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简沛&沈南城 接连下了两场雪，T市像是盖了一层薄薄的柳絮，轻盈干净，冷冽。 简沛披着一件白色斗篷，站在阳台边上，透过窗子往外瞧，小区楼下堆了两只憨态可掬的雪人，头上戴着红色的毛线帽，怀里还抱着一根金箍棒。 几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围着雪人笑闹，旁边是他们的爷爷奶奶，立在那一边聊天一边跺脚。 温馨的场景看得简沛忍不住弯唇笑，不想刚起了笑容，鼻子就是一阵麻痒，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转身回到室内。 坐下喝了半杯热水，身子才暖过来。 她放下水杯，靠在沙发上，不去管上头散落的试卷，歪着脑袋，神色有些懵。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做什么。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感，简沛已经3天没去学校，这次的流感来势汹汹，班上大半同学都中了招，症状都是发烧、咳嗽、打喷嚏。 妈妈陈谷岚担心她去学校会被交叉感染，索性就待在家里，等感冒彻底康复，身体有抵抗力后再去。 她成绩拔尖，性子乖巧，在家里也会自觉学习，不用人督促。 陈谷岚对她很放心。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简沛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去厨房煮晚饭，刚起身，就听到一阵悠扬的铃声。 简沛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抿着唇角接通：“喂？欣彤。” 电话那边是同桌周欣彤叽哩哇啦的叫声，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她激动的心情。 “沛沛，沛沛，简沛沛，你知道吗？咱们班新转来一个男生，超级帅的，啊啊啊啊，我不行了，我的小心脏呦，凤眼薄唇大长腿，比明星还好看。 哎呀妈呀，我快要窒息了。” 周欣彤的电话刚撂，又一通电话进来。 这次是曲楠楠，高一时的同桌，高二去了文科班。 “沛沛，听说你们班新转来一个帅哥？我们班女生都炸了，几个好奇心强的跑去看了一眼，回来后都失魂落魄的，一个劲嚷嚷帅。” …… 这天晚上，简沛一共接到5通电话，12条讯息，都是关于这个新来的转校生。 晚饭粥还没煮好，简沛已经大致拼接出转校生的身份信息。 沈南城，男，身高超一米八，原私立贵族学校国际班的学生，因为在校期间，带领男生和校外社会人士打群架，转校到T市一中，直接进火箭班。 来头不小。 简沛偏头，眨了眨眼睛。 T市一中是省重点，当地最好的学校，本科升学率100%，重点大学升学率在90%以上，火箭班的学生基本都是清北苗子。 沈南城刚转过来，就能进火箭班，不是成绩好，就是财力盛。 —— 一中放学早，六点准时放学，铃声一响，周围人立刻就行动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沈南城像是没听到铃声一般，也完全没被其他收拾东西的人打扰，从始至终都没抬头。 他懒洋洋地靠着椅子，手臂支在桌子上玩手机，将2048游戏玩到4096，才悠悠起身，随手将空荡荡的书包甩在肩上，迈着大长腿出教室。 走廊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只有零星几个人，沈南城捏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往楼梯口走。 没走几步，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是一个梳着披肩发的女生，穿着一件嫩粉色的羽绒服，耳朵上带着一对毛绒绒的耳包。 有点萌。 女生走得很快，像是有急事，几乎是冲上来。 眼看着就要撞上，也没见沈南城怎么动作，似乎只是斜斜往旁边一闪，不紧不慢的。那女生就扑了个空，连着几个踉跄，几乎扑倒在地。 她勉强稳住身子，羞得面色通红，低着头，不敢看周围学生脸上的表情。 走廊里有人认出女生，上前扶住她，关切问：“佳佳，你没事吧？” 刘晓佳摇摇头，面上还算平静，心里却像燃着一把火，羞愤和恼怒撞击着骄傲的自尊心。她握了握拳，凭着一股劲猛地转过头，想要质问沈南城。 然…… 走廊空荡荡，早已不见沈南城的身影。 望着空空的楼道，不知怎么，刘晓佳鼻头蓦地一酸，眼中发潮。 放学时，她走得急，把手机落下了，担心教室锁门，所以急匆匆往回跑。 爬上楼梯，右转，速度不减，眸中却冷不防映入一道修长的身影，清俊好看的少年倏然出现。 像是一道闪电在她心口重重一劈，令她久久不能回神。 就这样忘记放缓脚步，或者因为内心隐秘的情绪，她直直冲了过去。 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关心刘晓佳的女生见她情绪不对，赶忙安慰她：“你别理他，新来的，狂得很，谁跟他说话都爱答不理的。” 沈南城走出校门，一辆路虎嗖地停到他旁边，车窗里探出一只脑袋，半长的头发遮住眉眼，只能看见一口白得晃眼的大白牙。 “城哥。”他笑容灿烂地打招呼。 紧接着，又有两辆车缓缓开过来，车窗落下，相继露出几颗脑袋，一水的大白牙，一水戏谑的眼神，揶揄的话语：“咱们一中学霸南城哥放学了。” T市一中是出了名的重点高中，不仅在T市，全国都出名，一中的学生说出去有时候比清北都有面子。 沈南城没理会这些人，直接上了后面的SUV，先把书包扔进去，然后靠在座椅闭目，也不说话。 司机赵平问他：“少爷，回家吗？” “跟上前面的车。”沈南城扬扬下巴，往前面的路虎示意。 一行人风驰电掣，没一会就到了一个酒吧门口。 “这是什么地方啊？”佟西乐撅嘴，满眼嫌弃，她还从没来过这么寒碜的地方。 “哎呦，媳妇不高兴了。”张耀典下车，关上车门，直接在佟西乐脸蛋上香一口，笑嘻嘻，没个正形，“这可是好地方，里面有意思着呢，今天是城哥转学第一天，得给城哥祝贺一下。” 听了这话，佟西乐没忍住，噗哧笑出声。 赵耀典这是故意挪揄沈南城呢。 他们这些人，谁不知道沈南城转学的原因。 据说是他老子，想要一中的好学生影响影响南城，就把他塞到一中A班去了。 那可是一中啊，还是A班！ 估摸着全是书呆子，可怜他们城哥要在这些人中间度过剩余的高中生涯。 想想就心疼。 佟西乐心疼得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 沈南城懒得理这帮损友，径自走在前头。 几人要了个包间，又要了几杯酒吧特有的酒。 赵耀典端着酒杯送到沈南城跟前：“城哥尝尝，他们的酒，那叫一个烈，别处没有。” 沈南城靠在沙发上，闻声抬头，淡淡瞟了眼酒杯。 没接。 赵耀典知道沈南城不想喝，他们这些人虽说都是富二代富三代，成天混迹一块，吃喝玩乐没个正形。 但沈南城却不太一样。 他们家底蕴深，不仅是T市，产业遍及全世界，若是放在古代，那就是世家，根基深厚。 别看大家平时都一块玩，没有区别，可在一些细节上却显示出不同来。 沈南城空腹从来不喝酒，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也是长辈言传身教的结果。 他们认识有5、6年了，从没见沈南城破过例。 “这酒真辣啊。”一个黄毛小子凑过来，一屁股坐在沈南城旁边，由于挨得过近，几乎碰上沈南城的腿。 沈南城一个眼神扫过去。 黄毛梁二赶紧往外挪了挪，很是无语：“城哥，你这也太龟毛了，难怪一直没有女朋友。” “城哥没女朋友那是不想找，可不是找不着。”张耀典接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追咱城哥的女生能从这里排到国外去。” “怎么，你羡慕啊。”佟西乐过来，抬手就要拧张耀典耳朵。 梁二一边看张耀典和佟西乐打闹，一边和沈南城说话：“城哥，一中有意思吗？你今个一天都干什么了。” 干什么？ 沈南城想起自己手机里全部通关的游戏。 操！ 忍不住冒出句脏话。 梁二嫌弃在包间坐着无聊，就出去看热闹，这会天还没黑，酒吧人不多，只有一个女歌手在唱歌。 周围就只有梁二一个听众，他变着花样点歌。 可惜没一会，就灰溜溜回来。 “城哥，咱被人给围了。” 沈南城眯了眯眼，眼角隐现戾气。 “还是青鬼那帮人，上次打了一场不够，这次过来寻仇了，我扫了一眼，得有二三十人。” “操。”张耀典把酒杯一扔，气愤，“小崽子就TM知道玩阴的，老子出去干他！” 梁二没理会张耀典，继续看着沈南城：“怎么办城哥，他们二三十人，咱们只有6人，西岳还是女孩子。” 沈南城手指关节敲敲桌子，没说话。 梁二急了，双眼通红：“城哥，你说话啊，咱们到底怎么办？” “凉拌！”沈南城靠回沙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青鬼是附近的混混头子，因为后背纹了只青面鬼，所以又叫青鬼。 此时他正坐在吧台上，端着酒杯冲台上的歌手示意，眯着眼睛，神情惬意。 放梁二回包间传话的小子回来，侧身在青鬼耳边嘀咕几句。 听得青鬼眉头紧皱。 一旁的老二瞧见了，沉眉劝阻：“大哥，上次的事就算了吧，俩边都没捞到好。那边家里都有些势力，还是未成年，若真出了啥事，咱们可脱不了身。” 青鬼一巴掌拍过去，面色狰狞，富二代又如何，不过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他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怎么在这一片混。 青鬼踢了凳子，就带着人朝包间过去。 进入过道，遇见两个近两米身形剽悍的黑衣男。 黑衣男并排立在那，将过道堵得严实。 青鬼皱眉。 老二赶紧上前，语气很客气：“麻烦二位让让。” 黑衣男不说话，也不动地。 碰见硬茬子了。 青鬼等人心里俱是一提。 同时开始嘀咕，最近他们也没惹上什么人啊，这是哪来的？ 正寻思着，从走廊深处，过来两队黑衣人。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数不清人数。 黑衣人立在走廊，为首的一人走到沈南城所在的包间，站定垂头，唤了一声：“少爷。” 两个字如同炸雷，青鬼一群人顿时惊恐骚乱起来。 老二心脏不断下沉，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包间里的沈南城听到外头的声音，对梁二扬扬下巴，语气淡淡：“没事了。” 老头子为了把他掰成乖乖好学生，又是转校，又是派司机，怎么会不安排保镖。 众人通过隐约的玻璃，看着外头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一个个都傻了。 这是真牛逼啊！ 2.挪桌子 简沛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才去上课。 周一早晨背着书包出门时，心头居然涌上一阵陌生感。 真是太久没去学校，都不习惯了。 11月的风，冷得让人想把脑袋缩到衣领里，简沛穿着长至脚踝的羽绒服，带着一圈白色毛毛的帽子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加上一只口罩，整个人只露出一双眼。 黑又长的睫毛，浅琥珀色瞳仁，仿佛包在厚重衣物里的小精灵。 绿荫小区在11线公交始发站附近，她跑上一辆空车，找到挨着车门的座位坐下，安静等待发车。绿茵小区距离一中只有5站地，十几分钟的路程。 简沛早上出门迟了一些，到学校时，早自习已经开始。她从后门进去，先把衣服挂好，拎着书包找到自己的座位。 放下书包，刚要拉椅子坐下，神色便是一顿。 ——她的位置被挤没了！ 椅子缩进书桌里足有五六厘米，坐在她后面的同学，书桌往前挪了好大一块。 这样狭小的空间，她根本坐不进去。 而此刻，始作俑者正趴在书桌上睡觉，一双大长腿嚣张地伸到前面，从他的书桌一直延伸到简沛的书桌下。 见此，简沛顿时为难，不知道要不要叫醒后面的同学。 安静的早自习，立在教室的简沛显得异常突兀。 同桌周欣彤最先发现她，转过头正要打招呼，就发现她的窘境。 前边的宋晓棠也发现了。 她想出一个办法：“沛沛，我往前挪一点。” 说完，就往前挪了挪椅子。 简沛用目光测了测距离，依然不行。 她抬手，想要敲后面同学的书桌，把人叫醒。 瞥见她动作的周欣彤立刻杀鸡抹脖子般摇头，差点要上前捉住她手腕：“不行的，沛沛。”周欣彤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人听见。 沈南城可是有起床气的。 最初，周欣彤觉得新同学很帅，后来，她觉得新同学很嚣张。更后来，当沈南城因为早晨睡觉被吵醒，而踹碎一张桌子后。 周欣彤就有些怕这个新同学了。 宋晓棠也拉住简沛，连连摇头：“别吵他。” 简沛目光在周欣彤和宋晓棠身上静静转了一圈，然后转回，落到沈南城身上。 他没有穿校服，身上穿了件米色衬衫，外面套墨蓝色羊绒马甲，头发剪得很短，根根直竖。 早上第一节课是语文，要讲文言文，简沛想早自习再预习一遍课文，不想站在这浪费时间。 于是，她抬手，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沈南城桌上敲了三下。 敲了，敲了，她真的敲了！ 周欣彤和宋晓棠都瞪大眼睛，死死捏着手心里的笔。 教室里其他同学也都看过去，屏着呼吸，目光紧张。 简沛敲了三下，又敲两下，趴在桌上的沈南城没半分反应。 怎么没动静？ 简沛迟疑三秒，开始上手，推了下他。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简沛……胆子真大！ 又是敲桌子，又是推，沈南城睡得再沉也醒了。 他烦躁地踹了下桌子。 巨大的声响震得众人心脏一颤。 他起身靠着椅背，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简沛。 眼神又冷又硬。 简沛心里也有些烦，她不过就是想坐下预习而已，怎么搞得这么大。 她看着沈南城，语气真诚：“同学，请你把桌子往后挪一下好吗？我坐不进去了。” 就为这事？ 沈南城挑眉，心情不是很好。 他坐着不动，既不说话，也不挪桌子。 气氛一事僵在那。 周欣彤担心地看着简沛。 宋晓棠想帮简沛说话，然而目光触及到沈南城冷冰冰的视线，终是不敢开口。 坐在门口的同学一只腿已经悄悄探出课桌，一旦情况不对，立刻跑去叫老师。 简沛可不是桌子，当不起沈南城一踹。 虽然大家都觉得沈南城应该不会打女生，但是以防万一。 就在众人提心吊胆时，简沛对着沈南城比划了一套动作。 先五指并拢举到额头，而后下移，只伸出小指在胸前点击下，又伸出大拇指…… 这是一套哑语动作。 “对不起，请你把桌子往前挪一下，可以么？” 有懂哑语的同学念出这句话。 简沛居然以为沈南城是聋子。 哈哈哈，所有人心里狂笑。 周欣彤更是直接趴到书桌上，捂着嘴巴，扑哧扑哧憋着笑。 沈南城脸色难看，拢了简沛一眼：“你在干什么？”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听他说话，简沛愣了下神，张口：“你能把书桌往后挪一下吗？” 这人是复读机吗？ 沈南城这会已经全无睡意，眼尾上挑，一动不动地盯着简沛，故意：“不挪。” 简沛眨眨眼睛，大概迟疑了三秒钟，突然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寻常：“那我来吧。” 说着双手放在后桌边缘，抬起往前挪了一下。 挪完后还很有礼貌地对沈南城点点头：“对不起，吵到你睡觉了。”说完坐回座位，拿出语文书，认真复习。 沈南城：…… 众人：(⊙０⊙)还有这种操作？ 教语文的李老头，是特级教师，教学水平没得说，不过他有一个特点，一个叫学生深恶痛绝的特点。 上课的时候，喜欢叫人朗读，还不是一个人一段一段读那种，而是随便点一个人开始读，读到某个地方，再突然叫另外一个同学继续读。 若是跟不上来，或者读错了段落，就会有惩罚。 别的老师都是罚站，或者抄书，李老头特别一点，罚人表演节目。 听人说，七班有个男生没跟上，就被罚了。 上讲台表演倒立，结果裤裆扯开，全班哄堂大笑。 上李老头的课，没人敢开小差，都是聚精会神，注意力高度集中。 不过，这次例外了。 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讨论早自习简沛和沈南城那场精彩的对峙。 “沈南城会不会报复简沛啊。”心软的女生开始担忧。 “应该不会。”男生否定，“怎么会欺负女孩子呢？沈南城应该不是那种人。” 男生还是比较了解男生的心理。 和男生干架，那叫霸气。 和女生打架，那还叫人吗？ “哼。”女生皱眉，“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沈南城。” 男生也哼：“你也不是沈南城啊。” 这是一种声音。 还有另外一种声音。 “你说，简沛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惹沈南城注意。” “说不好，还手语，好做作。” 语气酸酸。 课上，周欣彤偷偷摸摸瞅了沈南城好几次，一下课，立刻就拉着简沛跑出去。 两个人站在走廊角落。 “简沛沛，你胆子好大哦！”周欣彤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沈南城可是打过群架的，有好几十人呢，都动了刀，还有人受伤，他是私立高中的老大，没人敢惹。” 对于这类不安分的学生，简沛也不愿意招惹，她性子安静，成绩也好，从小到大走的都是乖乖女路线，一路学霸，一路乖巧，没有丝毫差错。 因为妈妈是律师，给她说过很多青少年犯罪的例子，她心里其实是比较怕这种又凶又拽，还有未成年保护法的少年。 但是沈南城…… 简沛回忆着他的样子，想了想，对同桌说：“他不像是不讲理的人。” “哎呀，不是讲不讲理的问题，而是……”周欣彤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欣彤！”一个脸圆圆的女生过来，眨眨眼，一脸兴味，“你们在聊什么？” 赵翎是周欣彤高一未分班的同学，两个人关系不错。 周欣彤：“没说什么，是沛沛的事。” “简沛？”赵翎转眸，笑意盈盈，“学霸也有烦心事吗？” 简沛的年级第一稳如泰山，高中以来，大考小考，第一的宝座就没下来过，所以同级的学生大多都知道她。 “不是学习。”周欣彤摆摆手，压低声线，“是沈南城。” “沈南城怎么了？”赵翎顿时来了兴致，双目晶亮。 周欣彤瞥她一眼，没好声气：“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赵翎笑嘻嘻：“帅哥嘛，当然要激动了。”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大，没一会就引来一群女生，大家围着叽叽喳喳，询问沈南城。 原本安静的角落顿时热闹起来。 上课铃声打响，周欣彤拉着简沛往教室跑，一边跑一边感叹：“自从沈南城转到咱们班，我的人缘嗖嗖涨，熟的，不熟的，都跑来套近乎。” 3.情书 第四节课快下课时，周欣彤拿笔戳简沛，小声商量：“沛沛，食堂新开了米线窗口，都说味道不错，我们中午去尝尝吧。” 讲台上，数学老师在黑板上画图，是一道关于三角函数的大题。简沛抬头瞅一眼，捋清解题思路后，才转头，点点下巴，双眸弯成月牙状：“好想吃哦，可惜我感冒刚好，嗓子还不舒服，医生嘱咐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 “那你坐在我旁边吃米饭。”周欣彤大方挥手，“我允许你吃一口我的米线尝鲜。” “你真好！” “嘻嘻嘻。” 午休铃声一响，周欣彤就拉起简沛，飞一样奔向食堂。 她们来得早，这会食堂还没人，两人商量好坐哪个位置，就兵分两路，一个去买米线，一个去打饭菜。 简沛快一些，她端着餐盘回来时，周欣彤还不见影子，就一边吃一边等。 食堂里人渐渐多起来，某个角落还发生了骚乱，围观人很多，爆发出阵阵笑声掌声。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一会，周欣彤端着米线回来，眼睛亮晶晶的，指着骚乱地方，一脸兴奋：“沛沛，你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简沛夹了一块茄子放嘴里，摇摇头。 不知道。 “有人给沈南城递情书。”周欣彤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是高一的小学妹，学校里蛮出名的，成绩好跳舞好，人也活泼。” “哦。”简沛点点头，不是很关注。 瞥见简沛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周欣彤撇嘴，“你呀，怎么什么都不关注，这可是现实版的校园小说，大家都在议论呢。” 米线太烫，周欣彤就一边晾凉，一边叽叽喳喳说话，“他们都说，沈南城在原来的高中要更受欢迎呢，私立高中的女生比咱们学校的女生要放得开，什么送花送蛋糕，广播公开告白，花样可多呢。 咱们学校不过就出现一个送情书事件，大家就激动兴奋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说到这，周欣彤突然想起件事，瞪圆了眼睛：“沛沛，我记得你是咱们这届的中考状元吧，那所私立高中不是说免费招收中考状元吗，还有很高的奖学金呢。” 确实有这么回事。 简沛当时是市中考状元，私立中学打了不少电话过来，许诺很多好处，单是奖学金，一年就有10万。 “10万？”周欣彤差点跳起来，语气惊叹，“天啊，我大学毕业都不一定能赚到这个数，沛沛，你为何不去啊。” “因为……”简沛迟疑片刻，给出一个理由，“因为一中更好。” “嘻嘻嘻。”周欣彤乐了，“还得是咱们沛沛，有眼光，富贵不能淫啊。” 简沛低头吃饭，没再说话。 她不去私立高中的理由其实很简单，简庆春的继女在那所学校。 简沛的父母在她5岁那年离婚。 妈妈陈谷岚，爸爸简庆春，两个人青梅竹马，读同一所高中，同所大学，一起读研，毕业后进入同一家律所。 两个人的业务能力也强，双剑合璧，T市法律行业鼎鼎有名。 简沛想，如果没有温良缘，陈谷岚和简庆春大概就是人人向往的爱情典范，金童玉女。 可惜，彩云易散琉璃脆，越是美好的东西保质期越短。 简庆春遇到了温良缘，一个离了婚，带着5岁女儿的女人。她温柔，娇怯，可怜，陈谷岚同情这个女人的遭遇，因为当时手上有案子，忙不过来，就让简庆春帮忙打离婚官司。 然后，简庆春和温良缘就被陈谷岚捉奸在床。 多讽刺，她居然是自己丈夫和小三的媒人。 简沛五岁那年，记忆里充斥父母的争吵谩骂指责。俩个原本相敬如宾的夫妻突然就变成了仇人，赤红着眼仇视对方。 她说他恶心，脏，畜生，谁的床都爬。 他说她强势，冷漠，心比铁还硬，不像个女人。 两个原本衣冠楚楚的高级知识分子，像疯子一样在大街上争吵，不分地点，不分情况。 一切都变了，所有的美好都变得面目可憎。 一个微小的行为，都能激起两人的怒火。 他抽颗烟，她打碎只碗，都成了不可饶恕的罪。 俩人没有离婚，但婚姻早已名存实亡。 这样的生活继续着，直到有一天，简沛的丢失，人贩子趁着两人争吵之时，抱走简沛。 如果不是简沛一直挣扎，如果不是遇到好心人拦下人贩子，后果将不可想象。 陈谷岚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看着面前脸色青黑的简庆春，心里突然就释然了。 随后，两个人离婚，离婚手续办得非常快，财产分割也快，简庆春净身出户，财产和女儿都归陈谷岚。 两年后，简庆春和温良缘结婚。 从那之后，简沛就再也没见过简庆春，虽然俩人都在一个城市。 餐盘里的饭突然变得难以下咽，简沛没了胃口，吃两口就吃不下了。 周欣彤胃口好，就把她餐盘里的肉菜都夹走，“沛沛，当年排在你后面，那个第二的唐……唐什么来着，她好像去私立高中了。” “唐奕欢？”简沛记得这个名字。 “对对对。”周欣彤点头，“就是她，不知道她会有多少奖学金？” 周欣彤的爱八卦的性子是天生的，什么都爱打听。 两个人吃完饭回教室。 这会，教室里已经有很多人，大家吃完午饭都没去休息，而是想着争分夺秒地做题。 周欣彤原本想在教室看小说，瞅瞅埋头苦读的同学，顿觉罪恶。 于是，她决定回寝室看。 作为住校生，就是这点好，中午可以回宿舍。 周欣彤走后，剩下简沛一个人，她从书桌堂抽出一张物理卷子，打算做几道题。 物理卷子被抽出来，顺便还带出来一样东西，飘飘悠悠飞出，落在地上。 简沛转了转目光，俯身捡起。 是一只天青色信封，香香的，信封正面写着落款： ——致沈南城。 字迹很漂亮，工整娟秀。 这是一封……情书？ 简沛后知后觉。 应该是外班女生写给沈南城的情书，趁着午休送来，或是慌乱或是害羞，放错了地方。 简沛转身，将情书放在沈南城桌上。 他还没回来，桌面很干净，只有摊开的一本漫画书，几支笔凌乱摆放。 为了保证他能一眼看到情书，简沛将情书放在摊开的漫画书上，摆了摆位置才转回。 转身的时候，感觉旁边投下一道阴影。 余光扫过，是一双笔直的大长腿，穿着宽松的运动裤，脚下是一双硕大的运动鞋。 沈南城立在简沛桌前，一手插兜，一手手拎着瓶水，歪着头，打量简沛。 他吃完午饭回来，一进教室，就看到前桌神神秘秘悄悄咪咪地往他桌上放了样东西，像一只做了贼的兔子。 桌面是一只青色信封。 这玩意他可太眼熟了。 简沛刚放好情书，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见正主。 她抬起头，视线上移，撞上一双墨黑眼眸，眼睛狭长，眼尾轻扬，墨黑色的眸深沉静寂。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简沛突然有一种被人抓包的慌乱。 沈南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倾过身，插在裤兜里的右手伸出，夹起信封。 前后翻看两眼，沉沉眸光漾起丝丝笑意。 “情书啊。”沈南城勾起嘴角，样子有些坏，目光在简沛脸上绕两圈，问她：“你放我桌上的？” 简沛点头，点两下突然觉得不对劲。 似乎有些误会。 她想要解释：“这情书是……” 话没说完，周欣彤就冲进教室，小脸皱成一团：“呜呜，沛沛，我忘记带寝室钥匙了，悲催。” 陪着周欣彤将书桌翻了个底朝天，找到钥匙，又把人送走，简沛才记起刚才被打断的解释。 这会，沈南城已经回到座位，趴在桌上睡觉了。 简沛盯了半晌，慢慢转回头。 算了！她想，情书里应该有落款，沈南城看完就会明白。 4.秋梨膏 下了学，一帮人聚集在沈南城家里。 沈南城和家里老头子不对付，就搬出来自己住，在郊区的半山别墅。 这里也成了他们一帮朋友的据点。 张耀典和梁二等人坐在电脑前打CF，沈南城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手臂支在沙发扶手，托着脑袋，目光在膝盖上的青色信封上徘徊。 张耀典抽空回头瞄他一眼，扯着嗓门：“城哥，快上线啊。” 沈南城不理，头也不抬，依旧盯着那封信，目光专注。 见此，张耀典心中存疑，今天的沈南城似乎有些不对劲。 给了旁边梁二一个肘击，扬下巴示意他看沈南城。 “怎么啦？”梁二骂骂咧咧，“你能不能专心，咱都快输了。” “艹！输就输。”张耀典来了脾气，一把扯下电源，硬把梁二拉到沙发旁。 坐在对面玩手机的佟西乐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 “城哥，你今天……咦？”张耀典话音疾转，下手也快，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抄走信封。 拿到信封后，一蹦老远，坐在佟西乐身边的扶手上，大声念道：“致沈南城……哎哟，是情书啊，还没拆封。” 听见情书二字，一屋子人顿时炸了，对着沈南城起哄。 佟西乐也兴味地凑到信封前，催促张耀典：“快拆开瞧瞧。” 以前那些女生送给沈南城的情书，都被他扔到了垃圾桶，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把情书带回家。 有猫腻啊！ “一中的女生也这么狂放啊。”梁二张大嘴巴，“我还以为都是学霸书呆子呢。” “切！”徐彬勇冷嗤，“甭管学霸书呆子，见了咱城哥都得春心荡漾。” 他们这些人是见惯那些女生往沈南城身上扑的，就是连学霸唐奕欢也不例外。 以前还装模作样不理人，见面也没好脸，一副清高模样。 这回城哥转学离开私立高中，她不就慌了，跟他们打听好几次。 张耀典拿着信封要拆，刚要动作，就被沙发靠枕砸了。 迎面而来，直接将他砸到地上。 从沙发扶手倒在地面，发出砰得一声。 “沈南城，你疯了！”佟西乐惊叫，赶紧去扶。 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沈南城怎么突然就火了。 沈南城起身，走近，将张耀典松手落在地上的信封捡起，然后上楼。 并不理会众人。 张耀典呲牙咧嘴地起身，瞅着上楼的沈南城：“艹，这厮真狠啊，痛死老子了。” “谁让你爪子欠。”佟西乐没好声气。 梁二上前捡起靠枕，扔回沙发上，念叨：“这么宝贝，谁送的情书啊。” 正主走了，楼下气氛恢复。 徐彬勇贱兮兮：“咱们城哥这是动心了啊，也不知是哪尊大神，居然撬得动咱城哥的万年石头心。” “一中啊。”梁二故意感慨，“果真人才济济。” “去你的吧。” “哈哈哈。” …… 因为前一天迟了些，简沛早上提前10分钟出门，到学校教室时，早自习还没开始，只有零星几个人在看书。 这次座位空间没被挤占，因为后面那位还没来。 简沛往门口扫一眼，然后双手迅速抓住沈南城的桌子，嗖地往后一推，让出块位置。 挪完后赶紧坐回座位，还悄悄往门口瞥了一眼，看人来没来。 仿佛做贼，心虚得厉害。 平复片刻，她拿出化学卷子开始做题。 做了半张卷子后，桌面突然被人敲了两下。 抬头看过去，是前桌的宋晓棠。 宋晓棠笑容暧昧，手指往门口指：“沛沛，有人找哦。”简简单单几个字，音调非要绕一圈。 有种欲语还休的意味。 找简沛的是七班的唐庆隆，他追简沛很久了，最初是写情书，后来就送牛奶，每天早上一盒，风雨不断。 简沛不想要，但是他送完就跑，也还不回去，扔掉又可惜，最后，这些牛奶就全进了周欣彤肚子。 看到唐庆隆，简沛不想出门，她其实不大会处理这类事。 话说重了，怕伤人家；说得轻，又不顶用。 可这般置之不理，又不礼貌。 迟疑片刻，简沛还是起身走到门口。 唐庆隆的脸很红，他人长得黑，整张脸黑红一片，像是关公。那么大一个子杵在简沛面前，紧张得像个小学生，吱吱唔唔，话都说不完整。 “我……听说你病了，买了秋梨膏给你，对嗓子好。” “谢谢你，不过我不需要。”简沛拒绝。 “可是，我已经买了。”唐庆隆着急，想要抓住简沛的胳膊往她怀里送。 可惜简沛早熟悉他的套路，双手背在身后，靠着门框，不给半点可趁之机。 “那你不要，我就扔了。”唐庆隆作势抬手。 “扔吧！”凭空伸来一只大手，拿走秋梨膏，投篮似的扔进门边的垃圾桶里。 俩人都被这突来的变故惊住。 简沛顺着手臂的方向看去，目光里出现一张嚣张微寒的俊脸。 见简沛看过来，沈南城目光顿了顿，然后左手拿下书包，直接往唐庆隆身上一甩，语气不渝：“让让，挡路了。” 唐庆隆被书包甩了个趔趄，站稳后，立刻喊人，脸色铁青：“站住。” “有事？”沈南城转身，目光清寒。 气氛凝固，空气里飘散着□□味。 早自习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教室里和走廊里的学生都探出脑袋，停下脚步围观。 沈南城薄唇紧抿，目光里带着股狠劲，与这样的目光对视，唐庆隆有些怯意。 可是男生爱面子，周围聚了这么多人，还有他的心上人简沛在，说什么他都不能退。 唐庆隆上前一步，倨着下巴，指着垃圾桶里的秋梨膏：“为何扔我东西？” “呵——”沈南城嗤笑，“不是你自己说要扔？” 说完，他突然转头对上简沛。 门口的距离很小，简沛背靠着门框，沈南城突然转身，俩个人几乎要贴上了。 围观女生发生阵阵惊呼。 简沛脸蛋微红，紧张得心脏都不敢大跳。 她往外挪一步，想要躲开，却被沈南城伸手拦住。 沈南城长得高，站在简沛面前，比她足高出一个头来，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她长长的羽睫急促轻颤，胸腔剧烈起伏。 真是……要命！ 沈南城转转眸，使劲捏了下掌心，压下心头突然上涌的痒意。 “简沛同学。”他开口，“你想要他送来的东西吗？” 简沛摇头。 见状，沈南城勾起嘴角，转向唐庆隆：“看到没有，她不要，你不是说她不要你就扔掉么？怎么，后悔了。” 唐庆隆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本来就黑红的脸，这会已经憋成紫红色。 沈南城狭长的凤眼上下扫了唐庆隆一遍，不想再对他废话，收回手臂，放简沛离开后，左手拎着书包回座位。 大早晨的，就这么惊心动魄。 周欣彤捂着小心肝，跟简沛咬耳朵：“你怎么又惹到沈南城了？” 简沛很无辜，早晨的事根本就莫名其妙。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起码赶走了唐庆隆，解决一大难题。”说到这，周欣彤脸色突然大变，噗通往桌上一趴，声音痛苦：“我的牛奶也跑了。” 简沛：……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 一中的体育课是两个班一块上，男女生分开，男体育老师带两个班的男生，女体育老师带两个班的女生。 周二的体育课是跳健美操。教体育的张老师是个非常认真严谨的人，做什么事都喜欢规划，有人去过她的办公室，听说单是教案就有三大本。 开学之初，她就说过，这学期要教大家跳健美操和打排球。 周二健美操，周五打排球。 大家都喜欢跳健美操，虽说也很累，但比排球轻松多了。每次上完排球课，简沛都觉得胳膊酸软，手腕发肿。 换鞋子时，周欣彤就告诉简沛：“我今天不能跳，大姨妈来了。” “不舒服吗？”简沛关心一句。 “嘻嘻。”周欣彤偷笑，“其实都快结束了，我就是不想跳，一会我跟张老师请假，偷溜到男生那边，他们今天打篮球。” 今天来大姨妈请假的女生特别多，都快10个了，张老师有些不高兴，“怎么都赶到一块，今天学的动作很重要。” 因为请假人太多，张老师就没教新动作，而是让大家跳几遍之前学过的动作，又纠正几个不规范的地方，就解散自由活动。 简沛这边正在拿纸巾擦汗，周欣彤就迎面跑来：“沛沛，沛沛，赶走，快去篮球场。” “嗯？怎么了？”简沛问。 “出大事了！”周欣彤拉起简沛就跑，周围的女生听见了，也一窝蜂地跑过去，边跑边问，“出什么大事？” “是沈南城和唐庆隆，俩人比投篮，输的人脱光上衣围操场跑一圈。” “脱光？天啊！”有人惊呼，“这可是冬天，外面零下5°呢。” 一中许久没有这样激动好玩的事了，大家热情高涨，都撒丫子往篮球馆跑。 5.赌局 事是唐庆隆他们先挑起来的。 早自习发生的那一幕，沈南城根本没放在心上，事过去就算过去了，不爱找后账。 不想唐庆隆心中憋气，一个上午都闷头不爽。 唐庆隆人高马大，是校篮球队的，7班体育特长生多，篮球队的就有仨。 听说唐庆隆的事后，大家就合计着要为他出气。 大家平时一块上课，一块打球，对于唐庆隆对简沛那点小心思都心知肚明，没事的时候就好拿他俩打趣，还常凑在一块帮忙出主意怎么追人家。 沈南城算什么玩意，居然敢横插一杠子，一外来的转校生，还敢横？ 恰巧两个班一块上体育课，一块打篮球，七班的三人就故意挡沈南城，球一下子都不让他碰。 来去两回，沈南城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玩阴的啊！ 沈南城眯了眯眼，一脚跺在对面拦着他接球的唐庆隆脚背上，趁他拱腰跳脚嘶气之机，伸手薅住他衣领，扯着人往篮球架上摔。 