池大柱他们用上水车浇水。李地主叹了口气，把李村长叫了过来。 这下几家的仇是结下来了。 李村长垂头丧气的回了家，同李氏道：“这小兔崽子竟然威胁我不让我干下去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也怨我，早知道就不说这话了。没想到杀猪李还有这么大的面子，他们家又有三个儿子，可不好办。” 李村长猛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来道：“怕啥，我可是听说他们弟兄三个不合……” *** 秀秀说话算话，还真找了一天领着梨花后橙子去捞鱼。老二比正月的时候看的开心不少，起码没有皱着眉头。 梨花打趣老二：“二哥，这二嫂我也见过，你可是有福了。” 老二抿起嘴唇笑笑，心里一闪而过小婷的脸。 她要是说不上亲，他也有错啊。 杨柳依依，桃花落得差不多。橙子上次出来洗衣裳的时候就发现河里的水比去年干了不少。 “我姥姥说今年是个旱年，本来还以为会发大水，这老天爷的心思真是摸不透。”老二一脸担忧。 他们这里离镇上也有段距离，所以不知道大家正谈论的是皇上快不行的消息。 去年就有人说皇上不行了，结果好好的过了年，如今又传来这样的消息。 大皇子和三皇子正斗的厉害，忙着拉帮结派。没几个人关注这不同寻常的天气，酿成的后果也是不容小觑，这是后话。 橙子想这自家地窖里存的粮食不多，以往都卖了换成钱。梨花家里也是同样的情况，真要出点啥事可就自顾不暇。 不行，回去后得好好商量商量，这粮食一定要存的够够的！ 一下午就秀秀和梨花玩的很开心，两个人还打算去镇上买朵新绢花。 “你们家的羊怎么样了？有没有天天挤奶啊？”梨花想起秀秀家后来也养了一只母羊。 秀秀摆摆手，“别提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喝。我大嫂明里暗里还说我浪费柴火，浪费茶叶，再也不煮了。” “等把他们分出去就没事了，省的天天闹腾。”老二提起这个大嫂也是一脸无奈。 要是他娶了小婷，会不会也是这么对秀秀？连想吃点啥都不自在，这还是爹娘都在的时候呢。 娘也许说的对，一定要娶一个大气的女子。 想起舅舅家的妹妹，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你家白养着那头羊啊？天天喂多费事！”橙子盘算一下，自己家里的人都能喝羊奶，有时候都不够呢。等陈氏的孩子生下来后，她还不知道有没有奶呢，毕竟是个大龄产妇了。 秀秀点点头，“那也没有法子，总不能杀了吃吧。” “不然你卖给我家吧，我娘快生孩子了，这奶肯定不够。再不然我还能鼓捣些点心吃呢。” 秀秀摇摇头：“你要就去我家牵去，别说卖不卖的事。松柏哥还没有回来，你们多留着钱也是好的。” “咋能白要你的。橙子姐心里肯定过不去，不然她就去别家买了。”梨花虽然觉得再养一头羊有些浪费，可也支持橙子。 老二在一旁插话，“钱意思意思就行，搁我们家也没有用。”他知道不收钱，橙子肯定不要。 又招呼道：“你们光说话，还捞不捞鱼了？” 秀秀冲她们挤了挤眼睛，三人笑嘻嘻的赶紧捞鱼。 回来后同陈氏说了一声，黄氏在一旁点点头，“橙子想的对，这羊是该多养一头。从前不知道，我腿今年比以前利索多了。真是个好东西。” 她又把河里的水比往年都要少上许多说了一遍，这下黄氏沉默了。她小时候可经历过大旱，那时候地里寸草不生，死了多少人。 就连她的兄弟也死了不少，亏的她娘往她怀里塞了一个饼子，这才活了下来。 听橙子这么一说，保不齐今年也是个旱年。 “那就多备点粮食，咱们有地窖也不扎眼。要悄悄的买，不能都从一家买来。” 橙子也是这么想的，回屋里盘算了一下手头的银子，就赶紧去给菜地浇水。 最好再多腌点咸菜，刚捞的鱼也腌起来，改天再去挖点笋子。 池大柱从地里回来就见闺女在腌小鱼，以为给他腌的，高兴的不行，闺女就是疼自己。 “爹，明个咱们去趟镇上，叫上赵叔。”橙子又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池大柱渐渐凝住笑。 “闺女，没啥事吧。从前也有这样的时候，最后不也下来雨了。”池大柱还抱着一点侥幸，别说他，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再等等，万一下来雨了，那粮食可不就买亏了！ 橙子摇摇头，“那要是万一没有下雨，那可咋整？爹，娘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不能冒一点险。” 池大柱出去找赵河说了说，两人盘算半天，最后又去青砖家借了一辆板子车。对外就说去陈家庄，倒也没有人怀疑。 镇上的粮食还没有涨价，就这样池大柱也觉得肉疼，早知道往年他就不卖粮食了。省的低价卖，高价买。 橙子撇了他一眼，要是真到那时候，用钱都买不到。 池大柱心里还想着用不用告诉池婆子他们，后来一想万一是没影的事，池婆子还不得恨死他们。 晚上橙子下了地窖，当初挖的时候就通向林子里头，要是有个啥事，他们就下地窖往山上跑。 地窖里头粮食也满满的，过两天再抽空去镇上买一趟，什么油盐也备些。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屋睡觉。 整整半个月，橙子都在一心料理这件事。她还偷偷给秀秀家和青砖家透了信，嘱托他们保密，至于信不信就不管了。 这事要是从她这里传出去，怎么也能治她一个扰乱人心的罪过。 青瓦刚搬到新家，春苗隔三差五的就来串门，早就听橙子说了这事。原是不信的，这半个多月不下雨，渐渐信了。 同娘家也说了一声，去镇上买了点粮食。钱都拿来盖房子了，所以也没有买多少粮食。 橙子忙的差不多了才松一口气，剩下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 第65章 羊奶蛋卷 第六十五章 黄氏见橙子整日忧心，有心让她转移一下视线，抽了空对她道：“秀秀把羊给你牵过来了，这羊奶一时片刻也吃不完，不如你用羊奶做些点心。” 橙子一听来了兴趣，“瞧我，倒把这件事给忘了，少不得要鼓捣鼓捣。” 她去隔壁叫上梨花，两人商量着做啥点心。 梨花以往连羊奶都没喝过，更别提吃过奶味的点心了，只能在一旁打下手。橙子细细的想了想池宝同志做的点心，其中就有一道羊奶蛋卷。 那时候因着是秘制，羊奶一点膻腥味儿都没有，热乎乎脆口蛋卷内是清凉柔嫩的羊奶，不知道多少人都爱吃呢。 尤其它含的营养成分也高，有利于人体吸收，不会造成脂肪堆积，和人奶的成分最为相似，美容效果还很好。 当即她便开始动手做，外面的蛋卷很好做，把鸡蛋充分搅拌后，倒入烧烫的锅内，将蛋汁烫匀成薄皮。除此之外，鸡蛋里面也可以加果酱，胡萝卜丝等。 刚做出来的蛋卷更多的是嫩滑，还没有那么脆香。就这样梨花也是爱吃的很，只是太费鸡蛋了。 尽管他们手里捏了不少钱，过日子还是不敢放开手脚，有好吃的东西更是这个让那个，到最后都放坏了才罢。 黄氏和陈氏在屋里相识一笑，黄氏拍了拍陈氏的手，“橙子是个明白，你就别忧心了。她就是想的太多了，也是你这当娘的福气。” 陈氏叹了口气：“我哪能不知道橙子懂事，只是娘你也看见了，那几天她眼睛都熬成什么样了，定是晚上睡不着。” “还说橙子，你不也翻来覆去睡不着。你们俩性子都一样，爱操心！不过现下不是好了，等会儿她肯定端了好吃的给你。” 不大会儿橙子给陈氏和黄氏端了一盘，黄色和白色看起来就勾食欲。她们一人捏起一个吃起来，连连赞着好吃。 黄氏更是道：“恐怕地主家里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这一辈子也是值了！” “姥姥还要活的长命百岁，我每天做了好吃的孝敬您。”橙子看着黄氏头上的花白头发，可不是得好好孝敬。 “好好，我等着。” 英子和葫芦白天的时候就在小黄家学认字，开始的时候英子想去又不好意思，她怕小黄不愿意。 后来橙子提了一壶酒去找老黄，把这事一说。小黄见她聪明又懂事，便点头同意她和葫芦一块来学认字。 一头羊是放，两头羊也是放。 老黄边喝酒边道：“孙子啊，我说你就干脆当先生好了，不比当个赤脚大夫挣的多啊。瞧瞧这酒，可是我眼巴巴的看了好久呢。” “瞧这话说的，你想喝酒还不简单，我爹就是个爱喝。你只管去找他就是了。”橙子越发爱和老黄逗趣。 老黄吧嗒嘴，“还是自个在家里喝的痛快啊。” ** 梨花端了几个回家给孙氏吃，去年的芦苇还剩着些，她正在编草鞋。 “娘，你也歇会儿，干活也不是这么干的。昨个又挑灯干了吧？”梨花看着陈氏手上划得一道一道的，春天天干，看的更加严重。 孙氏抬了抬头，把梨花赶到一边，“这不是小姑娘该干的活，仔细你手变得粗了。” “唉，娘你也吃点东西歇歇。”梨花坳不过孙氏，只好变着法子让她歇会儿。 从她手里把鞋子夺过去，见这鞋的尺寸比赵河的大，正是松柏的大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孙氏拿起一个蛋卷吃了一口，见梨花愣愣的，叹了口气道：“昨个我梦见你哥了，他快要回来了。我心想着给他做双鞋，在外头到底不如在家里头舒服。” 梨花回过神来，怕孙氏再伤心，连忙转移话题。“娘，你不知道橙子姐手多巧，这蛋卷好吃吧，都是她想出来的呢！” “那可不，我儿媳妇呢。”孙氏吃了一嘴的奶，点点梨花的额头，“去给老黄和小黄送些吧，那里还有两个孩子呢。” 梨花应了一声，反正她经常往老黄家送吃的，已经习惯了。 不过也有村里人说闲话，打趣她。幸好董婆子忙着准备孙女的嫁妆，没空往村里晃荡，不然这闲话得十里八乡都知道。 孙氏见梨花出去了，抬腿也往陈氏这里来，昨个她梦的何止是松柏回来了，一闭上眼睛就是血…… 葫芦远远的看见梨花，立即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英子跟在他身后。梨花摸了摸他们的头，真是听话。 “葫芦今天学了啥？小黄有没有好好教你啊？”梨花放下东西，一手搂着一个。 老黄一手捻着胡须一手去拿篮子里的东西，瞧见这金黄的蛋卷皮，里面灌着白嫩的羊奶，“这可是好东西，肯定好吃。定是橙子弄的吧。” 梨花点点头，“可不是橙子姐弄的，快趁热吃吧，凉了拉肚子。” 老黄不在言语，坐在一旁吃起来。葫芦和英子一人一个，吃的正欢。 小黄趁着这个功夫便翻晒药材，东西却是不吃。梨花自是知道他的毛病，不到饭点很少吃东西，多少太自制了些。 英子往身后瞧了瞧，梨花点点她的鼻子，“橙子姐没有过来，她还鼓捣什么饼干呢。” 老黄听见埋怨道：“那你咋不等啥饼干做好了一块送过来。” “橙子姐说不一定能做成，况且这个凉了吃了又不好，偏你不识好人心。” 梨花看着两个小家伙吃完才往家走去。这东西满打满算也就一人吃一个，再多了也做不出来，精贵的呢。 ** 熊子回来把金妹儿的话一说，松柏和小顺都皱紧眉头想起来。 若是真的话，那些挖煤的人可不就正是他们船上的人。 在现代挖煤还那么苦，更何况是古代。轻的打骂，不给饭吃，重的直接去了命。 尤其是常年在地下不见太阳，很多人吃不饱饭，不到两年都早早的去了。何况这种事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真挖到煤他们可是能收不少银子呢。 要怎么样才能把他们救出来呢？ 熊子叹了口气：“我说咱们回家去吧，兜里也挣了不少银子。况且这金妹儿我真应付不来了，这几天嚷着让我提亲呢！再说我姑姑也快生孩子了……” 小顺双眼通红，拳头紧握，咋能就这么往就走了，眼睁睁的看着弟兄们受苦吗？ 松柏细细的想了一遍，要是让他就这么走了他心里也不好受，可家里还等着他回去呢……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要是救人，咱们就得长远打算，单单咱们三个人可是不行。” 他见气氛有些冷，拍了拍熊子的肩膀道：“不如你去娶了金妹儿，到时候她哥自是会去帮忙。” 熊子骂了一句娘，转身就要打松柏，小顺在一旁拉着。过了一会儿，三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现在又重新体现了一遍劫后重生，要是当初没有逃出来……想想就一阵后怕。 ** 喜梅挎着篮子来橙子家耍，里面是一条小黑狗。橙子高兴的抱着不撒手，“娘，你瞧它眼睛多黑，和个葡萄似的。” 梨花在她家的院子里瞧见，连忙跑过来瞧，“喜梅嫂子你真偏心，咋也不给我抱一个。” 喜梅捂着嘴笑：“橙子惦记好久了，光我就听了不下四五次。你也没说你想养狗啊。” “那你下次可得给我留心，我也想养一条呢。” 喜梅点点头，去找黄氏讨教针法。她从镇上的绣房接了点活计，平常也能赚点小钱。 这还是嫁到镇上的妹子托的关系，不然人家绣房凭啥给你绣？ 她见大家都在看小狗，小声的对黄氏道：“婶子，我听我妹子说镇上的粮食都涨价了。南方闹了灾……” 黄氏听到这个，一时没有拿稳针，把手上扎出了血。她也不管，问喜梅：“可是很严重，会不会闹到咱们这里？” 喜梅摇了摇头，“不知道，她也是听她男人说了一嘴。咱们这里离京城不远，总要好些。” 黄氏觉得心突突跳，很长时间平复不下来。 橙子和梨花正商量小狗叫什么名字，梨花提议叫“小黑”，橙子却觉得土。 “不如叫葡萄吧，它眼睛多像葡萄。” 梨花点点头，“也行，反正是你的狗。” 于是这条小狗就成了“葡萄”。 葡萄刚生下来不久，叫唤的声音还小。等池大柱回来了在前院给它搭了一个小窝。 池大柱看着院子里的鸡，羊，如今又添了一条狗，可不是兴盛的很。 等过一个月陈氏在生了孩子，他此生足矣。 黄氏自喜梅走后一直愣神，吃饭的时候也恍恍惚惚。陈氏担忧的看了几眼她，不放心的道：“娘，你是不是身上不舒服？一会儿回屋躺着吧。” 橙子摸了摸黄氏的头，也不发烫啊，“姥姥，你哪里不舒服啊？” 黄氏摇摇头，“年纪大了，躺会儿就中。” 说完起身回屋躺着去了，陈氏不放心也跟着进去了。 池大柱同橙子说：“不然我去找找老黄，过来把把脉？” “不用吧，我看姥姥就是累的。睡一觉再看看吧。” 隔天黄氏就好了很多，他们也放下心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 小周氏自打正月的时候闪到腰后就一直在床上躺着，她孙女的满月宴也没办。 本来她就不待见那是个闺女，正好一来就省了钱。 可这百天池老头发了话是必须要办的，好歹是头个重孙女，本该满月也办的。 池远山知道橙子手艺好，厚着脸皮来求橙子去做饭。橙子不耐烦见池婆子，何况还有周氏和池大梁，推脱家里事多不能去。 郝氏想热热闹闹办一场，闺女投胎她肚子里已经受了委屈，这百天咋也应该喜庆点。 隔三差五就过来橙子家帮忙，怀里还抱着妞妞，不是扫地就是洗衣裳。 陈氏说了她几次，她也不听。她知道当娘的心思，那是希望给孩子最好的。等郝氏走了，同橙子说起来。 “你嫂子也是不容易，她婆婆又是那么个人。不过妞妞倒是长的不错，和你小时候一样。” 橙子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陈氏的心思，只得点点头道：“那我去帮帮忙，不过她们要是说啥不中听的话我可不会忍。” “你这孩子说的啥话，可不能让你爹听见啊。”陈氏点点她额头。 等百天的时候过去帮忙，厨房里只有点菜地里的菜，一点肉不见。郝氏不好意思的冲橙子笑笑，搓了搓手道：“妹子，你等等啊，我出去割掉肉。” 她边走边暗骂周氏，咋就这么抠呢？一顿能吃你多少啊？ 池婆子一直在门口瞧着，她怕橙子多用了油盐，这都是费钱的很。 橙子一顿饭做的索然无味，啥也不敢用，手脚都伸展不开。 院子里统共就摆了两桌，一桌是郝氏的娘家，一桌是池家人。郝氏的娘家也硬气，提了一篮子鸡蛋，拿了一块布和一斤红糖过来。 池婆子拿出个铜镯子给妞妞戴上，多少是个意思。周氏只顾着埋头吃饭，迟迟没有动静。 郝氏的娘提醒道：“妞妞奶奶，你给孩子准备的啥？” 两人因为郝氏做月子的事打了一架，谁也看不惯谁。周氏本来想装作听不见，郝氏的娘又提高声音问了一次。 这下周氏不好假装听不见，从袖口摸出一个手绢，“给妞妞擦嘴用。” 郝氏的娘一见就是块破布，心里的火就上来了。郝氏死死的压着，给池远山投去一个委屈的眼神。 池远山叹了口气，心里更加怨恨周氏，好好的咋就这么晦气，到底是不是他娘啊？ 郝氏见了池远山的表情，知道目的达到了。只要他心里有了疙瘩，看着周氏是怎么对妞妞的，以后就好分家。 池大柱本来受邀来吃席很高兴，见桌面气氛又变成这样，闺女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觉得脸都变红了。 池老头同池大柱碰了一杯，“柱子啊，地里浇上水上没？” 池大柱有些受宠若惊的喝了酒，“浇了，青砖青瓦帮忙这去浇的。” 池老头脸色有些不好看，“你兄弟们都忙，没去帮忙你可别介意啊。等下次浇地的时候来叫他们，我看他们谁不去！” 池大柱忙点头应是。 橙子嘴边含了一抹冷笑，池老头还真是多心，她爹就说了句青砖青瓦帮忙，他这心里还不得劲上了。 池大梁借着酒劲也和池大柱喝了两杯，他本来想等着池大柱主动和他过去喝，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来。 “二弟，你这肚量太小，咋的还想让大哥给你赔罪不成？” 池大柱没有吭声，他可以对池婆子池老头好脸色，那是生他养他的人，池大梁算什么东西？ 橙子觉得她实在待不下去了，这都是什么人？做错了事别人不原谅，那还是他人的错了？ 找了个借口同她爹说了一声就往家走。夕阳下的北河村特别美，杨柳垂垂，河水里倒影着光影点点，炊烟袅袅升起，和着远处的狗叫声。 她舒展了一下身子，穿过来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好好享受过。等松柏回来了，定要好好逛逛这纯天然无污染的世界。 还没有走到家门口，小葡萄就迎了上来，后头跟着英子。她甜甜的笑了笑，拉着橙子往家里走。 陈氏挺着大肚子出来看，“还没有吃饭吧？给你留了饭。” “娘，你肚子这么大，可得小心点。”橙子看的都胆战心惊。 “你姥姥说得活动活动，不然到时候不好生。”陈氏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子。 黄氏给她热了饭，谁也没问橙子为啥早回来。 吃完饭她突然想起来问：“姥姥，产婆找好了没？” 黄氏捂着嘴笑：“打了招呼，到时候不好生就找产婆，我和你孙婶都是生过孩子的，不用你操心。” “唉，那就好。” 夜里池大柱吃的醉醺醺的回来，拉着陈氏的手不放，陈氏这么大岁数的人也被闹了个脸红。 “媳妇儿啊，爹今年看的就老了很多，和我说话也没那么硬气了。” 陈氏不做声，他也不介意，继续嘟嘟囔囔的说话。 “我要是有钱，也给爹盖个好房子，可惜那是橙子一点一点挣出来的，我这当爹的没本事。” “大嫂做事不地道，远山心里早晚存了疙瘩，咱娘到底没把她给治住。” ……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池大柱说了半天话，累了便倒在床上睡着，他还记得媳妇怀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护着陈氏的肚子。 这让陈氏有些哭笑不得，轻轻打了他的背一下，也闭上眼睛渐渐睡着。 一夜无话。 郝氏隔天就提着她娘送的布过来赔礼。昨个让橙子忙了一天不说，最后连个热乎饭也没吃上，心里怪不得劲的。 陈氏给她用罐子装了一罐羊奶，“没啥事，橙子是惦记我才早点回来的，妞妞咋没有抱来？” 郝氏不好意思的接过罐子，她家妞妞还挺爱喝这奶，又甜又没有腥味。橙子还说这奶好的很。可惜他们家养不起。 “多谢婶子了，你看我也拿不出什么东西，这块料子给橙子做身衣裳吧。” 两人推据一番，郝氏是为了拉拢关系成心给，陈氏最终收下了。 黄氏从早上就在厨房里腌咸鸡蛋，她把喜梅的话放心上了。万一南方真的已经乱起来，那他们这里还是早早预备起来的好，多亏橙子有远见，早早把粮食备好了。 陈大舅和陈小舅家里的粮食有不少，除了交税剩下的都放起来了。去年挖了地窖后都存地窖里头了，她是不担心的。 只是惦记她的大孙子啊，也不知现在在哪里？ 郝氏犹犹豫豫的想开口说什么，看了看陈氏的肚子，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万一陈氏要是有个好歹，两家的关系就真的再也不能修补了。 匆匆忙忙告辞回家，陈氏以为她惦记妞妞，也没有留她。 池大柱一早上醒来头疼的很，喝了口水就往地里去了。 半路上碰上周氏往他们家走，他打了声招呼，心里还有些奇怪，刚才侄媳妇不是才来过吗？ 周氏早上醒来看见亲家给的布头没了，她还打算用那块布给自己扯身衣裳呢。见郝氏不在家，就猜她是拿布来讨好陈氏了。 呸，陈氏算什么东西，也值得她这样？ 