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一·被系统选中来拯救搭档 身体浮浮尘尘,视线也一瞬间被淹没头顶的水遮盖。 水流涌动,眨眼间,就碧波无痕。 “小若!” “小若!” …… “学姐……”双眼沉的似有千顶重,耳边还隐隐传来撕心裂肺的惊呼声,那声音不复平日里温温柔柔淡定的状态,简直就像谁死了一样痛心。 姬若的脑海一片空白,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听清那声音的呼喊,一字一句,清晰的却让人心寒。 “小若!” 谁死了? 不就是我自己…… 她心想。 “啊!”姬若心中一阵剧痛,全身挣扎着想要逃脱开。水流却翻滚张牙舞爪的宛如地狱恶鬼,面目狰狞像她涌来。 “不要!”姬若双眼一睁,鲤鱼打挺般瞬间坐了起来。头疼不止,额间的青筋狂跳,背后早已被冷汗打湿。 她坐在那里,剧烈呼吸。 “那个、那个,你醒了阿。” 声音软软糯糯的,小的比蚊子叫还不如。 姬若好半天才转过神,死亡的恐怖还笼罩在她周围,窒息的痛楚随着每一下青筋的跳动不断浮现。 她随着声音转过头。 这个声音很甜美,简直就像她吃过的最甜的蛋糕一样甜腻,但她却知道自己没有听过。 站在床边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女生,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黑发如墨,青丝如瀑,不过巴掌大的小脸,留着露眉的稀薄齐刘海,露出精致的面容。 秀眉大眼,唇红水润,瞧起来像是果冻物质做成,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清澈见底,此刻清晰的透出一股不知所措的味道。 这是一个很萌的妹纸,但是,姬若却知道,这个人,她不认识。 她的头痛的像是要炸开一样。 只是无意识瞥了一眼这个莫名其妙站在床边的妹纸,姬若就缓缓转过头,双眼呆呆望着雪白的墙壁,仿佛还停留在被河水灌满状态的大脑缓慢的思考着来龙去脉。 她叫姬若,一个从小到大从不缺乏被人熟知的名字。 因为她的父亲,一个有权有势闻名于全国的男人,跺一跺脚就能引起金融市场刮起一阵风暴,无数人谄媚打着不同算盘涌上前低头哈腰的人。也是一个拥有无数嫉妒想尽千万种方法,期望将他拉下位的人。 但凡有权有势的男人,势必从来不缺乏女人。 所以她的母亲就成了一个悲剧,一个被权势交易牺牲的女人。 她的父亲从不爱她,但却娶了她,花费几千万的豪华婚礼,轰动全国,最后剩下的也只是一个眉目温柔苦苦坐在家中等待不知去哪花天酒地的丈夫回归。 姬若从没有见过她的母亲,因为她死了。 死在最需要有人陪伴,痛苦生育她的时候。医生被掉包了,挣扎在生死一线,一生温柔从不抱怨的女人爆发了。 没有谁知道她怎么逃离虎口的。她拖着疲惫不堪,痛的浑身颤抖的身体,跌跌撞撞朝家跑,身心的痛苦与不断踢打、吵着闹着要出生的孩子将她整个人撕成两半。 从夜黑到天亮,晨光微露的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地的轮廓。 一个2岁左右扎着双马尾眉目清秀追着一只蝴蝶跑出家门的小女童,突然听到断断续续的婴儿啼哭声。 “哇哇哇” 在寂静的清晨清晰响亮,她好奇的转身顺着声音跑到隔壁的别墅前。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眉目温柔的女子静静躺在地上,她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用外衣包住的新生儿,因为缺乏得到及时的措施保护,发出的声音都间隔时间越来越长。 她们,不过离家一步。 却宛如相隔天涯。 小女孩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转头兴高采烈的对身后跟着过来的母亲叫道:“妈妈,你看,有一个小娃娃。” 那个小女孩就是她的学姐,周菱。 一个神色温柔,会用轻柔的声音对着她喊:“小若”的女生。喜欢站在楼下的木槿花下,对她笑盈盈问道:“小若,今天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只要一想到学姐,姬若的心就温暖的柔成一片。她不禁又低低喊出:“学姐……” “啊!那个、那个……”古诺惊慌的摇着手,急急小声吞吞吐吐道:“我不是你学姐。” 她说完,小步跑到床前,站在姬若面前,神色紧张的解释:“我、我叫古诺,你、你可以叫我小诺。” 说完又犹犹豫豫,视线漂移,脸色通红道:“那个、那个,你还好吗?” 姬若被她一打扰,不得不停止回忆,语气有些不悦问:“你是谁?怎么在我房间里。” 古诺的脸色憋的越发通红,她张了几次口,才小声道:“那个、那个,我是古诺,是你以后的、搭档,这个、这个是我的房间。” 说到最后,声音小的简直比蚊子声还小上几倍。 “你的房间!”姬若惊呼道。 她连忙抬头四下张望。被风吹起的白色窗帘,印着浅色的百花。一个简单的电脑桌,粉色小巧的电脑被打开放在上面。旁边是一排书架,堆满了书本,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往后,是巨大的衣柜,白色雕刻着不断攀岩交缠的藤蔓,枝叶间开着浅黄色的小花,如繁星点缀。柜上铺着带有流苏的遮灰布,长长的流苏直垂而下,隐隐还传来铃铛叮当叮当的声音。 姬若坐在一个铺着白色打底,浅黄色小花盛开的被单双人床上。被单很干净,透着一股素雅可爱的味道。 但的确,不是她的床!整个房间也不是她的! 她的额上青筋跳动的越发厉害,脑海中像是有无数把刀在翻滚搅动。姬若痛的一把捂住自己的脑袋,咬牙一字一顿问道:“我、为什么在你的房里。” 站在床边的少女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声道:“因为你死了阿。” 啊? 我死了? 姬若的神思有一刻呆滞,第一反应是笑话。过了片刻,她才恍惚想起。 她的确死了。 就在刚刚,她为了学姐去找那个令人厌恶同父异母的哥哥姬天争吵时,被只知道花钱寻欢做乐的姬天一气之下推下了河水。 哈哈,可笑! 姬若宛若无人的以手抚面大笑。古诺被她笑的心中越发紧张,她的手指不断揪着自己的腰带缠绕。 不知笑了多久,姬若也不管古诺,用手遮着眼睛,直接躺了下去。 她穿着一身浅色休闲服,此时被蹂/躏的皱巴巴的。发带不知什么时候断掉,一头及腰长发乱七八糟的铺满整张床。 她的手指修长美丽,带着女性特有的柔美。肌肤白皙,露出的一小截手腕像是莹莹发着光的白玉。手下是挺鼻红唇,嘴唇被紧抿着,越发显的薄。即使是这样无助的姿势,她的下巴还是微昂着,露出尖锐而优美的弧度。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风声。 古诺踌躇了好久,才微微小声焦急喊道:“那个、那个,姬若,我们要去主神系统报告先……”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惊的哽在喉咙中。 古诺呆呆的望着那双白皙美丽的手下,沿着脸庞缓缓滑落的泪水,看着它无声的消失在发间。忍了忍,还是脸色纠结的开口:“那个、那个,你不要伤心了!不要哭了,我……” 姬若闻言,红唇一张,怒道:“谁哭了!” “啊,”古诺被她吼的一楞。 姬若又凶巴巴道:“还不是你这破房间太亮!” 古诺呆呆的“哦”了一声。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哪里很亮?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是由主神系统自动根据人体适宜情况调制的。 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但她胆子小,性格懦弱,即使有疑问,心中再焦急,也不敢提出。 过了片刻,姬若才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主神系统是什么?什么报告?” 她一连抛出了几个问题,也不管古诺有没有听清。 古诺咬了咬唇,小声解释道:“因为你被主神选中和我们一样,然后今天我收到通知说你是我的搭档,所以你的基本信息我、我都会知道。” “主神系统就相当于你的世界里的上司,它主宰着我们的性命,凡是在阳间意外身亡,又符合条件的,就会被选中。” 姬若打断她的话,问:“你意思是说我本来不该死?” 古诺小声回道:“是的,如果你没有冲动去找你哥哥理论的话。” 姬若猛的把手拿掉,露出微红的眼睛,瞪大双眼,怒气冲冲道:“不可能!他竟然敢有了学姐还到处把妹,简直就和他死老爸一样令人恶心!种马!” 古诺小声呐呐道:“那个、那个,他死老爸也是你父亲。” 姬若瞪她一眼,她细眉长眼,一双凤眼微挑,板着脸斜视人的时候,瞧起来的确有点凶神恶煞的样子。 古诺被她瞪的往后退了一步。姬若冷笑道:“害死自己妻子,然后第二天就把小三、私生子带回家,剥夺我作为家产第一继承人的父亲吗?” 说着,她就一脸厌恶扭头,狠狠道:“恶心!” 古诺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的手想往前伸伸,拍一拍她的肩膀。 但还没等她接近,姬若就仿佛感受到什么,回头“啪”的一下打开了她的手。 第2章 章 二·被系统选中来拯救搭档 古诺皮肤嫩,这一下姬若又下意识的用了全部力气。不过两秒,她细细像是上好瓷器一碰就碎的胳膊立马就红了一片。 在白皙如雪的皮肤上,犹其扎眼。 古诺立马咬唇痛呼了一声,清澈见底的大眼睛立马就雾蒙蒙一片。 姬若也有些尴尬,抬头一看到她欲哭强忍的样子,心中想说一些道歉的话,但话一出口,她紧张就习惯口是心非毒舌的毛病又犯了,张嘴的却是凶巴巴的:“哭什么哭,烦死了!” 她的脸色因紧张而微红,话说出口懊悔的紧抿着唇。 古诺却越发害怕,以为她被自己气的怒火烧脸,板着一张脸,生怕自己又要被新搭档嫌弃,最后又孤孤单单一个人留在这里,遭人白眼,连忙道:“我、我没哭,你、你不要生气了。” 姬若口是心非下意识回:“谁生气了!” 古诺急的手足无措,摇手道:“是我,是我生气了。” 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长的又娇小玲珑,不过160左右的身高,讲起话来整个人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明明吓得眼泪汪汪,却还害怕的一个劲讨好。 姬若被她弄的一时半会心中不是滋味,偏头小声嘀咕道:“真没用。” 古诺神色一黯,整个人更要哭不哭。 她小声问道:“姬、姬若,我们要去主神系统报告。” 姬若正死要面子活受罪时候,虽然想问她什么搭档,但还是下意识冷着脸回道:“不去!” 嘤嘤嘤,还没一起完成任务就先被搭档嫌弃了! 古诺吞吞吐吐说:“那个、那个,为什么?” 姬若随意回道:“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做你搭档。” 古诺被她问的一怔,半天才低下头苦笑道:“的确,没有人会愿意和如此没用的我一起。” 她的声音甜美无比,语气却黯然无力。 姬若不禁假装仍然不屑一顾的样子,微微侧头瞥了一眼。 不是吧!!! 妹纸,这么就哭了!!说好的没哭没哭呢! 姬若不淡定了。 心中犹如猫抓一样各种瘙痒。 没办法,她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怕学姐伤心,就是怕女人流泪。 特别是像古诺这种,年龄小,面相好,又不说话,只默默低头抖着肩膀哭的,活像你让她受了巨大的委屈。 难道是我说话太凶了? 嗷!怎么办!还哭还哭!再哭我…… 姬若纠结万分,干巴巴喊了一声:“喂!” 古诺抬头,双眼微红,泪眼汪汪,小声辩解道:“我、我不叫喂。” 说完又“哇”的大哭。 姬若被她哭的手忙脚乱,连忙爬起来,用手擦她的眼泪。 她虽然面上还是一副皱着眉不爽,脸气的红红的样子,擦手的动作看起来也随意,实际上却用力轻柔。 古诺受到这温柔的力道蛊惑,委屈结结巴巴道:“我、我是没、嗝、用,来、来这么久,每次、都没人愿意成为、我的搭档,嗝、可是、可是,我有很努力、嗝、很努力!” 她一句话说的含糊不清,又夹杂着哭嗝,听起来实在难以理解。 姬若没有说话,依旧认真擦着她的泪水。过了会,又紧张憋出一句话:“你怎么这么能哭啊!” 古诺被她一凶,好不容易快止住的眼泪差点又要泛滥。她委屈道:“对、对不起,我、嗝、控制不住。” 姬若心里越发急了,这次她死忍着,紧抿着唇,憋着不说话。 古诺又哭哭啼啼小声道:“你、你能不能和我做搭档?我会保证、保证不拖你后腿的。” 样子可怜兮兮的,语气也可怜兮兮的。 姬若张了张嘴,实在受不了。 过了半天,才干巴巴道:“烦死了你!” 古诺神情一黯,如果冻看起来水润的红唇被贝齿紧咬,周围一圈清晰的咬痕,似要滴出血来。 “就陪你玩玩,说好的,不准拖我后腿!” “咦?” 古诺惊喜的抬头。 姬若的神情依旧高高在上,十分不屑。她看到古诺一副疑惑的样子,眉眼一挑,开口:“干嘛!不要就算……” “没有没有!”古诺连忙打断她的话,急的伸手捂住她的嘴,大声道:“我一定不会拖你后腿的!小若!” 姬若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放轻力气迅速的推开她的手,扭头凶巴巴道:“那就好!” 说完又迅速转头凶道:“谁准你叫我小若的!” 古诺笑的眉眼弯弯,回道:“不叫小若叫什么阿,小若。” 她刚才还是一副委委屈屈哭的好伤心不过的样子,眨眼间就笑靥如花,精致的小脸如同窗外的风一样时刻出现在人周围,令人怎么也无法忽视。 姬若忍不住嘀咕道:“又哭又笑,以为是小狗阿。” “咦?小若你在说什么阿?” “没什么!你不是说要什么报告吗?还不去。” “阿!对!要快点,不然主神系统又以为你不愿意和我一起,把你分给别人啦!” 古诺一把拉过姬若的手,急急忙忙就开门冲出去。 门外和平常的公寓一样,客厅,卧室,卫生间,厨房。 姬若还没有看清,就被古诺拉着急着往大门方向跑。 姬若跟在后面,好奇问道:“你老被别人抛弃吗?” 古诺被说的脸色羞红,回过头点头,小声道:“其实、其实,小若你是第一个和我成为搭档的,那些人一看到我这副样子,就不愿意。就算当下同意了,等了我们接了练习任务,还没完成,他们就嫌弃我了。” “所以所以,我很喜欢你呢,小若!” 诶!!! 什么喜不喜欢阿! 姬若听的面红耳赤,紧张了起来,一时也忘了挣扎被紧拉的手,脱口道:“练习任务?” 古诺被她问的眼睛睁大,一副懊悔的表情,似乎才发现自己又说多了话。急的连忙摇头道:“小若,你听错了,才没有什么练习任务。” 说着,又急急开门,道:“小若,我们快出去吧。” 姬若双眼一眯,知道古诺瞒了她什么,但她还是忍住没问什么,只转移话题问道:“任务是什么?” 古诺已打开门。她们跑了出去。 这是一个长长的圆圈式走廊,一边全是和古诺房间一样的门,估计是其他被选中人的房间。中间是一根长长的圆柱,样子和平常电梯一样,四四周周都有电梯门,旁边有按纽显示着楼层。 姬若眼尖,瞟到有一个数字从48跳到49。 古诺拉着她往电梯处走,她伸手按了一下上键,回道:“任务就是我们需要到达不同的世界,根据召唤我们来的人目的,完成他们的要求。相应的,主神系统会找她要对应的报酬,而我们也可以获的更多的权限,开启自己手中的权利,提高自身等级。” 她说的这一段话,信息量十分大。 姬若问:“她的报酬不是给我们?” 古诺松开拉着她的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她的脸通红通红,像是上好的胭脂,面如桃花。 姬若被惊艳了一下,但很快就咳了几声回过神。 古诺好奇的瞥了她一眼,开口道:“不是给我们,我们是靠主神而生活,是由主神给我们报酬的。” 姬若问:“权限有什么用?” 古诺乖乖回道:“可以让你活的更久。” 姬若双眼盯着古诺,似是不解。古诺又张口道:“我们虽然是意外身亡,但实际上存活的时间也就几十年,通过完成任务,提高等级,我们可以活的更久。” “而且,如果你一直等级没有提高,你的生活也会存在问题。开始,系统会给你一些食物之类的,就像游戏里的新手大礼包一样。但以后的,就需要你自己完成任务,用你自己的权限去获得。” “等级越高,权限也就越高。” 姬若挑眉,打量了一下古诺,开口问道:“你一直没有搭档,岂不是到现在都没完成任务?” 古诺被她问的脸色一红,低头道:“是、是的,所以我还没有等级,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话,我估计又要饿几天肚子了。” 姬若:“只饿几天?以后就有吗?你说的怎么有点矛盾?” 这时候,电梯到了,“嘀”了一声。 古诺和姬若走近电梯。 电梯很大,但却只有姬若和古诺两个人。感受到了姬若的四处打量,古诺小声道:“这时候,大家应该去完成任务,要不就是在房里休息。” 她接着又吐了几口气,才苦笑着解释刚才姬若的话。 “因为总会有些人同情心多的无聊。” 姬若一怔。 半天才反应过来。没有能力,没有搭档,自身温饱有问题时,那些靠着自己努力完成任务好不容易获得权限的人的同情心,会是怎样? 姬若不敢想,她忙转移话题问道:“等级有哪些?” 古诺呆了。 她小心望了一眼神色依旧骄傲的姬若,开口道:“有七个,abcdefg,a最高,完成一个任务就升一级,至于a之后的,我就不清楚,似乎有新的。” 第3章 章 三·女皇狂拽酷霸帅 姬若点了点头,道:“我们现在是没有等级是吧?” 古诺点头,“嗯”了一声。 电梯不过升了一会,就停了,她们走了出去。 姬若问:“这是几楼?” 古诺小声道:“这是顶楼。主神系统在顶楼。” 姬若惊道:“顶楼?” 他们进电梯才多久,不到一分钟左右吧。 古诺似乎明白了她的疑问,忙解释道:“这里不能以你平常的世界理解。” 接着又补充说道:“忘了说,等级越高,住的楼层也就越高,虽然你感觉不到房间再换,但你的楼层的确升了。” “这里究竟是哪里,除了主神应该没有人知道。一共有多少楼,也没有人知道。” 姬若心中波澜四起,表面还是镇定的点头,表示了解。 走出电梯,这是一个开阔的空间。 没有任何阻隔,白茫茫的一片。中间画着一个繁杂的封印召唤阵一样,发着金色的光芒。上空不过一米多左右,悬浮着一面透明的显示板,如同游戏里的系统一样。边角也透着金色的光。 姬若知道,那估计就是系统。 古诺带着她走了过去。 她将手放到显示板的一边,转头示意姬若也做。 姬若伸手,和她一样。瞬间,她就感受到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从手心传递到她的全身,在她的身上环绕了一圈,又回到板上。 显示板亮了,发出微蓝的光芒。底下的召唤阵迅速光芒大增,发出金色光芒,将古诺和姬若包围在里面。 姬若和古诺抬眼一看,只见板上显示着:“连结成功。” 过了会,两道白光闪现在他们右手上。等到光芒褪去,他们手上环绕了一个白色雕刻着古朴花纹的手镯,莹莹还泛着流光。 系统:“姬若、古诺搭档配对成功。” 系统:“绑定程序。” 系统:“程序进行时,10%……20%……30%……40%……100%,绑定成功。任务光脑发配成功。” 系统:“任务请自己通过光脑领取,光脑使用方法将直接传入你们脑中。” 系统:“祝你们完成任务,获得更高等级。” 板上蓝光黯去,片刻又恢复成一开始的透明状。召唤阵的光芒也缓缓褪去。 等到一切都回归开始的样子。姬若她们才走了出去。 古诺小声问道:“回去吗?” 不回去还呆在这鬼影都没的地方干嘛! 姬若点头,道:“回去吧。” 姬若一回去就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手中光脑。 瞬间,她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小型的显示板。 姬若按照传入脑海里的信息,点开人物属性列变: 拥有者:姬若 等级:无 身体素质:s 精神素质:ss 幸运属性:70 搭档:古诺 除了简简单单的几行信息,就没有了。 姬若紧抿着唇,皱眉思考着那些身体、精神素质的s是怎样判断,幸运属性又是什么?考虑到要去其他世界完成任务,她明白这些都会影响。 古诺看着她一进来就独自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琢磨着光脑。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四下望了望,视线漂移了许久,才小声对着姬若说道:“小、小若,你饿不饿,我先去做饭吧。” 姬若还在深思,闻言随意的“哦”了一声。 古诺站起身,要往厨房走。 姬若被她动作一惊,这才注意到,手指一点,叫道:“喂,这些给你。” 古诺回头,道:“什么?” 姬若手指一点“领取。”显示板上迅速跳出“恭喜你领取系统新手大礼包一份,3个月的生活用品。” 客厅迅速出现一个黑洞,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包裹出现,掉入在地板上。 空中传来一个古板机器但却硬要表达出欢乐语气的声音:“新手大礼包安全送达,这里是系统快快快快递,喜欢请给好评哦,亲~” 古诺小嘴微张,呆呆的喊了一声:“小若……” 姬若随口回了句:“嗯。” 接着走到新手大礼包前,戳了戳,回头笑道:“喂,你的快递到了,要不要拆?不是说要做饭吗?” 古诺乖乖走到包裹前,和姬若一起动手起来。 新手大礼包虽然看起来小,但实际拆开,姬若他们拿了很久,还一直有东西。 靠靠靠!原来如此! 她刚刚还在想说好的三个月结果就是一个冰箱那么大的包裹! 结果人家是内含空间! 姬若的心里仿佛被无数弹幕刷屏。 两个人费了很长时间,才将那些东西分门别类放好。 古诺一弄好,就乖乖进了厨房。 姬若本来想说要不要帮忙的话,生生被憋在喉咙里。 看着消失在厨房的身影,姬若不悦的扭头“切”了一声。 觉得既然做了搭档应该要好好相处阿还不快点和萌妹一起洗手做饭啊和我才不要她又没说我们又不熟我干嘛要上去我可是姬家大小姐你看你看她自己直接进去了说不定我去了人家会觉得我麻烦! 两种思绪相互在脑海里争吵打架。你一拳,我一脚的。 她躺在沙发上半天,最后终于受不了,爬起来打开光脑,点击领取任务。 系统:“您好,请问你确定领取女皇狂拽酷霸帅任务,进入女尊世界吗?” 姬若点击“确定。” “那个、那个,小若,你在领取任务是吗?”突然古诺伸出头小声问道。 姬若看着显示板上:“您好,因为您和古诺用户作为搭档,此次任务需要双方同意哦~” 系统:“你的领取要求已经发送给古诺光脑,等待对方同意。” 啧,这么麻烦。 姬若只好点头,道:“对,你点确认吧。” 古诺小声回:“好。” 她连忙打开光脑,点击“确定”。 系统:“您们是需要即刻出发进入任务世界,还是等会呢?” 姬若和古诺点击:“等一会。” 系统:“好的~任务已成功领取,等待两位执行者进入。” 听到这个消息,古诺望着姬若小声道:“我、我继续做饭啦。” 姬若眉头一皱,点头。 靠靠靠!你为什么说不出口说不出口! 两个人用完餐后,姬若就迫不及待点开进入任务世界。 迅速两人脚下出现一个她们在顶楼主神系统那里看见的召唤阵。金色流光分别沿着召唤阵纹路两边不断流转,最终汇聚于中心一点。 瞬间,光芒万丈。 姬若和古诺快速被包围在光芒中,她们眼前一亮,下意识闭上眼。等到两个人一睁开眼,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红色,大红的颜色。 远目望去,全是一片红色,如同鲜血一样刺眼。 这是一个古代风格的建筑,雕花镂空的木门,游龙环绕攀岩而上的梁柱。空旷旷的大殿,四周摆放着黑的要滴血的茶几,上面静静摆放着各色精致瓷器。 红色的纱布,被人布置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随着风不断升起降落。朱红色的琉璃宫灯,发出暧昧的光芒。 姬若和古诺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用手掀起层层纱帘,慢慢往前走。 红色的地毯一直往前铺着。姬若四下张望,墙壁上隐隐贴着“喜”字。 看来,这是一个刚准备婚事的大殿。 她们一直往前走,明明四周的门窗都紧闭,却还有风将这些纱帘卷起。 古诺害怕的伸手拉住姬若。姬若被她拉的步子一停,回头看她。 古诺下意识的一脸惊慌的放开,脸色羞红。嘴里吞吞吐吐小声道:“那个、那个……” “……” 姬若扭头,望了一会被风卷起的纱帘,有一些被吹到她脸上。她连忙伸手将它们呼开。 接着转头望向古诺,嘴里恶狠狠道:“真没用。” 古诺神色黯然,低下头紧咬着嘴唇。两只手也不自觉的握在一起,互相玩着手指。 她几乎忍不住又要落泪。心想:就算骗了小若跳过什么练习任务,直接找主神系统绑定了搭档身份。恐怕要不了多久,小若出去后,就会申请换掉她。说不定,连这次任务都完成不了…… 她心里在想东想西。突然有一只手从侧面伸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带动着她往前走。 古诺一惊,连忙抬头喊了一声:“小若!” 她的声音又惊又喜,简直就要甜腻死人。 姬若脸色一红,紧张起来,凶巴巴道:“闭嘴!” “啊、啊!好!” “那个、那个,小若,你走慢点,我、我跟不上。” 姬若步伐一停,右手一转,紧紧的握住古诺的手。 她头也不回嘀咕道:“真麻烦。”步子却不禁慢了一些。 古诺惊慌道:“对、对不起。” 两个人不知走了多久,她们一直掀起红色的纱帘。 姬若甚至觉得,要是再找不到谁许愿召唤她们来,她的眼睛都要瞎了。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直到笔直的红毯前出现台阶。 她们情不自禁的沿着台阶视线往上转移。 第4章 章 四·女皇狂拽酷霸帅 金色的游龙目光炯炯有神,遨游在九天云层之上,它的身躯环绕而上,似是要挣破雕刻的壁垒,栩栩如生,昂首冲出来。 它的前方是摆在大殿最高处的皇位,金碧辉煌,上有二龙戏珠,活灵活现。 一个女人,穿着大红色喜服的女人。站在皇位前方。 她的容颜艳丽逼人,肌肤若雪。螓首蛾眉,眉峰高挑,一双凤眼里精光大盛,黑幽幽的瞳孔似乎藏着万千世界。 她的唇红的就如同她身上的喜服,红的发黑,似要滴出血来。看见她们过来,面无表情的女子终于红唇一弯,沉声道:“你们来了。” 她慢慢沿着台阶往下走。 游龙被精致的刺绣绣在衣摆上,随着她的走动似乎在遨游云海。宽大的袖口、衣领处也都用金线绣着游龙。 明明她头顶着看起来似乎不轻的龙冠,金色流苏链子直垂而下,吊着大红色的宝珠。额间垂下的眉心坠印着眉间一抹朱砂,越发鲜艳的逼人。她却走的如履平地,步伐不急不忙,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 姬若和古诺一怔。 半刻,姬若点头,回道:“我们来了。” 凤阳走到她们身前。明明姬若和古诺身上穿的不是她们朝代的衣服,她却像视而不见,只张嘴开门见山道:“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姬若问:“什么忙?” 凤阳的眼睛似乎有一瞬间迷离,过了许久,她才张口道:“帮我找一个人。” 姬若继续问:“找谁?” 凤眼视线移到她们身上,语气有点飘离,慢慢开口道:“我的暗卫,凤一。” 她还是那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语调依旧平平稳稳,姬若和古诺却听出了那话里的痛苦。 姬若深深的看了一眼她,点头,道:“好。” 凤阳笑了。 虽然不过是轻微的嘴角上扬。 她的眼睛里一瞬间似乎露出万丈光芒。 她张口道:“好,朕慢慢告诉你们吾的故事。” 严冬。 大雪纷飞。 凤阳急急的绕过走廊往前走,她迅速的跑过假山,进入到一条偏僻的小路。 身后,她的好姐妹们紧追不舍。 她们手里拿着黑油油带着倒刺的长鞭,身前身后围着无数下人。 那些人急急的跟在她们身边,为她们撑伞,手提着暖炉,嘴里呼道:“哎呦,我的小祖宗,跑慢点,别跌了。” 凤阳全身只穿了一件还是去年过冬的棉袄。 她今年10岁了。相对于去年,身子肯定拔高了不少,穿着这件半旧不新的棉袄,手腕、脚踝,总有地方露出来,被冬日的冷风一刮,冻的似乎要结冰,冰入骨髓。 但她知道,她没有新衣服可穿。 因为她的父后。 三个月前还是父仪天下的皇后。在后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凤阳那时候还是炽手可热的嫡女,全宫的下人都紧紧围着她,深怕她哪里不小心碰到一块。 她娇纵,不可一世,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直到他的外婆兵败。 昔日的镇国大将军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解释,就被如狼似虎的暗敌污告通敌叛国之罪。 她的好母皇,夜夜留宿在倾国倾城的苏贵妃床上,听多了软言媚语,竟真的什么也不问,一怒之下,要将他的外婆缉拿回京,满门抄斩。 她的父后,昔日的皇后,迅速成了带罪之子。他跪在巧苏宫门前,烈日当空,整整跪了七天七夜。 等到的不是女皇下发“此事重新调查”,而是快马加鞭传来的母亲处死的消息。 大火,烧尽了鸾凤殿。 是凤一,曾经母皇和父后恩爱时,在她5岁一时高兴送给她的暗卫。在最后一刻,将她救了出来。 从此之后,高高在上的皇家嫡女空有名号,却成了人人可欺负的对象。 凤一,凤一呢? 哈哈,凤一被她们给关在了地牢。 因为她救出她后,竟然不守规矩闯了太医院。 凤阳急忙的沿着小路往前跑,一路枯枝将她细嫩的肌肤划破。 她的呼吸越来越重,她却不敢停,身上被不小心鞭打到的伤痕,还火烧一样疼。 而且,如果这件衣服也被打破,她就再也找不到可以避寒的衣服了。 身后手中鞭子挥舞不停的女孩,看起来七八岁,她嘴里直呼着:“站住!敢不听本殿下的话!”似乎是跑累了,她迅速踢了旁边一个女人一脚,嚷道:“快抱我跑,我要跟上打死那个判国女。” 旁边紧跟的一个女孩,比较大,十一二岁左右。浑身胖嘟嘟的,她早就跑的喘不过气,听她这么一说,连忙问道:“四、皇妹,不如、不如我们回去吧。” 被喊做四皇妹的女孩凤璃不快的回头道:“你敢!” 说完转头对最后一个女孩,差不多也七八岁左右,命令道:“六皇妹,我们去!” 被叫到的女孩看起来憨憨的,连忙点头道:“好,四皇姐。” 胖嘟嘟的女孩凤戈没办法,只好也让旁边的下人将她抱起,继续追。 