这动作太快了，另外两人完全反应不及。 谁都没料到沈南城会突然发难。 围观众人都被他脸上的狠戾惊住，呆在那，连喊老师都忘记。 唐庆隆后背撞到篮球架，疼得半天动不了。 两个小伙伴反应过来，一个去扶唐庆隆，一个挡在沈南城面前，指着他：“你想干什么？” “是你想干什么？”沈南城打掉他指着自己的手臂。 话语里意有所指，明显是说三人故意挡人之事。 “新来的，不要太狂。”这会，唐庆隆已经站起，三人包围过来。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所有人都看过来，握着拳，紧张得不能呼吸。 这是要打起来吗？ 三打一，沈南城要吃亏！ 女生们担忧地看向沈南城。 A班的男生聚上来，想要劝架，7班的男生则是围住中央四人，形成一个包围圈，若有若无地阻挡A班上前劝架的男生。 “少管闲事！” 这是铁了心要教训沈南城！ A班的人都担心坏了，中间的沈南城依旧不紧不慢的样子，左手插着兜。 他看向唐庆隆，嗤笑：“动手吧！” 臭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唐庆隆怒极，扬手一拳直朝他面颊而去。其余二人两翼包抄，想要制住沈南城双臂。 千钧一发，沈南城右手突然擒住唐庆隆手腕，拽着他往前一扯。 只听砰得一声。 三人撞一块了！ 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激战，谁料刚刚开始，就已然结束。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正如影视剧中警察总是姗姗来迟一般，体育老师也是在事后出现。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反了天你们！”体育老师高大尚真是要被气死，他不过是出去上个厕所，外加回办公室喝口茶。 这些小兔崽子就给他惹出这么大的事，一个个的，就是欠、操练。 “起来，起来，起来。”他踢了下地下趴着的三人，仔细瞅瞅，“怎么样，打坏没，赶紧去医务室。” “没事，没事。”个子最高的赵大憨急忙摆手，“就是撞了一下，有点疼，没伤着。” 在学校打群架可是要受处分的，开打时，热血贲张，打完后被老师发现，心里就有些毛毛的。 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行了，知道你们这点小心思。”高大尚手里还拎着保温杯，目光在几人身上巡视，语气笃定：“这是有矛盾了啊！有矛盾别打架啊，比投篮，输了的跪地喊三声‘爷爷，我错了’。这才叫爷们，打架low爆了。” “哈哈哈！”原本紧张的气氛因为高大尚的几句话，顿时消散，众人都被他逗笑。 “沈南城，唐庆隆，赵大憨、陈宏帅，你们几个过来。还有，还有……”高大尚招手，“篮球也给我搞过来。” “比投篮。”高大尚将篮球扔给唐庆隆，“有矛盾，咱们解决，别打架。来来来，规则你们定，赌注你们定，老师给你们当裁判。” 最初的规则是定点投篮，五个点，谁投得多，谁赢，输的人光膀子去操场跑一圈。 矛盾就算是彻底解决，谁也不许找后账。 后来，规则改了。 每队三人，排成队，一个人投一个，没投进算输。 这规则明显是坑沈南城，唐庆隆三人都是校队的，沈南城去哪找两个校篮球队的当队友。 “这不公平！”宋晓棠嚷嚷。 “是啊，是啊，根本就不公平。”其他人接话。 高大尚也蹙起眉，正要说话，沈南城却突然答应了。 “就这么比吧。”他抬眸，目光里映出一个少女身影。 少女被前边的女生拉扯着，跑得踉跄。 沈南城抿抿唇，目光湛亮。 简沛被周欣彤拉着，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被扯掉，她还是头一回知道，周欣彤能跑得这般快。 跑到附近，周欣彤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后头跟了一群跑着呼哧喘气的女生。 高大尚回头一瞧：“哎呦，观众不少。” 周欣彤摊在简沛身上，仿佛所有的气力用尽，说话都是弱弱的：“还好，还好，比赛还没开始。” 简沛很难理解周欣彤这种为了看热闹不要命的行为，无奈：“你来回跑两趟，当然会累。” 沈南城那边正在挑队员，A班男生也不是全然的书呆子，但体育肯定是比不过特长生。 挑来选去只找到一个。 剩下的要么投篮不行，要么是不愿意掺合。沈南城是新转来的，大家不算熟，赌注又狠，万一拖后腿怎么办。 负不起这责！ 沈南城看众人一眼，转头对唐庆隆说：“若是我输，就我一个人跑，他们都是帮忙的。” “那当然。”唐庆隆也挺讲究，“你我之间的矛盾，与旁人无关，我输了，我跑；你输了，你跑，就咱俩。” “一言为定。”沈南城转身，向围观女生走去。 “哇！沈南城过来了。”周欣彤差点尖叫，“沛沛，你不知道，他刚才打架的样子有多帅。” “不想知道！”简沛声音发闷，“我只知道你快要掐死我了！” 周欣彤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爪子正使劲掐着简沛手臂，赶紧收回去，讪笑：“嘻嘻，sorry啦，咦，沈南城走过来了。” 简沛抬头，顺着周欣彤的视线看去。 就看到沈南城，正立在她面前。 “帮个忙。”沈南城开口，说完就把她拉到高大尚面前，指着她，“这是新队员，人齐了，开始吧。” 周欣彤晕乎乎，等简沛被人拉走才反应过来，立刻起身撵上去：“沛沛不会投篮的。” 简沛这会也反应过来，推拒：“我不行的。” “怎么，怕我输？”沈南城翘起嘴角。 简沛：…… 沈南城很少笑，脸上大多没有表情，漫不经心的慵懒样子，不见他听课学习，也不见捣乱说话，总之很安静，除非有人惹到他。 转来A班一个多星期，周欣彤还是第一次见他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和平时不大一样，整张脸都生动起来，狭长的眉眼柔和了凛冽的弧度，眸子仿佛发光。 太帅了！ 周欣彤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一把抓住简沛，嗓音微颤：“答应，答应，沛沛快答应，我给你加油。” 高大尚瞅瞅沈南城，又看看脸色发黑，目光一直盯着简沛的唐庆隆，忍不住嘿嘿笑。 别看他身板壮硕，是个毛糙汉，却有一颗女老师也比不上的细腻心。 哎呦，少年少女们啊！ “来，开始吧。”高大尚挥手，示意几人站到三分线外。 排成两队，赵大憨第一个，A班的常建国第二个。若是赵大憨投进球，而常建国没投进，那后面就不用比了，常建国一队直接认输。 如果俩人都投进去，就进行第二轮，依次进行。 高大尚口哨刚响，赵大憨的球就投进篮筐，后面的常建国也投进去。 第二轮是唐庆隆和沈南城。 唐庆隆挑衅地看沈南城一眼，单手控球，纵身一跃，进球。 完美3分。 全场欢呼。 轮到沈南城，他没理会唐庆隆，而是回头看向简沛，教她：“看我的动作，别怕，投球的时候力度大些。” 说完，双手抱着球，用最标准的动作投进一球。 没有唐庆隆那样的炫，但却是最基础的动作姿势，演示一般。 这个少年，表面漫不经心，实则心细如发。 简沛紧张得两手心都是汗，湿漉漉的。她对自己没信心，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摸篮球。 不过既然已经站在这，就要努力做到最好。 她将沈南城的动作记在心里，抱着篮球拍了几下，估算力度。其实准头倒是不难，关键是力度。 她拿不准。 “老师。”她举手。 高大尚：“说就行，不用举手。” 简沛脸颊微红：“老师，我可以练习一下吗？” “行，练练吧。”高大尚同意。 简沛抱着球，来来回回练了几次，才对高大尚点头。这么一小会的工夫，她额前的刘海就被汗水浸湿，苹果肌通红。 “老师可以开始了。”她说。 “行。”高大尚吹哨。 简沛深吸一口气，右手托着球，左手扶在一侧，向篮筐投去。 篮球飞成一个抛物线，正中篮筐。 进了！ “啊——”周欣彤尖叫。 属她最兴奋。 6.认输 投进了，真的投进了？ 简沛先是一怔，而后，眼睛慢慢弯成新月状，泛起愉悦的笑意。 沈南城捡球回来，瞧见简沛，嘴角忍不住上翘，把球扔给赵大憨，说了句：“继续。” 继续！ 还有继续？ 笑意僵在嘴边，简沛整个人冻住一般，再无方才的开怀。 原来还要继续啊。 这次投进去是偶然，下次就未必了。 简沛捏了捏冰凉的指尖，情绪越来越紧绷。 周欣彤两只手握拳，给她鼓劲：“加油！” 宋晓棠还有几个女生也一并过来，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别紧张，沛沛。” “沛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对，一定能投进去。” …… 怎么办？简沛觉得更紧张了。 她不怕输，如果是自己和别人打赌，输就输了，愿赌服输。但事关他人，心里就不自觉沉甸甸。 她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更不喜欢别人因为她的失误陷入困境。 第二轮比赛开始，前三人都顺利投进去。 轮到沈南城了，他没动，而是捏着篮球，随意一旋，篮球就在指尖飞快转起来，像是陀螺，惹得场外一群女生尖叫连连。 看他转了会篮球，唐庆隆三人不耐烦。 显摆什么，谁不会啊！ “喂！”赵大憨不满，“能不能快点，磨蹭什么，一会都下课了。” 沈南城凉凉扫过去一眼，赵大憨立马识趣闭嘴。 哼，不让说就不说呗，眼神那么吓人干嘛。 沈南城托着球，回头看简沛，说了句：“别担心。” 简沛抬眸：“嗯？” 什么意思？ 正纳闷不解，前头沈南城已经把篮球砸向地面。 他主动认输！ 热闹的篮球场，所有人都在等着沈南城投篮，不想他居然认输了。 突然就认输了！ 为何认输？他还没有投啊。 人群出现骚动，目光齐刷刷都落在他身上。 沈南城根本不理会众人，单手撩起衣角，一把扯下身上的白T，扬手扔给简沛：“帮个忙。” 然后做了个简单的热身，就开门往操场跑去。 “天啊！”周欣彤跑到简沛跟前，抱住她胳膊，口中惊呼，“疯了吗。” “快走，去操场。”宋晓棠招呼。 其余人赶紧拿外套，穿上后，纷纷涌向操场。 唐庆隆三个都惊呆了，他们也没想到，沈南城会这么干脆利落地认输，二话不说，脱衣服就跑向操场。 有人透过窗外瞅了眼操场上跑步的沈南城，很是佩服：“真爷们！” 说到做到，愿赌服输，绝不拖泥带水。 大冬天的，操场上突然出现一个光膀子跑步的人，整个一中都沸腾了。 靠在窗边的学生先发现，告诉同桌，同桌告诉周围人，没一会教室里就骚动起来。 连老师也惊动了，站在窗边一起瞅。 “这是谁？好帅啊！”有人问。 “好像是高二A班的转校生。”有人答。 简沛手里的白T已经被周欣彤拿走了，穿外套时，周欣彤特兴奋，非要给沈南城拿衣服：“给我，我来拿，我来拿。”还不忘带着沈南城的外套。 俩人跑到操场时，沈南城已经跑完大半圈了，他跑得很快，感觉一眨眼，就跑完了。 看见简沛，沈南城跑过来，在她面前停下，伸手：“衣服呢。” 没等简沛说话，周欣彤就嚷开：“在我这，在我这。” 瞥见周欣彤怀里的衣物，沈南城看简沛一眼，眉梢微挑。 “谢谢同学。”周欣彤手里拿过衣物，他一件件穿上。 —— 回教室的时候，周欣彤告诉简沛：“沛沛，告诉你一个秘密啊。” “嗯。”简沛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沈南城认输一事。 “我喜欢沈南城。” “嗯？”简沛瞪大眼睛，语气不自觉压低：“早恋啊。” “不是，不是，是暗恋才对。”周欣彤小脸红红，“其实他刚转来时，我就有些喜欢了，刚才看他跑步，我心脏都快跳出来，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生。” “会不会耽误学习。”简沛替她担心。 “不会，不会。”周欣彤摇头，“我成绩虽然没你好，但也不差，清北还是可以使使劲的。而且啊，老师都说呢，咱们以后再也遇不见这么优秀的同学了，现在不谈恋爱，难道等大学吗，好男人都被人抢跑了。” 似乎很有道理。 简沛点头。 周欣彤悄悄扫她一眼，故意问：“沛沛，你是不是也喜欢沈南城啊？” 简沛不知道她为何把话题拐到自己身上，赶紧摇头，语气有些急：“没有，没有。” 周欣彤仔细观察简沛的表情，看她不似说谎，才长松一口气：“幸好，幸好。” 她跟简沛说心里话，“其实，我觉得沈南城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周欣彤分析：“他突然认输可能就是为你，怕你有压力，投不进球，落埋怨，所以他直接认输。” 女生的友谊很诡异，有时候亲密异常，什么老婆亲爱的一口一句叫的欢。 有些时候却格外脆弱，尤其涉及到喜欢的男生。 简沛怕周欣彤误会，赶忙表明立场：“别瞎说，这都是你的猜测，我跟他根本不熟。” 周欣彤撅嘴，小哼一声：“放心啦，你是我的好同桌，我当然会信任你。” 她口中说着相信简沛，但是下午第三节下课的时候，却没有叫简沛，而是和宋晓棠一块去卫生间了。 宋晓棠还回头问：“沛沛，你去不去？” 简沛：“我……” 话未说完，周欣彤已经拉着宋晓棠走掉。 “她不去的，走啦。”周欣彤说。 简沛抬头，望着俩人出门的背影，怔了半晌，然后低头继续做化学卷子。 这是老师留的作业，在学校里做完，回家就不用做了。 她打算晚上回家煲点汤，妈妈这几天工作忙，总不能按时吃饭，胃病又犯了。 简沛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能自己煮饭，大概是9岁多一点的时候。陈谷岚工作忙，还需要经常出差，就请了阿姨照顾她。 请来的阿姨很惫懒，而且嘴碎，不仅不做饭，还说她和陈谷岚都是寡妇命，没男人靠，只能自己出去挣命。 因为陈谷岚是律师的缘故，简沛耳濡目染，知道证据的重要性，就悄悄把阿姨的话录下来，给陈谷岚。 后来，阿姨就被辞退。 陈谷岚也重新找了一份轻松一点，不需要总出差的工作，不过还是没时间煮饭。 小小的简沛就踩着小板凳炒饭，从最初的蛋炒饭，到简单小炒，再到现在煲汤炖鱼。 简沛的厨艺技能点已经差不多点满。 7.约会 周五放下，简沛留下做值日，她负责擦窗台和讲桌等地方。 其他值日生在扫地，她就出去洗抹布。 简沛做事仔细，一共洗了两块抹布，全都洗得干干净净，一块用来擦灰尘，一块用来擦第二遍。 回教室的时候，一个值日生已经扫完地，正要拉着拖把拖地，抬头看见简沛，立刻捂着嘴嘿嘿直乐。 简沛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正要询问。 宋晓棠就跑过来，拉过她，顺便瞪了嘿嘿笑的男生一眼，开口：“别理他，神经病一样。” “哎哎哎。”男生不乐意了，“我说宋晓棠女士，你说谁神经病呢，国家哪条法律规定我不准笑了。” “呵！”宋晓棠冷笑，“法律倒是没规定，不过，我的拳头规定了！” 她撸起袖子，“嘎嘎”地活动手指，斜睨男生：“赵轻鸣，你要不要试试啊？” “我去洗拖布。”赵轻鸣一把拎起拖把，夺门而逃。 对于宋晓棠这个女暴力狂，他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 简沛将窗台讲桌都擦好，洗拖布的赵轻鸣才回来，其他拖地的男生要上去揍他：“你可真能摩蹭，我们地都拖完了。” “哎呀。”赵轻鸣直跳，“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不然就被宋晓棠那个女暴力狂揍了。” “你说谁是女暴力狂？”一旁传来宋晓棠阴恻恻的声音。 赵轻鸣回头一瞧，立刻妈呀一声，吓得提脚就跑，拖布都扔了。 值日结束，简沛背上书包准备回家，赵轻鸣没记性，又欠欠嚎叫：“简沛，你包里有炸、弹。” 炸、弹？ 简沛抬眸，目光疑惑。 “赵轻鸣，你要是再欠，我可真不客气了！”宋晓棠作势要追上去。 男生一见不好，立刻拎起书包，拔腿就跑。 —— 简沛回到家，家里依然没人。 陈谷岚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前些年，因为简沛年幼在事业上放弃很多，待简沛读高中，可以照顾自己之后，她就又开始恢复忙碌。 经常加班出差，很少回家。 陈谷岚不在家，简沛没什么心情煮饭，打开冰箱，随便吃了点胡萝卜，就打开书包，准备做作业。 书包里不仅有书有试卷，还有一只盒子静静躺在里面。 简沛将盒子拿出来。 是一只Kindle，旁边还有一封信。 想起赵轻鸣说的□□，以及莫名其妙的笑，简沛恍然明白。 原来是，有人在她书包里放了一只Kindle。 谁放的呢？ 简沛撕开信封，信封里字不多，只有几行字： “听说你喜欢看书，买来送给你，对眼睛好，希望你喜欢——唐庆隆。” 又是他！ 简沛不禁头痛。 星期二时，因为沈南城的捣乱，以及下午投篮比赛一事，唐庆隆再也没有送过牛奶，简沛还以为他放弃了呢，没想到居然憋了个大招。 真是……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简沛将盒子放在桌边，没有拆封的打算，准备还回去。 宋晓棠这时打电话过来，简沛刚一接通，立刻传来她急切激动的询问：“沛沛，你看书包了吗？看了吗，看了吗？” “嗯。”简沛点头。 “天啊，快憋死我了。”电话那头，宋晓棠叽叽喳喳，“你不知道，我憋得有多辛苦，赵轻鸣那家伙还总是捣乱，我差点就破功，催你打开书包。” “怎么样？礼物喜欢吗？”宋晓棠问，“是高配呢，我上网查了一下，要2000多，唐庆隆那小子真是下血本了，嘿嘿。” 简沛默了片刻，开口：“晓棠，你……能不能帮我还回去？” “为什么啊？”宋晓棠不解，“你是不喜欢唐庆隆吗？我觉得他挺不错的，长得高，小帅，而且对你也用心，他都追你快一学期了，坚持这么久，石头都被感动了。简沛，你的心比石头还硬吗？” 简沛不喜欢和人争论，面对宋晓棠这一连串话语，显得有些无措，好一会才出声试探：“晓棠，你是……不愿意帮我吗？” 宋晓棠：…… 她肚子里原本有一大堆话要说，结果听到这句，瞬间泄气。她说那么多话，到头来，简沛居然只认为，那是她不愿意帮忙的托辞。 无奈，宋晓棠只好解释：“沛沛，不是我不愿意帮忙，我只是觉得唐庆隆很好，错过太可惜了。” “谢谢你，晓棠。”简沛开心起来，“明天我去找你，把Kindle给你带过去。” 宋晓棠：→_→ 她刚才说什么了？简沛搞清楚重点了吗？ 重点不是还回去，而是唐庆隆很好，错过可惜啊摔！ 撂下电话，简沛专心做题，今天把作业都做完，明天就可以去律所，帮妈妈整理卷宗了。 过了一会，手机震动。 简沛拿过手机，是宋晓棠发来的讯息：抱歉，沛沛，还是你自己还吧，这是唐庆隆的手机号139XXXXXXXX。 盯着讯息发了一会呆，简沛按下号码。 那边接得很快，但是没说话，简沛可以听见对方粗重的呼吸，呼哧呼哧，像是风呼呼的吹。 “是唐庆隆同学吗？”简沛问。 “是是，我是，你是……简沛？”语气带着小心翼翼。 “嗯。”简沛点头，“谢谢你送的礼物，但是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还是收回去吧。” “不。”唐庆隆语气里带着点赌气意味，“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你要是不要，就扔掉好了，不用还。” 简沛沉默半晌，开口：“好吧，那我就扔掉了。” 唐庆隆：…… 简沛继续：“通话我录了音，算是留有证据，扔掉后，你不能反悔管我要。” 唐庆隆：…… 苍天啊，大地啊，谁能救救他，他要说什么，他能说什么，他该怎么办？ 简沛：“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拜拜。” “等等。”唐庆隆叫住她，“明天上午10点，92℃咖啡馆，我在那等你，你来吧。” 简沛皱眉：“可以周一还吗？” 唐庆隆咬咬牙：“那就扔掉好了。” 简沛犹豫。 唐庆隆：“就这么说定了。”说完立刻挂断电话。 他靠着门板，右手压住怦怦乱跳的心脏，告诉自己：最后一次，如果不行，就彻底放弃。 —— 张耀典老实了几天，没敢去惹沈南城，眼瞅着到周末，就按捺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准备出去嗨一圈。 先联系学校里的狐朋狗友。 佟西乐一边涂口红，一边不客气地讥讽：“前两次的教训还不够吗，还去惹城哥，这才几天。” “那都是意外！”张耀典叫屈，谁知道青鬼会在酒吧守着啊。 佟西乐冷哼：“你明知道城哥家里不许他去那种不熟悉的酒吧KTV，前年的事你忘了？这次是城哥没出事，家里也就不追究，否则你爸肯定揍死你。” 前年，他们这帮天不怕地袙的纨绔子弟去地下黑赌场玩，被人家设局，差点被套进去。若非沈南城聪明，看出问题，悄悄给保镖打电话，他们出不出的来还不一定呢。 这个世界，并非都是善意的，有人看他们这些富二代光鲜潇洒，心生羡慕。同时也有人会怀有阴暗心思，设局、仙人跳坑他们。 不学着聪明点，怎么死都不知道！ “好好好。”赵耀典投降，“去不熟悉的酒吧是我不对，不过拆情书这件事，我可纯粹是被误伤，城哥反应太大了。” 听赵耀典说情书，佟西乐眼睛闪了闪，收起口红，对赵耀典勾了勾手指：“亲爱的，来。” “干嘛？”赵耀典下意识往后躲。 每当佟西乐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就准没好事。 “过来嘛。”佟西乐撒娇。 “你好好说话。”张耀典还往后躲。 “赶紧给老娘过来！”佟西乐耐心告罄，想要上前薅人。 “女王大人息怒，小人来喽。”赵耀典贱兮兮。 佟西乐撇嘴：“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过来，咱俩打个赌。” 张耀典：“什么赌？” 佟西乐：“赌城哥明天约不出来。” 张耀典蹙眉：“什么意思？”他有些懵。 “嘿嘿。”佟西乐笑，“这你就不懂了吧，城哥那么在乎那封情书，周末肯定有约。” “可是……”张耀典疑惑，“你怎么知道是明天约会，也许是后天呢，或者就是今天。” “所以要打赌喽。”佟西乐看着他。 张耀典迟疑半晌，而后咬咬牙，点头：“行，赌了，赌注是什么？” 佟西乐：“你输了，就把你那些干妹妹赶走，以后不许任干姐姐干妹妹。” 张耀典：“我若是赢了呢。” “赢了啊！”佟西乐指尖敲着下巴，“若是你赢，我就给你……” 佟西乐没直接说出来，而是给他一个暧昧表情。 见状，张耀典血液瞬间沸腾，急道：“赌赌赌，赌了，我现在就给城哥打电话。” 半山别墅 沈南城正捏着信纸发呆，这封信，只有短短几十字而已，他却已经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上面写着：沈南城，这周六上午9点，92℃咖啡馆二楼，你不来，我不走。 没有署名。 他又将信看了一遍，尤其是最后一句，‘你不来，我不走’，足足看了三次，才放下。 真是老套，他想。 然，这样俗气老套的方法却偏偏套住了他。 不知有多少人追他，约他，他从没赴约过，根本就懒得理那些女生。简沛一封简简单单没有署名的信，却令他辗转反侧好几日。 那个女人，一声不响的就搅乱他的心。 真是好心机！ 某人哼了一声，眼底春意盎然。 8.真巧啊 天公作美，周六早晨的天气好得出奇，蓝天白云，暖阳微风，一如沈南城此刻的心情。 仿佛突然盛放的鲜花，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美好的心情影响了当事人的表情，从起床时，沈南城脸上就带着愉悦的笑意，甚至还破天荒地夸了煮饭阿姨一句：“手艺见长，粥好喝。” 只是白粥而已…… 煮饭阿姨神色略懵。 用过早餐，沈南城披上外套出门，结果，半路又折回来。 煮饭阿姨就这样看着他来来回回折返三次，换了三套衣服，才彻底出门。 小南城今天好怪啊！ 要不要汇报给先生？ 煮饭阿姨犹豫着。 92℃咖啡馆是在一中附近，因为高逼格的装修，以及接地气的价格，在学生中间很受欢迎。 每天中午，都有大批小情侣，以及带着书本来做作业的高中生。 沈南城到的时间早，咖啡厅刚刚开门，咖啡还没煮好，只有白开水。 “我找人。”沈南城绕过热情的服务员，想往楼上走。 找人？ 服务员反应了一会，露出一个暧昧的，恍然大悟的表情，翘着嘴角问：“是不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带着白色耳包，萌萌的？” 是很可爱！沈南城掩饰性地低咳一声，点点头。 “这边请，她在楼上！”服务员引着沈南城往楼上走。 踩着木质楼梯时，沈南城脑海里还想象着简沛戴白色耳包的样子，结果到了二楼，他见到的不是简沛，而是一个陌生女生。 他转身就要走，却被女生叫住：“沈南城，你站住！” 如果说，刚才他还抱有一丝侥幸，那么在女生开口叫出他名字后，所有的侥幸都烟消云散。 ——写情书约他来的人根本不是简沛！ 安静的咖啡馆只有他们两个客人，服务员站在不远处，有点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不是小情侣约会吗？怎么看起来像是分手现场。 怎么办，她是留在这，还是下楼。 刘晓佳坐在椅子上，双臂搁在桌上，十个手指头扭缠一块。 她没有站起身，却扬着头，倔强地瞪着沈南城，双眼通红，眼底青黑。 昨夜她熬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给沈南城写信约他是出于一时冲动，那个男生明明差点撞到她，害她几乎跌倒在地，却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间操跑步在操场遇到了，也像是不认识她一般，眼神从没有半分停留。 刘晓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要找他算账！ 冲动之下，写了这封没有署名的信。 沈南城并不理会刘晓佳的喊声，脚步不停，迈着大长腿往楼梯处走。 刘晓佳没想到他一点面子都不给，说走就走。这时候也顾不上自尊心了，赶紧起身，快跑几步，展开双臂，挡在前头。 沈南城顿住脚步，低头，目光在刘晓佳身上扫了两眼，眸色转冷。 “既然来了，就坐下聊一会。”刘晓佳声音发颤。 沈南城面色淡淡，声音寡气：“聊什么？” “你先坐下！”刘晓佳声音倔强，泪水已经盈满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沈南城扫了眼她欲坠不坠的眼泪，心中盈满烦躁，他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对于眼前这个不待见的女生，能问上一句，已经是他修养好。 安静空荡的咖啡厅因为两人的对峙，而显出几分紧绷来。 服务员悄悄抬眼，偷瞄沈南城，心想，这个男生长得这般帅，却一点耐心都没有。 女孩子都快哭了，他居然无动于衷。 沈南城明显没有坐下聊的意思，刘晓佳展开的双臂微微发颤，已经没有多少力量支撑她继续站在那。 她吸了吸鼻子，开口：“沈南城，你不认识我了？” 沈南城抬抬眼皮，目光陌生：“你哪位。” “你——”刘晓佳气红了眼，“你既然不记得我，为何来赴约。” 因为这句话，沈南城眯了眯眼，不复刚才的淡然，神色间居然闪过一抹狼狈。 不过，他很快便恢复正常，看着刘晓佳，语气漫不经心：“我以为是别人。” 潜意思就是，早知道是你就不来了。 听到这句，刘晓佳脸色蓦地红胀，似是羞愤至极：“沈南城，你混蛋！” 说完转身，腾腾腾下楼，连椅子上的包都没拿。 服务员连续喊了几声，刘晓佳都没回头，无奈，只能找还立在楼梯口处的沈南城。 “你好，美女的包落下了，您能帮忙拿回去吗？” “你觉得我会认识她吗？”沈南城语言淡淡，却听得服务员心中发颤，拎着包的手心灼烫，下意识后退一步。 沈南城很满意服务员的识趣，还知道让出路来，右手放进裤兜，转身下楼。 真是一场乌龙！ 沈南城按了按眉心，好笑又好气，都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了。 下了楼梯，他转身往门口走，刚要迈步，却倏然一顿。 余光中似乎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南城缓缓回头。 —— 周六早晨，简沛给唐庆隆发了讯息，重新约定时间，定在早上九点十五。 天气有点凉，她出门时，穿了一件羽绒服，带着毛线帽，浅米色的毛线帽顶上缀着两颗白色的毛绒球。 Kindle放在身后的背包里，还有那封信，也一并带着。 抵达咖啡厅时，唐庆隆已经坐在那了，简沛拿出Kindle放在桌上，推给唐庆隆：“还给你。” 唐庆隆不说话。 气氛莫名尴尬。 过了一会，简沛开口：“如果没事，我就回去了。” “简沛！”唐庆隆蓦地出声。 他语气很急，语序混乱，还有一些话语重复，像是堆积许久的情绪倾泻而出。 “简沛，我喜欢你，很喜欢，喜欢你很久了，高一刚开学，看你作为新生代表在主席台讲话时，我就喜欢你了。我知道自己成绩不好，比不上你，但是我会努力，我会加倍对你好，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求你了。” 十七八岁的大男孩，把自己放得那样低，连‘求’字都出口了。 简沛不是不动容，也不知道如何拒绝这样一片赤诚不掩饰的真心。 她偏头想了一会，问他，语气认真：“你和我在一起会开心吗？” 唐庆隆小鸡啄米般点头。 “可是……”简沛咬了咬下唇，“可是，我和你在一起并不会开心。” 唐庆隆：…… 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少年，憋了半天，脸憋得通红，终于憋出一句话来：“我会对你非常好，照顾你，我一定会让你开心的。” 简沛很有逻辑，逐条反驳：“你怎么对我好。” 唐庆隆涨红了脸，面色极尽讨好：“我……我可以给你买早餐，陪你上自习，晚上送你回家…… “这不能算。”简沛摇头，“早餐我自己会买，自习我不需要人陪，至于送我回家更不必要。” 听到这句，唐庆隆急了：“我会照顾你，随传随到，听你的话，你说往东，我不敢往西。” “哦。”简沛点头，“那你离我远一点吧，不要再喜欢我了。” 唐庆隆：……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简沛低头看了看表，九点已经过半，她拎着包起身：“我要走了，再见。” 公交站离咖啡馆有段距离，简沛背着书包，走了大约五分钟，才找到公交牌。 等了有五分钟，公交没来。 简沛脚趾痛冻得发痛，就来回跳脚取暖。 跳着跳着，冷不防前边突然立了个人，她下意识后退，退了两步，脚底一软—— 她踩到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简沛慌忙回身道歉。 她弯腰鞠躬，目光落在一双白色运动鞋上，右脚的边缘处有一块黑的脚印，正是她踩的。 简沛很抱歉，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对方：“对不起，我不知道身后有人。” “所以……是我活该？”一道清冽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耳熟。 由于毛线帽压得很低，有些挡眼睛，简沛努力抬头，视线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上翘的眼尾漂亮又嚣张。 “是你！”简沛惊讶，“你怎么在这？” 沈南城视线在她头顶的两颗绒球绕了绕，轻哼一声，“这得问你呀。” “问我？”简沛眨眨眼，有些懵，为何问她？ 就在她迷惑之时，沈南城拿出一封信塞到她手里，语气戏谑：“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信封看着有些眼熟，简沛盯着看了半晌，突然想起来，这不是那封放错了的情书吗？ 别人写给沈南城的，最后送错了位置，送到她那里。 “这不是我写的。”简沛急忙解释。 “呵。”沈南城的表情摆明了不信，“既然不是你写的，你为何去92℃咖啡馆？” “因为……”简沛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拿过信封拆开，想要给沈南城看署名。 结果信纸上根本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沈南城，这周六上午9点，92℃咖啡馆二楼，你不来，我不走。” “92℃咖啡馆？”简沛眨眼，真是太巧了。 沈南城看着她：“我出来晚了，迟了半个小时，正要去咖啡馆，就看到你从里面出来，向公交站牌走来。”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眼尾轻挑，语气莫名戏谑：“不是说我不来，你不走吗？怎么才半个小时就等不了了。” 简沛：…… 平时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百口莫辩。 9.你真软 简沛往上推了推帽子，有些遮眼睛了。 “你看。”她从兜里掏出便签，上面有她的字迹。 细白的手指指着便签上的字，与情书上的字迹对比：“不一样是不是，字迹完全不一样，这封信真不是我写的。” 她认真解释。 情书上的字有些轻软，带着女孩子特有的俏，撇捺上弯，像是音符。 而简沛的字是工整极了的楷体，不仔细瞧，乍一看像是A4纸打印出来的字体。 两种字迹对比分明，根本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沈南城扬眸，目光落在便签上，顺着字迹看到她点在上面的食指，纤细洁白，椭圆形的指甲呈淡淡的粉色…… 应该很好吃！ 不知为何会冒出这种想法，沈南城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渴望，有种想用唇去触碰她指尖温度的冲动。 应该是冰凉的细腻的触感，他想。 视线有点黏在指尖上收不回来。 简沛以为他在判断两种字迹的区别，就把便签伸到他面前，靠的很近。 落在沈南城眼里就是，她突然把手送到他嘴边。 他下意识舔了舔舌尖，身体里涌动的渴望愈加激烈，似乎整个肺腑，整个人精神都在躁动，小腹尤其疯狂。 沈南城觉得他大概是疯了，不过一根手指而已。 “看出不同了吗？”简沛的声音打断沈南城的思绪。 沈南城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模样看上去有些坏：“我怎么知道便签上的字迹是不是你的，又怎么知道书信是不是有人代写，或者你可以写出两种字迹。” 看来是解释不清了！ 简沛也不费工夫，收起便签，丢下一句话就准备走：“我最后说一遍，信不是我写的，你爱信不信。” “呦，脾气还挺大。”沈南城没皮没脸地凑上来，故意挡在简沛前面，“要我相信你也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为何来咖啡厅。” 简沛沉默了一会，轻轻开口：“我来还东西。” “什么东西？” “Kindle。” “还谁？” “你问好多。”简沛不高兴，查户口也不用这么细的。 正好这时公交过来，简沛不理沈南城，绕过他，快跑几步，上了公交。 她刷了卡，走到后面靠门的座位坐下，周六人不多，车上只有寥寥数人。 车门快关上的时候，沈南城也上车了。 他站在前头环视一圈，找到简沛，然后迈步朝她走来。 “哎哎哎！”司机师傅回身叫住沈南城，“小伙子，投币啊。” 这么帅的小伙子居然也坐霸王车，司机心里泛嘀咕。 因为司机这一嗓子，所有人都朝沈南城看来，发呆的，低头睡觉的，还有玩手机的……都抬起头，目光齐刷刷。 沈南城有些尴尬，先摸了摸钱包，没带。 全身上下只有一个手机。 “网上支付行吗？”他扬了扬手机。 “不行不行。”司机摇头，目光在沈南城身上扫视好几遍，小伙子穿得挺好，怎么一块钱都拿不出来，拿不出来别坐公交啊。 “没钱就下车。” 啪地一声，司机师傅把车门打开。 沈南城朝简沛看来。 简沛不接收他的目光，赶紧把头扭向窗外。 “不好意思，我朋友在后边。”沈南城对司机歉意地点点头，然后走到简沛旁边，声音带着些无奈，“沛沛，别闹了？” 这语调，仿佛在哄闹脾气的小女友。 哎呦！原来是小情侣啊。 