她利索的梳了头，同躺在床上的池大梁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正好她去找陈氏也有点事，去年她娘家侄儿知道给他说了亲，还来偷偷瞧过橙子一次，满意的不行。 他正坐着娶媳妇的美梦呢，结果周氏回来说没有说成，姑娘没有看上他。 当即他便大闹了一场，她哥哥嫂嫂都是浑人，让周氏灰头土脸的走了，好长时间都没脸回娘家。 前个月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松柏出海了，说不得能不能回来。他转了转眼珠，要是他这个时候去提亲，橙子定会愿意嫁给他。 周氏原本不想管这件事，他提了四色点心礼盒上门过来，给她长足了面子。 “姑姑，他们家的姑娘说不得还是个克夫的，也就我不嫌弃，你就依了我上门去提亲吧。” 周氏一听有道理，他继续道：“嫁妆我也不多要，她不是会挣钱吗？到时候好好孝敬姑姑。” 不巧被郝氏听了个正着，她想着给陈氏说一声，顾虑着她的肚子便没敢提。 还没有进门来，葡萄跑出来冲她叫唤。她抬腿提了一脚，这是粮食多的慌，还养上狗了？ 葡萄哀叫一声，委屈的往窝里走去。 周氏不客气的坐在马扎上，看着院子里的两只羊，心里羡慕，想着等橙子嫁给她侄儿，这两只羊一定得陪嫁。 陈氏刚回屋躺会儿，这下也不得不出来应付，谁让周氏是大嫂呢？ 橙子和梨花去村里挖笋子，黄氏在厨房忙活，见周氏过来，不放心的出来看着。 “嫂子，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陈氏慢慢的坐下。 周氏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这才开口道：“我是来拿回我东西的，郝氏那个小蹄子，又拿我的布做人情，看我回去不扒了她！” 黄氏皱了皱眉，进屋去给她拿，她家也不稀罕这点东西，不过是看郝氏过来的诚心才收下的。 就这么点功夫，周氏傲慢的道：“我娘家侄子诚心求娶你家橙子，这是橙子的福气。我侄子说了，嫁妆不用多给，我看这两只羊就不错……” 话还没说完，陈氏大叫一声：“你说什么！橙子早就定了亲。滚，给我滚……” 周氏嗤笑一声：“谁不知道松柏现在是死是活，嫁给我侄儿好歹不愁吃喝……” 陈氏的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肚子一抽一抽的疼，黄氏听见动静忙出来瞧。 葡萄早就跑到陈氏跟前，朝周氏的腿上咬了一口，可惜她穿的厚，只咬了一嘴棉花。 周氏见又是这个小狗，想伸手把它逮住回去炖了吃，葡萄一见不好连忙往院外跑。 “闺女，别怕别怕，娘在这里呢。”黄氏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扶起来。狠狠的瞪了周氏一眼，把布扔地上道：“滚出我们家去！” 周氏不甘心的把布捡起来道：“我也没说啥啊？你闺女难不成一直不嫁人不成？松柏不定死在哪里了……” 话说到一半，被孙氏从后头用棍子敲了一棍子，“快给我滚！” 边说边打，周氏吃痛。捂着头跑出去，嘴里还骂咧咧的。 孙氏刚才正在屋里头做针线活，模模糊糊听见陈氏的叫声，赶紧出来看，就见周氏正咒自己儿子呢，心里哪能忍下这口气。 她也不多和周氏纠缠，以后有的是机会。和黄氏合力把陈氏抬到床上，她又跑去叫老黄和产婆。 这还不到四月份，孩子早产一个多月呢。 她们两家要是人再多些就好了，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春苗正准备去找橙子玩，就见孙氏一阵风的跑过去，忙拦住问：“婶子，这是咋了？” 孙氏跑的气喘吁吁，她岁数也不小了，跑的猛了还有点头晕，见了春苗就像见了救星。 “你陈婶子要生了，你快去找黄大夫，我去叫产婆。” 春苗一听连忙点头，“行类，婶子你也别太急，我这就去。” 橙子到了家门口，见春苗一盆一盆血水往外端，心就揪紧了。挎着的篮子掉在地上也没有管，踉踉跄跄的往家里走。 葡萄跟在她身后，想把篮子捡起来，奈何牙齿还没有劲，咬了半天不中用。 陈氏要是出了点啥事，她就实在对不起曾经的橙子。她对她那么好，千万别出事。 梨花忙掺住她，小声的劝慰：“橙子姐，婶子肯定没事的，一会儿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池大柱这个时候也气喘吁吁的从地里跑回来，他裤腿还是挽起来的，上面溅了不少泥点。 “橙子，你娘……” 橙子摇摇头，池大柱担心的来回走，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爹，你消停些吧。”橙子看的头晕，尤其是血的味道充斥着周围，让人想吐。 池大柱“唉”了一声，抱着头蹲在墙角。 这个孩子是他盼了十几年的，可见陈氏生的这么辛苦，他都害怕，早知道就不让她怀了。 小黄把葫芦和英子送到春苗家里，这才赶来。他对妇科不是很通透，刚才在家里拿药材，老黄先行一步。 梨花见小黄来了就像见了救星，忙把他拉过来问：“婶子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有事啊？” “生孩子本来就要流血，不过陈婶子方才受了惊吓，我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刚才春苗去找老黄的时候就把情况说了一下。 橙子紧握着拳头道：“我娘怎么就受了惊吓？她好好的在家里头怎么就受了惊吓！” 小黄把他知道的简单说了一下，橙子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拿起靠在墙上的锄头就往外走。 梨花拉不住她，小黄也不好意思拦，只有池大柱站在她跟前，“闺女，你这是做啥？” “爹，你还拦我？我娘都被周氏害成这样了，难不成我去问问她都不成？”她也不叫她大娘了。 池大柱抓了抓头发，“爹不是不让你去，等你娘生下孩子再去行不？到时候爹陪你去！” 梨花这时候也赶紧上前来道：“橙子姐，你现在去吃亏不说，他们家又不是什么讲理的人。我知道你心里急，你且缓缓再去。” 小黄也劝慰几句，葡萄在她旁边打转，她无奈的蹲下。双手抱着胳膊对葡萄道：“下次那个女人在过来，你就咬她！” 葡萄叫了两声，好似听懂似的。一旁的梨花连连称奇，“这狗可真灵。” 这时候才发现葡萄腿一瘸一拐的，心想定是那周氏踢的，恨得不行。 春苗拿着药方跑到厨房煎药，幸好小黄药箱里拿了许多药材，不然可真来不及。 池大柱见这药都熬上了，屋里头，屋里头传来陈氏一声惨叫，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 周氏，若我妻儿有一点事，我定让你后悔一辈子！ 橙子心脏咚咚咚的跳，现在她才真真切切的觉得陈氏就是她的家人，要是她出一点事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药熬好后赶紧端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便听到婴儿的哭声。 接生婆笑眯眯的出来报喜：“恭喜恭喜，是个男娃，母子平安！” 转过身的时候擦了擦脑门的冷汗，刚才真是凶险，要不是黄大夫在一旁，还真是不好说啊。 橙子和池大柱长长的松了口气，橙子直接想进去看看陈氏，被孙氏一把拦在屋外。 “姑娘家不能进产房，不吉利。你娘没事，睡着了。”她身上沾了不少血，这个时候还觉得腿软。 橙子点点头，没有硬往里闯，知道陈氏平安就好。 黄氏出来给产婆塞了钱，“多亏了你大妹子，等洗三的时候再过来。” 产婆喜滋滋的接过，颠了颠分量，呦，可不少呢！ 池大柱不放心陈氏，又好好的问了老黄，老黄摇摇头：“好好调着就没事，孩子娇弱些，也得好好养着。” 橙子去厨房里煮鸡蛋，忙了一天了，他们都没有吃饭。再给陈氏孙氏做点好的补补，孙氏的脸色很不好，黄氏岁数又大了，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药味，橙子心情愉快起来，也不觉得那么难闻。 黄氏脸上刻着大大的笑意，“橙子，炖只□□！” “唉，炖两只吧，让老黄也留下来吃饭。” 她利索的从后院里捉了两只鸡，小黄帮着给杀了。池大柱这时候光顾着乐了。 梨花见小黄动作利索，问道：“你经常杀鸡吗？” 小黄抿嘴一笑：“从前去山上的时候经常杀了用火烤烤吃，虽然没有啥味道，可也觉得香的很。” 那时的记忆简直太远了。自从他来了这小山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从前的日子了。 他的父亲是太医院的院长，深受皇上太后的信任。他能做到这个位置，凭的可不是运气。 可伴君如伴虎，谁不会料到父亲会被皇上一纸赐死，连带着他们也被流放千里。 他自小是三皇子的伴读，早就被划入三皇子的阵营。说不得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的人动的手，就是为了让三皇子少个臂膀。 三皇子费了不少功夫才让别人半路上把他顶替下来，他原想同家里人在一块，可也不能辜负了三皇子的一片心意。 老黄原是他们家门房上的，树倒猢狲散，昔日里的管家都走了，也就老黄忠心耿耿的守着他。 其实，过惯了这样的日子，就会觉得从前的生活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 熊子没有办法，继续和金妹儿搞暧昧。暗示她想要那煤矿，金妹儿也是个没有城府的，便一五一十的同一手金说了。 一手金冷哼一声，觉得熊子好是好，这野心却贼大了。 别说他一个外地的人，就是他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这煤矿还是摸不到边。 说不眼气那是假的，一个煤矿赚的够他一辈子花了，还能供下一代挥霍！ 要是这三个人有法子让自己占到这煤矿，那也是不错。 找了时间同松柏把话挑开说，松柏早知道一手金不会放着到手的钱不赚，把自己主意说了出来。 一手金拍着手叫道：“好，真是好！只是……” 松柏知道他的顾虑，道：“不满大哥说，我们三个早晚是要回家的，只希望你拿到煤矿的时候把里面的人都放出来，至于工人，还是正经去招人才是。” 一手金略一思索就答应了，拍着松柏的肩道：“你个小子倒挺重情重义的！我应了便是。” ** 橙子杀了两只鸡，做了鸡汤端给陈氏喝。陈氏醒来看见闺女和儿子，心里满足的笑了起来。 老天待她真是不薄！ 就这橙子的手把鸡蛋给吃了，又喝了一碗鸡汤，这鸡汤鲜香味美，上面的油撇去一层，吃起来丝毫不油腻。 “瞧你弟弟，真是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陈氏慈爱的摸着橙子的头，她的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谁欺负都不行。 橙子看着眼前皱巴巴的小弟弟，心里觉得很亲，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上一辈子她妈妈只生了她自个，她和池赤一块长大，一起上学，好的就和一个人一样。就这样还是遗憾她不是自己的亲姐姐。 如今，橙子终于有了一个亲兄弟。 “娘，你再躺躺吧，我去瞧瞧姥姥去。今个她也累到了。” 橙子给陈氏掖好被角就出去了，见黄氏他们正吃饭，老黄正独自喝酒，四处没有池大柱的身影。 “叔，见我爹了吗？”她悄悄问了声赵河。 “刚才他说去上茅厕，去了有一会儿了。”赵河说到这里拍了一下大腿，“坏了，肯定是去老院了。” 池大柱手里拿着斧头正往老院那边赶，路上熟人打招呼他也不理，只想着当面问问周氏。 陈氏生下孩子他松了一口气，这才细细的问了黄氏发生的事，黄氏一五一十的说了一下。他的火压也压不住。 要不是有老黄和产婆，陈氏还不定怎么着呢！ 周氏心里后怕，回来后就蔫蔫的，也没有理会郝氏。池婆子叫她也不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要是陈氏死了……池大柱和橙子会把她杀了吗？都是她那侄子，竟给她出馊主意！ 池老头吃完饭正出去遛弯，见池大柱过来，招呼一声：“大柱吃了吗？” 池大柱没有吭声，提着斧头往里走。池老头觉得不对劲，跟着进了院子。 进去后没把他吓一跳，这还是他那老实的大柱吗？只见他正在劈老大家的院子，从窗户楞开始，整个墙都裂了缝。 池婆子见状坐在地上哭起来，“造孽啊！池大柱你个没良心的，你还不如往我身上砍……” 池老头呵斥一声，皱着眉头问池大柱：“大柱，这是咋了？有话好好说，咱们村里人可不兴破坏东西。” 妞妞受了惊吓，正哭的厉害，郝氏躲在屋里头也猜出啥事。怪不得婆婆回来半天不吭声。 池大梁不在家，池大砖和池远山费了半天的劲才把斧头夺了下来。 “叔，有啥话好好说。” 池大柱大喊一声：“周氏，你给我滚出来！你差点害的我媳妇和儿子都死了，你给我出来！” 周氏依然躲在屋里头停尸，其他人这才知道发生了啥事。池婆子直接进屋把周氏揪了出来。 “好你一个败家的娘们，那可是我们池家的孙子，你可真是能耐……” 池远山不忍心见他娘被拧，可又觉得她做的事不地道。生怕她不知悔改，以后再做出啥事。 当初还曾推到过陈氏一次，想来池大柱心里肯定会怨恨上了。好不容易才同他们混了个脸熟，难不成又回到从前了？ “娘，你是不是又去气二婶了？” 周氏一听这话就诈脚，别人这么说就是了，自己的儿子也不帮自己？ “谁去气她了？我是去帮她，给橙子说媒去了，还不是为了她好？再说，我还被打了一顿，头上还顾着一个大包……” 第67章 生煎包 第六十七章 池大柱红着眼睛看着周氏，周氏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成了蚊子哼哼般小声。 池婆子上前一步打了周氏一巴掌，她有心想拉拢和池大柱的关系。听说孙子差点死在肚子里，这巴掌打的就有点重。 周氏被打的委屈起来，扯着嗓子喊起来，“杀人了！杀人了！婆婆打媳妇……” 隔壁黄立行一家叹了口气，真是佩服这婆娘的嗓门，成天吼叫也不嫌累的慌？ 黄立行的婆娘恨恨的吐了一口唾沫，“明天就去找村长，咱们也往村东搬去！” 且说周氏又是嚎叫又是撒泼打滚的，池大柱心里更添了几分堵。一把扯开池远山拉着他的胳膊，继续用斧头劈窗户。 郝氏在一旁看的干着急，心里一边想着让池大柱治治周氏的脾气，一边心疼那窗户。 好歹是大房的东西，以后也是远山的。 池老头看着眼前的热闹哄哄的场景，嘴里含糊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手在半空抖了半天，谁也没有发现。 最后池老头一头栽在地上，众人才猛地停下来。院子里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池婆子先是扑上去哆哆嗦嗦的在池老头鼻子底下探了探气，趴在他身上哭起来。 池大柱把斧头扔在一旁，这个时候冷静下来，心里也有点后怕。村里要是传出去他把他亲爹逼死了，他的脊梁骨可不就被戳断了！ 周氏从地上蹦哒起来，指着池大柱的鼻子开骂：“都是你个不孝子，把爹给逼死了，又来逼长嫂！咱们让村里人评评理，看看你们池家是什么东西！” 池婆子擦了擦鼻涕，朝周氏身上簇了一口，“呸，你算老几？还不赶紧去请大夫！等你爹咽气了再去？” 池远山和郝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无奈。既然人没事干啥不早说，还让爷爷在地上躺了这么长时间！ 池大柱和远山把池老头扶到炕上，远山挠了挠头道：“二叔，你去请黄大夫吧。你也知道黄大夫不待见咱们家，我去他不一定来。” “行，那你看好你爷。”大柱这个时候心里也是不得劲的很，刚得了儿子的喜悦都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周氏就是碰不得沾不得，就得让人生生的受着憋在心里。 可是他不想憋了，陈氏跟着他这么多年啥福也没有享了，净受罪了。 一出门就碰见赵河和橙子，看见橙子的目光他这才觉得缓过来些。 “爹，你咋一声不响的就过来了？没出啥事吧？”橙子抹了把头上的汗道。 池大柱拍了拍橙子的肩，“你爷爷晕倒了，我得赶紧去找老黄。你……进去看看吧。” 橙子点点头，“那爹快去吧。” 院子里一片狼藉，赵河见没啥事就往家走了。橙子同郝氏打了个招呼，郝氏小声的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都怪我，我早就知道我婆婆存了这么个心，怕二婶知道了多心这才没说。不曾想……唉。” 橙子点点头，不管周氏做了啥，郝氏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们家。 “嫂子别多想，我省的。” 池婆子见橙子来了，抬了抬眼皮。周氏的身子往后瑟缩一下，她还记得上次橙子泼她辣椒水的事儿呢。 橙子估摸着池老头没啥大事，不然池婆子也不可能这么淡定。她甚至觉得池老头是故意晕的，原谅她现在习惯以最大的恶意揣摩老院的人。 ** 池大柱天黑才回来，拖着疲惫的身子去看了陈氏和儿子，这才心满意足的睡下。 下晌的时候池大梁回来，又是一团糟。周氏抱着他的大腿哭诉大柱的恶性，连头上的包也算到了他身上。 池大梁看着自己的屋子被砍得乱七八糟的，周氏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池老头还在床上躺着，心里也被拱起了火。 池老头刚醒就看见池大梁正教训池大柱。池大柱现在没有一点心思同他理论，被说的急了才顶两句嘴。 “长兄如父，今天我就替咱爹教训你！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连你嫂子也敢打！你家婆娘这不是没事，儿子都生出来了，还来我家闹腾啥！” 池大柱现在最是不能听别人说陈氏，当即和池大梁打了起来。池远山也不知道帮谁，池大砖早早就被齐氏拉着躲远了。 池婆子一向对大儿子言听计从，何况她觉得大柱做的有点过分，这陈氏生了儿子就是宝了？谁家女人不生儿子！ 周氏留着她慢慢教训就是了，再怎么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池老头扯着嗓子哆哆嗦嗦喊起来：“我，我还没有死呢！” 池大柱和池大梁这才停下手，两人都是要当爷爷姥爷的人了，还打的鼻青脸肿。 “你们两个不孝子，都巴不得不早点死了！”池老头咳嗽一声，老黄看病的时候可是说他肝火旺盛，不能生气，不然气血气血瘀滞就是天皇老子也救不回来。 池婆子给他顺顺背，又喂了口水喝。两人见池老头这样也没有心情打下去了。 远山把大柱拉出去，“二叔，你先回家看看婶子吧，省的她惦记。” 大柱点点头，拾起院子里的斧头往家走去。 第二天橙子煮了一锅红鸡蛋，给村里合的来的人家送了过去。 昨天老院里打的那么凶，可有不少人瞧见。有那看不上周氏一贯做派的都安慰橙子，让她安安心。 杨婆婆一边逗弄她孙子一边道：“你娘有奶不？不然来吃我媳妇的，她奶多。” “不用了婆婆，我家有两头羊呢，就预备着我娘奶水不足。这孩子长的虎头虎脑的，嫂子的奶水还不定够吃。” 杨婆婆也没有再勉强，反而和她闲话开来，“你这两天忙来忙去的，大概还不知道杏儿她娘显摆善财家给的聘礼吧！她娘可是让他在镇上买房子呢！” 橙子还真没有听说过，不过搁现代这是基本要求之一，在古代二两银子就可以买个丫头的情况下，去镇上买房子那可是了不起的事。 杨婆婆今天兴致很好，见橙子没有说话，以为她心里不得劲，劝道：“你也别羡慕，杏儿也是个苦命的。等松柏回来让他也在镇上置办一处，你们热热闹闹的搬过去住。” 橙子好不容易脱了身，心里奇道，从前杨婆婆觉得自己是寡居人，话可没有这么多啊。 ** 喜梅和春苗正在屋里头陪陈氏说话，两人都很稀罕小孩。这刚生下来的孩子还皱巴巴的，也能被她们说成天仙一般，橙子听得直乐呵。 “嫂子，孩子起了名字没？” 陈氏慈爱的摇摇头，“等他爹给取呢，先叫臭蛋吧。” 橙子“噗嗤”笑了出来，“臭蛋多不好听啊。” 陈氏嗔怪她一眼，“你懂啥，小孩子取贱名才好养活，不然就叫小黄屎。” 橙子笑的肚子抽抽，“还是叫臭蛋吧，叫小黄屎他长大了说不得多别扭呢！” 喜梅也说叫臭蛋好，被叫做臭蛋的娃娃还紧闭着双眼睡觉，丝毫不知道被取笑了。 陈氏说了一会儿话就累了，春苗和喜梅就告辞去橙子屋里坐了会。到晌午点就告辞回家做饭了。 橙子高兴的和黄氏商量着晌午做啥饭，家里添了丁可不得吃点好的。 “不然吃生煎包吧，我去把梨花叫过来帮忙。”橙子笑嘻嘻的决定，黄氏连听都没有听过就点头说好，外孙女想吃啥就弄啥。 梨花去自己院子里摘了小葱过来，和姜一块切成末。橙子去秀秀家割了一块肉，听她说要做好吃的，也厚着脸皮跟了过来。 手里不仅拿着肉，还能拿着白面，口里道：“等我回去做好了给他们吃，让他们再说我啥也不会干。” 梨花假装捂着胸口道：“老天爷，这不是糟蹋粮食啊！”