自然,立马有眼尖的抱起另一个。 身后长鞭划破空气的声音,在风中发出震震响动。 凤阳赶紧加步跑。 此时,她们已经跑入到一片梅林中。梅花香扑鼻而来,同漫天雪花相互映称。 前面梅花深处隐隐传来说话声。 “清主子,这梅花开的整好。” “嗯。” 身后的怒吼声越来越近。 凤阳急的转个弯,却不料雪下藏着一块石头。“啪”的一声,她绊倒在底。 她急的想要再爬起来,雪底滑,加上心急,连试了几次,都无法成功。 “凤阳,我看你往哪里跑。哈哈,看她狗吃屎的样子。” …… 凤阳绝望的将头深埋在雪地上,双手紧紧的抓住冰冷的雪。 她忍不住闭上眼,却在最后一刻看见,紫红色的裙摆出现在她眼前,上面用银线绣着雍容华贵的牡丹。 耳间听到一声惊呼:“这不是皇太子凤阳殿下吗?” 幽暗潮湿的地牢。 凤阳着一身皇太子的朱红色绣着游龙戏凤的宫服,推开身前步步紧跟提着琉璃宫灯的侍从。 步速不断加快。 耳边隐隐传来各种痛苦的求饶声,鞭子挥舞风中打在*上的“啪啪啪”声,以及带着索命问到的严厉拷问声。 凤阳的心不禁一紧,面上神色更加严肃。 紧跟在身后的地牢侍卫心抖了一下,浑身泛起冷意。 前几日这皇太子还是人人可欺的地位,谁料竟被清贵妃看上,说什么怜惜她年幼丧父,硬是给过继到自己脚下。 子凭父贵,即使苏贵妃和皇上再怎么不悦,但考虑到清贵妃一向不问后宫事性子和自身背后母亲身为丞相要位,各个姐姐又是朝廷重臣,自然是答应下来。 侍卫想到这,不禁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凤阳。越看似乎总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她们一直往前走,又转了个弯,到了关押凤一的牢房前,她才明白。 还未走近牢房,就有一阵水气夹杂着血气扑鼻而来。 凤阳的心中一抖,双眼直直的透过昏暗的牢房朝里望,隐隐约约可看见有一道人影。长长的铁链从墙上连接到那人手中、脚上。她低着头,乱发遮住了脸,看不清视线。 那是凤一,凤阳心中这么想着。 她费了许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呵斥开门,她不是昔日风光无比,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太子。她面色依旧冷淡,只一双眼越发幽深,不发一语等着侍卫上前开锁。 凤一的视线早已模糊。 身上的痛楚渐渐都麻木,被盐水浸泡过的伤口,她似乎还能闻到化脓腐烂的味道。 她知道,自己的一生,也许将交待在这幽暗不知藏了多少人命的地牢中。 不多她一条,也不少她一条。 慢慢的,她听到牢房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开锁声。 心下还未来得及奇怪怎么今日侍卫竟没有大呼小叫进来,只默默调整好身体等待走来的一鞭。 过了许久,有人走近地牢。 靴子踩着地牢地上的声音,不轻不重。甚至还能清晰分辨出她什么时候微微停顿,似乎在绕过丢弃在地上的刑器。 凤一不理会,她头痛欲裂,耳边隐隐作痛,耳鸣声不断。 有人在她面前停下,有视线在仔细打量她。 凤一心想:是谁? 过了许久,凤一的脑海里仿佛痛的有千万只蚂蚁在嘶咬,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在寂静的牢房中清晰无比。 凤阳被这一声闷哼惊了一跳。 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后背早已布满冷汗。她微微松开一直被紧握的手,掌心间一片刺痛。 她慢慢启唇,声音似乎依旧平静,似乎又夹带着颤抖。 她喊:“凤一。” 凤一被她喊的一怔,好半天才勉强迫使自己抬起头。乱发夹带着血丝缠在她苍白如雪的脸间,嘴唇周围还有未干的血迹,整张脸处处都布满了伤痕,鞭迹。只有一双黑眸依旧带着暗卫独有的空洞。 凤一的瞳孔一缩,像是一瞬间有亿万光点汇聚其中。她尝试着张开口,如同往日一样,低低的喊了一声。 “殿下。” “我在。” 第5章 章 五·女皇狂拽酷霸帅 “殿下,你慢点。让奴才来抱吧,你看?”说话的人一脸担忧,望着凤阳紧紧抱着那浑身肮脏的低下暗卫,好声劝道。 凤阳神色一凛,双眼直望着她。 那人被她的眼光一吓,又胆战心惊小声道:“殿下,你还小,怎么抱的动一个成年人。还是让奴才来吧?” 凤阳低头,望了一眼怀中似乎昏迷的暗卫。 凤一撑着,半天才听清说话的声音。发现自己竟靠在殿下怀中,连忙挣扎起来,不顾又被撕裂的伤口,单膝跪地道:“殿下,臣逾越,请罚。” 她的声音分明虚弱无比,却依旧带着往日的坚定。 凤阳怔了,好半天才转身对着那奴才沉声道:“你来。” 暗卫在身后低喊:“殿下?” 凤阳转身朝地牢外走,朱红色的宫服在空中旋出一道弧度。 她头也不回的道:“将功补过了。” 凤一在身后一怔,转过神来才明白。 乱发遮住了视线,她望着自己的主子,慢慢走出地牢,身形笔直,步伐稳健。 似乎再也看不见往日吵着闹着要将她丢掉嫌她在身边看着太烦的孩子气样。 八年后,塞外。 狂风卷起黄沙,漫天飞舞。乌云压着城墙,似乎要塌下来。 “阳儿。”一个身穿黑色玄铁盔甲的女人,从城墙楼梯口沿着台阶往上走。 她年岁大约三十多岁,身材高大,一双眼睛如同塞外的雄鹰锐气逼人。眼角、额间,隐约带着皱纹,皮肤也被塞外的风沙吹的粗糙无比。 凤阳转身,神情依旧不变,语气却恭敬喊道:“姑姑。” 被喊做姑姑的,正是被清贵妃最后救下,将军府一门,唯一剩下的女系。 江澄走到凤阳身前,点头“嗯”了一声。 又伸出手,慈祥的拍了拍她的肩,笑道:“阳儿长大了,越来越有你外婆当年的风采。” 凤阳笑道:“还是姑姑比较有,我身居皇宫,哪里有我凤朝将女郎的风采。” 说完她转头看下远方的碧绿草原,风吹过,一片绿浪翻起,隐隐可见远处大片得白色帐篷。 江澄闻言,哈哈大笑,同她一起并肩看着塞外风光,道:“没有,那就在这磨练几年,我还不信我江家女儿,适应不了战场。” 说着,又转头问:“你清皇父身子最近如何?听说前几个月,又病倒在床?” 凤阳的眉头不禁一皱,神色也有点黯然,回道:“已看过太医,还是原话,思虑太多,加上身体体质本来就差,需要好生调养才行。” 江澄叹了一口气:“清贵妃也算是为你操劳太多,他对于我江家的恩德,实在无以回报。” “当年,你要不是误闯入梅林,遇见了清贵妃,恐怕,我们江家估计早就不在了。” 说完,转身认真对凤阳说道:“清贵妃这身子,要派人好好看着。你也要多尽些孝心,省的让他为你处处担心。” 凤阳点头:“我知道了,姑姑。” 远处渐渐落日黄昏,一片天空都被照的橙黄一片。 碧绿草地上,此时似乎看见有几道黑影迅速掠来,夹杂着马蹄声。 江澄的脸色一喜,道:“回来了。” 凤阳心中似乎也落下了一块大石。 她们就慢慢走下台阶,往城门奔去。 果然,过了片刻,城外的哨所就传来喜悦的鸣锣声,响彻云霄。 江澄边走边对凤阳说道:“你这暗卫不错,功夫了得,几次竟然都能满载而归。” 凤阳依旧紧抿着唇,眼里却不禁染上一丝笑意,道:“凤一的确不错。” 城门旁的士兵一看到她们过来,就连忙恭敬喊道:“将军,殿下。” 江澄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顾她们。 凤阳和江澄就站在门外等着。江澄不禁又关心问道:“阳儿,你已18了,我凤朝女儿一般人家14岁都有妻室,更何况那些摆不上台面的暖床之人。以前,我和清贵妃体谅你幼时遭受打击,由着你拖了几年,如今,可要考虑考虑。” 闻言,凤阳眉头紧皱,道:“姑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江澄严肃回道:“貌似男儿怎么了!你这相貌的确太过美丽,不似一般女子。可是如今你光自身能力、地位、气势,又怎么能和当初几岁时相提并论。” 说着,语气柔了下来,道:“我知道你还想着9岁中秋宴上,后花园中。你满心欢喜把你母父赐给你的南海白玉手镯送给你那订下婚约的兵部尚书家长公子,却不料对方笑你相貌太过柔弱,不似你的姐姐们,誓死不要嫁你。” “我知道你小时一见到他就喜欢他,后来颇受打击。但既然尚书家在我们江家落难时,就已经找皇上要求取消婚约,那长公子也早就许配给你四姐了。你也早该重新打算。” 凤阳哪里还记得年幼这回事,如今听到姑姑这么一讲,才想起来。 中秋月圆。 皇宫酒宴上觥筹交错,她那时年少,呆不住。又听闻自己的未婚夫过来,正和尚书家夫人待在后花园中同自己父后说话。 连忙偷偷溜了出去,跑回鸾凤殿。摸出前日自己背下一本新诗词,被父后开心之下赏赐的宝贝南海白玉手镯,屁颠屁颠跑到后花园。 兵部尚书家长公子虽然不过7岁,年龄颇小,却长得小脸精致,眉目如画。穿着一身绯色衣裳,正一脸笑意在花丛中这里摘一朵花,那里闻一朵。 女子天生好色。凤阳也是如此,看见自己未婚夫如此貌美,自然心喜。 她便羞羞嗒嗒,怀着刚萌芽的情意,走到那小男孩背后,语气骄傲的喊了一声:“喂,给你。” 说着,就把手中握的死紧的手镯递了上去。 那男孩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问道:“你是谁?” 凤阳心中又是羞涩,又从小娇纵。当下,笑嘻嘻道:“我是你未来妻主。” 谁料,人家闻言立马就哭着嚷着嫌弃她,不要嫁她。 凤阳还刚萌芽的情意立马就被掐灭。 那时候,她是什么身份? 炽手可热的皇太子,未来的国主。 她从小听多了奉承话语,即使自己相貌柔弱,不如一般女子。又有谁如此敢当面提。她还记得,她那日回去后,在房间里发了好大脾气。 不仅不让任何人进来,还将屋里东西砸的稀巴烂。甚至气的,连第二日早饭也不吃。 后来,还是她的父后派凤一将饭菜捧入房中。 她当时年幼,一看到凤一进来,就立马随手捡起一个东西扔过去,怒道:“谁准你进来的!给我出去!” 凤一也不躲,乖乖由着那镇纸重重砸在她身上。只走上前,将手中饭菜放到桌上。对着凤阳单膝跪地道:“殿下,请用膳。” “不用!你给我滚!” 凤阳气急败坏吼道。 凤一不说话,只跪在那里。 她那时17岁,已是少年身姿。凤阳瞧见她眉目间英气逼人,挺鼻红唇,面容虽久不见阳光显得苍白,却左看右看,都是一副女儿家好相貌。当下心生嫉妒,气的越发厉害。 她气上来,跪着的又是赐给她的暗卫,又见她竟不听自己话。连忙跑上去,又是拳打又是脚踢。 凤一不哼一声,只默默跪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凤阳才发完气,放过她。气哼哼的坐到桌边。 凤一站起来,身子微晃了一下。但她依旧安静走到凤阳身边,替她备好碗筷。 凤阳哼道:“这是你求我吃的!” 凤一依旧不悲不喜,闻言,只温顺道:“是的。” 那只是她年少轻狂时,欺负凤一的一件小事。如今想来,心中不自觉泛起柔情蜜意。 听到江澄提到这事,凤阳只神色自若回道:“姑姑,我知道了。” 江澄依旧皱眉,叹道:“你也需为清贵妃身子多想想,整日为你操心,怎么好的快?” 闻言,凤阳身子一震。过了许久,才慢慢回道:“嗯。” 马蹄声渐近,城门被打开。 马蹄踩着黄沙狂奔进来,在将近她们身前三米远。马上的人缰绳一拉,马蹄在半空中乱踢一阵。马头仰天,发出长长的一声马鸣。 周围有将士欢呼。马上人跳下,走到凤阳她们面前。 一身黑衣,脸庞上犹带血迹。 凤阳看着她们走到眼前,跪下,口中喊道:“将军,殿下。” 明明有那么多人,她的视线却只能放在身前为首的女子身上。 从头到尾,一丝不漏。 心中再怎么激荡,凤阳却听到自己声音平静道:“起来吧。” 凤一站起,依旧神色安静,不悲不喜,回道:“是,殿下。” 夜色越发黑的厉害。 凤一正坐在床上,缓缓将背后衣衫脱下。衣服连接着伤口,带动着血迹又顺着肌肤流下。 她却不发一言,像是没有感受到什么。手不抖一下将衣服半脱下,身子向前伸了一下,从桌上摸出金创药。 她低下头,将药瓶打开。 有人从门外走来,脚步停在她房门前。凤一将衣服快速拢好,问:“谁?” 第6章 章 六·女皇狂拽酷霸帅 “我。” 只一声,声音平平静静,却带着不怒自威的味道。 凤一连忙走过去,打开门。低头恭敬喊道:“殿下。” 凤阳推开她,走了进去。目光瞟到桌上打开的药瓶,问:“在上药?” 凤一点头。 凤阳不再说话,只走过去,拿起桌上药瓶,转身望着她。 凤一张口欲说什么,最后还是乖乖回头将门关上,走到床前,缓缓将身上衣服脱下。 这样的场景,每一次都是新的,但又似乎发生了千百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从凤阳将凤一救出地牢,发现她伤口久治不好,发现是由于她无法涂抹到背后;也许是因为从凤阳选择争取自己的地位,处处都小心受到不知名的攻击,而害到凤一为救她而受伤。 也许是从当她执意选择要来塞外严苦之地,更是亲手将凤一送上战场前线时。 愧疚,感恩,还是更多其他的感情。凤阳心中不知道。她只知道,此生凤一只是她的人,她期望有一日,等她终于登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时,回头可以看见凤一。 凤阳慢慢走到凤一背后,坐了下去。 她轻轻撩开凤一背后的乌黑长发,将它们撩到一边。 体无完肤。 说的就是这样的一副身躯吧。凤阳的手不自觉的抖动了起来。 大大小小的伤疤,新新旧旧的伤痕,即使已经瞧过无数次。但似乎每一次只要发现又多了,凤阳的心里就不禁一痛。 像是失魂落魄般,凤阳不自觉的伸手,慢慢沿着那些疤痕抚摸了起来。 凤一被她动作一惊,但她依旧低着头没说什么。 凤阳视线似乎全在面前的裸/背上,她的表情依旧不变,瞳孔里却一片空茫。手指下的肌肤已不再年轻,更是坑坑洼洼,说不上好看。 凤阳的手突然触到一阵潮湿,凤一不自觉的身子抖了一下。凤阳被惊的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不自觉把手停在了她新的刀伤上。 她不禁心中一慌,迅速将手移开,开口道:“痛吗?” 凤一摇头,依旧安静回道:“无妨,殿下。” 凤阳“嗯”了一声。慢慢给她上药。 房间里顿时一片安静,远处传来将士欢呼的声音。 凤阳开口道:“凤一,你27了。” 她说的是陈述句。凤一依旧认真回道:“是的,殿下。” 凤阳继续问:“你……有没有想过娶一房美儿郎?” 凤一一怔,想了想,摇头。 凤阳已经将她背后的伤涂抹到差不多。凤一慢慢开口,依旧安安静静,道:“臣现在只望殿下心愿成真。” 凤阳的手一顿,过了一会,才慢慢起身将药瓶放下,拿起纱布,又坐回原位。 她开口,似半带着笑意:“寻常女儿,像你这么大,都儿女成双了。” 凤一也笑了。她是暗卫,笑起来,实在十分僵硬。 但她依旧笑了。声音还是依旧:“说不定我的孩子和殿下差不多大。” 这句话说的,实在太过逾越。 但是没有人怪罪,因为只有凤阳听见。凤阳只心中一痛,也不会怪罪。 凤阳想张口说什么。凤一却先回答了,她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认真道:“暗卫职责一生只为主人奉献。” 接着,又道:“殿下,凤一一生都是你的,包括生命。所以,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不用考虑凤一。” 她的声音依旧不悲不喜。凤阳却听的心中大乱,她自年幼出事,就几乎再无什么表情。 此刻,她却掩面大笑,笑声越来越大。笑的最后,都已不知道,究竟是哭是笑。 是的,她怎么忘记,凤一陪伴她多久了,看着她从小长到大,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心中的想法。 有眼泪从凤阳眼角滑下,只一滴,转眼就消失在空气中。 凤一没有看见,凤阳自己也不知道有还是没有。 亦或是有无都已经没有区别?这条路,她选择了,注定要牺牲一切,走下去。 凤阳开口,她的声音已恢复平日里冷静,道:“凤一,抱歉。” 她又伸手包扎起伤口。凤一没有说话。 一个堂堂皇太女向一个微不足道的暗卫道歉?说出去,恐怕无人可信。更甚至,那个暗卫竟敢没有惶恐不安跪下推辞,甚至没有一句话。说出去,恐怕更是大逆不道。 然而,凤阳和凤一心中都知道,这句抱歉是为了什么。 京城局势总是变化莫测。 昔日被追着鞭打穿着旧衣的皇太子,如今却带着三军凯旋归来。 百姓分立两道,欢呼雀跃。京城高大的城门打开,“吱噶”一声。 着一身鲜红铠甲面容艳丽的女子,眉心一抹朱砂犹如烈火焚烧,骑着一头高大的骏马极奔而来。身后跟着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杀敌无数的将领。 骏马一路奔驰到皇宫门前。 身后议论纷纷。 “那就是我们的大英雄皇太女殿下?” “对啊对啊,听说这次对付蒙古,就是靠了她才成功的。看到没,旁边那个穿黑色铠甲的是她姑姑。” “江家可真是我凤朝大英雄,有她们在,谁敢侵略我凤朝!” “真是可恶,你们还记得吧,十年前,江家被污告之事,幸好有清贵妃明理,救了我们皇太女殿下和江将军。” “哈哈,听说这次皇太女回京,就是为了庆祝清贵妃被升为皇后!” “这么多年了,皇后还是落到了清贵妃头上。要是落到那妖孽苏贵妃头上,我怎么也不同意!” “那是,苏贵妃当年联通他家人污告江家,听说阿,这次皇太子回来,还因为惩罚苏贵妃一事。” “诶!你们都还不知道吧,听说还有因为皇太子的婚事,你们想想,皇太子都已经快20了,却还没有娶任何人,清贵妃担忧的几次生病。我们皇太子终于不忍心了!” “真的假的?” “阿!皇太子这么、这么优秀,不知道会是谁?” “哈哈,谁知道阿,总之不会是你就是了。” …… 凤阳翻身下马,凤一立马走上前出示腰牌。 侍卫让开,打开宫门。 凤阳瞧也不瞧,径直往清梅殿跑。 清梅殿。 殿外一林梅花盛开,幽香阵阵。 凤阳跑进殿中,直到垮进清贵妃房中,才放慢脚步,回归平时的样子。 她慢慢绕过屏风,朝床边走过去。 纱帘层层,床上半躺着一个男人。 眉目如画,神情清冷,秀眉细眼,唇薄色淡,穿一身霜色衣服。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此时正低低捂着一个手帕咳了起来。 凤阳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音带些喜悦,喊道:“父后。” 清潋放下帕子,望着凤阳,薄唇上扬,浅笑道:“回来啦。” 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平常的一句问候。凤阳却心中一暖,回道:“嗯。” 清潋抬头,招呼一个奴仆过来,让他将备好的汤送过来。 凤阳将他扶起,沉声道:“有劳父后了。” 清潋只浅笑,声音柔柔和和的,道:“你知道,就好好娶了清黎。他虽然平日里家中是娇惯了些,但知书达理、琴棋书画,都样样精通,更何况,他样貌又好,身份更是我姐姐家的长子,自是别人不能比的。” 一席话说下来,他又低低咳了起来。 凤阳心中大痛,也不再望身后的凤一,只忙回道:“我知道。” 清潋咳了一阵,抬头依旧面目带笑,慢慢伸手摸了摸凤阳的脸,似是叹气又似是无奈:“我知你心中不喜,但我亦知你心中所想。凤阳,你想要那个,自是要付出,你虽在我身下,却终究不是清家人。” 说着,他就微闭上眼,像是累了,头靠在床边,慢慢开口:“我身体越来越不好。凤阳,护你一时,终究护不了你一世。我只愿,你娶了清篱,就好好对待那个孩子,还有……咳咳,凤迦,他还年幼,我也不知能望他多久,他是你弟弟,你日后要多多照看他。” 凤阳被他说的,几乎又想掉下泪来。连忙接道:“父后!你别成天想这么多,太医都说你身体不好,你才比我大不了十几岁,简直说起话来像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你说的事,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做好。” 清潋睁眼,笑道:“我有那么老?” 凤阳连忙握起他的手,细细打量了一下他,认真道:“父后这容貌吗……倾国倾城也不在话下。” 清潋摇头不再说话。 凤阳心中却越发沉重起来,她只担忧清潋说的一切都会成真。她怕清潋真的不再能看到最后一切。她甚至心中懊恼,心中害怕清潋所说的,她选择了这条路,这些都无法避免。 此时,那个出去的奴才回来了,将手中汤递给凤阳。 凤阳接过。那奴才又将另一碗递给站在一旁的凤一。 凤一跪下。凤阳笑着望向清潋道:“父后还是依旧对凤一这么好。” 清潋浅浅笑着,开口:“还不是因为你。” 说着,看向凤一,继续道:“凤一虽是你暗卫,但为你不知从鬼门关走了多少回。只是一碗汤,能代表什么。”他伸手让凤一起来。 凤一站起,接过汤走了出去。 凤阳转头回道:“父后说的是。” 是啊,一碗汤能代表什么? 她和凤一之间,又怎么算的清。 第7章 章 七·女皇狂拽酷霸帅 昔日不可一世的苏贵妃倒了。 巧苏殿中。 杯盘狼藉,东西东倒西歪,富丽堂皇的宫殿如今却一派灰败之色。 凤阳身着朱红色游龙戏凤宫服,慢慢走进去。凤一依旧安安静静跟在身后。她们身后还跟着奴才等人。 苏贵妃双目无声躺在榻上,娇纵的四皇女凤璃坐在一旁,一脸担忧。看见她进来,立马嚷道:“凤阳,你如今还过来干什么!” 凤阳勾唇,笑道:“皇妹,你说呢。” 凤璃爬起来,手指着殿门,大声道:“你给我滚出去!这里是巧苏宫!” 她只说了一句话,凤阳瞳孔一缩,凤一就快速闪上前,一脚将她踢翻在地。 凤璃腹部被踢的生痛,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爬起。她抬头嚷道:“凤阳,你私自打自家姐妹,要是被母皇知道,我看你怎么办!” 凤一接道:“是我打的。” 他依旧半低着头,声音不悲不喜,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 凤璃眼中凶光大现,她似乎想爬起来打一顿凤一。嘴里呼道:“狗奴才!” 凤阳本是微笑的唇,慢慢放下,她走到凤璃面前,一脚踩在她身上,不顾她又惊又恐的表情,沉声道:“凤璃,私自打自家姐妹,不是你教我的吗?” 接着,又望了一眼依旧躺在那的苏贵妃道:“你不是问我今日来干什么的吗?我这就回答你。” 说着,她后退几步。 旁边立马有奴才会意,走上前,双手打开手中圣旨,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贵妃心性歹毒,联通苏尚书祸害镇国将军府,又嫉妒纵火烧鸾凤殿,害得前皇后江氏身亡,现刺毒酒一杯,由皇太子监视,钦此。” 念完,那奴才站在那里,喊道:“苏氏还不快接旨。” 凤璃双眼瞪大,爬起来,口中呼道:“不可能!母皇明明那么喜欢父后,不会的!定是你骗人,是不是,凤阳?” 凤阳没有说话,只站在那里。 凤璃还想跑过去说什么。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璃儿,出去。” 她转头,呆呆望着已经坐起来的苏贵妃惊道:“父后!” 苏贵妃笑了,他本来就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即使如今落败到如此地步,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他张口:“出去。”依旧还是那句。 凤阳看着他慢慢站起来,走到那奴才身前,接过圣旨。 他将它打开,仔细的看了一遍。 凤阳等人看着他捧着那道圣旨,笑的声嘶力竭。慢慢的,他转起了圈,神似癫狂。 凤璃惊呼道:“父后,你怎么了!” 苏贵妃笑着回道:“跳舞阿!哈哈,女皇不是说我的舞艺天下一绝,哈哈哈哈,放屁!” 说着,他就神色一冷,骂道:“什么恩宠!哈哈,最冷心的不过皇家人!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他将手中圣旨丢掉,面容狰狞的似恶鬼。凤璃被他吓了一跳,声音带着哭腔喊道:“父后!” 苏贵妃笑了,走到她身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出去,璃儿!” 接着,他转过头,望着凤阳,道:“皇太子殿下,不介意让其他人都出去,和我单独说一些话吧。” 凤阳望了他一会,挥手让其他人出去。凤一走到端毒酒的人面前,接过毒酒。 苏贵妃视线看着凤一。凤阳淡淡回道:“凤一如我。” 苏贵妃眉眼一挑,不再说话。凤璃又看了几眼苏贵妃,苏贵妃没理他。她的眼泪流了出来,苏贵妃还是没看她,她只好乖乖走了出去。 一瞬间,巧苏宫又安静一片。 凤阳开口问道:“苏贵妃,你想说什么?” 苏贵妃慢慢走到凤阳面前,笑道:“我要用这个秘密换我女苏璃的命,我知道,你肯定不会饶了我们,我只有这个要求。” 凤阳问:“什么秘密?” 苏贵妃道:“你先答应!” 凤阳道:“如果它有那个价值,我自然会答应。” 苏贵妃笑了。他张口道:“没有比这个秘密更让你惊讶,哈哈,凤阳,你如今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慢慢开口,笑着说出了那个秘密。说完他冷笑着看向凤阳,似乎在等她做出什么表情。 可是凤阳依旧还是那个样子,面容冷艳,没有一丝变化。倒是身后的凤一差点失手将身后的毒酒打翻。 凤阳转身,接过那杯毒酒,递到苏贵妃面前,开口道:“既然你话说完了,喝吧。” 苏贵妃神情有些恍惚,他将那杯酒慢慢饮入喉中,喝前还不忘说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凤阳接道:“我没忘。” 她抬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又继续开口道:“可惜苏贵妃你说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苏贵妃的眼睛睁大,嘴角有血迹不断涌出流下,他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就倒在了地上。 凤阳转身就走。凤一还呆在原地,她的神情一片震惊,过了会才跟上凤阳,开口道:“殿下。” 她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喊了一声。 凤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嗯”了一声。 于是她们就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殿外,一堆人。 凤阳走了过去,一群人视线都移了过来。 凤璃跑上前,冲着她大声嚷道:“你把我父后怎么了?” 凤阳没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她。一个男子跑了过来,他伸手拽住了凤璃胳膊,开口望着凤阳小心翼翼喊了一声:“皇太子殿下。” 凤阳回忆了许久,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年幼的未婚夫,如今凤璃的正妻。但她依旧没说话,只回头对凤一笑道:“凤一,我们回去吧。” “好,殿下。” “啊!”古诺惊呼了一声,下意识问道:“后来呢?” “后来?”凤阳看了她一眼,眼神依旧飘离,开口道:“后来,我就娶了清黎,被清家认可。然后……” “然后,杀死了凤璃她们,逼死了自己的母皇,将大皇姐贬为平民,将欺负自己的六皇妹永禁王府中。” 她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明明在说着血腥大逆不道、六亲不认的事,语调却没有一丝起伏。 古诺的身子抖了一下,紧紧拽住姬若的手。 姬若开口问:“凤一为什么不见了?” 凤阳的视线慢慢聚集,像是回忆,又像是在想其他,终于开口道:“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说不出的痛苦?她摇头,神情似乎有点懊恼道:“她也许在怪我。怪我利用她太多。” 她还没说完,古诺却鼓起勇气打断道:“不会的!凤一不会怪你的!她、她自己都说了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 姬若震惊的瞧了她一眼。古诺立马又脸色通红低下头。 凤阳却笑了,开口道:“是的,我知道不是这个理由。” 说着,她唇角又上扬了几分。她本来面容就十分冷艳,身上又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如今一笑,却柔和了几分。 姬若和古诺不禁眼前一惊艳。 凤阳接着道:“我知道是为了什么。她说过她的心愿是期望有一日我的心愿成真。如今我成了女皇,所以她走了。” 姬若皱眉,道:“她不应该如此简单就走了,毕竟你们相互陪伴了这么久。” 凤阳也有些疑惑,但又有点了然。她的神色有些黯然,开口道:“或许是因为我。我给了她太大压力,我已经22了,她也31了,寻常人家她这个年龄早就是看着自己孩子娶妻生子了。” “可我、可我,却死死拽着她,她是我的,从我5岁就属于我的!她怎么会走,怎么敢走!” 姬若不顾她的神色有些癫狂,只冷声问道:“据你所说,暗卫一生都属于其主人。你确定,她是自己走的?” 凤阳的神情一怔,半天才望着姬若笑道:“你果然很聪明。” 接着苦笑道:“的确是我说的。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有时候我想抛弃一切和她找个没人的地方在一起生活,但更多的时候……” “你想杀了她?”姬若接道。 凤阳闭了闭眼,应道:“是的。” 古诺好奇小声问道:“为什么?” 没等凤阳回答,姬若就接口道:“因为天下。她的心中从一出生就围绕这皇位、天下,可以说,她一生都是为这个而活。” 古诺似乎还有些不明白。她不知道这和凤一有什么关系。 凤阳睁开眼,开口道:“没错。从我一出生,我就知道,这天下终究是我的。哪怕后来江家倒闭,我的亲生父后惨死,我依旧没有忘记过身上的责任。所以后来,父后将我接到他身边,我恢复到了以前高高在上的样子。” “可是、”她说着,转了个身,望着那台阶之上威严的龙椅道:“我没有惊喜,却反而明白了什么。于是我开始学着控制自己,去算计后来的路,我想着拿回属于自己的,我要报复,我无法看着别人将属于我的天下夺走。所以我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我自己。” 她又转过身,望着姬若她们,道:“我做到了。可是人心又不是草木,熟能无情?等我回过神来,却发现凤一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困扰我的思绪。” “也许有人会觉得只不过是一个暗卫罢了?