众人看看高大英俊脸上带着宠溺表情的沈南城，又瞧瞧抿着唇，哪怕是闹脾气也依旧可爱漂亮的简沛，脸上都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司机似乎也呵呵笑起来，关门，开车。 这人—— 简沛太阳穴突突跳，又气又羞，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教养使然，简沛对沈南城发不起火，但也没好脸色。 拿出公交卡扔给他，语气凉凉：“拿去！” 沈南城刷卡回来，顺手就将公交卡放兜里，没有还给简沛的意思。 简沛先是静静地看着他，等了一会见他还不还，就有些不安，小声提醒：“卡。” “嗯？你说什么？”拉着吊环，正视前方目不斜视的沈南城稍稍侧过身，低头看她。 “公交卡。”简沛伸出手指头，指指他裤兜。 沈南城皱眉：“我听不见。” 他这句话的音量有些大了，前头座位的大妈已经回头看他们，眼神带着不赞同。 这种形势下，简沛也不好提高音量，只能重复：“公交卡还我。” 沈南城还是摇头。 简沛急了，正要站起身，就见沈南城指了指她里头的座位，示意她坐进去。 这是双人座，简沛坐在靠过道的座位，里面还空着一个。 她坐进去后，沈南城就坐在他原来的座位。 两个人靠的近了，简沛赶紧开口：“快把卡还我。”双手忍不住扯上他衣角。 沈南城似乎还没听清，皱着眉头，瞅了她扯上自己衣角的双手一眼，突然倾过身，朝简沛压来。 简沛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后仰。 沈南城靠得极近，几乎要压在她身上，近得可以听见他的呼气声。 “你干什么？”简沛使劲推他。 “嘘。”沈南城手指放在唇边，“小声点，你想被人围观吗？” 简沛不说话了，但手上力气没减。 “对了。”沈南城凑到她耳边，呼出的气息弄得简沛很痒，“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简沛忍住去揉耳朵的冲动，吐出三个字：“公交卡。” “哦。”沈南城恍然大悟，没有起身，直接伸手去兜里。 简沛紧盯着他的动作。 就在这时，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车，由于惯性，简沛身体极速前倾，眼看着就要撞到前边的靠背。 腰间突然卷上一只手臂，捞住她—— 简沛重重摔倒沈南城怀里。 她懵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赶紧分开，脸颊通红，心跳狂乱。 纷杂的心跳还没有平息，耳边忽然传到一道声线：“你真软。” 这混蛋！ 简沛猛然转头。 她有一双弯月笑眼，不笑时也像是在笑，加之琥珀色的瞳孔，给人一种温温暖暖的感觉。 她性格温和，很少动怒，说话做事都是不急不缓。 从来没有这般愤怒时刻，双眸似是含着两簇小火苗，释放的热度能把人灼化。 沈南城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灼化一般。 10.直白 简沛的愤怒像是一只破了洞的气球，鼓鼓的，你以为它会爆炸，实则已经悄然消气。 她沉默着低头，一言不发，待公交停稳，立刻推开沈南城跑下车。头顶上的两颗白色绒球，随着她跑动的步伐跳跃，像只兔子。 沈南城也跟着下车，追上简沛，跟在她身侧，亦步亦趋，仿佛一道影子。 简沛并不理会身边人，她目视前方，走得很专注。 倒是，沈南城先忍不住，开口：“喂，你怎么不说话？” 简沛抬起双手，大拇指插、入双肩背带，提了提书包，依旧沉默。 “你不会是生气了吧？”沈南城的语气带着些小心，同时脚步加快，想拦在简沛前面。 察觉到沈南城的意图，简沛也加快脚步，最后两个人竟然在人行道小跑起来。 最终，沈南城仗着大长腿优势，成功将简沛拦下。 他低头，视线落在简沛头顶的白绒球上。 明明刚刚还觉得可爱像兔子，这会却觉得分外碍眼，她哪里是兔子，分明是个倔强的小乌龟。 “简沛。”他叫她名字，语气有些重，“你生气了对不对？你说话。” 简沛低头，就是不说话。 沈南城转身用力踢了下石头，回身后语气放软不少：“简沛，明明是你约我到咖啡厅的，刚刚在公交车上，我也是防止你撞到头，才拉了你一把，你生什么气？” 这句话说完，简沛终于有反应。 她抬头，清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这个明明气急败坏，却拼命压抑坏脾气的少年。她目光澄澈认真，没有一丝愤怒情绪，甚至连烦躁不耐都没有。 就那样干干净净的，专注地看着沈南城。 看了一会，简沛揉了揉额头，垂在身侧的右手抓着书包带子，将其□□成团。 她咬着下唇，踟蹰片刻，才轻轻开口：“沈同学，我不喜欢你那样说话。” “哪样？”沈南城心尖发痒，血管所流之处漾起甜蜜的气息，他偏着头，明知故问。 简沛有些恼了，那样的话，她根本不好意思说出口。 沈南城坏笑，学她：“简同学，我也不喜欢你那样说话。” “哪样？”简沛问。 沈南城看着她的眼睛，目光专注：“不喜欢你吞吞吐吐，含含糊糊，有什么话就直说，别闷在心里。” 直说啊~ 简沛脸颊微微发烫，羞恼而窘迫，嘴巴张合好几次就是说不出口。 “说啊。”沈南城上前一步。 简沛深呼一口气，给自己打气，然后仰头，对沈南城认真道：“沈同学，我不喜欢你说‘你真软’，这是调戏，不好。” 目光这样清，语气这样正经，没有一丝暧昧，也没有一丝怪罪，只是单纯表达自己的情绪。 ——我不喜欢，你下次不要这样了。 这样的简单直白，一时之间沈南城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沈南城不是没有交过女朋友，良好的家世，俊朗的外表，聪明的头脑，追他的女生数不胜数。他交往过女朋友，也追过女生，那些女孩子或生气或羞怯或躲闪，或欲迎还拒，口是心非。 各种各样的情态，但无一例外，都喜欢掩饰。 她们说话做事，一举一动都喜欢让人猜，全不明说。你猜中了，她们清浅一笑；你猜不中，她们娇嗔懊恼。 这样也是可爱的。 应付这样的女孩子，沈南城得心应手，随便一句话，简单一个动作就能让女孩子尖叫。 可是简沛不一样，她也会害羞，也会气恼，会倔强着低头不理人，有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特有的羞怯。但她更坦然直白，干干净净，简简单单。 小孩子一样的真挚。 她就这样专注地看着你，告诉你：她不喜欢。 沈南城所有的手段，所有的‘撩’，在面对这样的简沛时，都不好使了。 “沈南城。”简沛跳上台阶，高了一截的少女看起来和少年差不多高，视线可以平视。 她皮肤很白，巴掌大的脸蛋包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琥珀色温暖的眼睛，以及一只小巧的鼻子。 洋娃娃一般。 “你不要再惹我。”她很认真，一字一句，“约你出来的信不是我写的，真的不是。” 说话时，一缕碎发落到脸颊，冬日上午的暖阳将那缕碎发染成金黄色。 沈南城盯着那缕碎发，突然就嫉妒起来，嫉妒碎发可以挨她那样近。 似乎觉得痒，简沛伸手把碎发撩到耳后，继续：“误会了这么久，你若还是坚持说信是我写的，我会认为你是故意。” 说完，简沛抬眸，仔细盯着沈南城的眼，判断他的情绪。 这会，沈南城早已入痴，哪里有什么情绪。 简沛判断不出来他是否故意，复又低下头，开口：“公交车上，你拉住我，防止我撞到前边的靠背，我应该感激你的，但是，我不喜欢你那样说话，太流气。” 她说话一板一眼，像个正经老学究：“我们是同学，说话要尊重，做事要清正，交往要明媚，希望沈同学记住。” 说完了话，简沛跳下台阶，蹬蹬蹬跑远。 —— 张耀典打赌输了，周六没把沈南城约出来，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在佟西乐的监督下，苦哈哈地把手机上的姐姐妹妹全部删掉。 “咦？”佟西乐一把夺过手机，指尖点着一个名字，狐疑地看向张耀典：“你怎么会有唐奕欢的手机号？” “别误会，别误会。”张耀典连连摆手，“人家学霸也不稀罕理我呢，人家是为了城哥。” “她不是很傲吗？对城哥向来没有好脸，怎么又打听上了？”佟西乐奇怪。 “谁知道，你们女人的心啊，最难猜。”张耀典心有戚戚，想来在这上头吃了不少苦。 佟西乐甩他一个眼刀，把唐奕欢的手机号存在自己手机。 见状，张耀典凑过来，不是很懂：“你存她干什么？” “你别管。”佟西乐不理人。 —— 简沛刚到家就接到宋晓棠的电话。 “沛沛，你把东西还回去了。” “嗯。”简沛点头。 “唉。”宋晓棠叹气，“可惜了，可惜了，不过也没关系，沛沛你长得好看，学习也好，以后会有更好的男生。” 简沛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转而问道：“你舞蹈练了吗？” 12月末一中要举行元旦汇演。 高一生太嫩，高三生太忙，高二就成了主力，大部分节目都要由高二的学生出。 除了每班必须要出的一个节目，舞蹈老师还在高二年级选了几个女生排练舞蹈。 简沛宋晓棠就在其中。 舞蹈视频已经传给大家，排练舞蹈的王老师要求大家周末把动作都背下来，周一统一排练，给大家纠正动作。 听说舞蹈，宋晓棠顿时一副便秘表情：“受不了受不了，我就不懂，世界上好看的舞蹈辣么多，为何要跳天竺少女，还是去年高三学姐跳过的，啊 沙利瓦，啊 沙利瓦，吼，哈，吼，哈，土死了！” 宋晓棠已经吐槽无能，86版西游记的插曲，过了30年依旧再唱。 “能不能换一个啊？”宋晓棠是真不想跳。 简沛笑：“这不是咱们学校的传统吗，每年的元旦汇演，都要重新演绎一遍前一年的优秀节目。” 宋晓棠不知道想到哪个点，突然嘿嘿笑起来：“沛沛，咱们努力点，让天竺少女也成为今年的优秀节目，让下一届继续跳，哈哈哈。” 话没说完，她就自己笑开，差点躺在躺在沙发上打滚。 之后两个人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宋晓棠突然问：“沛沛，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我记得你是12月初，现在都11月末了。” 简沛拿过日历翻到12月，6号的位置被人用黑色中性笔画了一个圈，下面还写一行小字：女儿生日，买礼物。 见状，简沛开心地捧了捧脑袋，语气轻快：“是啊，还有一星期。” “想要什么礼物，正好宝宝最近钱包鼓。”宋晓棠大方道。 礼物啊，简沛想了想：“送我本书吧。” “啊——”宋晓棠叫起来，“去年也是书，能不能换个样？” “不能呢。”简沛眉眼弯弯。 宋晓棠叹气：“简沛沛，你这个书痴劲，到底是遗传谁？爸爸，还是妈妈？嗯，不应该是妈妈，上次家长会，看到你妈妈，颇为干练，应该是遗传自爸爸，老书痴，小书痴。” 简沛脸上的笑容下意识收了收，手指使劲抠着日历，突然觉得没意思起来。 她揉了揉鼻子，小声：“晓棠，我去收拾下东西，一会再说。” “好。”电话那边的宋晓棠依旧中气十足，“再见，简宝贝。” 放下手机，简沛在沙发上呆坐片刻，突然鬼使神差地登上QQ，是她很多年前注册的小号。 许久不登，试了好几个密码才登上去。 这个QQ号上只有一个好友，头像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少女，昵称：简萌萌。 简沛翻看了一下她的相册，里面新增了许多相册合集，简沛点开其中一个：我爱我家。 合集里面有几十张照片，照片里面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和女儿。 一家人郊游，一家人吃饭，一家人给女儿过生日……幸福又温馨，看得简沛眼中阵阵刺痛。 11.你是谁啊？ 12月6日是简沛生日，刚好是周末，陈谷岚答应她说要陪她一天。 前一天晚上睡觉时，简沛就眉眼弯弯，心情好的不得了。 甚至还细心地做好计划，早上八点出发，九点看电影，中午11点吃午饭，下午就逛街买买买。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简沛就睁开眼睛，睡不着了。 看了眼闹钟，才6点半。 她到底是起呢，起呢，还是起呢。 睡不着的简沛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去厨房煮早餐。 等到陈谷岚起床时，她已经做好了早餐，有粥有包子有煎蛋还有两个小炒，挤挤挨挨铺满餐桌。 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早餐，陈谷岚有些愧疚，她实在不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妈妈。 平时也就算了，女儿生日居然也要女儿起床做饭。 “沛沛，抱歉。”陈谷岚抱了抱简沛。 简沛已经习惯陈谷岚的忙碌，并不觉如何，妈妈的歉意反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给她盛碗粥，白润的脸颊有些红。 陈谷岚喝了口熬得软糯的粥，想起件事：“沛沛，是不是快到期末考了？” 简沛一边剥鸡蛋一边点头：“嗯，一月中旬期末考试。” “成绩怎么样？学习感到吃力吗？要不要报个补习班？”陈谷岚揉了揉眉心，她都快忘记这事了，前些日子听同事说要给女儿报补习班，这才想起来问一嘴。 简沛成绩一向很好，从小到大都是拔尖的那种，从没报过补习班。只是高中课程紧，一中放学又早，很少补课，陈谷岚担心她压力大。 “不用。”简沛摇头，“还跟得上，课程不难。” “那就好。”陈谷岚点点头，思绪又飞到工作上去。 为了腾出一天时间陪简沛，她这几天熬夜加班加点，头昏脑胀，满脑子都是资料案卷。 用完早餐，简沛去洗碗，陈谷岚去化妆换衣服。 母女两个同时完事，一块出门。 陈谷岚难得穿了一身休闲装，外罩一件夹棉大衣，围巾毛绒绒的，显得很年轻，母女两个站在一块像一对姐妹花。 驱车去商场里面的电影院时，电影还没开场。简沛早就在网上订好了票，跑去自动取票机取票。 电影是一部爱情喜剧片，同学都说好看，简沛就订了票。 看电影时，陈谷岚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时，电影几乎都快结束了，只是看了会结局。 脸上表情若有所思。 电影结束，母女两个一边在商场闲逛找吃饭的地方，一边说话。 “沛沛，在学校有没有玩得很好的男同学？”陈谷岚养女儿养得很糙，天马行空的，想到哪问到哪。 刚刚看了一部爱情电影，立刻就想到自己青春期的女儿身上。 玩的很好是什么概念？ 简沛思索片刻，认真说：“大家都很好，我和每个同学都相处得来。” 陈谷岚知道女儿没理解她的意思，又不好说太直白，怕女儿害羞，只能含蓄暗示：“妈妈是问你，学校里有没有很帅的男生，你特别喜欢跟他一块玩？” 简沛明白过来，笑着抱上陈谷岚胳膊，摇了摇：“妈妈，你别多想，没有的。” 陈谷岚笑笑，不再问。 简沛想吃牛排，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店，刚要进去，结果眼尖发现里面坐着熟人。 ——是简庆春，以及他的妻子女儿。 简沛猛然想起前几天简情发的□□状态：想吃牛排，馋！馋！馋！ 简沛脚步慌乱，立刻拉着陈谷岚往外走：“不去这家。” 怎么了？ 陈谷岚莫名其妙，还转头望了店子好几眼。 简沛一言不发地拉着陈谷岚走出好远好远，脚步才慢慢放缓。 “我不想吃牛排了。”她告诉陈谷岚。 陈谷岚看着女儿垂下的眼睑，迟疑片刻，终是开口：“沛沛，你在逃避什么？” “妈妈。”简沛抬头，一向温润的目光此刻满是惊异，“你在说什么？” 陈谷岚踩着小高跟，蹬在大理石的地面登登作响，她先走一步，没等简沛，只留下一句话：“我不希望我的女儿是个懦夫。” 简沛沉默地跟在陈谷岚身侧不说话。 等了半晌不见简沛出声，陈谷岚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双手抱胸，眉心紧蹙：“沛沛，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简沛脚步不停：“妈妈，你想在大庭广众跟我吵架吗？” 陈谷岚目光倏然一冷。 母女两个都不说话了，沉默着往地下停车场走。 上了车，陈谷岚打开空调，指尖在方向盘上嘚嘚嘚敲着。 一下一下没有节奏的声响听得简沛心烦，她扭过头，看向车窗外。 过了片刻，陈谷岚开口，她说话直接：“沛沛，你是不是看到你爸爸了？” 简沛不想说话，只是想到妈妈的脾气，轻声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进去吃饭？”陈谷岚眉心紧拧，“牛排店是他开的吗？即便是他开的，也要开门迎客。沛沛——” 她语气蓦地加重，眉眼也凌厉起来：“你要记住，做错事的是他，不是我们？你怕什么？大门宽敞，他能走，我们也能走。 你若是不想和他有关系，就不要忌讳，见面光明正大打招呼，躲算什么？ 你若是渴望父亲，就去接近他，你是他的亲生女儿，按照继承法，他死后有一部分财产是你的，这是你应得的。 我陈谷岚的女儿，拿得起放得下，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简沛勉强忍住，陈谷岚说一句，她点一下头，最后控制不住，泪水汹涌而出。 陈谷岚冷眼瞧着，不去安慰，也不冷嘲，就是坐在那静静看着，等简沛哭完了，递过去一包纸巾。同时，语气放软，轻快道：“这就对了，心里不痛快就哭出来，该哭哭，该笑笑，事情不要藏在心里。” 陈谷岚还是心疼女儿的，只是忍着没去抱她。 她故意用快活的口吻说话：“沛沛，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你越是不敢面对，心里的疙瘩就越大。你想想看，刚才那家店，你走进去了又如何，和他打招呼又如何？难堪的是他，不应该是你。” “宝贝。”陈谷岚凑过去亲了亲简沛额头，叫她儿时的昵称，语气柔得像水，“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无能，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没有让你享受到父爱，是妈妈的错，是我们的错，你没有错，你不需要胆怯，不需要害怕。” 简沛吃软不吃硬，方才还能忍住，这会听陈谷岚这样说，立马自责起来，连连摇头：“不不不，妈妈不是你的错，你刚刚不是说是他的错，是他背叛了我们。” 哭成这样也不好去吃饭，两人直接回家。 简沛用冷水洗了把脸，整个人都精神过来，看着镜子里面的人影，突然觉得一刻钟之前的自己有些好笑。 人有些时候就会有这种情绪，会为前一刻自己的某些行为感到难堪羞耻。 她想，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一定勇敢地走进那家店。妈妈说的对，最不需要羞愧的人是她。 简沛拍了拍脸颊，然后擦干净脸，用卫生间里妈妈留下的化妆品化了一个淡妆。 少女皮肤白净细腻，都不需要粉底，眉形是好看的弯月形，也不用修，只需要擦点腮红，涂一个口红就好。 从卫生间出来，陈谷岚打量简沛几下，满意地点点头。 “走。”她上前拉简沛的手，“妈妈带你去滑雪，今晚上咱们不回来了，好好玩一场。” 整个下午，各种玩，滑雪俯冲、坐轮胎、马拉雪橇、冰钓、抽冰猴。 简沛玩疯了，尖叫大笑，脸蛋冻得通红，却活力非常。 一直到晚上，躺在酒店的床上，还兴奋不止，叽叽喳喳围在陈谷岚身边说个不停。 兴奋的大脑与疲惫的身体互相矛盾着，简沛很累，却不想睡，迷迷糊糊地做梦，各种各样的梦，真切可触，让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在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 陈谷岚和简庆春在大街上争吵，小简沛很害怕，抱着棵小树不敢动。 有一个穿灰色衣服的中年妇女过来抱她，她不要，使劲挣扎，却敌不过人家的力气。她大喊爸爸，哭着叫妈妈，可是他们沉浸在吵架中，听不到。 小简沛被抱走了，她很怕，一路哭，一路喊不要。 路上的行人都以为她是任性的小孩，并不理会。 小简沛怕极了，小腿使劲蹬，中年妇女就掐她的腿，叫她老实点。 她蹬得更用力了，同时更大声哭。 女人抱着她越走越远，小简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害怕，觉得是不好的事情。 路越来越偏，行人越来越少，仅有的几个路人，只是回头看几眼，并不停留。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童音：“她为什么哭？” 小简沛眨着泪眼看过去，是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小男生，站在路边，小嘴抿得紧紧的，探究地看着自己。 “你是不是坏人！”他拦住女人。 女人瞅了瞅小男生身后的男人，露出憨憨的笑容：“娃不懂事，爱哭闹，我带她回家。” “你是她妈妈？”小男生身后的男人问。 他穿着黑色西装，个子很高，身材很壮，一双眼睛很利，像鹰。 “她不是妈妈！”小简沛突然叫喊。 “别闹。”女人赶紧去捂她的嘴。 男人双眼一眯，突然大喝一声：“你不是她妈。”然后拿出手机就要报警。 女人面对这么一个彪形大汉本就心虚，见他还能掏出手机来，腿立刻就软了，扔下简沛拔腿就跑。 小简沛摔了一下，脚腕红肿。 小男孩蹲下来瞧，小眉头皱着：“疼吗？” “嗯。”小简沛点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男孩，问他，“你是谁啊？” “我是城城。” 12.意外 是什么名字来着？ 简沛坐在床上懵了半天，怎么会做这样真实的梦？ 其实童年那场意外，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那会年纪太小，经历了父母离婚，她性子变得内敛。 很多不愉快的事情都会下意识忘记。 怎么会梦到呢？比她记忆里还要清晰。 另外，明明在梦里还记的名字，怎么一睁眼就想不起来了。 是程程，辰辰，还是淙淙？ —— 滑雪归来，简沛开始归回正轨，每日学习练舞。 元旦汇演临近，王老师每天放学后都要留她们排练一小时。 舞蹈室里，简沛正在压腿，宋晓棠跑过来，跟她吐槽：“我刚才去看演出服，好丑，都掉色了，而且好脏，我们不会就穿着这些衣服表演吧，我会过敏的。” 说着摩了摩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其他几个看过服装的女生也一并点头，真的超丑超脏，超级不想穿。 “不如我们跟老师说一声，把服装拿回家洗一洗。”简沛建议。 “不行。”宋晓棠摇头，“会掉色的，用汗浸湿都掉色，若是泡在水里，估计都变成白的了。” “我们重新租服装吧。”迎面走来一个高挑修长，气质干净的女生。 是校花许婧辰。 她看向简沛：“我知道有一条街，都是租演出服的店，我们重新租一套如何？” 没等简沛说话，宋晓棠先鼓起掌来：“好啊，好啊，租套干净好看的，或者重新买一套也行。”说完向简沛征求意见，“沛沛，你说呢？” 简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转向其他人，挨个问过去：“大家的意思呢。” 租一套演出服的价格不贵，但是听许婧辰和宋晓棠的意思，是打算租干净好看的衣服。 这样的衣服肯定价格不菲。 只是表演一次舞蹈而已，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出租衣服的钱。 果然，简沛这样一问，就有人面露难色，小声道：“其实原来的服装也挺好看，就穿一会而已，忍忍就好。” “忍不了，忍不……”宋晓棠刚要嚷嚷起来，胳膊就被简沛用力扯了一下。 “嗯？”她还发懵呢。 “不如我问问老师，能不能由学校出钱。”简沛提出解决办法，“或者我们大家凑一点，有多少出多少，剩下的由学校补。” 一起跳舞蹈的同学中，有几位家里条件不太好，要求人家必须出钱重新租衣服似乎过分，但是宋晓棠等人又不想穿旧衣服，简沛就折中提出解决办法。 “那要凑多少钱啊？”有人小声问了句，神情紧张。 简沛想了想：“不多，三四十吧，我们先看看衣服。” “哦。”得到准确数字，问话的女生松了口气，这个价钱还可以接受。 练完舞已经接近7点，大家散去，只剩下许婧辰宋晓棠几个，她们打算去看衣服。 “三四十能租什么衣服啊！”许婧辰无语，“租块布吗？学校最多每人补贴50，这也不过80而已。” 宋晓棠心思没有那么细腻，不过经过之前简沛打断她一事，也大概明白过来：“静静她们条件不太好，出太多也不好。” “唉。”许婧辰闻言叹气。 简沛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我们跟老板商量一下，讲讲价，另外我们几个也可以多出一点，有多少出多少。” “这个好。”宋晓棠笑，“我零用钱多，替静静出了。” 许婧辰也道：“还有我。” “今天去看衣服吗？”简沛问许婧辰，“天有点晚了。” “去。”许婧辰一扬下巴。 宋晓棠跑到窗边看看天：“这会还行，回来时怎么办？” 来回的路程就要一个小时，还得试衣服，怎么也要9点了。她和许婧辰还好，两人住校，可以一块，简沛怎么办。 “有办法。”许婧辰笑容轻快，“我们可以找男生护航啊！” “走，咱们去篮球场叫人。”许婧辰先走一步。 简沛和宋晓棠紧随其后。 一行人到了篮球馆，往日热闹灯火通明的球馆竟然黑洞洞的，一个人都没有。 三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找不到人了。 宋晓棠扬着脖子往楼上瞅：“我们班还亮着灯，走，去班里找人。” 三人又回到教学楼，先去A班。 宋晓棠脚步快，嗖嗖嗖，兔子一样，很快就来到教室门口，扒着门框往里瞅。 嚯，好家伙，满满的人。 再瞅一眼—— 咦？沈南城居然也在。 别人都留下来上自习，读书做题，只有他一个人漫不经心地靠着，好像在玩手机。 他单手撑着脑袋，胳膊支在书桌上，微低着头，墨色的碎发垂落，遮住眼睛，像是漫画里精心勾勒的美少年。 宋晓棠心脏突然扑通扑通乱跳，她念了声阿弥陀佛，美色惑人啊。 男人长成这个样子，真是妖孽！ 简沛和许婧辰这会也到了门口。 叫谁护航呢？ 二人往教室内扫视一遍，许婧辰眼睛亮晶晶的，“叫沈南城，就他不学习。” 宋晓棠不看好，沈南城可不好说话，正要提醒时，许婧辰已经敲门叫人：“沈南城，你出来一下。” 安静的教室突然传来这样一道清脆的叫喊，大家都下意识抬头。 沈南城也抬了抬眼睛，目光落在门口的三人时，突然一怔，然后起身过来。 真的来了！ 宋晓棠惊讶地张大嘴巴，悄悄和简沛咬耳朵：“校花的魅力果然无人能挡。” 教室门外的走廊处，一行人立在那。 许婧辰歪着头，模样俏皮，说话的声音格外清脆：“沈南城同学，给你个机会为美女服务，做一回护花使者如何。” 沈南城似笑非笑地扫她一眼，目光仿若不经意间往简沛身上一划，回了个绅士弯腰礼：“不胜荣幸。” 四个字逗得许婧辰和宋晓棠咯咯笑，连简沛也弯了眼眸。 自从上次在咖啡厅附近偶遇，说了那些话之后，沈南城就再没招惹过她，安安静静的，对她和普通同学并无二致。 有了沈南城护航，也省却打车费用，三人坐着沈家的车一块去租衣服的街道。 沈南城坐在副驾驶，简沛坐在后排最里侧，其次是宋晓棠，然后是许婧辰。 车上，许婧辰和沈南城聊天，宋晓棠就凑到简沛耳边小声说话：“沈南城是不是喜欢许婧辰啊？你看他笑得多开心。” 简沛抬眸看过去，视线扫过前方的后视镜，刚好对视一双幽深墨眸。 ——沈南城也在看后视镜。 两人目光接触，简沛弯弯唇，对他礼貌微笑。 沈南城则是冷漠地移来目光仿佛没看见她一样。 简沛愣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 到了目的地。 沈南城和许婧辰在前面走，宋晓棠和简沛随在后头。 盯着前头的一对，宋晓棠越看越觉得有奸、情：“沈南城多傲啊，那么多女生递情书表白都没有反应，沛沛你看，他现在笑得多欢，像朵花，肯定对许婧辰有意思。” 简沛看不出哪里有奸、情，但还是附和宋晓棠的话，点头，点头，点头。 租衣服的店很大，上下两层，衣服挤挤挨挨，留给人的空间很小。 几人看了看一层的衣服，都觉得不好，又去二层。 店员要看店，就让他们上去自己挑。 楼上的空间依旧狭小，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许婧辰相中一件红色带亮片的衣服，去更衣室试穿，宋晓棠也进去帮忙。 简沛留下来看东西，身上跨了三个包，还要帮宋晓棠抱外套。 宋晓棠的外套很大，简沛抱在怀里，脸蛋都挡住半张，领口的一圈毛毛在简沛鼻息处扫来扫去，弄得她很痒，总想打喷嚏。 “啊欠！”她没忍住。 动作幅度大了，单肩包从肩膀滑到臂弯。 她单手抱着衣服，空出一只手，努力去勾单肩包。 有些艰难。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伸过来，勾起包带提到她肩上，还顺手拂了一下肩上的头发，免得被压住。 弄头发时，指尖划过她脖颈，凉凉的。 简沛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沈南城收回指尖，样子正经极了，眸光却幽暗如深潭。 “谢谢。”简沛转头道谢。 沈南城垂垂眼皮，没反应。 简沛不知道怎么打破沉默，就转回身，低头在心里默背古诗。 她背入了神，不理周遭，背到‘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呼喊：“小心！” 紧接着身体被人一扑，天旋地转之后，她倒在了一大推衣服里。 周遭的挂着的衣服被她手臂打落，掉得到处都是。 简沛不敢睁眼，心跳得厉害，身下垫了衣服，并不觉得硬，后脑勺有一只手护在那。 她身前压了个人，离得很近，两人的呼吸在干燥狭小的空间缠绕，仿佛一吹就燃的火折子。 简沛大脑一片空白，出声问：“怎么了？” “别动！” 沈南城压抑着声音，目光幽黯，他一手护着简沛的头，一手撑着地面，给简沛支撑一个小小的安全堡垒。 两个人被衣服埋在下面，光亮只能隐约透过来，很黑。 因为看不见，其他感观愈加敏锐。 简沛听到身前人的呼吸很急很快，心跳声很大，咚哒咚哒咚咚咚…… 沈南城感到身下的人很软，仿佛压在一块云朵上面。 13.流氓 头顶挂衣服的杆子铁杆连接处松了，上头挂着的衣服全部滑下。 简沛立在正下方，若非沈南城反应快，恐怕要被砸得不轻。 也幸亏沈南城反应快，才没出什么事。 救出二人后，老板一直道歉，最后还提出免费租赁演出服。 简沛坐在椅子上不说话，沈南城靠着桌子，双手抱胸，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赵平走进室内，把老板扯到一边商量。 “沛沛，你没事吧？”宋晓棠和许婧辰一左一右蹲在她旁边，目光关切。 “都怪我，不来看衣服就好了。”许婧辰很是自责。 在更衣室听到外面的响动，她第一时间冲出来，出来后看到眼前的景象都呆了。 满地都是衣服，人被埋在里面。 她手软腿软，完全动不了。 简沛被埋在里面，一定吓坏了。 “有没有受伤啊？”宋晓棠前后检查，还扶着简沛想让她走两步。 简沛觉得没事，就是有些后怕。她撑着宋晓棠的手站起，刚迈出一步，就‘嘶’了一声。 ——脚腕好痛！ “怎么了，怎么了？”宋晓棠咋咋呼呼。 简沛坐回椅子，右脚感受了一下，有点不确定：“脚好像扭了。” “快脱鞋。”许婧辰蹲下、身子，帮忙拖鞋。 “不用了，就是扭一下，明天应该就好了。”简沛右脚往后缩了缩。 她不太好意思在众人面前脱鞋。 “那好吧。”许婧辰和宋晓棠对视一眼，点点头，没有坚持。 宋晓棠叮嘱：“回家抹点药油，使劲揉揉。” 简沛点头。 另一边，赵平已经和老板商量完。这是个意外，而且大家都没事，加上老板的态度也好，就没过分追究。 只接受了老板提出的免费提供演出服。 赵平去开车，宋晓棠扶着简沛往外走。 有点疼，但还在忍受范围内，简沛慢慢走着。 这时靠在桌上的沈南城突然走近。 他个子高，挡住一部分光线，走过来时格外有压迫感。三人都吓了一跳，齐齐抬头看他。 “沈南城？”许婧辰叫了一声，不确定他要干什么。 沈南城并不理会，只是低头看着简沛。 简沛不解他的意思，一双弯月眼睁得大大，仰头看他。 “你怎么……啊……”简沛话没问完，突然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动作太突然。 简沛包括宋晓棠等人都懵住了。 回神后，宋晓棠差点尖叫：“公主抱啊！” 冷不丁被抱起，简沛震惊之后就是害怕，双手下意识勾住他肩膀。 她有点蒙，也有点害羞，白皙的脸颊晕染红云，她挣扎了一下，语气急促：“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沈南城颠了颠，吓得简沛赶紧搂住他脖子。 “别动。”沈南城忽然凑过来，贴着她脸颊。 看着眼前突然变大的俊脸，简沛呼吸都屏住了。 “再动，就把你扔下去。”他丢下一句，就抱着她向外走去。 坐在驾驶位置的赵平看着自己小少爷抱着一个女孩出门，意外地挑了挑眉，在他印象中，沈南城似乎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能陪着几个女孩出现在租衣店已经很奇怪，更奇怪的是，居然还英雄救美了。 坐在车里，宋晓棠和许婧辰都凑过来，目光闪闪，全是好奇。 宋晓棠先问：“沛沛，公主抱是什么感觉？” 许婧辰随后：“沈南城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小点声！”简沛赶紧去捂二人的嘴，沈南城就在前边坐着呢，能不能不要问了。 意识到地点不对，二人安静闭嘴。 沈南城将许宋二人送回学校，然后送简沛。 “去绿荫小区。”没等简沛开口，沈南城就说出地址。 闻言，赵平的目光更意味深长了。 学校距离绿荫小区很近，没有10分钟就到了。 沈南城先下车，打开后车门，抱简沛。 简沛不想让他抱，一直往后躲：“我自己来，我自己能走。” “逞能吗？”沈南城堵在门口，双手撑在座位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简沛。 “简同学。”他往下倾身，凑近简沛。 车内空间狭小，他这样凑过来，简沛只能仰着身子往后躺。 她一只手撑着座椅，一只手推沈南城，又羞又窘：“沈南城，你不要这样。” “我哪样了？”沈南城扬眉，样子痞痞的，和之前的冷漠模样全不相同，“简同学，你心思不干净。” “你心思才不干净？”简沛反击。 沈南城又往下压了压，几乎要贴上她：“简同学，我对你可正如你所说，交往明媚，我不过是想帮助同学，你不要想歪。” 简沛扭开头，不理他。 车内暖气开得足，简沛没有戴围巾，羽绒服扣子也打开。 她里面穿了一件羊绒衫，低领，隐约看见锁骨，还能看见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吊坠隐没在颈窝下方。 沈南城突然觉得喉咙干渴得厉害，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吊坠隐没处，仿佛那颈窝处有甘泉，只有这泉水才能解他心底的渴。 “简沛。”他喊她，声音暗哑，“你戴了什么？” “嗯？”简沛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扭过头来，顺着他的目光才明白他在问什么。 “混蛋。”她捂住胸口，瞪他。 她自以为很凶狠，其实目光软软，配上她的一对笑眼，倒像是薄嗔。 沈南城嘴角的笑意扩大，故意：“眼睛睁那么大，想勾引我吗？” 简沛又羞又气，使劲推了他一下，抬手把衣服扣上。 沈南城顺势往后撞到了头，发出砰得一声。 简沛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力气那么大，心里有些抱歉，她小心翼翼看他：“疼吗？” 沈南城立在车外面不说话。 简沛心里不安，赶紧下车。 她刚下车，就把沈南城打横抱起。 双脚腾空的简沛没有安全感，只能紧紧搂住他脖颈。 “别动啊。”沈南城在她挣扎之前开口，“这是交往明媚，热心帮助同学，简同学你不要想歪。” 沈南城一直把简沛送到楼上。 陈谷岚还没有回来，家里没有人，黑漆漆，空荡荡。 