惹得秀秀过来挠她。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秀秀一向对村里的事很灵通，说起来头头是道。 “董小珊这个月就要嫁过去了，虽然她奶人不怎么样，可村里猛地少这么一个人还真是不得劲。” 梨花嗤了一声，“不然让小婷做了你嫂子，正好你就名正言顺的不得劲了！” “梨花你这嘴啊真是厉害，我不就感叹一句。也不知道将来谁娶了你！” “我也再想到底谁娶了她去，这嘴成天不饶人的。”橙子也凑趣道。 梨花也不恼，手里利索的将面团揉至光滑柔润，搓成长条。“咱们将来不都得嫁人，像橙子姐这样的嫁的近些，小珊就远些，在我看来没啥两样。关键得对心。” “瞧瞧你说的，你对谁对心啊？我们两个竟一点也不知道。” 任凭秀秀怎么逗她，她也不再开口，只专心跟着橙子做。 这生煎上半部分撒了一些芝麻，香葱，闻起来就是香的。下半部分煎的金黄脆香，咬一口满嘴的汤汁，鲜香无比。肉馅香嫩，皮酥汁浓。 秀秀迫不及待的拿起来吃了一个，被里面的汤汁烫了一下，这才老老实实的吃起来。嘴边沾了些许芝麻也不知道，边吃边赞叹不已。 “简直跟饺子一样好吃啊！” 第68章 二更合一 第六十八章 橙子看着秀秀满足的表情，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看看梨花做的生煎包，多好看。再看看你的，面都没有发开。” 秀秀不以为意的道：“没发开也是好吃的很，我娘肯定高兴。” “你就是拿妥屎回去，你娘也觉得是香的！”梨花不客气的回道。 橙子噗嗤一声就笑了，这么说还真是呢。 贾氏见闺女提了这么好吃的生煎包回来，激动的差点落泪。老天有眼的，闺女终于能干了。 以前她就这么一个闺女，舍不得让她干活，总是宠着她。眼看着到了说亲的时候，再不学着点，以后到了婆婆家就吃亏了！ 村里的男娃她物色了很久，小黄是个拔尖的，又有手艺傍身，以后吃喝肯定不愁。就怕惦记的人多。 黄立行的孙子黄锄地也是不错的，就是旁边挨着池婆子一家人。秀秀性格又冲动，要是不搬出来住肯定三天两头的吵架。 再来李宏达也是不错的，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可就怕人家看不上他们家，村长一家的鼻孔都朝天上看。 加上张鹏飞也是考上秀才后就退了亲，她可不愿意让闺女遭次罪。 罢了，还是先给老三看看亲事吧。 秀秀不知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娘的心思就转了几转，她成就感正爆棚，寻思着明天去橙子家腌酱菜吃。 正在院子里干活的李老二眼看着就要成亲了，脸上却没有多么喜气。他最近夜里老是梦到一张湿漉漉的脸，欲语还休的看着他。 平时机灵的他在这一刻也迷茫了。 贾氏看了二儿子一眼，心里担心他做出啥事来，嘱咐老三仔细看着他。起身往厨房走去了，果然没有一个是省心的，儿女都是债啊。 ** 池大柱刚吃完饭就被池远山叫到老院了，昨天的事闹得那么凶，总得有个解决法子。 他擦了嘴二话没说就跟着去了，橙子有心去帮忙，被他给制止了。 这种事怎么能让闺女出头，再怎么说女娃也得注重名声。 ** 陈氏正抱着臭蛋喂奶，丝毫不知道发生了啥事。见橙子端着羊奶过来，连忙把臭蛋从她怀里抱出来。 “这孩子胃口真大，揪的我都疼。偏我又没奶，真是受罪。”陈氏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是一脸慈爱，还伸出手指头逗臭蛋。 橙子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弟弟叫臭蛋这个名字，村里的男娃小时候都是这么叫过来的。听孙氏说，光叫臭蛋的都能数一个手指头。 她突然就很好奇松柏小时候叫啥，是不是也是狗什么屎的？ 孙氏却是死活不告诉她，弄得梨花都好奇松柏小时候到底叫啥了。 古代没有奶嘴，臭蛋又太小，全靠陈氏用嘴渡。就这样臭蛋也吃的欢，不让吃了还撇撇嘴。 橙子在一旁看的唏嘘不已，等臭蛋长大了可得好好孝敬陈氏才对。 陈氏见她这两天忙来忙去的，小脸都瘦了一圈，催促着她去歇歇，不然去找梨花玩会儿也好。 橙子把奶搁在床头，给陈氏剥了一个鸡蛋道：“哪有这么娇气，姥姥才是累的慌呢。我劝了半天她这才去床上躺了会儿。” 陈氏把橙子头发捋到后头，“都说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可不就是啊。等松柏回来了娘一定风风光光的把你嫁过去！” 橙子点点头，给陈氏掖了掖被角。抱起臭蛋哄起来，她头一次抱孩子，手生的很。 陈氏就在旁边指点她，臭蛋也不哭，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橙子。 这两天他长开了，远比刚生下来的时候好看。 ** 院子里种的菜都是黄氏一个人照料，她年纪毕竟也不小了，一来二去的累的很。地里的活计只有池大柱干活，橙子叹了口气，这人手怎么算怎么不够。 再说黄氏过了正月就来住着，也有小半年了，等陈氏做完月子肯定得回家了。 当务之急是去雇个人。 打定主意后橙子就等着池大柱回来后和他说一声。 池远山一路上劝大柱别往心里去，他觉得挺对不起二叔的。上次和家里吵完架，大柱可是二话不说就收留了他。 大柱看出来了远山的心思，啥也没说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侄子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也不想让他难做。 再说他现在心里满满都是臭蛋那小子，哪里还有闲心生气。 老院里还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池大姑和姣姣。 姣姣见池大柱来了，赶紧给他端了一个凳子，甜甜的道：“二叔你坐。” 周氏哼了一声，这个姣姣在他们家的时候对她也是巴结的很，见池大柱有钱了又去巴结他们家！ 池大姑瞪了一眼周氏，她还没有出阁的时候就看这周氏不顺眼，两人可没少闹腾。 池老头不管两人的刀枪剑影，咳了一声，屋里就安静下来了。 池大柱上前叫了一声“爹”就不言语了，看着池老头现在躺在炕上他心里也有些不得劲。从小这个爹就疼老大，疼老三，偏偏就是不喜欢他这个二儿子。 他一次一次对这个家心存希冀，又一次次被池老头和池婆子打破。等陈氏只生了橙子一个闺女的时候，算是彻底闹翻了。 可他心里自始至终都知道他们是他爹娘，兄弟，偶尔也会希望他们能重视他！ 池老头润了润喉咙道：“大柱啊，昨天你拿着斧头砍大梁家的事，怎么说也是你不对？” 大柱点点头，是他做的他当然承认。 周氏在一旁忍不住道：“既然你承认是你做的了，赶紧赔银子！还有我看郎中的钱，一块赔给我！” 池老头又咳嗽一声，看了一眼池大梁。池大梁立刻会意的道：“你这个婆娘，我二弟能是那种不认帐的人？二弟现在家里有钱，才不会在乎这点小钱的！” 周氏立刻点头：“那是，二弟现在有钱，爹被他气病了可不就该他拿钱看病！还有补品啥的，关键是不能去地里干活……” 这是池大梁夜里过来和池老头商量的，苦口婆心的劝池老头他才点头同意让老二赔钱。 池大柱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要是池老头直接和他说看病要钱，他不说二话立刻就掏出来，偏偏他们拐了个弯说。 他只恨自己生在这么个家里！ 池大梁和周氏还想说啥，大柱制止道： “我们家里新添了个人，以后吃穿都是费的很。再说家里统共没多少银子，这些还都是橙子挣得，那都要留给她当嫁妆。”说到这里狠狠的看了一眼周氏，“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娶我闺女的！” 周氏被他瞪的瑟缩一下，倒是没有继续说。 他们今天的目的就是来讹池大柱的钱了。既然大柱愿意给，他们也就不多计较了。省的下次再去拿钱的时候不好开口。 池大姑看着场面很僵，暗地里捅了捅池婆子。池婆子扭捏了一下身子，她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个二儿子，一时放不下身段。 大柱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这是他昨天半夜就想好的，老院的人是什么面目他已经知道的太清楚了。 偏偏是他至亲，割舍不断！ 池大梁有些不满意，他觉得怎么着也得五两银子吧。说是橙子挣得，还不是舍不得给。一个女娃能有多少嫁妆。 “大柱，爹知道你也不容易。可这事说到天王老子那里也是占着理，你也别怨爹偏心。” 池老头气喘吁吁的说完这话，明显的比以前衰老许多，“等你小子满月的时候叫你嫂子早点过去帮忙，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从前这种打一巴掌给一个枣的法子对池大柱很管用，今天却不见池大柱脸上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弄得他心里也不确定这个儿子心里在想啥了。 池大姑走出来打圆场，她现在恨不得抱着大柱的大腿。上次就是不眨眼的给了她一两银子，这此又是一两银子。要说他家没钱她头一个不信。 又给姣姣使了个眼色，姣姣上前一步靠在大柱身上，糯糯的道：“二舅，听我娘说婶子生了一个弟弟，我能去看看不？” 大柱终于听见有人问他儿子，也不在乎姣姣只是一个小女娃，当即把她抱在怀里：“走，二舅带你去看你小弟弟。” 不再理会老院的人，大步踏出去，池大姑高兴的跟在后头。 池婆子好好的把这一两银子收在柜子里，小心翼翼的把钥匙放在怀里。周氏在旁边看的牙痒痒，那可是她挨打换回来的银子。 池大梁看着银子被他娘收走也是心痛，可他没有胆子同池婆子说。 “既然大柱给了钱，你们以后还是亲兄弟，等他儿子满月的时候备点礼去看看。”池老头说完这话就把他们赶出去了，这半天他也累的够呛，身子骨明显不如以前了。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偏心了，可他还得靠着老大家的养老，还得指望着周氏和池大梁。 ** 橙子自从穿过来后就没有同池大柱亲近过，大柱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了。姣姣懂事又听话，净拿话哄他，让他心里又舒服又贴心，刚才在老院的不愉快一消而散。 池大姑满意的看着姣姣，当初真是没有白费力气生下这个姑娘，比她哥哥姐姐都强太多了。 这次过来还是姣姣说二婶快生了，她想过去帮帮忙。当家的因为她拿回来的那一两银子，巴不得她赶紧过来呢，家里还能少口饭吃。 橙子和梨花刚去河边把衣裳洗好，迎面就碰上他们一行人。姣姣甜甜的叫了声“橙子姐姐，梨花姐姐”。 便要上前帮忙端盆子，橙子连忙道：“姣姣妹妹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干活啊。是吧，大姑？” 池大姑想伸手摸摸橙子，被橙子不动声色的避了过去，尴尬的笑了笑：“没事，你妹妹皮糙肉厚的，在家里是干惯活的。橙子真是出落的越发的水灵了，一眨眼都要出嫁了。” 这是在说她在家里呆不了多少时间了吗？ 既然姣姣这么想端盆子，橙子也不和她客气。上次她已经见识了姣姣的本事，小小年纪心眼还挺多，池大柱不就被哄的团团转了。 池大柱见橙子没有说啥，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他也不想大姐远道而来再受了啥委屈，他的亲人可不多了。 大姐既然愿意和他们家亲近，不管啥原因他都高兴。 这个傻汉子！ 橙子和梨花走在前头，偶尔回头问问姣姣一句“还端的动吗？” 姣姣头上满是汗，可为了不让橙子小瞧她，也为了能留在她们家，咬牙摇头。 梨花悄声道：“我看这次你是甩不开他们了！” 橙子看了姣姣一眼，小小年纪就能这么忍，的确是个干大事的人！ “臭蛋，有没有想爹啊？”池大柱进了家门就赶紧往陈氏屋里头走，因着她正在坐月子，便由黄氏招待池大姑。 池大姑还记着上次黄氏说的话，心里未免有些不舒服，连忙把姣姣推出去。 心里想的却是院里的那条狗，刚才她看见啥了？那条狗还有骨头吃？！ “亲家婶子这几天肯定累的慌，姣姣快去给奶奶倒杯水喝。”大姑皮笑肉不笑的吩咐姣姣一声。 姣姣“唉”了一声，黄氏嘴角噙着笑看着池大姑，好像下一个音符就是“哼”。 好歹来着是客，就算心里再不愿意橙子也开始准备晚饭，最好能早点把他们打发走。 陈氏看着池大柱抱着臭蛋不松手，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心里也不气他擅自把池大姑带回家了。 大柱偷偷打量陈氏的脸色，见比刚才好了许多，这才开口道：“媳妇啊，我同你商量个事——你看橙子和咱娘两个人忙里忙外的，我怕把他们累着了。” 这是池大姑路上和他说的，把姣姣留在他们家帮忙。 “姣姣这个孩子一看就是个懂事的，大忙帮不上，帮帮橙子总是行的。” 陈氏犹豫了，上次姣姣想留下来橙子就不愿意，这个事还得问橙子。 “你自个同闺女说去吧，我是不管。”老黄上次可是嘱咐她少操心。 池大姑把臭蛋放到陈氏身旁，“橙子肯定也会愿意的。” 橙子一见姣姣就知道她打的啥主意了，既然她这么想留下来，她成全就是。 不过她还得抓紧时间去找牙婆子，要是有了姣姣后，池大柱不定会同意。她还再寻思寻思。 大柱果然过了一会儿就来找她说了一番，姣姣在一旁正洗菜，竖起耳朵听了一番。 橙子拉过姣姣的手道：“瞧爹说的，姣姣这么能干我怎么会不愿意，有个人帮衬着我自然是愿意的。就怕姣姣妹妹觉得苦。” “怎么会，我在家也是天天干活，在这里还能帮帮二叔，我巴不得呢。”姣姣连忙道，生怕晚了橙子就改了主意。 大姑知道事成后原本还想留在这里过夜，姣姣却是怕陈氏不喜，好说歹说让她住到了老院。 夜里橙子给她铺好被子，嘱咐她洗漱好再上床。姣姣看着自己脏脏的脚丫，忍不住脸红了。 她在家里头还是勤快的人，比她姐姐和娘都收拾的利索，和橙子一比还是差一截。 有姣姣帮忙，黄氏就感觉轻省了许多。陈氏对姣姣也喜欢起来，还把自己压箱底的布头拿出来给她扯了身衣裳。 姣姣觉得自己和做梦似的，天天吃的饱穿的还好，可不就是仙女过的生活啊！ 偶尔没有事的时候她就给橙子打络子，她总觉得这个表姐不是很喜欢她。 ** 自从把船上的人救回来后，松柏和小顺就主要在煤矿里帮忙，也不去跑船了。熊子每天还是被一手金的妹妹缠的脱不了身。 可惜的是那天来救人的时候没有准备万全，让杜当家的给跑了。果然被松柏猜中了，杜当家早就和水贼勾结在一起。 小顺猜测方当家多半已经遇难了，便在岛上给他做了一个衣冠冢，也算是慰藉他的提携之恩。 船上的人见是松柏和小顺救的，都跪下来磕头谢恩。要不是他们，他们就是死在这里也没人管。 这些人有愿意回家的，也有自愿留下的。愿意回家的松柏每人给了十两银子，顺便让一个桃花村的同乡捎个口信——他怕家里人等急了。 一手金还没有完全把煤矿接管过来，暂时不愿意放人。就算松柏这个时候想插上翅膀回家也是不行的。 正好煤矿里有个会看矿山的先生，因为松柏识字人又大方，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松柏想学他这门手艺，也不在乎多再这里呆一段时间。何况他觉得让人带了口信，家里人没有那么担心了。 他没有料到的是，早先船上有个人逃了出去，回家后便捎信告诉孙怀凡——他们一船人都遇难了。 *** 秀秀家里正忙着给老二收拾新房，家里家外都贴着红色的喜色，看着就很喜人。 橙子和梨花抽空就过去帮忙，今天做点糖，明天炒点瓜子的。秀秀还偶尔让她们参考一下她的新衣裳，水粉色的禙子，底下是翠绿色的裙子。 等到了正日子那天，老二早早就穿上新衣裳，胸前带了朵大红花，领着吹吹打打的众人往贾家走去。 小婷躲在家里头还是听到了唢呐声，还有鞭炮的响声，这是得有多大的排场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给他们家看。 上次小珊嫁人的时候连个鞭炮也没有，新郎长的也很黑，也不知道她嫁过去后日子过的怎么样了？ 王氏看着自己姑娘心不在焉的，心里不停的骂贾氏，去结亲走哪条路不好，偏偏挑了他们门前走，这是闹哪样？ “娘，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奶奶吧，省的她出去骂人，到时候就闹得不好看了。”小婷推了王氏一把，把自己关在屋里头。 小娥抬头看了妹妹一眼，起身出了屋子。 王氏叹了口气，见董婆子果然没有在家里，恨恨的出去找她。都多大岁数了，还没有她闺女一半懂事。 小婷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身去柜子里找到那身新衣裳，这还是小珊成亲的时候做的，平常的时候可舍不得穿。 悄悄开了屋门走出去，小娥在厨房做饭，王氏出去找董婆子，院子里静悄悄的。 ** 老三神器的走在队伍前头，一边注意着老二的动静。别看他二哥平日里贼精贼精的，关键的时候还没有他想的明白。 小翠姐姐可是和他们一块长大的，舅舅家里也殷实，娶了她可不比娶了什么小婷好！ 刚想到小婷，他就在人群里瞥见了小婷的身影。没想到她还真的敢出来看啊，他娘还说小婷定会羞得闭门不出。 幸亏老二没有看见，不然又是事。他借口要上茅厕赶紧朝小婷那里走过去。 *** 第69章 二更 第六十九章 小婷正眼里含怨的看着一身红衣的李老二，丝毫没有注意到老三走到了她身边。 老三先四处张望了一下，他主要是怕被董婆子看见，到时候闹开了没有办法收场，见四周没人注意这才开口道：“董大妹子，你今个还出来做啥？我哥都要去接我嫂子了，你快点进去吧！被别人看见了又得一阵闹。” 小婷没想到自己躲在院墙这里也能被老三发现，当即就有些脸红，讪讪的道：“我就出来透透气。我知道二哥……知道他今天娶亲，我不会闹的。” 老三叹了口气，看着她哭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着就心软了。想起小时候梨花也喜欢这么哭，光流泪不出声。 “我娘说不会坏你名声，你让你奶奶管好她的嘴，到时候你还能嫁给好人家。” 小婷诧异的看着老三，不知道他为啥会说出这番话来，颦着眉仔细打量老三，发现他长的不比老二差——今个穿的一身新衣裳，更衬得人精神。 小婷的一颗心忽然又躁动起来！ 老三说完这番话就去追老二，他今天算是完成了他娘交给他的任务了。回来的时候说啥也得换条路，谁挑的这条路，纯粹是没事找事。 老二路过董小婷家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他怕看见小婷，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可真的没有看见她，他突然就有些失落…… ………… 小翠紧张的捏着手里的帕子，虽然嫁的人是她表哥，嫁到了自己的姑姑家，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小时候倒是经常跟着老二老三身后玩，和北河村的人也熟识。稍微大些的时候她娘就把她拘到家里绣花纳鞋垫子，很少再抛头露面。 她隐约也听说了一些风声，知道老二是被讹上了亲事。姑姑没有法子求到她爹哪里，这亲事就定了下来。 她娘自是不乐意，自己家娇养的姑娘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嫁过去？还同她爹闹了好长时间。 她爹好说歹说，姑姑又许诺多给些聘礼，她娘这才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至于她，嫁给谁都是嫁，没啥区别。 ** 橙子和梨花在厨房帮忙，他们这里经久不下雨，很多人都吃不上饭了，杀猪的生意也不好做。杀猪李却执意要办的排场些，光猪就杀了两头。 这在村里可是前所未有的，比村长家都要排场。村长暗地里生气，表面上还摆出了一副与有荣焉。 梨花在一旁看的惊讶不已，村长这脸跟假的似的，可不就像是带着面具。村里人都知道他们两家早在浇地的时候就结上仇了。 杀猪李不仅请了村长，连李地主也请了来。李地主可是青莲镇远近闻名的有钱人，就是县官见了他也得给几分面子。 李地主家除了有钱，他还考上了秀才。只可惜头先的婆娘福薄，留下两个孩子就撒手而去了。后来让一个坡脚的和尚合了八字，娶了陈家庄的易枝花。 橙子今天就有幸见了易枝花，她娘家在陈家庄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爹娘都偏心的很，论容貌也只是中上之姿，偏偏不时流漏出一种傲骨。 这李地主也是宠她宠的很，那凳子亲自擦了擦又拿了软垫才让枝花坐下。 