可是对于我来说,凤一不是。她是我唯一的家人,从我10岁到如今,没有凤一,就没有凤阳!” 姬若点头,表示明白。 古诺想了想,小声开口道:“所以你对凤一说出让她走?可是、可是你现在为什么又要让她回来?” 第8章 章 八·女皇狂拽酷霸帅 姬若立马转头凶巴巴吼道:“你是笨蛋吗?她都说了没有凤一,就没有凤阳!凤一人都不在了,她自然也不在!” 古诺被她凶的身子一缩,连忙乖乖点头表示明白了。 姬若却有些尴尬,恨不得打自己嘴几巴掌。可是最后她望了很久古诺,也还是别扭的扭过头“哼”了一声。 凤阳突然笑了。 不知是在笑姬若和古诺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还是笑什么。 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的神色立马变得有些黯然,开口道:“我却找不到她。” “我发布公告到了每一个地方,却都找不到她。” 她抬头望着姬若她们,道:“最后,我从梦中知道了你们的存在,于是我许愿了,我需要你们帮我找到凤一,我要见到她一面。” 古诺还想说什么,姬若却点头,道:“如你所愿。” “那好。”凤阳笑道:“没找到她,我这个封后仪式就不会继续下去,我要等着她回来。” 古诺又好奇问道:“封后?和清黎吗?” 凤阳笑了笑:“自然是他,除了他,我也不想再祸害另一个男人了。” 姬若神情却有些冷,她张了张口,还是把心中那句话憋了下去。开口说了其他:“你这样做,的确是祸害了人家好儿郎!” 凤阳一怔。 半天才苦笑道:“是我对不起他。”接着她又神情恍惚了起来,小声呐呐道:“除了给他后宫一人,我、再也给不了其他的。” 除了后宫一人,再无其他。 无情无义,然而又有什么用? 这句话,她们三个人都明白,就连古诺也明白,但没有说出来。似乎一说出口,就不止是对不起那个什么清黎,更对不起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凤一。 皇家人,终究都身不由己。 过了片刻,姬若开口道:“我们出发吧。” 古诺抬头,望了她一眼,点头道:“好。” 凤阳忙问:“可需要什么?” 说着瞄了一眼她们的穿着,道:“你们这样似乎有些不妥。” 古诺连忙摇手小声道:“不碍事不碍事,我们有渠道可以变成你们这样。” 若是按照她们自身条件完成任务,肯定困难重重,毕竟进入的世界不同。 所以她们可以利用光脑调整成那个世界的状态。根据自身属性值,结合当地世界,分布武力值之类的。 姬若想了想,开口道:“给我们一些银两,还有两匹骏马吧。” 凤阳接道:“好。我这就让人备好。” 接着又问:“不知两位姑娘怎么称呼?” 姬若回:“姬若。” 凤阳朝她点头,视线转向望着古诺,等她回答。 古诺眉眼一弯,说:“古诺,叫我小古或者小诺都行。” 凤阳又点了点头。 她们三个人走出了大殿。 姬若和古诺相视一眼,走到偏角处,利用光脑换了一套衣服、打扮,才又走到凤阳身边。 她们前前后后不过几秒,凤阳看见了,虽然心中惊奇,却聪明的什么也没问。 等到她们走到身边,凤阳才唤人过来,将她们需要的备好。 姬若转头道:“走了。” 古诺连忙也回头小声道:“我、我也走了。” 凤阳点头。唇角微扬,道:“早日回归。” 远处,晨曦微露,初阳划破天空,一道光芒慢慢射到大殿之上,照到穿着游龙喜服面容艳丽的凤阳身上。 她静静站在那里,不怒自威。 姬若拉着古诺转身跟上那个奴才走下台阶。 凤阳……的确适合天下。 凤一,又的确是凤阳离不开的。 缘来缘去,终究是结。 京城清晨的街道上,还未有太多人。 姬若和古诺驾着骏马飞快沿着街道,跑出城门。 城外,官道两边青草鲜艳,草尖上还犹带着未化的露珠。 她们已经骑了将近一个时辰。 面对吃的,喜欢吃的人自然做什么也忍不住。 马自然也是,万里挑一出现一个吃货马。 偏偏还被古诺选中了。 “那个、那个,你不要生气,它、它很快就会吃饱了!”古诺小声道。 姬若看了看远处两匹被束在一棵大树下的骏马,一匹黑如星夜,此时正不耐烦的踏着蹄子望着旁边的一头埋头苦吃的马。那只马白如赛雪,浑身皮毛十分美丽,奈何一个劲这里啃啃,那里啃啃。 她转头望着古诺冷笑道:“你确定?” 古诺呆呆瞧了两眼吃的不亦乐乎的白马,张了张口,小声道:“大、大概吧。” 姬若不再说话,闭眼坐在草坪上,背靠着树。 古诺坐在旁边,小心瞧了她两眼。 风吹,草动,马蹄声,啃动声。 古诺又小心翼翼转头瞧了两眼。 姬若依旧闭着眼在想事情。 过了会,隐隐听到远处官道上马车碾压过的声音。 古诺又忍不住偏头瞧了两眼。 姬若睁开了眼,被她瞧的有些紧张,一出口又是凶巴巴道:“干嘛!” 语气……实在十分不善。 古诺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两下,神色有些害怕,开口小声问道:“那个、那个,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闻言,姬若皱眉,有些惊讶,坐了起来。 她望着古诺许久,才无语道:“你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古诺摇头。 姬若凶道:“那你和我跑这么远干嘛!” 古诺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我以为你知道。” 姬若回道:“废话,我跑出来肯定知道啊!” 古诺“啊”了一声,结结巴巴:“你知道嘛。” 姬若被她气的,偏偏又说不出什么话。 是啊?她知道啊。 所以呢?这就够了? 姬若泄气的又躺了回去。 过了会,古诺小心蹭过去。忍不住好奇问道:“我们、我们究竟去哪里?” 姬若回道:“找凤一,不然能去哪!” “凤一?”古诺眨了眨眼,她的睫毛十分长,和芭比娃娃一样,开口道:“去哪里找?” 姬若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树。 有阳光透过树叶缝隙之间照射而下,打在人眼睛上,一片光晕。 姬若慢慢开口,似乎有些沉重:“塞外。” “啊?”古诺惊呼了一声。 姬若斜瞥了一眼她,没好气道:“阿什么阿?” 古诺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凤一会在那里?” 姬若笑了笑,道:“还不是凤阳自己讲的。” 古诺越发糊涂了。心想:凤阳讲的?她自己讲的,她还不知道凤一在哪里,又怎么会找不到? 姬若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她疑问什么,开口解释道:“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其实她随便找一个人,告诉他们她和凤一的事,任何一个人都能找到。” “哦!对了,不包括你,大笨蛋一个。”姬若侧头望着古诺笑了笑。 古诺被她说的脸色一红,随即破罐子破摔,问道:“为什么?” 姬若望着前方不远处悠然吃草的两匹马。古诺以为她不会开口解释了,姬若却开口了。 “原因很简单。凤一是凤阳的暗卫,她一生注定是为了凤阳奉献,更何况她们之间还不只是暗卫与主人的普通感情。” “凤阳把凤一当做家人,堂堂一国之主却说出没有凤一就没有凤阳这么任性的话。那么从小将凤阳看着长大的凤一,从小被凤阳欺负却还是冒死在火场中救下凤阳的凤一,无数次为了凤阳拼命的凤一,即使被百般利用也说着没事的凤一,她对于凤阳的执着又怎么会很简单?” “凤阳最后控制不住自己,让凤一走。凤一是暗卫,她自会听话,可是她会去哪里?她的一生都跟随凤阳,除了皇宫,想来想去,也只有她们一起呆过两年的严苦塞外之地了。” 古诺呆了,过了片刻似乎才明白过来。但她却觉得还不如不明白,因为……太过沉重了。 但她却依旧忍不住问道:“既然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凤阳又怎么会全天下都找不到?她为什么不找一个人帮她?” 但话说出口,她自己就明白过来了。 凤阳为什么不找一个人? 因为她是女皇,一国之主。她注定不能有任何缺点,如果被别人知道她会因为一个暗卫而心神大乱,那会发生什么? 天下大乱还是奸臣当道?她不能保证,正如她不能保证她找到的那个人会不会将她出卖,所以她走投无路,找到了姬若她们。 姬若瞧了她一眼,也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找不到她很简单。虽然凤阳已经当上女皇,可是塞外,一离京城太远,又是严苦之地,通讯太不发达,很多地方朝廷根本还没有伸展进去;” “二,塞外是凤阳成名的地方,凤阳之所以很快适应战场,很大程度上,是靠了凤一。那么凤一对于塞外人民、将士,意义自然是不同。人民最是淳朴,她们只知道自己的恩公需要安静的呆在塞外一段时间,除了欢喜,她们又怎么会多问。” “而第三个原因,则是凤一自身的原因。别忘了,凤一是干什么的,她是皇家暗卫,隐藏的本领,可想而知有多厉害。” 古诺张着嘴半天。 姬若不再说话,继续抬头望着头顶上的树。 第9章 章 九·女皇狂拽酷霸帅 不知过了多久,姬若几乎都要昏昏欲睡。 那匹白马才从鼻子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声音。 古诺立马跳起来,跑过去喊道:“小白,你终于吃好了啊!” 小白? 啧,起的马名都和自己本人一样小白。 姬若爬起来,还没等他走近。 又听到古诺欢喜摸了摸她的黑马,欢喜叫了一声:“小黑,我们要走了哦!” 小黑! 姬若瞧了瞧自己黑如星夜,浑身上下都雄赳赳,气昂昂的高大骏马,哪里都挑不出一丝毛病,除了这个、小黑称呼! 姬若走上前,牵起自己的马,问:“你能不能叫一些好听的名字?” 古诺眨了眨眼,小声道:“不好听吗?” 说着她看了看两匹马,道:“我觉得很形象阿!” 姬若无语,是!是很形象! 但她还没说什么,古诺就眉眼弯弯笑了起来:“那、那小若你觉得叫什么好听?不如你来取吧?” 每个人都会有缺点。 姬若也是人,自然不例外。她的缺点很简单,就是起名废。 什么叫起名废? 就是你让她想半天,她也想不出一个名字来。所以古诺这么一问,的确不小心难倒了姬若。 姬若的脸色一红,哼了几声,才回:“你都起了,还再取干嘛!好马不要两个名,知不知道?” 古诺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天色已渐黑。 姬若和古诺没有办法,只好在路过的一个小镇停下。 她们这一路赶过来,几乎都没有停,除了中间随意找了块山间空地,坐下来啃了几口干粮。 等到了仙鹤镇,不仅两个人累的疲倦不堪。就连这两匹皇家千里挑一的御马,也都低着头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 古诺下马怜惜的摸了摸小黑和小白,嘴里还嘀咕着“待会一定要让小二给它们多弄点吃的”之类的。 她们两个人就在镇上街道随意往前走,没沿着街道走多久。远远的就看见风中飘着一块横布,黄底黑字,上书“来福客栈”四个大字。 古诺立马欢呼雀跃了起来,高兴的拍了拍小白的马头,笑道:“小白阿小白,等下你就有大餐吃啦!” 她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就算了,就连姬若此时也不禁嘴角微笑了起来。要知道一身泥土风尘,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还是一个平日里死傲娇十分注重形象的千金大小姐来说,也算上实在太难以忍受的范围。 她们还未走近那客栈,就有身穿粗布短打衫,肩上放着一块白布,满脸堆积笑容的年轻黑瘦小二立马从门前跑了过来,热情的嘴里问道:“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姬若点头,道:“是的。” 想了想,按照电视里演的,又接着说:“两间上房。” 古诺听到此话,抬头望了她一眼,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神情失望的低下头。 姬若瞥见了,心想:你我又不熟,两间怎么了!女女要有距离好吗!可是不知怎么的却眼神有些飘忽,嘴里也假装随意说道:“有白给的钱不花,浪费!” 古诺似乎看起来接受了这个理由,似乎又没有,乖巧的站在一边。反而是小二立马吆喝了一声,接道:“好嘞!” 接着又笑着伸出手来接过她们手上的缰绳。姬若一时半会也不多想什么,只笑着提醒:“多备点草给它们。” 说着指了指白如赛雪、十分俊俏美丽的小白说道:“特别是它!” 小二连忙笑着答应了一声,回头伸手招人带了她们进去,自己就牵着马往马房方向去了。 姬若和古诺一踏进客栈,就能感受许多视线向她们看来。其实她们一路走来,几乎在外的女子或者跟随的男子看到时,都会不经意向她们瞧过来几眼。 姬若自然知道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们的容貌实在不符合女尊世界的设定。古诺似乎有些害怕,快步蹭到姬若身边,小声道:“这里果然都男的长得比女的好看许多。” 姬若听言,也好奇四处随意望了几眼。心想:的确,客栈中几乎女子的容貌都太过坚毅,骨架比较大,秀眉间含着十分融合的英气。而携带的男子几乎都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紧紧依靠着身边妻主,低眉顺眼,相貌阴容。 女尊女尊世界,果然和现代完全不一样。 此时给她们领路的女子将她们带到柜台,笑着对她们说道:“两位客官,麻烦先登记一下。” 接着她转头对柜台后掌柜报告:“掌柜的,这两位,两间上房。” 掌柜笑着点头,他挽起一边袖子,提笔在纸上迅速写了下来。 姬若从胸口中掏出一锭银两,放到柜台上。那领路的小二看见了,立马欢笑着将她们带上楼。 “两位姑娘,可需要酒菜?” 姬若望了眼古诺,点头,道:“需要,”转头又问古诺:“你要单独在房间里吃还是楼下吃?” 古诺眉眼低垂,小声道:“楼、楼下吧。” 此时她们已走上二楼,小二带着她们沿着客栈走廊往前走,直到走了四五间厢房才停下。 “两位客官,可还需要什么?” 姬若立马回:“给我备好热水吧。” 古诺也连忙小声道:“给我也、也备好吧。” “好嘞!”小二又热情接了一声。她这一路,几乎从没停过笑容。她想着两位主出手大方,便殷勤的伸手帮姬若她们将两道房门推开。 姬若伸出手,又摸出一锭银两放到她手上。 小二立马更笑的脸上如同开花一样,兴高采烈道:“我见两位客官似乎在赶路,我们仙鹤镇虽没什么好玩的,可是阿,这夜景还是不错的,特别是仙鹭河到了晚上,两岸、河上都十分热闹,我们镇上许多未出闺的貌美男儿郎,可是最喜欢在那河边放河灯之类的。” “两位客官,感兴趣的话倒可以去瞧一瞧。” 姬若点头,道:“谢谢了。” “哎呦,哪用阿,客官您们慢慢休息,有什么事,只需要吩咐小人一下就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姬若等着那小二走掉,消失在楼梯口。才转头对还站在门外的古诺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就随意进了一间关上门休息。 古诺在她身后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好无奈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裙,叹了口气。 呜! 好像知道快速获得搭档好感度攻略怎么办! 我的搭档老是凶巴巴不理我要不就是冷嘲热讽怎么办! 会不会被搭档嫌弃以后不带我做任务我要被饿死了怎么办! …… 古诺的心宛如漂洋大海上面对狂风恶浪的一叶小船,胆战又心惊! “喂,你能不能用心吃?” 对面这人,一顿饭吃下来,不知走了多少回神,心思全放在身后其他客人的议论声去了。姬若不禁抬头四下瞥了两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想去就去。” “啊,”古诺不好意思的张口发出一声无意识的词。 她的脸色又慢慢羞红,映着身上的粉色交领宽袖束腰长裙,倒是面如桃花,瞧起来十分美丽可爱。 虽被姬若喊回神,一双莹白如玉的小巧耳朵,却还直竖着紧紧听着身后那一桌人的交谈。 古诺小声问道:“那你呢?” “我?”姬若夹了一口菜放到口中,腮帮子鼓起来,嚼了两口,想了想,回:“就陪你去玩玩!” 说完还抬头瞥了一眼古诺,精致的面容骄傲又别扭,意思好像就是:我可不是自己想去而是看你实在太想去玩了我被你闹的实在受不了才勉为其难答应你的知不知道! 古诺被她弄的一怔,把刚涌上来的那句:我一个人去也行,深深咽在喉咙里。 她挖了几口饭,偷偷瞄了一眼姬若,小声道:“那、谢谢你。” “谢我就快点吃!”姬若凶巴巴道,“不要再听别人讲外面有多么好玩了,待会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 古诺缩着肩膀瞧了两眼,面上一副你好烦慢死了、我拿你没办法、我这是为你好,实际上一双美丽的凤眼却忍不住使劲瞟向客栈门外繁华的街道上的姬若。小声道歉道:“好,对、对不起。” 原来小若也很想出去看看仙鹤镇阿! 古诺心中暗道。转念一想,也对,小若和自己一样,都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原始的古色古香的生活,自然会十分感兴趣,忍不住想去瞧上几眼、体验一番。 不自觉古诺她又不小心把视线一直放在了姬若那张姣好的面容上。 她思考的极慢,呆呆的望着的状态保持的自然也久。 “喂,看什么!” 姬若脸色有些红,掩饰般又凶道。 “那个、我……” 我了半天,古诺也没我出个什么,反倒是说到最后,声音又小到简直就像蚊子哼哼一样,神情也一如既往的慌里慌张的。 姬若扭头,故意将筷子敲了敲手中碗道:“说不出来就快点吃!真麻烦!” “阿!好!” 第10章 章 十·女皇狂拽酷霸帅 两个人出去时,正是集市上繁华时刻。 灯火阑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形形色/色的人嬉声笑语不断,街道两边摆满了各色小摊。光是置身于其中,似乎就带着整个人心生欢愉起来。 古诺一出门就一路张着个小嘴这里感叹一声,那里感叹一声。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引的路过的人议论不断。 她这副表情放在女尊世界就和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少年一样,自然是……十分受人鄙视。 姬若本来心中也是惊叹不止,结果身边跟着个古诺这样喜形太显于色的人。还没来得及说一句,结果全被人家给抢白了。只憋的越发别扭,一听到那些行人咬耳切语,面色越发不好,又冷嘲热讽起来。 古诺被她说的如同一盆冷水灌顶。无奈她又天生懦弱,虽然心里气的要死,偏偏怎么也不敢说出口,只会紧咬着唇,低头不说话。 过了会,街道上人越来越多,一不小心就碰到迎面吆喝过来的女子。 古诺低头不措防被她撞的往后退了几步,姬若本来正心中恼怒又嘴贱了,看你又把人家小姑娘弄委屈了吧!眼睛正一直偷偷瞥着她,第一时间下意识就吓的伸手去抓她。 这一下,她用劲十分大,古诺被她抓的顺势往前一扑,就这么撞在她怀里。 她虽然长得娇小可爱,无奈姬若不过也是个比她力气大不了多少的柔弱妹纸。她惊的双手紧紧环住古诺的细腰,整个人由于冲击力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温玉软香在怀,胸间软绵对着软绵,酥的更是让人不自觉腿软。鼻间还被一缕调皮的发丝骚/扰,姬若忍了再忍,感受到腰间的纤细,盈盈不可一握。 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吹走了那缕犹带香气的头发。古诺脸红红的抬头瞧了她一眼。 姬若脸色也不自觉红了起来,还好夜色黑,加上人来人往的,倒一时也没什么人看出来。 她一个紧张,就直接推开还没反应过来的古诺,粗声粗气道:“笨死了!走路都能撞到人!” 古诺被她推到一边,整个人还没回过神,又被劈头砸脸说了一顿。 她还未张嘴说什么,那迎面吆喝过来的女子就赔笑着:“这位姑娘不要生气呦,也是我没有看路,不是这小妹的错。” 姬若被她一打断,又尴尬了起来。 古诺连忙小声道:“没事没事,我和”说着小心翼翼瞟了一眼姬若,又接着开口:“我朋友闹着玩的。” 她声音甜甜蜜蜜的,听起来就像撒娇一样。 那吆喝的女子是个买冰糖葫芦的。手中冰糖葫芦个个又大又色红,厚厚的糖汁铺在上面,在明明灭灭灯光中,瞧起来十分美味诱人。 可那女子却觉得眼前貌如美少年的小姑娘,声音却比自己手中卖的冰糖葫芦甜上几倍。要不是仔细看了这小妹的喉咙无喉结,胸前又凸起一块,整个人都要酥化,以为是遇到哪家美少年,只恨不得能够认识认识,日后发展一段佳话情缘。 她连忙开口道,语气也不禁柔了几分:“两位姑娘,可要买冰糖葫芦吃?冰糖葫芦,又甜又好吃!” 古诺的眼睛亮了。 姬若看见,嘴里哼哼了几声,却还是掏出银两买了一串。 古诺伸手接过,回头眉眼弯弯,叫道:“小若!” 姬若身体一震,有些紧张,凶道:“干嘛!吃多了糖对牙齿不好,知不知道?” “诶?” 古诺疑惑偏了偏头,眨了眨眼,慢慢开口:“可是我没有想让小若你买第二份阿。” 姬若别扭道:“那你没事喊我干嘛?” 还喊的那么甜,简直就是一副不要脸的网骗少女的表现! “啊,那个阿,”古诺咬了一口冰糖葫芦,甜滋滋笑道:“因为想叫小若就叫了阿。” 灯火下的少女,面如桃花,一双眼睛映着满镇灯火更是水汪汪诱惑一片,秀眉红唇。穿着一身粉色衣裳,手握着一串鲜艳欲滴的冰糖葫芦,侧头微笑的样子。 瞧起来真的是既天真又可爱的很。 姬若双眼一晃,不禁面上一怔。 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脸色一红。什么话也不说,就径直往前走。 拥挤的街市,她走的又十分快。不一会儿,慢一拍才反应过来跟上的古诺还是被人群挤在了她后面。 古诺连忙急急叫道:“小若!小若!” 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橙色衣裳的女子就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唯有耳边成群结队的欢声笑语依旧。 古诺懊恼的大大咬了一口冰糖葫芦,腮帮子鼓的像是包子一样。 还没咽下去,偏偏又咬到了山楂核,气的又吐了出来。 灯火繁华,明明上一秒还在身边,下一秒又只剩自己一个人。 古诺不禁心情失落了起来。 她低着头,一路踢踢踏踏的慢慢顺着人流往前走。对于周边集市的风景,丝毫提不起一点兴趣。 真差劲! 心中这么想着,眼角也不自觉泛起红来。 真没用! 还没对自己做什么,就想哭。古诺不禁狠狠咬紧自己的嘴唇,想忍住,鼻头却越发酸的厉害。 “喂,你是没吃饱吗?连自己嘴巴也不放过!” 突然一道声音在她面前传来。 橙色绣着团花的衣裙,腰间束着红色流苏双凤争鸣的玉佩,宫绦两端还长长的垂着流苏下来,落在衣裙之间。 穿着这样一身的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面前。 不近不远,刚好一步而已。 周边人声鼎沸,吵闹喧哗。 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她却只觉得眼前自始至终只有这一个人。 即使是那么干巴巴的语气,即使是那么一副高高在上骄傲不屑的脸孔。她的心里却比刚刚吃下去的冰糖葫芦还甜上几分。 “小若!” 她不禁上前走了一步。 “喂!离这么近干嘛!” 姬若叫道,后退一步。 “小若小若!” 她不禁又笑嘻嘻上前跨了一步。 姬若眉头一皱,嘴里没好气嚷道:“我看你不仅是饿了,还是疯了吧!” 说着,又不自觉倒退了一步。 “诶?”古诺眨了眨眼,神情似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又被说的这么厉害。 然而她脚下依旧下意识的抬上一步,嘴里也不禁又喊了一声。 “小若!” 姬若被她逼的面红耳赤,眼看周边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不禁羞恼到甩袖就转身跑走。 她只跑了几步,就懊恼的跺了一下脚,又跑了回来,一把拽住还呆在原地古诺的手。 手掌一翻,将其紧紧握住。 “真麻烦!又是会吃又是随时发疯,喂!你怎么那么烦阿!走个路,都能跟不上!我可不是想要握你手!” “我知道,小若是怕我又跟丢了嘛!” 被拽着跑的少女只惊了一下,又眉眼弯弯起来。 “小若最好啦!” 她的声音甜腻无比,听起来像撒娇一样。 而若是撒娇起来,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被叫道的女生背影一僵,半晌别扭丢下一句:“恶心!” 手中的手却不自觉握紧,似乎害怕一不小心就又转头见不到人。 那一瞬间的恐慌。 即使身在最是繁华无比令人兴趣四起的古代街道,也犹如在最冰冷无人问津的雪原之上。 “小若,你是想吃那个吗?” 古诺小声问道。 上好的糖栗子,远远的就散发出阵阵香味,勾引的人胃里直翻滚,连接着喉间,忍不住吞咽。 古诺早就注意到了,从闻到香味开始,到如今已慢慢走远。姬若的视线就不时瞟到那正在叫卖的摊前:“香脆新炸的糖栗子嘞,五文钱一两。不好吃不要钱嘞,尝一尝嘞!” 姬若转回头,淡淡道:“谁说我想吃的!我只不过瞧瞧后面风景罢了!” 古诺乖乖“哦”了一声。 她们继续往前走,古诺咬完了最后一口冰糖葫芦,手中拿着剩余的棍子无聊边走边舞。 姬若咳了两声,古诺疑惑侧头望向她。 姬若神情有些尴尬,“你不是挺喜欢吃的吗?那个、糖栗子那么香,怎么不想吃了?” 古诺眼珠转了转,回头迅速望了眼已经渐行渐远的小摊。 转头对着姬若眉弯弯,眼也弯弯,乖乖小声道:“阿,因为在那里排队的人太多了,我怕小若会等不及,觉得麻烦。” 自然不是,因为我不饿阿! 姬若闻言又咳了一声,头微抬高,一双凤眼似乎顿时积聚了万丈光芒,语气假装淡定道:“想吃就吃,我又不是那么不讲理,不就排一会队!” 说着,就拉着古诺的手往回走。 古诺低头偷偷笑了一下,抬起头来,又皱着脸担忧道:“可是、可是多不好意思阿,小若你等会又不吃,我一个人吃多尴尬阿!” 姬若心中一喜,步伐似乎也有些加快。但她依旧不屑的瞥了一眼唯唯诺诺的古诺,开口,“吃个东西也想东想西的!好吧好吧,拿你没办法,大不了待会我陪你一起吃!” “说好了!可不是我自己想吃!” 第11章 章 十一·女皇狂拽酷霸帅 古诺笑的贝齿微露,隐约可见粉色的舌尖。 她大大点头道:“我知道,是因为我太没用了,害得小若要陪我一起在大街上吃小吃。” “小若,对、对不起啦。” 姬若神色一瞬间有些不自然,心中似乎有些罪恶感升起。 她掩饰般东瞧瞧西看看,就是不望古诺,“没、没事啦!你知道就好!” 她们两说说笑笑之间,眨眼就到了那小摊前。 果然生意十分火爆,她们便在后面等了一会儿。 香味扑鼻而来,姬若有些神色恍惚。不知怎么的,竟开口低沉道:“我以前只吃过一次这个东西。” 古诺:“啊?” 姬若转头望着她,灯火尽收她眼底,明明灭灭,瞧起来又是动人又是……恐怖。 她们就这样相顾无言望了一会。 直到前面人向前移了一步,后面有人小声催了一下。 姬若才回过神来,拉着古诺往前踏了一步。 姬若小声开口:“我5岁那年,终于知道原来那个住在大宅的女人不是我的亲生母亲,那个从小只知道欺负、抢自己东西的人不是我哥哥。” “我以前老纳闷,为什么她们不喜欢我?也不懂每次家里来人时,那些人望过来的同情眼光。那时候我明白了,但当时我太小,只知道躲在被窝里哭,后来……是学姐,她捧着一包热乎乎的糖栗子,敲开了我的房门。见我哭的这么可怜,就笑着对我说‘别哭别哭,小若,我把新买的糖栗子给你吃,吃了心里就会甜甜的哦’。” 古诺小声回道:“你学姐是不是对你很重要?” 闻言,姬若竟勾起唇角,眼里也带上笑意,语气认真,“自然。这个世界上,除了学姐就根本没有人会真正对我好。” “啊!小若,可是、”古诺想张嘴说什么,可一望到姬若的脸,她却发现她脑中却不知想说什么了。 “怎么了?”姬若难得好声好气语气轻柔问了一句。 古诺摇了摇头,说:“没事。” 不知怎的,她却恨不得此刻姬若语气还同平时一样喜怒无常,不是凶巴巴的就是冲她吼。 不知不觉,她们已走到小摊前。 摊主是一个40多岁的女子,皮肤被晒得有些黝黑,一头头发被简单的盘在脑后,耳鬓间滑下几缕碎发,随着她一说话,就微微动一下。 “两位姑娘,要多少?” 古诺也不知道,她见前面走过的人抱了一大纸包,就道:“和前面一样吧。” “好嘞!” 糖栗子光是表面的颜色,瞧起来就令人胃口大开,更何况那无处不在的香跳气味。 姬若和古诺两个人就这样肩并着肩,一路顺着街道边吃边往前走。 古诺虽然性格唯唯诺诺的,但好奇心却多的不能再多。一段路被她走下来,不是这里瞧一瞧,就是那里看一看。 女人天生对于逛街这种事,似乎总怀着极大的兴趣,并且乐此不疲。 即使姬若一张脸各种神情高傲,一双眼却也忍不住四处打转。 “小若小若!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古诺眼睛一亮,快速拉着姬若往前面一个小摊跑。 这是一个专门买一些精美绝伦的小首饰之类的,虽然不是什么好材料制造,但胜在制作类型多样,又十分精美。 此时,古诺伸手拿的,在姬若眼前晃来晃去的就是一个粉色发带,上绣着团簇桃花花纹,发尾两断各连着两个小巧精致的银色铃铛和大约20厘米长的粉色流苏。随着古诺手的摇动,而“叮当叮当”做响,听起来十分清脆悦耳。 姬若还未说什么。旁边恰好也在挑选的一位面容美丽的少年,被那风中的铃铛声吸引了,不禁侧头望过来,双眼闪烁着喜欢。 陪伴她的女子立马对着那小摊主说道:“这个发带多少钱?我要了。” 说着指了指古诺手中的发带,伸手就想拿过来。 古诺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下意识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秀眉微蹙。 她眨了眨眼,开口:“这个是我先看中的。” “那有怎样?”那女子挑眉,语气颇为不善,“你不是还没付钱吗?再说你一个女的,竟然喜欢这种东西,啧啧,难不成你是哪家小公子扮的。” 她后面突然拔高声音,还带着调笑之意。闹市四周人多,立马就引的一堆人哄堂大笑。