将简沛放在沙发上，沈南城扫了一圈，眉头紧皱：“就你自己在家？” 简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出声撵人：“谢谢你送我，很晚了，你回去吧。” 闻言，沈南城挑挑眉，走过来双手撑在简沛坐着的沙发两边，逼近—— “简同学，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用完即丢啊？” 简沛红了脸，白净的面皮仿佛晕了一层嫩粉，若朝霞，她不知怎么回话，只无措地咬着下唇。 粉嫩的樱唇被咬的发肿，樱桃一般，满是汁水，仿佛轻轻一碰，甜液就要溅出来。 沈南城目光下沉，舌头动了动，忍住那股欲将樱桃卷入口，品尝蜜甜的冲动。 “脚腕怎么样，还疼吗？”他伸手去捉简沛脚腕，力道大得不容人反抗。 简沛着白色棉袜的小脚丫被他握在掌心，袜筒卷下来一点，露出纤巧的脚腕，红红的，与上下两边白色的肌肤对比分明，瞧着好不可怜。 沈南城心脏仿佛被什么挤压着，憋闷难受，他伸手摁了摁红肿处：“很疼吗？” 正经起来的沈南城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沉稳，可靠。 简沛心里不自觉生出信赖感，她点点头：“不是很疼。” 沈南城检查了一下，确定伤得不是很重，就去冰箱找到冰袋，拿出来放在简沛脚腕上冷敷。 “晚上不要乱动，早点上床睡觉。”他叮嘱。 简沛很乖，下巴点点，“嗯。” 真可爱啊，沈南城抬头，瞧着她细白的下巴，又开始心猿意马。 沈南城在简沛家里呆了能有半个小时才离开，临走时还拿走了她的钥匙。 他相中了上面挂饰，一只白色的小兔子。 沈南城觉得和简沛很像。 “我今天救了你，这个就当是谢礼。”他指了指兔子。 兔子是陈谷岚送的，简沛不想给人，见沈南城拿走，下意识扑过去想抢。 不料，她错估了距离，差点摔到地上。 幸好沈南城就站在沙发边上，往前迈了一步，挡住了她。 她扑倒了沈南城腰上。 沈南城扣住她搂在他腰间的手，坏笑：“投怀送抱吗？” “你……流氓！”简沛怒得暗暗咬紧牙，这人怎么就正经不了一刻钟。 沈南城拆了会兔子没拆下来，就把整个钥匙都放进兜：“明天还你，记得管我要。” 简沛紧张地盯着他的裤兜，着急：“不行，你不能拿走。” 沈南城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自己的裤兜，不怀好意地挺了挺腰，嗓音黏得像糖：“简沛，你看哪儿呢？” 14.小姐姐 简沛一心都扑在钥匙上，没听懂沈南城的话外之意，目光依旧黏着裤兜。 沈南城舌尖抵着牙根，突然倾身凑到她耳边，他挨得极近，嘴唇几乎贴上耳廓，缠绵的呼吸裹挟着电流从简沛耳蜗中钻入，痒酥酥。 他的声音很轻：“沛沛，你想看看它吗？” “嗯？”简沛抬头，因为迷惑，眼睛睁得大大。 她没听懂沈南城说什么。 小少女的样子太呆萌，沈南城右手抵在下颌，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他坏死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完带着小兔子离去，还不忘叮嘱她关好门，早点休息。 晚上，简沛躺在床上，翻了两个身，还是睡不着，最后起身下床，去床头的柜子里找出银、行卡。 ——里面是她存的钱。 不管怎么说，沈南城这个人虽然不正经，救了她却是事实。 做人要知恩图报。 给他买个礼物吧，她想。 简沛的生物钟很准，早上闹钟还没有响，她就睁开了眼睛。 推门去客厅，沙发上散落着衣服和背包，门口一只鞋子趴在鞋架旁边。 简沛一瘸一拐地将衣服包包鞋子都收拾好，又去厨房煮了两颗蛋，自己吃一颗，给陈谷岚留一颗，然后喝了杯牛奶。 其间陈谷岚一直没醒。 用完早餐，简沛轻手轻脚地走进她卧室，把被子给她盖好，才穿外套出门。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脚步，回身从柜子里拿了备用钥匙。 简沛脚腕已经消肿了，只是走路用力踩的时候才有些疼，但不影响走路。 她乘电梯到一楼，电梯门刚开，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沈南城！他怎么在这？ 沈南城穿了件军绿色飞行员夹克，拉链没有拉，里面是一件米灰色帽衫，看起来像是街头潮范少年。他正在打电话，手指捏着手机，松松放在耳边，样子有些漫不经心，有一句回一句，语速慢慢的。不经意间转眸，看到简沛，立刻挂断电话，向她走来。 他直接走到简沛面前，转过身蹲下：“上来？” 简沛扶着书包带，看他，目光有些疑惑：“你要背我吗？”她小小声试探。 “上来。”沈南城重复。 简沛往后退了一小步，回他：“我自己能走。” 闻言，沈南城站起转过身，与她面对面，眼尾微抬：“不想我背？” “嗯。”简沛点头。 “那是想我抱你？”他又突然凑近，嘴角勾着抹坏笑，痞子似的。 简沛惊得整个后背都贴到墙上。 沈南城单手撑在她后背的墙壁上，打量她几秒，开口：“背还是抱？选一个。” “我不选。”简沛转身想要逃。却不及沈南城速度快，另外一只空着的手直接撑在墙壁上，挡住她。 这会，他两只手都撑在墙上，像是要把她揽在怀中。 简沛走看看，右看看，突然就红了脸。 沈南城挨不过心头的痒，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红嫩的脸颊上戳了戳：“怎么这么红？在想什么？” 指腹触到那软嫩嫩的肌肤，心尖忍不住跟着一颤。 在小小的包围中，简沛躲不开她讨厌的手指，急得双眼泛起水光：“你别戳。” “那你要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他不仅戳她脸颊，还得寸进尺地刮她鼻子。 简沛抬眸，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突然抬起双手，使劲在他两颊扯了一下。 冷不防她突然袭击，沈南城愣了半天才回神。 简沛可不像他，是轻轻戳，她是用力扯。 沈南城嘶了一声，揉了揉脸，觑她：“呦呵，劲挺大。” 简沛咬着唇，怒瞪他：“谁让你戳我。” “噗！”沈南城没忍住，大笑出声，他看着简沛，“简同学，你好呆啊！” 简沛到底没拗过沈南城，被他背上了车。 上车之后，沈南城跟简沛挤在后排座，他旁边明明有空位，偏偏挤人。简沛被挤得缩在小小的角落里，都没有脾气了。 这个人，疯子一样，越理他越来劲。 她索性就不说话，不理人。 沈南城坐在她旁边逗她说话，其间他手机一直在震动，最初震动时，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按掉，后来就不理了，随便它震。 手机大概响了能有5分钟才停，沈南城的手机消停下来，结果司机赵平的手机又开始响。 赵平看了眼屏幕：“阿城，是简小姐的电话。” “不用管。”沈南城表情冷淡。 简沛原本在静坐，假装自己是木头，然后听到简小姐三个字，立刻条件反射地抬头。 沈南城被她突然的动作逗乐，拉长语调：“哦，差点忘了，车里还坐着一位简小姐呢。” “简小姐、简小姐、简小姐。”沈南城兴致盎然地咂摸着三个字，歪头看简沛，问她，“你是我捡来的小姐姐吗？” 前头开车的赵平已经没耳听了，他家小少爷啥时候这么不要脸过，还小姐姐。 15.蜗牛 早自习学校里都是背急匆匆往教室赶的学生，大家或背着书包，或抱着几本书，还有几个拎着包子。 这会风冷，众人的脚步都有些急。 刘晓佳抱着暖手宝，一边往教室走，一边和同行穿黄色羽绒服的女生说话。 “你复习得如何？”还有一个多月就期末考了，中间还有元旦汇演，得耽误一天，刘晓佳总觉得时间不够。前两次月考，她都是620左右，或者因为马虎，或者因为思路偏，总到不了650。 这样下去，明年根本进不了火箭班。 “就那样呗，分数卡在那，上不去。”着黄色羽绒服的女生痛苦不已，“我妈说如果这次分数上不了600，就给我找补习班，年也别过了，天天补课。” 女生越说越绝望：“小佳，你成绩比我好这么多，还发愁，我考这点分都不好意思说是一中学生，唉。”她皱皱着小脸，“你说简沛那个脑子是怎么长的，700分，简直不是人！我听人说，她还不补课，高一时还学过一段时间的女子防身术。” 说到简沛，女生突然顿住脚步，看着一个方向双眼发直，嘴巴张得大大。 “怎么了？”刘晓佳不解，转身顺着女生的视线看过去。 人来人往的石子路上，有一对人影特别显眼。 穿着军绿夹克的少年背着一位纤细少女，少女带着绒线帽，盖住额头眉毛，只露出眼睛以下的脸颊，一双弯月眼，弯弯得好看。 她安静得伏在少年背上，间或偏头侧着耳朵听他说话，脸颊露出浅浅的笑，眼睛弯成一线，萌萌的，可爱极了。 ——是简沛和沈南城！ 黄衣女生呆滞过后就是激动，跳着脚，一直扯刘晓佳袖子：“那个男的，是不是新转来的大帅哥，啊啊啊啊啊，天啊，他居然和简沛在一块，他们交往了吗？” “别瞎说。”刘晓佳把衣袖扯回来，“我听许婧辰说简沛扭伤了脚，估计是因为这个，沈南城才背她。” “沈南城？”黄衣女生抓过关键词，“大帅哥叫沈南城啊，名字也好听。” 少女忍不住花痴。 原本安静的校园，因为沈南城和简沛的出现，瞬间就炸了。 急匆匆走路的学生也不着急了，反而摩蹭着放慢脚步，一眼一眼偷瞄，还给好友发讯息：“在哪？快看十字路，学霸和新来的大帅哥在一块呢？” —— 到了教学楼，简沛叫沈南城放她下来。 沈南城不听，淡淡反问：“你能爬楼梯？” 简沛抿着唇迟疑几秒，小声说：“我可以慢慢爬。” “慢慢爬？”沈南城翘着嘴角，“你是蜗牛吗。” 经过几次接触，简沛大约已经摸清他的性子。 沈南城这个人，看起来冷冷的，不大爱理人，其实心地善良，很热心肠，否则也不会大早晨的背她来学校。 不过，他虽然好心，却也固执。 简沛知道，若是不说明原因，他是不会轻易放自己下来的。 想了想，简沛解释：“你背我从学校门口到教学楼这段路程，一共三十二个学生回头看我们。” 掰着手指头数数的简沛有种执拗的可爱。 沈南城眉毛扬起，反问：“那又如何？” 简沛蹙着眉心，模样正经：“别人会误会我们早恋的。” 早恋两个字轻轻的，犹一股微风从沈南城心头滑过，带起阵阵酥麻。 他心头里突然涌上一股冲动，想看看简沛。想看她的脸，她的眼，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清晨明媚的阳光里，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胆子大过天的少年，第一次体会到胆怯的滋味。 他假装不经意地反问：“那又如何？” “你不介意？”简沛惊讶，她印象中，大家好像是挺怕被人误会和谁谁早恋的。 “你介意吗？”沈南城问她。 简沛：“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沈南城在心里琢磨来琢磨去。 —— 张耀典从早晨开始就被手机轰炸，先是手机响，调静音后，家里电话又响。他都无语了，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接电话，一张口就是：“哎呦，我的小祖宗，你也不看看几点，又闹什么。”他昨晚疯到后半夜，这才刚躺下没一会。 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清脆，还带着点俏皮：“对不起，对不起啊耀典哥哥，我不知道你还在睡。” 简情坐在床边，穿着丝绸睡裙，两条细白的小腿摇晃着。 “行啦，就知道说好听的。”张耀典性格好，尤其是对女孩子，毫无底线地宠，“说吧，大早晨的，给我打电话干嘛？” “没什么了啦，就是好久不见，给耀典哥哥打个电话。”小少女的声音甜得腻人。 “行了行了。”张耀典不吃她这套，“是不是想问你南城哥哥，他可没跟我在一块，你自己找他吧。” 简情的声音有些委屈：“南城哥哥不接我电话。” 张耀典后仰躺倒床上，抱着被子，语气带着困意：“这么早，当然不接啦，你晚点打。好了，不说了，我要睡了。” 说完就按断电话。 简情和他们一帮人算是一块玩到大的，初中那会就常在一块。张耀典听她提起过几次，好像是她小时候差点被人贩子拐走，是沈南城救了她。 那会还太小，两人都不太记事，也不记得对方，只是隐约记得有这么回事。 后来沈家和简家的律所有合作，简庆春提起此事，还特意感谢沈南城，他和简情两人才渐渐熟悉起来。 简情比他们小一届，家里管得比较严，不能像他们一样经常出去浪，只是偶尔才聚一次。不过这丫头嘴甜会来事，长得白白净净，又和沈南城有幼年相救的缘分，所以大家关系还不错，都挺喜欢她的。 简情给张耀典打完电话，又给沈南城打，打了好几次他才接，可惜没说几句，他就挂断了，之后就不再接电话。 简情气得直蹬腿，早饭都没吃多少。 温良缘心疼得不得了，愁眉不展。 “萌萌，怎么吃这么少，多吃一点啊。” 简情摇头，筷子随意在菜盘子里拨弄，也不夹，就是瞎胡弄。 简庆春看得皱眉，但却没说什么，只是喝粥，不再吃菜。 “爸爸。”简情抬头，嘟着嘴巴，“我想转学去一中。” “为什么去一中，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没等简庆春说话，温良缘就抢先开口，眉心微蹙，担心的不行。 “没有啦，我就是想去一中，南城哥哥在一中。”简情解释。 解释完，她看向简庆春：“爸爸，可以吗？” 简庆春喝完粥才开口：“我最近没时间，让你妈妈帮你转吧。”说完起身，穿上衣服出门。 16.背不动 沈南城背着简沛到教室。 教室里学习的同学抬头看见二人，先是一静，转瞬就沸腾起来。不是呜嗷喊叫的那种，而是精神亢奋，心思活络，目光都集中过去，心里各种猜测如小鹿疯撞，小苗疯长。 宋晓棠正叼着盒牛奶喝，察觉到教室气氛不对，抬头看去。 吧嗒一声，口中的牛奶掉落。 这是什么情况？ 昨天抱，今天背，明明是不是要…… 宋晓棠心中念头已如骏马奔腾，一发而不可收拾。 沈南城将简沛放到座位上，又帮她把外套拿到教室后头的挂钩上挂好，才回到座位上。 其间，周欣彤看得眼睛都直了，回过神后，默默低着头，一言不发。 简沛觉得教室内的气氛很不对，她心知同学们是误会了，薄薄的面皮涨得通红，有些想解释，却不知怎么开口，怕越描越黑，只能静默不语。 因为早自习发生了大新闻，众人的心就有些不安份，前后左右乃至斜对角，都开始传小纸条。 简沛这个当事人也收到一张小纸条，是周欣彤传给她的。接过纸条，简沛转头瞟了周欣彤一眼，她没反应，头垂得很低，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打开纸条，上面有一行字：“你和沈南城交往了？” 简沛用铅笔回了两个字：“没有。”然后把纸条传回去。 周欣彤看了纸条上的字，根本不相信，她嘟了嘟嘴觉得简沛这个同桌真虚伪，大庭广众之下，沈南城都背她了，居然还不承认。 “那他何为背你？”纸条传回来，上面写着这样一行字。 简沛解释：“因为我的脚扭伤了，她才背我。” 周欣彤看完纸条后，沉默了，捏着团成一团的纸条一动不动。 简沛以为她相信了，刚松口气，打开语文书。就听到旁边砰得一声，是椅子突然大力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 安静的教室里，突然一声惊雷，众人都下意识转向声源处。 简沛也看过去。 ——是周欣彤。 她立在教室里，转过身，正对着沈南城。脸蛋有些红，脸颊鼓鼓，像是憋着一口气。 沈南城正在转笔，听到响动，下意识转眸，恰巧发现正主对着自己，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他眼尾轻抬，身子往后靠，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同时抬了抬下巴，意识对方：说吧。 气势这种东西很容易散，尤其是周欣彤这种硬憋出来的气势，对上沈南城天生强大的气场，瞬间就弱了不止一个维度。 她抿了抿唇，攥拳：“沈南城，我脚扭了，你能背我吗？” 这话说的，委实……气壮！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勇士哉！ 简沛看着周欣彤，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明白过来。周欣彤是不相信她的解释，要站起来验证。 沈南城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瞅着周欣彤越来越撑不住的气势，开口问：“为什么是我啊？” 旁边沈南城的同桌，瘦瘦的何向伟跟着起哄：“周欣彤同学，全班这么多男生，你怎么就偏叫沈南城背？” “帅哥有特权吗，我们也想背呢，是不是啊，兄弟们。”他故意。 后面的几个调皮男生附和，纷纷嚷声：“是啊，让我们背呗。” 周欣彤快哭了。 宋晓棠看不过去，站起来活动了两下肩膀，撸起胳膊，穿着运动裤的长腿帅气地往椅子上一搭。 转头，语气戏谑：“也背背我呗，谁来。” 宋晓棠一开口，教室立马安静下来。 靠，这货可是得过武术冠军的。 周欣彤向宋晓棠投去感激的一瞥，然后转回头，继续看着沈南城，样子有些执拗：“我脚扭了，你能背我吗？” 等了一会。 “背不动啊。”沈南城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他话音一落，全班顿时哄的一声，炸锅。 周欣彤红着眼圈坐下，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简沛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很不安，很担心周欣彤，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双手托着下巴，发愁。 周欣彤就这样趴了一个早自习，结束铃声响起之前，她传给简沛一块小纸条。 上面写着一行字：“沛沛，你要好好对沈南城。” 简沛：…… —— 简沛扭伤了脚，不能继续练舞，王老师给她几日假，等伤好再练。 简沛从善如流答应下来，但还是每日去舞蹈室，坐在座位上看大家练舞。沈南城作为专业背轿，一道跟着，坐在她旁边。 不看舞，只看她。 “简沛，你不能排练，为何还要坐在这？”沈南城盯着她鬓角的发丝，指腹发痒，特别想去勾一勾。 简沛双目紧盯着场上的众人，听到沈南城的问话，并未转头，只是轻轻解释：“我在脑海里排练。” “脑海？” “每个动作，每段音乐，其他每个人的表现，我都记在心里，一遍一遍在脑中回放，演练。” 认真起来的简沛，仿佛会发光，弯月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众人，目光专注。 沈南城看入了迷。 17.小脚丫 简沛伤好得很快，第三天走路脚就不痛了。 她背着书包在沈南城面前走几圈，告诉他以后就不用他背着去学校。 沈南城大早晨兴冲冲赶来，却遭遇晴天霹雳，呆愣的小模样看得人心都酸了。 这是用完即丢啊，还有没有良心了！ 简沛心里过意不去，摘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只小巧的盒子，递给沈南城：“这几天，谢谢你。” 沈南城双手放在兜里，眼珠一转，瞄了两下，问：“谢礼吗？” 简沛点头：“嗯。” 沈南城没接，转而问道：“什么时候买的？是不是背着我偷着走路了？”脸上表情仿佛抓到出轨的妻子一般。 简沛看了他一眼，解释：“在网上买的。” 沈南城这才满意了，伸手接过盒子，在掌心颠了颠，没舍得拆。 清晨温暖明亮的阳光里。 沈南城看着简沛，幸福得像是一只吐泡泡的鱼，咕噜噜，咕噜噜。 简沛以为和沈南城说清，就能恢复以往平静的生活，不用他背。结果这人根本不相信。 沈南城有理有据：“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虽没有那么严重，但起码也要一星期。” “真的好了。”为了证明，简沛踮起脚尖转个圈。 看得沈南城心脏都快跳出来，长臂不由分说地卷上她腰肢，语气带着后怕：“胡闹！” 声音因为担心而带着些严厉，语气又急又快。 简沛吓住了，僵硬地站在那不敢动。 过了一会才小动作挣扎，想要推开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 “我真的好了，一点都不疼。”简沛耐心解释。 “我不信。” “真的啊。”简沛急了，嘴巴下意识嘟起来，有点不高兴。 这个人，怎么就说不通。 “我要检查一下。”沈南城挑着眉头，双头掐着她腰肢想要放到他膝盖上。 简沛不明白他的意图，这样突然被人拎起，吓得大叫：“沈南城，你干什么？” “检查啊。”耳边传来他坏坏的声音，故意拉长语调，“不然——你以为我会干什么。” 简沛被动地坐在她膝盖上。 两人在电梯口不远处，早晨上班的时候，总有人出入。 简沛羞得脸蛋通红，低着头不敢抬，怕被人认出来。 “你松开我。”她不老实，使劲扭动身子，小屁股在沈南城膝盖上摩来摩去，烧得他小腹的火越来越旺。 沈南城闭了闭眼，抬手在她小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哑着嗓音：“不许乱动。” 简沛被他打懵了，然后就是羞愤，红霞一直从脖颈蔓延到锁骨，耳根发烧。 她敌不过他的力气，挣扎不脱，还怕被人看见，只能软语哀求：“沈南城，你松开我，松开我吧。” “那去楼道？”沈南城哪里抗住她的软语，立刻就让步。 闻言，简沛松了口气，去楼道就去楼道吧，总比被人看见强。 楼道里，简沛背靠着楼梯扶手，双手紧紧抓着，抬起扭伤的脚，转了两圈：“真的好了。” “要检查。”沈南城坚持。 脱了靴子，将袜筒往下撸了撸，沈南城掐着她细白的脚踝反复检查。 唔，确实消肿了。 袜筒有些高，撸下来推在脚踝处，依旧碍事。 沈南城直接将她袜子脱下来。 简沛只觉脚心一凉，袜子已经被他脱下放到靴子里。 “沈南城！”简沛慌了，羞涩又难堪。五个圆润细白的脚趾蜷缩着。 沈南城开始只是为了仔细检查而已，可是当袜子脱下，目光触及到那只白若细瓷的小脚丫，就再也移不开了。 简沛的脚，小小的，白白的，肤质细腻，五只脚趾圆润可爱，指甲是娇嫩的粉色，嵌在小脚丫上，可爱极了。 真小啊！ 沈南城比量了一下，都没有他手大。 他一把握上去，手掌贴在脚心，仰头问简沛：“你穿童鞋吗？”这么小。 简沛抽了几下，没抽回去，就顺着他的力道猛地踹过去：“你才穿童鞋。”她穿35码。 沈南城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呦，好疼。”他皱眉。 简沛信以为真，目光担心：“摔到了？” “嗯。”沈南城点头，模样委屈。 简沛心下愧疚，咬了咬唇：“对不起啊。”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沈南城挑眉，“太没有诚意了，我可是摔了一下啊。” 他坐在地上不起来。 “那你想怎么办？”简沛看他。 沈南城垂下头，思索片刻：“我要咬你一下。” 咬我？ 简沛神色有些慌乱，盯着沈南城瞅了半晌，见他不似戏谑，才慢慢伸出手臂，一副慷慨就义模样：“咬吧。” “不是手。” 话音刚落，简沛就见他突然低下头，含住了她的脚趾。 变态！ 简沛触电般猛地抽回脚，胡乱踩进靴子，拔腿就跑。 露在外面凉的时候还不觉如何，穿进靴子，被里面柔软温暖的毛毛裹住，立刻感受到脚趾的濡湿。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似羞、似恼、似怯、似愤，种种情绪调和，简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特别奇怪，控制不住一样。 她一口气跑到外头，胸膛起伏，大口大口吸气。 沈南城紧随其后。 “你别跟着我！”简沛警惕扭头，一双眼睛通红通红。 “对不起。”沈南城小心翼翼地不敢上前，看着简沛通红的眼圈，心脏仿佛拧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会，就像是中了魔咒一般，念头行动完全不受控制。 眼里心里就只看得见那只细白小脚。 然后不管不顾地亲上去。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是变态，总想凑近她，碰碰她，连她的脚也爱不释手。 外头等着的赵平见人久等不来，出来靠在车门吸烟。 他一根烟刚抽完，就见简沛跑出来，后头跟着他家小少爷。 最初，他以为是小情侣闹矛盾，正觉好笑，目光就触及到沈南城脸上，顿时愣住。 那是怎么样的表情。 紧张无措又带着些慌乱，像是做错事祈求大人原谅的孩子，又似被被主人抛弃，无助又可怜的幼犬。 赵平呆住了。 他也算是看着沈南城长大的，还是头一次见到他露出这般情态。 小少爷，这是陷进去了！ 18.元旦汇演 从这以后，简沛再也没有理过沈南城。 无论是笔盒里的2B铅笔被削的扁扁，还是桌上时而多的奶茶，亦或是消失不见的语文课本，任何变故都不回头。 她把铅笔和奶茶送给周欣彤，没有语文课本就不看书，只专心听讲。 执拗起来的简沛，像是一头倔强的小牛，只瞪着眼睛不说话，就叫人办法全无。 前后桌挨得很近的两个人，突然间就仿佛隔了条银河，变得遥不可及了。 前一天还很亲密地背着来学校，第二天就不说话仿若陌生人。班里的同学都纳闷极了，互相打听是怎么回事。 周欣彤和宋晓棠是重点打听对象，总有人问她们，简沛和沈南城是怎么一回事。 二人不胜其烦，她们还不知道呢。 课间，周欣彤和宋晓棠一块去厕所，一路上嘀嘀咕咕。 “也不知道沛沛和沈南城怎么了？”周欣彤一脸担忧。 “能怎么，吵架了呗。”宋晓棠很有经验，“哪有情侣不吵架的。” 周欣彤咬了咬下唇，她和粗心的宋晓棠不一样，因为喜欢八卦，也暗恋过沈南城一段时间，所以知道的事情更多。 她低着声音：“我听人说，沈南城很花心的，在原来的学校，几天就换个女朋友，还有人看见他上午和班花在一块，下午立马就换了个人。” “是吗？”宋晓棠紧张起来。 “嗯。”周欣彤点头。 女孩子的情绪很微妙，前一秒还嫉妒简沛，下一秒就同病相怜，同情起来。 周欣彤继续：“沛沛和私立高中那些女孩子不一样，我真怕她受伤。”说到这，周欣彤心底又有些许庆幸，幸好她没和沈南城在一块，不然现在被议论的人就是她了。 虽然男女同学分手是两个人的事，但大家普遍同情议论女生。 尤其还是和沈南城这种校霸大帅哥，大家肯定认为是沈南城甩了沛沛，或者同情或者幸灾乐祸。 已经有和几个同学跟她嘀咕了，说沈南城肯定是报复简沛挪桌子一事，故意追她，然后再甩了她。 —— 下午元旦汇演彩排。 简沛收拾好课桌，就带着服装和宋晓棠一块去大礼堂。 “有点紧张。”宋晓棠捏了捏书包带子，“时间过的真快啊，后天就要演出了，我还没准备好呢。” 简沛安慰她：“适当的紧张有助于凝聚注意力，你会跳得更好的。” “嘿嘿，沛沛，你真好。”宋晓棠笑嘻嘻要往她肩上靠，脑袋刚歪过去，还没靠上呢，就顿住了。 眼尾的余光里看见一道身影。 是沈南城！ 他双手插兜，歪戴着棒球帽，样子酷酷的，低着头轻巧无声地跟在后面，也不知道跟了多久。 “喂。”宋晓棠贼眉鼠眼地捅简沛，“回头。” 嗯？ 简沛顺势回头。 视线里出现一双白色运动鞋，鞋子很大，像一只船。 接着一条宽松的墨蓝色牛仔裤，很长，裤腿堆在脚踝。 这条裤子的主人今天一上午，已经在她面前晃过三回，不用再往上瞧，简沛也知道是谁。 她转回头。 宋晓棠伏在她耳边：“听说沈南城也有节目，是个街舞，前几天突然加进去的。” “哦。”简沛垂眸，长长的羽睫遮住眸光，让人看不清情绪。 宋晓棠想起上午那会周欣彤的话，怕戳简沛心事，就拉着她加快脚步，甩开沈南城。 到大礼堂时，已经有很多同学在那，大家都在低声说话。 宋晓棠拉着简沛穿越人群，听了不少八卦。 “你听说没？又加了个节目，沈南城的街舞。” “有什么奇怪的，他都能空降到火箭班了，加个节目算什么。” “我不是说这个，只是好奇，他干嘛突然加节目，距离汇演只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万一搞砸了——” “耍帅呗。”说话的男生嘿嘿笑，跳街舞能为什么，当然是吸引女生注意力。 “可他为什么不早加？” “那会儿不是没甩简沛呢，少了拖累，一身轻松，才能上阵！” 谁被甩了，说谁呢？ 宋晓棠提着拳头就要冲上去。 有人比他快一步。 一只书包唰的一下甩过去，撞到男生肩膀，力道凶狠得带着他整个人歪到旁边，接连撞倒两把椅子。 突然的动静，惊得众人目光齐刷刷往这边来。 “艹尼玛，谁他么眼瞎啊！”男生骂骂咧咧爬起。 沈南城挑挑眉，伸手把书包勾起，语气吊儿郎当：“手滑，对不起了啊。”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男生看见是沈南城，神色有些惧，但周围这么多女生看着，面子上过不去，捏着拳头就要过来。 “行了，别闹了。”有人抓住男生，送台阶，“老师要来了。” 男生瞅了瞅沈南城幽冷的眸，没敢上前，顺着旁人递的台阶下了。 “我的天啊！”许婧辰跑到简沛身边，拍了两下胸脯，“吓死人了，暴力狂。” 沈南城的气势着实有些吓人，周围人都不自觉离他三尺远，不敢靠近。 也没人再敢议论。 —— 元旦汇演当日。 简沛一边换衣服，一边听许婧辰叽哩哇啦说话。 “沛沛，沈南城的街舞老帅了，一会你一定得好好瞧瞧。”许婧辰一脸花痴。 简沛的舞蹈是开场舞，彩排当日，她跳完后没有看其他节目，跟老师打个招呼，就回家了。 换完了衣服，大家互相化妆，化妆师忙不过来，女孩子们就亲自动手。 许婧辰给简沛画眉。 她歪着头打量简沛半晌，目光难掩羡慕：“沛沛，你眉毛是修过吗？形状真好看。” 简沛：“没有。” “天生的啊。”许婧辰惊讶，“好嫉妒。” 简沛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校花也嫉妒我吗？” “不一样，不一样。”许婧辰摇头，“我是化妆的，不像是你，天生丽质，瞧瞧这小脸蛋，多嫩，都看不见毛孔。” 两人面对面，简沛也打量起许婧辰。 这姑娘一入校就曾引起轰动，许多人都跑到她所在的班级看她，不过一个星期，校花的名声就传遍了。 许婧辰说自己是化妆，其实她不化妆也好看，五官不同于简沛的干净清秀，而是明艳动人，眼睛大大的，有些像年轻时候的赵薇，特别惊艳。 前边主持人已经开始报幕。 简沛几个女孩在准备上场。 “别紧张！”大家互相加油打气。 天竺少女的音乐响起，两队女孩从两边上台，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这批女孩子都有些舞蹈功底，而且漂亮，尤其是前边的许婧辰、简沛、宋晓棠，漂亮得晃人眼。 台下的人都看呆了，目不转睛。 舞蹈结束，简沛在后台换了衣服，就和宋晓棠手牵着手，回到前边看节目。 前边左侧留了一排座位，是给表演节目的这些同学坐，简沛几人结束得早，就全都坐在第一排。 “沛沛，你坐这边。”宋晓棠让简沛坐得更靠中间一点，“挡着我，那边都是老师，我害怕。” 中间那列坐着校长主任以及老师，校长今天穿得很帅，一身粉色西装，里面是雪白雪白的衬衫，还戴了一只领结，像一枚老绅士。 宋晓棠评价：“够花俏。” “你小点声。”许婧辰扯她。 此时，校长摸了摸耳朵，有点发烧：“有人骂我。” 教导主任翻白眼：“迷信。” 校长不跟她一般见识，反而整了整领结，问：“我这身潮吧！” “潮~~~” 教导主任的尾音拉得有些长，校长觉得她说的潮肯定跟自己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唉，还能不能交流了！ 校长撇嘴，这帮人怎么就不知道与时俱进呢？要想和孩子们打成一片，就得了解他们，他最近上网学了好多新名词呢。 这样一想，校长就觉得自己和教导主任不一样了，小自得。 之后又是几个节目，都很好看，简沛正看得认真，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是唐庆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有事吗？”简沛问。 “你和他分手了？”他小小声。 “没有。”简沛摇头。 唐庆隆眼神黯淡，不过下一秒又因为简沛的话闪亮起来。 “我们没有交往过。” “真的！你、你们”唐庆隆激动得语无伦次。 “沛沛。”这时，许婧辰突然拍了简沛一下，“快看！” 是沈南城的街舞。 一共四个人，他在最前面，歪带着棒球帽，舞蹈动作利落帅气，太空步、后空翻、Electric Shock都信手拈来。 惹得台下的人一阵阵尖叫。 校长笑眯眯的，感叹：“年轻真好。” 几分钟后，音乐节奏放缓，沈南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玫瑰花，在口中叼着。 他往台前来，身后的三个人往后退，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来什么高难度动作时，他突然跳下舞台。 少年敏捷得像一只猎豹，出人意料地跳下舞台。 天啊！ 台下沸腾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向简沛，脚步配合的鼓点韵律。 简沛的心脏砰砰跳，和着节奏。 沈南城单膝跪地，递出玫瑰花。 礼堂顿时炸了一般，疯狂喊叫：“快接。” 宋晓棠比简沛还要紧张，手腕一直发抖，不断念她的名字：“沛沛，沛沛，沛沛……” 简沛垂眸又抬眸，看着沈南城，不知该怎么办。 周围的呼喊声越来越大，老师同学都在看着她，台上的节目还在继续。 就当简沛不知所措之时，变故突生。 唐庆隆突然窜起，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使劲推了沈南城一下，然后抢走玫瑰，逃出礼堂。 简沛：(⊙_⊙) 众人：(⊙v⊙) 这时校长为了显示自己的与时俱进，说了一句：“真是基情四射啊！” 沈南城：…… 19.软肋 汇演没结束，简沛就走了，礼堂里的气氛让她觉得不舒服。 简沛走后不久，换了衣服从后台出来的沈南城瞅着空了的座位，眯了眯眼，幽深沉静的眸子仿佛藏着滔天巨浪。 他手里还握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礼盒，此刻已经被他用力捏成一团。 宋晓棠从没见过这般模样的沈南城。 传说中的沈南城是校霸，狠戾，霸道，但是他转学过来已经快有两个月，除了最初的两场冲突，以及眸光冷漠不爱理人外，与其他人并无不同。 这样切身感受他的怒气，宋晓棠还是第一次。 她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走了多久。”沈南城低着眼，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没等宋晓棠反应过来，旁边已有人抢着回答：“不到10分钟，就一会。” 沈南城看过去。 抢答的男生瞬间乖如鹌鹑。 沈南城扬手，将肩上的书包扔给男生，丢下一句：“帮我拿回教室。”就离开礼堂。 错开高峰期，公车一路畅行。 简沛很快就到了家。 这会儿大家都在上学或者工作，小区里很安静，没什么人。 简沛背着书包进入电梯，按10楼按钮。 电梯即将合上的刹那，一只手突然挤进来。 简沛吓了一跳，赶快帮忙按开门键。 进来的是一位穿灰色冲锋衣的中年男子，帽子扣在头上，戴着墨镜。 他进来后就安静地站在角落，没有按电梯。 简沛转头看他一眼，问：“去几楼？” 他没有抬头，瓮声瓮气：“10楼。” 闻言，简沛心里越发不安起来，陈谷岚是律师，影响之下，她知道不少案子，敏感性很高。 电梯里空间狭小，简沛觉得很局促，她从没见过这个男人。 10楼到了。 简沛故意放慢脚步，磨磨蹭蹭，等男人出来停在对面1002门口，当当当敲门时，才长长松了口气。 “姐，开门，是我。”男人操着一口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口音。 简沛知道1002住着一个中年女子，好像是湘临人，原来是她弟弟。 她拿出钥匙走到1001门口，钥匙插、进去，刚打开门还没有□□。 背后突然一股大力，猛地一撞。 简沛踉跄着扑到房内，趴在地上，五脏六腑跟移了位似的。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男人已经进屋，并关上了门。 