梨花看的直咽唾沫，李地主怎么能这么怕婆娘？也亏的杏儿没有去做妾，李地主愿意当着全村的人给她面子，她肯定是有手段的！ 黄氏在家里陪着陈氏没有过来，不然肯定会被李地主拉过去陪他媳妇，谁让他媳妇在这里没有熟人。 枝花先是环顾了一周，村长的媳妇陪坐在一旁，她却似没有看见一般不做理会。只吩咐旁边的丫鬟道：“我听说这村里有个会做饭的小姑娘，你去给我找找？” 丫鬟应诺一声就下去了，不一会儿就带着橙子过来。 枝花先是打量橙子一番，见她穿的虽然普通，衣衫洗的却很干净，指甲里也是白白净净的，先是点了头。 “你这手艺是从哪里学的？”她在家里头的时候就听下人说了，什么凉皮米线的，这可不就是现代才有的东西？！ 她自从传到枝花身上后，虽然吃的好穿的好，可是无比怀念现代的美食！ 橙子熟练的回答：“这是赵郎从古书上看的方子再教给我的。” 古代没有未婚夫这个称呼，婚前称呼为某某郎，婚后称呼为“郎君”。 枝花心里嗤笑，从书上学的？你说凉皮米线可能我认同，可火腿方便面还有什么羊奶糕点，那可都是现代的东西！ 她自从吃过一次她家下人去买的凉皮后，早就暗地里让人把橙子家的情况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枝花还想问两句英文试探一番，不巧的是去接亲的人回来了，橙子赶紧告了罪去厨房帮忙。 她怎么觉得这个李地主家的夫人眼神有些尖呢？反正看的她很不舒服。 枝花也没有叫住她，反正只要她在青莲镇住一天，她就能找到她。 ** 新郎跟前热热闹闹的围着很多人，大家都在等着看他抱着新娘子跨过火盆。 老二抱着娇小的小翠连跨三个火盆，叫好声一大片。老大在一旁负责撒糖豆，小孩子像疯了一样围着他，好好的盯着他的手。 拜堂的时候贾氏从腕上褪下一个赤金的镯子，这还是她婆婆给她的呢，青兰在一旁看的眼红不已，那可是足金的！ 好歹她是大嫂，还生了长子长孙，怎么老二媳妇一来就偏向她！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怎么样也要让董小婷进门，好歹大家都是一样的媳妇，不像现在这样，老二媳妇可是婆婆的亲侄女。 贾氏低头喝了口茶，老大媳妇啥样她也看清了，反正以后他们老两口是不会跟着老大家的过日子。 老二成了亲就把他们分出去，这也是当初答应自己嫂嫂的。 拜完堂后新娘就被送进了洞房，橙子和梨花把菜端到席上后就算完成了任务。秀秀过来拉着他们进去陪着新娘子。 小翠看起来很紧张，她的手一直在揪着自己的衣衫，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橙子提前做好了一些小点心，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一口一个，丝毫不会沾上口脂。 小翠感激的冲她道了谢，她娘怕她上茅厕，硬是连她一口水也不让喝，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悄悄掀开盖头的一角，露出一张粉嫩的脸庞，眉若细柳，仔细看好像还能看见绒毛。 “二嫂长的真是好看！”梨花甜甜一笑。 小翠腼腆的红了脸，赶紧把小糕点放入嘴里。 ** 橙子和梨花忙了一天，等不及前面喝酒的池大柱和赵河，怕孙氏她们在家里寂寞，早早就往家里走去。 葡萄听见她俩的脚步声，远远的就出来迎接，这狗养了一个多月，个头长了不少，猛地乍一看倒是能唬住不少人。 橙子倒床上就想睡觉，姣姣今个主动留下来帮黄氏做饭，这时候早就烧好了水等橙子去洗。 见这么会儿功夫橙子已经睡着了，姣姣只好轻手轻脚的帮她擦了擦身子。黄氏在窗户底下看的仔细，回去同陈氏闲话说起来。 陈氏现在是有子万事不愁，听黄氏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愧疚，她这一个月可是冷落橙子很多，橙子还成天想着帮她怎么调理身子。 “这池大姑生的闺女不简单，你见她来咱们家这么多天，连提都没有提过她爹娘。就怕咱们听了不高兴。”黄氏见得人多了，眼睛也尖的很。 “可不就是，咱家对她多好，橙子还老是给她钱，光新衣裳就给她扯了两身呢。她可不想赖在咱们家不走。” 黄氏叹了口气，这姑娘生了孩子后咋就没以前机灵了？“她要是只想留在这里还好说，那池大姑可是一个月都没有上门，早先从咱们这里拿的粮食肯定吃完了，像她的性子不？” 被黄氏这么一点，陈氏也恍然大悟，可不就是了。当初她不想让姣姣留下来，还有一层原因就是怕池大姑三天两头上门。 “算了，你还是安心坐月子吧。我抽空儿去和橙子说，她现在都比你通透。等臭蛋出了满月，咱们再从长计较。” 陈氏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拍着臭蛋的屁股睡了。 *** 要说现在的青莲镇有多旱？那可是已经有月余没有下过大雨了，北河里的水也比往年浅很多，原先还能下去游泳，现在刚刚没过脚踝。 头先的时候李村长还领着大家踩水车浇地，现在就是井里的水也没有多少。亏的老天爷没有赶尽杀绝，天空偶尔飘点小雨点，这才没有人饿死。 橙子嘱咐陈氏孙氏她们千万不要漏了他们有粮食的事，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他们一家人都没有活路。 她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姣姣觉得自己多吃了粮食，每次都抢着干活，尤其橙子一做饭，她就站在旁边打杂，赶也赶不走。 燕子和葫芦两人啥也不懂，最是无忧无虑了。两个人成天捉蝈蝈蛐蛐儿玩，二妮也不管他，她肚子里又怀了一个。 春苗这下压力更大，她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呢。 她也悄悄的让老黄诊过脉，老黄说她没啥事，缘分到了就有了，可老天爷的，缘分啥时候到？ 她婆婆嘴上不说，可心里肯定是失望的，连青瓦都有些失望了，夜里总是要来一回，为的还不就是早点怀上孩子！ 上次她娘也同她说不要着急，可她都急得嘴里长泡了，就怕青瓦把她休回家。 ** 臭蛋满月的时候来了不少人，婆娘们聚在一起骂老天爷不开眼。他们家里的粮食都不多了，都道早知道说啥也不卖粮食了。 喜梅听她妹子说镇上的粮食铺子都关门了，现在想用钱换粮食，一个字——难！ 他们这里还是好的，一向多雨的南方如今是滴水不下，不少人都背井离乡往他们这边逃来了。听说死了不少人，大热天的，说不得就会暴发瘟疫。 上次池大姑来他们家的时候还顺走了一袋小米，一袋高粱米。亏的有地窖，她只能在厨房翻腾一番，大头的东西她都没有看见。 家里多了一个姣姣，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橙子没有打算把有地窖的事告诉她，这可是为了保命才挖的。要是姣姣告诉池大姑，全天下还不都得知道。 所以趁着姣姣去给燕子送饭的时候，橙子再三告诫池大柱，这段时间就先不要下地窖了。 老院的人今天来的格外早，周氏还罕见的拿了一块花布，不过看样子是说不定是她嫁妆里压箱底的，颜色都褪了不少，折痕也很严重。 橙子高高兴兴的收了，她只求他们今天吃了饭早些回家，千万别闹事。满月在农村可是大事，关系到以后一辈子的事呢。 姣姣懂事的给每个人倒了杯水，周氏见给她倒的竟是糖水，面上就变了脸色。他们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大柱一家还能吃上糖？ 郝氏看见婆婆这个样子，叹了口气，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人家家里过的咋样关你啥事，有本事你也喝糖水啊，看池婆子不打断你的腿！你在这里泛啥酸水啊？ 不过她才不会傻的说出来，妮妮现在还小，最是喜欢喝糖水的时候，她还得谢谢橙子她们类。 余氏一反常态亲切的拉过姣姣的手：“呦，我瞧着倒是长胖了不少，是不是你二舅家里格外养人啊？成天给你吃啥好吃的？难不成天天白面馒头？” 她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池大砖是个木讷老实的人，她都说了好几遍想分家的事，都被他给推了。 可要是不分家，她才不愿意拿着自己男人挣得钱去养活老大一家子呢！ 说这话就是想激一激周氏，让她同池婆子开口说分家。 池婆子和周氏果然都竖起耳朵听起来，那架势好像只要姣姣说出来个是来，她们立刻就能打滚撒泼。 哪有亲爹亲娘都要饿死了，自己还顿顿吃白面馒头的！村里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们淹死。 姣姣把手往回一抽，笑嘻嘻的道：“哪能啊，是二婶二舅疼我，每次打的小鱼都进了我肚子了。” 余氏不信，“现在水都干了，哪有小鱼打？姣姣你莫哄我了。” 陈小舅的媳妇齐氏挺着大肚子，柳眉倒竖：“你这是什么意思？非得看着我外甥女家里吃窝窝头你才高兴不成？” 余氏还想再说啥，见周氏和郝氏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心里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她就不信周氏能忍住不问！ 橙子不知道她对姣姣是啥感情，两人在一个床上也睡了一个来学，最开始的时候她特别不舒服，看姣姣哪里都不顺眼，甚至都有些后悔答应让姣姣留下来。 现在觉得姣姣心眼虽然挺多，可好歹也是真心实意在他们家干活。 ** 池大姑从橙子家里拿的粮食早就吃完了，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就把姣姣拉到一旁说话。她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呢。 “我的乖儿，你可是都学会了？” 姣姣看着被她娘拉皱的新衣服，心里很是不舒服。她一点也不想让池大姑来，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在橙子家站稳脚跟，她一来就被毁了。 她有时候也埋怨老天爷，你说她咋就没有生在二叔家？要是生在二叔家，松柏肯定会把做菜的方子教给她，她也不用整天巴结橙子了。 想到这里没好气的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橙子姐平常都不让我进厨房，我就是想偷偷学也没地方啊！” 池大姑听到这里就急了，“你咋就这么笨呢！这都一个月了，家里还等着你挣钱开锅呢。” 数落一阵还是不解气，差点想拿柴火棍打她，姣姣瞪着眼睛道：“你打吧，等晚上橙子姐问起来看我怎么说！” 池大姑本来就是想吓唬她，被她这么一说也就讪讪放下了，不忘嘱咐道：“你机灵点，我看这橙子不是个心硬的，你多去几次厨房不就行了。她连那梨花都教，自己的妹子能不教？” 姣姣敷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娘，这是平常橙子姐给我的零用钱，你回去填补填补家里吧。还有你别再来了，省的他们看见你心烦，到时候不好好教我！” 一想起那个家，她就头疼。爹和哥哥们不是赌就是喝酒睡觉，地里的活计全靠娘一个女人。姐姐成天想着嫁人，钻在屋里头绣花。 哪有在橙子家待的舒服啊，晚上睡的垫子软和的不行，平常又不用干重活，橙子姐还给她钱。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给了她五百文，自己的手里留了三百，给家里头二百。 她也算够意思了，这是她干活换来的，总得留点防身吧。 却不巧这番话被出来解手的周氏听了个正着，吃饭的时候一直盯着池大姑，池大姑还不知道周氏已经知道了呢，不甘示弱的回瞪了她一眼。 臭蛋抓周的时候抓了一只笔一本书，橙子早些天的时候就在教他，生怕他今天拿错了。 还好还好，以后他读书爹娘也不会反对了。 池大柱果然很高兴，不停的向赵河炫耀，赵河只好不停的附和他，这点小娃娃硬是被他俩说成了未来的宰相，朝廷不能少的人！ 橙子在一旁听得直乐，对正在打哈欠的臭蛋道：“你以后可得好好读书，娘还等着你给她挣诰命呢！” “诰命啥的咱不稀罕，只要平平安安长大就好了。”陈氏今天的嘴就没有合拢过。 接生婆是村长的姑姑李婆婆，很有眼色的又说了几句喜庆话，夸陈氏有福气，臭蛋生的好，橙子手艺好。 大家都开始给臭蛋送礼，黄氏送了一个长命锁，纯银的分量也不轻。毛氏和齐氏都是一吊钱，外加一篮子鸡蛋。 池婆子本来只拿了一个虎头鞋，这时候也不好意思拿出手了，只好咬牙从手腕上褪下来一个镯子，模样煞是瘆人。 周氏把早先带来的那块布拿出来，“这块布还是我娘给我添妆的时候给的，料子可是好的很。远山娶亲的时候我都没舍得拿出来，留着给臭蛋娶亲的时候用吧！” 陈氏点点头，“多谢嫂子了，我一定会留到臭蛋成亲的时候呢！” 大家哄堂大笑，孩子刚满月呢，就说到成亲的时候了。 *** 再说松柏他们遇上水贼的时候，毛家村的一个小伙子正好在船舱底下自撸，水贼也没有发现，只不过吓得命根子再也立不起来。 他趁着月色偷偷下了船，一路乞讨回了青莲镇。到家的时候亲娘都没有认出来，一个村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恰好有个人认识孙怀风，知道他外甥也在这条船上，赶紧托人告诉了他。 这孙怀风也是个有见识的，亲自过来问这人，再三确认自己的外甥遇了难。 那人在船舱底下的时候正好听到熊子喊了一嗓子，却是松北同水贼打架的时候伤了胳膊，他以为松柏直接送了命。 于是道：“别的人我不敢确定，这赵松柏我印象最深刻，他在甲板上和人打的时候直接被水贼拿剑给杀了。” 他说的这么肯定，孙怀风也信了大半，不过他还是托熟人再打探一番。 打探了许久也没有结果，这才渐渐相信外甥已经遇难了。 他现在犯难的是，这事该怎么同妹子一家说啊？ 他闺女孙静娴知书达礼，见识也非凡，向来是他的解语花，当即道：“爹，咱们还是早些同姑姑说了吧，不然她从别人那里听来了，岂不是更要伤心？我也能去他们家住些时日，安慰安慰姑姑。” 孙怀风点点头，带着闺女就往陈家庄走了。 第70章 第七十章 孙氏正和陈氏商量梨花的亲事，她想着如今还没有到农忙的时候，早些定下来也安心。 再来村里不少女娃都到了说亲的岁数，她怕好的先被挑走了，剩下的歪瓜裂枣配不上她姑娘。 李家老二刚成了亲，这马上就是给李老三说亲，原本她觉得老三人老实，贾氏又是相熟的，梨花嫁过去肯定享福。 没想到青兰生了儿子之后心就大了，要是老二媳妇也是个不好相与的，又是贾氏的亲侄女，梨花这直性子早晚会吃亏。 愁的她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正好冲淡了松柏的一时半会没有回来的焦虑。 陈氏是看着梨花长大的，对她也跟亲闺女一样的疼，这时候也跟着哀声叹气。黄氏在一旁看的好笑，不由出声道：“你们两个愁啥啊？梨花又不是嫁不出去！她还小哩，让她在家多呆几天不好啊，真嫁了人可就是别人家的人咯！” “留来留去就成仇了。”孙氏笑了笑，她也不愿意让闺女嫁人，可天底下哪有不嫁人的闺女！ 正说着话呢，孙怀风驾着马车赶到了，他很少来北河村，两家离得太远，就是赶马车也得走多半天。他一进村就吸进了不少注意，谁让马车太打眼了。 孙氏见自己哥哥来了，心里先是一惊，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出去迎了他们进来。 孙怀风脸上看不出什么，还冲黄氏打了招呼，陈氏借口臭蛋还要喂奶便告辞回家。孙氏心里有事，也没有多留陈氏。 陈氏到了家便让橙子去地里找赵河，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孙怀风来过了，这一次突然过来，她这心里很没底。 梨花听见自己舅舅来了，连忙跑回家，见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虽说没有张兴起家的马车好，在青莲镇也是数一数二的。 她舅舅就是出海挣得这份家资，等她哥哥回来了，她家是不是也能坐上马车了？ 孙静娴正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梨花奇怪的问道：“表姐，你咋不进屋啊？” “妹妹，你回来了。”孙静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圈红红的，见她回来了连忙拿起手绢擦起脸上的痕迹来。 小时候她病弱，孙怀风又出海去了，家里实在照顾不来她，便在孙氏家里住了一段时间。 直到现在她总是想起那时候——秋天跟在松柏后头上山摘果子吃，春天的时候去河里摸鱼，夏天的时候还下河一块洗澡。 她在家的时候从来不允许做这样的事情，她娘总是让她做女红，干家务。 没想到才几年的功夫，松柏人就没了！ 梨花正奇怪孙静娴哭啥呢，便听见屋里头传来她舅舅的喊声，她也顾不得礼节，连忙跑进屋。 孙氏直愣愣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孙怀风正在一旁干着急，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赵河回来了。 几人把孙氏抬到床上，孙怀风叹着气把松柏遇难的事又说了一边，这下不仅梨花听的呆了，就连赵河也是晃了几晃。 孙静娴陪着哭了会儿，知道这时候说啥也没有用，便默默的倒了几杯水。 梨花在一旁吧嗒吧嗒的落泪，赵河双眼没有焦点的看着孙氏，孙怀风正想说点啥，被孙静娴制止了，这时候说啥他们也是听不进去了。 橙子想着梨花家里来亲戚了，晚上肯定会做一顿好好招待一番，便过来看看有啥要帮忙的。 梨花看见橙子过来了，扑在她怀里哭着道：“橙子姐……我哥……我哥死了……” 橙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见赵河和孙氏的样子，等明白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留了出来。 “梨花别哭，你松柏哥才不会死了呢，咱不是没有见到尸骨，说不定是误传呢！”说完这话她就想起来要是真的死在海上，可不就是连尸骨都没有。 这下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梨花了，两人干脆抱头痛苦了一阵，心里这才舒服一些。 若松柏没有回来，熊子岂不就是也死在外头了？ 橙子缓了缓语气仔细向孙怀风打听起来，听完后心里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难受。 要是情况真的是这样，松柏不是被直接杀死，就是做了水贼的俘虏了！ 见孙氏还没有醒过来，赶紧让燕子去找老黄，又再三嘱咐别告诉了黄氏去，她怕黄氏岁数大，听了这个消息受不住。 老黄开了药方就回去了，小黄留下来陪了一会儿也跟着走了。 赵河一直坐在一旁等孙氏醒过来，他一个大老爷们一直忍着不哭，等孙氏醒过来后两人才抱头痛哭起来，直看的孙怀风也掉了泪。 ** 梨花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橙子见这家里实在没人帮衬，只好先暂时拜托孙静娴。 “你不用跟我客气，我肯定会在这里呆到姑姑心情好的。虽说你和松柏哥定了亲，可如今他没了，你……这里也你什么事了。你要是有良心，就等姑姑好些了……” 孙静娴抿着嘴唇说完，当初松柏定亲的时候她就没有过来，心里对橙子很是有些排斥。 “你也不用拿话试我，不管松柏哥有没有出事，我肯定都是赵家的媳妇！”橙子说完也不多留，这么大的动静，家里肯定都知道了。 孙静娴看着橙子的背影，她难道想错了，这橙子真的没有退亲的想法？ ** 姣姣紧张的捏着衣裳的一角，快步迎上橙子，“姐，这是出啥事了？你眼圈咋这么红啊？” 橙子勉强笑了笑，“没啥，孙婶病了，你去给我打盆水，我去看看姥姥。” 黄氏正在屋里头哄臭蛋，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她的眼神没以往有神采。见橙子回来了，问了问孙氏的身子，就说身子不舒服，想回屋躺会儿。 陈氏把她送到屋里，关上屋门问橙子：“你孙婶家发生啥事了？是不是松柏出事了？咋老黄还过去了。” 橙子知道瞒不过她，简单的说了说，最后才道：“我觉得松柏哥不是那么莽撞的人，既然一个人能跑回来，他那么聪明肯定也能跑回来。” 陈氏掉了两滴眼泪，对橙子的话将信将疑，只但愿松柏和熊子平安才好。 当即朝西边磕起了头，口里念起了经。 这心里却是对周氏那乌鸦嘴更是恨，要不是她说松柏回不来了，松柏才不会出事！ 橙子不放心黄氏，嘱托道：“娘，姥姥岁数大了，你千万别对她说。” 