本来姬若两个人的相貌早就在背后被人一路指指点点,现在更是被拿到台面说的津津有味。 她们长得貌如美郎,本就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特别是古诺,突然陷入这种地步,不自觉的就紧咬下唇,一双大眼慢慢的红了眼眶。 她往后退了一步,那只手还不自觉的紧握着发带。 小摊主有些尴尬,不知所措的转头望着她们,吞吞吐吐的,“这个、这个……” “喂,不如你让给我吧,这里面东西,你再随意挑一样,我付行了吧,哈哈。”那女子又步步紧逼到,看着古诺这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心想应该是同意了,弯身就伸手准备再一次拿过来。 然而她的手还未碰触道,有一只手比她更快。 手指修长美丽,没有她的大,也没有她的长,却更轻而易举的就从古诺小手中抽出那条发带。 “放松。”姬若站在古诺背后低声道。 莹白如玉的耳垂感受到呼出的热气,古诺下意识的就松开了被紧握的手。 “这个我们要了,”姬若抽出发带时,迅速将手中的糖栗子放到古诺手中。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锭银两,随手一抛到那小摊位上。望着那似要发怒的女子,勾唇冷笑道:“不用找了,多的嘛,就当付她们的。” 说着也不管周围一群人的惊讶,那女子的表情。伸手就拉过古诺大步大摇朝前走。 四周街景迅速向后移去。 等她们远离了闹市,走到河边,姬若才松开手。 “没用。”嘲讽恶劣的语气,满满都是不屑。 古诺神情一怔,立马苦笑道:“对、对不起,害得你也丢脸了。” “啧,”姬若扭过头看向河水,有几盏河灯随着水流缓缓向前移动。灯心中蜡烛被风吹的摇摆不定,似乎下一秒就会熄灭。 忍不住又转回头,望着低头一脸抱歉的古诺。冷声道:“知道就好。” 古诺身子一抖,低低“嗯”了一声。 姬若绕过她,古诺眼眶又红了。 姬若走到她身后,轻轻撩起一缕头发,将手中发带绑在发上,打了个蝴蝶结。粉色的流苏夹带着“叮叮当当”做响的铃铛,安顺的垂在乌黑长发间,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温顺美丽。 古诺眼中露出惊讶的神情,不自觉的伸手向后摸出。 只触碰道长长的发带,就被姬若伸手将它的手拂到一边。 “别乱碰,松了不好看!” “哦!好!”古诺乖乖应道。 姬若不理她沿着河往前走。古诺赶忙转身跟上。 “我说你!”姬若突然回头叫道。 “什么?”古诺问道。 姬若秀眉微皱。月光打在河边树上,树影投在姬若身上,随风时而看见面容,时而看不见。 但那一双美丽无比的眼眸却始终明亮无比,在黑暗中犹其温柔。古诺心下一跳。 姬若头微抬,对着古诺道:“你先拿的又想要,能不能大胆点!” “啊!”古诺脸红低低叫了一声。 “下次……” “下次我一定努力说出是自己先看到的!”古诺未等她说完,就赶忙接道。 “啧,”姬若烦躁的又望了她一眼转头。 夜风习习,吹起对面人身后的长发,铃铛在空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我说!”姬若双眼望着河上缓缓流下、挣扎的灯火,假装随意却又认真说道:“下次……不行就直接找我。” “啊?”古诺呆呆眨了眨眼。 过了会才明白过来,连忙跑上前扑到姬若身上,糖栗子被她们挤的一不小心掉到地上,咕噜咕噜的散了一地,有的甚至滚落到河里,发出轻微的“咕咚”一声。 古诺两只手紧紧抱住姬若的腰,她抬起头,喜笑颜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月光照耀之下,流光溢彩,清晰可见眼底的喜悦。 “小若!” 古诺叫了一声。 姬若被她扑的手足无措,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又听到那一声甜腻十足的叫声,脸颊立马发烫起来。 下意识凶巴巴道:“干、干嘛!”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怎么也连贯不起来,结结巴巴的,听起来倒像外强中干。 “小若,谢谢你!” 古诺咧开嘴偏头甜甜笑道。 “我、我又不是为你!我是嫌你麻烦!知不知道!”说到最后,几乎都是低吼了出来。 “知道知道,”古诺松开手,也不管地上的糖栗子了,慢慢倒退往前走,“我发现阿小若……” 声音拖的老长老长的。 “发现什么?”姬若问。 “嘻嘻,”古诺双手在两侧伸开摇了两下,整个人走的歪歪扭扭。眉弯弯,眼也弯弯,笑着欢快转身。“发现小若的一个秘密阿!” 她走路似乎看起来特别轻快,整个人犹如月色下的林中精灵,轻盈优美。 两只手就那么随意伸在两侧,似乎在保持平衡,宽大的袖袍随着走路被风吹的摇摇摆摆。 姬若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包糖栗子,走上前,问道:“什么秘密。” 古诺从刚开始面上就没停止过一副笑的表情。闻言,她也只调皮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红唇开合,欢快道:“不告诉你。” 姬若“哼”了一声。语气不屑道:“我自己秘密还不知道,无聊!” “是啊是啊!”古诺笑着点头符合道。 她平日里一副懦弱不堪的样子,刚才还在闹市被人欺负,如今却像一个拿到什么免死金牌,娇纵大胆的小孩子,丝毫没有一丝怯懦的样子。 啊!大概是因为知道小若是一个心肠再软不过的人吧。 古诺边笑边心想道。 第12章 章 十二·女皇狂拽酷霸帅 越往河上走,人便越多。 她们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才到了一座桥下。 桥上桥下,几乎全是成群结队的人,大多为貌美如花的少年,手中捧着一盏莲花河灯。有的小心翼翼蹲在河边,轻轻将它放入水中,伸出手将它随河流推的更远;有的站在树边,你一言我一语,兴奋互相吵着“给我看看你写的什么嘛!”;有的流连在旁边各色河灯摊上,面如敷粉,神情纠结。 “咦?看来沿途的河灯都是从这里放下去的,”古诺好奇四下瞧了瞧,“这里应该就是先头客栈里的小二说的场景吧。” 姬若点头,往卖河灯的摊前走。 伸手拿起一个粉色九瓣莲的河灯,回头问古诺:“你想不想玩?” “好啊!”古诺笑着跑过去。 姬若伸手将手上的递给她,又随手挑出一个,伸手摸出银两递了过去。 “小若,你也要玩嘛!” “嗯,难得来一次。”姬若接过找过的钱,放入怀中。 “好阿,等下我要看小若写的心愿。”古诺叫道。 “不行!”姬若脸色有些红。 她皱眉拿起摊上放在一边的毛笔,歪歪扭扭的好不容易才在灯上写下几个字。 古诺站在她旁边,也写好了,还将手中河灯端起来仔细瞧了瞧。似乎看满意了,转头对写好的姬若问道:“小若,你就给我看看嘛。” “不行,除非、除非你先把你给我看再说、” 姬若话还没说完,古诺就伸手将手中河灯递到她面前。 “呐,你看。” 字体秀气大方,行云流水,似乎一气呵成,瞧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姬若不自觉将自己的河灯遮了起来。只见古诺灯上工工整整写着:“和小若成为搭档”。 姬若心下一跳,她当然明白古诺是怕自己觉得她没用,不想和她 之后成为搭档。 在这晚上逛的似乎真的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处在一个不同的世界,来到这里是因为完成所谓的系统任务。 更确切的说,姬若到现在都还对自己的死亡恍恍惚惚。直到此刻,才真正反应过来。 哈! 只是表面还未明白过来吧,内心不是早已承认了,所以才会写下…… “小若。”古诺小声带着一丝惶恐喊道。 姬若唇角一扬,抬头斜望着少女,说道:“写这些没用的干嘛!都是事实还写,无不无聊你!” “啊?” 古诺眼中一亮,低低叫了一声。 “给你看!”姬若移开被挡的手。 古诺连忙伸头去瞧。 她小脑袋一会左晃晃,一会右晃晃。瞧了半天,才好不容易认出来那几个字。 “小若,你还想着你学姐啊?” 古诺回头问道。 姬若望着灯上自己写的“希望学姐过得幸福”,神情有些黯然,低低应道:“自然。” 自然,然而……却再也见不到你。 所以只能希望你能过得幸福,而不是以前那么天真认为我会让你过得幸福。 不过一日,却咫尺天涯。 “小若?” 古诺伸头疑惑的喊了声。 “嗯?”姬若回过神来,望着河上花灯,转头对她说道:“我们也去吧。” “好。”古诺应道。 两个人就找摊主要了火,将灯中蜡烛点亮。捧着河灯往河边走。 “小若,无论这次任务完不完成,我都很开心认识你。”古诺将河灯推远,突然笑盈盈道。 姬若一怔,瞥了她一眼,突然也笑了。 她头微抬,斜眼瞟着古诺,勾唇笑道:“你觉得有我在会完成不了?” 说着站起身,风将她的衣间吹起,额前两鬓的发丝柔柔的在空中飞舞。 “喂,你放心,有我在,就不会让你饿死,知不知道!” “啊!” 古诺还蹲在河边,闻言抬头望着她。 明明是再讨厌不过的表情,说出的话语也没有一丝友好感。然而光是那话中的意思,就足够古诺内心深处不自觉的泛起喜悦。 “小若,你真好!” 古诺连忙站起来急急道。 “啧,别给我乱发好人卡!我只是对自己能力有信心罢了!才和你没有关系!” 姬若脸颊飞红,逃避一样转身就走。 咦? 为什么小若老是喜欢一言不合就直接走阿! “我知道啦,小若,我是纯属附带的是吧!” 古诺笑嘻嘻紧跟在后面小声道。 虽然的确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可是姬若听到想要的回答,内心却并没有开心起来。 啧,一定是自己嫌弃赖上了个麻烦货! “你知道就好!”姬若别扭道。 夜凉如水,月色如钩。 远处的花灯,悠悠荡荡在仙鹤河上,随流而下。 一骑绝尘。 两个人前前后后大约赶了五天,才终于在最后一日塞外落日完全落下之前,到了玉寒城。 黄昏将一大半边天空烧的赤红一片,云卷风涌,云层变化形象诡异莫测。映照着玉寒城也是一片彤红。 “你说凤一会在哪里?”姬若和古诺两人牵着马,走在街道上。古诺侧头小声问道。 “不知道。”姬若摇了摇头,“我们找一家热闹的酒肆看看。” 古诺立马便明白。 消息传递最为流通的还是人言。酒肆之间,酌酊大醉中最喜欢喝人讨论一些八卦之事。若是凤一真的在玉寒城,以她的名字,不可能没有人不知道。 两个人便先找了家客栈,将小白、小黑扔到了马房吃大餐,就一同走往酒肆深巷。 这是一条几乎全是卖酒的街,圆滚滚黑油油的酒坛从里屋摆放到屋檐下。酒馆门外只简单用横步书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随风飘荡。还未走近,酒香就弥漫在整个深巷,诱的过往人忍不住停步流连。 热情的伙计手中捧着一碗酒,站在自家酒馆外向来路人热情吆喝。手中酒泽芳香,一阵阵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但古诺不爱酒,姬若也不爱酒。 两个人走在这路上,简直是万分辛苦。不仅要忍受无处不在的辛辣酒香味,还要时不时从热情的伙计手中逃脱。 两个人从巷头走到巷尾,比较了一下各家生意。才又往回走,直到靠中间的那一家。 站在门外,就可以看到里面生意火爆的场景。穿着打扮不同的人,或坐或站,手中捧着大碗酒,高谈论足。 姬若和古诺两个人相视看了一眼,便提步进入。 她们还未靠近就立马有伙计热情靠上来,一个劲问道:“两位……姑娘,要什么酒?” 那伙计眼睛转了转,迟疑了一下姬若她们的性别,吞吞吐吐才确认将口中话喊了出来。 一说出口又怕自己的态度惹的她们不高兴,立马脸上堆满笑。一手引前走,一手微掩推着她们,朝酒馆走。 “两位客官,你们是外地来的吧?瞧着面生。我告诉你们阿,来我们酒馆就是没来错,我们的酒阿可是飘香十里,保证你喝了也再想喝!” “是吗?”姬若开口道,似乎有些不信,她勾起唇假装随意瞄了一下那伙计,“听说以前女皇年少也曾在这塞外呆过,她也喝过你们的酒?” “哈哈,”那伙计大笑,语气有些自豪:“自然,说来女皇倒是和你们长得有点像,她第一次来,我也差点给认错,还以为是身后凤一姑娘带来的侍郎。我就那么多好奇望了两眼,哎呦,咱们女皇那时候就不愧是我朝皇太子了,别看长得柔弱的和男子一样,那瞥过来的一眼,可真是吓了我一跳,到现在我都还记得。” “不过阿,似乎那时候女皇和凤一姑娘在闹别扭,诺,就是那个位置,我还记得。女皇当时点了一堆酒,堆的桌子都满了。凤一姑娘坐在旁边,劝她注意身体,哈哈,女皇也不知怎的,似乎不高兴,理也不理凤一姑娘,直埋头就喝。我们当时都吓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女皇又要酒,还夸我们酒好,要回去推荐到京城。还是凤一姑娘让我们听女皇的。” 那伙计估计被很多人问过,不仅说起来没完没了,还条理清晰的很,没有一下停顿。 古诺好奇问道:“后来呢?” 那伙计闻言突然笑了一声,又张开口接着说:“女皇那时候都喝醉了,后来自然醉的更厉害,哎呦,这可不得了。” 说着偷偷摸摸将头伸到她们耳边,小心翼翼道:“你们是不知道,女皇站在那一句话不说那叫一个令人胆战心惊,谁知道这喝醉了。哎呦,那讲话简直就像撒娇一样,比我家那位还厉害的很。加上那容貌,听的当时我们一酒馆的人,整个身体都差点软了。咳咳,还是凤一姑娘厉害,面不改色的,就抱着女皇走了。” “唉,从那以后,女皇再也没来过我们酒馆,倒是我们凤一姑娘,没事还经常来。” 姬若和古诺互相望了一眼,都已明白凤一定然在这玉寒城。姬若咳了两声,将那伙计神思从女皇酒醉场景中唤了出去。神情自若似乎随口问道:“那凤一姑娘不是说是女皇暗卫,两年前她们不是在打仗,她竟然没有守在女皇身边,怎么会自己过来?” 第13章 章 十三·女皇狂拽酷霸帅 那伙计被问的一怔,脸上立马写满了懊悔。她嘴里吞吞吐吐了几声,也没回答。 恰好她们已进入酒馆,那伙计眼珠一转,就笑着转移话题打哈哈道:“来来来,不说了不说了,给你们介绍介绍我们酒馆有名的烈酒‘浮生尽’,保你喝了忘记自己是谁,前尘往事、所有烦恼通通抛在脑后。” 说着就抱着一个小酒坛,倒了一大碗在白色的陶瓷碗中。伸手递给姬若她们。 酒水清澈,可见碗底。香味虽浓,却不刺鼻。 的确是好酒。古诺望了一眼姬若,姬若点头。古诺两手接过。 她也不喝,就捧着。那伙计两眼直望着她,她也两眼不眨盯着伙计看。 那伙计面色开始有些纠结,似踌躇想说什么,可一看那小姑娘水灵灵大眼直勾勾盯人的样子,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心想:这是喝还是不喝? 姬若假装没看到伙计的不知所措,走到她身边。拍了拍被放在柜台上的酒坛,又打开它,闻了闻酒香。 她转头好奇问道:“这酒应该是塞外的好酒吧,怎么起了个江南这样调子的名字?” 酒香已这么辛辣,想必酒味更是高上几倍。典型塞外的烈酒,怎么看,也不符合“浮生尽”这样的名字。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听来听去,都像是什么人在愁思不断,怀念什么。 那伙计心下一跳,心想怎么今日老是扯到不该说的话。她只好支支吾吾道:“这是我们酒馆一位客人起的,说符合这酒。我们老板听这酒名好听,就用了。” “可这酒名如此不符合塞外特地,对于生意,还是有影响吧?”姬若露出不解的样子。 “啊!这个啊,倒还好,只要来的人知道这酒名是谁起的,保证只会买多怎么会买少。” 那伙计一说出口,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有点恼,粗着声音问道:“两位姑娘,到底买不买?我这还要招呼别的人呢!” 姬若从怀中掏出银两丢给她,指了指手下的酒坛,“就买这‘浮生尽’,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感兴趣了。” 那伙计一看到银两,立马笑的眉开眼笑,嘴里连道:“好,我这就给你拿”。 姬若摆了摆手,只露出一副实在忍不住好奇的样子问道:“不过,你总要告诉我你说的这人是谁?竟然大家知道了就只会买更多,这玉寒城还有这种厉害人物。” 那伙计拿到那么大一锭银两,正拿在手里琢磨着真假,一看到银锭底下的官家标志,立马笑的合不上嘴。 听到姬若好奇问道,心想反正这在玉寒城也不是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只是近来凤一姑娘吩咐了不要太过透露她在这的信息,说什么有人在追查她。这两个姑娘瞧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看也不是那什么追查之类的人。回了这个问题也不碍事,说不定一出门她们随便在大街上问一句,也有人忍不住回了呢。 这一想通,她就随口回道:“自然是打败了蒙古那群侵略狗的凤一姑娘。” 姬若一开始心里就已猜到,此时不过是确认一下。当下就点头,表示震惊了一下。 就拉着古诺找了个空桌坐着。古诺还乖乖捧着那碗酒,到了桌旁才放下,她伸头望着姬若,小声问道:“凤一就在这?” 姬若点头。 古诺问:“可怎么打听到她在哪里?” 想了想,她偏头皱眉,说:“难不成守在这酒馆?” 姬若也有些烦。 这里人应该都被凤一打过招呼,见到她们这种外地来的人,似乎涉及到的话总有些避开。不过幸好还不是完全不说,要是慢慢迂回打听加上推测,也不是不行。 只是她一向耐心有些少,个性直接,如今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却偏偏拿不到,还要绕一大堆路。加上连日赶路,身体也十分疲惫,弄到最后,心情的确有些烦躁起来。 被古诺这么一问,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闭嘴不说话。 古诺没听到回答,看了她一眼,也就乖乖缩了回去不说话了。 很快,伙计捧了几坛“浮生尽”过来,笑道:“两位姑娘,慢用。” 四周行酒举杯,笑声不断。酒坛碰撞之声,沉闷有力。酒液倒流而下的水声,如同山间溪流,从上而下,哗啦啦的响在耳中。 怎么看,姬若两个人光坐在那里实在尴尬。 面前摆了一堆酒,却动也不动。姬若正想叫上古诺先回去,找个地方休息。 这时,旁边一群喝的正欢的人突然说道。 “去去去,就你这样子,还想给凤一姑娘介绍夫郎,你家那什么表妹家小儿子长得能有多好看!” 古诺和姬若闻言一震,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已明白这是个契机。 两个人便假装是来买酒,竖起耳朵听着旁边那群人讲话。姬若还顺手打开一坛酒。 “李二,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这不也是为凤一姑娘着想,你说她那么大了,身边还没有一个暖心的人,一个人呆在那破院里多寂寞阿!你们说,是不是?” “凤一姑娘要是要人陪,还用的着你操心!说不定阿想上前自愿的人都能从塞外排到京城去!”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人家凤一姑娘做事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对对对,喝喝喝,别说话了!” 一个身穿青色粗衫,腰间用一根麻绳绕成腰带的女的,摇摇晃晃站起来“啪”的打开一坛酒。酒水稀里哗啦从这碗流入那碗,将桌上所有人面前大碗都倒满,她才坐下将那酒坛放到一边。举起手中碗,嘴里含含糊糊大声疾呼道:“喝!” 那一声如雷轰顶,古诺正双手捧着开始那碗酒,哆嗦着身体,低头竖耳旁听。听到这一声,下意识手一抖,埋头“咕噜”了一大口。 “咳咳!” 烈酒入喉,如火入口。 古诺立马就被辣的泪眼汪汪,捂着嘴咳了起来,恨不得将整个胃都咳出来。然而酒一入喉,早就顺着口腔进入食道,流入胃中。咳了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姬若被她犹如撕心裂肺的一阵咳嗽吓了一跳,眉间青筋一跳,赶紧侧头看她。 姬若压低声音咬牙道:“你喝干嘛!” 古诺两颊迅速坨红一片,一双眼睛雾蒙蒙的。酒劲上来,她晃了晃有点晕的脑袋。只听到姬若语气不好,闻言嘴一嘟,表情委屈不说话,只用一双犹带泪花的双眸控诉的望着姬若。 姬若心中一跳,隐隐觉得不好。 早有人被古诺刚才一阵咳嗽引了注意过来,瞄到那伙计向她们走过来。姬若赶紧起身,对古诺沉声道:“走。” 古诺眨了眨眼,缓缓……摇了摇头。 姬若额间青筋似乎跳的更厉害,紧抿着唇,双眼微眯看着她。 古诺瞧了瞧她面如沉水的脸,又转头望了望散发酒香的碗中酒。 嘿嘿一笑,她就伸手端起碗,递到姬若身前。嘴里还嘀咕着:“小若,喝酒。” 然而也不等姬若接过,不到两秒,她就迅速将手一抽,“咕咚”又一大口将碗对着自己嘴,喝了起来。 古诺将手中空碗翻了个底,抖了两下,直到最后一滴残留也不剩。她才将一双水灵灵大眼望着姬若,瘪着嘴道:“不给你喝!” 姬若:“……” 见姬若不说话,古诺一张脸皱的更厉害,嘴巴一鼓,就将手中碗猛的一丢桌上,不高兴道:“你刚才凶我!” 瞄了一眼姬若,又控诉道:“现在又不理我!” 最后还总结了一句:“小若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那一声砸的十分响亮,一看就绝对是用了吃奶的力气。 伙计一过来,立马谄媚笑道:“哎呦,这位小姑娘,这是喝醉了阿!哎呦,这脾气!” 古诺听见了,立马回道:“我才没喝醉!” 伙计一看,也不和她争,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喝醉。见也没什么事,就笑着又招呼别人了。 古诺见伙计不理她,还走了。姬若也还站在那,不理她,立马又委屈控诉道:“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接着手指那走远的伙计,不高兴道:“她为什么说了我就要走!” 姬若额间青筋跳的简直要蹦出来,她的胸膛起伏了几下,平定了一下呼吸。瞥了一眼某个喝醉了发酒疯但声称自己没醉的人,一手拍掉她还要倒酒的举动,将她拉起,道:“走。” 古诺被她拉的脚下一晃,挣扎着还伸出一手要够那酒坛,嘴里嚷道:“酒酒酒!” 见姬若不给她拿,还拉着她往外走,连忙不高兴转身过来用那只空闲的手扳姬若拉着她的手。又是跺脚,又是扭身,大叫:“小若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姬若险些被她挣开,滑了一下,赶紧又加劲握住。面上更是似怒非怒,似笑非笑。 两个人拉拉扯扯间已出了酒馆。眼看姬若拉着她一路直往外走,越来越远离那一排排诱人的酒坛。 古诺带着哭腔道:“小若坏蛋!” 第14章 章 十四·暗卫温顺又忠犬 啧! 刚才控诉自己对她不好,现在又来骂自己是坏蛋!都说酒后吐真言,好你个古诺,完成这任务回去就饿她几顿不管。 姬若心里闷了一阵,想东想西,要不是理智控制着,恨不得现在就把身后又哭又闹的搭档丢在这里。 平日里一副乖巧唯唯诺诺的样子,连讲一句话都比蚊子声还小。喝起酒来,简直就判若两人,不仅声音大了几倍,不是大叫就是直嚷嚷。就连整个人性格也变了一圈,说的话又难听又不顾场合,任性的很。 两个人拉扯走了好久,好不容易走出酒巷。姬若也快拉不住古诺了。 她的手早就酸的厉害,瞥到前方有一户人家门前放了一个大水缸。水上还漂着几朵含苞欲放的睡莲。洁白如雪,瞧起来十分小巧好看。 身后古诺还在一个劲委屈控诉着。 姬若勾唇笑了一声。 “哗啦”一声。 姬若望着被泼了一脸水的古诺笑道:“醒了没?” 古诺还呆呆没反应过来。额前刘海、两鬓被打湿,滴着水粘在脸上,胸口有一小片衣服遇水晕染开,颜色更加深沉。 姬若用手拂开她沾在额头、脸颊上的头发,露出她精致的小脸。眼里含着笑意,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抿着唇问:“我是坏蛋吗?” 古诺睫毛上下扑闪了一下。 她的睫毛又长又翘,和现代深受小孩子喜欢的芭比娃娃一样,显的一双水灵灵大眼越发无辜。 姬若忍不住捏了捏她白如冠玉的脸。古诺的脸小,说实话,除了两颊,实在没有什么肉。 但触感光滑,和剥壳的鸡蛋一样嫩生生的。姬若有些不好意思收回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 她张口又问:“醒了没?我们就要见一个人了。” 古诺双眼慢慢聚焦,最终汇聚于一点。她呆呆望着姬若美丽的脸,下意识跟着问道:“见谁?” 她脑子里还有些混乱,酒醉的状态还未完全恢复。 姬若也看的出来,但她没有时间管了。抬头望了一下身后,薄唇一扬,似笑非笑道:“女皇陛下。” 古诺被她喊出的人吓到,赶忙转回身一看。 果不其然。 凤阳从热闹非凡的酒巷中慢慢走来,她步伐不急不忙。面容艳丽,眉间朱砂似血,浑身上下全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还未近前,就感受到阵阵威压。 她着一身朱红色锦服,腰间束着宽若一掌的织锦金丝腰带,中嵌入一枚光彩四射的明珠,隐隐可见暗红线迹布于其上,在黄昏落霞之下,同赤红一片的天空相互映照,似在流动。 身后、街道、屋顶,刚才还空无一人,如今却遍布不同衣着的人,或站或趴,全都虎视眈眈盯着姬若她们。神情十分严肃,犹如她们是摆在桌上散发香味的上好红烧肉,只等一声令下就可以大快朵颐。 凤阳走上前,双眉微抬,启唇道:“别来无恙,两位。” 明明落日余辉还在,也不知是刚才被姬若泼了一脸水还是被眼前这架势吓到。古诺只觉一阵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冷颤。 酒被风一吹,酒巷的酒香味还在鼻间环绕。古诺醉意却醒了七七八八差不多。 呆立半天,她嗫嚅道:“凤阳?” 似乎犹在不信,为什么千里之外等着她们归去的女皇陛下,此时却现身在严苦塞外之地,从她们刚出来的酒巷中走出来。 凤阳见状,只站在那,点头道:“古姑娘。” 她这一声,回答了古诺那一句傻乎乎的疑问。 虽多此一举,却满含威胁。 接着她往前走了一步,直勾勾盯着姬若,目光如炬。黑幽幽的瞳孔里深不可测,似含着万千世界,又似只剩姬若一人。 姬若被她瞧的身后冷汗早已打湿内衫。虽然一路上总觉不对劲,听了酒馆那群人对话也差不多能猜到。 但真正面对时,即使她生前因为家世和自己的存在,而面临过无数次被追踪、绑架等。不是没有过单枪匹马与人对质,要说年龄,凤阳还不过只比她大了两岁。她年少面对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穷极之徒。可如今只是被这所谓的女尊世界的女皇陛下瞧一眼,她就心中萌发怯意。 要不是她一贯不服输又高高在上的性子,深深用理智强行控制住自己不要同身旁古诺一样害怕的颤抖,她早就无法像现在这样表面还能做出一个嘲讽的表情出来。 凤阳笑了一声。 她又走上前了一步,眼睛越发黑的深沉,慢慢开口道:“我很好奇,姬姑娘,你是怎么察觉的?” 姬若双眼不眨回视过去,淡淡道:“直觉。” 哈? 也不知道凤阳信还是不信,她的表情不变,只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接着那双幽深如水的黑眸转了转,轻飘飘像是玩笑一样问道:“姬姑娘,不介意跟我们走一趟吧。” 当然介意! 所以姬若板着脸没说话。 四周似乎一瞬间变得安静了起来,落日终于被夜色吞噬,最后一点赤红消失在天际线处。 凤阳也没有说话,只依旧盯着姬若。她身后的一群人,依旧保持着原来动作不变。 开口的是古诺,依旧是软糯的腔调。 在如此一触待发的环境下犹显突兀。而更突兀的,是她不着调的问题。 然而,却成功的打破了这满含杀气的氛围。 古诺睫毛飞快上下扇动了两下,忍了忍,还是好奇小声问道:“女皇陛下,你为何来这里?” 她其实想问你既然委托了我们为什么跟着我们? 凤阳被她问的一怔,这才把视线从姬若身上移向她,沉声回道:“自然是为了找回凤一,还是多谢了两位帮忙。” 姬若也有些不懂,大费周折请她们过来,不就是为了寻找凤一,如今却一路偷偷摸摸跟着她们,这副半路撕毁协议要请你回家喝茶的态度是要闹哪样? 她开口直接就问:“女皇陛下,理由?我不懂你为何请了我们又要自己来?” 姬若目光转了一圈她身后趴着、站着,一群整装待发的人,冷笑了一声,说:“难不成你还是特地带这么多人来帮我们护驾,怕我们请不回凤一姑娘,你也是苦心积虑。” 凤阳似乎没有听到她话中的讽刺,不仅不恼,反而笑了一声。 她眉眼微垂,红唇一弯,似是叹息似是同情:“我想找回凤一的心,自然是半点容不得差错。” “更何况”她抬眼望着姬若和古诺,一字一顿道:“召唤二位姑娘来的根本不是我本人,万一到时候两位姑娘知道了真相,忘了答应我的话,那怎么办。” 闻言,姬若和古诺一呆。 哈! 召唤她们的不是凤阳?那是谁? 这都什么剧情展开阿! 姬若和古诺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有点云里雾里,面上俱是一副惊讶的样子。 偏偏此时凤阳还在轻飘飘补刀补的欢快,“我第一眼看到两位时,只不过随口问了下,谁知道两位真的没办法分清,一副要快点帮我做事的样子。如此却之不恭,我怎么好轻易推辞呢,姬姑娘,古姑娘,你们说是不是?” 姬若和古诺恨不得当场就血溅这玉寒城。 果然,皇帝什么,无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巨大无敌黑心不要脸boss! 自己被稀里糊涂免费做了白工不说,如今还要在这里乖乖听人家骗你的数落你如何蠢。任务完成度又了了无期,现在就连委托人都找不到,还要被皇帝陛下拉去小黑屋喝茶,姬若费了许大的精力,才勉强逼迫自己解释这一令人内伤现实。 “两位姑娘,请吧。” 凤阳抬了抬手,身后立马有两人飞身上前。稍纵即逝,就到了姬若和古诺身边。 一声马鸣响起,姬若和古诺回头,一辆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街头。 呵,看来这请喝茶的待遇还不错。 古诺挨过来,抖着嗓子小声道:“小若,现在怎么办?” 姬若眼里冷光一闪,语调却十分轻松的回:“还能怎样,就跟着她去看看呗,反正我们目前也不知道任务究竟要怎样做。” 说完她就眉头紧皱,这系统究竟是在搞什么鬼?难不成没任何提示,就让她们自生自灭,在这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的任务人? 不对,系统不可能如此无聊,她们一开始既然出现在皇宫,就说明肯定是与自己的任务有关。