简沛转身，看着男人脱下帽子，手脚阵阵发冷，脑子一片空白，嘴唇一直哆嗦。 她捏紧书包带子，带子上冰冷的铁夹子让她清醒不少，她像是想到什么，抖着双手去抓手机。 “死丫头，还挺精！”男人一把扯过书包往旁边扔去，紧接着扯起她胳膊，把人扔到沙发。 男人看着不高，但是力道很大，手指关节很粗，都是厚厚的茧子。 简沛在他面前仿佛一只小鸡，毫无还手之力。 她还学过女子防身术，但是面对男子，一点用都没有。 简沛被摔得七荤八素，攥拳，指甲使劲抠着掌心让自己镇定。 她将沙发上的靠枕抱在胸前，“我书包里有钱，房间里有卡，密码是******。” “钱？”男人冷笑，“我不要钱，我要你！” 说着上前一把将靠枕扯走，拽她胳膊，扯她衣服。 “啊——不要！”简沛吓得大叫，泪水淌了满脸，“求求你，不要，不要啊。” “求我，你应该求你老子。”男子赤红着眼，“他帮那个兔崽子打官司，说不是强、奸，是我女儿主动勾引，滚他妈的勾引，我女儿跳楼了，现在躺在医院。” 男子情绪开始崩溃：“果真是厉害的大律师，今天我就给他看看，他女儿是怎么‘勾引’我的。” 简沛推拒男人扯自己衣服的手，双腿乱蹬，手上抓到什么扔什么。 男人被水杯砸了额头，破了个口子，深色的血液从淌到眼中，又淌入口中。男人伸出舌头尝了尝，脸上的表情愈加狰狞。 “小婊、子！害怕吗，无助吗？”男人疯了一般狂笑，然后突然拿出手机，开始录像，“叫啊，大声叫，使劲哭。” 见状简沛赶紧起身，往门口跑。 “艹！”男人追上来。 简沛没跑几步，就被人薅住头发扯回来，外套也被扯下去。 她挣扎，挥动双臂去打男人。 男人被抓伤了脸，回头对着她反手就是一巴掌。 简沛被打蒙了，耳朵嗡嗡响。 男人粗糙的大手在她脖子上游走，一边游走，一边啧啧出声：“真嫩啊，真滑，小丫头还没成年吧。” 说到这，他一把扯开简沛衣襟，扣子掉落一地，露出里面穿着白色胸衣的胸膛。 冷气打到皮肤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简沛尖叫，她是真的怕了，使劲摇头，眼眶通红，双手使劲抓住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求你，不要，不要碰我。” “呵呵，求我？”男人抹了把眼角的泪珠，“小丫头，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老子，谁让他黑了良心，父债子偿，这是你活该。” 说到这，男人顿了顿，又道：“也是你倒霉，原本我挑上的不是你，是另外一个漂亮的小丫头，可惜她所在的小区管理太严，出入又总坐车，家里也有人，没有机会。” 男人显然不想再啰嗦下去，再次将摄像头打开，将手机放到电视柜上，就扑过来。 简沛被压在地上，像是一条放在鮎板上的鱼，怎么挣扎都脱不开。 衣服被扯开，冰凉的大手贴在她胸口，简沛胃中阵阵翻涌，她想吐。 就在简沛觉得完了时，突然身上一轻，耳边砰砰作响。 简沛睁开眼，朦朦胧胧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戴着一顶棒球帽。 是沈南城吗？ 简沛睁大眼睛，正欲仔细看，眼前突然一黑。 棒球帽戴到了她头上，长长的帽檐压低，挡住视线，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闷闷的声音，是拳头打在肉上。 沈南城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将男人压在地上，一拳一拳狠狠往脸上挥。 他赤红着双眼，眸光阴鸷可怕，吃人一般。 男人刚开始还能挣扎呼喊，后来已经完全没有动静。 沈南城依然一拳一拳，不知疲倦地挥着，像是在发泄他内心的恐惧。 简沛察觉不对，使劲叫了一声：“沈南城！” 少女的尖叫让少年恢复些理智，他低头瞧了一眼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男人，又转头看向简沛。 她抱膝坐在地上，散乱的黑发铺在后背，帽子遮住大半脸颊，只露出一截白皙的下颌，湿漉漉的，满是泪痕。 周身衣服凌乱破碎，仿佛被人虐待的破布娃娃。 五脏六腑被翻搅起来，疼得沈南城不敢呼吸。 他站起身，拳头抵在沙发上，转了下头，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完情绪，才向简沛走去。 “别怕，没事了。”他张口，声音哑得厉害。 沈南城立在简沛跟前，离她约莫有20cm远，俯身看她的头顶，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抓起衣摆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然后抬起想要碰碰她，又不敢，指尖在触碰到她头顶时，突然收回去。 抬起又收回，如是几次后，他突然转身进卧室拿出一床被子，将简沛包进去。 隔着被子，将她狠狠碾入怀中。 “别怕，我在，我在。”声音哽咽。 他抱着简沛的双臂一直在抖，愤怒退去，后怕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沈南城不敢想象，若是、若是他晚来一步，简沛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下巴抵在简沛头顶，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心痛发狂。 仿佛突然有了软肋。 简沛什么也看不见，周围都是漆黑，但心里却异常地安定。 她窝在被子里，靠着面前这个少年的胸膛，踏实又心安。所有的无助后怕，绝望灰心全都消失一空，只剩下淡淡的委屈。 过了不知多久，沈南城将简沛抱到卧室，给她盖好被子。 “乖乖的，睡一觉。”他低头，用干燥的嘴唇碰了碰她头发。 “你去哪？”简沛抓住他衣角，苍白的小脸满是恐惧。 “别怕，我打个电话。”沈南城解释。 简沛摇头，死命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打在枕头上。 她知道沈南城要处理后续事宜，可是……不行。 她想起男人说的话，她的父亲给人渣辩护，她的父亲…… 泪水越聚越多，简沛不想让沈南城知道她有这样的父亲。 “不要。”她摇头，情绪濒临崩溃。 在面对男人的侵犯时，简沛的情绪没有崩溃； 劫后余生，面对沈南城的安慰时，简沛的情绪没有崩溃； 但是这一刻，只要想到她的父亲是那样的人，想到沈南城会知道她有这样的父亲，简沛隐忍已久的情绪再也绷不住。 她失声痛哭，像一只失怙绝望的小兽。 “不要。”她抓住沈南城的手，断断续续，“电话给我，我打。” 情绪突然爆发的简沛吓坏了沈南城，他不知所措，跪在床前，一直点头。 使劲点头，努力安抚她：“你打、你打，我不走、我不走，你别哭，求你……别哭。” 你一哭，我就难受。 20.卖萌犯规 简沛是被吵醒的，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外陈谷岚激烈的争吵声。 她正在打电话。 简沛能听见她在不停地吸气，嗓子又干又哑。 “简庆春，你、你真能耐啊，分开十几年，你都能伤害到我女儿。” 电话那话不知道说了什么。 陈谷岚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你还有脸来看她！” 鑫腾律所办公室。 简庆春倚着办公桌，双腿交叠，后背是一大片落地窗。 四十几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事业有成，气质成熟，褪去少年的懵懂莽撞，多了几分令人心安的沉静宽容，还有一分令人难以捉摸的神秘魅力。 上天似乎格外厚爱这个男人，他身材挺拔，并没有中年发福，高高的个子，安静立在那里时如苍松劲柏，有种风吹不动的安然。 他的眼睛很好看，深邃迷人，不笑时沉稳睿智，精英范十足。 可若是笑起来，就瞬间变成弯弯笑眼，温和从容。 简沛的笑眼就是遗传自他。 对比陈谷岚的气急败坏，他更冷静沉着。 只是眼尾荡开的纹路，显出他内心的烦躁。 他换了只手接电话，语气放缓：“谷岚，你冷静点。” “冷静？”陈谷岚冷笑，语气难掩讥讽，“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能冷静下来。” 简庆春深吸口气，按了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忽视陈谷岚话语里的锋锐：“谷岚，我不想跟你吵，沛沛出事是我的责任，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好。我知道你生气，但是请你冷静一点，我们的争吵毫无意义，如今当务之急是寻找解决办法。 我不想沛沛受到二次伤害。 她是我的女儿！” “你也知道她是的女儿啊。”陈谷岚语气突然放轻，“我还以为她没有父亲呢。” 卧室里，简沛咬着被角，胡乱擦拭脸上的泪水。 咸咸的泪水流过红肿的脸颊，疼得她嘶气。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简沛抹了抹眼睛，拿过手机。 是一条讯息。 来自于城亲亲。 也不知道沈南城什么时候存的，还改了备注。 简沛心里好气又好笑。 城亲亲发来一张图，是一只短耳兔，雪白的毛发，红红的眼睛，短短的耳朵。 “像不像你？”他又发。 跟着发来一张她戴着毛线帽的照片，“小兔子沛沛。” 简沛看着图片，嘴角不自觉上扬，原本压抑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醒了吗？”又一条消息蹦出来。 “懒虫，你睡了好久了，还没醒吗？” 好久？ 简沛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多，她大概2点多躺下，想不到居然睡了这么久。 她揉了揉眼睛，想要坐起。 手机又突然震动一下。 沈南城发过来一张图片，是一只蔫哒哒的小熊，两只胖乎乎的胳膊托着下巴，一脸忧伤。 “好孤单啊，沛沛你怎么还在睡？” 简沛没忍住，噗的笑出声。 卖萌犯规！ 简沛歪着头，想起白日里少年隔着被子的怀抱。 他可真奇怪。 坏起来时无边无际，好起来时又让人忍不住心花绽放。 好是他，坏也是他。 变幻莫测，百变人一般。 简沛缩了缩脚趾，不知想到什么，小脸蛋殷红。 在床上赖了一会，她起床去客厅。 陈谷岚的电话已经打完，正坐在沙发上，偏头看着窗外愣愣出神。 听到响动回头，看见简沛，立刻紧张起身。 握着手机的手臂轻颤。 “沛沛？”她小心翼翼地唤。 “我饿了。” 听到这句，陈谷岚提着的心落地，长长松了口。 她赶忙往厨房去：“我去煮饭。” “妈。”简沛叫住她，“那人说的是真的吗？” “嗯？”陈谷岚不解。 简沛低头，长发从肩头滑落，垂在耳际，还有几缕黏在脸颊，墨黑的发与红肿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谷岚心脏被人扯着一般地疼。 简沛捏了捏袖口，语气很淡，轻飘飘的：“他说，爸爸为强、奸犯辩护，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陈谷岚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梗着，她上前一步，将面前脆弱的少女拥入怀，语气斩钉截铁，“不是，不是那样的。” “真相呢？”简沛抬头，直直对视陈谷岚，目光沉静幽深。 陈谷岚转了下头，撇开视线。 “别骗我。”简沛补了一句。 “事情是这样的。”陈谷岚解释，“那女孩确实是有意勾引，不过没想过会走到最后一步，她只是想要敲诈些钱。可是，在会所那种场合，她又是公主的身份，别人只会当作她欲迎还拒。” 简沛低头：“我明白了。” 陈谷岚有些紧张：“沛沛，别多想，简庆春那人道德上可能有瑕疵，但却是有底线的，昧着良心的事，他不会做。” —— 晚饭，简沛只喝了一口粥，就推开碗，反胃的感觉还在，她现在喝水都想吐。 陈谷岚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吃不下就别吃了，早点休息，明天就好了。” 简沛点头：“嗯。” 回到卧室，她对着镜子照了照。 右脸颊肿起老高，因为抹了药膏，已经比下午时好很多，但依然红肿。 这个样子，周一还能去学校吗？ 简沛垂下眼帘，情绪低落。 洗簌过后，她爬上床，打开床头灯，捧着手机。 已经有好几条消息，都是来自城亲亲。 她先把备注改为：沈南城，才打开消息。 “醒了吗？” “还在睡？” “懒虫，大懒虫！” “沛沛，看到请回信。” “一座孤独寂寞的城。” “一座辗转反侧的城。” “一座焦灼不安等信息的城。” 简沛抿唇，露出细白的小牙。 她输入两个字：“醒了。”抬眸看了眼时间，发现距离沈南城最后一条消息，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十点多了，他应该睡了吧！ 怕吵醒沈南城，简沛将输入的两个字删掉。 她刚删掉，手机就接连弹出几个消息。 “？” “什么情况？”尔康手不要走。 “我发现你输入了，不准消失。” 他还没有睡啊。 简沛重新输入：“早就醒了。” “为什么不会我消息？”委屈脸。 “有点事。”简沛解释。 “哦。”那边很善解人意，“没关系，你怎么样？明天我能来看你吗？” 简沛：“我要去医院。” 沈南城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直接发来一条语音：“你受伤了？” “没有。”简沛小小声回，“我妈妈不放心，所以去检查一下。” “你去哪家医院？” “应该是市医院。” “哦，早点睡。” “嗯，晚安。” —— 市医院走廊，一个俊秀少年坐在椅子上，双手打着绷带。 他穿着白色T恤，外套深蓝色马甲，翘着二郎腿，姿态慵懒。 来来往往人群经过他时，都不忘回头瞅两眼。 实在是太过好看。 少年气质冷漠，半长不短的刘海遮住眼帘，让人看不清神色，只觉勾人。 有一个穿白色外套的女孩盯着少年看，犹豫半晌，鼓足勇气向他走近。 “你好。”女孩的声音有些紧张，“我能坐在这里吗？” 少年没有抬头，并不理会。 女孩有些尴尬，又问了一句：“这里有人吗？” 少年慢慢抬起头。 女孩终于看到他的眼睛。 是一双好看的凤眼，眼尾上扬，漂亮得嚣张。 墨黑的眼眸上下打量了女孩两眼，神色寡淡。 被这样帅气的少年注视，女孩紧张得呼吸都静止了，就在她鼓足勇气想要开口索要联系方式时。 少年冷漠的表情突然消散，转而温暖和煦，仿佛一道阳光突然照进窗子，洒落一室光辉。 女孩看呆了，眼也不眨。 变得生动的少年起身，脚步轻快地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女孩转头，看到一个清瘦的少女。 她穿着米色羽绒服，拉链没拉，敞开着，露出里面墨蓝色的针织衫，和少年的夹克眼色相仿，宛若情侣衫。 少年跑到少女跟前，瞬间从高冷男生变成萌萌小兽，眉眼之间全是浓的化不开的暖意。 医院里人来人往，那么多人，沈南城第一眼就看到简沛。 她瘦瘦的，扎着马尾，低着头露出一段修长的脖颈，仿佛会发光。 “你怎么在这？”简沛抬头，琥珀色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 “我受伤了。”沈南城扬起双臂，展示手上的绷带，意图博取同情。 果不其然，看见绷带，原本情绪淡淡的少女，突然紧张起来。 她凑近，盯着绷带看了半晌，长长的睫毛因为担心而轻颤。 “是不是昨天？”她咬了下唇，想起昨日拳头击打在肉上的闷声。 “是啊，是啊。”沈南城使劲点头，语气又软又轻，撒娇似的，“疼，你快给我吹吹，吹吹就好了。” 嗯？ 简沛偏头，双目圆睁，是吃惊的表情。 这话是哄小孩子的吧。 少女歪着头，露出完好的半张脸，阳光透过走廊的窗子，洒在少女干净细腻的肌肤上，像是给瓷器镀上一层暖光。 沈南城看愣了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喂，你怎么了？”简沛柔和的声音唤醒怔愣的少年。 他垂了垂头，心脏砰砰地跳，鼓点一样清晰。 她怎么能这样好看！ 21.无赖 陈谷岚出来看到简沛和一个少年在一起，两个人坐在长椅上，挨得很近。 她扬了扬眉，走过来。 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嘚嘚声。 听到声音，简沛抬头：“妈妈。” 沈南城紧跟着站起身，扬脸微笑，纯然一派阳光好少年。 腰肢笔直，两肩舒展，脸上的笑容灿若艳阳，眉眼嘴角处稍带一丝憨。 是婆婆妈妈们最喜欢那款，英俊、挺拔、阳光、真诚。 好一枚中华好少年！ 不远处靠在墙上，默默观察的赵平瞧见自家小少爷的憨笑，嘴角咧开一个嘲讽的弧度：呵呵。 知道沈南城救了简沛，陈谷岚提出要请他吃饭，好好感激一下小英雄。 小英雄？ ——噗！ 赵平转身伏在墙上，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路过的护士瞧见了，劝他赶紧去看看肺。 别是废了。 陈谷岚原打算带着二人去饭店，不料半路上接到电话，说是有急事。 沈南城压下嘴角的笑意，做出贴心状：“阿姨，您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带简同学去吃点东西，也散散心。” 想到女儿昨日的意外，陈谷岚点头同意。 出去散散心也好，省得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会把简沛安安全全地送到家。”沈南城保证。 “那就麻烦你了。”陈谷岚笑容温和，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少年了。 送走陈谷岚，沈南城和简沛并排往停车场走。 路上，沈南城问她一个问题：“沛沛，你觉不觉得你妈妈很喜欢我？” 简沛点头，陈谷岚确实很喜欢他。 说起来沈南城这个人，在学校里痞痞的，有点坏，还有些凶，大家都不太敢惹他。 可是面对长辈时，真的谦虚又礼貌。 “你觉得这像不像……”沈南城故意说半句。 “像什么？”简沛不知道他肚子里藏着坏水，偏头看他，目光疑惑。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简沛耳根烫如火烧，瞪着沈南城半天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胡说八道。” “我是认真的啊。”沈南城调笑着，故意凑近。 他就是想逗逗她，不想凑得太近，唇角几乎贴上她额头。 那额头饱满细腻，宛如剥了壳的鸡蛋，全不见毛孔，诱人至极。 沈南城喉间发干，喉结上下滚动。 他想要移开目光，然视线不受控制一般，黏在她脸上。 从饱满的额头，到小巧精致的鼻尖，再到花瓣一样的双唇。 她唇色殷红，俏生生，也不知是羞还是气，有点微嘟，正是求吻的形状。 沈南城有些抑制不住心头的渴望，他想低头碰一碰，看那花蕊中是不是藏了蜜。 否则，怎会如此勾人！ “沛沛。”他唤。 “嗯？”简沛抬眸。 这个人，怎么没完没了，总唤她名字？ “你唇上是不是涂了蜜？”声音微哑，惑人至极。 蜜？ 简沛下意识探出舌尖，舔了舔唇，没有啊。 瞥见殷红的舌尖，沈南城下腹一紧，嗓音哑得不像话：“我不信。” 说完，猛地低下头，覆上鲜嫩欲滴的唇瓣，使劲吸吮一下。 简沛初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唇瓣被他吸吮得发痛，才猛然回神，抬起双手使劲推他。 混蛋！ 她红着眼眶。 简沛感觉自己没使力，也没有碰到沈南城的手。 可他还是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几乎坐在地上，还扬着被绷带缠成馒头的两只手，叫疼。 一听他叫疼，简沛吓坏了，顾不得羞恼，赶紧上前扶他。 如果说之前的红眼眶是羞是恼，这会的红眼眶就是担心和愧疚了。 “好疼。”沈南城举起双手。 简沛觉得自己刚才应该是推他胳膊，可是那会满脑子都是羞恼根本不记得具体动作。 看他疼成这般，应该是碰到了手。 “你没事吧？”简沛羽睫轻颤，目光担忧。 沈南城将身体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口中不住哎呦：“好疼，好疼，说不定伤口都裂开了。” 简沛整个人都被他包在怀里，她推了推他肩膀：“手疼，脚也疼吗？你自己不会走路呀。” “不行，疼得我没力气。”沈南城赖皮赖脸，脑袋一个劲往她脖颈靠，“不信你摸摸我，都淌虚汗了。” 他可有道理了：“人疼痛时，就会全身乏力。” 毛绒绒的脑袋在脖颈出蹭来蹭去，弄得简沛很痒。 她躲不开，又因为愧疚，手上不敢使大力推，只能这样被他扒着。 好不容易走到停车的位置，沈南城声称动不了，要简沛抱他上车。 简沛顿时瞪圆了眼睛。 她哪里抱得动？ 他重得像座山，能把人压死。 “压不死，压不死。”沈南城连道，“以后我压在你身上试试就知道。” 单纯的简沛哪里听得懂他话里的坏，只觉得这个人真是痞，居然还要压在她身上试试。 “让赵平哥抱你吧。”简沛说。 “不行。”沈南城摇头，摇头过程中，双唇擦过简沛脖颈处细嫩的肌肤。 简沛红得仿佛一只虾米，抬手去托他脑袋，叫他不要动。 “沛沛。”既然不让动，沈南城就往她耳边吹气，“赵平哥胳膊骨折过，抱不了人。” “胡说。”简沛真有点生气了，这个人怎么总胡说八道。 “好吧，我是在胡说。”见简沛真生气，沈南城瞬间服软。 服软服得这么快，简沛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过了一会，她才开口：“那就让赵平哥抱你。” “不要，我想要你抱。”沈南城誓将无赖耍到底。 “你——”简沛黑脸。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她现在真想把这无赖咬死。 “你看你看。”沈南城叫嚷起来，“生气了吧，生气了吧，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我可是救过你两次，还受了伤。你看我的手，特别疼，吃饭都拿不起筷子。还有上次在租衣店，怕你担心我都没跟你说，其实我腰被棍子砸到了，疼了好几天。” 简沛不说话。 沈南城趴在她耳边，故意用鼻尖蹭她的耳珠：“沛沛，我为你受伤，你要对我负责，不然你就是忘恩负义、抛夫弃子、谋杀亲夫……” 越说越过分，简沛赶紧去捂他的嘴。 软软的小手贴在嘴边，沈南城又没忍住。 舌尖探出来——一舔！ “沈、南、城！”简沛一脚踩在他鞋子上。 她深吸一口气，又吸一口，再吸一口。 终于忍下揪他耳朵的冲动。 “沈南城，你不要太过份。” 愤怒中的简沛眼睛盛着光，亮晶晶，迷人又可爱。 沈南城低头，他想，他一定是中了毒，否则怎么一到她面前就变了个人呢。 又欠扁有无赖，整一个痞子。 赵平点头：对对对。 发火的简沛暂时震慑住沈南城，他老老实实，乖乖溜溜钻上车，还正襟危坐。 看他这样正经，简沛松了口气，问：“我们去哪？” “你想吃什么？”沈南城也问。 简沛想了想：“家常菜吧。” 闻言，沈南城露出一抹坏笑：“就知道你想吃我家的菜，好吧，如你所愿。” 简沛：…… 她已经不想理他。 赵平开着车驶向半山别墅。 一路上，车内都很安静。 简沛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不理人，沈南城逗了几次见她不上当，就偏着头盯着她看。 少女侧脸精致柔和，比月色都动人。 沈南城觉得，嗯，他可以看一辈子。 前头开车的赵平，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家小少爷的痴汉样，觉得自己早晚要瞎。 半山别墅在郊区，路程有点远。 简沛就捧着手机看小说。 她喜欢看鲁迅先生的书，先生洞察力一流。 因为自小父母离婚的关系，简沛的心思要更细腻，比同龄人早熟。 她喜欢看那种幽微精妙的描写。 刚读了一段文字，没等回味，就被一阵铃声响起。 是沈南城的手机。 沈南城用屁股把手机拱到简沛身边，大爷范十足：“接。” 简沛琥珀色的眼眸瞄了瞄他包成馒头状的双手，低头捡起手机。 来电显示是张耀典。 她接通电话，又把手机贴在沈南城耳边。 因为离得近，电话那边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一个大嗓门。 “喂，诚哥，听说您老——残了！”吊儿郎当的语气。 沈南城‘呵’了一声。 他不耍无赖时，很有校霸的样子，冷冷的，酷酷的，还带着点勾人坏。 “我残不残不确定，但是，你肯定残了。”说起威胁的话来，都是云淡风轻。 张耀典急忙求饶：“城哥，我错了行吗，您老千万别让我残，我还得很我们家西乐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呢。” 他话音未落，电话那边就传来群嘲声。 “不要脸，还三百回合，我看你也就是三秒。” “高看他了，是0.3秒。” 众人还在嬉笑，冷不丁就听到沈南城低沉的声音，暗含警告：“说话都干净点。” 干净什么？他们也没说什么啊。 一群人莫名其妙。 怎么感觉电话里的老大变了个人似的。 “喂。”张耀典小心翼翼地试探，“对面是沈南城吗？”别被人掉了包。 沈南城冷喝一声：“滚！” “是老大！”众人放心了。 简沛安静地提着手机，微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对了，城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都在你家半天了，你跑哪去了？”张耀典嚷嚷着。 “城哥，怎么大早晨的就不在家？”又传来一道男声。 “你们在我家？”沈南城蹙眉。 “是啊，好多人呢。”张耀典说，“西乐、梁二、陈菁他们都在。” “老大，你什么时候回——啊，我看到你的车了。” 电话突然掐断。 别墅里跑出一圈人，围住了车子。 22.护短 张耀典等一干人等遭遇了怪事。 驶进院里车子居然没停，而是转了几圈，将众人全都甩开才停到一边。 城哥不会是真被人掉包了吧！ 一群人全都迎风站立，傻眼。 白色的路虎停下后，赵平先下来，他走到后面，想要开车门。 城哥不会是真受伤了吧，否则怎么连车门都开不了。 有人心中泛起嘀咕。 陈菁自人群中跑出：“别动，让我来。” 她蹬蹬蹬跑到车门旁，挤开赵平，一边伸手开车门，一边说：“让我来给我们亲爱的老大开……” 车门开到一半，话未说完，她就僵在那，不能动了，只愣愣看着里面坐着的人。 “怎么回事啊？”梁二大嗓门，撸了把黄毛，就往这边跑，“城哥别是真残了。” “你残我都不会残！”沈南城从另一边下车，对着梁二直接一脚踹上去。 “嗷唔！”梁二一声惨叫，直接倒地不起。 他这一摔做得十分逼真，不仅倒地，还滚了一圈。 可惜，无人在意他的卖力表演，目光全都齐刷刷，不约而同地扫向刚刚下车的纤细少女。 简沛对开门的陈菁点点头：“你好。” 陈菁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简沛两眼，歪头看沈南城：“城哥，这谁啊？” 沈南城言简意赅：“简沛。” “女朋友吧？”张耀典凑上来，表情作怪。 他这个人生就一张桃花脸，本就招女孩子喜欢，嘴巴又甜，会说会逗，周围经常围着一圈女生。 张耀典围着简沛转了一圈，突然作揖行礼，叫了声：“嫂子好。” “真是嫂子啊！”梁二腾地从地上蹦起，也不表演了。 沈南城闲闲倚着车门，目光轻柔地往简沛身上撩，回了句：“不是。” 陈菁翘了翘唇，喜悦还未达眼底，就听到沈南城接下来一句：“我正追着呢。”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沈南城亲口承认追人，这姑娘——不简单啊！ 众人目光又齐刷刷落在简沛身上。 被这么多人看着，简沛有些局促，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对众人微笑。 她笑起来时，双眸弯弯，嘴角高翘。 又甜又纯。 面对这样干净纯净的笑容，众人都不好意思调侃了，张耀典也破天荒的没有逗哏，而是少见的口拙起来。 这样好看清新的姑娘，明显跟他们不是一类人啊！ 赵昕羽和陈菁要好，知道她喜欢沈南城，这会见她一个人站在车旁边，神色落寞，心中为她打抱不平。 菁菁为沈南城开车门也就算了，这个叫简沛的算什么东西。 她上前挽住陈菁的手，偏头看简沛，面上一脉好奇：“简沛是哪个学校的？也是我们学校的么，怎么没见过。” “她是一中的。”沈南城开口，“我前桌。” “哦~~~”张耀典活泛起来，语气一波三折，“近水楼台啊。” 众人识趣地笑。 “原来是市一中的啊，学霸呢，难怪那么傲，连车门都不会开。”赵昕羽晃了晃陈菁的手，转头看她，“是不是啊，菁菁，你给她开门，人家连句谢谢都没有。” 沈南城有一个隐藏技能—— 简称两个字：护短。 四个字：护短狂魔。 以前那些人都没入心，全然不在乎，所以没有激发，别人也就不知道，也没见识过。 如今面对简沛，隐藏技能被彻底激活。 他上前一步走到简沛跟前，与她肩并肩，对着赵昕羽和陈菁轻笑：“我来替，行不行？” 赵昕羽嗔怪一眼，正要娇声怼回去。 就见沈南城朝赵平抬抬下颌，语气淡淡：“赵哥，拿500块给陈小姐。” 话音一落，赵昕羽和陈菁的脸唰的一下惨白，如坠冰窟。 没有比沈南城更会磕碜人的了。 直接甩小费，暗讽对方是车僮。 气氛凝滞，张耀典正琢磨说点什么缓和一下。 另外一边，佟西乐已经开始跺脚：“冷死了，冷死了，我要进屋了，你们不嫌冷就在外面冻着吧。” 说着率先跑向门口，经过赵昕羽和陈菁时，丢下一句：“还愣着干什么，喝风啊。” 这么一打岔，气氛缓和，众人乐悠悠往室内跑。 众人聚在一块说话打游戏，没一会就热络起来。 简沛还跟张耀典下了一盘五子棋。 张耀典输得那叫一个惨，几乎要哭爹喊娘。 佟西乐嫌弃他，将人赶走，换她和简沛下。 赵昕羽和陈菁过来观棋。 简沛将沙发上的包往怀里挪了挪，给二人腾位置。 陈菁目光在她包上转了一圈，突然问：“这包真好看，什么牌子？我怎么没见过，是Chloe的新款吗？” 又来了！ 佟西乐把棋子往桌上一摔，冷道：“还玩不玩了。” “玩玩玩。”赵昕羽笑着哄佟西乐，“哪敢耽误我们西乐下棋啊，我实在是喜欢这包，所以问问。” 这种把戏，佟西乐八百年前就不玩了，虽然腻歪二人没完没了，但也不愿意拆自己人的台，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 她扔下棋子，去一边玩手机。 牌子？ 听二人问，简沛拿起包上下瞅了两眼。 她还真不知道，这包是她在网上随便买了，根本没什么牌子。 “应该是LV吧。”赵昕羽故意这么说，“前几天我相中一个LV的包，才3万，我妈就是不给我买，可怜我这个月的信用卡刷爆了，要买只能等下个月了。” “你比我强，还有信用卡。”陈菁踢着沙发，“我妈已经停了我的卡，每个月只给我5万零花钱。” “对了，简沛，你还没说牌子呢？”陈菁突然回头。 “没有牌子。”简沛回。 “订制？”陈菁挑眉，“在哪里定的，赶明我也定一个。” 简沛知道她是误会了，正要解释。 沈南城突然一屁股坐过来。 他人高腿长，占了好大一片地方，差点没把简沛挤到地上，幸好他抬腿挡了一下。 两人坐得极近，几乎要贴上。 “聊什么呢？”他问。 简沛想要挪挪位置，可惜她旁边就是陈菁和赵昕羽，根本没有位置，只能忍着，让沈南城趴在她肩头。 “女孩子能聊什么，就是包包，衣服呗。”陈菁食指点了点下颌，样子妩媚。 沈南城摇头：“听见你们在说牌子之类的，无趣。” “那你说什么有趣啊。”陈菁换了个姿势。 “不如说说成绩吧。”沈南城一本正经，“我先来，上次月考602分，你们呢？” 陈菁&赵昕羽：(⊙_⊙) 简沛低头。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肯定会笑出声。 她怎么从没发现，他还能这么贱格。 坏死了！ “简沛，你说吧。”沈南城点名。 简沛拒绝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低头不说话。 沈南城不给她不玩的机会，啊了一声：“我想起了，你上次好像是年级第一，710.” 说完，他转向陈菁和赵昕羽，表情认真：“你们呢？” 330分的陈菁：(艹皿艹) 290分的赵昕羽：(`皿) 不远处玩游戏的张耀典无意间往这边瞥了一眼，看到和简沛贴在一块的沈南城，差点没有椅子上折下来。 他龟毛不喜欢和人碰触的老大，居然也能和别人靠得这么近！ 沈南城从前也有过女朋友，但都是若即若离的样子，有时候女孩子稍微靠近他一点，他立刻就变脸。 整一个嫩豆腐，不许人碰。 如今—— 张耀典使劲揉眼睛，看着几乎要趴在人家简沛身上的沈南城，觉得自己大概可能也许应该是瞎了。 23.喂你 未到中午，赖在沈南城家里那帮人就全撤了。 原因很简单。 ——停电了。 不仅游戏玩不了，空调也吹不了暖气，整个屋子凉飕飕的，冰窖一般。 沈南城将家里仅有的两件羽绒服都披在简沛身上，还给她围了件围巾。 其他人缩着肩膀子一瞧，得，咱也别待在这装鹌鹑了，赶紧撤吧。 陈菁捧着杯子不动，细长的手指在杯壁划来划去。 待其他人看过来时，她眨眨浓密的睫毛，表情无辜又好奇：“没有备用电吗？” “是啊是啊。”赵昕羽连声附和，“找物业过来修嘛。” 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佟西乐清冷的眸光微转，她不想掺合，尖俏的皮鞋踢了下张耀典，白皙精致的下颌微扬：“我们走。” 张耀典赶紧将外套给祖宗披上，揽着佟西乐的肩膀往外走：“走走走，冻死了。” 其他人顺势跟上。 剩下陈菁赵昕羽两人坐也不上，走也不是。 赵昕羽圆润的脸蛋泛白，低头凑到陈菁耳边，小声：“菁菁，我们也走吧。” 陈菁咬着下唇，不甘心，默默盯着沈南城。 沈南城视若无睹，还一派自然地递给简沛杯热水。 见他没反应，陈菁忍不住叫了一声：“南城？” “嗯！”沈南城抬头，好像刚发现她一样，满脸惊异：“你怎么还没走？” 陈菁：…… 感情这么半天，她就是空气啊！ 沈南城就是有这种能力，把人气得牙痒痒，却拿他半点办法都无。 终于，其他人都走了，客厅里只剩下沈南城和简沛两个人。 电也神奇的来了，室内重新温暖。 简沛把身上披着的羽绒服递给沈南城。 他身材高大，羽绒服穿在简沛身上像是裹了件被子，暖暖的，一点都不觉得冷。 倒是他，只穿了件夹克，鼻尖都发红了。 沈南城很干脆，直接将衣服扔在沙发上。 “我们去吃饭。”他说。 原本就是带简沛来吃家常菜的，结果吵吵嚷嚷，到现在才吃上。 餐厅和客厅之间隔了一个小走廊，因为门关得严实，所以香气半点没露。 简沛走到餐厅，看到餐桌上摆满的菜肴，吃惊地瞪大眼眸。 她歪头看沈南城：变戏法吗？ “惊喜吗？”沈南城好看的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有些小得意。 少年面对心爱的女孩，总会忍不住显摆自己。 他拉出椅子，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简沛眨着眼眸看他，然后走过去，坐下。 沈南城走到另一边……不是坐下，而是端起餐具，挪到简沛手边。 这是干什么？简沛奇怪。 挪完餐具挪椅子，直到紧紧挨着简沛，他才消停坐下。 清俊的少年转过来，与她面对面，一本正经地解释：“沛沛，我的手受伤了，不能用筷子。” 话语里的潜意思就是，你要喂我。 简沛抬头，琥珀色的眸子清清亮亮，她静静看着他。 然后将勺子递过去：“可以用勺子。” 这怎么能行呢？ 沈南城不乐意。 他不要勺子，要沛沛喂他。 于是，他伸出右手，笨拙地去推勺子，意图把勺子推到地上。 推了两下，勺子已经位于餐桌边缘，再努力一下下，就成功啦。 就在这关键时期，一只细白的小手伸了过来，拇指和食指捏住勺柄，放到沈南城手心。 沈南城顺着手臂看过去，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简沛抬手遮了遮嘴角，掩住笑意，看他：“不用谢我。” 好坏哦！ 他的沛沛坏坏哒。 