陈氏想起黄氏的神色，从孙怀风来了就有些魂不守舍，怕是早就知道了。 “娘知道了，你也回去歇歇吧，松柏肯定没事的。”她觉得闺女心里肯定比她更难受，却还惦记着黄氏的身子，闺女咋这么懂事呢！ ** 孙静娴和橙子两人时常拿话逗她开心，春苗二妮知道后也常常过来说话，可孙氏还是一脸沉默，躺在床上病歪歪的。 梨花一边担心孙氏，一边伤心，没几天就瘦了一圈，家里头全靠孙静娴帮衬着，不然连口热乎饭也吃不上。 这天贾氏过来串门，越看孙静娴越满意，这要是给她家老三做儿媳妇多好！ 只是看着孙氏没有心思她也没有提，宽慰了几句才走。 黄氏被毛氏和陈大舅接了回去，燕子也跟着回去了。黄氏在闺女家住了多半年了，早该回去了，不然村里人该说陈大舅闲话了。 她自从那一天表现过异常后，剩下的时间都跟没事人一样，就好像不知道松柏和熊子出事了。 要知道村里人可都传遍了！ 杏儿在家里听了这个消息，先是哭了一场，哭过后就继续绣嫁妆，她还有一个月就出嫁了。 李善财不放心她，专门让花穗过来瞧瞧。花穗不屑的点点头，她这个堂哥真是怂的很，人家都答应嫁过来了，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不过她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散散心，她娘最近魔怔了似的，见天问她这个男娃你觉得咋样，那个男娃又咋地咋地，她都快烦死了！ 她说啥也不会嫁给泥腿子，怎么着家里也得有辆马车才行。刚想起马车，远处就传来哒哒声，一辆马车从她身边驶过。 车身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张”字，从窗户能隐约看见里面坐着一个蓝衣少年，那料子她连名字都不知道。 她的心咚咚咚的跳起来，明明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却觉得他肯定很好看。 马车向村北驶去，她悄悄在后头跟了一段距离，见马车停在橙子家才离开。 不行，她一定要嫁给这个人！ ** 张兴起听说这个事后就赶紧派人打听，他知道杜当家的有个姑娘嫁到了临县，当即就亲自过去。 结果周围的邻居说他们半年前就搬走了，说是投靠什么姑妈去了。 他的心一沉，半年前不正是杜当家刚出海的时候，偏偏那个时候去了什么姑妈家，是巧合还是……？ 他一边命人继续打听，一边赶紧往橙子家走，当初可是他担保的松柏，出了事儿他总得说点啥。 橙子他们见了他果然高兴，上次可不就是他说松柏来过信，她们对他可是抱着很大希望的。 看着他们带着希冀的目光，张兴起实在不愿意打击他们，硬着头皮道：“我就怕你们多想，这才赶紧过来，婶子叔，你们别担心，松柏好着呢！” 孙氏捂着胸口问：“起哥儿，这是真的？！” “我骗你们做什么！他们在海上的确遇到了水贼，那个人只顾着逃命，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这不，杜当家的就给我写信了——他们后来把水贼赶跑了，松柏受了点伤，熊子一点事也没有！” 大家见他真的掏出了信，这才信了八分，想来张兴起也没有骗她们的理由啊！ 孙氏更是嚎啕大哭，“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赵河还存在些理智，“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张兴起指着手里的信道：“本来就快要回来了，结果南方发生了暴乱，他们只好停留在那边，怎么着也得等几个月。” 他没想到他误打误撞的一番话竟还真猜对了几分。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别的人不知道，孙氏的精神头明显好了很多，说话间都会不由的露出笑容，饭量也恢复到跟从前一样。孙静娴照顾起来比以前轻省不少。 橙子是真心实意的谢了谢张兴起，这时候很多人没有落井下石她都已经很感激，没成想他一个商人还如此重情意。 张兴起摆摆手，“我这么做也是要收点好处的——”他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儿，“我一直惦记你的手艺，不如你来我们东来酒楼帮一个月的忙啊。” 当初橙子明言拒绝了他的这个提议，可这个时候那个“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嘴。 张兴起哈哈哈笑起来，“逗你呢！我既然知道你不愿意抛头露面，又何至于拿这件事为难你！”看着橙子一脸不信任的眼神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好吧，我的确想让你来，东来酒楼可以给你提供更多的食材……” “你是生意人，肯定不能做赔本的买卖。我祖传的大酱你肯定吃过，不如我把方子送给你吧。”橙子领了他的好意，至于去不去她还没有想好。 “好！”张兴起拍手称赞，“看来我还是赚了。” 橙子犹豫了片刻又问：“起哥儿，松柏的信……是真的吗？” 他就知道瞒不过她，看着她的眼睛道：“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要紧？或许他明天就回来了……” 嘴里没说完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含在嘴里半天才咽了下去。 橙子重重的呼了口气，转身却笑着对孙氏道：“婶子，今天我们吃顿好的，嘴里淡的没味了。咱这半月天天喝稀饭了。” 张兴起眼睛里闪过一丝欣赏，转瞬即逝。 一直躲在角落里偷偷打量张兴起的姣姣呡了下嘴唇，这就是那个酒楼的掌柜？买橙子姐方子的人？ 刚才她依稀听见他们说了什么方子，难道橙子姐又卖给他方子了？ 不容她多想，橙子唤她过去买肉，她则跑去后院里摘起菜来，仿佛真的在庆祝松柏还活着。 “姣姣你等等，秀秀要是在家你让她也一块过来吧！咱们得让她帮忙一块做饭呢。”梨花唤住正往门外走的姣姣。 张兴起看着乐呵呵的两家人，嘴角也发出会心的一笑。 赵河和池大柱两个人陪着他坐在一旁说话，他们心里没有了负担，开始担心起南方的旱灾。 他们家在大江南北都有着生意，自是知道的比他们的多，三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 “起哥儿，真的发生□□了？”池大柱小声的问了句，这话可不能乱说，往大了说是扰乱民心，居心叵测。 张兴起点点头，“黄河那边最严重，听说都爆发瘟疫了！不少人都往咱们这边走了，屋子都空了，到时候少不得要想些对策！” “那可得早些准备，万一他们过来了，咱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赵河还没有吃饭就开始喝起来了。 橙子从后院摘了好多些菜，六月份的天已经热的不行了，陈氏在院子里扑了凉席，臭蛋在上面吚吚哑哑的爬来爬去，葡萄个头长大了不少，这时候认命的被他揪着耳朵。 “梨花，你却弄点酸枣汁给起哥儿和陈叔喝。”橙子见张兴起的汗一直流，想必也热的不轻。 “唉，我正弄着呢，今个天真热。”梨花在厨房里应了一声，从井里拉上来点水。 这井池大柱后来又往下挖了点才出水，也不知道这天啥时候才能正常。 “呦，这小子又长胖了。”秀秀还没有进门就咋呼起来，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她一直细声细语的说话，生怕惹了橙子和梨花的伤心。 陈氏笑着道：“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淘的很，知道要吃的了。” 秀秀身后还跟着小翠，腼腆的叫了声：“婶子们好。” 她是新婚人不好四处走动，这还是成亲后第一次来橙子家，橙子赶紧给她搬了个马扎。 “爹，你改天再去打点马扎，人一多都不够用了呢。”橙子冲池大柱道。 池大柱乐呵呵的点头，“行类，反正地里也没啥活计。” 姣姣把一块腌的肉交给橙子，她诧异的道：“咋是腌的肉呢？没有新猪肉了？” “人都快饿死了，哪有猪吃的东西！再说现在镇上买猪的人少了，我爹早先的时候干脆全杀了腌起来，省粮食呢。”秀秀有些愤慨的道，“这老天爷要折腾到啥时候啊！” “没事，腌的肉做出来也好吃！”橙子没有继续纠结，她正在想，既然大家都吃不饱了，那东来酒楼还有人去不？ 小翠也跟着进了厨房，橙子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她，见她脸色红润，嘴角一直挂着笑容，想来她过的也不错。 梨花打趣道：“二嫂，二哥对你好不好啊？是不是天天给你端茶倒水？” “去你的，小小年纪也不害臊。”小翠点点她的额头，“你二哥天天去河里摸鱼，哪有空理我。” 梨花故意“哦”了一声，“二嫂你咋不跟着二哥去呢？这样不就有空了。” “你当嫁了人给做闺女的时候一样啊，头上还有公婆哥嫂呢。” 秀秀小声的对橙子说：“我爹娘等下了雨就分家呢！不等我三哥成亲的时候了。” 橙子一直知道贾氏和杀猪李有分家的意思，以为咋也要等老三娶了媳妇，没想到老二刚娶了亲就分家。 原来小翠嫁过来后很得贾氏的心，青兰就有些心里不平衡，加上小翠的彩礼钱比她的要多上很多，平日里没少为这冲老大发火。 结果有一次小翠的娘家来借粮食，贾氏给了整整三袋细粮，她娘家来借的时候只给了两袋粗粮，她这才不干了，又是撒泼又是打滚的。 本来当初橙子就悄悄告诉过他们，结果青兰不当回事，没有同娘家说，娘家粮食本来就不多了，只好三天两头的从青兰这里拿点回去补贴家用。 小翠娘家却是有粮食，当初陪礼的时候还多陪了三袋粮食，贾氏心里过意不去，这才同小翠商量还回去三袋。 青兰不知道这回事，老大也没有阻止青兰，这下可寒了老两口的心，怎么也不想等到老三娶媳妇的时候了。 老大这时候才有些后悔，跪下来求贾氏，要是这时候分了家，村里人不得戳他脊梁骨啊。 结果青兰觉得大家都在排挤她，没有人和她站在一个战线上了，口不择言的就把老二的事说了出来。 小翠多少也知道些，可被自己家的嫂子说出来，尤其是什么摸了抱了的，心里也膈应的很。 老大看着老二和老三疏离的目光，看着表妹一脸伤心，想也没有多想就给了青兰一巴掌。 自己的媳妇啥时候变成这样了？！从前不是好的很！ 青兰不敢置信的看着老大，抱着儿子就要回娘家。 老大也不拦她，“你回娘家呆几天吧，儿子留下。看看你整天想方设法贴补的娘家是不是愿意留你，儿子去了我怕饿到他！” 青兰愿意贴补娘家，他一直没有反对过，觉得丈母娘家把媳妇养大也不容易。她说要他学了爹杀猪的手艺，他也听她的，为这事兄弟间还打了一架。她给娘家拿了多少次粮食，他爹娘都没有说声“不”字，可她呢，还不知足！还想着同表妹比彩礼！ 这也就够了，还把老二同董小婷的事说出来，这事她难道不知道是爹娘心里的一块疙瘩吗？别人都避着还来不及，她偏偏往别人胸口上捅刀子！ 既然这样，他也不能惯着她！都是她那不知足的娘家人支的招，等她啥时候想明白再回来吧。 青兰不舍得儿子，可是这么多人她想抱走也不可能，只好先去屋里头收拾了几件衣裳和贵重的东西往娘家走了。 贾氏抱着孙子哄起来，对小翠说：“她大嫂是个浑人，可心肠不坏，你别往心里去。” “姑姑我知道，大嫂就是一时没有想明白。”小翠没有叫贾氏婆婆，唤了从前叫的姑姑。 “好孩子，还是你贴心。”贾氏看了老二一眼继续说：“老二也是个好的，心细懂得体贴人。他和那姑娘啥事儿也没有。” 小翠笑了笑没有说话，知道是一回事，从别人嘴里听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正好姣姣过来买猪肉，贾氏便让秀秀领着她去散散心，这种事情别人怎么说也没用，关键是自己心里得没有结。 橙子见小翠脸色如常，不得不佩服她的心理素质，要是董小婷想嫁给的是松柏——额，怎么突然感觉有些冷呢？ ** 花穗心不在焉的同杏儿说了几句话，杏儿只顾着着想心事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最后还是花穗忍不住问道： “杏儿，你给我说实话，你现在后悔不？要是嫁给了李地主，最起码现在吃的好，穿的好啊。” 杏儿诧异的看着花穗，“怎么突然问这个了？是你哥让你来问你的吗？”想起家里最近天天吃的是窝窝头，就这样还吃不饱，心里多少有些落差。 花穗脸蛋有些发红，想起那惊鸿一瞥，也只有那样的人才能配的上她。 “不是我哥让我问你的，是今个我看见有马车往村北走了，要是我能嫁给那样的人就好了。” 杏儿一脸不赞同，“咱们这样的人家，嫁过去也就是做妾的命。像池婆子家的二姑娘是咱们村里嫁的好的，男人也不过是个开铺子的。” 花穗不以为然，她们怎么能跟她比，她可是村长的闺女！ “不过你说有马车往村北走，那不就住着几户人，会不会是去橙子家的？” 她到现在都觉得是橙子让松柏出海，他最后才会死了的！要是当初松柏同意她嫁过去，说不定他们现在都有孩子了。 花穗点点头，“没想到那个破落户家里也经常有马车去。”话里的酸意掩也掩不住。 低头看着杏儿手里的盖头，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羽毛根根可见，突然开口说：“你说赵松柏会不会没有死啊。” 杏儿猛地听到这个话，手里的针一偏就扎到了手上。好在盖头是红色的，就是沾上了血也没有多明显。 要是真的，她还能不能等到松柏回来再嫁过去？ 花穗着急打听张兴起的情况，也不多做停留，起身便走了，她还得想想法子怎么打听才行。 ** 董婆子家里更是揭不开锅，小婷他们一天只吃一顿饭，还是野菜炖的粥。他们在村里的人缘不好，就是粮食也好借，听董婆子说，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吃过了。 王氏便托了媒人给董小娥说亲，这个时候自然说不上多好的，可总比在家里饿死的强。 也不知道小珊在夫家那边怎么样？应该比家里强的多吧。 ** 才几个月的时间小珊的眼圈已经开始往里凹陷，不管白天晚上都有人看着她，她连投井都不能。 她嫁的是人是家里的老大，有一个妹子给李地主做了妾，剩下的三个都是弟弟。当初嫁到这里的时候她也想着好好过日子，哪怕穷一点也没有关系。 她能容忍兄弟四个只有一条能穿的裤子，可以容忍吃不饱饭，甚至能容忍她的丈夫纳妾，只要他有钱。 哪想到——他们兄弟四个人竟然轮流——轮流和她发生关系。 她的丈夫竟然说当初娶她的时候就是这个打算，他们拿妹子换了银子娶媳妇，可是只有一个妹子，只能娶一个媳妇。 他还说这个村里都是这样的情况——共妻。条件稍微好点的姑娘都不往他们这边嫁，村里的姑娘也是能往外嫁就往外嫁，导致他们只能从周围的村里娶媳妇。 好在离得远些的村里都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只要他们有钱，兄弟几个还是能讨上一两个媳妇的。 小珊绝望的看了眼天色，又要到晚上了，今天晚上又会是谁来？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就是想要去做饭也不成，他们怕她用刀自杀类！哪怕上茅厕也有人看着！ 她只求老天爷让她快些死了吧！ ** 秀秀家的猪肉腌过后还专门用树枝熏过，多了一些淡淡的烟熏香味。切开的时候肉还是粉红粉红的，特别的诱人。 孙静娴在这里住的半个月唯一佩服的就是橙子的厨艺。她从前觉得橙子被退过一次亲，名声不好，心里有点看不上她。后来见她对自己的姑姑也好，和梨花的关系也不错，这才放下心里的一点成见。 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娃聚在厨房，光显得厨房地方小了。秀秀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腌的酱菜多么多么好吃，过两天还要过来腌。 梨花忍不住打击道：“我咋记得你那罐酱菜基本上都是橙子姐帮你放的，你也就洗了洗菜。” 秀秀不服气，“我也跟着学了！醋就是我放的。是吧，橙子姐？”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你当初放了多少醋，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橙子把腊肉切成丁，放入青椒调味。 孙静娴一直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她和这些人都不是很熟，可小时候多少也见过。 姣姣在一旁仔细的看着橙子炒菜，她这半个月来一直偷偷的学着，虽然很多地方她看的不是很懂，多少心里也能记住点。 上次池大姑走后就多长时间就去池婆子家借粮食了，池婆子没有借，两人还吵了一架。最后池大姑气哄哄的走了，往镇上找小姑去了。 姣姣虽然不知道这些，不过根据她家里的情况多少也能猜到些。以前她娘种的庄稼多少能顾住吃的，现在家里肯定顿顿喝稀粥。 ** 虽然晚上的饭不是很丰盛，大家吃的还是很开心。橙子干脆把去年埋的桂花桂花酒挖了出来，这还是松柏和她一块在老黄家门口摘得桂花呢。 池大柱特别高兴，去年就开始惦记这酒了，今年终于喝上了。入口就是淡淡的桂花香，微甜，香醇浓厚。 张兴起连连称赞，橙子知道他是在逗她开心，她只是个外行，酿酒当然不在行了，要是说葡萄酒什么的她还能靠几分先知。 她突然想起一道特别著名的小吃——桂花酒酿圆子。 酒酿圆子还有丰胸下奶的功效，晚上可以给陈氏做宵夜吃。 第72章 松柏回来了 第七十二章 夜里橙子端着自己做的酒酿圆子去找陈氏，陈氏正在屋里头和池大柱说话，丝毫没有发现闺女就在门口。 “当家的，你说起哥儿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这心里怎么就不踏实呢？” 大柱翻了个身，“女人家就是心思多，你也不想想，起哥儿骗咱们干什么？” 陈氏沉默了一会儿道：“也是，起哥儿是什么样的人物。菩萨保佑，松柏快回来吧。”跪下朝西方磕了三个头，继续说：“当家的，你说姣姣这孩子在咱们家呆了快两个月了，不然让她回家看看？” 她这两个月冷眼瞧着，觉得姣姣挺懂事的，人家孩子不提回家，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不能不想着点。 池大柱已经快要睡熟了，桂花酒就有一点不好，夜里上头。闻言便哼哼了两声，沉沉的进入了梦想。 陈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池大柱，心里嘟囔道：“喝喝喝，明天就把你的锅巴和酱送给老黄！”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见臭蛋睡着睡着又把被子蹬了，认命的给他重新盖好，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省心的那个命又苦。 橙子在外头站了会儿，见酒酿圆子有些凉了，只好端了回去。姣姣正在灯下绣荷包，见她好好的又端了回来，诧异的道：“婶子怎么没有吃啊？” “你婶子说你这两个月辛苦了，让我留给你吃。快些吃吧，这糯米还是从梨花家里借的呢！” 她和梨花两个人有时候绕道林子那边下地窖，看看里面的东西都还好不好，他们还存着冬天放的冰，可惜不能拿出来用，不然这个夏天该爽的很。 不过明面上她都说东西是从梨花家里借的。 姣姣高兴的接过，舀了一勺子放进嘴里，甜甜的酒味刺激着味蕾，圆子色泽洁白，香味浓郁，糯米弹滑，直吃的她点头。 “要是搁从前，这一碗也不算啥，现在别说这东西了，就是饭都吃不饱了。”橙子边铺床边说，“姣姣，一直没听你说过姑姑家的情况，你想家不？” 姣姣没想到橙子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一下子呛着了，咳嗽了半天说：“我家平常都吃窝窝头，我爹和我哥老去赌，有啥想的。” 橙子笑笑没有说话，真的有人会不想家吗？不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姣姣见橙子心情不错，试探着说：“橙子姐，你看梨花姐的那个表姐，我怎么觉得她老是针对你啊？” “有吗？我怎么没觉得，你别瞎想了，快些睡觉吧。” 姣姣点了点头，她见橙子不相信也不失望，她就不相信说的多了橙子能无动于衷。 晚上做梦梦见了她卖了方子后挣得钱，一块块银子闪闪发光，梦着梦着就笑起来。 橙子打算明天做大酱的时候带上姣姣，她要真是个好的，她也愿意继续留着她。要是个不好的，她也不会再继续留着她。 一夜无话。 