而凤阳对她们的出现似乎很清楚,但她开口说自己不是委托她们的人。 这说明,要不就是凤阳真不是,但她知道委托她们的人是谁,所以知道了她们的事。要不就是凤阳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而是采取了不动声色的方式,推测出她们的身份,或者她根本不清楚她们是干什么,只是顺其自然利用了她们而已。 姬若越想越觉得疑惑重重,她不禁又私语古诺:“我们任务究竟是什么?难道系统没有给提示?” “主子,已问出了凤一的下落。”忽然,一个身穿朱红劲装的人从天而降,单膝跪地在凤阳面前,低头报告道。 第15章 章 十五·暗卫温顺又忠犬 姬若被她打断,又听到那一句话,连忙抬头去看。 凤阳双手负在身后,闻言也不瞧一眼,沉声道:“给她些银两,放了。” “是。”朱红劲装女子应了一声,就立刻不见了。 凤阳朝姬若她们走过来,笑道:“姬姑娘,古姑娘,只要找到凤一,顺利抵达京城,在下定会好好答谢二位。” 她眼光瞥了下姬若她们身旁两位侍卫。两位侍卫就转头对姬若她们伸出右掌,一副低眉顺眼恭敬的姿态,“请。” 暮色越发深沉的厉害,已经隐隐可见天边慢慢爬上了群星。 姬若拉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古诺乖乖往马车方向走。她状似无意问:“女皇陛下,不介意告诉我们你们如何得知凤一姑娘的下落吧?” 姬若是真的猜不到想问? 自然不是。 虽然刚才凤阳和她的侍卫两人之间不过是三言两语,勉勉强强还是能猜出事情发展。无谓不过是凤阳派人捉了刚才酒馆那群人中的一位,威逼利诱诈出了凤一的住所。 她如今明知故问,一是想确认下凤阳会不会真的如同她所说的放过她们,不对她们毁尸灭迹。虽然说姬若觉得这个完全不用担忧,先不说系统给她们自身调整的金手指,凭她们要真想杀出去,也不是不可能。问题是姬若表示突然有了绝世武功,可是完全不适应用阿怎么办! 二来自然是知道她们对被捉的人做了什么?从中看出凤一对于凤阳的地位,究竟有没有她说的那么重要?当然,姬若不会怀疑凤阳说的故事,她还真不觉得一个女皇无聊会拿自己编一个故事来忽悠她们。然后也是看看凤阳对于人民的态度。 好吧,虽然说是无聊吃多了没事干。但话说,是个人对于皇帝都会好奇好吗?姬若虽然以前也不过是现代一个大小姐,谈不上什么根正苗红,深受党的关怀,养了一颗圣母心。但既然现在完全不知道任务要怎么发展,没事找事替这个世界百姓问问这个她们皇帝陛下为人怎么样,也不是很没有理由嘛。 凤阳慢悠悠跟在她们身后,保持着她不急不缓的步伐。闻言,认真道:“不过是抢了山匪的事。” 她的语气说的再认真不过,但又轻描淡写。 姬若被她厚颜无耻弄得一怔。 半天才回过神来。 喂!你的人设可是狂拽酷霸帅的女皇大大阿!虽然知道你干了什么,但也用不着这么直接说出口,为什么当初要玩一个套路来利用我们,如今却说话遮也不遮下! 说好的朝廷与土匪势不两立! 你一国之君这么直接打着对方招牌,你的手下听见真的好吗! 姬若“嗤”了一声,不再说话。 凤阳也没有怪罪她态度不够尊敬之类的。一行人就这样上了马车。 马车外表虽然是最普通不过的一般木架马车,但里面设施却处处招显出皇家奢华之风。一进去,底下就铺了一层软软的天蚕丝锦被,人坐上去,整个屁股似乎都要陷进去,犹如坐在软绵绵的云层。 两边各有一扇小窗户,用朱红色布罩着,挡住外面的夜色。中间放了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摆好了三蛊色泽清雅澄净的上好佳茶,另外还有两盘看起来就令人食欲大开的糕点。在茶几中间,还放了一个小香炉,正缈缈升着淡淡白烟。香味不浓,反而很清淡,带着一点梅花的冷香,十分好闻。 姬若和古诺坐在一边,凤阳坐在另一头。 除此之外,车里并无其他人,但凤阳似乎并不担心姬若她们会对她做什么。反正还客气的对她们点头,道:“姬姑娘,古姑娘,茶水糕点请自行饮用便可,无需客气。” 姬若勾唇笑了笑,回道:“多谢了。” 此时,古诺拉了拉姬若的衣袖。姬若侧头问她“怎么了?”。 她神色慌张的望了一眼凤阳,凤阳回视了她一眼。她立马又转过头盯着姬若瞧,嘴唇开开合合了几次,似是要说什么。 姬若想了想,以为她吃货瘾上来,想吃桌上那一盘糕点。也没什么心思取笑她,就转回头,随意道:“想吃自己拿就是了。” 谁料古诺不去动那盘糕点,反而依旧又拉了她衣袖。 她的脸色十分焦急,然而似乎在担忧什么,什么也没说出来。 一车只有三个人,自然什么微小动作,谁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凤阳望着古诺,沉声道:“古姑娘是有话要和姬姑娘说?是顾虑我在这是吗?” 明眼人都能瞧的出来。姬若自然也明白了。 凤阳看起来只不过随口一问,实际上皇帝心思谁能猜的出来?一般聪明人都会选择呵呵两声就不说话。但古诺是什么人? 天真无邪小少女一枚,她才不管你问的是什么心思,当下就点头,还十分认真回道:“是的。” 然后小心翼翼,抖着身子问道:“所以、凤姑娘,你、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姬若简直头疼的要死。 敢不在乎自己阶下之囚身份,坐在人家马车里,张口就让主人出去的,也只有古诺。 真不明白,说一句话就害怕的要死胆子小的她,究竟是怎么敢提出这句话?虽然凤阳不一定在乎,但想来想去,也是个奇迹。 凤阳没说话,只笑了一声,眉间朱砂红的鲜艳。 姬若捏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少女的脸,挑眉问道:“你要说什么?重要就闭嘴,不重要也……闭嘴。” 古诺脸上水早已干,唯有额前刘海还有点打结。皮肤被水泡过,反而更滑溜溜的,捏起来十分……爽。 古诺被姬若这一亲密举动弄得一怔,好半天才傻乎乎的举手捏了一下刚被她捏过的地方。姬若尴尬咳了两声。 她又紧张起来,干巴巴喊道:“喂!” 古诺似反应过来,她低眉想了一会儿,轻轻转了转自己右手,眨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看着姬若。 姬若和她对视了一眼,便明白过来。转过身,也转了两下右手衣服下的白玉手镯。 光脑被启动。 姬若和古诺眼前立马各自出现了凤阳她们看不见的系统显示板。 幽幽的泛着淡淡蓝光。姬若打开光脑仔细查找了一下。 好半天才从左底下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一个和“信封”差不多的图案,她也不管会不会被凤阳瞧见,直接伸手就在空中点了两下。 其实她这么熟视无睹,完全是因为根本就不需要遮掩。凤阳这厮,早在皇宫就知道了她们有自己的秘密。 破罐子破摔也还不至于,古诺刚才那些举动。聪明一点人都能猜出一点,更何况运筹帷幄、年纪轻轻就登上皇位的凤阳。 她们两个人就这样在空中一阵比划。 姬若还想了七七八八的一堆事。古诺反正一看到姬若明白了,就在系统上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给姬若。 姬若点开那封信。 瞧了半天,整个人犹如泡在火山口里,简直……要炸了。 什么叫你才想起来见到任务对象系统君会有提示? 什么叫做任务不同阶段系统君会有任务提示? 什么叫你忘了提醒我看光脑里领取任务说明? 好吧,虽然姬若自己当时也紧张不知所措就急急领了任务忘了有这个说明书东西。后来又跑去吃饭完成人生大事,吃完就进入游戏。 咳咳! 但她是新手好吗! 就算她以前是一个吊爆天的大小姐,传说的巅峰白富美,但……还不是死的一点都不轰轰烈烈!所以根本和一般人一样,会犯错误很正常…… 她实在想冲自己搭档说什么。但又想想自己也有错,也就捂着胸口治疗内伤不说话了。 闹来闹去,才发现最后是一场乌龙。 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大小姐来说,实在算不上好受。 姬若伤心的是自己智商受到了鄙视,古诺伤心的是自己又迷糊忘了重要点。 整个人都惶恐不安,一会儿想着那一晚在仙鹤镇姬若站在河边神色骄傲,笑着对她说:“喂!你放心,有我在,就不会让你饿死!”;一会儿又是过往那些搭档神情暴躁对她狂吼道:“古诺,有你在,根本就是被你害死!传说中的猪队友!这任务不做了,我要回去!”。 她不禁紧咬着唇,伸手紧紧拽住身侧姬若的手,转身两眼带泪望着她,抖着嗓子可怜兮兮道:“小若!你别不要我!” 那表情,柔弱至极! 那声音,甜腻至极! 那姿态,可怜至极! 凤阳表情变了,望着她们的眼光似乎像是疑惑,似乎又像明白,越发的……暧昧起来。还很自觉的偏了头。 过了会,似乎深觉很尴尬,自己在这十分不好,立马起身挑起帘子跑了出去,嘴里还严肃朝天边喊道:“来人,备灯。” “唰”的一声。 就有人从屋顶跳到马身上,恭敬弯腰高举一盏宫灯。 坐在马车前赶车的侍卫连忙抽手接过。凤阳挥了挥手,那人又来去无踪影,“唰”的一声又不知回到哪个屋顶,跟着马车。 凤阳神情自若的站在马车前,对着赶车侍卫,叹了一口气,道:“来,朕来问你一些事。” 第16章 章 十六·暗卫温顺又忠犬 那侍卫立马虎躯一震,恭敬回道:“是,陛下!” 完了,还赶紧接上一句“臣必定知无不言!” 凤阳板着一张脸,尴尬咳了两声,拍了拍侍卫的肩,沉声道:“无妨,不用这么严肃,咱们闲谈罢了。” 侍卫又挺直腰,犹如背后被戳了一根烧火棍,还散发着刚脱离灶口的余热。她郑重点了点头,认真回道:“好!” 凤阳望着眼前一闪而过的树林,悠悠问了一句:“你对于两位女子在一起如何看待?” 塞外夜风凛冽,吹在人身上犹如刀割。 侍卫估计被割了一下,惊的咳了半天,吃了一嘴黄沙。 马车里,姬若闻言更是惊的挥掉古诺拽在她手臂上的手。 女帝大大! 你的脑回路是要怎样! 古诺被她的动作弄了个措不及防,立马睁大着双眼,满面难过。 她此时连喊一声“小若”都不敢喊出口。 上一秒的假想,下一秒成真。 简直被虐的不要不要的! “喂!你哭什么阿?”姬若手忙脚乱望着默默流泪的古诺。 少女紧咬着唇,闻言更是哭的厉害。才干不久的小脸,立马又哗啦啦被两行泪水打湿。虽然哭的梨花带雨,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但姬若完全不知所措好吗! 先不说一头雾水,说哭就哭。她想伸手去擦,却被古诺往后一躲。 姬若眉头一皱,似是不悦。古诺立马又肩膀颤抖了两下,隐隐从紧咬的唇齿间,露出一两声压抑不住的哭声。 姬若眉头皱的越发厉害,脸上也是欲哭无泪了。 马车外凤阳和侍卫相望一眼。侍卫立马虎躯又是一震,差点手中缰绳拉的太紧,勒死了两匹马。 马头一昂,仰天长长嘶叫了一声。 侍卫小心翼翼的想好措辞,试探道:“主子,车里两位姑娘的确……长得貌美如花,一般少年郎也比不上。” 凤阳心生疑惑,好端端回这个干嘛。她随意“嗯”了一声。 侍卫心中一抖,这“嗯”一声是什么意思阿?看来,咳咳,女帝不近男色,只宠太子妃清黎一人,原来是想试试新口味。如今女帝找自己询问,一来重视自己,二来恐怕是想要找个理由好收了里面两位。 她立马如同受到了极大恩宠,腰板挺的更直,开口谄媚道:“主子贵为一国之主,天下莫非王土,这全天下都是主子的,所有的百姓都只会以成为主子人为荣的!” 前言不搭后语,但凤阳贵为女帝,即使听不懂这活在自己世界的侍卫话,也不表现出来。依旧“嗯”了一声。 小侍卫听到了肯定回答,越发觉得自己掌握了第一手消息。 两个人在马车外,聊的也算热火朝天。 马车里。 姬若和古诺自然也是听到了那两声马鸣。 马车还右偏了一下,不过迅速被马车外侍卫拉回。 马车里越来越黑,只有马车外四周挂着的宫灯透出光。 姬若伸手将旁边的小窗子上布帘掀了起来。外面树影重重,飞速后退。估计现在已在城外。布帘掀起,车里才亮了一片。 古诺被马车偏了一下,吓了一跳。一时紧张,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哭嗝。 姬若不厚道的笑了。 古诺眼圈红的越发厉害。 马车外小侍卫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凤阳“嗯”个不停在干嘛。 姬若往古诺旁边移了一下。古诺眨了眨眼,哗啦啦的又淌了一堆水。 姬若有些紧张,她认真望了两眼古诺,开口道:“你衣服又被哭湿了。” 古诺低头一看,胸口黑乎乎的一片。好好的粉色美哒哒裙子,如今弄得脏乎乎的。 心情不好了起来。又听到姬若谈这个,想起了先前被姬若泼了一脸人家门外风吹雨打养莲花的缸水,心情更不好了起来。 她边哭边控诉道:“你用人家养莲花的水泼我!” 姬若一听,以为她是为先前酒醉被自己泼水的事难过。当下,眉一挑。 得,你不怪她,她先怪过来了。 不过古诺哭的实在厉害,姬若又实在怕这个。 她别别扭扭回道:“养莲花水好阿!你想想,人家莲花被养的多好看!咳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 古诺开始还不明所以,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夸自己的。心情稍微恢复了一点。 但依旧继续哭哭啼啼。 姬若慌了。 喂!甜言蜜语都对你说了,为什么还哭? 心一慌,嘴又贱了。凶巴巴反控诉道:“还不是因为你喝醉发酒疯我才那么做的!” 古诺身子一抖,立马结结巴巴小声道:“我、我不记得了!” 姬若望了她两眼,信了。 喝醉酒不记得自己醉酒干什么的人一大堆,古诺不记得正常。而且,当下之急,也不是和她讨论酒不酒醉的事,而是怎么搞定哭唧唧的少女…… 姬若“嗯”了一声,又伸手去给她擦眼泪。 古诺还为自己竟然酒醉发酒疯又暴露自己缺点拖了小若后腿又被多了一条抛弃的理由,而惊慌。 这一下也不敢躲了,乖乖任她擦。 古诺这人,天生最怕温柔。 别人一温柔,她胆子也大了起来。说不好听,叫做得寸进尺、恃宠而骄都行。 姬若拂在她脸上的手,力道轻飘飘的,似乎在小心对待什么宝物,温柔的简直无法和平日里的她相对应。 古诺放开了被咬的红唇,小声求道:“小若,你不要不要我。” 姬若“阿”了一声。 接着才明白过来,古诺这一串举动是为了什么。她又因为古诺不把自己之前说的话放在心上不高兴,又怜惜不得自己搭档敏感自卑到这种程度。 当下只好哭笑不得说道:“你为什么老这么想?” 古诺脸上飞速升起两坨红晕,不说话。 姬若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她还湿湿的脸颊,一字一顿道:“白痴!” 古诺立马抬眼,似要又哭出来。 姬若红唇一弯,头微抬,藐视了一下她。似笑非笑道:“以后别再像白痴一样乱想这些不可能的事好吗!” 古诺睫毛扑闪了两下,如蝴蝶飞舞。 马车外侍卫长长的“吁”了一声。 马车停下,古诺唇颊带笑,甜甜喊了一声“小若!”。 姬若脸有点烧,干巴巴“嗯”了一声。 此时,凤阳的声音在马车外轻声响起。 “包围。” 姬若心下一跳,伸头从小窗格朝外望。 四周一片黑暗,唯有这一马车上四周的灯笼无声发出光亮。隐隐可听见衣袂飘动声。姬若又朝外伸了伸脖子,转头抬眼往前看。 郁郁葱葱的树林间,露出一个小小的破旧院落。白墙灰瓦,门墙斑驳,一派残破颓败的景象。屋顶之上,铺着层层落叶。在这塞外城郊的森林中,十分冷清寂寥。 此时,落叶之上,院墙之外。处处都蹲满了形形色色的女帝老大带来的手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这荒林中,突然人有三急、等也不急。匆匆约好一起互相聊聊、谈谈,互相蹉跎今夜月黑风高你看不见我的脸、我看不见你的脸正是好就地解决的时光呢。 姬若缩回头,直接一袖子就呼哧过去将古诺脸擦了一通。擦完也不管自己袖口一圈黑乎乎的,直接拉过古诺的手往外走,头也不回道。 “我们出去,凤一住所到了。” 古诺一楞,重复了一遍:“凤一?” 她们两个直接就掀开车帘出去。凤阳正迎风站在车帘外,面色深沉,双眼黑幽幽的直勾勾盯着那破旧院落里的一点烛火。黑发如墨,随着衣角在风中翻滚不断,端的是一副君临天下之势。 结果始料未及,身后一下就撞上来两大/*。这一下,差点没把凤阳挤下马车,摔个狗吃/屎。 凤阳跟跄了一下,小侍卫吓得就要将手中宫灯一抛,飞身救驾。她一紧张,手还不忘紧紧拽一下手中缰绳,顿时,马蹄四起,又齐声长长发出一声悲鸣。 塞外城郊冷冷清清,除了风声就是虫鸣。简直安静的不能再安静,这两声马鸣,虽然主人赶路一路,身心疲惫,然而却依旧是用生命在呐喊,充分表现了其痛苦要罢工的意思。 凤阳本来迅速淡定稳住的身子,差点又一下晃了下去。 姬若和古诺乖乖站在另一边,把小侍卫挤的把大屁/股往前缩了又缩,只恨不得坐到马头上去。 小侍卫脸色已吓白,下/身前面硌的痛,后面挤的痛,瞪大双眼一副罪臣该死的样子望着自家女帝老大黑暗中看不清的脸。 蹲在院落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手下们心惊又胆战,齐刷刷统一望向女帝这边。 凤阳面不改色,双眼望着那一点明明灭灭,险些被打翻的烛火道:“无妨,朕亲自过去。” 先兵后礼,一计不成,再施一计。 然而还未等凤阳飘身下马,院落门突然无风大开,“吱呀”一声朝两边分。那一点烛火终究被熄灭,黑幽幽的院落里飞速掠过一个黑不溜秋的人过来。 第17章 章 十七·暗卫温顺又忠犬 仅仅一眨眼间,马车前头就单膝跪地一个人,黑发铺了一背。她虽头颅微低,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腰板却依旧挺立的如这城郊高大树木,端的是直而不屈。 姬若只听见她轻轻喊了一声:“殿下。” 声音不悲不喜,似乎又夹杂着宠溺与无奈。 “系统:恭喜姬若、古诺找到任务目标~少女们!不要大意的扑上去领取你们的任务吧~” 这一声,比刚才更令人惊讶。 姬若和古诺不约而同相识一眼,又立马将头转过去,直勾勾粘在凤一身上。 大大!你知不知道! 找你找的有多辛苦! 快抬头告诉我们你的许愿阿! 无需集起七个小龙珠!就可以召唤我们啦! 不用九八/九十八,也不用九十八,更不用九块八,现在抬头就可以免费让你带回家! 机不容失,失不再来! …… 然而,无论姬若和古诺心里叫嚣的有多厉害。 四周依旧除了风吹树叶沙沙声,虫鸣你一声我一声最后大家一起都一声之外,安静的每个人都可以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人说话。 女帝依旧施施然站在那里,小侍卫忍不住将宫灯抬高了一点,好让女帝看的更清楚。 她只不小心望了一眼女帝老大的表情,就吓得立马手抖的厉害。宫灯也跟着摇摇晃晃起来,一会儿照到这里,一会儿照到那里,晃的人眼睛都要花了。 黑暗中不知道是哪一个还蹲着的手下受不了咕喃了一句:“妈/的,回去就揍死凤三十八!” 她的声音十分小,简直像是从喉咙里憋出来的。然而,在黑暗中,一群高手中,清晰的简直不能再清晰。 所有蹲着没说话的立马姿势蹲的更标准、睁大双眼朝女帝望,意图表面不是我说的。说话的那位也蹲的更标准、睁大双眼朝女帝望,表面也不是我说的。 被提名要被揍死的也就是小侍卫凤三十八,吓得一哆嗦,险些将手中宫灯砸到了马背上。心想:流年不利流年不利,我不要早死不要早死!我还没追到小夫郎呢! 凤阳动了,她弯腰从小侍卫手中拿过那盏百花宫灯。心下一动,就飞身到跪着的凤一面前。 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凤阳朱红色锦服的衣角,更照亮了低头的凤一轮廓。 两鬓的黑发在风中柔柔飘舞。凤阳弯下腰,用手慢慢抬起她的脸,从两指钳着她坚毅的下巴顺势而上,手掌停留在凤一苍白的脸颊上。 她沉声喊:“凤一。” 声音似乎都带着颤抖。 凤一温顺的配合她的动作。闻言,嘴角似乎想上勾。然而她是暗卫,脸色又实在很苍白,这一下,在宫灯照耀下只显得鬼气森森的。瞧的人心里无端发毛。 古诺下意识的紧拽住姬若那黑乎乎的衣袖。摸的一手的水,她低头一看,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红。 抬头,姬若对她嗤笑了一声。更是双颊如同火烧。 凤一僵着那副表情,乖乖回道:“殿下。” 两个人视若无睹,自成一方世界。 姬若急的恨不得分分钟钟就上前,摇着凤一袖口追问:“任务任务任务!” 小侍卫低低在她脚下“咦?”了一声,嘴里嘀咕道:“怎么回事?我怎么看陛下和凤首领也不对了。” 姬若一时没听清,只听到“陛下”、“凤首领”两个关键名字,以为有什么大秘密对自己有用。连忙顺脚踢了一下凤三十八的大屁/股,问道:“你说什么?” 凤三十八被她踢的又往前去了一点,立马痛的“嗷”了一声。吓得姬若赶紧做贼心虚收回了脚。 凤三十八回头一看,发现是陛下心悦捉来的两个未来可能要收入后宫姑娘找她说话。禀着身为优等侍卫的职业操守,一不对女帝的人不敬,二始终把女帝放在第一位。楞是瞧了一眼就连忙眼观鼻子鼻观嘴,一个劲摇头撒谎道:“没说什么。” 她头摇的像波浪鼓,光明正大的睁眼说瞎话。连古诺都无语,当下立马小声指出:“骗人!” 凤三十八心一慌,心想:惨了惨了!说了也是不高兴,不说也还是不高兴! 她整个人都面如死灰,也不知道脑补到什么地步去了。这时候,凤阳已吩咐起凤一起来,并且命令她同自己归回京城,正朝马车走过来。 姬若和古诺就站在马车前面,凤一一抬头就看见。三个人一打照脸,立马都是一怔。不过片刻,又恢复了过来。 凤阳看了一眼马车,似是不喜,就转身冲后吩咐道:“再备一辆过来。” 身后立马有人回了一句“是”。 “怦”的一声,头顶一个信号弹炸亮天空。 只一瞬间,又黑了下去。 身后,从黑不隆咚的森林中,传来一阵阵马蹄声。不到片刻,就有一辆马车停在姬若她们旁边。 马车上翻身下了一个朱红劲装的女人,跪地道:“臣凤十二叩见陛下。” 凤阳面不改色,眼底一丝余光都舍不得抛出,宽大袖袍在风中向后翻滚,腰间明珠流光溢彩,端的是架子摆的十足,道:“起来吧。” 接着,她抬头望着姬若她们,眉间朱砂如火,“姬姑娘,古姑娘,接下来容我不奉陪了。” 得得得,女帝老大求你走! 心里想着谁稀罕你在,面上还是乖乖点头。 凤阳也不再说话,只微一动,就纵身跃到马车上,伸出两指,挑帘进去了。 凤一紧跟其后。 姬若和古诺紧巴巴看着她潇洒跳上马车,像是一片落叶掉落到车上,没有一丝声响。待稳稳停在马车上,凤一只转头望了她们一眼,点了个头,就毫不犹豫钻身进去了。 凤三十八挪了挪屁股,见姬若和古诺还呆呆站在外面,只好开口询问:“两位姑娘,我们现在可能出发了?” 那边,凤十二已高高扬起马鞭,掉头。 马蹄如飞,眨眼间就消失在黑窟窿的深林中; 衣袂如风,回头院里院外,墙上墙下,已不见一道人影。 姬若和古诺只好钻进了马车内,听着车轮一路滚动声。 凤三十八长嘘了一口气,赶紧蹭蹭蹭将屁股往后移了一大步。偷偷摸摸扯了扯自己胯/间的衣服,立马感觉整个人都好了。 长鞭一扬,直驱京城。 第18章 章 十八·暗卫温顺又忠犬 她们一路不曾停息,日夜兼程,不过几天功夫,就赶回了京城。 城门威严,犹如千万年岁月中两位屹立不倒的将士,在清晨的薄雾中,虎视眈眈着来往其中的人。 姬若忍不住探头往外看。古诺安静的睡在一边,缩着身子,侧躺着,双手呈轻松的状态随意放在脑侧,身上盖着软呼呼的朱红色暗云纹织锦棉被,睡得模样十分甜。 她小嘴无意识的随着呼吸微张,露出粉红的舌尖,舌尖似乎微微向上卷起,时不时还轻轻动两下,似乎在品尝什么美味零嘴。双唇水润水润的,又红的如同熟透了的樱桃,微微有些嘟。 姬若无法同她一样,在如此颠簸的状态下还能睡得如此香甜。而眨眼间,京城就近在眼前,而她们依旧没有任何机会看到凤一,究竟任务会是什么?凤阳究竟是被凤一告知还是自己猜测知道她们的? 重重疑问,压在姬若心里,加上一直被迫寄住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姬若根本无法轻易就进入熟梦。这几日,她的精神时刻提防,紧崩着,一来是由于思考那些问题,二来也是小心着凤阳,以防她做出什么举动。 姬若垂下眼帘,正独自思索着。突然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她抬眼朝前望去。只见青石板的街道两侧,大半店铺已开门,厅堂大开,店里陈物摆设一目了然。 虽然此刻行走在街道上的人还不过三三两两,但为了避免伤及到人,耽误时间。凤三十八和凤十二选择的都是偏僻小路,穿街过巷的。 姬若也只看到了一眼集市风貌,就被迫面对千篇一律的,似带着湿气,越靠近地面接触部分就爬的越来越满的青苔墙壁。墙壁斑驳,似有些年头,有些地方受过太多雨水侵蚀,都有些剥落。 马蹄一路奔跑,直到宫门外。 她们这一路吃吃喝喝都有那些不知躲在哪里跟随的侍卫伺候,只需对天大喊一声,立马必有人下一秒就瞬间出现在她们眼前,恭恭敬敬双手奉上她们所需之品。 路过的树上、倒挂在马车上、拽着红灯笼在空中漂荡,穷尽你所想到的,应有尽有各种装逼出现方式。除了实在憋不住要去入厕,马车几乎一路从未停过。 这种生活实在说饭来张口、衣来顺手也不足为过。 然而现在,马车停了。 停在进入宫门之前。 姬若和古诺的皇帝生活就此结束了。 凤三十八挑开了她们的车帘,眉目低垂站在一边。 马车里,古诺睡得脸色被晕的越发红润。她舔了一下唇角,粉色的舌尖、红嫩的嘴唇,十分天真又诱惑。 然而姬若没有注意到。 注意到的是站在车外恭敬保持一手掀起车帘的凤三十八,和刚弯腰踏入车厢内的凤阳。 古诺的动作的确十分引诱人,但是唯一一个明确喜欢妹纸的姬若没有看到,看到的也是两个活在女尊世界目前还直的不能再直的人。 所有凤阳要说的话依旧说出口了,没有一丝留情。 “姬姑娘,京城已到。” 京城已到,所以再此别过。 姬若先是一怔,其后才想起了前几日酒巷前的对话。凤阳当时就曾许诺过:若寻回凤一,安全抵达京城后,就立马放姬若她们走。 当时,姬若一时不知所措,所以顺势而下。如今,系统已提醒她们凤一就是任务对象,自然——更不愿离去。 凤阳的嗓门不大,尽管她的声音压的人心惊胆战。所以古诺依旧在一边睡得香甜。 姬若性子骄傲,即使已知道她们如今必走不可,依旧冷冷嘲讽了一声:“陛下当日的话呢?” 她所说的自然是她们初来乍到时,蒙受凤阳一番欺骗后。旭日东升之下凤阳在大殿外对她们道的那句话。 当时,凤阳目送着她们远去寻找凤一,还一派亲和信任对她们说:“早日归来。”如今她们已归来,却面临的是这样的场景。 凤阳自然明白了姬若的话中之意,然而她似乎却更像是没明白。马车狭小,根本无法够一个成年人直立站着。所以她一直保持着那个微弯腰的样子。 她虽微弯腰,却似乎站的比谁都直,看的比谁都高。 凤三十八虽站却低眉顺眼,一副恭敬奴才样。古诺不用说,躺的正舒服的不知道梦到哪里了。姬若自身,也只是坐在车厢一侧。 她懒懒散散的背靠在车壁上,一腿伸直在铺在下面的天蚕丝锦被上,一腿屈其在前。上好的蓝青和田玉雕着双凤互鸣图,底下挂着几粒南海珍珠。珠面光滑,似乎还隐隐泛着流光。 这串挂坠底下则是吊着长长的朱红色流苏,丝线根根分明,每一根都长短一齐,摸起来手感也十分顺滑。一看就知道是皇家之物,然而现在这件珍贵的挂坠却被一只修长美丽的手拽着,极近各种方式将它揉的一团糟。 不止是她手中的挂坠,就连她身上的衣着,都同这马车里的物品一样。尽显皇家奢华之风。 凤阳身为一国之主,这些都出自她手,自然不觉得心疼。所以她只瞥了一眼姬若手里的动作,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自然是应的,不过却只能委屈两位姑娘暂且独自领悟一下京城风光了。” 那挂坠不是姬若的,她自然更不会心疼。更何况还是出自眼前将她们耍了一通的凤阳之手,所以她反倒不仅不心疼,还揉的越发厉害,似乎要将心中一腔怒火发泄其上。 幸好,她虽然易生气,却依旧聪明的懂得什么叫忍气吞声。当下,也只抬头望着面容冷艳的凤阳不屑一笑:“怎么会委屈?” 说完又轻轻勾唇一笑,她长得本来就十分美丽,这一笑却带上了几分女子特有的妩媚。开口道:“陛下若真的过意不去,不如再赏我们一些银两,好叫我们也多呆几日京城,细细游玩一遍这帝都王国。” 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喘,没有一丝别扭。 全天下胆敢厚着脸皮朝女帝老大伸手要钱的,估计凤阳也只遇到了这一个。想想先头小白古诺不知天高地厚处处打断凤阳的话,单看这一点,她和古诺还真有点搭档的默契了。 清晨的风在宫门前刮过,吹着守卫宫门士兵紧握的长/枪发出一阵悦耳的破军之歌。皇家的威严萧穆,仿佛就是其中的千军万马之势。 马车的青色车帘只一颤,很快就被吓了一跳的凤三十八回过神,迅速拿好。 天子的权威被侵犯,慌的似乎只有跟在她屁股后个个有着高强武功、刀光剑影里来的手下。 眉间一点朱砂,在这女尊世界中面容太过男气的凤阳,却,连睫毛都未抖一下。 袖袍一挥,白玉雕刻的五指在空中轻轻朝背后一划:“备万两白银,赏赐给姬姑娘、古姑娘。” 她的语调不高不低,仿佛不过平常的闲聊。 然而一句“赏赐”,就道出了这句话的不同。 赏赐,管姬若她们说的话是欺君妄上还是大不逆。无论她们怎么不服气、不屑一顾。皇家的威严,女帝的权威,依旧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赏赐”就能将你打脸。 蝼蚁挣扎要与天斗?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理你。 如果这时候姬若真的很有骨气,她会选择宁愿饿死街头也不受这皇恩浩荡。 如果她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应该选择诚惶诚恐跪下祈求女帝大大不计较她们的不识抬举。 然而,姬若虽然前世是闻名全国权势倾天的商业巨头的千金大小姐,却是一个一出生就死了老妈,没多久就上面压着一个小三爬正的后妈和带来自命不凡的拖油瓶哥哥,所以她骄傲狂妄,却不会宁直不弯!骨气这东西。她有,但是要和生存相比,她只能不屑的反问一声“那算个什么东西?”。 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姬若不懂?更不可能,无论前世所谓豪门家里的那些破事,还是她背着的头协带来的各种危险和讨好。察言观色?还是七窍玲珑?这些二十年岁月下日积月累学会的的东西,她会,明白是一回事。可惜她骄傲随意,让她低头?自然又是另一回事,她当然不愿意做。 冰冷的蓝青和田玉已在手中被握暖,姬若凉凉一笑,“那就多谢了陛下。” 行!你说赏赐就赏赐!皇家威严我自然不会顶撞。但银子到手,京城我游,任务嘛——自然我也会完成。 朱红色的宫门缓缓被打开,外表朴实无华的素青马车慢慢行驶入内。 夏日的早晨太阳总是升的很快,不一会,就爬上了高大巍峨的层层宫殿之上。