沈南城觉得，应该跟他家沛沛普及一下，何为救命之恩。 “沛沛，你看，我这双手是因为你而受伤的，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啊。我现在很不方便的。”他一一列举，“不能穿衣服，不能洗澡，吃饭也费力，还有……” 他顿了下，语气勾长。 还有什么？ 简沛看他，用眼神询问。 沈南城突然凑过来，薄唇贴着她耳边，勾人的语气仿若羽毛，撩拨人发痒：“还有上厕所呀，沛沛，你不知道，我们男生跟你们女生不一样，解手时需要扶着呢，嗯？” 血液瞬间倒流，简沛脸如火烧。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南城。 这么羞耻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不要脸！ 简沛全身滚烫，目光震惊又羞恼。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害臊的人呢。 她气呼呼起身，想要走。 沈南城哪里允许她逃，立即起身，抢先一步抬手压住门板，身躯紧贴着她。 “沛沛。”他开口，“别走。” 简沛垂眸。 她不想理他，可是又觉得不好，这个人虽然很坏，但又很英勇。 在她最痛苦，最无助时，他天神一般降临。 想到这，简沛心头软了软，开口：“你不要那样了。” 沈南城这次很乖，顺着她：“对不起。” 简沛吃软不吃硬，见他老实，气就消了大半。 她歪头看了看餐桌：“菜要凉了，我们吃饭吧。” “嗯。”沈南城乖得不像话，顺溜溜的模样，仿佛一只大金毛。 神气又乖巧。 简沛的心一再发软。 沈南城有多乖呢。他不仅把餐具挪回对面，还自己吃饭，笨拙地捉着勺子，一勺一勺挖着米饭。 吃一口米饭，喝一口汤； 吃一口米饭，挖一勺松仁玉米； 吃一口米饭，挖一勺粉丝……掉了，再挖……又掉。 算了，换鸡翅，挖不起来； 豆角，挖不起来； …… 沈南城都要委屈死了。 他可怜巴巴地瞅着简沛。 简沛低头又抬头，叹口气，终是开口：“我喂你吧。” 沈南城：(～￣▽￣)～ 24.吃饭 简沛给沈南城夹了一块清蒸鱼，他之前瞧了好几次，都没敢下手，怕勺子挖不开。 只是在丸子块子圆子之类的菜肴打转。 所以，简沛拿起干净筷子，第一筷就是夹鱼。 还挑了刺，她做事认真，一寸一寸检查，确保不会有刺。 挑完后，夹给沈南城。 他探着头，张着嘴巴，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大熊。 幸福地嗷唔一口，将鱼肉吞下，眼睛都眯起来了。 见他喜欢，简沛就又夹了一块鱼。 沈南城摇头推拒：“你吃，你也吃，不要只顾着我。” 他伸手挡着简沛胳膊，不要她夹菜，一副生怕她吃不饱的样子。 简沛只得放下筷子，拿起自己那套餐具吃饭。 她往碗里面夹了好几口菜，低头扒饭，想吃快一点。 早点吃完，好喂沈南城。 可她这边才吃了两口，就感觉对面一道灼热的视线死死盯着她。 有点吃不下呢！ 简沛放下碗筷，喝了口水，抬头看沈南城。 他握着把勺子，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 不可一世的嚣张少年委屈起来特别招人疼，像一只遭人遗弃的大狗。 简沛心软了。 算了算了，她还是先喂饱他吧。 换筷子夹菜，给他夹了一块茄条，之后又去夹鸡蛋。 沈南城摇头，示意简沛自己吃，他不要了。 简沛握着筷子手腕停留在半空中。 直到这会，她才有点明白沈南城的意思，他不会是想要她自己吃一口，再喂他一口，然后自己吃一口，再喂他，这样循环吧。 太麻烦了，如果一碗饭要吃20口，再加上夹菜，就有40口，两个人加起来就是80口。 她要来回换筷子玩吗？ 简沛会心软，会喂他吃饭，但是不会陪他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于是，她放下筷子。 筷子敲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其实声音很轻，但是因为餐厅太安静，两个人都不说话，就显得这敲击上异常突兀。 沈南城几乎是立刻抬头，他看了简沛一眼，然后低头，复又抬头，语气小心翼翼：“沛沛你不想喂我吗？” 没等简沛回答，他就自问自答上了：“我知道，喂我很麻烦，又要剔刺，又要换餐具，唉——” 说到这，他叹口气，样子失望又自责：“都怪我，我就不应该吃饭，沛沛，你不要管我了，就让我饿着吧。” 简沛：…… 沈南城还来劲了，继续：“都是我太没用，饿死算了，没用没用！沛沛，你千万不要管我，就让我饿着吧。” 简沛：“——好” 沈南城：o((⊙﹏⊙))o 为什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难道这就是用力过猛的下场。 餐厅顶部冷蓝的灯光下，沈南城的一张俊脸煞白。 简沛彻底不理他，端起碗拿起筷子慢慢吃饭，一碗饭吃尽，又喝了碗汤，才放下筷子。 期间，沈南城一直在瞅她，神情由最初的震惊，到中间的平静，再到现在的委屈。 剑眉凤眼不见戾气乖张，只剩失落难受。 用完饭，简沛站起身，往门口走。 沈南城赶忙站起，跟上去。 走到门口，简沛手已经覆上门把手，却突然停下。 沈南城立定，眸光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就看她转过身。 她低着头走回餐桌，坐在他座位旁边，拿起他的餐具，夹了一块清蒸鱼，认真剔刺。 初时，沈南城还有些迷惑，不知道她的用意，后来突然反应过来，心间烟花绽放。 安静的餐厅，冷色调的灯光，微凉的菜肴，在这一瞬间全变得鲜活温暖。 沈南城怀里仿佛踹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随着咚咚心跳起舞。 他立在原地，手脚僵硬，一步也动不了。 好奇怪，他想，没有深情告白，没有死生相护，也没有暧昧亲吻，什么都没有，只是简简单单的动作，甚至连一句话都无。 他为何这样感动，整颗心脏都泡在温水里，暖暖的。 很幸福。 他站在原地缓了一会情绪，慢慢回到座位。 这回，他乖顺如孩童，没有狡黠，也没有坏心思，就是安静的乖乖的，等简沛喂他。 她喂一口，他吃一口。 不知不觉间，就吃了三碗饭。 最后一口饭咽下，简沛托着下巴偏头瞅他：“好吃吗？” “嗯。”他点头。 简沛弯了弯眼眸，笑起来。 她笑着问他：“乖乖吃饭不好吗？” “好。”沈南城脸有点红，是羞愧的。 简沛：“以后都乖乖吃饭，好不好？” 不要再耍些歪心思，动些歪脑筋。 沈南城：“嗯。” —— 同一时间，简庆春也在吃饭。 他一般午饭不回来吃，都是在公司。温良缘打了好几次电话，他才回来。 午饭很丰盛，做了8个菜。 可惜，简庆春没什么胃口，他一直在处理昨天发生在简沛身上的事。这件事不能轻饶，但也不能闹大，他不希望损害简沛的名誉，进而伤害到她。 脑海里一直想着事，就显得心不在焉，温良缘唤了他好几次，才抬头。 “有事？”他抬眸，语气微冷。 温良缘并不在意他的语气，依旧笑吟吟，还给他夹菜。 “春哥。”她说，“情情转学的事，我已经托人问过了。” 简庆春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学，什么转学？” 温良缘神色微滞，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她笑嗔一句：“瞧你，又忘了，是情情转学到一中的事。还好她去听钢琴课，不在家，否则见你这么不把她放在心上，还不得伤心死。” 放在心上？ 简庆春摸爬滚打混迹多年，已经刀枪不入的心脏突然猛地一痛，他右手下意识撑住桌子，缓了一会，那股剜心的剧痛才过去。 沛沛！ 他想，真正没被他放在心上的是简沛！ 察觉到简庆春情绪不对，温良缘关切一句：“怎么了？” “没事。”简庆春摇头，顿了顿，继续，“至于简情转学一事，就算了吧。” “嗯？”温良缘不解。 简庆春看向她，一字一句认真道：“沛沛在一中，我不希望简情打扰到她。” 温良缘脸色一白，双唇颤了颤，已经到嘴边的话又滑了回去。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做出贴心状，善解人意道：“对对，沛沛在一中呢，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25.谢谢 沈南城的家很大, 粗粗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单身少年住的地方。 一楼客厅堆满了各类游戏，二楼墙壁全部打开, 卧室和客厅相通, 摆着各种健身器材，还有一整面的电视墙, 头顶灯光是那种舞台效果的。 简沛站在屋子中央转了一圈, 轻轻抬眸，问他：“你一个人住呀。” 沈南城点头。 父母呢？ 简沛话到嘴边, 又滑回腹中。 单亲少女对这方面总是格外敏感，她悄悄抬头偷看沈南城两眼，心里突然涌上奇怪的情绪。 有点心疼他，又似惺惺相惜, 仿佛两个人有了想通之处。 她想, 难怪他总是很冷漠的样子，还因为打架转学, 原来是家庭的缘故。 简沛看过许多不良少年的案例，都是因为家庭不睦，父母不管。青春期的少年叛逆暴戾, 到处宣泄内心深处的苦闷与无助。 她至少还有妈妈，可是他？ 自己一个人住着大房子，身边有司机有家政有朋友，却独独没有亲人。 “过来。”简沛招手。 沈南城这会身上还保持着餐厅时的状态, 是乖宝宝一枚。 听见简沛唤他, 赶紧过来坐在她旁边。 简沛双手托着下巴, 撑在膝盖上，她语气柔柔的：“其实，我也一直是一个人。妈妈工作很忙，回家很晚，我都是一个人在家。我一个人的时候喜欢跳舞，喜欢看书，你呢？” 她偏头：“你喜欢做什么？” 一个人？ 沈南城沉默，他一个人的时候简直屈指可数，身边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缠着他，无时无刻。 他转头看了简沛一眼，看到她眼底的柔软和期待。 于是，他开口，开始胡诌：“我喜欢健身，或者打拳击。” 都是运动啊，有没有安静一点的。 “还有呢？”简沛问。 “嗯，也喜欢练字，或者弹钢琴，哦，还有画画。”沈南城立志要把自己塑造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少年。 像是抽烟喝酒打架，去酒吧KTV玩游戏和狐朋狗友瞎混这种绝对不能说。 真是好丰富的业余生活啊！ 简沛有点呆，怎么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暴戾缺爱的少年啊。 这么有爱的人怎么会去打架呢？ 她目光变得狐疑，雷达似的在沈南城身上扫描。 倒不是她不相信沈南城，而是之前在楼下客厅时，张耀典他们几次叫他过去救场，在游戏方面他明显是个高手。 为什么不说呢？ 心灵柔软干净的简沛是不会猜到沈南城那些弯弯心思的，她只会认为是少年敏感又骄傲的自尊心作祟，他不希望自己看到他脆弱难堪的一面。 她自己不也如此吗？小心翼翼维持着有父亲的假象，假装有人爱。 意识到这点，简沛愈加心疼沈南城。 女孩子的内心总是那么柔软，充满母性的爱怜，明明自己才应该是最被心疼的，却要去心疼别人。 她照顾着沈南城的心情，顺着他的话说：“练字很好，我一个人的时候也喜欢练字。” 那么多静寂的夜，都是这样过来的。 “其实，一个人待着也挺好，人都是要长大的，要独立面对未来，区别不过早晚而已，我们是早一点。”简沛这番话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少有这样的时刻，能够自然地倾诉心情。 不知不觉，简沛话就多起来：“最开始，我也会觉得被忽略，然后刻意做一些奇怪行为引妈妈注意。像是不完成作业，在学校顶撞老师，或者弄脏衣物。” 说起这些幼稚的事，简沛仿佛回到了童年，那个天真又美好的岁月。 她告诉沈南城自己小时候有多淘，因为聪明总是瞧不上其他小朋友，上小学时，每天都要气哭几个。 老师们都觉得她不团结同学，但又拿她没办法。 简沛一点一点讲述自己的变化，从最初的刻意吸引母亲目光，到后来的理解心疼，再到现在乖巧懂事，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成长。 说完后，她转向沈南城，表情认真：“你也要试着去理解一下，父母并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我们，但是爱不会变，我们可以自己去学着做别的事，充实自己。” 沈南城最初莫名其妙，听得糊里糊涂，最后总算明白过来。 原来，简沛把他当成父亲不疼母亲不爱的可怜儿了。 这可真是个误会。 不过这个误会还挺好，他可以用这个误会博取同情。 想到这，他酝酿了一下情绪，模样有点伤心：“我也想理解他们，只是每天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就觉得无助。” 话音刚落，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沈南城拿出手机，是沈父发来的消息：“臭小子，周末也不回来吃饭，找抽是不是，你妈都要念叨成魔了，限你一刻钟之内出现。” 沈南城毫不犹豫的将消息删掉，转头继续黑沈父：“我一个星期也见不到他一面，有些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没有父亲，无父无母像个……” 话没说完，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 是沈父打来电话。 沈南城想把电话按掉，余光中发现简沛正在往这边看。 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到来电显示，未免暴露，沈南城站起身，按下接通键，对着手机就是一顿狂吼：“你还知道打电话来，我还以为你眼里没有我这个儿子呢。” 吼完把电话关机，并狠狠摔在沙发上。 坐在旁边目睹这一切的简沛呆若木鸡。 男生跟女生果然是两种生物。 他好凶啊，像一头凶猛的豹子，愤怒犹如实质，环绕周身。 简沛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手足无措。 察觉到简沛的紧张，又见她面色霜白，秀气的睫毛颤的厉害。 沈南城暗自后悔。 刚才好像有些演过了。 凤眼一转，他立刻改变基调，从咆哮哥转换成小可怜。 先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学着电视里的情节，双手抱头做痛苦状：“既然不关心我，还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简沛弱弱开口：“其实，打电话就是关心你。” “关心我为什么不来看我？”沈南城蓦地转头，发红的眼眶死死盯着简沛，目光质问。 “这——”简沛不知道怎么回答。 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哭出来了。 她见过他沈南城酷酷的模样，冷淡的模样，嚣张暴戾的模样，耍无赖坏坏的模样，却从没见过他红着眼眶脆弱的模样，情绪濒临崩溃。 “我恨他！”沈南城甩下一句，突然扑到简沛怀里，脑袋埋在她颈侧，双手箍着她肩膀，将她紧紧压向自己。 突如其来的拥抱，简沛下意识要推他，手臂刚抬起，耳边就传来他压抑的呜咽。 本是推拒的双手慢慢落在他后背，变成了轻柔安抚。 “没事的，没事的。”她说。 沈南城借杆子往上爬：“沛沛，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互相照顾。” 后背上上下安抚的手停了动作。 察觉到后背松开的手臂，沈南城心头一紧，下意识收紧动作，不想要简沛离开。 不要，不要拒绝，不要走！ 他屏住呼吸身体轻颤，像是等在宣判的犯人，生死全由她掌控。 沈南城小20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处于弱势，将决定权交给对方。 你说生，我就生。 你说死，我就死。 由你决定，只希望你不要轻易放弃。 简沛还是推开了沈南城。 沈南城蹲在地上，仰着头看向简沛，目光凉凉，比窗外的雪还甚。 他在等她的解释。 为什么拒绝，是他还不够好，还是她根本就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 两人无声对峙，一个仰头执拗，一个低头沉默。 周遭的空气凝滞一般，看似平静，却压抑着汹涌的漩涡。 “沈南城。”简沛轻轻开口，看着他的眼神专注认真，“你知道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 这是什么问题？ 沈南城皱眉，下意识认为简沛在敷衍。 神色间多了几分不耐，他压抑着脾气：“在一起就是在一起，有什么意味？” 沈南城的不耐烦落在简沛眼中，她垂了垂眸，琥珀色的眼眸不复光亮。 没有意味吗？ 在一起不是意味着承诺吗？一生一世永不分开的承诺。 简沛又不说话。 长久的沉默，让沈南城的耐心寸寸消耗殆尽。 他站起身，在简沛面前来回踱步，然后走到窗户旁，用力撑着。 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因为太过在意，所以舍得不说重话，也怕自己的脾气伤到她。 简沛抬眸看着沈南城的背影，心头发堵，其实她想说点什么的，只是性格使然，向来温和内敛的她说不出激烈的话。 楼上室内空旷，简沛却觉得局促。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她站起身想要离开：“我走了。” 走！ 沈南城受到刺激一般猛地转头，目光不可置信。 简沛重复一遍：“我要走了。” 沈南城控制又控制，压抑又压抑，结果还是没忍住。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 身高腿长的人气场强大，还有些咄咄逼人。 “简沛，我哪里不好？” 压抑的情绪即将爆发。 整个世界像一个巨大的地雷阵，仿佛一转身就会碰到引线，将人炸得粉身碎骨。 空气里漂浮着情绪，令人心悸。 中午明媚的阳光穿透玻璃，打在简沛身侧，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纤弱的影子。 沈南城看得那道影子，又开始忍不住心软。 他撇过头，制止自己的心软。 站在他面前的简沛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住，而是突然俯身，低头仔细看了看他的脚。 语气惊讶：“好大啊。” 沈南城生气了，往后退一步：“简沛，你不要给我转移话题。” “我没有。”简沛气势蓦地凌厉起来，“沈南城，在一起的原因可以是喜欢是爱或者责任，但独独不能是独孤，你孤单寂寞就要找个人陪伴吗？” 沈南城烦躁的转身，使劲抓了把头发，他就不明白了，简沛为什么要把这么简单的事情搞复杂。 “简沛。”他问，“你喜欢我吗？” 简沛垂眸：“我不确定。” “试试就知道了，我们交往，你努力喜欢我。”沈南城很有自信，“你会喜欢我的。” “试？”简沛抬眸，平静的眸子中有细微的波动，“若是喜欢不了呢。” “那就分开。”沈南城咬牙。 他话音一落，简沛瞬间变脸，她像一只暴躁的小兽：“感情也能试吗？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决定好，如果以后注定要分开，那为何还要在一起，伤人伤己。” “沛沛？”沈南城惊讶她的激动。 简沛攥了攥拳，深吸一口气，沉声：“我要回家了。” 沈南城看她一眼：“我让赵平送你。” “谢谢。” “不客气。” 26.醉鬼沈南城 简沛刚到家, 家里的座机就响了。 是陈谷岚。 “妈妈。” “到家了？” “嗯。” “好好休息，把门反锁, 我今天回来的晚。” “好。” 放下电话, 简沛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然后起来把家里全部打扫一遍, 直到鼻尖泛起细汗, 才换了睡衣躺下。 她没有拉当窗帘，中午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脸上, 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紧闭双眼，这才察觉到眼眶酸涩酸涩的，太阳穴也疼得厉害。 简沛翻了个身，背对着窗户, 愣愣看着床头桌上的水杯出神。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蜷缩成虾子状, 头埋在被子里，心脏闷闷发疼。 —— 期末临近, 班里的气氛与往常相比紧张许多。 宋晓棠不练拳，周欣彤也不看小说了，连一天吊儿郎当不爱学习的赵轻鸣都认真起来, 整天抱着本看。 唯一与教室紧张气氛不符的就只有沈南城一个人。 他不仅上课玩手机，还翘了几节课，好几天都没来。 周欣彤偷偷凑过来：“沛沛，你们吵架了？” 简沛摇头。 那是为什么？周欣彤想不通, 盯着简沛百思不得其解。 沈南城的事情没想通, 她倒是发现一件别的事。 “简沛。”她大惊小怪, “你的脸怎么了？” 之前没注意，这会仔细看才发现简沛一半脸比另一半高，仿佛是肿了。 简沛右手下意识抚上脸上，稍不自然：“没事，就是有些过敏。” “哦。”周欣彤点头，不再追问。 —— 一中的期末考试并不是按照排名分配考场，而是打乱顺序，目的是让学生们习惯各类考试情况，不然总是排在前几名的学霸在一个考场，习惯之后，万一在高考考场不适应怎么办。 考试时间也是严格按照高考时间。 好巧不巧，简沛和沈南城就在同一个考场，还是前后桌。 考试当前，简沛带着透明的文具袋进考场，她来的时间不算早，已经快八点半，考场内大部分考生都到了，只有她后面写着沈南城考号的座位还空着。 从八点半到八点45一直到9点，考试正式开始，座位依然空着。 简沛不敢分心，赶紧答题。 她卷子都快答了半张，沈南城才姗姗迟来。 监考老师只是淡淡一瞥，并没有阻拦。 沈南城从简沛身边走过，漫不经心的样子，目光淡淡落在地面，并没有看简沛，把她当作空气一般。 他坐下后就开始答题，很安静，只有笔摩擦纸发出的沙沙声。 考试结束，监考老师收了卷子，学生们鱼贯而出。 沈南城站在简沛身后，身材提拔，存在感十足。 可能是人群有些拥挤，出门口时，他总是会碰到她。 她的后背和他前胸若有若有的碰触，简沛紧张得后背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拼命缩小身体，不让自己碰到他。 两天的考试很快过去，最后一场结束后，简沛第一时间收拾东西，想要早点出门，她不想像前几次一样，每次都和沈南城挨着出门。 动作一快就容易出错，她手上一滑，圆溜溜的铅笔就从桌面滚下，掉在地上。 简沛赶紧俯身去捡。 铅笔落在地上后，还滚出很远。 简沛蹲在地上，跟着它小步挪动。 眼见着就要捉到，一只鞋子突然插在她和铅笔之间。 是一双红白色的运动鞋。 简沛顺着鞋子仰头，目光对上一双清冷幽深的墨眸。 是沈南城！ 她下意识缩回右手。 沈南城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就移开了。 “让一下。”他说。 是嫌简沛挡在走廊。 闻言，简沛也顾不得捡笔，赶紧起身往旁边让。 就耽误这么一小会，教室的学生就已经走空。 门外的简情等得不耐烦，蹬蹬蹬跑进教室，正要叫人。眸光一转，却看到简沛。 她转了转眸，目光带着一丝防备，上前几步，靠近沈南城，娇声问：“南城哥哥，她是谁啊？” 沈南城淡淡瞥了一眼，声音微冷：“不认识。” “哦。”这个答案取悦了简情，她快乐道：“南城哥哥，我们走吧，耀典他们都等着呢。” 等两个人都出了教室，简沛才俯身将滚到角落的铅笔捡起。 因为滚得太远，铅笔沾了许多灰。 简沛吹了一口，瞬间灰尘四散，迷了眼睛。 考试结束就是寒假，学生的心都有点疯狂，周欣彤他们组织集体出去吃海鲜自助。 周欣彤抱着简沛不撒手：“沛沛沛沛，去吧，多难得的假期啊，等到暑假就没有那么恣意了，马上就要念高三，想想就可怕。我妈说了，寒假是她赐给我最后的纵容，暑假就得去补课，一直补，贯穿整个高三。” 简沛并不是不合群的人，既然是集体活动，肯定要参加。 她晃了晃手机：“我往家里打个电话。” 周欣彤一蹦老高：“沛沛，你最好了！” 这次几乎整个班的人都出动，只可惜沈南城不来，周欣彤一直惋惜。 好难过，看不见帅哥了。 宋晓棠补刀：“那是他不合群。” “不许你说他。”周欣彤撇嘴。 “好好好，不说，不说。”宋晓棠投降。 一群人去吃海鲜自助，一直闹到八点才散场。 散场后，周欣彤觉得不过瘾，拉着简沛宋晓棠三人去唱歌。 “很晚了。”简沛不太想去。 “去吧，去吧。”周欣彤扯着她衣袖，“我都定好包间了，就在学校附近的KTV，很安全的，如果回去的晚，咱们就住酒店，反正咱们有三个人，还有小棠这个武林高手。” 宋晓棠也有点蠢蠢欲动，转眸瞅着简沛。 二比一，简沛只得一道去。 到了KTV包间，周欣彤顿时就抱着话筒不撒手。 宋晓棠去洗手间，简沛去点歌。 她都点了有几十首歌，宋晓棠还没有回来。 简沛有点担心，正要出门去找，宋晓棠就推门进来，一屁股坐在简沛身边，一脸八卦：“沛沛，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 “沈南城！”宋晓棠给她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那边扯着嗓子唱歌的周欣彤耳朵尖，听到沈南城三个字，赶紧按暂停，跑过来一脸八卦：“沈南城怎么了，快说快说。” 宋晓棠压低声音：“他也在这家KTV，我刚才看见了，他和一帮人就在隔壁包房。” “左边右边。” “右边，左边没人。” 周欣彤立刻蹦起：“我去瞧瞧。” “别去别去。”宋晓棠将她扯回来，“你去干什么啊，那边好像都是他原来学校的人，你去多尴尬啊。” “也是。”周欣彤停住，然后转头看简沛，目光若有所思。 简沛知道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赶忙阻止：“不许打我主意。” 周欣彤撇嘴：“好吧，我去唱歌行了吧。” 宋晓棠和周欣彤两个人轮班唱，简沛偶尔也唱一首。 她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唱了一首之后就坐着发呆。 周欣彤唱了十几首歌，喝了两瓶水，肚子有些胀。 她拉着简沛陪她去上厕所。 走到洗手间，周欣彤捂着肚子脸色不对：“完了完了，晚上自助吃多了，我要蹲。” 她摆手：“沛沛，你先回吧，别等我。” “我等你吧。”简沛说，“你一个人在这害怕。” “怕什么啊，你快别等我了，臭，赶紧回去。”周欣彤一叠声赶人。 没法，简沛只得回去。 KTV的路线很迷，都是一条一条的岔口，简沛走了半天才找到熟悉的路。 “401，唔，应该快到了。”简沛看着门牌。 她靠左边沿着墙壁走，401、402、403……咦？ 403墙壁边居然坐了一个人。 他低着头蜷缩着，好像是喝醉了，两条长腿曲着，挡住面容。 简沛想要绕过他，不料经过时，一只大手突然抓住她脚腕。 “别走。” 她吓了一跳，刚要惊叫，就发现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低下头仔细打量，因为走廊灯光昏暗，方才没看清，这会凑近仔细看，居然是沈南城。 简沛吃惊，忍不住捂住嘴巴。 他怎么坐在这？ “沈南城？”她推了推他肩膀，“你怎么了？醒醒啊。” “别走，别走。”他呢喃着，声音很小。 简沛附耳过去，听到两声含糊的：“屁屁” 屁屁别走。 应该是这四个字。 听清之后，简沛脸上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起来。 屁屁是谁？而且谁会叫这样的名字啊。 “喂。”她捧住醉鬼脸蛋使劲揉，想让他清醒，“快醒醒，别坐在地上。” 少年原本冷冽的气质因为酒精而显出几分呆萌。 他红着脸蛋，凤眼微合，呆呆的。 “快醒醒！”简沛手上加快揉搓速度。 这个方法起了作用，沈南城果然睁开眼睛。 “醒啦？”简沛眼前一亮。 就在她高兴时，醉鬼突然扑上来，一把将她抱住，口中喃喃：“屁屁，别走。” “我不是屁屁。”简沛挣扎。 原本装醉的沈南城听到屁屁两个字，顿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什么屁屁？他明明叫的是沛沛。 沈南城简直要怄死了。 他赶紧改变方略，开始叫：“简沛，别走。” “你骂谁是贱胚呢！”简沛恨恨踹了他一脚。 沈南城：…… 好难啊，为什么他演出戏这么难！ 27.没脸没皮 简沛是真气啊, 得不断嘶着气才能制止胸腔里连续翻腾的怒气。 她就没见过沈南城这样的人。 不害臊，脸皮厚, 针都扎不透。 聪明人就是这点不好, 不好糊弄。 如果最开始简沛疑惑为何偌大的KTV只有他们隔壁两个包间有人，那么在门口遇见喝醉的沈南城, 心头就已然明白。 真正喝醉酒的人根本不是他这个状态, 而且隔壁包间里有人，若是沈南城喝醉, 其他人怎么会放心他一个人坐在门口。 所以，简沛故意试探，假装听不清他的呢喃，故意曲解。 果然, 他瞬间改口, 从沛沛变成简沛。 简沛那叫一个气啊。 十几年的人生里，她一直都是温和有礼, 别说是动脚踢人，她连大声吼人都很少。 在情绪控制上面，她做的一直很好。 可是现在, 却在沈南城面前破功。 这混蛋！ 看着简沛凌厉的眉眼，沈南城的心脏不断下沉。 完了完了，翻船了！ 其实他也不想做这么幼稚的事。如果正在做幼稚事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他一定嗤之以鼻。 这种小孩子把戏, 老掉牙的招数居然也使得出来, 疯了吗？ 然而，当事情发生在自己头上，他才发现，有些事根本就无法控制。 即便知道招数老套，行为幼稚，也要去试。 丢人现眼全不在意。 只要简沛肯回头，肯理他，他不介意再丢人一点。 后悔的情绪是随着时间发酵的，简沛从半山别墅离开时，他心底发冷，控制不住的恼羞成怒。 确切的说，羞愤更多一点，他第一次把自己放得那么低，第一次祈求别人，结果换来的却是不屑一顾，是冷漠。 少年人高傲的自尊接受不了，所以态度强硬，你既无心我便休。 他决定不理会简沛！ 第一天，不理会。 第二天，她真的不理我，哼，我也不理她。 第三天，她一整天都没看我…… 第四天，好难受啊，跷课吧，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第五天，⊙︿⊙没反应。 …… 伤心失落的沈南城决定主动招惹简沛，什么自尊高傲恼羞愤怒都比不上她不理他。 脸皮这个东西就是狗屁，追媳妇还要脸吗。 虽然已经暗下决心，但沈南城仍有些抹不开面，他决定让简沛先开口。 于是，他跟她一个考场，走在他后面，故意碰她。 可她就像是不认识他一般，别说是说话了，连头都没回，把他当空气。 沈南城的心，冰凉冰凉。 别扭上的少年开始口不择言，他说他不认识她。 他想让简沛也体会一次他的心情，也伤心难受一会。 不过，简沛难不难受不知道，他自己倒是被这句话难受得不行。 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呢，心硬如铁！ 难受的沈南城晚饭只是抿了几口水，一口没吃。 周围的几人都面面相觑，梁二和张耀典低头咬耳朵：“老大这是咋了，考试之后不是应该开心吗，怎么看他这么憔悴，难道是没考够？” 二人都被这个猜测镇住了！ 难道老大是被学霸感染也爱上了学习吗？ 好可怕。 “南城哥哥，怎么不吃东西啊？”一直关注沈南城的简情柳眉轻蹙，目光心疼。 她用公筷给沈南城夹了一块茄子：“南城哥哥，你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沈南城慵懒地靠着椅子，视线在食碟中的茄子绕了一圈，没动。 继续捏着杯子喝水。 简情面上讪讪，努力挤出个笑容，活泼泼开口：“看来南城哥哥不喜欢吃茄子，那我们就换道菜，喜欢什么就说，我给你夹。” 张耀典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不忍简情唱独角戏，嬉笑着拿着盘子递过去：“别介啊，别只顾着你南城哥哥，也照顾照顾耀典哥哥。” “脸皮厚。”梁二笑他。 整个晚饭，沈南城都没吃，只喝了两杯水，一口接一口。 吃完了东西，大家提议出去玩，庆祝沈南城放寒假，终于解脱。 “去零度？”徐彬勇提了一个大家伙常去的酒吧。 “行啊。”张耀典最欢，“我去哪都行，只要热闹。” “别别别。”梁二摆手，“地方得让城哥定，既然是庆祝城哥放假，当然得尽兴。” 梁二的话得到众人响应，目光齐刷刷过来。 沈南城低头看完手机，摇了摇杯子，抬眸，一双凤眸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去一中对面的KTV。”他说。 不是提议，而是决定。 KTV？梁二有点蒙，下意识开口：“老大想唱歌啊？” 张耀典站起：“甭管唱不唱歌，既然老大说了，咱就去，让老大高兴。” 一行人浩浩荡荡挺进KTV。 —— 简沛立在沈南城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得厉害。 沈南城玩翻船了，就借醉装疯，死死抱着简沛的腿不撒手。 反正他喝醉酒，就耍赖，就不让她走。 包间内的简情久不见沈南城，焦躁不安，小腿对着玻璃桌踢来踢去。 “南城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啊？” 包间里的人都玩嗨了，一时没想起来，这会听简情提起沈南城，才想起来。 好像确实有一会不见城哥了。 梁二这人咋咋呼呼的，一听说沈南城许久没回，立刻产生许多联想：“城哥喝了不少酒，不会是醉死在厕所了吧。” “别胡说。”佟西乐瞥他一眼。 张耀典搂着佟西乐：“梁二说的没错，城哥确实喝了不少酒，说实话，我还从没见过城哥空腹喝酒。”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记起来，沈南城晚饭基本没吃，就喝了两杯水，到了KTV包间，歌不唱，话不说，就一个人坐在角落喝酒。 “伏特加，烈酒呢。”徐彬勇举了举酒瓶子。 “啧啧。”梁二凑过来，说了一句，“事出反常必有妖，别是失恋了吧。” 他就是随口一说，不料徐彬勇突然惊叫：“啊，是不是，是不是上次见得那个女生？我记得城哥对她很不一般。” 咦？ 众人反应过来，有点意思啊！ 简情听不懂，刚要问，手机就响起来。 是温良缘。 “情情，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 简情走到角落听电话：“我和南城哥哥他们在KTV唱歌呢。” “哦。”温良缘道，“那你先玩，你爸爸今天回来晚，我让他下班时顺路接你。” “哎呀，不用。”简情撇嘴，“南城哥哥会送我的。” 温良缘沉默片刻，声音仍旧温柔：“妈妈知道，只是，和沈少玩在一块的人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们都有车，妈妈不想你和他们不一样。” 简情低着头，好一会才瓮声瓮气地答应：“好吧。” —— 隔壁包间，宋晓棠见两人久等不会，放下麦克，出门找人。 刚打开门就看到走廊一坐一立的两个人。 “沛沛！”她震惊。 与此同时，周欣彤也从洗手间返回，与宋晓棠相对的是，她率先发现沈南城。 “沈南城，他怎么在这？” 周欣彤瞪圆了眼睛，蹬蹬蹬赶紧跑过来，边跑还边指挥：“快点，沛沛，把人扶起来，地上多凉啊。还要小棠，过来帮忙。” 然后周欣彤和宋晓棠合力，把沈南城扶在简沛身上。 简沛咬牙：“你们办的好事。”她都快被压死了。 几人的动静惊动了旁边包间里的人。 “哎，你不是——”梁二打开门往外瞧，看见简沛的刹那，惊喜得嗓音都发颤了，正要叫其他人出来，眼角余光一转，发现简沛身上压着的沈南城。 “老大。”他惊呼。 这声惊呼将包间里其他人都叫了出来，一个个堵在门口，瞅着伏在简沛背上的沈南城，目瞪口呆。 