陈氏第二天就同姣姣说让她回家看看，姣姣明显吓了一跳，立刻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问陈氏：“婶子，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 “姣姣啊，婶子喜欢你还不及呢，这不是你在这里呆了两个月了，我怕你娘惦记，咋也得回家看看。” 姣姣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想着差不多她也学会了几个方子，到时候先让她娘去镇上卖了看看。 于是乖巧的道：“我知道了婶子，我这就收拾收拾，等明个就回去。” 陈氏抱着臭蛋点点头，“我去梨花家里借点粮食，你给你娘带回去两袋。” 这两袋粮食在以前不算多，现在可是拿银子也换不来的。 姣姣笑着道了谢，还把自己做的荷包拿出来一人送了一个，池大柱欣慰的笑了笑，觉得这个侄女没有白疼。 橙子做大酱的时候专门让姣姣看的一清二楚，有不明白的地方她还开口解释一番。姣姣心里一阵窃喜，这要是卖给宏顺酒楼可能挣一笔不少的银子呢！ 她早就打算好了，不能卖给东来酒楼，张兴起同橙子太熟了，她得卖给东来酒楼的对头——宏顺酒楼。 池大姑见自己的姑娘回来了，很是诧异的问：“你二婶把你赶出来了？走，我领着你去算账！” 姣姣甩开了她的手，“娘，二婶对我好着呢，这不是让我回来看看你，还拿了两袋粮食呢！” 送她回来的池大柱尴尬的站在门口，刚刚池大姑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姣姣给池大姑使了个眼色，池大姑立刻把池大柱迎了上去。 “瞧我这嘴，我还以为是姣姣做错啥事了呢！二弟进来喝口水吧。” 池大柱见自己大姐住的土培屋子都旧的不像样子了，屋顶的茅草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弄过了，要不是现在干旱，屋里非得不能站人。 大姐夫满仓正在屋头里躺着做白日梦呢，见池大柱过来了，连忙提拉上鞋出来，他早就知道这二弟跟从前不一样了。 笑着将池大柱迎进屋里，不忘瞪池大姑一眼：“还愣着干啥！倒水去啊！” 池大柱从前听说池大姑多么多么泼辣，到底没有亲眼见过，每次过来都是大姐夫对大姐呼来喝去的，心里不舒服，找了借口就走了。 满仓瞪了一眼池大姑，“都是你，整天瞎咧咧啥，看二弟走了吧！” 池大姑不甘示弱的骂过去：“那是我二弟，我愿意咋说都是我的事！谁像你这个窝囊废一样，整天就知道吃了睡！” 姣姣见两人就要打起来，连忙道：“都别吵吵了，我这里有挣钱的法子！” 真说出来后心里却没有多高兴，反而有些难受。她在二婶家的时候从来就没有人吵架，每天都是乐呵呵的，她家里却是三天两头的打。 她知道自己恐怕再也回不去橙子家了，索性放下心里的负担同满仓和池大姑商量起来。 满仓听闺女这么一说，两眼都放光。池大姑也不和满仓计较了，赶紧问姣姣有啥主意。 姣姣把自己的想法同他们一说，满仓高兴的点点头，迫不及待的就要去镇上。 *** 董婆子家里今个都去山上找吃的了，家里实在没有一点吃的。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上果子，运气不好的话他们也能找点野菜根。 林子里野兽也少了很多，他们都往有水的地方迁移，像李老二和青瓦都是打猎的好手，这两人偶尔还能打到些野鸡之类的。 小婷跟在王氏后头走了半天，啥也没有发现，她想起上次掉下去的那个陷阱，里面说不得就有东西呢。 也没同王氏说一声，自己沿着小路往那边走过去，碰巧青瓦在那边，这陷阱就是他挖的。 青瓦这两天也有点烦，春苗每天都缠着他发生关系。有时候还给他喝药，上次回了趟娘家，回来后就让他喝从庙里求来的符水。 他知道她心里急着要个孩子，可天天这样他也受不住。哪个男人被自己妻子逼着喝符水心里都会不好受。 小婷靠近过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发觉，不由有些懊恼，这要是一头野兽，他不得死无葬身之地。 见对方是个姑娘，一双眼睛黑溜溜的，不仅想起橙子家的葡萄，那条狗也有这么一双眼睛，就跟黑葡萄似的。 意识到自己拿一条狗和人家姑娘比，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由得出言道：“姑娘，就你一个人上山？” 说完这话也觉得有些唐突，他这是怎么了？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他。 小婷本来还有些触景伤情，见青瓦这番模样也笑了出来，指着陷阱道：“这是你挖的啊？” 青瓦点点头，小婷继续说：“冬天的时候我有一次掉了进去，亏的李老二把我救了上去……” 青瓦这才恍然大悟，他说这女娃有些眼熟，原来是和李老二纠缠不清的那个人。他还听媳妇念叨过几次，说这女娃心眼多的很。 今个一见也没有发现有啥不同，就是一个小女娃，和橙子梨花没啥区别。 他郑重的楫了楫，说来说去还是他挖的陷阱惹得货。 小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干啥？你不怕我讹你？村里人不定在背后咋说我呢，想必你也听到过。” 青瓦本来就不善言辞，这下也不知道说啥，只好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小婷看他这个样子也笑了出来，“我认得你，你成亲的时候我还过去看过热闹呢。” 见青瓦还是不说话，小婷也不多做停留。她虽然急着想嫁人，可也不想和有妇之夫纠缠。 青瓦看着陷阱里的兔子，突然唤住小婷，“大妹子，这兔子你拿走吧，算是我的赔礼。” 小婷见那兔子瑟瑟发抖，浑身是血，突然就想起老二给她的那两只兔子，她好久没有吃到过兔子咯。 春苗见青瓦今天空着手回来，奇怪的问道：“陷阱里啥也没有啊？看来是都往北边跑了，也不知道村里有多少人得饿肚子。” 想到这里她就感激橙子，要不是她，她也不会让娘家多留点粮食，现在对她可是看重的很。 青瓦点点头，“咱们家还有多少粮食，给我拿两袋，我，我去看看咱娘。” 春苗不疑有他，虽说他们搬了出来，该孝敬的还是得孝敬。 她急着去橙子家学做菜呢，橙子昨天就打好招呼了。 ** 姣姣一直没有回来，起先池大柱还惦记着接她过来住，被陈氏嗔怪一声：“姣姣也是大姐的心头肉，老在咱们家干活他们也想的很！” 池大柱一想着有理，也就没有再提接姣姣过来的事。 张兴起早先过来找了橙子一趟，把宏顺酒楼也有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大酱的事说了一番，橙子当时心里就有了底，那天她只让姣姣过来帮忙。 橙子不好意思的道：“既然这样，我再给你一个蘑菇酱吧。” 张兴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来向你讨要方子的，是来提醒你注意的。” 橙子笑着谢过他的好意，转头就对陈氏说了。 陈氏恨恨的道：“我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是个白眼狼！小小年纪就这么多心思，同她娘一样！” 她准备去同池大柱说，橙子把她拦住，“娘，咱爹肯定不相信，你说了他还得去找大姑，到时候他们再倒打一耙，咱爹心里肯定难受。” 陈氏想了想，觉得橙子说的有理，这才有了后来劝池大柱的一幕。 *** 杏儿把最后一针绣完，看着自己的嫁衣叹了口气，后天就是嫁给李善财的日子，日子怎么过的这么快呢。 早先李善财家里不同意在镇上买房子，她娘还拿了一阵乔，可李善财的娘也不是吃素的，一直按兵不动。 最后没有法子，杏儿娘还真怕姑娘嫁不出去砸自己手里，也就点头同意了。只不过李善财过意不去，求了他娘半日，彩礼比以前加了一成。 杏儿娘觉得这姑爷还是不错的，跟邻里炫耀了半天，传到李善财娘的耳朵里就变了味。 她也没有急着吵吵出来，反正等杏儿嫁过来后怎么拿捏还不是自己的事。 可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成亲的那天来了流民，虽然李村长早就派了村里的男娃在村口守着，可谁知道那天大家都去吃喜酒了，让流民钻了空子。 流民得有五十多号人，个个饿得面黄肌瘦，和他们比起来，北河村的人简直就像是生活在天堂。 这群人挨家挨户的敲门要吃的，不给就抢了吃，村里的男丁这时候喝的醉呼呼的，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橙子早先看着不对的时候就让陈氏孙氏下了地窖，丢了东西事小，可要是人命丢了可不就是小事了。 臭蛋哪里来过地窖，兴奋的啊啊只叫，池大柱和赵河非得去在上头守着，橙子拧不过他们只好随了他们去。 孙氏紧紧的拉着梨花的手不放，不安的看向地窖的口，“你说你爹咋就不下来呢？会不会出事啊？” “姑姑，没事的，他们来不了这边，村里的人哪是吃素的啊。再说不是还有青瓦哥。”孙静娴在一旁安慰道。 孙氏勉强点点头，橙子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领着大家往里又走了走，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最好还是藏好。 有十几个流民们先下手的就是李善财家，他们家里准备的东西最多，当然人也最多。李村长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刚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流民推倒在地上。 他们胡乱的往嘴里塞东西，嘴里吃不下就往怀里放，个个都像是长了好几双手。 李善财红着眼睛护着杏儿，他手里紧紧的捏着一把锄头，幸好暂时没有人进屋来。 “杏儿你怕不怕？”善财抖着嘴唇问，他觉得自己真没用，现在这个时候竟然害怕的厉害。 杏儿头上还盖着盖头，眼前一片红色，她甚至能看见上次扎破手后留下的血。 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的厉害，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嫁人，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 “不怕。”她摇了摇头，早在她准备嫁过来的时候心就已经死了。 李旺财守着自己的两个妹妹，他娘李氏正拿着锄头打人，一锄头下去就是一个人。 黄立行的孙子黄锄地专门往膝盖窝踹，流民们到底饿了好几天，不大一会儿就被打的七零八落。 杀猪李家也窜进来四五个人，李老大手里拿着杀猪的刀，手起刀落，也不下死手，只是让他们疼的厉害。 还有喜梅的男人刘狗娃也利索的很，一个人愣是打了三四个流民。 董婆子他们家只有银生一个男娃，幸好有旁边的邻居帮忙。正准备赶往梨花家的李老三也帮了会儿忙，这时候大家好像都忘了从前的不愉快，一心对付起外人。 等李地主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流民已经差不多被控制住了，剩下的见情况不好就跑了。李地主便让人押着他们往镇上去，该怎么处置还得县长做主。 有那受伤的便让老黄简单的看了看，老黄家里倒是没有几个人去，流民一见他家里都是药材，心里本能的就是敬畏。 村里人先是骂了这群流民，董婆子和池婆子你一句我一句恩，骂累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哼了一声扭着腰走了。 自从上次青瓦给小婷家送了一袋粮食后，他们家也不用天天上山去挖野菜根了，董婆子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四处说人闲话。 王氏也不管她，她正发愁闺女们的亲事呢，这青瓦心眼是好，可他都娶妻了呢。 ** 陈氏他们一直等到池大柱下来叫才出去，臭蛋压根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以为爹和娘跟他玩捉迷藏呢，高兴的直拍手。 他们这边偏，只来了几个带着孩子的妇女，池大柱和赵河给了他们点粮食就让他们走，他们下不去手打呢。 这几个妇女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有一个甚至还跪下谢了谢，看的他们一阵心酸。 都是老百姓，都不容易啊！ 陈氏和孙氏见他们没有受伤心里也松了口气，孙氏见流民这么厉害，心里开始担心松柏，不知道松柏有没有挨饿？ 村长趁着天还没有黑给村里的人们开了个会，有那受惊的小孩子这个时候还窝在大人怀里哭，大人们也是一脸后怕，当村长说每家每户都要出个男人守在村口的时候，纷纷点头同意了。 幸好这次是人少，下次人要多点，他们北河村的老少男女都保不住类！ 几个年轻人身上都受了伤，尤其是黄锄地，整个胳膊都脱臼了，把黄立行心疼的不行。 黄锄地腼腆的笑了笑，他和李善财关系不错，怎么也不可能袖手不管。 青瓦专门往董婆子那里看了一眼，见她正和旁边人说的火热，知道他们家没事，心里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明明是和自己不相关的女娃，心里却觉得十分愧疚她。 ** 春苗不敢自己一个人在家，便过来找橙子说话，拍着胸脯道：“你不知道当时吓死我了，幸好咱们住的偏，我还看见一个女的抱着一个死婴，一直喂他吃东西呢。那孩子看着刚出月子……” 陈氏听了不忍，手上抱着臭蛋的力大了几分，“幸亏咱们村子大，他们人也不多。” 橙子却不觉得客观，“咱们住的这么偏，你说万一他们藏在山上林子里，等晚上的时候下来，咱们可不就吃亏了！孙婶家还养着一头猪，我们家里两头羊，鸡仔也有不少呢！春苗嫂子家里也有些鸡仔，恐怕白天已经有不少人惦记上了！”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不安起来。还是孙静娴冷静的道：“等姑父和池叔回来咱们就赶紧把猪羊赶紧屋里头，咱们几个住一块，有啥事也好照应一番。” 孙氏点点头，“趁着天还没有黑，我去把猪给牵过来！”春苗也起身去领自家的鸡仔。 橙子没有说出口的是恐怕村里有人浑水摸鱼，趁着流民过来偷些东西，到时候往流民头上一推，谁也没有法子。 等池大柱和赵河回来后，几人商量一番，院子里放了些许钉子，猪羊都被赶到了西屋，男人睡在正屋，女人小孩都睡在堂屋，有个什么动静都能马上赶到。 葡萄在门口蹲着，机警的看向外面。春苗青瓦回村里老院住着去了，那边人多也好照应。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二更的时候院子里果然传来一阵熙嗦声，橙子和孙静娴对视一眼，见梨花已经睡着了，两人便悄悄下床往正屋走去。 池大柱无奈的瞪了她们一眼，捏紧手里的锄头。院子里很快传来了脚步声，虽然被刻意放轻，在寂静的夜里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葡萄机警的站起身来，朝门口发出警告的闷哼声，外头的人听见了狗叫，骂了声娘。 “光哥儿，我白天的时候还见这两家院子里又是鸡又是猪的，他们还给柱子媳妇白面馒头！”一个声音压低着说道。 被叫做光哥的人道：“那就继续搜！他们也就三户人家，咱们比他们人多，不拼一把咱们就饿死了！不然就是被绑着去见官，横竖都是一死！” 听见光哥儿这么一说，原本还犹豫的人都坚定了下来，本来还是偷偷摸摸的进行，后来干脆明目张胆起来，反正这里偏的很，就是村里人也一时片刻到不了。 橙子没有想到他们这一群人竟然这么大胆，跟自己想的一点不一样，他们简直就像是土匪一样！ 陈氏和孙氏都被这么大的动静吵醒了，臭蛋扁扁嘴要哭起来，陈氏赶紧把他拦到怀里让他吃奶，她怕臭蛋哭起来再热火了那群人。 孙静娴也没有了主意，赵河和池大柱握紧了手里的锄头，准备随时出去拼命。 橙子立刻在心里盘算起来，越急越没有主意。门口的钉子显然对他们没有用，她现在后悔没有多放两把黄豆，哪怕拖一会也行啊。 她还十分后悔没让陈氏她们去地窖里躲着呢，哪怕屋里头能通向地窖也是好的。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她倒是不怕地窖被发现，当初挖的时候就很隐蔽，姣姣在他们家住了两个月都没有发现。 “光哥儿，这里有两头羊，还有一头猪！哎呦，还有鸡蛋类！”又是刚刚那个声音，明显带着兴奋。 光哥儿犹豫了一下道：“那就先让兄弟们吃着吧，等会儿再搜粮食！” 橙子现在十分肯定，对方一点也不怕他们，甚至很喜欢现在这个状况。 赵河忍不住要冲出去，池大柱一把拉住他，小声道：“猪重要还是人重要！” 赵河捏紧了手里的锄头，那头猪可是梨花天天再喂，每天天不亮就去打猪草，他们家还准备等松柏回来再吃呢！ 这时候葡萄突然兴奋的叫了两声，转了个圈又叫了起来。 橙子奇怪起来，怎么一直紧张的葡萄突然兴奋起来？ 梨花和陈氏他们摸黑过来，一家人在一块还没有那么害怕，要死也是死一块。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葡萄叫的也越来越欢，橙子心里头忽然有个念头——松柏回来了！ 葡萄除了自己人，什么时候这么兴奋过！ 她的手心里全是汗，心脏咚咚的跳起来，呼吸也急促起来，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盼望着这个人是松柏！ 梨花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以为她是吓得，赶紧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橙子姐，没事的，不就是点身外之物而已，他们还是不敢杀人的。” 虽然她自己也害怕的要命。 橙子摇了摇头，“我听见马蹄声了，你们听……” 大家都屏住呼吸听起来，外面的光哥儿也听见了马蹄声，都纷纷抄起手里的棍子准备起来。 光哥儿心里骂了句娘，心想没有这么背吧，白天的时候他们就看见这家男人最少，最好下手了。 没找到竟挑了一块最难下嘴的硬骨头！ 松柏早在一个月前就知道南方发生了□□，离青莲镇不远，他担心给他捎信的人出了意外。正好手里的活计干的差不多，便向一手金说了情况。 一手金原本不同意，他又怕强留下来再结了仇，加上松柏几个人确实帮了他很多忙，便不情愿的点头应了。 熊子是最高兴的一个，一手金的妹妹最近开始向他催婚，他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金小妹一直被蒙在鼓里，她还以为熊子只是和平常一样下海做生意去了，没想到再也没有回来。 松柏他们下了船后一路上快马加鞭，小顺带着东西走在后头，尽量避开流民多的地方，刚到了青莲镇就听见北河村被流民抢了的消息。 他们两个连水都没有顾上喝一口，赶紧往回赶。 第73章 西红柿打卤面 第七十三章 松柏早先就经常习武锻炼，更何况后来下海历练一番，对付光哥儿这几个流民绰绰有余。 和熊子一块三下五除二便把他们一群捆绑起来，连刀都没有拿出来。屋里头的赵河池大柱听见外头的动静，知道流民已经被擒获，几人都松了口气，却谁也没有勇气出去看一番。 万一那人不是松柏，他们岂不是又要空欢喜一场？ 还是葡萄机灵，摇着尾巴叫了起来，撒欢的蹦来蹦去。橙子见状，再不犹豫，起身去开了门。 那头松柏正和熊子把他们关到屋里头，听见开门声，都回头一看，葡萄已率先跑了过来，在松柏身边打转。 松柏见葡萄长这么大了，高兴的摸了摸它的头，大步向屋里头踏去，只留熊子一个人料理。 橙子开了门就有些后悔，她自是知道张兴起先前那套说辞是为了哄孙氏，她怎么的也当了真？ 手里捏着的锄头不免紧了几分，要是自己的鲁莽反而让陈氏他们几人受了伤，可不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松柏早就借着月光看见是橙子，多半年没有见面她反而又出落了几分，就这胆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心里欢喜，自是赶紧迎上前去。橙子看见真的是松柏回来了，心里一松，险些将手里的锄头砸到脚。 松柏一唬，连忙上前查看，嘴里道：“我还说你比从前长进了，结果还是老样子！” 橙子啪嗒搭的流下眼泪，原本也不是矫情的人，此情此景难免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感触。 里面的人早就听了松柏的声音，都连忙出来寻看。孙氏更是喜极而泣，眼泪止也止不住。 孙静娴把屋里的油灯都一一点上，众人瞧得松柏比走时要黑了不少，也壮了不少，心里都五味尘杂。 松柏一撩袍子跪下道：“不孝儿子赵松柏回来了，爹娘，松柏让您担心了！” 