照的凤形昂首脊梁的朱红琉璃瓦金灿灿一片,刺眼的人无法直视。皇家的高不可攀,不容侵犯,淋漓尽现。 姬若却忍不住伸出手。 她的手,白皙如玉,根根如青葱削成,十分美丽,被清晨的阳光照的更是宛如透明,肌肤透亮。 让人看的便是呼吸一置,若是在前世现代手中有手机的话,一定会立马偷拍几张。 但如果这样一双美丽的手,她做的动作却是伸出——用尽全力将你推到一边。即使它再怎么美丽,你也不会开心。 古诺嘟了嘟嘴,低头拽了拽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被压皱的团花锦裙,小手细细的试图将它们抚平。 “小若!你为什么不、不提醒一下我再推开我嘛?” 姬若将手中装着满满银票的包裹一抛,翻掌一握,又将它提在手中:“我为什么要提醒你?” “还是你觉得一直睡到被人赶下车?”姬若勾唇笑了笑,语气毒舌又难听,“还是像一条丧家犬站在人家门外,还不知死活把全身重量贡献给别人?值得我提醒?” 古诺脸色一红,水汪汪的大眼雾气蒙蒙。红唇水润,刚才还不高兴微嘟着,此刻却偷偷上下紧咬着,试图将它们剥离那一张秀美的脸庞上。 姬若好笑伸出两根修长美丽的手指,正是刚才那一只将少女推开的手。微微使力,捏了一下她粉嘟嘟的脸颊,触感温滑柔嫩,就连手中提着的皇家天丝锦做成的包裹也比不上。 她用的力虽然温柔,语气却依旧毫不客气。 “喂,现在清醒了?” 好梦被人吵醒,稀里糊涂就被挖出暖被窝,赶下马车。 神智始终昏昏沉沉,两眼上下直打架。正如面容美丽,语气却凶巴巴的姬若所问的“可清醒了?”。 自然已经清醒了,就算是头只知道吃喝睡的猪,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后,又突然冷不防被人推了一把,也会惊醒过来。 古诺不是猪,是人,她自然——不会比那种生物差。 守立在宫门两侧的侍卫,依旧挺直着腰杆,目视前方,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惊扰她们保卫这宫门的状态。身上银色的甲冑在反射着阳光,熠熠生辉。 长长的袖袍迎风招展,衬的被紧束的小腰越发盈盈不堪一握,深怕一不小心,就被风给吹断。 伸手想握,怕它承受不住自己的力量; 不去伸手,又怕夏日清晨的微风太过凶残,折弯了那纤纤细腰,即使它只吹的动裙摆飞扬。 古诺眉眼弯弯抱着被扔在怀里的全部家当小跑着跟上前面的女子。 “小若,我们现在去哪里?” “睡觉!” “阿?可是、可是我刚睡醒哎!” “只有你!” 第19章 章 十九·暗卫温顺又忠犬 是夜,月黑风高。 头顶一轮弯月安静的将光辉洒向大地,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声,扯开嗓门的叫喊吆喝声,以及隐在角落里的打情骂俏声,都无法逃脱那清辉月色。 宫门十里之处,必是半个时辰换一拨守城禁军。 她们身穿银色甲胄,个个面容严肃,手中长/枪反射着月光,冰冷清寒。步伐一致,整齐划一,战靴踩着青石板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节奏分明,在寂静的这十里内,回声响亮。 距离闹市之外,宫门十里之外,两者之间的一座楼阁屋顶之上。 有两道身影趴居其上,一身黑衣,窄袖短衫,像是紧贴在屋瓦上,分不清有何区别。黑油油的长发本该随风飞扬,如今却被一根黑不溜秋的发带紧束其上,留有两缕调皮的轻拍着脸面。似乎想要将那遮住秀美脸庞的丑陋黑布给打下去,瞧一瞧两双明亮眼睛之下的风采是怎样的。 两双眼睛,在月色照耀下,都很明亮,犹如月下湖水,清亮剔透。 其中一双凤眼微挑,眼角有些斜飞,若是喜笑颜开,必然是媚视烟行,但若是主人满含懊恼之意,斜着瞧人则看起来十分凶巴巴,令人心惊。 另一双则是水灵灵犹如世间最纯真无害的生物,只需面对一眼,就忍不住生出一丝责备,然而此刻却满含小心翼翼之情。 风声悄无声息的从她们身边掠过,风中谈话细不可微。 “小若,你没事吧?摔疼了吗?” “闭嘴!白痴!说什么话,用密语传话!” “啊?好!可是小若你真的没关系吗!” “哼,有功夫担心你自己吧!” 听其声音,清亮动听,是两个女子,并且还很年轻。 “啧,”姬若悄悄的动了一下腰,感受到胸前两坨还安好无碍的鼓成一团,才放下心中的担忧。小心的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悄悄背着身后少女揉了一把还隐隐泛痛的那块,不解道:“平日里练习也没看你这么轻巧就避过了带水的瓦。” 她们两人之间用内力悄声密语,古诺小心跳跃在瓦上,轻轻落到姬若身边,“因为刚才有小若在前面开路阿!” “再说,小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运气值很高的!不然怎么会昨天突然抽到系统赠的傻瓜包学包会小灵通属性大药丸,一下子就熟悉了内力武功。” 姬若飞快斜了她一眼,“竟然运气高达90多,算你走运,啧,不然照你这两天练习的笨样,还连一棵树都跳不上,我今晚就不会带你过来!” 古诺连忙摇头,两只手也不自觉在胸口左右摇了起来:“不行不行!小若一个人,我可不放心。我们是搭档,就应该一起完成任务!” 姬若不屑一顾,转头安静的望着前面各处轮流换班巡逻的禁卫。 云移月遮,清风吹的树梢发出簌簌之声。 风叶摩擦,像是楼下阁楼里缓缓响起的琴声,悠扬动听。 一会儿,琴停,人动。 犹如黑暗中从远处踏步而来的精灵,趁着月色被遮掩的一瞬间,身姿轻灵,足尖飞移,在屋顶上接着弹着一曲悠扬动听的乐曲。 风迎面呼啸而来,吹的身后长发在夜色中飘扬。两轮宫门之上禁军交接一瞬间,长/枪互相擦过,夜色中依旧闪着冰冷威严的光芒。两道身影迅速掠进,十里之远,不过片刻,就消失在朱红宫墙之内。 云移月现,清冷的月色又重现大地。 虽是弯月,不够明亮,却依旧能照出个大概轮廓。 虽有明月,却只是一弯,角落树间隐蔽之地却依旧黑暗一片。 姬若两人飞速的藏在一座宫殿角落之间,望着已被她们垮过的朱红宫墙,不禁相视一笑。 姬若挑眉——喂,还好不? 古诺眉眼一弯——系统产物,小若不用担心。 姬若眼中不屑一顾——不愧和你一家人! 古诺眨了眨水灵灵大眼——小若!! 不愧和你一家人,这个梗。还是由于之前两人忘了熟读光脑里的任务说明,结果一来就被凤阳利用,忙了一场才找对任务对象的事。 事后,姬若自然忍不住又细细逼问小可怜古诺,得知以往她参加练习任务都是一来就能在附近找到任务对象的。以为是bug,去势汹汹询问光脑,结果却得知不是。 为什么会一开始现身京城大殿之内,而不是千里之外的塞外? 因为很简单! 凤一那货当初许愿的时候人还在京城这大殿之内! 为什么是当初? 因为小白无脑的光脑在她们领取任务时,询问“是否现在前往还是等一会”,忘了提醒她们任务中时间和她们所处时间的时间差。 一会儿,对于剧情任务世界里,说不定已过了十天半个月或者更久!这两个选项,就相当于平日里游戏里玩时,让你选择“简单”还是“困难”模式有些类似。 一个小白光脑,一个小白搭档。 天生一对,必是一家人。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这种在夜色中咨意飞奔的感觉,是前世现代没有任何一个高科技产物能够提供的。 难怪武侠小说中总是有无数人为了练就武功,楞是从小就大太阳底下蹲马步,闻鸣起舞,日复一日,穷尽各种心思。 这种与风同行的潇洒,心下一动就飘然其上的感觉,站在红尘喧哗之中笑看世界万物的情怀。身动的一瞬间,你似乎不是你自己,挣脱一切,驰骋在楼阁亭台、山间野林之中,整个人也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远处,灯火辉煌。 鼻间,花香围绕。 耳畔,声乐四起。 眼前,歌舞升平。 今日,是当今女帝封后大典。从清晨天未亮开始,驱车祭祀先祖;到百官朝拜,踏步金鸾殿上;再到夜间御花园的盛宴,热闹非凡,人流涌动。 今晚是皇宫里戒备最森严的时候,往日还不过一时辰一拨禁卫,今夜却硬生生提前了一倍。往日百里之内,还有胆大的世家子弟或者酒醉误入的女子,今夜却寂静的只有风吹长/枪声。 然而也是最放松的时候。 女帝大婚,自然人人喜悦,歌舞不断。推杯换盏间,酒香环绕,花香弥漫。所以现在姬若和古诺隐身在凤阳附近的一棵大树之间,却还没人注意到。 当然,不是说皇家的防守弱爆了,而是凤阳此刻身边除了那些时刻环绕的禁卫,身后隐藏的几个暗卫,就没了其他! 而姬若和古诺身上的武功,更是金手指大开,从天而降,为了更好方便她们完成任务,不知道高了这世间人多少倍。别说她们藏在那些暗卫的安全距离之外,就是要她们再多运用一些内力时日,直接在这样守卫保护少的环境下,一刀头落了凤阳,咳咳,也是没问题。 不过之后系统的惩罚就不知道了?毕竟凤阳是何许人也,这个世界的主宰,通身凤气围绕,杀了她,乱了世界,后果自然不能想。 “小若,凤一不在这?” 古诺小心拨开眼前一片绿叶,问道。 虽是疑问,却差不多已经是确认。姬若闻言放开了全部内力,将内息慢慢扩充了底下一片热闹场景,认真感受了一下。 的确不在。 此刻,凤一竟然没有呆在凤阳身边保护,会在哪里? “陛下,时辰已晚,是否摆驾鸾凤殿?”突然,一道尖细的声音传入耳中。 坐落在百花之间,百官之上。着朱红精细游龙戏凤图婚服的凤阳起身,袖口、领摆间游龙遨游在祥云之中,双目远睁,栩栩如生。额间眉心坠呈着那一抹朱砂,红的艳压群花,也越发衬托出那脸色苍白。 她依旧周身环绕着不怒自威的味道,虽歌舞不断,却不曾有任何一个明媚少年敢向其挥袖,从而扶摇直上。 姬若和古诺听她慢慢说了一席话,带着一群人,消失在远处廊间。 姬若手指一动,点了一下还在呆望的古诺手背,飞身而去,“跟上。” 凤一未曾出现在凤阳身边,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女帝大婚之夜,除了至高无上的凤阳,就只剩下另一个主角凤后——清黎,更需要有人保护。 凤阳阿凤阳。 即使是前世看多了人情冷暖的姬若,现在也不明白这位年轻女帝的心思。 大婚之夜,人人喜笑颜开,自己却面色苍白,一身煞气,伤的究竟是自己还是等在金碧辉煌鸾凤殿中的少年? 费尽心思寻回凤一,却残忍将她留在自己迎娶的凤后身边,像是未曾对她和对其他暗卫有何不同,伤的究竟是自己还是温顺忠于你的凤一? 雕梁绣柱,飞阁流丹,目视之间,竟没有一座建筑一模一样; 层楼叠榭,丹楹刻桷,足踏之处,竟没有一座宫殿半新不旧。 皇家宫殿的美,早在前世现代姬若就曾在历史遗留下的首都所见过。然而,毕竟时代早已远去,留下的只是一副空壳,虽然依旧震撼人心,却相对于亲眼目睹并现身于真正古色古香的皇家之中,还是稍差了些许。 最威严的不过金鸾殿,高台龙椅,百级台阶,朝官两立,旭日东升之下,威不可视; 然而后宫中最为繁华的不是女帝日常下榻的地方,而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唯一一个可以站在与女帝并肩位置的凤后居住地——鸾凤殿。 十几年前,一场大火烧光了当今女帝凤阳生父的鸾凤殿,除了被凤一冒死救出的幼年皇太女——凤阳,其余所有人,同那华丽宫殿一起消失在这浩荡皇恩笼罩下的皇宫之中。 二年前,一度跌入谷底历尽艰辛才终于成功爬上皇位的的凤阳,除了排除万难下了囚禁六王爷的圣旨,做的第一件事,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重修这鸾凤殿。 姬若慢慢站起身子,风从屋顶而过,卷起底下宫殿之中的大红帘纱,龙涎香味若隐若现。 她抬眼望着月下那一道笔直身影,终于忍不住眼里带着笑意,“凤一。” 第20章 章 二十·暗卫温顺又忠犬 身后是万家灯火,点点星火映着那一道身影,孤寂苍廖。像是月夜下的一匹孤狼,独自忍受着黑暗,尽守着自己的责任。 她的眉眼低垂,面容苍白,但眉宇间却英气勃发,似一把未开鞘朴实无华的匕首,第一眼,平平凡凡丝毫没有什么特别,却让人无法放下心房,将其忽视。 这才是稳坐于王朝暗楼中王座的凤一,只一眼就能让人意识到,这不是任何凭借什么女帝恩宠才能得到的。暗楼之内,冷血凶残,每升一位,便是踩过多少人尸骨,自己流过多少血。若不是亲临其境,谁能想的出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的出来,昔日以一人之身,于千军万马中一刀毙命敌方将军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内敛无华的女子?创下无数夜袭成功蒙古阵营,烧粮草,偷地图,杀敌将的,只是一个女帝身下微不足道的暗卫。 风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向她们袭来。满院树木哗啦啦做响,但是凤一的身旁似乎被静止,衣摆未动,衣带依旧安静垂下,甚至连一根发丝都没有被吹动,工整的束在脑后。 她的眼神是从小深受各种暗楼培训里留下来的空洞无物,如同行尸走肉,毫无人气的木偶娃娃。月色打在她苍白的脸上,鬼气森森。即使已经发现了夜闯皇宫内院的姬若她们,神情依旧保持沉默不语,平静的简直令人心寒。 她们三人就这样安静的在屋顶上互相凝视了一会儿。 空中,隐隐有人息声传来,由远到近。 月夜下,站在空无一物的屋顶上,装逼满分,打草惊蛇也——满分。 凤一动了。 匆匆转来一瞥,就飞快跃下,不知跳到那里去了。 耳边呼吸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姬若一把拉过古诺的手,心下一动,飘然跃到一座破落的宫殿里。 这座宫殿,门窗都已被腐蚀的七七八八,漆剥落一片。院里荒草杂生,有小腿高,将本该种在这里,受精心呵护的鸢尾花,都遮的差不多,可谓是死伤惨重。 “皇宫之内,竟然还有这么破的宫殿?”古诺跃入院中,小心避过杂草,绕过朱漆黑成一团,掉落的到处都是的梁柱。 两侧柱子颤颤魏巍的,将倒不倒。姬若试探的伸手碰了碰,纹丝不动。看来,这宫殿质量工程还是可以的。“再怎么繁华的地方,都会有一些破旧的地方。电视上,皇宫里不总会出现冷宫之类的嘛。” “的确。只是我们刚才一路过来,即使再偏僻的角落里,也会有锦衣卫监视。可这里,”古诺偏头暗自用神识感受了一番,“整个宫殿四周都没有任何守卫。最近的也是宫殿外宫道上,或者临近院里。” “这恐怕还不是最奇怪的吧。”姬若伸手剥下柱上一块朱漆。 虽然久受风吹雨打,日晒雪砸,朱漆表面黑乎乎的,脏成一片。但要是将它拿近,比如像现在姬若一样,将她放到鼻下。依旧可以闻到还未散去的檀木香味。 “此地距离鸾凤殿不过千米左右。”古诺望向姬若接着道。 上好的梨花檀木制造的宫殿,院内种植的是娇贵难养的鸢尾,坐落在后宫中心之处,却是一派破落景象。不是女帝脑子坏掉了,没事心血来潮建这么有碍宫中风景的一块存在。要不就是这座宫殿必是经历过什么,由华到破,并且因为某种原因,保留成这样? 女帝自然不可能脑子坏掉了,算计人还算的津津有味。那么只剩下后面的理由,而能如此任性留下这破落宫殿的,自然也只有当今女帝能有这么大的权势。 姬若望着头顶之上歪歪斜斜,爬满灰尘与蜘蛛网的牌匾。足下一动,飞身而上,手中掌气一挥,便将那歪的要到90度垂直的牌匾扶正。 足金溜成而筑的字体,遒劲有力,笔势豪纵。 虽然表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现在还在像下雪一样簌簌飘落; 虽然牌匾上漆落,东缺一块,西缺一块,还摇摇晃晃像行将就木的老人吊着一口气要去不去。 然而光是那三个字就让人一震,丝毫不怀疑她曾经的奢华与风光。 “巧苏宫。”古诺慢慢念出来。 “这是昔日陷害殿下家族的苏贵妃住处。”身后一道声音传来,像夜风,无踪无迹,明明环绕在身边,却摸不到,触不到。 姬若、古诺一惊,转身望向身后。 凤一在月色下从草丛中向她们慢慢走来,小腿高的杂草像是并未对她有任何影响,她的步伐不慢,甚至甚至十分快,不像表面慢悠悠的行走,速度倒像在碧绿草原上放开性子奔跑。 姬若挑眉,“哦?” 凤一不是多话的人,然而现在,她却有耐心慢慢解释起来。 “十二年前,江家被苏贵妃联合苏家以及朝中其他重臣,趁着殿下外婆,昔日的镇国大将军一时兵败,向前任女皇污告其通敌判国之罪。” “女皇信了。”古诺眨了眨眼接道。 “是的,”凤一垂下眼眸,虽然眼神依旧空洞无物,周身却环绕着一层悲哀。她并未知道早在第一日姬若她们就从凤阳那里得知这些过往事,“我一介暗卫,本不该妄自谈论皇家之事。于职,不忠;于人,不义。” “不忠不义,实在是罪该万死!” “但是你尽忠尽义的对象——却只有如今女帝陛下是吗?”姬若了然一笑,“所以谈论那些不知道被埋在哪里的陈年尸骨之事,又有什么不妥?” 凤一抬头瞧了她一眼,语气温顺回道:“历来女帝逝后都葬于皇陵之中。” 看似不反驳,也不符合。忽视重点,答非所问。 实际上,看着凤一身上似被风吹散的悲哀,真正结果,又何须明知故问? 姬若她们不问,凤一却问了。 “这位姑娘,说话倒是很随性,”凤一赞叹道,“虽然是我误打误撞引你们过来,却也不知你们来历。两位虽然是天外之人,却颇有江湖儿女的味道。” 有江湖儿女的味道,然而如今却在皇宫内院之中。 要打交道的不是直来直去的江湖中人,而是擅长阴谋诡计的朝廷中人。 这句话,虽是赞叹,也是提醒。 姬若心中一想,就已明白。当下,忍不住勾唇笑道:“再怎么随意也比不上你的殿下,行事做风才叫任性妄为,我可是领教过了。” 说着,她就随手将耳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状似无意,两眼却直盯着凤一,问:“说起来,我还想问一声,不知道陛下是如何知道我们的?” 那一日酒巷,她曾做过多次猜测。如今这一问,是试探,也是看看究竟是此原因还是排除这原因? 凤一像是早知道她们会问这个,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的确,也不难猜。她们第一次出现时,就是女帝老大派人去抓她。一大堆人蹲在她屋上屋下,院前院后。只一眼,姬若和古诺知道了找错人,找到了任务对象,凤一自然也知晓,想必双方一见面,就会有提醒。 她脸色苍白,开口却让人忍不住再打上几拳,让她脸色——更苍白。“殿下的确从小就任性,给两位姑娘添麻烦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听起来的确是贬骂她家殿下,实际上,明眼人都能听出话里话外,全是浓浓的维护。 姬若不满意的“哼”了一声,眼神如刀,刀刀锋利,望向她。 “恩,的确!”古诺像是没有听出来有什么不对,还笑嘻嘻符合道。 姬若丢了一刀给她。她跳前一步,站到凤一面前,转头回了一个甜滋滋的笑容给姬若,就转头语气像是小大人说教一样,神色认真道:“说来说去,还是凤一你的错!” “为何?”凤一不解。 “你明知你家殿下从小任性,却不管她,可不是你的错?”不等凤一开口,她又像是当老师当上瘾,噼里啪啦又飞快丢出一堆话。 “你明明许愿请我们过来,却又将如此私密之事告诉女帝大大,害我们平白无故被玩弄,可不是你的错?” “你明明已在玉寒城郊外认出我们,却只丢给我们一个眼神,不礼貌不说。一路上直到宫门外,都不先找我们,还要我们大晚上闯入皇宫找你,你说这态度有没有错?” 凤一张口要说什么,古诺又一转身,随意一挥手,一截带着泥土的杂草就被她抓在手里。她立马不高兴嘟起嘴,小声嘀咕,“好不容易我们进来了,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把我们赶到这里,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她这样一副样子,实在是少女不讲理的表现,但瞧起来,只让人觉得天真又可爱,也只当她不懂事,生不起气来。 凤阳若真要任性,凤一不过一个暗卫,自然不能管她,再合理不过,有何罪? 即使是凤一许愿将她们召唤而来,凤阳是君,她若过问,凤一是臣,也只有回答的份。君臣礼仪,不能忽视,有何罪? 玉寒城郊外,当时形势严峻,凤一未曾同她们发言,究其原因,也是保护她们。这一路直到宫门,她们未曾接触,又谈何什么交谈,如此有何罪? 刚才未来得及说一句话,只不过因为有暗卫从远处而来。以防她们被发现,凤一只用眼神示意她们往这边走,自己独后留下同她们交谈,有何罪? 这一连串话,犹如弹珠,不过瞬间,就全倒了出来。 姬若还在怔楞中,凤一却回过神,突然一笑。她本就面容苍白,如今加上这要笑不笑的僵硬样子,瞧起来越发恐怖。 风突然吹动了她身后的长发。姬若注意到她飞速抬起的手,如流星划过,掌风呼厉,直朝向还呆呆站在她面前嘟嘴不高兴的少女。 第21章 章 二十一·暗卫温顺又忠犬 “啪嗒”一声。 是犹带泥土的杂草掉落地上的声音。 掌风擦手而过,不偏一分,虽气势磅礴却到尾只留温顺之意。如此近的距离,深厚的内力,巧妙的用技,可见其不仅武功之高,对自身内力的控制更是得心应手。 一招击中,凤一缓缓收回手,衣袖滑下,遮住那只骨节分明修长苍白的手。她的手,一眼看过去就明白那不是一只养在家中,从不做事的纤纤细手,而是一只饱受沧桑与磨难的手。 虽无残缺,却伤痕累累; 虽很苍白,却老茧满布; 虽不够大,却力量尽现。 都说手是一个人的第二张脸,若此话是真的,那么凤一的一生,毕是艰辛与危险时刻环绕。 古诺慢慢将视线从她脸上转移到躺在地上的杂草上。她的脸还微微嘟着,显的两颊鼓鼓的,一下子就将月下呆在冷宫杂草堆里进行那些不能说的事,鬼鬼祟祟,令人猥猥琐琐的气氛眨眼就消失。 凤一被她说了一通,从不解到欲开口解释,到最后哭笑不得,再到如今平静了然。 月上稍头,月色却越发淡薄。 几乎是昏暗的场景下,凤一微微抽蓄的嘴角,僵硬苍白的面容,想笑却表现的不伦不类,瞧起来实在更是鬼气森森。 她点头,笑,“的确是凤一的过错,”空洞无物的眼神似乎聚集在面前被吓了一跳的少女脸上,不悲不喜道:“凤一一生的确老是看错人。” 说完,她的嘴角意更往上勾,瞥了一眼台阶上的姬若,又转回到古诺脸上,语气平静问:“是不是,这位姑娘?” 她那副样子,实在阴森的可怕。古诺吓得往后一跳,消失在姬若身后。 两只手紧紧抓住姬若的衣服,颤颤魏巍伸出头,狂摇头,道:“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凤一怎么会看错人,嘿嘿。” 语气小心翼翼,声如细丝; 样子诚惶诚恐,自我打脸。 姬若“嗤”了一声,凤眼一斜,伸手就将她从身后拽了出来,满脸嘲笑,“喂!你能再没用一点吗!” “小若!”少女整整被拉歪的衣服,又不高兴的嘟起嘴。 被她喊到的人却瞧也不瞧她一眼,转头面向月下的凤一。不厚道的一笑,随意开口:“凤姑娘,对于这座宫殿的故事,还是改日再说吧。现在形势这么严峻,不如凤一直接告诉我们你的心愿吧!” “改日再说,还是曾经被说过,再也不用说?”凤一恢复了本来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确定了事实淡淡问道。 “咦!”古诺惊讶一声,东窗事发,吓得立马又想跳回姬若身后。不料姬若却一只手更是快速,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定在原位。 凤一不是蠢蛋,既知凤阳遇见她们在之前,又知她们被凤阳耍的一团糟的事。轻轻松松就猜到她们之前隐瞒的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对,她们只是没有说出来,也没有说自己不知道,至于个人理解,姬若自然无法控制嘛。 这么一想,姬若毫不羞愧的点了点头,承认的坦坦荡荡。 “哗啦”一声。 是风吹动满院杂草发出的声音。 “吱呀”一声。 是风将身后破旧的宫殿大门吹开发出的响声。 “咳咳”几声。 是一口气没上来,吸多了被风吹来从屋里飘来的灰尘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院中刚才还站在月夜之下装逼搞深沉话语,可称为功力十分强大的三个人。此刻个个都像被摧/残过一脸恨不得跳河去死以表明志的残花败柳,弯腰拍胸。 咳的那叫一个地动山摇,拍的也叫一个震耳欲聋,恨不得把山丘拍成平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三个人脑子有问题,和自己有什么愁有什么怨,一副势不两立的脑残样! 姬若她们三个人,该是庆幸此刻这巧苏宫没落,破旧的宫殿四周无一人把守。让她们现在动作这么大,也还安然无恙站在破门外,吹风,吸灰吗? 袖袍向后一挥,破旧的木门像是还没有享受够被打开、张大双/腿迎君前来的姿态,一路在风中哭哭啼啼个不停,心不甘情不愿的“啪”的一声被关上。 少了来源,不一会,三个人就慢慢平复了呼吸。凤一施施然站好,腰杆挺直,犹如山峰之颠的松柏,望着姬若,英气的眉宇间一片释然,“多谢!” 姬若唇角一勾,犹如月下勾人心魂的精灵。 虽邪气,却更显柔媚; 虽似嘲讽,却不减姿色。 “哎呀!”是某个小笨蛋慌里慌张误踩错台阶要跌下去发出的惊呼。 帅不过三秒——似乎的确是一个真理! 姬若头疼的下意识伸手去抓,再也顾不了玩什么显摆。 然而比她动作更快的是少女人在空中别扭的一摇。细细的腰肢一扭,黑色贴身夜行服遮不住的圆润翘起的小屁股左右一摆,下一秒,人就安然无恙回到原位。 她的手还犹在惊讶未平,慢慢顺着自己的胸口平复呼吸。即使夜色也掩盖不住的红润双唇还保持着惊呼之时的微启状态,双眼呆滞,扑闪闪的浓密睫毛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过了片刻,才慢慢在一声冷哼“笨蛋!”中苏醒过来。 红晕慢慢从双颊爬上,仿佛在夏日的烈阳下狂晒,火辣辣的一片。 古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又习惯性紧咬着唇,两手不自觉的纠缠打的欢快。 “姑娘如今倒是纯真可爱。”凤一慢慢走上前来,小腿高的杂草间,除了风声,悄无声息。 “呵,她是白痴!”姬若闻言不屑一嗤,勾人夺魄的双眼一翻,毫不留情一个大白眼就扔向暗自羞愧的少女。 凤一不说话了,没有应和也无其他。只微微看了一眼还站在一边低头不辩论的古诺,开口道:“我此次请求二位之事,事关本人一介渺小暗卫,也是事关殿下的生命安卫,更是关由到我凤朝千万百姓,江山社稷!” 这三句接连而出的事关,虽然被说出来的语调平平淡淡,简直如同这夜风,稍纵即逝。然而所说内容却一句比一句更严重!姬若的眉间一跳,就连古诺也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盯着凤一。 “殿下登基不过两载,虽有清太后在背后支持,更是两年前迎娶凤后——清家嫡长子,一时得到清家支持。朝堂之上有昔日拥皇太女朝臣们拥护。江家如今虽然江澄将军英姿不差当年江太上君,江家军更是所向披靡,但毕竟十几年前满门惨糟杀害,一门忠烈,相关联者,终究所剩无几,还是元气大伤!”凤一慢慢娓娓道来。 姬若示意,点头表示明白,让她接着说。 “然而,一个锋利无敌的武器,必是双面性!得到它,可如虎添翼,也可——伤及自己!清家的势力越来越大,无论是功高盖主还是把手伸的太长,日积月累,都显现出了威胁殿下的意思。” 后宫之中,太后是清家出来的清潋,是女帝的养父,为人性情淡薄,但后宫威严。 而凤阳如今的地位更是得势于他,命被他所救,权势出于他!即使他没有任何过问朝廷之事,更是为凤阳忧思伤身,每日不离补药,但依旧不能忽视这份恩情,终究出自于清家。 今日才完成的封后大典,父仪天下的是清家嫡长子清黎。两年之间,凤阳只有清黎一人,恩宠倾天,后宫更是无人可争。更何况座下孕出的皇太女,虽然如今不过一岁多,但是日后继承至高无上的皇冠,几乎算是手到擒来。 清家两年前能助凤阳登上皇位,帮她掩盖弑母杀姐的丑闻,可见其朝中势力的强大。 凤后之母位高左相,清家长女手握三军之一的京城军权,掌管国库收支的礼部尚书乃是清家姑姑。更不说其他大小官,关是门生就遍布全国各地。 若清家只想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外戚之族,忠心于凤阳也不算什么。但根据凤一的话,显现出威胁之意,而不是什么引患,可见清家终究还是动手了。 一个君王,还是百般刁难之下,千辛万苦才登上皇位的君王,最怕的莫过于自己的权威受到侵害。 月越发昏暗的厉害,寒夜之中,气温也不断下降。 凄惨清冷的破宫殿中,风声也渐渐被染上要死不活的坏毛病,哀哀的只不时叫上几声。 凤一苍白的面容此刻却如同一个发着光的夜明珠,凸立在空中。 黑衣,黑发,黑眼,黑夜。 若是有偷懒会情郎或者无聊溜过来练胆子的侍卫恰好经过,功力又不是那么深厚。恐怕远远的只看见黑夜里一个苍白无血色,还没双眼的头颅,只会吓得屁滚尿流、咕噜噜的滚了回去。 气氛本就恐怕,偏偏她嘴里吐出的话也是传出去就能人头落地的事,“更何况殿下当初大义灭亲,弑母杀姐,引的保守派早就不满,埋下了祸患。登基过后,更是再一次不顾她们反对,一旨就将六王爷囚禁于王府之中。六王爷虽然生性愚笨,但她一自身没有什么大错,殿下只凭昔日被欺凌之事,又恐其他日之后的威胁,根本堵不了那些深怕殿下壮大的众臣之口;二来,殿下虽然此举意是压制六王爷一派,但六王爷父君背后家族,却是手握三军之后最后一军的人。如今,既动不了她们,也没办法忽视她们给的压力。” 拥护自己的最大势力意图功高震主,将其控制在手心中,指点江山。 后宫之中的两位重要人物,又是出于自己最忌惮的家族却又不能伤害的人。 根基未稳,保守派一时无法清除。三军又却只能控制一军,无法肆意解除后患,虽暂时压制住威胁的六王爷,却也不能拿其有什么办法。 凤阳这皇位,可谓是步步惊心,处处风险。 第22章 章 二十二·暗卫温顺又忠犬 “在这样的形势下,即使殿下拥有再多的治国之才,为民之心,施展开来,也是十分困难!”凤一垂下眼眸,“殿下可以熬上三更,万家灯火齐灭后批改奏折从不间断;也可以为了灾区百姓所在之地得到更好的重修,衣不换,早朝一下就抛弃君王礼仪挤身于工部之中,细细观察分析还在研究的工程图。” “恐怕,凤阳也不容有人威胁于她。”姬若叹了一口气。 凤阳的野心,如深海汹涌澎湃,也不夸张。 从小种植于内心的种子,日积月累之下,茁壮成长; 惨遭的祸害,灭门之仇,父后之死,母皇之冷,亲姐妹之欺凌,皇宫上下,甚至连一个倒夜壶的奴才都混的比她好,最起码人家不会可怜到唯一的一件避寒的冬衣还是盖不住手脚去年的旧衣。少年的痛苦,更是浇了一大桶水灌溉了那颗种子; 后来,幸运被清贵妃看中,收于自己脚下,从此再一次咸鱼翻身,恢复了往日皇太女的威风地位。但两相之下,宁愿以金贵之躯跑到严寒战发的塞外玉寒城,面对凶残的蒙古倾略狗也不愿同她那些皇姐一样眠花宿柳。 