张耀典率先回神，瞧见多了三个美女，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他看了眼简沛，开口：“都是一中的学霸吧，快让我等学渣瞻仰一番。” “别贫。”佟西乐捶他一记，下颌往简沛处歪了歪，“还不快帮忙扶人。” “哦哦。”张耀典反应过来，走到简沛跟前，想要沈南城。 手刚搭上沈南城肩膀，冷不防他睁眼，挨了一个狠瞪。 张耀典先是一懵，而后福至心灵，立刻张手拦住身后的梁二：“别动，这么多人过去，小心没扶到老大，反倒摔了他。” “快开门，快开门。”他挥臂将挡在门口的人撵开后，回头对简沛说，“辛苦美女姐姐了，帮忙扶城哥进屋，他可是喝了不少酒。” 简沛背上压着个庞然大物，周围还这么多人，既不好说他装醉，又不能把人甩开，只能憋着气，将沈南城扶进包间。 张耀典在后面招呼周欣彤和宋晓棠进来：“二位美女快请进，正好一块。” 梁二比张耀典兴奋，上窜下跳的，“快进来，不得不说，这就是缘分啊，有缘千里来相会。” 好不容易将沈南城扔在沙发，简沛忍不住轻轻啜气，额头布满细汗。 “南城哥哥，你怎么了？”一道娇甜的女生传来，不知从哪钻出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穿着米色公主裙，头戴发卡，模样精致。 室内灯光昏暗，简沛初时没看清，待她靠近，看清面容才意识到是简情。 瞳孔蓦地紧锁，简沛下意识躲开，却不防沙发上的沈南城一把握住她手腕，呢喃：“别走。” 简情这才发现旁边还站了个人。 她抬眸看向简沛，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将敌意藏在眼底：“你是？” 张耀典过来：“简沛，咱城哥正在追求的女神。” 28.沛沛气场两米八 如果说这世上有个人是简沛最不想遇见的, 那一定是简情。 她讨厌她。 没人会喜欢一个小偷，简情偷走她的父亲, 占了她的位置, 享受着本该是她的一切。 简沛不是圣人，做不到云淡风轻。 在情感上, 她厌恶简情。 可是在理智上, 她又明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并非简情, 大人作的恶不该由儿女承担。 情感和理智的撕裂，使得简沛在面对简情时，十分的矛盾。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会，周欣彤那个自来熟已经蹿进里面和梁二一块抱着麦克唱歌, 而简沛自己又被沙发上装醉的某人握住手腕。 这种情形下, 简沛心里再别扭，再不开心, 也不好强硬一走了之。 懂事的人就是这点不好，要时时刻刻顾忌场面，从而压抑本能。 宋晓棠不同于周欣彤从里大外的大大咧咧, 她是粗中有细，虽然同样爱疯爱闹，但内心纤细许多。 她看出简沛的不自在，叫了一声：“沛沛？”目光关切。 简沛转头看她一眼, 嘴角扯出一个笑, 语气安抚：“没事, 坐吧。” 宋晓棠轻轻松口气。 张耀典揽着佟西乐，正凑在她耳边说话，转回头来，瞧见沈南城还抓着简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行了啊哥，还没完没了了。 沈南城一行人定的是豪华包，中间有个大舞台，灯影闪烁。 周欣彤爱死这个舞台了，抱着上头的立式麦克不撒手，和梁二合唱了一首粤语歌，举手投足间特别有旧时大上海的味道。 高亢的歌声穿透耳膜，沈南城适时睁眼，空着的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一副被吵醒的模样。 沈南城醒来，简情的注意力瞬间从简沛身上转移。 她坐在他旁边，语气轻软关切：“南城哥哥，你头疼吗？” “没事。”沈南城按了按眉心。 简情瞅了瞅沈南城，又转眸瞅了瞅立在一旁的简沛，娇俏开口：“南城哥哥，你快点松开女神姐姐，姐姐的手腕都被你抓青了。” 她半是娇嗔，半是玩笑，还冲简沛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小少女的娇态跃然而出。 “可不是。”张耀典是插话大王，哪都有他，“我说城哥，追人可不是你这个追法的，太粗暴，把咱女神姐姐的手腕都抓痛了。” 他学简情的称呼。 简沛刚被简情一声姐姐紧了心尖，紧接着就听见张耀典的姐姐，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 矫情不起来了。 沈南城仿佛刚发觉一般，张开五指，对简沛说了声抱歉，语气淡淡。 简沛没应。 沈南城心脏立刻就沉了，后悔如潮水蔓延。 让你装，让你装酷，就不能好好道句歉，态度就不能好点。 沛沛都不理他了！ (ΩДΩ)╭╮ 不远处的宋晓棠怕简沛尴尬，对她招手：“沛沛，这边。” 张耀典见简沛过去赶紧拦人：“别走别走，咱们坐一块，玩游戏吧，来这么半天就听梁二鬼哭狼嚎来着。” 徐彬勇噗哧笑出声。 有张耀典张罗，几个人很快就围着玻璃桌坐了一圈。 在他的精心安排下，沈南城如愿以偿坐在简沛身边。 “玩什么啊？”徐彬勇敲桌子。 “真心话大冒险。”张耀典有心为沈南城创造机会，想搞一出大冒险。 张耀典挑眉：“行吧，城哥？” 沈南城不置可否。 徐彬勇也没意见。 “摇骰子。”张耀典把骰子筒往桌上一拍，“比大小，点数最大赢，点数最小输。” 规则虽说简单，但是玩起来却很嗨，大家兴致都很高。 第一局，宋晓棠赢，简情输。 简情撒了个小娇：“我选择大冒险，姐姐千万高抬贵手。” 跟这边的人不算熟，宋晓棠也不好太为难，就让简情学青蛙跳。 这着实是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要求了。 简情还有点不乐意，嘟着嘴不说话。 “不做就喝酒。”佟西乐烦她这个劲。 简情扯出一个笑，故意抬头，有点小傲娇：“谁怕谁。” 她走到舞台中央做了三个青蛙跳。 第二局，张耀典赢，简沛输。 哎呦，正题来了。 张耀典飞给沈南城一个眼色，兴奋不已。 沈南城假装很淡定，慵懒地往沙发上一靠。 张耀典：“选什么？” 简沛轻蹙了下眉：“真心话吧。” 张耀典略失望，不过也好，慢慢来嘛，这才刚开始。 他思索片刻，还给徐彬勇商量了一下，想出一个问题：“女神姐姐初吻还在吗？” 简沛抬了下眸，目光清泠泠地一扫，张耀典顿时觉得自己冒犯了对方。 正在他决定要不要换个问题时，简沛开口：“还在。” “嗷唔。”梁二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叫喊起来。 张耀典把他推到一边，摇着骰子：“继续继续啊。” “加我一个。”梁二挤进来。 又玩了几把，众人有输有赢，只有简沛，似乎掌握了玩骰子的诀窍，摇出的点数一次比一次大。 张耀典啧啧称奇：“赌神啊。” “什么赌神。”宋晓棠插嘴，大家都是同龄人，又是这么有意思的游戏，没一会就熟络了。 她瞪张耀典：“我们沛沛是学神，学神知道吗？考700都算低分，人家是智商高。” 闻言，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连悠悠荡荡仿佛游离在众人之外的佟西乐都转向简沛，眼里多了几分认真。 学生嘛。 难免崇拜学霸。 “沛姐姐好厉害啊。”简情夸张捂脸，瞪着简沛上下打量，好像要把她看透。 看了一会，她突然转头，对佟西乐说：“西乐姐姐，你发现了吗，沛姐姐和唐奕欢有点像欸。” 像吗？ 佟西乐眯了眯眼。 简情列出好几条相似之处：“脸型很像，气质也很像，清清冷冷的，而且都是学霸。” “对了。”她转向简沛，“沛姐姐知道唐奕欢吗？很出名的，你们都是一届，当初中考时，她是全市第二，跟你很像欸。” 简沛没说话。 她不是很想理会简情。 “确实有点像。”梁二瞅瞅简沛，“都是学霸。” “你看，梁哥哥也觉得像。”简情仿佛寻到知音一般。 “行了，别比较了。”张耀典摇骰子，“下一局开始。” 这次，简沛运气不好，摇了三个一。 “哈哈哈。”梁二大笑，指着三个一，“有人垫底了。” 输的人是简沛，赢的人是简情。 她托着下巴，眨巴着大眼睛：“沛姐姐选什么啊？” 简沛撩了撩头发：“真心话吧。” 简情瞅了沈南城一眼，嘿嘿笑，一副‘我会给你制造机会’的表情。 “听好了，沛姐姐，如果南城哥哥和你爸爸一同掉到河里，你会救哪个？” 这是什么鬼问题？ 张耀典无语了。 察觉到众人表情不对，简情无措地眨眨眼，做无辜状：“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不好吗？”顿了下，“那我换一个。” “不用了。”简沛身体前倾，双臂压在桌子上，“我喝酒。”不回答的人要喝酒。 梁二颠颠给简沛倒酒，一大杯红酒。 张耀典那么使眼色，他都没反应过来。 简沛低头看着酒杯。 她从没喝过酒。 沈南城伸手，握住酒杯，一句：“我替她吧。” “哦~~~”梁二怪叫。 张耀典敲桌子：“英雄救美。” 众人起哄。 简沛拦住沈南城，拿回酒杯。 额—— 众人被掐住了脖子，起到一半的哄被撂在半空。 怎么回事？ 目光齐刷刷转向简沛。 简沛端起酒杯，低着头，并不看人，只轻轻撂下一句：“我没有嘴吗？不需要人替。” 说完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没喝过酒又喝得急了些，差点没呛着，一直咳。 宋晓棠给她拿纸巾。 梁二瞪着空酒杯，惊呆：“女中豪杰啊。” 张耀典也有些傻眼。 这姑娘，倔性啊，不好追。 他对沈南城摇了摇头。 沈南城双手抱胸，看着简沛，薄唇抿成一线。 简沛咳了一阵，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宋晓棠不放心，要跟着。 简情这时也站起来，小跑着：“小棠姐姐，你坐着，我去吧，正好我也要去。” 闻言，宋晓棠看向简沛。 “我没事。”简沛对宋晓棠摇摇头。 简沛和简情一块去洗手间。 包间内，活泼可爱的简情一出了门，陡然安静起来，一路沉默。 简沛先去厕所，出来后去洗手池洗手。 简情靠着洗手池，双手后背压在上面，脚尖在地上一点一点。 偌大的KTV只有他们两个包厢。 洗手间也就只有她们俩人。 看见简沛出来，简情对她展颜一笑，突然开口：“沛姐姐真的很像唐奕欢呢，当初南城哥哥为了唐奕欢打群架，弄得差点被学校开除。”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恶意：“我以前看小说，还以为替身什么的都是瞎编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南城哥哥追不上唐奕欢，就拿你这个赝品充数。” 简沛洗完手，正用纸巾擦手，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抬头看向简情。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正视简情。 许是喝了酒，简沛的脸蛋有些红，眼底也有些水润，但却不掩气势。 她将手中成团的纸巾扔向纸篓，视线不离简情。 被这样长时间的盯视，简情有些恼怒起来，忍不住质问：“你看什么？” 简沛笑了笑：“你喜欢沈南城吧。” 不是疑问，是肯定。 简情脸色一变，哼一声：“关你什么事？” 简沛低头，复又抬眸：“喜欢人家，不去正大光明地追，反而在背地里耍些不入流的手段，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简情被戳到痛处，像是被击到七寸的蛇，脸色难看至极。 她震惊地看向简沛，脸上娇态全无，只剩狰狞：“你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要不要说的更明白些啊？”简沛靠近她耳侧，低声，“小三的女儿。” 说完，经过她走向门口。 29.谁也不能 简情原来不叫简情, 叫陈佳旭。温良缘和简庆春结婚后，才给她改的名字，取一见钟情之意。 简沛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与其说一见钟情，倒不如说是奸情。 她怎么记得，温良缘和简庆春第一次见面时, 简庆春还是有妇之夫啊。 在简情面前, 简沛还能撑住气场, 待出了洗手间，后背立刻贴在墙上，借由冰凉的墙面平息怒张的情绪。 情绪平息后, 身体发软，顺着墙壁滑下。 简沛双手捂脸, 缓缓蹲在地上。 一道修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靠近, 脚步踩在走廊柔软的地毯上, 声音轻得几近于无。 似乎察觉到头顶有人，简沛慢慢分开五指，抬眸看去。 视线穿过指间, 与另一双视线相遇，视线的主人是一双乌黑幽深的凤眸。 沈南城静静看着她，也跟着缓缓蹲下、身，与她面对面。 简沛不想说话, 也不想理会沈南城。 白日里的紧张考试, 加之晚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已经耗尽她身体里的能量。 她现在不想说话，不想理人，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会。 蹲坐一会，简沛站起身，迈步往包间走。 沈南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走了几步，简沛站定，回头，眸光上挑。 沈南城学她，也站定，回头，眸光上挑。 简沛心底忽然有情绪波动，她忍了忍没说话，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包间门口，才顿住脚步。 见她停下，沈南城立刻后背贴墙，抬头，45度仰望……吊灯。 简沛抿了抿唇，看他一眼，没说话，手放在门把手上，推门进屋。 宋晓棠第一时间发现简沛，立刻挥手：“沛沛，你好点了吗？” 简沛坐在她旁边，摇头：“没事。” 宋晓棠歪头，盯着她看了半晌，语气担忧：“脸还有点红。” 沈南城迟了片刻，在简沛坐下后才进屋。 梁二仰头，一边吃樱桃，一边说：“老大你怎么才回来，快来快来，咱们重新开局。” “加我一个。”舞台上周欣彤松开麦克。 她唱了有好几首，嗓子都哑了，要歇歇。 周欣彤一屁股坐在简情的位置，张耀典瞧见，说了一句：“这有人。” “哪有人啊。”周欣彤瘪嘴。 宋晓棠招呼周欣彤：“欣彤，你坐我旁边，你的位置真有人，是沈南城原来的同学，简情。” 梁二正要吐樱桃核，闻言咳嗽一下，差点把樱桃核咽肚子里。 “什么同学啊。”他吐出樱桃核，“简情是学妹，比我们小一届。” 说到这他转眸看了眼沈南城：“我们老大救过她，好像她小时候被人贩子抱走，我们老大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人、贩、子！”周欣彤瞪大双眼，“怎么现在人、贩、子这么多啊，沛沛小时候也差点被抱走，幸亏遇见好心人。” “这么巧啊。”梁二吃惊，目光不离简沛，“说起来，女神姐姐和简情还真有缘，都姓简，还都被人、贩、子抱走过。” 徐彬勇也觉得好巧：“简这个姓氏不常见，简沛简情说不定有亲呢。”他煞有介事。 简沛握着手机的手指发白，她看了眼骰子，转移话题：“还玩吗？” “玩啊。”张耀典翘着脚，转身往门口瞅，“这不是人没齐吗，这么久了，简情怎么还没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刚念叨一句，包间就被人推开了门。 简情慢慢挪进包间，垂着头，神情不太对。 出什么事了吗？ 众人都看过去，目光都聚在简情身上。 “怎么了啊？”张耀典起身，靠近简情。 靠得近了才发现，简情原本蓬起的公主裙被水沾湿，湿哒哒落下来，贴着小腿。耳边头发散乱，仔细看去，右脸颊肿起好高，隐约可见指印。 张耀典倒吸一口凉气，语气带怒：“谁干的？” 简情怯生生抬头，看了简沛一眼，又迅速收回，垂着头，小声：“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说话时，语气带着颤音。 张耀典顺着简情的视线看向简沛，目光冰冷。 见状，周欣彤心脏一缩，忍不住靠近简沛，小声：“沛沛……”怎么办啊。 宋晓棠注意到张耀典的目光，脸色也难看起来，侧了侧身子挡住他的目光，语气不渝：“把话说明白了。” 张耀典哼了一声，收回视线，心疼地看向简情。 说起来，他和简情关系还不错，小丫头整日跟在身后哥哥长哥哥短，叫得多了，感情也就深了。 他仔细打量简情的右脸，越看心头火气越大：“我艹他妈的，哪个王八犊子干的，下手这么狠，若是让老子知道，一定掰断她的手指头。” 包间里安静至极，只有张耀典骂骂咧咧的声音。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办。 梁二和徐彬勇瞧瞧看了眼简沛，眼神异样。 简沛并不理会周围怀疑的视线，只是安安静静坐着那，目光澄净，没有一丝一毫地慌乱。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简情。 简情被她看得恼怒起来，故意抽噎一声。 张耀典见状，越发得憋气，忍不住看了眼沈南城：“城哥，简情可是跟咱们一块长大的，你可要分得清亲疏。” 梁二徐彬勇不说话，都看向沈南城。 沈南城双臂撑在膝盖上，手里捏着两颗骰子，他没理会张耀典，而是看向简情，说了句：“过来，我瞧瞧。” “南城哥哥。”简情委屈得差点哭出来。 她低头按了按眼角，小声：“我没事，南城哥哥不用担心。” 沈南城把骰子往骰筒一弹，发出砰得一声。 “过来，别让我说第三遍。”他眸光发寒。 张耀典不高兴沈南城的态度，正要开口，脑袋就被靠枕砸了。 佟西乐看他一眼：“你不说话能死啊！” 简情委屈巴拉挪过来，挨着沈南城坐下。 沈南城抬手，捏着简情尖细的下巴，凑近，仔细瞧。 包间里气氛太可怕了，梁二迅寻思活跃一下，就故意起哄：“哎呦，我说城哥，你这是调戏咱们简情妹妹呢。” 简情羞得脖子根都红了，嗔了一声：“梁二哥哥。” “行行行。”梁二举手投降，“我不说，我不说，行了吧。” 细瞧了一会，沈南城松开简情，探身抽出一张纸巾，仔细擦手，一根一根。 看见他的动作，简情脸色一白，牙齿控制不出地打颤。 她抬眸，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南城。 梁二脸上嬉笑的表情也收起来，撞了下沈南城，让他别太过分，差不多得了，没见人家女生脸都白了么。 张耀典也要说话，却被佟西乐拧了大腿根，疼得直抽抽。 擦完了手，沈南城随手把纸巾扔在桌上，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向简情。 简情红着眼眶：“南城哥哥……” “你这脸是自己打的吧。”沈南城一开口就扔下颗炸弹，看向简情的目光寒意逼人，“甩人耳光，拇指印在上，而你脸上的全在下巴处。” 听了沈南城的话，众人下意识去瞧。 咦？还真是像他所说，指印的位置不太对。 不会真是自导自演吧。 众人简直匪夷所思。 情况急转直下，对自己不利，简情脸色又红又白。 她咬了下舌尖，眼泪忽的涌出。 “南城哥哥，我没有”她伤心地看向沈南城，“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不能因为喜欢简沛，就这样对我。” “呵。”沈南城冷笑，对梁二歪了歪下巴，“去调监控。” 卫生间没有摄像头，但是洗手池有，走廊走，没有直观了然的录像，那就推测，整个KTV就他们这些人，就不信找不出真相。 梁二看见哭得要抽过去的简情有些不忍心，让沈南城别逼得太过。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砰得一声，沈南城一脚踹在桌子上。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去调监控。”他站起身，俯视着梁二，眼中的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在场所有人都被他的狠戾给惊住。 张耀典更是惊得说不出话，他和佟西乐对视一眼。 已经很久没见沈南城发过这么大火了。 梁二不敢墨迹，麻溜起身，去调监控。 沈南城站在沙发和玻璃桌中间，面无表情。 他一句话不说，但众人却仿佛被束在网中，一句话不敢说，一动不敢动。 沈南城看了眼简沛，又很快移开目光，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看着她被众人怀疑误解，他仿佛又回到她险些被人侵犯的那天，她也是像这样，一个人蹲在那里，脸色苍白，绝望无助。 沈南城的心仿佛被人撕成两半，剜肉吸髓得疼。 谁也不能欺负她！谁也不能。 他暗自握紧了拳头。 30.爸爸 简情低着头, 脸色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惨白, 湿淋淋。 张耀典抬头看她一眼, 嘴唇翕动半晌, 已经到嘴边的话，又滑了回去, 到底没说。 他有点搞不懂，搞不懂简情为何要这样做，拍宫斗电视剧吗, 居然还陷害上了。 他搞不懂她这样做的原因, 更迷惑她在自己心中的印象。 张耀典内心的惊涛骇浪，到现在都无法平息。 一直以来，在他心中, 简情都是一个活泼的甜美的可爱的单纯的女孩子。嘴巴甜，会说话, 也会撒娇。性子好，脸上永远挂着笑, 西乐有时发小脾气, 她也不在意, 反而去哄着。 因为这点, 他对简情一直心怀愧疚。 可就是这样一个可爱善良的女孩子, 却在今晚颠覆了他的认知。 张耀典转头, 看向沈南城。 他立在那, 一句话不说, 脸色看似平静，可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般，张耀典看得出来，他在压抑自己。 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瞅着沈南城，张耀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多年相交，他太了解沈南城的脾性了，这次的事算是动了他的底线。 底线？ 张耀典又看向简沛。 人都说感情一事最难琢磨，有倾盖如故，也有白头如新。 以前，张耀典不信，现在他信了。 恐怕在沈南城眼里，相识多年的简情比不上简沛一根手指。 这世上，还真是一物克一物，沈南城就认栽吧。 似乎是察觉到张耀典的打量，简沛抬眸，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清泠泠的，干净通透，神采内敛。 被这样的眸子一打量，张耀典瞬间就羞惭起来，为自己之前的猜测，为自己的行为。 在这瞬间，他好像有点明白沈南城为何栽她手里。 一个女孩，集睿智、澄澈、冷静于一身，深入了解后，大概没有人能逃得开。 简沛只是淡淡一扫，就收回目光。 其实她没有旁人以为的那样冷静强大，她只是强撑不倒下而已，实质是外强中干。 她习惯了做妈妈的乖女儿，安静听话；习惯做邻居‘眼中别人家的孩子’，懂事成绩好；习惯做同学朋友之间的主心骨，出主意顾全大局…… 她习惯了优秀，习惯了每一件事都自己解决，习惯伪装自己。 时间久了，别人就以为她真的很强大。 简情想要诬陷她，她安静坐在那，面上淡淡，实则内心早已做好被人怀疑，被人指责的准备。 内心百转千回，她想出不下于三个方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却没有一个比得上沈南城的维护。 有一个人站在她前面，相信她，保护她。 简沛低了低头，眼眶酸胀难受。 宋晓棠握了握她的手，安慰：“沛沛。” 周欣彤见状，也抱着她的胳膊安慰。 —— 梁二去而复返，没有带回监控，而是带回一个人。 他偷偷瞄了沈南城一眼，迅速从简庆春背后蹿到角落，抠着橘子掩饰心虚。 掩饰他没有带回监控的心虚。 简情原本已经跌落深渊的一颗心，在看到来人时，瞬间升入天堂。 “爸！”她乳燕归巢一般跑向简庆春，扯着他西装衣角哭得一沓糊涂。 简庆春先是一愣，而后蹙紧眉心，上下打量她，低沉的语气透着关心：“怎么弄成这样？” 简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下来，仿佛迷路的孩子，骤然见到亲人，把内心所有的恐惧委屈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沈南城绕过玻璃桌，走到简庆春跟前，叫了声简叔叔。 见到沈南城，简庆春脸上多了几分笑，显然是很喜欢这个后辈。 他拍了拍简情的手臂，对沈南城说：“简情这丫头被她妈宠坏了，娇气，你们在一块玩，若是她使小性子，你们就直说，别惯着她。” 简庆春这番话说的漂亮。 漂亮得沈南城都不知道怎么继续了。 晚辈之间无论发生多大的事一旦扯上大人，就会秒变小孩子过家家。 天大的事，在大人眼里都是小事。 这种情况显然是不能继续追究了，但沈南城也不想轻易放下。 简情欺负谁都行，就是不能欺负简沛。 他抬了抬眸，开口：“娇气不要紧，关键是本性不能坏，一旦从根子上烂了，以后救就不回来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简庆春挑眉。 沈南城扯了扯嘴角，语气还算恭敬，但是里面那个意味，怎么听都不对，“您是简情的父亲，按理说，这些话不该说。但她做的事实在太过，我要是不跟您解释，一会回家，你瞧见她那模样，还以为我们欺负她呢，到那时，我多冤枉啊。” 说到这，沈南城抬手指了指简情的脸颊，眼中的寒意如炸裂的玻璃一样尖锐：“您瞧，她自己打自己嘴巴，然后诬陷旁人，演技精湛得都能当影后了。” 他不给简庆春说话的机会：“一会回去，我调了监控给您送去，别一会到家，她又演一出，最后变成我诬赖她了。” 简庆春的脸色青白，冷冷看了简情一眼，转头对沈南城道：“孩子是我没教好，叔叔替她给你道歉。” “不是给我道歉。”沈南城目光冰冷，“人，简叔叔您先领回去，道歉的事以后再说，我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接受她的道歉。” 话说到这份上，沈南城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了。 包厢内的气氛很紧张，可周欣彤还是被沈南城给煞到了。 霸道护妻的男人真是太帅了，跟小说里面一模一样哎。 她忍不住跟简沛分享。 双手覆上她的手背，准备抓着她的手摇一摇。 不料手覆上去就被冰得一哆嗦。 “啊，沛沛，你手好凉啊。”跟冰一样。 突然的叫声打破了室内的静寂，众人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过来。 宋晓棠凑过来低头去看简沛的脸，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沛沛。”她抓住她的手，“你怎么了？” 简庆春扫过去一眼，因为女孩侧身对着他，又低着头，只看清半张脸，有点眼熟，应该常和简情一块玩的。 简庆春没在意，收回视线转向简情，她裙子湿透，这会正站在那不断得发抖。 “去拿外套，我们走。”他说。 简情低着头不动弹，也不说话。 简庆春刚要皱眉，耳边就传来一道惊呼：“简沛，你嘴唇好青啊！” 简沛！ 简庆春蓦地转身。 “简沛？”他试探地叫了一声。 条件反射，简沛回头。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你怎么在这？”简庆春上前几步，目光震惊。 其他人比他更要震惊，然后想起徐彬勇的话。 难道还真是亲戚？ 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不等简沛回话，简庆春就要上前拉她：“走，我送你回去。” 宋晓棠挡在两人之间，目光敌视。 周欣彤也纳闷：“你是谁啊？干嘛拉沛沛。 简庆春皱眉，忍下不悦，开口解释：“我是她爸。” 啊—— 真的假的？ 众人看向简沛。 简沛双手用力握拳，身体绷紧，仿佛拉满的弓，脊背挺直。 好一会，她才松开拳头，点了下头。 沈南城的镇定刹那间被击溃，眼中震惊莫名。 31.把你忘掉 简情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看简沛, 又看看简庆春, 不断地摇头, 口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呢？” 她上前几步，走到简庆春身边, 双手扯住他衣袖，扬起小脸，目光涌动着脆弱，软软开口：“爸爸, 你是在说笑吗？” 受温良缘影响，简情内心无论情绪多么激烈, 在简庆春面前永远是可爱温软的小少女。 简庆春看了看简情, 开口：“一直没跟你说, 简沛是你姐姐。” 啪嗒一声，梁二手里的橘子掉落在地。 他手忙脚乱地俯身，想要把橘子捡起来，却发现这颗橘子特别得圆, 滴溜溜滚出老远。 橘子碰到简沛脚尖, 她弯身拾起橘子，站起身时面色已恢复平静。 她想扯出一个笑, 然嘴角牵动几下, 却翘不起来, 只能面无表情。 她直直看向简庆春，轻轻开口：“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我没有妹妹。” 语气平淡，无丝毫起伏。 仿佛只是述说一件寻常事。 简庆春脸色骤变，他不想被人看笑话，忍了忍压下火气，语气沉沉：“快穿衣服，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您回吧。”简沛垂眸。 “爸。”简情适时扯了下简庆春袖子，眨了眨眼睛，目光担忧。 “没事。”简庆春安抚一声，继续对简沛说，“简沛，你别闹脾气，去穿衣服。” 闹脾气？ 简沛压下愤怒，尽量让自己平静，她抬头看向简庆春：“真的不用您送，您回去吧。” 她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一直在颤抖，指尖冰凉，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就在这时，她感觉一只温暖的手覆在她手背，安抚性地捏了一下。 沈南城站在她身边，对简庆春礼貌开口：“简叔叔放心，一会我送沛沛回去。”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简情：“您还是先送简情，瞧，身上都湿透了，再耽搁下去，可要感冒了。” 简庆春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脸色愈加难看：“简沛！” 他冷着声调，“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半夜不回家，和男生在一块胡混，这就是你的教养，你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他还敢提她妈！ 简沛压抑许久的怒气随着他这句话，砰得一声引爆。 她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通红着眼，死死瞪着简庆春： “我妈教我规矩做人，善良行事，教我好好学习，宽以待人。就是没教过我装乖卖傻抢人老公，更没教过我手段卑劣陷害别人。” 简庆春被堵得脸色紫红，半晌说不出话。 简沛鼻子酸得难受，她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这世上最没有资格指责我教养的人就是你，你教过我吗？你半夜跑来接别人的女儿时，想过你自己的女儿在哪里吗？十年了，你关心过我一天，你来看过我一次吗？刚才若不是有人叫出我的名字，你是不是都没认出我来。我是不是该庆幸我没改名，还叫简沛。” 简沛讨厌这样歇斯底里的自己，就像是得不到爱的小孩，在拼命祈求。 她应该是云淡风轻的，应该不在意，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简庆春。 可是，她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调整自己，一直在努力忘记，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为什么一见到他就控制不住。 她声音沙哑，表情无助，眼睛却亮得厉害，因为愤怒，也因为怨恨。 “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妈？你凭什么？妈妈她努力工作，人品端方，她赚钱养我，用自身给我做榜样，她虽然不能时时刻刻陪伴我，但是她尽了做母亲的责任。你又做了什么？你给我过我一分抚养费吗？你来看过我一次吗？你有保护过我吗？要不是你做事不周全，逼得人家走投无路，那人也不会朝我下手。” 简沛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有一分理智在，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 “宽以待己，严于待人的的简大律师，没有尽过一分抚养教育，反倒带给我伤害痛苦的人，有怎么资格指责我的教养，谁给你的底气站在这对我大声呵斥，横加干涉。是二十四孝，还是未能年人保护法？” 最后一句，简沛说得声嘶力竭。 说完，她抱膝蹲地，泣不成声。 简庆春一张脸，瞬间退去血色，惨白如纸。 沈南城看着蹲在地上的少女，心脏仿佛被利刃碾过，他恨不得立刻将她抱在怀里，带她离开这。 可是他知道，这个女孩有她自己的倔强，知道她克制太久，亟需一个发泄口。 简沛头埋在膝盖，嗓音闷闷的，因为哽咽。 她声音弱下来，像是被抽走全部力气：“爸爸，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她抹了把眼泪：“这么多年，我从不对人说我没有爸爸，我父母离婚了。开家长会或者有演出时，别人问我，你爸爸怎么没来啊，我都说他很忙。我一直想象着，有一天，你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我兴奋地跑过来，跟同学们介绍，说这是我爸，他来接我。” “可是你没有，一次也没有！” “你陪简情过生日，你陪她出去玩，你去看她的演出，去参加她的家长会，你是她爸，是她一个人的爸爸。” “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不爱我，不是不想来看我，你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我，面对妈妈，所以逃避。但是今天，我终于发现，你根本不是逃避，你只不爱我。” “你认不出来我的样子。” “你甚至都忘记有我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你看，他们都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女儿。” 说到这，简沛哭得浑身颤抖，眼泪多得根本擦不完， 她用力握了握拳，抬头，看向简庆春：“所以，我决定，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期盼你了。”她顿了下，“我也要把你忘掉。” —— 简庆春忘记自己是怎么从包间走出来的，仿佛一瞬间被抽走灵魂，只剩下行尸走肉。 走廊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原本气质沉稳的男人，突然间老了十岁，挺直的脊背也弓起来。 简情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目光里充溢着恐惧。 “爸。”她叫了一声，没敢扯他。 不知为何，她好像突然失了底气，不敢再想以前那般撒娇，甚至连摸他袖口都不敢。 听到唤声，简庆春倏然转头，待看清简情那张脸时，心脏瞬间沉入谷底。 他没有收回视线，而是细细打量起来。 这个女孩，他供她读最好的学校，买她喜欢的公主裙，接送她上学，陪她过生日，她享受着本该是简沛的一切。 