赵河这时候不免也落下了泪，背着人擦了擦，连连称“好”，孙氏则扑倒地上好好打量起松柏，嘴里念叨着他瘦了不少，直让人看的都动容起来。 熊子这时候也进来，见一屋子老少都在落泪，忙插科打诨道：“姑姑姑父，橙子妹妹你们想我没？看我是不是比从前更精神！” 陈氏见熊子还是这么一副样子，喜得连忙把他搂在怀里，一口一个好孩子。 孙静娴则趁机对孙氏道：“姑姑，地上到底凉，快快让表哥起来吧。” 孙氏连连点头，松柏起来后又冲陈氏和池大柱磕了头，这才坐下说话。 橙子自从刚刚见了松柏后还没有好好说过话，见松柏几次看向自己，心里也甜蜜起来，和梨花一块给大家倒了水，又端了盆子给陈氏孙氏净面。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孙氏一脸慈爱的看着松柏，半眼也不错，梨花在一旁打趣道：“娘你也喝口水歇歇，哥哥回来了是再也不会跑的了。” 松柏见梨花这半年比以前更加懂事，心里既高兴又有些过意不去，要不是自己，梨花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呢！ 孙静娴也凑趣道：“可不是，姑姑现在眼里只有表哥，哪还有我们这些人，赶明儿我早早回家去，也省的碍眼。”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出来。 孙氏感念她陪了自己这么久，不由笑着对松柏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倒多亏了你妹妹宽慰我，还不好生谢谢她。” 松柏闻言果真对她楫了楫，惹得大家又是一片哄笑。 松柏却转身对橙子和梨花也拜了拜，“想来你们两个操心更多，我看梨花比以前懂事了许多。家里家外也多是你们在打理，爹娘也多亏你们照顾。” 梨花和橙子错身不及，只好受了他这一礼，孙静娴在一旁却有些讪讪的。 偏这时候臭蛋醒了闹着要陈氏抱，熊子见自己多了一个表弟，当即从身上解下一个玉佩送给臭蛋。 他在海上这半年，自是见了不少好东西，就是最后走的时候一手金也送了不少，可对陈氏他们来说这就十分贵重，推辞这不收。 松柏也从身上解了一个玉佩，成色和熊子身上的那个一般无二，“婶子就收着吧，这也是我二人的心意。” 橙子冲陈氏点点头，“娘，即使表哥和松柏哥的心意，咱们就收了吧，省的赶明儿咱们想要也没有。” 几人又笑了一番，赵河他们先是惊惧，又是高兴，一番下来身子就有些吃不消，橙子见松柏和熊子脸上也是疲惫，连忙劝几人去歇息。 赵河见松柏脸上果真疲惫不已，就是有满肚子的话也忍了下来，赶紧催促着儿子去歇息。 松柏一直骑马赶路，还真是有些疲惫，孙氏便赶紧回屋给他铺床，松柏却让孙氏先去歇息，反而让橙子帮他。 大家都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两人本来就定了亲，虽说有些不合规矩，但也念两人许久没有见面，谁也没有说个不字。 孙氏更是喜闻乐见，心里甚至已经盘算起来两人成亲的日子。 松柏的屋子经常打扫，倒是一点也不脏，橙子把铺盖重新铺好，小声的问：“前段时候你舅舅送信过来说你们被水贼劫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们都信了呢。” 松柏皱了皱眉，听橙子继续道：“还好起哥儿过来说你没事，孙婶的精神才好了些，你改天有空去拜访他一下。” “恩，的确该谢谢他。”松柏笑了笑，“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家里家外肯定都是一个人在忙活，累了吧？” “那就这么娇气了，不说别人，梨花可是天天帮我的！你早点歇了吧，我出去看看熊子。”橙子看他煞有其事，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 松柏点点头，拉她的手把她送回了家，“今天早点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我倒是许久不吃你做的东西，想吃的很。” 橙子心里一动，想着他连日的奔波定是没有吃好睡好，赶紧拉着他往厨房走，“我去给你下一碗面，你好赖填填肚子。”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快去歇了吧。”松柏见橙子比以前瘦了许多，哪里还愿意让她受累。 橙子不以为然的道：“我又没有那么娇气，现在也不过才三更天，你且等等啊。” 说着便开始动手揉面，两人都有一肚子子的话要说，正好趁着这个功夫说起话来。 “你们的船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不然那人也不会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橙子好奇的问。 松柏点点头，厨房不多时已经穿来诱人的香味，勾的他肚子里的馋虫只叫。 “先前是遇上了水贼，幸好我们逃了出来。”把自己的经历捡了不惊险的同她说了一遍，这也让橙子低呼不已。 这时候面也做好了，橙子见熊子早已睡着，便也没有管他，锅里还留着面，他要是饿醒了自然就会过来吃。 松柏先喝了口汤，只是一碗普通的西红柿打卤面，他却觉得比山珍海味都要好吃，面条劲道，汤汁浓郁，喝下去胃里暖暖的，头上也出了汗，直喝了两大碗才罢休。 橙子见他吃好了才回屋休息，松柏等她进屋后又去看了光哥儿一行人。光哥儿被五花大绑关在屋子里，眼里满满的愤怒！ 真是没有想到这普通的两户人家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 第二天天不亮松柏便带着光哥儿往村长家走去，惹得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大家见是松柏，纷纷诧异不已，不是说人都死了吗？ 当时松柏死了的消息不少人知道，这时候乍一见心里不禁犯嘀咕，还真是命大啊！ 杏儿是新媳妇，正准备给李善财的爹娘敬茶，就听外头有人嚷道：“松柏，真是你啊！啥时候回来的？也不来说一声！” 她手一歪，滚烫的热茶就浇到了手上，疼得她一个机灵，把一旁的李善财看的心疼不已，偏偏爹娘跟前又不能说啥。 李氏心里不乐意，面上就显了出来。本来这个媳妇就是村里人议论来议论去的，她娘又是个那样的性子，三分的不喜也变成了七分。 淡淡的撇了儿子一眼，真是个没出息的，不就是被水烫了一下，看吧你心疼的，老娘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心疼过！ 杏儿被外面的声音完全吸引住了，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婆婆的脸色。她没有想到自己等了那么长时间没有等来，结果自己一嫁人他就回来了。 李善财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还有啥不明白的，杏儿心里一直没有忘了松柏！ 李花朵撇了撇嘴，和妹妹李花麦对视了一眼，对这个长的比她们好看的嫂子一点好感也没有，不由的拱火道：“娘，咱们还吃早饭不？这都几点了，有没有人做饭啊？” 李善财狠狠的瞪了这两个妹妹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 李氏撇了魂儿还在外头的杏儿的一眼，厉色道：“杏儿，还不快去厨房做饭！” 杏儿见李氏生气了，也顾不上手上的茶，连忙躲到厨房去了。 这边的习俗，须得敬完长辈茶才算礼成，这一下弄的连礼都没有成，气的李善财一跺脚跟着杏儿出去了。 *** 外头的松柏正被大家围的水泄不通，从家里到村长这段距离足足走了一刻钟了。 有那熟识的，两家经常往来，这时候少不得替孙氏高兴。也有那和池家赵家不对付的，巴不得他们家里出点啥事，这时候也只得在心里惋惜一番，丝毫不敢露出来。 昨天池老头不放心池大柱一家人，怕臭蛋受了惊，让池大梁去把他们请回来，周氏和池大梁心里虽然不愿意，碍于池老头的面子只好去。 先前池大柱在他们家里闹了这么一通，周氏又经常吹枕头风，池大梁心里不舒服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他心里也是有小九九的，只在村北转了一圈，回来同池老头说：“爹，二弟一家不愿意过来，他说家里的粮食多，不好搬动，就不过来了。” 这话说的池老头心凉了一半，自己好心好意的去请，结果人家压根不想过来。 池婆子一听池大柱家里粮食还有很多，心里撇了撇嘴，唬谁呢？姣姣在那里待了两个月，家里哪有粮食早就摸清了！ 不曾想今天就见松柏回来了，穿着打扮虽然没有啥不同，谁也不信他能没有挣到钱。人群里皆是羡慕不已。 董婆子昨天夜里不放心自己家的粮食——前段时间可是饿怕了——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守了一夜，今个脖子四肢便僵硬不已，有心想讽刺几句，也只得做罢。 别人不知情，但见她这么老实，都很惊奇。杨婆婆在一旁开口道：“莫非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董婆子你这张嘴也有闭住的时候？” 她和董婆子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两人都是从外地嫁过来的，只是她年轻就守寡了，董婆子嫌她晦气就断了联系。 不说别人，青瓦却是心里最高兴的。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这婆子眼看着比往常要好了很多。 那头青砖正和松柏说话，身旁围着的还有李老二李老三，都是从前交好的。青砖打趣道：“好小子，可算是回来了。啥时候同橙子成亲啊？这定了也有多半年了吧？” 周围人都哄笑起来，光哥儿见没有人理会他，正暗地里解手上绑的绳子，他可不想去官府。 “怎么也得年后了！”松柏笑着道，“家里还啥也没准备呢，到时候少不得要麻烦你们去帮忙。” 大家都说“应该的，应该的”，李老三一直在旁边插不上话，这时候好不容易没有人问了，赶紧道：“松柏哥，出海好玩吗？” 他可是一直惦记着出海呢！ 松柏摇摇头，拍了拍李老三的肩膀，他还不知道家里对他和梨花是啥意思，这时候还是同往常一样道：“还行，见识倒是长了不少，就是也不太平。” 他见日头都上来了，再晚点恐怕家里等的着急，连忙辞别众人往村长家里走。 回头一看光哥儿却没人了，他绑的十分结实，昨天夜里都不曾让他逃走，没想到今天这么多人却让他钻了漏洞。 说来也是，人虽然多，大家都只顾着看热闹，谁能想到他会逃走呢。 撇开他暂且不提，松柏把剩下的人依旧送到村长家。李村长年纪大了，昨天又被人推了一把，今天就起不来床了。不然听到松柏回来了，说啥也得去看看。 不为别的，就说他能平安回来，这身本事可不容小觑。 又后悔自己从前对赵家池家多有不公，尤其浇水的事儿，生怕松柏怀恨在心。等他过来的时候，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接待。 松柏本不欲这么张扬，可孙氏赵河不这么想。前段时间可是闹得人尽皆知，如今儿子好好的回来了，他们还想买鞭炮呢，幸好家里没有存着，不然真的拿出来点了。 村长见松柏抓了这么些人，虽有一个逃走了，心里还是很震惊，本来五分的夸赞就变成了十分，心里甚至起了结亲的心思。 自己家的闺女自己知道，心气儿太高，村里的男娃她看不上，镇上的又看不上她，说起来岁数比橙子还大呢。 可惜啊，可惜啊…… 看看时间还早，又要留松柏饭。门口看热闹的人群早就看的不对劲了，这村长啥时候这么热情过？一家子都是鼻孔朝天的。 立刻就有人讽刺道：“松柏才回来，说啥也得回家吃饭，干啥吃你家的饭？数你家的饭香啊！” 人群中一阵大笑，村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偏那人躲在后头，他也没看清是谁。 松柏赶紧顺势道：“多谢村长的好意，可家里早早就起来准备饭了，我就不多打扰村长了。” 村长只得点点头，把松柏送走后冲着自家的婆娘叹息：“可惜了松柏这样的人物，先前咱们竟然没有瞧中……” 李花穗不屑的撇了撇嘴，不就是出海一趟而已，值得爹这样吗？ 她是不知道出海一趟挣了多少钱，不然打死她也不会说这话！ ** 孙氏高兴的要把猪给杀了，昨天光哥儿他们杀了一头，家里就剩下这么一头了。才养了半年，还不是很肥呢。 橙子赶紧制止了，“孙婶，不如把这头羊杀了给松柏哥补补，这猪再养养吧！” 孙氏也有点不舍得，闻言点头道：“也行，今天还得靠你的手艺，你说咋就咋。” 臭蛋现在也能喝点米糊糊之类的，一头羊留着他喝足够了。 他正被陈氏抱着看松柏的马，脸上全是好奇，梨花在一旁便洗菜便道：“等臭蛋长大了学着骑马，那得多威风啊！” 池大柱笑呵呵的从陈氏手上接过臭蛋，把他放在马背上。马先是不安的动了两下，见没有什么威胁，便低头安心吃草。 臭蛋吚吚哑哑的拍着小手，高兴的口水都流了出来，大家又是一笑。 赵河把羊拉过后院去杀，这动物都是灵性的，知道你要杀它，有的会流泪，有的还会给你跪下。 橙子虽然杀惯了鸡啊鱼之类的，可对于养了这么长时间的羊也有点不舍，便安心在前头炒菜。 院子里种的菜经常从井里挑水浇，虽然收成不好，可也算是不错了。 松柏回家的时候就见了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脸上的笑意收也收不住。 “爹，娘，我回来了。” 孙氏连忙起身给松柏搬了马扎，这些马扎都是后来赵河和池大柱新做的，照着橙子给的样式还做了一把躺椅。 松柏不用想也知道是橙子的主意，往她那边看了一眼，没想到橙子也正看他，两人倒是闹了个大红脸。 陈氏和孙氏对视一眼，看来他们得抓紧时间去庙里求个好日子了。 孙静娴这时候也看见了两人的对视，心里笑了笑，主动把厨房让出来道：“表哥，我去看看羊杀好没有，你进来帮一下忙。” 松柏应了一声，见橙子正在切菜，手还是又快又好。笑着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没出去摆摊吧？” “没有，倒是卖给了起哥儿几张方子。挣了大概有几十两，先前买了很多粮食，手里差不多还有些银子。” 松柏点点头，“咱以后不用为了银子发愁了，你要是想做生意，咱们去镇上租个铺子也使得。”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家里的房子咱们还得翻修翻修。” “恩，反正现在没有什么事。不过我想着趁现在流民比较多，去南方买几亩地也行。”橙子知道有的人家为了活命，一袋粮食换一亩地的也有。 松柏笑着摸摸橙子的头，“也不知道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同我想到一块去了。过两天我就去镇上找一下人牙子，咱不仅要买地，还要买几个丫鬟，你这样太辛苦些了。” 孙静娴正好端着羊肉回来，恰好听了一耳朵，不仅想起她爹说的话，出海果然能挣钱啊！ 橙子顾不上和松柏细说，连忙处理起羊肉，不然一会儿做的时候膻味就太大了。 中午的时候大家热热闹闹的围了一大桌，橙子把上次剩的桂花酒拿出来，一人满了一杯，就连梨花她也给倒了点。 熊子一直从昨天晚上睡到中午吃饭，大家先是取笑他一阵。他一点不恼，见桌上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十指大动。 陈氏欣慰的看了一眼熊子，“慢点吃，少不了你的！等吃完饭早点家去吧，你娘你奶都盼你的很。” 熊子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连连点头称是，“我吃了饭就回去。唉，原本还想多吃几天表妹做的饭，这么久没有吃到，可是想的很。” 橙子抿嘴一笑，“我们也许久不曾吃过这些东西，天天窝窝头罢了。” 熊子一想就了然，不由大笑道：“如此说来你们还是托了我和松柏的福了。” 梨花瞪了他一眼，小声嘟哝道：“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不巧被旁边的孙静娴听见了，捂着嘴娇小起来，把熊子臊了一通。 橙子做的菜中当属炭烧羊排最受欢迎，一来羊肉很少吃到，二来橙子把膻味处理的很好，就是平常不能吃羊肉的人也能吃上几口。 羊排肥瘦结合，质地松软，加上一股淡淡的炭烧味，就是橙子也不由的觉得自己做的好吃。 松柏尝着这些熟悉的菜，同橙子相识一笑。呡了一口酒道：“爹，叔，趁着现在清闲。咱们改天就翻盖一下房子吧。” 池大柱满心叫好，可赵河却有点犹豫，他怕在村里太惹眼了。现在家家户户连饭也吃不上，谁家也没有余钱去盖房子。 松柏看在眼里，出声解释道：“就算有人眼气又怎么样啊？还能来抢不成？不说盖房子，我还准备多买几亩地，再买几个老实能干的人。” 除了早先同橙子说过，他还是第一次说出这话，大家俱是一愣。熊子看着好笑，开口道：“不说别的，咱们出去博了一场命，不就是想着过上好日子！” 他这话一说出口，孙氏便低头擦了擦眼睛，捅捅赵河道：“儿子说的对，咱们要做什么关别人啥事，儿子孝敬咱们理应该受着！再说娶橙子的时候能没有新房啊？” 说的橙子耳朵也红了一下，松柏在桌子底下抓住她的小手，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继续同赵河商量起来。 橙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人还是这样，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心里却是欢喜不已，任由他拉着不放。 这样他就吃不成菜了，只用左手拿着酒杯喝酒，不多时大家就都看出来了，抿着嘴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说破。 赵河没有了后顾之忧，只恨不得马上就盖新房子，一时高兴起来和池大柱两人就喝多了。 ** 却说老院那边也正吃饭，清一色的窝窝头，连咸菜都没有，男人一个，女人半个，汤更是和水一般无二。 他们家的境况远远不到这里，光池大柱就孝敬了不少粮食，加上池婆子偶尔去打秋风，粮食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池婆子和池老头比较节省，家里人口又多，只有出项没有进项，难免就苛刻了些。 这可苦了一大家子，谁天天吃窝窝头也会烦，尤其是刚刚一岁的妞妞，更是哭的惊天动地。 池大砖倒是没啥，他婆娘余氏心里一肚子气，她男人拼死拼活在外头挣得钱，自己家啥也捞不着不说，还得养着这么大一家！ 一顿饭吃的大家心里都烦闷不已，偏周氏还在添油加醋的说：“娘，亏的咱们惦记他们，他们倒好，赵松柏回来了也不说一声，不就是怕咱们沾光吗？” 池婆子把筷子一撩，“少操点心吧，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知道！”说完这话见没有人相信，气的干脆起身不吃了。 不说妞妞，就是她这么大岁数了，天天这么吃也吃不消啊。 周氏说的话多少她多少也往心里去了些，想着她也有好久没有见臭蛋，干脆往村北走去。 平常稍微懂点礼的人家，知道松柏今天回来了，都识趣的不去掺和，偏偏池婆子不是一般人，自认为是臭蛋的奶奶，就是松柏也得称一声奶奶的。 好在橙子家已经吃完了饭，池大柱和赵河都躺在床上睡觉去了。池婆子来的时候也没有看见什么过分的吃食，就这样她也心里不得劲。 她家里头人不勤快，地里头的青菜都没有长出来，就连咸菜也好久没有吃到了，见了哪能不心动的。 橙子见她比平常要老上几分，对臭蛋也是真心实意，遂问道：“奶奶，你吃了饭没？我家里今天还剩着些，都是平常舍不得吃的。” 池婆子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这也抵不过肚子挨饿，于是点点头道：“夏天天热，剩的饭恐怕丢不住，我这老婆子就替你们吃了吧。” 橙子点点头，给她热了一个肉菜一个素菜，三个白面馒头，池婆子果然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想着剩饭都这般好，平常该是吃什么？ “娘，这也就是松柏回来了才这样吃，平常哪能这么着？不得饿死啊！”陈氏同池婆子二十多年的婆媳，一眼就看出了她所想。 池婆子又训斥了几句，方才作罢。吃饱喝足后突然想起姣姣来，忙问陈氏：“你姐姐家也不容易，姣姣在家里也时常帮衬着橙子，怎么就被你撵回去了？” 陈氏一听姣姣心里就来火，家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平常啥重活也没让她干过，橙子更是经常给她零用钱，衣裳也做了两三身。 