种子终究慢慢长成大树,委曲求全投奔于清家,大树越发茁壮,枝繁叶茂。最终,开花结果。剩下的,也只是那些占据在脚下,意图攀岩而上,困死大树的杂草藤蔓。 清理,必不可免; 战斗,一触即发。 “殿下本该就是这一国之君,无人能动!”凤一抬头,掷地有声,“昔日的大皇女只知道寻欢作乐,半点不识治国安邦的本领;四皇女虽有才能但性格残爆,宫里宫外一个不小心被她不高兴处死的人不知有多少;独活的六王爷更是愚笨不堪,让她处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还可以,要让她位于高位之上,岂不是拿天下百姓的生命开玩笑?余下的那些皇女们,个个年龄稚嫩,更是不能担任大任。”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根本不去考虑,姬若眼中一丝了然,开门见山。 帮还是不帮,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 姬若侧目和古诺相视一眼,双方已知对方心理,无论如何,此行必须试一次! 若想存活,任务,迟早是要去完成的。与其去猜测以后的任务会不会比这次更简单,但不如先尝试一番。 更何况,真正心中有一股傲气的女子,不认同自己同那些满口“大男子主义”自以为自己顶天立地的男子略输一筹的。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于以千万百姓之命为赌,以皇权变迁宫廷格局之任为喜。 热血沸腾,在身体每一处翻腾欲发。 看一场江山变化,推动一位帝王成就。他日市肆之间,听一场关于君王英明的传说,看一眼百姓其乐融融,那份内心得意是何等猖狂愉快? 姬若的手,忍不住在衣袖之下抖动; 她的心,跳动的如同风中杂草,欢快舞动。 她欣赏凤阳的野心与无情,一个真正手握江山的帝王,一个面容冷艳浑身上下本质不过平凡弱女子的帝王,塞外军中锻炼,弑母杀姐,冷血果断,该是心中有多大的情怀才能踩着鲜血爬上那冰冷的王座。 强者,才被人欣赏。 即使姬若对于凤阳开始玩弄她们于手掌之中的事不爽,但也无法压制住自己对其的欣赏。哪怕她此刻拥有绝世武功,来往于这最森严的皇宫之中如同逛自己家的后院,可以于万千守卫之中受一身重伤换来取其项上人头。但她却依旧不能懈怠。 论运筹帷幄,姬若自叹不如。她不是凤阳,自小生于这女尊深宫之中,耳目所见,皆是尔虞我诈; 论玩弄人心,姬若更是无法与其相比。她虽有七窍玲珑,察言观色本领炉火纯青,在玉寒城很快就能猜出凤阳跟于其后,却依旧不能掩盖输了下风的事实; 更别说论指点江山的本领,帝王谋略的才能,冷血果断的性情。姬若再怎么厉害,前世也不过是闻名全国、金融界无法忽视的人的后代,她从小家宅中要防的不过一母一兄。而凤阳,君王之心,谁能揣摩? 所以凤一明知她们武功高强,却从不怀疑她们会伤害到自己殿下。 也许她自知自己家殿下的厉害;也许是因为她深信她们天外之人,不会平白无故去伤害这个世界之人;也许是她暗卫的本能,一眼看尽她们身上并无杀气。 三更声起,打更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凤一的声音也悠悠从风中飘来,“我知你们规矩,我只要你们做到一点。” “哪一点?”古诺眨眨水灵灵的大眼,双手玩弄着腰带,好奇问道。黑色的布料,白色的手指,黑白相交,越发衬的那一双手白皙如雪,柔弱无骨,“可不要太难阿!” “放心,”凤一眼中越发空洞,像是一瞬间被抽走所有生气,“只需两位姑娘在我死后,保殿下之命,直到殿下真正做到君临天下即可。” 在她死后? 哈! 明明是在说着自己要死的事,她却神色不变,语调依旧平静无波,简直就像口中吐出的那个条件,是她人的生死。 “以两位姑娘的武功,保殿下一命,不困难吧?”似是没有看到她们震惊的表情,她接着开口问道。 是不困难,但猜想过更多困难的条件,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一句话。 前面所说的涉及到她,涉及到凤阳的命,涉及到江山,的确面面俱到。然而所求的却是自己身死后之事。 凤一皱眉,有些疑惑,“两位姑娘?” “梆” 最后一声打更消失在远去宁静的街道上。 “你想怎么做?”姬若开口。 凤一眼神一抬,反问道:“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 她想怎么做,是她的事。姬若她们所需要知道的,是她们该做的事。 打更声已不再可闻,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守夜的锦衣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深浅的呼吸趴在墙外,绵远悠长,在风声中几不可闻。 姬若一把拉过身旁的古诺,身形一动,踩着风中挥舞的草尖而上。眨眼间,就消失在殿门之外,空中悠悠传来的除了哀哀低叫的风声,还有未散的话语,“好,我们答应!” 庭院中一抹黑色,立于小腿高的杂草间,犹在神思不宁。 “何苦逼我,”骨节分明的右手慢慢抬起,黑色的人影低下头,深深凝望着手掌中长短不一的伤痕,那浅浅的四个字,才吐出就消失在风中。 吐出来的莫名其妙,消失的也莫名其妙。 一下停顿,是呼吸一时的错乱。虽及时纠正过来,却已足够暴露出自己。 她的双眼一瞪,像是夜鹰反应迅速的跳起来,飞速往后退,意图往东宫之中奔跑。然而比她更快的,是悄无声息的寂静,若有若无的杀气紧追不舍。 一个人若杀过人,必定沾惹在身上的杀气无法去除掉。所以先前凤一可凭本能就确认出姬若她们身上从未碰过鲜血。 杀的人越多,似乎身上杀气就越发严重。然而更有一种人,在杀的极致过后,杀气冲天,却又若有若无,似双手干净的纯良普通人。 凤一作为暗楼之中的首领,杀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她,却像黑夜中的风,总会悄无声息出现又消失。杀气是她,她是杀气,最厉害的暗卫,最终所达到的,不过如一片落叶,可叶落无声。 黑色罩布上的双眼还保留在呼吸一时错乱,睁大双眼的状态。人,却如同宫殿四周“噗嗤噗嗤”往下掉的旧漆,口腔里独留一句不甘未吐出,就沉重一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凤一慢慢收回那只苍白有力的右手,黑色的袖袍迅速滑下,笼罩住一柄漆黑如墨、周身莹光流绕,似在兴奋的匕首。 匕首中央,犹有一条线在流动,最终汇聚于尖端之上。 “啪嗒” 是一滴血珠从匕首尖端掉落,砸在土地上发出的声音,像是一瞬间在黑色的大地上开出诱人心魂的花,红的鲜艳,红的耀眼。 “啪嗒” 是接连不断的血珠砸在地上,在风中,细微的让人忽视。 明明不过一眨眼,轻飘飘的一招,却没想到瞬间将匕首沾染上了这么多血,像是流不尽的长河,泊泊不绝。 但那只拿着匕首的手,瞬间割掉一条人命的手之间,除了大大小小的老茧,长短不一的伤痕,干净的犹如她还是那只站在庭院杂草中慢悠悠被拿起来观望的手。 低鸣不断的风,破旧的宫殿门外,远处树影重重,楼台亭阁层层。两道刚才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身影,转眼间又回到凤一身边。 “死——死了?”古诺哆哆嗦嗦问道,身子在寒风中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空气中,匕首欢愉的鸣叫越来越小,直到匕首间暗沉一片,像是从未有过血花被它创造。黑不溜秋,普普通通,丑的不能再丑! 凤一走上前,一把掀下尸体之上戴的严严实实的脸罩,回头摇头,“不是暗楼的人。” “不是凤阳的人?”姬若皱眉。 “不是。” “那是谁?”古诺咽了一下口水,宛如上好水晶的两只眼睛里满是恐惧。 凤一将手中黑布又盖回原位,许久,才开口,“清家。” 能悄无声息派人扮成暗卫的样子掩藏在皇宫之中的,除了蠢蠢欲动、功高震主的清家,还能有谁? 恐怕从她归来第一日,一切都掌握在清家人手中。 “你被清家盯住了。”姬若斩钉截铁,一字一顿道。 “是。” “但是——你归来的消息定是有人传出去的。” 能在深宫大院之中第一时间知道她回来的消息,又将其传出去的,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凤一痛苦的闭上眼,实在不敢去猜想心中的那个认定。声音还未出口,都难掩其中不可置信,“是他!” 第23章 章 二十三·暗卫温顺又忠犬 “是谁?”姬若下意识开口询问。 “不能说。”凤一睁开紧闭的双眼,慢慢转头朝远处宫殿中眺望,夜风吹乱了她鬓边碎发,黑色瞳孔不知望向何处。 “是不能说,还是你心中不想说。”姬若步步紧逼。 “你——”凤一猛的转回头,双眼像是狩猎的猛兽紧盯着她。 被她紧紧扣住视线的姬若“嗤”的冷笑一声,微眯的双眼之中尽是不屑,嘴唇里吐出一句反问,“凤一姑娘真是唤我们来的人?” “是与不是,两位姑娘难道没有定夺?” “明知故问还不是因为你!”姬若双眼也正面直直回视她。 “……” “你不说,那不如我来分析分析如何?”姬若仰了仰下巴对着凤一,古诺小声嗫嚅道:“小若,怎么了?” 她有些害怕,四周寂静一片,还温热的尸体就躺在她们前面。那双临死前还犹在恐惧的眼睛在黑夜中瞪大,眼球外凸,不甘与震惊犹在眼里。 单薄的衣裳似乎抵挡不住子夜三更后的寒气,她的身子,从一开始就没停过发抖。细细微微的,连挣扎着双手伸到嘴边忍不住呵气取暖,指尖都犹在颤抖。露出的一小截手背皮肤鸡皮疙瘩起了一块。 热气腾腾,温暖了手心,然而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心中越发寒冷,究竟是境至心冷,还是心至身冷,一时竟无法分辨。 而那两人,却还在相望不语。 片刻后,凤一才退后一步,无奈道:“姑娘既然知我难处,为何还要说出来?” 她悠悠的望了一眼远处的建筑暗影,飞檐重瓦,“有些话,说出来,只会平增顾虑罢了。” “事关自身性命,自然不得不问!”姬若虽明白她意,却并不想就此揭过,“我虽然对自己能力有信心,可也不能保证自己假若面对的是无数偷袭也能全身而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看来我是不得不说,否则两位姑娘也不敢倾尽全力帮助我。” “那是自然。”姬若闻言挑眉。 凤一低下头,慢慢从怀中抽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那把漆黑无比的匕首。雪白渐渐染上一缕暗红,像是雪夜枝头红梅绽放。 然而也只有一缕,那些曾泊泊滴个不停的血,似乎已流尽,或者是被吸干于匕首之内。 “我自回京以来,殿下只吩咐了我一个任务:保护凤后。这几日来,除了一开始,我一直都呆在凤后身边。”说到这,凤一擦拭的动作一顿,似是不解,“只是实在不明白,凤后——他并无任何内力,是如何判断出我已归来?” “竟然是他!” 听到回答,姬若反而皱眉低低嘀咕了一声。这与她心中所想,竟有异议。然而细想凤一所说的,并无差错。 听到她的疑惑,凤一抬头看她,问:“清家中人,能够在深宫之中传递消息出去的,除了东宫之首,身边人多手杂,可鱼龙混珠,还能有谁?” 传递消息自然需要媒介,清黎贵为一国之后,一言一举,都受各处隐藏暗卫所关注。自然不可能是他本人出宫,带出消息。 他不能做,自然就必须有人出去。可能是借着宫中采集依着东宫令牌而出的下人,也可能是负责倒鸾凤殿夜来香最喜欢满口胡言的那个丑女人。 所以—— 姬若眼中透悟望向凤一,凤一也心中有数回望于她。 “凤一会负责派人去询问最近出宫之人有哪些,从中找到出自东宫的人,再一一对应、观察,想必很快就能找到那个人。” “好!”姬若红唇一扬,转头伸手轻碰了一下身旁颤抖不停的少女手背,触手冰冷。 眉头一皱,眼中半是不屑半是无语,“喂!笨蛋,运功阿!” “阿!” 古诺忙手忙脚乱去运动内力,无奈她一时半会怎么也掌握不好劲气。经脉之中,内力时断时起,整个人抖的更厉害。 就连凤一也忍不住提醒道:“心宁,抱元归一,由一至散!” 凤一眉眼间隐隐有疑惑,似是不明白一个内力深厚,称的上武功绝顶的人,怎么眨眼间竟连简单的运用内力取暖都做的笨手笨脚的。姬若只好咬牙切齿道:“你别动了!我来!” 她伸手抓住古诺的右手,手心一翻,两掌相对。掌中内力一动,从两掌间,一缕绵延不断的内力流进古诺手中。 内力融于体内,在身体各处经脉流通,一瞬间,一股暖意就从身体内部各处爆发。温温暖暖的,抵御着外界寒风,古诺这时候,才慢慢停止颤抖。 “有那么冷?”姬若收回手,停在半空感受了一下夜风,虽带有冷意,却毕竟是酷夏的夜风,根本——完全可以承受的住。 她目光一转,瞥到一旁孤孤单单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笑了一声。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眼中恶劣光芒一闪,“原来你是害怕那个?” 红唇上下一翻,“真没用!” 那份寒冷还犹停留在心里,久徊不去,身体各处,似乎还未逃离那蚀骨的冰冷。古诺唇边一阵苦笑,眼中雾气蒙蒙,下意识乖乖回道:“小若,对不起!” “啧!”姬若懊恼的扭过头,心中又是忏悔不止。 似乎只要一看见她那副懦弱的样子,整个心,就暴躁不止,像是隐藏着一个野兽,逼着她总是不自觉就说出伤人的话,却偏偏又总在看人伤心后,又于心不忍。 真是烦躁! 既厌恶不喜那种懦弱不堪、动不动就各种拖后腿笨手笨脚的样子,但心中又无法硬下心肠真正丢下或者伤害那种纯良无害的少女。 她可以把许愿请她们而来自己万分信任的凤一当做敌人,丝毫不让咄咄逼人;也可以不顾礼仪、阶级之分,潇洒横眉冷眼相对凤阳,将她作为对手,尊敬又抵挡。却无法想象和身旁少女站在对立两面,真正拼个你死我活,似乎只要,只要自己稍微再多说一句嘲讽的话,就可以看到泪花出现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之中。 不,不对! 难道那不是事实? 想想初见还在主神系统那栋楼中,她只是不答应做什么莫名其妙的搭档,就惹的对方哭个不停; 再想想玉寒城酒巷之中,她只是不想看某人丢人现眼大发酒疯,加上当时自己已确定凤阳的跟踪,强行带她出去,就逼的对方带着哭腔吐槽她坏; 甚至后来两人竟逼得堂堂女帝老大滚出马车外,无聊到找赶马侍卫练习“嗯”字功,少女一言不合就嚎啕大哭,深像她做了什么对对方杀人灭族的坏事。 …… 一路回忆过来,姬若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是自己一个吊炸天从来潇洒咨意、骄傲妄为,冷眼嘲讽看尽世间中人的存在,从此以后身后跟了一个甩不掉的哭包吗! 有微光从天边慢慢透出,黑夜渐渐被驱逐,层层琉璃宫瓦,隐隐做亮。 凤一出声,打断了姬若的胡思乱想,“后宫人数稀少,如今唯有凤后一人。” “所以?”姬若挑眉等着她下一句。 “所以,”凤一身指一弹,那躺了一夜的尸体,终于可以动一下,换个姿势。十分轻灵的飘在空中,跟着凤一跃足而飞。 “三宫六院,任君挑选!” 这意思是说她们可以拥有女帝的权利?啧啧,三宫六院——的宫殿,恐怕都是富丽堂皇,不像身后的三步留一个脚印,五步兜一头蜘蛛网。 “天光渐亮,我先去处理此尸体,今夜再去找二位!”人影渐远,耳边依稀有宫人起床声,那句话却音高不减,却是用了密语传话。 卧槽! 现在记得用,为什么一开始在院里不用? 搞得今夜还要通宵聊你的心愿究竟是要怎样,计划要怎么执行,我们要挨女帝多远才能不被你找茬,不对!是要挨女帝多近才能做到保护她又不被发现!! “小若,现在可以去休息了?” “对。”姬若忍不住双眼一眯,悄然望了一眼身后破旧的宫殿,拍了拍早按耐不住踮着脚尖、东瞧西望心中暗暗比较哪座宫殿看起来最舒服的少女,戏谑问:“看到了哪座宫殿好?” 满目除了近处的宫殿可以看到大概,其余的除了屋顶还是屋顶,古诺低下头小声吞吐道:“还没……” 姬若眼中笑意更甚,好心情问:“你知道为什么你还没决定好吗?” “为什么?” 古诺呆呆抬头望着她接口问道。 “因为阿——”姬若双眼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停在她踮起的脚上。古诺不自觉的红着脸站好,姬若的目光又转移到她脸上,一字一句认真道:“因为你腿短阿!笨蛋!” “哎?什、什么阿!” 开始还有些不可置信,后来恼羞成怒不满的叫了一声,古诺不服气追着前面踩着树尖飞速前行的少女,用密语传言道:“明明小若你腿也不是很长嘛!” “呵,比你长很多就够了!” 轻飘飘不屑的回击。 “没有180,差评!” 足尖点于水面,借着水中亭子雕柱的力量,犹如水上捕食的鱼鹰,飞速而行,“我一个女的,要180那么高干嘛!长那么高浪费粮食!” “小若,你——” 伏身伸手迅速摘下一朵纯净如玉的莲花,转身随手往身后跟着而来的人影一砸,打断她还未出口的话。 “你个160的小短腿闭嘴!” “啪嗒”一声, 是莲花准确无误砸到胸前。 “哎——”呀半声, 是少女手忙脚乱在半空中伸手去接要掉下去的莲花,岔了气,差点一头摔到水里,一时害怕惊呼出口又迅速怕人发现紧闭。 “滴答”几声, 是好不容易才稳住气息,避免成为明日皇宫新闻头条:“一少女竟然胆大妄为,偷花窃玉到皇宫之中,结果沉迷美色,溺死在御花园湖中。望各大家长反思,关注未成年少女教育,共建河蟹社会!”,将那朵含着满满晨露的莲花抱在怀里,水珠倾下,顺着曲线一路冰冷向下,滴于水面的声音。 黑色的衣服即使湿了,也丝毫看不到一丝春光。 前方人影眼中笑意只增不减,身体速度也只快不慢,转身逃跑起来不慌不乱。 身后,是浅微的呼吸声。 久久等来的不是心中以为的埋怨,而是一句虽是疑问却肯定的问句。 第24章 章 二十四·暗卫温顺又忠犬 声音甜腻动人,乍一听见,不禁羞的耳尖微红。 “小若,你现在心情似乎很好?” 姬若的耳朵上迅速泛起一阵热意,她的脚下速度更快。 她有那么明显? 就连古诺这样的小白痴少女都看透了。 “因为小若你满眼都是笑意啦,而且——而且,平日里也不会突然就这么和我玩闹的。” 身后传来少女小声的解释,即使是密语传言,也声如蚊呢。 原来她竟不自觉将心中疑问问出了口,姬若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果然微弯,连忙犹如碰到烫手山芋,一把收回。 “小若刚才好可爱!” 身后,少女还犹在甜腻的说着话。 眼前朱红宫墙飞速扑来,姬若赶紧伸手一撑,借力翻身而下,避免了一头撞上墙的丑剧发生,气急败坏的转身叱道:“闭嘴!” 她的双脸犹如煮熟的鸡蛋一样,红彤彤的,不知道是羞还是恼。 “哦!好!” 少女跳入宫墙下,乖乖眨了眨两只明亮的大眼睛,睫毛振翅欲飞,手中还拿着那朵纯净如玉的莲花,乖乖点头应道。 “你——” 一声你,就戛然而止。 姬若偏头一挥手,“唰”的一声,宫殿之上的一扇紧闭窗户迅速打开,嘴里憋屈的“哼”了一声,就提步跃进窗里。 小白兔什么,最烦了! 身后少女望着形似落荒而逃的身影,右手霜雪般洁白皓腕旋转着青色根茎犹带水汽的白莲,另一只手五指青葱,指尖粉嫩,捻着一片垂下的花瓣,轻柔摩擦。 垂下的眼眸温柔似水,像是想到什么,一瞬间瞳孔急聚,越发雾气蒙蒙,看不清楚,口中也不自觉的叹气呢喃出声。 “小若,原谅我……” 远远的欢笑声传来,浅靴踩着石子板路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身形一动,翩若飞燕。 “吱呀”一声, 高殿之上的窗户又回归原样,紧闭的犹如未曾开启过,掩饰住了被人闯入的痕迹,也遮挡住了渐近的宫人谈话声,更将风中那才启口的一句叹息轻声给留在宫墙之下。 少女轻巧的跃入那一间房,黑色的长发马尾在身后一扬,又乖巧的落在腰间。 眉眼弯弯,红唇两边弧度上翘,水灵灵的一双大眼四下一瞧。 上好的皇家白瓷净玉瓶,端端庄庄被人珍重放在紫木雕花的小几上,瓶口小巧,花色素雅却画工精巧,一笔一画皆可见其功力深浅; 藏在梳妆台中被层层天丝锦布包裹的黑色小酒坛,红色封边,还犹带泥迹,轻轻揭开封边,香气扑鼻而来,四十年左右的桃花酿,似乎还隐隐带着当初住在这里前任的妃子父母当初迎接他初生的那一刻,埋在自家后院等待他日自家儿子嫁个好妻主,新婚之夜被打开共饮一杯合笣的期望。 姬若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枕间虽清冷久未人住,但并没有灰尘的味道,看来这座被闲置的宫殿依旧固定隔断时间有宫人来打扫清理。 她虽一时不知所措,懊恼跑到这间房,倒头就往床铺一躺。 耳边还是清楚听到少女跟在其后,跳入房中之声,她本意暂时不想领会,独自占着大床等着某人哭哭啼啼来求她分一席之地给她。 一秒过去了,是脚步的声音,虽刻意压制,轻灵如尘,却凭她武功依稀可以听见; 一分钟过去了,是右侧玻璃瓶之类的被手指轻敲一下发出的清脆悦耳声; 三分钟过去了,是马不停歇的翻箱倒柜之声,噼里啪啦的也不怕把人惹过来; 十分钟过去了,是层层布结被打开,锦布一瞬间散开的声音,“嘣”的一声,更是像某种气体被憋了好久终于可以重见天日发出来的欢快愉悦之声,其中夹杂着潺潺的,似液体流动声; 玻璃瓶被放在桌上,液体“哗啦啦”的在流动,空气中传来一阵阵桃花的清香,似还带着一层酒香。姬若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双手一撑,坐在了芙蓉锦被之上,转头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黑色的芙蓉花开圆桌,光滑如镜,一朵洁净如玉的白莲放于其上,旁边是素雅却华贵的白瓷净玉瓶,瓶口小巧,此刻正有缓缓的陈年桃花酿流于其中,眉眼弯弯的少女正双手捧着一个小酒坛认真的做着倒酒的事。 “你在做什么?” 姬若起身,密语询问道。 “啊?” 少女被突然的惊声一吓,手中一抖,酒瓶口偏斜,一时未对齐。绵延不绝的清香酒水顺着瓶身流到黑色的圆桌之上,眼看就要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板上。 “笨蛋!不要留痕迹,很难清理的!” 随着一声恨铁不成钢的低骂,快如闪电,是将内力提高到极致,迅速飞奔而去的人影。 五指一张,黑色的袖口一闪,安安静静端放在雕刻着芙蓉花开圆桌上的白瓷净玉瓶被紧握在一只修长美丽的手中,下一秒就出现在将流于桌下的酒水之下。 “滴滴答答” 是桃花酿落在瓶中的声音。 姬若长嘘一口气,将手中瓶子轻声放于桌上,站直身来,低头一望,无力与烦躁又顿时涌上来。 长睫一上一下,扑闪扑闪个不停,像是春日百花中流连的蝴蝶抖着翅膀飞个不停,目光呆楞,红唇微张,粉色舌尖若隐若现。双手紧抱着一个犹带泥迹的小酒坛。姬若目光视线随之转移而下。 啧啧,果然是个脏小鬼! 穿衣服不是沾缸水就是沾泪水,今天一身黑,还是又是湖水又是泥巴点点。 表示爱干净的姬若不自觉后退一步,满满的嫌弃。 “喂!你要干什么?” 又是翻箱又是倒柜,活像个小贼,还是个没脑子只知道隐藏脚步声不知道控制手中动作声的笨贼! “不会是想偷喝酒吧?”望着桌上满满酒水的白瓷净玉瓶,又转回头看着她手中紧抱的桃花酿,想到玉寒城酒巷里对方酒醉后的无理取闹撒泼样,立马急声严厉道:“不行!” 虽然小白兔什么很烦躁,但也比神经病一样的红眼兔好! “不、不是!”古诺这才回过神,连忙呆呆解释道。 “小若,我、我是要”话说到一半,就不敢再对视姬若的眼神,脸颊通红,说话吞吞吐吐的。 “要什么?” 姬若随口一接,又随口霸道丢了一句,“要什么都不给!” 十分钟多! “小若?” 不可置信的出声。 十分钟多!! 被喊到的少女凤眼一翻,大大的一个我不听我不听就抛了过去。 “小若——” 低低的哀求,长长的腔调,甜腻的嗓音。 十分钟多!!! 面上表情还是一副无动于衷,心中松动了一下,凤眼一扫,询问意长。 “唉,”浅浅的一声叹息,古诺低下头,望了一眼桌上慢慢脱水枯死的白莲,神情伤心又消沉,“看来只能让它枯死了……” 伸手将怀中酒坛放于一边,轻轻拿起那朵白莲,指尖摩擦,“可惜了是小若送给我的!” 哀怨而来的声音,还有雾气蒙蒙的眼睛。 姬若眼皮一跳,心中一抖,半刻才明白那话中意思。 “怦怦” 是心跳一瞬间加速跳动的声音。 右手一抬,黑色袖口挡住了偏过头的脸,隐约还能见到耳尖的通红。 左手一伸,是转头过去同时迅速抢过那朵莲花插入白瓷净玉瓶的一连串动作。 “不早说!” “啊?” 凶巴巴的又来一句。 “真麻烦!” “呃!” 别扭的又控诉一句。 “都怪你!才害我、害我误会的!” “哦!” 良久的静默,其后低低传来少女手指调皮点着莲花瓣发出的欢笑声。 一声又一声,听的人耳根都发烧了! 姬若忍不住右手微动,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耳根。身侧,衣袂转身的摩擦声,心下一凛,右手又迅速归回原位挡好。 “小若,你干嘛挡着脸阿?” 少女小声好奇的问道,语气还留有轻快开心。 “……” “咦?” “闭嘴!还不是因为你长的太丑了!身上还脏兮兮的!”姬若气急败坏的叫道,“我这叫丑拒知不知道!” “……” “哦……知道了。” 现在嫌我脏,当初为何泼我水?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爱情的巨轮说开就开! 呸!说沉就沉! 几日之后,清梅殿。 烈日当空,蝉鸣不绝。 姬若随手点晕一个“知了知了”不停的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果然没什么工作好做,藏在树里观察凤阳这事真不是人干的,耳朵君都要炸了。 “咦?”树下院墙角落里发出一道低低的疑惑声,“怎么我感觉蝉鸣变少了?” 姬若侧耳一听,好熟的声音! 身后另一颗树上古诺悄无声息视线转移过来——被发现了? 姬若回视过去——应该没有,你别岔气就好! “凤三十八,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安心站好你的位,等女帝老大出来,我们就可以换岗去吃饭了!忍忍把你!”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琉璃宫瓦上传来。 姬若抬眼一看,啧,皇宫之中果然是高手云集! 如此烈日之下,竟然身穿一身黑,面罩黑布,趴在宫殿之上,简直就是天然——太阳能吸收板!竟然还能如此有职业操守一动不动! “阳儿最近为何身边不让凤一保护?” 一道清冷虚弱的声音悠悠从殿中传来,如冷梅绽放,沁人心脾。 “父后,可还记得清茴将军与凤一历来交好,昔年甚至想将其庶表弟嫁于她的事?” 姬若心中一动,凤阳此话,是开始怀疑起了凤一还是随口所问? 难道,凤一所说过得此法就是这个? 第25章 章 二十五·凤三十八傻蠢呆 御膳房的食物果然食色味俱全,看这“八宝香鸡”,金澄澄的像头顶上圆滚滚的明月,香味扑鼻而来,洒上的一层芝麻恰到好处的点缀着整只鸡,像是给它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外衫,引诱的人恨不得立马撕开它,一尝其中的滋味。 轻轻动手撕下一块,鸡肉鲜嫩,入口酥软有嚼劲,轻咬一口,汤汁立刻溢满嘴角,令人咂咂生舌。 “咦?我怎么闻到一股鸡肉香味?” 趴在树梢间的一个女子低声疑惑道,话才出口,立马捂了捂自己肚子,小声嘀咕道,“定是我又产生幻觉了,奇怪,明明刚刚才偷吃完一只鸡,怎么又开始想了?” 姬若又撕了一块鸡肉,手指一弹,鸡肉如同流星,安安稳稳的夹在了那女子眼前一根树枝交叉处。 那块鸡肉不过半根指头长,撕的还不干净,明显撕了太快,导致鸡身上其他地方的皮还被它紧紧连着,长长的,正好随风在那女子眼前晃着。 面罩上双眼一阵疑惑,面罩下似鼻子的地方耸动了几下。 又是一阵疑惑,“咦?怎么味道越来越近了?” 伸手揉了揉眼睛,“我怎么感觉眼前吊了一块鸡肉?” 头颅狂摇,“难道我最近太认真工作,产生了幻觉?啊!我不要啊!我还没娶到一门好夫郎呢!我爹爹还等着我给家里传宗接代呢!” 呸! 明明这半个月的观察里,所有保护清梅殿的暗卫,就属你话最多功夫最差又最爱偷懒! 面罩下鼻头又耸动了一下,女子伸长脖子往前凑了凑,“咦!好香好香!好像今晚被御膳房那只该死的嘴馋蠢黑狗先偷吃走的八宝香鸡!” 蠢黑狗? “嘎吱”一声,清脆的骨头碎声,姬若恨恨的咬了一口嘴里的鸡块,没好气提醒道:“蠢货,碰一下看看!” “对哦!”前面女子点头符合道,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外面软软的,里面却又硬硬的。 是真的! “难道真的是鸡肉?” 姬若正努力用舌头将嘴里肉骨相杂的鸡肉分开,闻言,又好心提醒道:“笨阿!你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对哦!”前面女子又点头符合道,再多伸出一根手指,两指一夹,又飞速伸出另一只手掀开面罩下的一角,两指一送,鸡肉入嘴,面罩又安然回归原位。 鸡肉即使挂在树叉间,吹了一阵冷风,然而依旧鲜嫩可口,女子的双眼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好吃吗?”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好吃!” 凤三十八乖乖回道,又咂了一下嘴。 冷风一吹,话音刚落,她立马感觉背后一凉,浑身汗毛直立,连忙摇头晃脑,厉声喝道:“谁!” 骨肉相连,实在难以分割,尝试了半天,累死累活的,还是一嘴碎肉碎骨头。 “噗噗”几声, 姬若潇洒朝前圆滚滚的大屁/股一吐,红唇一勾,回道:“你大爷!” 似乎感觉到来自菊花的阵阵恶意,凤三十八左手手掌一撑树枝,回身一翻,快速跃入身侧另一根树间,同时右手从怀中一摸一挥,一枚暗器夹带着风声呼啸而去。 待她立定后,抬头望一眼,立马吓得神魂俱散。 “女帝老大的女宠?!” 姬若本意想直接挡开那枚暗器就好,又听到这话,脸色一黑,立马改变主意,右手一挥,一根鸡块立马飞速跳起,于空中同那暗器一碰,相互抵消,暗器、鸡块纷纷朝地上掉去。 “不要!” 一声痛呼,立于枝头的黑色人影立马跳下而追。 “嘎吱嘎吱”几声, 姬若飞速的上下牙槽用力,鸡骨头立刻碎了一嘴。 “噗噗噗噗”几声, 侧身一趴,双手握着身下树枝,红唇一张,连连朝身下女子吐个不停。 闪,鸡肉落地! 不闪,屁/股遭殃! 仅仅一秒之间,快的不容人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凤三十八脑海瞬间涌出各种画面,最后停留在御膳房那烟味弥漫,素白玉腕手中锅铲挥舞翻滚的画面。 