简庆春的眼神令人心悸，简情害怕起来，声音带着哭腔：“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女孩沙哑的声音换回了他的理智。 简庆春移开视线，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不该迁怒，错的是他，不是简情。 —— 简沛经常来这家KTV，却从来不知道它顶上居然有个天台。 “很冷。”她卷了卷衣服，瞪着沈南城。 脸上被眼泪淹过，紧绷绷得难受，在外面被冷风一吹，简沛觉得皮都要被刮掉一层。 沈南城抬眸看她皱着小脸，突然脱下外套，兜头朝她罩过去，盖住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疯了。”简沛想要把衣服还给他，这可是冬天，晚上气温下降，他不穿外套，估计一会就要冻成冰棍。 “别闹。”沈南城制住简沛，“你要是不想我冻死，就老实点，听我说完，咱们早点回去。” 简沛老实下来。 少女穿着米色羽绒服，脑袋上又罩了一件茄色夹克，双眼肿成核桃，看起来丑萌丑萌的。 沈南城没忍住，噗的笑出声。 简沛瞪他。 沈南城连忙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笑你。” 撒谎！ 简沛不相信。 沈南城抬头碰了下眼角，擦掉泪珠：“我是在笑我自己，面对你这样一张红肿丑丑的脸，内心都能生出温柔缱绻的感觉。” 说到这，他语气蓦地放轻，额头抵着她，像是问她，又像自问：“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简沛垂下眼帘。 沈南城不许她逃避，强硬地捧起她脸蛋：“简沛，你算算我救过你几次了？前几天一次，租衣店一次，还有小时候一次。” 对于幼年那次英雄救美，沈南城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当时他带着保镖，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救的人是简情或者是张三、李四，对于他而言，都没有区别。 可是，当他得知救的人是简沛时，沈南城心里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他想，这应该就是缘分。 “简沛。”他说，“对待救命恩人，你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 简沛垂眸，她现在心里乱的很，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南城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挑开她内心的疮疤：“你怕我们最后会变成你父母那样？” 闻言，简沛羽睫轻颤，她低着头，不说话。 沈南城看出简沛的犹豫，故意激她：“简沛，遇到障碍便退缩，这就是你行事的原则吗？你做数学题遇见难题怎么不放弃，反而卯足劲钻研，你怕什么？” 他突然凑近，盯着她的眼睛：“我认识的简沛聪明勇敢，而你呢，你看看你现在，懦弱胆怯，不就是谈恋爱吗，对于你这个高材生很有难度吗，你是怕我抛弃你吗？” 简沛吸了吸鼻子，突然把脑袋全部埋在衣服里。 瓮声瓮气：“我不怕你！” 说完这句，回手把衣服扔给沈南城，转身蹬蹬蹬朝楼下跑去。 32.番外-变了 温良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的男女主在声嘶力竭，她却没半分反应, 单手支着脑袋，目光虚笼。 听见门锁转动, 她当即起身，汲着鞋往玄关处来。 看见简庆春，温婉的脸上扬起笑容，声音温软：“回来啦。”说着上前，伸手接过公文包, 并弯身将拖鞋递过去。 做完这一切, 才有空看简情。 待看到她脸上的痕迹时，瞳孔陡然一缩。 她掐了下掌心，压下惊怒，不动声色地重新打量二人。 简庆春眉心攒蹙, 目光沉痛, 似是有心事。 简情垂着眼, 走丢了魂一般，仿佛被什么事吓傻。 见此, 温良缘没有直接问简庆春, 而是拉着简情的手到她房间, 关上门, 才轻声问：“情情, 告诉妈妈, 发生了什么事？谁打你了？” 问到最后一句, 温良缘一向温婉的面容骤然冷厉。 “妈。”简情垂头，语音发颤，“爸爸还有一个女儿是吗？” “你听谁说的？”温良缘失色。 “她叫简沛，是吗？”简情转眸，看向温良缘，语气质问，“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 “情情。”温良缘握紧她的手，语气一如往昔般柔和，“你冷静下来，你乖啊，听妈妈慢慢给你说。” “嗯。”简情点头，乖顺下来。 温良缘抬手给她抚了抚头发，安抚小动物一般，声音温柔：“你爸爸确实有一个女儿，叫简沛，是和他前妻生的。”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简情高肿的脸颊，轻声问她：“你告诉妈妈，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简情听话的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温良缘。 过程中，温良缘神情不变，只是最后听到简庆春的反应时，微微蹙眉。 她安抚好简情，又去厨房煮了几个鸡蛋，在简情脸颊滚动，帮助消肿。 等到将简情哄睡，温良缘才关了灯去出来。 在客厅站了一会，才朝着书房过去。 书房里，简庆春正对着摊开的案卷发呆。 温良缘走过来，先递来一杯热茶，而后抬手按了按眼眶，擦拭泪珠。 “庆春，你别自责，都是我不好，是我偷走了简沛的父亲，都怨我。”泪珠从脸上滑落，为温婉的容颜增添几分凄美。 可惜，简庆春没有抬头，他不耐烦地摆手：“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庆春。”温良缘从背后抱住他，语气抽噎，“你别这样，求你别怪自己，要怪就怪我，你这样为难自己，我心疼。” 简庆春掰开她揽着自己的手臂：“你出去，我现在没空看你惺惺作态。” 温良缘立刻变了脸色，她深吸一口气，想要把火气压下去，可女儿高肿的脸颊，简庆春冷漠的神情，犹如魔咒般，不断在心口缠绕。 她也不是面人，也有自己的脾气，结婚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忍，什么委屈都往肚子里吞，就为了给女儿更好的生活。 简庆春他自己没心没肺，不惦记亲生女儿，关她什么事，与情情何关，他凭什么把气撒在她身上. 温良缘忍不住讥讽：“嫌我惺惺作态？你自己却连惺惺作态的样子都没有。你做父亲的失职，不去补偿，朝我撒什么火，这么多年，我拦着你看她了。” 简庆春回头看向温良缘，目光冰冷，像是沁着冰碴：“出去。”他指着门口。 温良缘忍不住哆嗦，泪水不断流淌，她开始服软：“庆春，你别生气，我不是那样意思，你别生气。” 简庆春甩开她伸向自己的手，闭目压下心头的烦躁，再开口时，语气已然平静许多：“温良缘，不要在我面前卖乖示弱，沛沛是我的女儿，用不着你来自责。你若是有空就好好教教简情，别学得一身鬼魅伎俩，跟她妈一样，不走正道，只知道行下作手段。” 下作手段？ 温良缘难以置信看向简庆春，嘴唇不断得哆嗦：“简庆春，你不要脸！” 她指着他：“你是说我勾、引是吧？你要是真那么坚贞，你可以宁死不屈啊，何况我也没做什么，是你先存了心思。当初没离婚的人是你，是你背叛了家庭，现在反倒把罪责都推到我身上，简庆春，你……你可真行。” 温良缘气得都不出话来。 简庆春不想争执这些，抓着她的手扯到门外，将门砰得一声关严。 等温良缘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门外。 她气得浑身哆嗦，心头憋着一口气，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一遇见什么事要么是她先低头，要么就是他把自己强行把她赶出去。 他从来没想有过与她平等交流过，仿佛她只是个玩物，是个保姆，只配低三下四，只配照顾他的起居。 人呢，都是这样，没得到时，觉得和他在一起就行了，愿意俯下身段。可是得到之后，想要的就更多了，她想要尊重，想要理解，什么都想要。 温良缘冲上去，梆梆凿门：“简庆春，你给我出来，你把话说清楚，你开门，开门，听到没有。” 简情躲在卧室里，蒙着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为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她高大沉稳的爸爸，她温柔体贴的妈妈，刹那间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33.真假傻白甜1 陈初忆和室友在食堂吃饭, 午饭有她最喜欢的红烧肉，她刚夹了一筷子肉往嘴里送，胳膊就被人碰了下。 她眼睁睁看着红烧肉从筷子上滚落，在桌面蹦跶两下, 掉到地上, 沾了灰。 我的红烧肉！ 陈初忆心脏痛得一抽。 “初忆！”室友王凝见她没反应，就伸手掰她的脸, 转到一个方向：“你看。” 语气激动得发颤。 陈初忆机械地顺着王凝手上力量, 朝前方看去： 吉祥砂锅, 周三大减价，买砂锅送卤蛋！ 卤蛋有限, 先到先得！ Ψ()Ψ 卧槽！冲啊！ 陈初忆决定原谅王凝碰掉她红烧肉的莽撞行为。 她风一样起身，一手抓着饭卡, 一手拍在王凝肩头, 神色郑重：“等我！” 说完, 雄赳赳气昂昂朝着砂锅窗口奔去。 中午食堂人多，到处都是捧着餐盘的学生, 密密麻麻挡在过道中，全是陈初忆奔向卤蛋的障碍。 她发挥长跑优势，迈开长腿，启动马达，左躲右闪, 前冲不退, 以一种一往无前精神冲过去。 过程中, 她好像踩到了什么人的脚。 可惜她的速度太快刹不住闸，没法停住道歉，只能在心里道一句歉。 终于，历尽万难，陈初忆成功抵达砂锅，拿到了最后一颗卤蛋。 真幸福啊！ —— 王凝还没等说什么呢，陈初忆就冲了出去，徒留王凝和郑晓玥俩人面面相觑。 郑晓玥有点呆，还有点不确定：“她看见季唐韵了？” 王凝迟疑：“应该吧。” 季唐韵是计算机系的系花，长得又美又洋气，一头金灿灿的波浪卷，到哪都是众人的焦点。 俩人眼瞅着陈初忆冲向季唐韵，心里都为她捏一把汗。 太冲动，太冲动了！ 哪怕季唐韵摆明了要撬墙角，初忆也不能当面找人家啊，这不是找不痛快呢嘛。 人家季唐韵只是和程愈一块负责学生会组织部的招新，对外，季唐韵一直都是光明磊落的工作态度，外人看不出一点猫腻。 只有在陈初忆面前，季唐韵才会故意做出暧昧举动。又是送饭，又是加班，还趴在程愈背后。 若不是她们陪初忆去学生会找程愈时，撞见过几次，根本无法相信，众人眼中雷厉风行高冷淡漠的系花，挖起墙角来居然这么不要脸。 心里虽明白季唐韵不怀好意，但到底没证据。 初忆这样贸贸然过去，绝对会被季唐韵身边那帮人挤兑。 不行，她们得去帮忙。 还没等俩人站起，就见陈初忆一脚踩到一个女生脚背，那女生刚巧坐在季唐韵对面，手里还端了碗汤，剧痛之下，手腕一扬，蛋花汤全泼在季唐韵脸上。 噗—— 王凝没忍住，笑喷了。 —— 季唐韵下课和几个同学一块到食堂吃饭。 她不太爱吃食堂一层的饭菜，但是去二楼吃小炒又太过耽误时间，她想早点去学生会。 这段时间正在招新，程愈这个组织部长经常加班，基本上，只要没课，他人准在学生会。 她夹着一只蒸饺正要往嘴里送，眼角余光就发现一个人。 陈初忆。 大一刚开学，程愈就在众人面前宣布的女朋友。 想到这，季唐韵脸色泛白，她和程愈大一在学生会认识，俩人在组织部一起组织活动，同进同出，是公认的金童玉女。 程愈性子冷，做事有分寸，从不跟学校里的女生走得近。他身边相熟的女生，只有她。 一直以来，季唐韵都认为程愈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他闷骚，不习惯主动。从没想到他居然有一个相恋多年的青梅。 还在人家一入学，就高调宣布。 对面的赵槐花察觉到季唐韵脸色不对，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巧看到陈初忆夹着一块红烧肉往嘴里送。 赵槐花蹙了下眉。 她们这些和季唐韵关系好的，都默认季唐韵和程愈是一对，以前没少开这俩人的玩笑。 觉得早早晚晚，俩人总会在一块的。 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赵槐花很是为季唐韵不平。 她又回头瞄了一眼，见陈初忆正要往这边跑，眼神一动，突然起了坏心。 她探出一只脚…… —— 陈初忆端着砂锅和卤蛋一回来，就遇到两双热烈的目光，包含着崇拜和敬佩。 哎呀，就是抢个砂锅而已，至于嘛。 陈初忆都不好意思了。 她大方地把砂锅往桌子中间一放：“来，一起吃。” 王凝和郑晓玥小鸡啄米般点头。 初忆刚惩治了情敌，确实应该庆祝。 来来来，吃吃吃。 三双筷子一同探向砂锅。 王凝一边嚼着砂锅里的肉丸子，一边用眼神偷瞄陈初忆。 初忆可真帅！她想。 这事若是搁在自己身上，她肯定就蔫声不语了，最多跟程愈闹闹脾气。哪像初忆，轻轻一探脚，就令敌人灰飞烟灭。 大将风度啊！ 郑晓玥也在偷瞄陈初忆。 一边瞄，一边在心里检讨：她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呢？不动声色间令情敌出了个大丑，真是大快人心啊。 怪不得初忆能将程大帅哥收拾得服服帖帖呢，原来是有真本事的。 陈初忆正在耐心夹丸子，丸子滑溜溜的，一点都不好夹，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夹出来一个。 她开心地眯起眼睛，正要显摆一下自己卓越的筷技，就看到两个室友闪着星星的眼睛。 一不小心，丸子又调回去了！ 陈初忆收回筷子，抬头看向两位室友：“你俩快别这样看着我。” 她紧了紧肩膀，感觉自己好似唐僧肉。 “嘿嘿。”王凝笑容谄媚，拧着胳膊往她跟前凑，“初忆啊，我真是好崇拜你。” “我也是，我也是。”小迷妹二号郑晓玥猛点头，竖起一根大拇指，“初忆你心眼活，行动力强，绝对是战斗机。” 陈初忆以为她俩说的是抢砂锅。 顿时弯起眼眸，咧开嘴巴，露出两颗小虎牙，小模样又萌又甜。 她晃着小脑袋，开心极了：“那当然喽，我小时候可是学过长跑的。” “长跑！”王凝惊呆，然后上下打量陈初忆，“完全看不出来啊。” 陈初忆根本不像是运动员，完全没有运动员的力量感，娇娇软软，倒像是一只小猫咪。 贪吃，憨态可掬。 “真的呢。”陈初忆打开了话匣子，“我高中以前都在学长跑，后来有一次受伤，我妈心疼，才不叫我学的，请了邻居程愈哥哥帮我补习，磕磕巴巴考上高中。” “哦。”郑晓玥嘴巴张成O型，“原来你和程大帅哥这么小就认识了。” “我们幼儿园就认识了。”陈初忆歪头。 “那你们什么时候在一块的。”王凝激动问询。 程愈可是南大校草，成绩好、能力强、长得帅，学校里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觊觎他呢。 陈初忆：“高中吧，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我们从小到大，一直在一块，稀里糊涂就成为男女朋友了。” 王凝不满意她的答案，又问了些其他细节：“你们高中时，有人追程愈吗？” “有啊。”陈初忆托着下巴回想，程愈非常受欢迎，到哪都有一群女生喜欢。 三个人边吃边聊，叽叽喳喳，说了好半天。 赵槐花泼了季唐韵一身汤，气得当即就要找陈初忆算账。 要不是被她踩了一脚，自己也不会泼季唐韵。 季唐韵拉住赵槐花不让她去。 “为什么？”赵槐花不解。 季唐韵好看的眸子闪了闪，解释：“帐是一定要算的，但不是找陈初忆。” “那找谁？”赵槐花糊涂着。 季唐韵弯唇一笑：“当然是程愈。” 说完，她拿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汤，一边擦一边交待：“一会我回宿舍换衣服，你去学生会，想办法将程愈带到女生宿舍楼下，我慢点走，务必要让他看到我的模样。” 赵槐花点头：“明白了。” 女生宿舍楼下，季唐韵都快等得不耐烦了，才等到程愈。 她故意惊讶，抬抬眼眸，声音冷淡：“你怎么在这？” 赵槐花抢话：“是我带他过来的。” 她气哼哼，一副为季唐韵打抱不平的模样：“程愈，你现在看到了，你那个小女朋友因为误会唐韵，就故意踩我脚，泼唐韵。” “别说了。”季唐韵阻止。 “我偏要说。”赵槐花怒视程愈，“我们唐韵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清楚，她跟你的关系，想必程部长也清楚，就是光明磊落的校友，最多经常在一块组织活动。我们唐韵性子冷，不爱告状，我却看不下去，凭什么啊，她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要被你那个女朋友诬赖。” 季唐韵咬紧下唇，眼眶泛红，一向清冷的面容显出几分脆弱。 宛如百合沾露，引人怜惜。 程愈看她一眼，诚恳道歉：“对不起，我替初忆给你道歉。” “一声对不起就完了？”赵槐花不依不饶。 程愈墨眸深邃，沉思片刻，开口：“我知道一声对不起缓解不了季唐韵的委屈，既然我们在一块工作，为她带来这么大的麻烦，那就彻底一点，分开吧。” 他单手插兜，眉头轻蹙，全然一副为季唐韵着想的模样：“一会，我和外联部的部长联系一下，把季唐韵调到外联部。” 季唐韵&赵槐花：(⊙v⊙) 34.真假傻白甜2 陈初忆吃完午饭, 不忘去买双皮奶。 红豆味哒。 王凝看不下眼，特别想伸手去扯她肥嫩嫩的脸蛋：“真是够了，初忆，你能不能不要再吃了。” 语气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充溢着羡慕嫉妒恨。 为什么陈初忆整天吃吃喝喝都不胖，而她稍微吃点就跟吹气球似的胀大。 太不公平了！ 郑晓玥掰着手指数：“一人份的饭菜，一个砂锅，一颗卤蛋, 还有双皮奶。”她斜眼睛, “陈初忆，你这只肥肥, 就不怕你家程帅不要你。” 陈初忆咬了一颗红豆, 抿着小嘴细嚼，脸上是无比满足的表情。 她挥舞着塑料小勺：“美食我所欲也，美男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得兼……”顿了下，“我选美食。” “切。”王凝郑晓玥齐齐翻白眼，“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们要是有程帅那样好的男朋友，少活十年都愿意。” 正说着，陈初忆电话铃声响起。 程愈来电。 这会食堂都没什么人了，于是, 王凝和郑晓玥这对不要脸的货, 就要求陈初忆公放。 她们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必须要听一听程帅磁性好听的声音。 陈初忆无所谓地按下免提键，一边吃双皮奶，一边听电话。 “小愈哥哥。”她说。 程愈听出这边的动静了，问了句：“在吃东西，双皮奶？” “嗯。”陈初忆点头。 “少吃一点，你这两天不能吃凉的。”程愈叮嘱。 “知道啦。”陈初忆入耳没入心，继续吃着双皮奶。 电话那边轻轻叹气，过了会才传来程愈清朗好听的声音：“初忆，你中午在食堂，是不是踩了别人的脚，致使对方泼了手里的蛋花汤？” 呃！ 陈初忆眨眨眼，她仿佛似乎大概可能踩人脚了。 怎么办？她不记得了，她求助看向对面王凝和郑晓玥。 听到这句，王凝气得脸色都变了，心中恨恨：季唐韵居然找程愈告状，心机婊。 郑晓玥很担心：万一程愈误会初忆怎么办？ 陈初忆咽下口中的双皮奶，迟疑半晌：“我忘记了。” “没事。”程愈安慰她，“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记得要小心，人多的时候注意点，不要莽莽撞撞。” “好。”陈初忆做错了事，就显得异常乖巧。 —— 程愈挂断电话，视线转向季唐韵：“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意见。” 既然想隔绝是非，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 只要两个人不常在一块，再多的闲言碎语也会随着时间消散。 程愈是真心为季唐韵着想。 赵槐花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她转头看了季唐韵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是想在程愈面前给陈初忆上点眼药，不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季唐韵心中暗暗着恼，沉默半晌，开口：“这件事就算了，你和陈初忆解释清楚，不要再误会我们就好。” 她故意放低姿态，想要博得程愈的怜惜。 果不其然，程愈目光放软。 见状，季唐韵欣喜不已，和程愈认识一年多，不说是对他了如指掌，也大体知他性情。 他这个人最是理智，喜欢冷静能干的女生。 这件事摆明是陈初忆无理取闹，动手伤人，只要程愈稍微正常些，就免不了对她心生厌恶。 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陈初忆这么作。 赵槐花见季唐韵不过一句话就扭转乾坤，对她愈加佩服。 赵槐花决定助攻一把：“程愈，你可不能欺负唐韵心软，我们唐韵是善良，被人误会被人泼汤也不在意，但你们不能得寸进尺，今天的事，陈初忆实在太过分！” “调部门的事就算了吧，一来太麻烦，二来我们唐韵也在组织部干了一年多，因为一场误会就让她离开，实在不公平。” “还有，凭什么是你替陈初忆道歉，让她自己来。别仗着有个优秀的男朋友就为所欲为。” 赵槐花这一番连珠炮似的，根本不可程愈开口的机会。 等她说完，程愈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要初忆道歉？” 他疑问了一句。 赵槐花点头：“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她做错事，就得她亲自道歉。” 程愈挑了下眉，有些搞不明白了：“我以为……”顿了下，“我以为你们来找我，就是希望我替初忆道歉。既然你们不要我的道歉，为何不直接找初忆，反而大费周章告到我面前。” 何必绕这么一圈。 程愈的话成功将赵槐花问懵。 她再次束手无策，只能求助季唐韵。 季唐韵心中埋怨赵槐花画蛇添足，面上又不好表现，只得无奈说：“我不是想要陈初忆道歉，只是希望你能跟她好好解释，不要再误会我们。” “放心。”程愈低了低头，“她不会再误会我们了。” 嗯？ 季唐韵和赵槐花俩人都有点懵，紧接着就听他说：“招新的事你不用插手了，过段时间有个竞赛，你负责竞赛吧。” 什么意思，变相驱赶自己吗？季唐韵握了握拳，精致的眼妆遮掩了她迅速泛红的眼圈。 程愈不想再站在这被人围观，女生宿舍来来往往人特别多，已经有不少人围着他们偷看，索性就把话摊开来讲：“你也看到了。” 他无奈摊手：“我家初忆就是急脾气，听不进劝，她既然已经误会，我很难解释清楚，为了避嫌，只能不在一块工作。” 季唐韵忍不住讥讽：“你可真惯着她啊。” “没办法。”程愈勾了勾唇角，眸中漾起动人的温柔，“被我宠坏了。” 季唐韵深吸一口气，不甘心：“程愈，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凭什么因为她误会，我就要退出招新工作，我辛辛苦苦付出半个月的努力，就不如她一个没有根据的误会吗？” “确实对你不公平。”程愈点头。 季唐韵得意。 “这样好了。”程愈另外提出一个解决方案，“你和乔庆龙负责招新，我负责竞赛一事。” 说来说去还是要分开，季唐韵气得肝疼。 赵槐花更是难以理解，这个陈初忆到底给程愈灌了什么迷魂药，怎么就说不通了。 他怎么跟其他男生不一样？换做别人，不是应该发脾气，埋怨陈初忆，最后大吵一架么？ —— 程愈挂电话之后，王凝和郑晓玥就一直惶惶不安。 天啊，程帅会不会跟初忆吵架啊，他会不会误会初忆。 心神不宁的俩个人正在为陈初忆忧心忡忡，结果一抬头，好家伙，这货居然还在吃。 王凝那叫一个气啊，一把将双皮奶抢走，并伸出一根手指头，恨恨点她额头。 “我说陈初忆，你能不能长点心，长点心，长点心，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吃，你家程帅都快不要你了。” 不要我，什么时候的事？ 陈初忆好懵。 郑晓玥拿过陈初忆的手机，找出程愈的电话，递给她，口中催促：“快打电话解释，就说你不是故意踩对方脚的，是意外，快点啊。” 陈初忆不想打，可惜郑晓玥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直接拨过去，还按下免提。 无奈，陈初忆只得开口：“小愈哥哥。” 程愈正往回走，路上接到陈初忆的电话，嘴角含笑：“你在哪，我来找你。” 完了完了，算账来了，王凝和郑晓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大祸临头。 “快解释！”王凝对陈初忆做口型。 “哦。”陈初忆点头，歪头想了一口，道：“小愈哥哥，我不是故意踩她脚的。” “不是故意？”程愈反问。 王凝和郑晓玥都要被他的语气吓死了，心脏一提一提。 陈初忆倒是不觉如何，依然认真解释：“真的，我都不知道我踩了谁。” “嗯，没事了，不用担心。”程愈走到树荫下，“我已经不负责招新的事了，以后也不会再和季唐韵在一块工作，你也别在做奇怪的事了，知道吗？” 嗯？ 陈初忆没听懂。 王凝和郑晓玥则是齐齐傻眼：嗯？ 她们也没懂。 说好的质问、误会、吵架呢？怎么瞬间变甜宠了。 35.真假傻白甜3 虽然说事情的走向有些古怪, 程愈不仅没怪陈初忆，反而不再和季唐韵一块负责招新一事。 王凝郑晓玥俩人还是很为陈初忆担忧。 “初忆啊。”王凝目光凝重, “你家程帅会不会秋后算账？在外人面前给你面子，私下里再找机会收拾你。” 陈初忆这会已经拿回自己的双皮奶, 一口一口吃着。 听了王凝的话，她很不理解：“程愈为何要秋后算账？我又没做什么。” 闻言，王凝和郑晓玥二人对视一眼, 决定告诉陈初忆实情。 遂将她踩赵槐花脚, 以至于赵槐花泼了对面季唐韵一脑袋的蛋花汤, 全部说清。 陈初忆听得眼睛都瞪圆了，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鼻子：“真是我干的？” “你别装了。”郑晓玥轻哼一声，“泼季唐韵蛋花汤一事算是意外, 但是踩赵槐花的脚肯定是你有意为之。” 王凝头如捣蒜：“对，我都掰着你的脑袋往那边看了，你可别告诉我你没看见季唐韵等人。” 呃……还真没看见！ 陈初忆撇嘴，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萌萌看向王凝, 语气委屈十足：“我以为你叫我看买砂锅赠卤蛋。” “噗——”正在喝水的郑晓玥喷了。 她诧异地眨巴了下眼睛, 盯着陈初忆：“你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除了吃就没有别的吗，天啊，程帅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王凝也很无语。 想到自己居然无意中干了这么蠢的事, 陈初忆放下双皮奶, 终于吃不下了。 王凝瞟她一眼, 心道：总算还有救。 “这样好了。”郑晓玥出主意, “一会你见到程帅，先将事情的经过解释清楚。” “对。”王凝点头附和，“然后再深刻检讨自己，表明没有误会他和季唐韵。” “让他看见你的深明大义。”郑晓玥补充，“最后呢，你撒个小娇，往他怀里滚一滚，就什么事的都没了。”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经过三人一番商讨，已经初步确定接下来怎么面对程愈。 王凝挪到窗边，脑袋贴着窗户往外看，远远看见程愈朝这边走来，急忙回头给陈初忆示意，并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郑晓玥呢，则是上下打量陈初忆，帮她抻抻衣服，掸掸灰，捋捋头发。最后还将她衬衫扣子解开两颗…… “干什么！”陈初忆吓一跳，立刻用手捂住胸口，警惕得盯着郑晓玥，仿佛面对女流氓。 郑晓玥不客气地将她手拿下，蹙眉打量半晌，一副不是很满意的神情：“行了，遮什么遮，你都没有胸，不过也聊胜于无，好在你皮肤白。” 她伸出魔爪又将陈初忆的衬衫领口扯了扯，露出一大片冰肌雪肤，以及微微起伏的小波涛。 “这行吗？”陈初忆很不自在。 “你懂什么啊。”郑晓玥老司机十足，“这叫美人计，美人一撒娇一诱惑，就什么矛盾就没有了。” 好吧，听你的。 陈初忆强忍别扭。 —— 程愈到食堂已经快12点半，大热的天，这会人都回宿舍午睡，操场食堂都了无人烟。 是以，程愈一进食堂就看到坐在不远处，穿着白衬衫，低着头的陈初忆。 身边还有俩同伴。 见到程愈，王凝和郑晓玥对视一眼，起身，齐齐开口：“学长，你跟初忆聊，我们回去了。” 说完没给程愈回话的机会，就跳脱跑走。 食堂里除了小卖部撑着下巴打瞌睡的阿姨，已经没有其他人。 程愈走到陈初忆对面，坐下。 陈初忆原本不紧张，但是被王凝和郑晓玥影响，以为自己犯了天大的错，紧张得不行，心脏怦怦跳。 程愈好久没见到这般的陈初忆，像个面对老师的小学生，他挑了下眉，也不说话，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瞧着。 俩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一言不发。 看起来颇像冷战。 陈初忆原本想这样对峙着到地老天荒，可惜不成，身体不答应。 她好想去洗手间啊！ 肚子胀得难受的陈初忆抬眸，偷偷瞄了程愈一眼，正好对上一双幽深墨眸。 她心里咯噔一下，心脏不断下沉。 哼，他这么严肃干什么！ 陈初忆心里突然就难受上了，她也不是故意踩人家的，大不了她去道歉，他冷着脸做什么，还想要骂她吗？ 居然为了别的女生给她脸色看。 陈初忆越想越委屈，最后全然不顾王凝和郑晓玥的嘱咐，直接发起了小脾气。 “程愈！”她砰得站起，气咻咻地瞪着他。 怎么还生气了？ 程愈好气又好笑，从座位出来，将面前气呼呼的某人一把揽在怀里，安抚地拍她后背：“怎么气嘟嘟的，谁惹你了。” 陈初忆委屈地眼圈都红了，脑袋埋在他怀里，气哼哼：“还不是你。” 真是天大的委屈。 程愈开口：“我可不接受莫名的指责。” 他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我一直在学生会工作，被赵槐花强拉到女生宿舍楼下，她们说你踩了人家的脚，还导致赵槐花将蛋花汤泼在季唐韵头上。” 说到这，他顿了下，果然怀里气呼呼的小人已经开始心虚，双手抓着他胸前的T恤。 程愈弯了弯唇，继续：“我立刻就替你道歉，还想着你既然踩赵槐花，肯定是误会我和季唐韵了。未免你继续误会，我就退出招新工作，因为担心你，我急忙过来，连午饭都没吃。” 说到最后，委屈的人就变成程愈了。 陈初忆听得又羞又愧，还心疼他饿肚子，一时也顾不得生气，立刻拉上他的手：“走，我们去吃饭。” 这会只有食堂二楼还能做东西了。 “等下。”程愈叫住她，抬起修长好看的手指，探到她胸前，将解开的两颗扣子系上。 动作间指尖碰到她胸前的肌肤，她不可避免的红了脸。 有羞，也有心虚。 将扣子系好，程愈意味深长地开口：“以后别这么粗心，衣服扣子要系好。” 陈初忆羞得脑袋都抬不起了。 呜呜，好丢人！ 俩人去二楼吃饭。 因为做了太多蠢事，陈初忆急于表现，凑到程愈跟前，殷勤得不得了。 一会给他刷饭卡，一会帮他拿餐具，还帮他买了瓶水，忙得像个小陀螺。 二楼有人看见这一幕，拍了几张照片，发到校园论坛上。 标题：“终于明白校草为何能看上大一的小蔫草？” 内容：中午在食堂二楼吃饭，碰见校草和他大一的女朋友，女朋友又是帮他刷饭卡，又是拿筷子，鞍前马后，跟服侍主子似的。 难怪能追上校草。 因为有图有真相，不一会，帖子下面就收到一串回复。 冬天的狼：“天啊，这还是女朋友吗，是女奴隶吧？” 我爱校草：“原来如此，要是有人这样对我，只要不是长得太丑，我立马答应。” 校草我老公：“真是丢我们女生的脸啊，如此卑躬屈膝，不要自尊，对此，我只想说一句，让我来！” 高冷女神经：“倒贴。” 扁太阳：“同意楼上” 梦中当学霸：“同意楼上。” …… 一连串的同意楼上。 仅仅一个午休时间，陈初忆就坐实倒贴女的名声。 36.反击 程愈是校园风云人物, 因为人气太过火热, 搜索度奇高, 学校论坛特意给他开了一个版块, 专门发布他的消息。 “终于明白校草为何能看上大一的小蔫草？”帖子一经发布，立刻蹿红，热度居高不下，单单是留言就盖了几百层的大楼。 陈初忆倒贴女的名声, 在短短一个午休的时间, 传遍整个校园。 宿舍的三人连番在宿舍的微信小群里呼唤她，传了好几页截图上去。可惜，此刻正急于表现自己的陈初忆根本没看手机, 完全不知论坛已经炸成一锅粥。 “怎么办啊？”王凝都差点啃手机了，“那些人也真是的，怎么能这般说初忆？” 郑晓玥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这事怎么一茬接一茬, 没完没了了，中午刚抵御情敌, 这还没过上一会呢，又传出一个倒贴女的名声。 不带这样盯着一个人的。 王凝啃了会手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 她在上铺, 这样大的动作带起震颤，地震了一般, 把郑晓玥吓一哆嗦, 她生气的拍了下床：“你疯了吗？” 王凝正在开电脑, 闻言，头也不抬，直接回：“我要回帖反击。” 开机、开网页、进论坛、找到程愈的版块，王凝动作一气呵成。 “反击？”郑晓玥眼前一亮，“加我一个。” 说着，也噌噌噌爬上床，凑到王凝电脑前，准备一块反击。 王凝打开那个说陈初忆倒贴的帖子，正在回复呢，输入框里噼里啪啦打字。 郑晓玥一边看她的回复，一边皱眉：“咦，不对啊，刚才还有20页，怎么过了这么半天，还是20页，居然没有变化。” 听她这么一说，王凝也觉得不对，鼠标点击最后一页，最后一条评论是半个小时之前发的。 也就是这帖子有半个小时没人回复了。 难道说，热度过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懵逼。 就在这时，书桌前一直默不作声玩电脑的刘诗露转过头来，她推了下眼镜，语气意味深长：“因为有更热的话题了。” 什么意思？王凝不懂。 郑晓玥先明白过来，一把抢过鼠标，点击后退，回到帖子列表页，果然，在倒贴女贴子上方出现一个更热的帖子，名字叫做： 《论男神形象的倒塌》 帖子中详细讲述了，心机男程愈在中学时期，是如何处心积虑、道貌岸然地追求陈初忆的。 其中记叙了一件小事，大概是说，小学时候的陈初忆成绩不好，考不上程愈所在的高中，程愈当然不想和心上人相隔两校，就很心机地去陈初忆父母跟前说，他班上有个同学是以体育特长生进的他们学校，初忆这么能跑，也可以报个体育特长生。 陈初忆父母正在为女儿的成绩发愁呢，程愈就在他们瞌睡时送来了枕头，赶紧把陈初忆送去培训学校，练了一年的长跑。 这帖子的文笔十分精妙，比之前那个倒贴女的照片，更生动更好看。 而且，之前那个帖子，人们看时，多半是带着恶意揣测，故意诬陷，而男神倒塌的帖子却更具八卦气息，内容细节十分详尽生动。 更重要的是，这帖子还是连载，发帖人停顿的地方很有技巧，很抓人，导致下面一大片回复催更的。 浏览完帖子，王凝下意识地看了眼发帖人昵称：露水小妞。 看着有些眼熟啊，她蹙眉沉思片刻，而后突然扭头，震惊地看向刘诗露：“是你！” 刘诗露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先是抬手扶了扶眼镜，而后慢条斯理道：“解决这个帖子问题最好的办法，不是反驳回击，而是转移视线，来个更劲爆的。” 说完，她合上电脑，打开专业书，低头开始学习。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