不说别的，池大姑还借着他们家一两银子，粮食更是给了好几袋，姣姣把橙子的方子卖了不说，现如今还说是她撵的！ 她气的急了直接起身抱着臭蛋回屋，这气她可不受着。这半年常听橙子同她说道理，又生了臭蛋，以前婆婆磋磨自己的事想想就是傻。 池婆子倒是没想到陈氏会直接给她个没脸，气也腾的上来了，梨花在一旁凉凉的开口：“奶奶，你咋不问问姣姣和池大姑啊！她们可是把橙子的方子偷去卖了好多钱呢！” 说完也不看池婆子的脸色直接回家了，池婆子脸色讪讪的问橙子，“她说的可是真的？” “奶奶你去酒楼里打听一番，这事知道的人可不少。”橙子皮笑肉不笑的道，“说来大姑还欠我家银子呢。” 池婆子一听这架势，也不同陈氏闹了，赶紧推脱有事回家了。 回去了连忙让池大梁去镇上找一趟池小姑，打听一下是不是真的有这事。 池大梁本来不愿意，一听姣姣偷了方子去卖，心里一盘算大姐家里怎么着也能挣个几十两，便立刻动身前去了。 ** 梨花回去的时候还带着两分怒气，被松柏看个正着。他见橙子院子里坐着池婆子，心里了然，问：“她还是经常来打秋风啊？” “她一个还倒好，那些个人谁又不是？就说那池大姑家里的姣姣，才六岁的小人，就长了七窍玲珑心！”梨花说到这里不由冷哼一声，“前段日子还偷了橙子姐的方子去卖，竟把我们唬的团团转。” 松柏不知道姣姣是谁，一听有人偷了橙子的方子去卖，拧紧眉头继续问：“怎么没听橙子说起过？” “平白无故的谁说这个，没的心里添堵。橙子姐也不在乎，又给起哥儿另外一个方子，只是我们心里到底意难平。” 松柏揉了揉她的头，“你这脾性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变，这事交给我吧，我倒要看看姣姣是个何方神圣。” ** 因为流民的事，县太爷亲自来了青莲镇一趟，又把李地主和李村长叫了过去好生嘉奖一番。 李村长得了这天大的脸面，越发让人不错眼的守在村口周围，端的是一个苍蝇也放不进来。 村里人闲话起来谈论的最多的还是赵家，谁不知道他们家今时不同往日了，听说他们还要起房子呢。 村里人不管是不是和赵家交好，都想过去帮忙，一来因着他们家管饭，能给家里省不少粮食，二来则是想同赵家套套交情，万一有个借钱的时候不也好开口。 小黄本来受老黄的嘱咐去看一看松柏，见他们家门口的人络绎不绝，想起曾经二皇子门前也是这般，后来不照样远了关系。 世人都是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 来往的人都向孙氏打听梨花，松柏虽然定了亲，可梨花岁数正好，像他们家这么疼女儿，嫁妆肯定少不了。 都是村里人，孙氏不能同这家说话，不同那家说，一来二去身子就乏了。最后还是松柏出面，只让平常相熟的人帮忙。 秀秀领着小翠每天过来帮忙做饭，李老三怕吃不上橙子的饭，千叮咛万嘱咐的对秀秀道：“你可千万别碰灶台啊，最多就烧烧火就行了，不然大家都干不动活。” 开始秀秀没有明白，以为自家哥哥疼自己，心里不由欢喜，待知道李老三是怕吃到她做的饭，气的她拿着棍子追着老三跑。 先盖的是松柏家里的房子，两家人干脆住在一块。本来孙静娴早早就要回去的，结果她娘说家里出了点事，便让她在孙氏家里再呆上一段时间。 孙静娴不放心家里，让松柏把她送回去，松柏正好有事找孙怀风商议，点头应了。 原来这孙静娴的哥哥孙瑞前段时间把镇上一个地坤的儿子打伤了，赔钱人家不要，竟想着把孙瑞再打一顿出气。 孙瑞闻言害怕起来，直躲到他姥姥家去了。松柏到镇上才听说这件事，只好又领着孙静娴回来了。 孙静娴一面担心兄长，一面担心父母的身体，平常伶俐的一个也开始哭起来。 松柏同这表妹也没有多少交情，此番又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也不好安慰，只好赶紧把她领回家让孙氏劝一劝。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孙氏正在屋外头收拾砖头，见孙静娴一下马车就哭丧着个脸，唬的一跳，连忙追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娘，孙瑞把人给打了，现在人家正闹事儿呢，让表妹在家里再多呆两天。”松柏见孙静娴哭的泣不成声，替她说道。 “唉，你这个表弟太不成器了些，竟然还不如你表妹懂事。”孙氏感叹了一句，这个孙瑞简直就是混世魔王一般的人，蠢笨不说，还很自以为是。 话虽然这么说，可孙怀风就这么一个儿子，她这个做姑姑的平常也疼得紧，只不过气急了才说上这么一两句。 又嘱咐松柏道：“你多留意些你舅舅那里的情况，总不能让人把你表弟打一顿。” 松柏点头应了，心里却想着让孙瑞吃点苦口也好，省的这么大了还不懂事。 小黄知道松柏回来后特意过来串门，手里还拿着自己几本书，松柏见了大喜，他这两天忙着没功夫去镇上，家里又没有书，早就想看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海上的见闻，小黄不禁羡慕不已，光听着就热血沸腾，他平常再儒雅也终究是个心怀大志的男儿。 松柏投桃报李道：“我从那里也带了些东西回来，只是暂时托朋友保管，到时候你捡了喜欢挑就是。” 小黄连忙道谢，见他们家正忙乱，也不多耽误告辞离开。 梨花正跟着橙子一块做大锅菜，来他们家帮忙的人不少，就连董婆子也过来帮忙，橙子没有办法，只好多熬些大锅菜吃。 来他们家帮忙，一天管两顿饭，管饱不说，还有一筐白面馒头，一筐窝窝头，现在闹灾，想来的人多着人。 陈氏虽然不待见董婆子，可人家来帮忙你也不能撵人家，往细里说，董婆子嘴虽然大了些，却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别看董婆子是一个女人，力气却不小，搬砖什么的丝毫不逊色于男人，当然吃的也不比男人少。 董婆子原还想让王氏也跟着过来——她觉得青瓦送的粮食剩的不多了，能省些就省些。 王氏脸皮没有董婆子那么厚，知道松柏家明言说过只让那么几户帮忙，她不好意思去哩。 董婆子撇了撇嘴，觉得自己的儿媳妇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人都要饿死了，要那面子能吃啊。 不过她心疼孙子，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藏一个馒头搁在怀里，孙氏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她，自从松柏回来后，她比以前心善了好多。 他们家少这么一个馒头不会掉块肉，董婆子家说不定会饿死人。 来松柏家帮忙的人谁见了都赞声宽厚，喜梅本来还想讽刺董婆子几句，谁让从前董婆子说她整天打扮的和个狐媚子一样，见松柏家这样行事，也熄了心事。 董婆子这个人你给梯子她就能上天，见自己拿馒头的事没有人说，到后来干脆问孙氏要起锅里剩的大锅菜，这样回来直接热热就能吃。 孙氏被气的一个趔趄，董婆子见状只好道：“不给就不给，摆啥脸色啊？村里谁不知道你们家有钱……” 梨花看她那么大年纪了，天天和年轻的小伙一块干活，心里也有点软，偏董婆子这么一说，那一点心软也没有了。 孙氏见梨花要发火，赶紧让橙子把她拉走了，她现在要说亲了，要是传出去该说她没教养了。 梨花本来也就脾气急些，道理都是懂得，见状只好闷闷不乐的回屋找孙静娴去。 春苗就不客气了，她本来就是个爽利的人，最是看不惯这些，直接道：“董大娘，你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干活，可是全家不饿啊！天地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董婆子呸了一声，“小蹄子，我同松柏娘说话，有你什么事？有那功夫还不如多下个蛋！” 春苗平常最忌讳别人说她生不了孩子，这可是她心里的逆鳞。 其实她刚嫁过来不到一年，生不出孩子也正常。 只是她心里觉得矮了别人一头而已，她大嫂二妮可是刚嫁过来就生了葫芦，后来又生了黄瓜，现在大着肚子又要生了呢。 “我下不下蛋和你这个老婆子有什么关系？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家的孙女是什么德行！”春苗掐着腰和董婆子对骂起来了，喜梅在一旁拉着她，孙氏赶紧去拉董婆子。 旁边干活的男人都停下来看热闹，事不关已，他们乐的看戏。 董婆子和春苗都急了，哪是喜梅和孙氏能拉的住的，偏偏橙子梨花都进屋了，秀秀和小翠也没来，一时之间两人就动手打起来。 春苗比董婆子年轻，可董婆子常年干惯了粗活，两人打的不分彼此，直到青瓦来了两人才停手。 青瓦沉着脸看着两人，董婆子因为他给了自家粮食，不好不看他的面子，春苗见自家男人来了，三分的委屈也变成了八分。 “春苗和我家去。”青瓦冷着脸对春苗说，又对董婆子鞠躬道：“春苗不懂事，改天我让她给你赔礼去。” “凭什么？”春苗不服的开口，要说对错，怎么着也是一半一半。 董婆子这时候有点得意忘形，把王氏的嘱咐都抛在了脑后，得意洋洋的说：“哼，我好歹是他长辈，等小婷进了你们家门，到时候你也得叫我一声娘！”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春苗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就是喜梅，也被这句话冲的不知所措。 孙氏见事情越闹越大，心里正不知道怎么办呢，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春苗脑海轰的一声后，有很多事情就突然想明白了，比如说那天住到老院的时候，大周氏说他们应该把粮食也带过来，她当时也没有在意，现在想来，不对劲的很。 他们家的钱都拿去盖房子了，粮食本来就没有留几袋，青瓦前几天还说给了老院两袋，咋周氏还让他们带粮食？ 想通之后，她就觉得天旋地转，看着青瓦说不出话来，他们可是才成亲一年而已，咋就成了这样？ 董婆子见大家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想偷偷从人群里溜走，喜梅直接拉住她，“大娘，你说的这话我咋就听不懂了？小婷进门？进谁家的门啊，谁不知道她从前干的事啊！” 春苗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直直的问青瓦：“她说的都是真的？我问你，咱家的粮食你是不是都给了她！” 人群中一阵哗然，现在的粮食多金贵啊，自家还舍不得吃，青瓦竟然舍得给别人！ 董婆子连忙道：“什么粮食？我家才没有拿青瓦送的粮食！” 她越这么急于撇清，大家就越相信。春苗腿一软，幸好旁边的喜梅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青瓦伸手想把她接过去，春苗一挥手把他的手打落：“别碰我！” 松柏早看事情不对的时候就让人去找大周氏，大周氏一听出事了，踢拉上鞋子就往这边走。二妮大着肚子在后头撵着，看的人揪心不已。 到了一看春苗脸色刷白，儿子站在一旁不吭声，只有董婆子梗着脖子站在那里。 春苗委屈的叫了声“娘”就不出声了，董婆子不等大周氏问人，自己就劈哩叭啦说了出来，反正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如挑明了让小婷嫁过去做个二房。 大周氏往董婆子脸上呸了一口，“想让董小婷进门，死了这条心吧！除非青瓦不认我这个娘！” 青瓦无奈的叫了声“娘”，他原本没想过让小婷嫁给他，可事到如今小婷如果不嫁给他，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 二妮在一旁看的直皱眉，这个小叔子简直太糊涂了，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给自己找麻烦。 春苗摇了摇头，只觉得生无可恋一般。橙子和梨花在屋里头听了这半晌，皆是一脸愤怒，两人干脆出去把春苗扶进了屋。 原本以为青瓦和青砖一样是个好的，结果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性子。 青砖知道后先上来揍了青瓦一拳，只是到底是亲兄弟，下手还是轻了。 这之后就是他们家的事了，大周氏也不好在松柏家大吵大闹，向孙氏赔了不是后就领着人往家去了。 孙氏反而有些过意不去，要不是他们家盖房子，说不定春苗一辈子不会知道呢。 李老三往地上呸了一声，他就觉得董小婷是个祸害，从前害他二哥，现在又去害青瓦，真真是不知羞耻！ 幸亏李老二今天没有来，否则不知道心里怎么添堵呢！ 王氏在家里一点也不知道外面的消息，董小珊刚刚被人送回家，浑身剩的只有一把骨头，抬抬眼皮都费力，竟是一副将死之相。 她心里大骇，不知道怎么刚嫁人的闺女成了这副模样，又是心痛又是着急的，直问来人是怎么回事？ 那人只说他去山里打猎，碰巧在路边见了董小珊，那时候董小珊还剩一口气，求他把她送到北河村，他动了恻隐之心便送过来。 说完也不多留，抬腿就要走。王氏见他穿着谈吐皆不俗，不想就这么放他走，奈何家里腾不开人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董小婷和董小娥见状不禁大哭，小婷赶紧跑着去找老黄，小娥在一旁给小珊擦脸喂水，小珊牙口紧闭，却是水也喂不进去了。 亏的老黄今天没去松柏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说小珊病的不轻，赶紧背着药箱跟着去了。 老黄给小珊把了脉，见她瞳孔微散，竟是大去之像，只好摇摇头让他们准备后事。 小婷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王氏和小娥也跪了下去，老黄被磕的心软了，取出银针给小珊针灸一遍，道：“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王氏从钱夹子取出五百文，是家里全部的钱，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全给了老黄。 老黄摇摇头收下，对小婷说：“我给她再开个方子，如果能喝下去倒是多了几分把握。” 小婷感激的又冲老黄磕了几个头，跟在他后头去抓药。 ** 大周氏进了家门就让青瓦跪下，“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省心的，春苗也是你亲自相看的，你何至于这么捅她心窝子！” 郑老头听说了这事，从厨房抄起一个木棍就往青瓦身上打，青瓦闷声不吭，倒让一旁看的青砖有些心疼。 二妮一把拉住青砖的胳膊，不让他上前劝，春苗的娘家跟她的娘家是一个门上，这门亲还是她说成的，她心里替春苗不值得慌。 董婆子被晾在一边，她也不恼，好好把他们家里打量了一番，想着孙女要是做了二房，也算有门好亲事了，儿子将来也有个帮衬。 大周氏见打了不下二十下，夏衫又薄，到底心疼儿子，只好劝郑老头停手，郑老头看着儿子背上血迹斑斑，也顺势停了下来。 “你啥时候和董小婷勾搭上的？”郑老头虽然不打他了，只是依然让他跪在地上。 青瓦低头不吭声，气的他直喘气。葫芦和黄瓜见状也不敢上前，怯怯的站在一角上。 青砖眼睛一亮，对郑老头道：“爹，你看把葫芦和黄瓜吓到了，你去哄哄他们，让我问青瓦吧。” 郑老头看了孙子一眼，葫芦机灵的过来说：“爷爷，你过来陪我玩吧。” 青砖趁机让青瓦站了起来，青瓦动了干涸的嘴唇问：“春苗呢？她怎么样了？” 二妮心里松了一口气，算他还有点良心。不过嘴上不客气的说：“春苗被你气的晕倒了，现在回你们家了，孙婶在旁边照顾着她哩。” 青瓦闻言急着道：“请老黄去看了吗？” “你现在说着话有啥用？”大周氏没好气的说，“好好的一个家被你搅的稀巴烂！” 青瓦动了动嘴唇，他只是觉得小婷可怜，与其在外头受罪，不如他娶回来养着，好歹能给她一口饭吃，再说他从来没说休了春苗啊。 这样一来，春苗也不用天天担心怀不上孩子了。难道不好吗？ 不过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董婆子见他站了起来，道：“孙女婿啊，你看大家也都知道了，你啥时候来娶我孙女啊？” 大周氏一口唾沫就喷了过去，“我家不会娶你孙女的！扫把星，天天就知道搅和别人家里！”转身对青砖道：“领着他回屋，谁来也别见！” 董婆子碰了一鼻子灰，把脸上的唾沫擦了擦，今天可是被大周氏唾了两次，要搁以前她说什么也会唾回去。 小婷跟着老黄去家里拿了药，正好碰见橙子过来，刚才春苗只是晕倒了，不曾想现在下身大出血，把他们都吓得不轻。 橙子没好气的瞪了小婷一眼，都是这个女人，她就想不明白，董小婷到底哪里来的魅力到处折腾。 老黄一听是大出血，赶紧开了方子让小黄帮着煎药，自己跟着橙子走了。小婷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了。 从前她还想跟橙子学做饭，后来跟李老二的事出了后，村里的姑娘都不待见她，她也便熄了这个心思。 橙子待她倒是客气几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也看她不顺眼？ 小黄不愿意孤男寡女的和她独处一室，连忙出去把隔壁的李大娘叫了过来，李大娘乐的给小黄送个人情，赶紧就过来一块帮忙。 她见是小婷等着开药，以为是郑家把董婆子给打了，心里叫了声好，面上还是和蔼的安慰道：“你奶奶虽然岁数大了，到底常年干活，你也别太急啊。” 小婷不由愕然，想着刚才出门的时候董婆子还没有回来，只是她们全都着急董小珊，便也没有注意，这个时候还有啥不知道的，连忙问李大娘发生了啥事。 李大娘鄙夷的看了一眼小婷，没一点女娃的样子，幸亏小黄把自己叫过来了，不然改天说不定就又讹上小黄了。 摆摆手道：“没啥事，我看你这着急，还以为是你奶奶出事了呢。” 小婷自是不信，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抓好药后赶紧往家去了。 *** 老黄见春苗□□流血，多半就猜出来是流产了，上前把了脉又确定了一遍。突然想起小珊面如死灰的模样，心里叹了一遍女娃的可怜。 春苗这时候哪里能不明白，一颗心都想即可去死了。盼了这么久的孩子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流了，眼泪巴哒哒的往下掉。 孙氏和陈氏在一旁也跟着掉泪，陈氏更是感同身受，她先前一直生不出孩子，可不就是这般难受。 幸好池大柱对她一直很好，不像春苗这般命苦。 大周氏知道春苗刚刚把孩子掉了之后，心疼的又把青瓦打了一顿，青瓦哪里经过这事，不由的后悔不已。 现在他也不执意要娶小婷了，一心只想见春苗。 陈氏给春苗掖了掖被角，“好孩子，你睡一觉吧。这个孩子跟你没缘分，你还年轻，把身子养好了，生个十个八个的！” 春苗眼神空洞的点点头，喝了老黄开的药沉沉睡过去。 除了气急攻心外，春苗老是吃那些符水也对身体有害，不然孩子也没有那么容易就掉了。 ** 杏儿三日回门的时候李氏给的礼十分薄，她娘家十分不满意，给李善财摆了一天的脸色。 李善财不由的苦笑一番，他娘借口现在是灾年，成亲第一天就来了流民，家里没有那么多东西能拿出来。 杏儿也不在意，李氏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就是李花朵也能使唤动她。李善财越是心疼她，李氏就越让她起的越早。到后来李善财当着李氏的面再也不替杏儿说话，没人的时候却是疼得很。 杏儿也不是石头做的，李善财对她的好她也慢慢知道了，渐渐就不想松柏了，踏踏实实跟李善财过日子。 李善财见杏儿这般，对她就更好，两人你来我往，日子过的跟蜜里调油似的。虽然有李氏时常磋磨，杏儿脸色还是越来越红润，李花穗看见一回就问她用的是什么胭脂。 李花穗今天过来找杏儿是为了打听张兴起的事，她托了李善财帮着她打听。李善财为了答谢她给自己说媒，很是用心帮她打听。 “这人可不简单，他家里不仅在京城里开了酒楼，连省城也有，只不过祖籍在咱们这里，才留在这里。花穗，你的眼光可真毒。” 花穗抿嘴一笑，“那是，平常人家我也看不上不是。” 杏儿在一旁给花穗倒了杯水，不由的担心道：“我看这人家大业大的，哪里是咱们能肖想的。花穗你还是听你爹娘的，找咱们村里的男娃，以后有什么事都有娘家给你撑腰。” 花穗撇了撇嘴，想着杏儿怎么就这么眼皮子浅。村里的十个男娃加起来都不如张兴起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