左手快速撕下面罩,右手飞速夹起那块鸡肉,鸡肉一入口,足尖借着地面一使力,立马又跃到一开始的枝头。 舍不得拍掉身后屁/股上的鸡肉碎骨,凤三十八也懒的再带上那面罩,反正眼前的女人也看见过了,语气不善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浪费?” “浪费?”姬若眼中光芒一闪,抖了抖手中一盘还剩大半的“八宝香鸡”,“关你什么事!” “你——”凤三十八一听到这回答,立马眼中燃起一阵火气,右手一摸,眼看又要扔出暗器出来。 “喂!接着!” 姬若右手一挥,那盘香气溢人的“八宝香鸡”就往凤三十八那边飞去。她连忙飞扑接过,转身又回到原位。 凤三十八捧着那盘“八宝香鸡”,百思不得其解,“姬姑娘,你何意?” “给你吃阿,反正我也吃不下了!”姬若眼眉一抬,笑道。 “真的?”凤三十八眼中惊喜若狂。 “嗯,”姬若背靠着树,一手手肘撑在旁边一根树枝间,托着下巴,“不过,吃人嘴短,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什么意思!”凤三十八厉问一声,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右手一伸,一把反射着清冷月光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不对,姬姑娘,你为何深夜出现在皇宫之中,还出现在清梅殿!” “啧,终于发现了,”姬若无奈摇了摇头,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自然不能!就算你是、你是” “就算我是女帝陛下的女宠也不行是吧?!”姬若挑眉接道,脸色黑的似滴水。 没有发现姬若越来越差的脸色,凤三十八老实的点头符合,小鸡啄米一样,脑袋重重往下一点。 “呲啦”一声, 头发颤在树枝间因主人猛的抬起而被绷紧扯断的尖锐声,像是猫爪一下一下在光滑的水泥地上划过来又划过去。 “难听!” 指风夹带着一片树叶,以排山倒海之势,飞速向凤三十八直面而去。 她下意识头一侧,那片被姬若随手从树枝间扯下的一片绿叶,擦过发间,射入身后大树中。 看似柔软无力,拿在手中就像头顶一根鸡毛一样,轻飘飘的没有一点感觉,而小小的叶片直面而来的一瞬间,凤三十八心中却一跳,夹带而来的内力,如同狂风骤雨,气势汹汹。 一缕黑发随风飘舞在半空中,慢悠悠的,发稍还流连在凤三十八的指尖,似在告别,风来,发去。 那根指尖犹在颤抖,在它离去那刻,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抓,从五指间划过,最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我的发!”一声痛嚎! “嗯,你的臭发!”姬若应和道。 “好可惜!”一声长长的痛哀! “嗯,要是拿来结发绰绰有余!”又是一声认真应和。 “结发?”像是没明白重复了一遍,突然,凤三十八脸色大变,跳下树枝,在漆黑一团的树下弯腰翻翻找找,嘴里重复嘀咕道:“好可惜好可惜!找到就可以结发了!” “嗯,找到你就可以拿去找御膳房的那个美少年结发了!”姬若继续手撑着下巴,双眼望着树下翘着屁/股在草丛里钻过来钻过去的凤三十八随意符合道。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要——”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像是才反应过来话中意思,凤三十八抬起头,面容震惊又恐惧。 姬若瞧见了,若无其事的挑了挑眉,纯良笑道:“不要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做什么。” 说完又接着像是没有看到凤三十八突然严肃的脸,慢悠悠吐出话:“我要真做什么,你也拦不住不是吗?” 凤三十八瞳孔一缩,身体抖了一下。姬若心里诽谤就她这副随意两句假话就能挑起情绪的人,究竟是怎么当上暗卫的?亦或是那个人对她如此重要,涉及到他一丝一分,都影响如此。 她蹭蹭脚踩几步树干就飞跃到姬若前面,双眼透出认真的意思,板着一张脸,声音严肃:“我是拦不住,不过我就是拼了命也会守护他的,你要真对他做什么,先对我做了什么,让我看不见了再说!” 姬若有些明白凤一为何让她来找凤三十八了。 她“哦”了一声,犹似不信,嘲讽道:“不自量力!” “保护自己该保护的人还顾什么能不能做到!” 姬若听到又开口问:“哦?为此付出性命也愿意?” 凤三十八还是那副表情,她得身体还没有放松下来,“愿意!” “呵,”一声笑意从她双唇间溢出,犹如波光潋滟的双眼满含促狭,“哪怕那人不知道也愿意?” 凤三十八有些急了,她不知道姬若是从哪里知道她和容燃的事,为何又来找她说这些不知所云的话? 难道姬姑娘也看上了容燃? 第26章 章 二十六·凤三十八傻蠢呆 从故意去御膳房偷容燃所做的“八宝香鸡”,到如今不顾危险夜闯这清梅殿来找她对战,如今一想,那些话不都是在炫耀她的本领比自己好,比自己更有资格保护他! 呸! 她才不要!好不容易最近才和自己心仪的少年有点进展,每日嘻嘻哈哈调笑也不再得不到回应,被他气急败坏的赶出去御膳房。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凤三十八眼中越发坚定,掷地有声:“姬姑娘,就算你说这些,我也不会让的!” “更何况,姬姑娘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上面那位,可不是后院起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 姬若有些懵,她眉眼一挑,有些不解。 你要让什么? 什么起不起火? 她皱了皱眉,难不成她以为我看上了她未来小夫郎? 那少年的确唇红齿白,长腿细腰翘臀,先不说那一看就是泼夫嘴毒面冷的样子,光是性别是男的就不对好吗! 从玉寒城郊外她就始终觉得这小侍卫属性奇葩,脑洞大的无极限,要放在现代,就是一个纯粹的神经病! 姑娘你是不是该吃药了? 她也懒的和她废话再多,直接站起身来,开门见山道:“我管你和你小夫郎有什么,我只问你职责之事!” 凤三十八却想兔子被咬了尾巴,涨红着脸反驳:“他还不是我小夫郎!姬姑娘你不能随意败坏男子名誉!” “不是小夫郎,你还又是偷懒跑去偷这个偷那个,专挑人家做的吃,还说什么让人家把自己埋的桃花酿留给你喝,啧!” 凤三十八被说中心事,羞的脸色全红,她嘴唇颤抖几下,意欲开口。姬若却挥了挥手,“行了!废话少说,我这次来是为了清太后一事!” “清太后?” 凤三十八见她突然说起正事,下意识接着问出口。 姬若眼中笑意欲出,似笑非笑道:“怎么?难不成你还忘了自己的本分不可?” “也对,暗卫中估计只有你一个人老是被罚不准吃饭,又是偷懒跑的无影无踪,又是武功差的连自己都藏不住。” 说着说着,姬若就越来越疑惑,“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被选中这暗卫的?暗楼之中全是你这种喜怒形于色的人吗?” 凤三十八被她说的越发羞愧,特别是姬若说话语气总是带着一股嘲讽之意,十分不好意思,但她依旧实诚回道:“宫中暗卫分两种,一种暗楼中,她们武功高强,隐于宫中无人可知她们所在那里,主要负责保护女帝和听从女帝吩咐;二是由各宫侍卫竞选而出的暗卫,负责一些宫内嫔妃守护。” “我当初、当初恰好碰到前面有个同僚出事,统领见缺一个人就随便把我报上去充数,却没想到和我对战的几人,不是弃权就是临战肚子痛,竟然误打误撞还让我选上了!” 说到这里,凤三十八也有些郁闷。 “……”这算是傻人有傻福吗?姬若已无力吐槽。 “姬姑娘,你刚才所说清太后之事是什么事?”凤三十八虽然不着调,为人到处钻小空子偷懒,但面对关于自己主子的事,也不敢疏忽。 “啊,这个啊——”姬若眉眼微皱,面露担忧,“近来听闻清太后深居内宫,不喜出行,身体状况越发下降,令人堪忧。” “听闻凤三十八你整日呆在他身边时间最长,所以有时候还望你多美言几句,清太后的身体,还是需要经常出去走走更好。” 凤三十八听了面上就露出一副明白的表情,“是陛下的意思是吗?” 她误以为姬若是奉凤阳的命令而来,姬若见这理由更方便,也懒的解释。 凤三十八却把她反应当做默认,当下就行了个跪礼,恭恭敬敬:“臣定当不负圣恩!” “……” 姑娘,脑洞是病!得治! 朱红色的宫服铺满床榻,游龙戏凤的威严此刻也柔和了几分。 一只纤长的素手不耐烦的掀起了被拉下来的床帘,挣扎着爬了起来,连试了几次,都迷迷糊糊又趴下,那只手,连同朱红色的纱帘纠缠在一起。 纱帘被风掀起,露出一张冷艳不可方物的脸,眉间朱砂映着身后,如同烈火燃烧。平日里几乎板着一张脸,如今却两颊烧红,犹如涂抹了两团胭脂,一向深不可测的双眼此刻却满含懊恼之意,红唇不高兴的撇着。 她正不耐烦准备一把撕了那纱帘之时,一双苍白的手从外伸进来,细心的慢慢替她解开被缠绕的结,抬手将纱帘挂好。 “凤一!谁让你来这么晚的!”床上女子不高兴斥道。 “殿下,还请息怒,凤一刚才奉殿下的命令,将那桃花酿埋在了殿外桃花树下,所以才一时疏忽,没有及时发现殿下已经睡醒过来。”凤一低垂着眼,伸手帮凤阳整理好身上的衣服。 凤阳皱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刚才自己似乎的确捧了一酒坛子进来,她四下张望了下,头还隐隐泛着针扎的痛,“你埋在哪了?本宫要去看看!” 说着就跳下床,一落脚就身子一歪,凤一赶忙伸手扶住,“小心!殿下。” 凤阳摇了摇头,出了床榻,此刻可清晰看见,她的脖颈都红了一大片,她摇摇晃晃了几下,十分不解:“地怎么在转?我的头好痛!” 凤一小心的半扶着她往殿外走,始终不敢放肆,和她离了半身距离,听言,勾了勾唇角,僵硬至极,慢慢解释:“殿下你喝醉了。” “我喝醉了?”凤阳气的挥了挥衣袖,使力要将凤一推开,“瞎讲!我凤阳什么人,大凤朝皇太女殿下,未来国主,怎么会喝醉!” 衣袖处游龙戏凤,针针刺绣严密精致,凤阳伸手扯了扯衣袖,左右晃着脑袋看,“咦?我怎么穿了母皇的衣服?” “不对!母皇早没了,我怎么给记错了,朕的奏折还没有批完,我要去御书房!”凤阳又摇了摇头,动作太过激烈,眼中天旋地转了好一会,整个人都歪在了凤一身子里,过了好久才慢慢恢复过来。 凤一闻言也只恭敬回道:“好。” “好什么好!”凤阳回过神了就一把推开凤一,双眼似带着火:“说好了带我去看桃花酿!休想瞒着我!” 她酒醉似乎性情都回到了年幼娇纵的时候,蛮不讲理,记忆还混乱,然而凤一却丝毫没有一丝不耐烦,始终如一的顺着凤阳话往下讲。 两个人废了好大功夫,才走到殿外左角落的一棵桃花树下。树下有一块土地杂草被翻了过来,很容易就辩试出来这是刚挖的。 凤阳有些不高兴,“这里这么多棵桃花树,干嘛埋在这破角落里!那棵、再那棵,都比这里好多了!” “可是殿下让凤一自己选,”凤一抬起头,一向平淡无奇的声音在风中此刻却听起来有些温柔,“凤一很喜欢这棵树,一直安安静静守在殿下宫外。” 凤阳听的耳朵似乎也有些烧了,过了会,又有些失落道:“可惜不过是去年摘的桃花酿成的。” “殿下你不该这么任性了。”凤一摇了摇头,似是不赞同。 “任性?” 凤阳闻言回过头盯着她,一字一顿。 “凤一你觉得我任性?”她皱了皱眉,“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 “可按我的年龄,殿下的确还算小孩子。”凤一敛下眼睑。 院中一时静默,凤阳想踏步走到凤一身边。只一步,就踩着自己的裙摆歪歪扭扭的往前倒去。黑发如瀑,空中飞舞,头上金色凤钗,还连着长长的链子,掉着一连串红玉珍珠,在风中击打做响。 红色宫服,像春日枝头盛开的一朵桃花,缠上了凤一简单的黑色衣裳。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的身姿,分不清谁是谁。 凤阳紧紧抓住她的衣袖,从凤一怀中抬起头。 她的双颊绯红一片,似乎烧着眼中也带上了水意,凤眼微眯,波光闪烁,红唇微张,就连眉心的一抹朱砂也红的鲜活起来。她伸出一只手,慢慢摸上了凤一的脸颊,开口声音却带上了几分甜腻。 “凤一” “殿下,我在。”凤一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眼中却又温柔了几分。 “你可知这桃花酿之意?” 凤阳似乎酒醉有些累,身子不自觉慢慢软在了凤一怀中,却还依旧坚持抬头目不转睛盯着她,那只手也依旧坚持放在那苍白的脸孔上。 朱红色的宽广衣袖滑下,露出了整个酥白的手臂,凤一情不自禁的抬手握住了那白皙如玉的手腕。 过了许久,才慢慢吐出话来:“我明白,殿下,可是你的职责不在于这。” 桃花酿,传说采取初春枝头的桃花,桃花色泽越淡,则酒味越浓,在少年新婚之夜才被挖出来,夫妻共同引用的合欢酒,蕴含祝福和百年好合的佳意。 “凤一、”面容艳丽的女子眼中露出疲惫,刚才还披天袭地的酒意似乎一瞬间如日出潮退,消失不见了,“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不曾生在帝王家,宁愿自己心中无数、只懂玩乐。” 第27章 章 二十七·凤三十八傻蠢呆 “那么凤一也就无法见到殿下,并且活到现在。” 凤一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话。那只手更加用力的握紧了凤阳的手腕,她手中深浅不一的伤痕磨着凤阳的皮肤,有些痒,更多的是引起触碰到的女子的歉意和心疼。 “凤一曾说过,殿下无论做什么,都只需去做就好,无需考虑凤一一介小小暗卫。” 凤阳笑了,红唇微弯,整个人娇艳美丽的将满园的景色都比了下去,黄昏的光打在她脸上,似乎泛着暖意,逆着光,她的双眼里突然精光大盛,整个人明显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百年之后,凤阳不要葬于皇家陵宫,身侧陪同之人,唯愿是凤一一人!” “殿下!”凤一握住的那截手腕,似乎都隐约看到勒出的红痕。 “哪怕是一副薄棺,葬于荒山野岭之中,亦或只是一捧黄土,万人踩踏,凤阳也不会有一句怨言之词!” “凤阳知道,此生唯有凤一一人真心待我,恰好,凤阳这一生,也只要凤一会在就好。” 黄昏将那两道紧挨在一起身影拉的长长的,拖到了殿门外。 一声“殿下”还未喊出,就被一句清脆的童音打断。扎着一小段稀疏双马尾,瞧起来不过一岁多点,从草丛里爬出来的小女娃瞧见她俩,笑嘻嘻的抬头,脸上还沾着泥迹和草屑,嘴里吞吐不清的喊着“抱——” 身后是慢慢由远至近的急呼声“皇太女殿下——” 那紧抱在一起的两人,慢慢抬起头,往殿门外望去,一瞬间,红晕褪去,面容煞白。 黄昏的光似乎再也抵抗不住寒夜即将到来的寒冷,成群的宫仆簇拥而来,只一眼,就吓得禀住呼吸低头不再敢抬头。 那声呼喊也被戛然而止在喉咙里,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满身粘上泥迹的小女娃还在努力往已分开站在那里眼中涌现万种情绪的两人爬去,嘴里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四周死寂一片,黄昏的光线开始从殿顶往西移的更厉害。 爬累了没人理,喊累死了“求抱抱”也没人来的皇太女殿下不干了,当下就独自嘴一撇,小嘴一张,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打破了那一份寂静。 身体抖个不停清瘦的身影终于慢慢发话了,他的眼神清淡像是什么也没放在眼里,但本就色淡的双唇如今却似冰覆上一样,冰白一片。 他伸手轻拍了拍还犹在不可置信的清黎,意在提醒他注意身份,转头对着那停驻不前的宫女淡淡吩咐道:“去将皇太女抱回来,爬地而行,礼数不合。” 那宫女“唔”了一声,头也不敢抬起一分,低头快速的弯腰抱起哭的声嘶力截的皇太女,又匆匆原路返回,中间还显些因行的太快绊了一脚,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此刻无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否则以平日里她怀中这位的身份,恐怕被罚一顿打也不是什么大事。 凤阳躇步不前,昔日沉稳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女帝脸上也显现了几分慌乱。身旁凤一清醒过来,向后退了一步,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抬头早已恢复那不悲不喜的样子:“一切皆是凤一引诱陛下在前,错全在凤一身上。” 她从年少跟在凤阳身后,无论凤阳是昔日的皇太女还是如今的女帝,从未喊过一声陛下,当那句“殿下”的两人间坚持被打破,似乎她们都已有预料,覆水难收。 她完全可以不用说出这句话,刚才那副场景,考虑到她陪伴女帝时间那么久,那些话也无可厚非,甚至连凤阳和她自己都不懂那些话的真正含义,亲情、友情甚至其他,似乎样样都不是,又似乎样样皆有。 可她必须那么做,殿外的清潋咳个不停,他的身子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却如今变得更差了,然而他此刻望着凤一的眼神有赞同。 因为她们都只在乎一个人——凤阳。宫中人多口杂,凤阳又处事堪忧,想除掉她的一大助力凤一的不在少数。 更何况今日的事,见到的不是只有一个人,也不是一堆无足轻重的宫仆,可以朱笔一挥,杀了她们灭口,那里面究竟埋藏了多少家的人,谁也不清楚。 这一句认错,是无法避免的。 凤阳本就如履薄冰,如今更是容不得有一丝差错出现。身旁的凤阳从她那一句话出口,就满脸震惊转头回望着她,她的身子不自觉后退了几步,闭上眼又睁开,面容已逐步恢复镇静,当她转过身,面对那殿外的一群人,带着一股决然的味道。 她想不顾身份开口说些什么,而不是仅仅看着凤一单独一个人揽下莫须有的罪,她的红唇启开,“父后,此事——” “太后殿下!!” “清叔叔!” 急呼响起,像是晴天霹雳,那道清瘦颤抖不停的身影终于软绵绵的倒向一边,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清冷的眼神,冰白的嘴唇已发紫,被残留的血迹抹上了一丝鲜艳,眉宇间隐约可见一片痛苦。 快速扑过,凤阳的双手微抖,再也顾不上其他,她忙张口小声喊了一声,似乎连声音大了一分她都有些害怕:“父后!” 有人连滚带跑一路急呼去找御医,有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所措向她靠过来带着哭腔询问“如何是好”的是她的凤后,双眼纯净如水,似碧波无痕,清澈见底。 凤阳迷茫抬起头,望着他,望着眼前跪倒或者四处慌乱奔跑的宫仆,望着身后犹跪着却双眼似也含着担忧望过来的凤一。眼中似迅速流过万种情绪,痛苦、纠结、不知所措等等,像是一瞬间爆发,炸的她再也无法压住心中那份迷茫。 她的双眼开始惶散,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迷失了道路。一只手,似冰似玉,只轻轻一碰她的手背,就冷的让人想挣脱掉。 一根细长的手指微动,轻轻的在她手背上拍了几下,动作轻微的无人发现。 仿佛又回到她年幼刚被清潋带到清梅殿的时候,她整夜里害怕做噩梦无法入睡,清姿秀丽,神情看起来冷淡的他就是这样,整夜坐在她床头前,慢慢伸出一只手轻轻带着节奏拍着她的手背,从五指到四指到最后只剩一指。 如今只一下,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凤阳身体一抖,然而视线之处,清潋的嘴角血迹还未干,在正慢慢消失的黄昏下竟清晰的让人心惊胆战。风吹动着树枝间哗啦做响,也许只过了一秒,也许更久,一瞬间,她终究还是压下了心里翻滚的念头,神色痛苦的闭上了眼。 “哈哈,姬小若!你知不知道,你被人抢了恩宠!”人还未到,幸灾乐祸的笑声就远远传来,姬若闻言额前青筋跳动了几下,手中用力,一块完好的琉璃宫瓦就缺了一块角。 她心虚的四下望了望,见这轻轻一声未惊动任何人,才手指一动,食指一弯一弹,便似乎有个东西以流星赶月之势,向突然从另一边屋顶飞跃过来的黑影迎去。 凤三十八脚才刚刚稳落在宫瓦之上,身姿还未转正,就见迎面飞来一块暗器,连忙脚尖一用力,侧翻一个滚,落在那潇洒坐在宫瓦上的女子身前。 这一下,她依旧不敢放松,脚才沾到瓦上,又飞快转身,右手摸入腰上,内力汇于手腕,五指用力,迅速扯下自己的腰带,挥舞出去。 灌入内力的腰带在空中坚硬的像一把利剑,锋芒毕露,又柔软的就只是它本身的一块绸布,还不是什么特好的料子。追随那琉璃宫瓦的一块而去,轻轻的一卷,就将它带了回来。 “喂喂喂,皇宫的瓦你也敢破坏!”凤三十八左手一抓,颠了颠那可怜兮兮被扳下来的瓦片,右手提着长长的黑色腰带,傻乎乎的开着玩笑。 姬若翻了个白眼,继续装逼望着空中弯月不想理她。 不过几日功夫,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逼格这么高的人怎么就和这样一看就蠢不拉及的人关系越来越好。 智商君不开心,她姬若也表示不服! “姬小若,别以为你不说话就能抵消你刚才想杀我灭口的阴暗动作!”凤三十八自顾自乐的往她身旁一坐,没有了腰带的束缚,即使是再紧身的夜行衣也立刻变得松松垮垮,不成正形。 “你想多了。”姬若嘴角一抽,想到抵消什么我是脑子进水都不会做的事。 “也对,我也觉得姬小若你肯定是喜欢我,怎么舍得杀我!”凤三十八摸了摸自己被黑布裹住的下巴,边说还边点头表示自己说的很言之有理。 姬若差点又扳下一大块宫瓦,往她头上一砸,她回了一个“你觉得可能吗反正我是不信的傻逼”的眼神。 未曾预防凤三十八那张脸突然放大在眼前,黑色面巾以上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眼珠子轱辘转了几下,“姬小若,你在难过吗?” 第28章 章 二十八·凤三十八傻蠢呆 姬若一把伸手推开她挡住月光的脑袋,冷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难过!” “喏,这两只喽!”凤三十八诚实的竖起两根手指,指着自己两只转个不停的眼睛。 “虽然我心中有人,但看在最近宫中的疯言杂语传的神乎其神,可是特地牺牲了陪伴小容的时间来安慰你!” “多此一举!”姬若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十分无奈问道:“你都到处听了什么传言?” “还有什么,不就是有人说凤首领竟然引诱女帝不成,如今被打入大牢,等待后续审问!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宫女长嘴乱说的,这传言说出来谁信啊!”凤三十八一屁/股坐回原位,耸了耸肩。 姬若转过头望着她双眼,不解:“你为何不信?” “我为何要信?”凤三十八有些疑惑的皱眉反问道,“无凭无据的,也不知道怎么传了起来。” 姬若有些震惊,深深望了她一眼,开口:“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还知道看证据!” “喂喂喂!我又不是白痴,”凤三十八不服气叫嚣道,“凤首领和女帝在一起时间那么久,如今一回来就传出这样的事,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为止的,只是不知道这背后之人什么意思?” 姬若不屑一顾的横了她一眼,哼道:“这一点不是很明显?你觉得凤一如今被囚入牢中,对谁影响最大?” 凤三十八沉思了一会儿,方才睁大双眼,回道:“陛下!” 凤一乃是凤阳的心腹,暗处掌管暗楼,保护女帝安全。明处陪同女帝出入,塞外军呼声极高。 如今将她囚入牢中,哪怕只是一时,事发突然,暗楼定会有些慌乱! 这么一想,凤三十八惊的差点坐不住,要跳了起来,硬生生被姬若突然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给压了下来。 她侧头小心问道:“谁这么大胆,敢——和陛下作对?” “想让凤——”差点直呼出名,姬若连忙改口,“陛下过得不安稳的,大有人在。” “不过——” “不过什么?”凤三十八急急问道。 “不过自然凭你想不出来!”姬若凉凉回着。 “你瞧不起老娘我!”凤三十八撸袖子要起来干架。 “你先把衣服穿好再来打吧!我可不想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说完,姬若又语气恶劣加了一句,“瞎我眼睛!” “呸!”凤三十八恨不得吐一口口水到她脸上,挺了挺胸,顿时波涛汹涌,中衣领口被她动作弄的一乱,只要望过去就能看到深深的沟谷。她低头望了一眼,立马又十分自豪的挺了挺,“老娘料多的是!每次逛馆子不知道有多少公子望着我!” “我看姬小若你遮遮掩掩的,”她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不怀好意,用肩膀碰了碰姬若的,压低声音问道:“嘿嘿,你不会还没去过那种地方吧?啧啧,没想到姬小若你竟然还是个——” “呵,”姬若不客气的拍了拍被她碰到的地方,十分嫌弃,“我也没想到你竟然去过那种地方,不知道容公子知不知道?” “不过你放心,作为你的好友,我一定会好好告诉未来妹婿,定当知无不言!”姬若唇角上扬,月光下,笑的诱惑又勾人。 “喂喂!开玩笑吧——”凤三十八打着哈哈,立刻恨不得手脚并用,拉好衣服,系上腰带。 “你觉得我会无聊到和你开玩笑?”姬若反问道,凤三十八立马苦兮兮的拉下了脸,连忙开口解释:“姬小若!你可不能不厚道!我、我也只是以前还尚居侍卫之时,被一些同僚拉进去过罢!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你无能?”姬若有些惊讶回道。 根据凤三十八前几日自言自语,她对于她的祖宗十八代和人生历程简直可以倒背如流了,从小时候偷鸡摸狗到处爬树钻狗洞欺负唇红齿白的人家小男娃到成为暗卫不过几天怎么上夜班一时无聊饿了结果夜溜御膳房如何对容燃惊为天人一见钟情,就差挖坟认认白骨了! 身居侍卫时她还未遇见容燃,竟然面对扑上来的各种美色纹丝不动,要是别人她姬若还信几分有自制力,但是像凤三十八这样骨子里带着女尊世界女子掩不住的好色基因,除了无能实在无法解释。 “你才无能!”凤三十八脸色在面巾后憋的通红,双眼冒火直盯着姬若,女人怎么能被说不行,“我能力好的很!你当我不心动阿!还不是第一次去不知道推辞,愣是被人家逛醉,结果上了个茅房出来就找不到路了,最后只好随便找了一块空地躺了一夜,可惜了花高价买的被那老板坑的好东西!” 说到最后,简直都要郁闷的要死了。 “嘿嘿,姬小若,不如我帮那好东西送给你,你拿去说不定春风一夜后就能夺回陛下的心!你就别去告我状了!”凤三十八眼珠一转,贱兮兮的在身上东摸西摸,才挖出一个小白瓷瓶。 通体雪白,上面唯有瓶口处描绘了几朵艳丽的花骨朵,瓶口被木塞塞住,外围还用红色布带围绕了一圈。 “你再说一次春风一夜之类的胡话一次!”姬若不悦的眯了眯眼,“这么喜欢三句不离女帝,不如你和女帝在一起去!” “别啊!”凤三十八痛嚎了一声,又低低嘀咕辩解着:“说来说去,还不是女帝自己和我说的,姬小若就是和小容一样死要面子,什么都不承认!” “容公子就是嫌弃你!”姬若气的直接一掌挥了过去,妈的!怎么有这么脑洞大又死固执的人! 凤三十八武功不如她,幸好姬若并未使出全力,不过是吓唬吓唬而已,轻轻一偏,就避了过去,但她依旧惊恐的抬高伸直胳膊,嚷嚷着:“小心小心!这可是当初花了我半年俸禄买的‘金风玉露’,只要一打开,立马就可以挥发在空气里,香气弥漫,欲/火焚身,可是青楼楚馆里排名第一的*品!” “拿着滚回去自己用!”又是接连几掌,双手互换,逼的凤三十八节节后退,惨叫连连。 “不行不行!要是被小容发现我有这个,定会问及由来,这个调香除了那些地方,就无其他地方可买!那我岂不是暴露了我去过那里的事!小容会打死我的!” “道貌岸然!”姬若下手变得毫不留情,嘴里也不犹豫就讽刺道:“天天佩戴在身上,心怀不轨!容公子要是知道你整日对他是有着这种心思,不知道还会不会好心每日特意给你留菜!” “嘿嘿,所以这不是拿来孝敬给好姐妹你吗!”凤三十八眨了眨眼,姬若身体已逼近,风声呼厉,逼得人猝不及防,即使凤三十八脚步换移飞快,来回几十招长了,也挡不住姬若又向她招呼过去的一掌。 “好痛好痛!”一不小心腰侧被掌风刮过,“次啦”一声,衣服立马破了一个小口,凤三十八小题大做的张口就呼,“我不管!你都打了我,就必须帮我!” “滚!”姬若收回手,理也不理转身就施展轻功朝御膳房去。 “要帮要帮!”凤三十八急的穷追不舍,“姬小若!你要干嘛!长嘴可是男子才干的事!你可不能自降身份!” “我可不知道。”前面少女头也不回。 “怎么可能!小时候街头巷尾家传户晓的童谣不是唱着吗?”凤三十八说着就在后面张口哼着:“天黑黑,快睡睡,明天再听村尾汉子说故事;汉子故事多,惹的村里娃娃乐兮兮,隔壁大姐不高兴,哎呦喂,哎呦喂,为什么,原来说的是她的私房事……” “……”一首还未完,姬若差点就脚下一滑,直接从高楼亭台上摔了下去。 卧槽!你tm逗我!谁小时候童谣这么污!为什么你麻麻不给你唱温馨美好的睡前歌!难怪长大成这样! “怎么样?我唱的还不错吧,小时候我和她们比,每次先生都会夸我唱的最有味道!”凤三十八提气追上,笑呵呵望着姬若问道。 “你——”姬若转回头。 “我怎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下声,凤三十八好奇问道。 姬若转回头,眉眼一弯,样子十分动人,但凤三十八却望着她侧脸,突然觉得一阵恶意扑来,“没什么,你要撞树了。” “什么!”惊呼道,身侧少女的身影立马向右一移,翻身落地。凤三十八还未反应过来,转头一望,粗壮的树枝迎面而来,枝繁叶茂。 “嗷!”长长的一声痛呼,震飞了树上沉入睡眠的鸟儿们。 “噗嗤噗嗤”的,从树叶间扇着翅膀朝天边飞出,被打扰受到惊吓的鸟儿们毫不留情的经过罪魁祸首,飞快遗留下一大坨不明还散发着热气的物体而迅速逃离。 “它、它们对我干了什么?”凤三十八一手还紧紧握着所谓的排行第一的调香“金风玉露”,一手捂住自己被撞的通红的鼻子,小心翼翼的跳下落地问道。 第29章 章 二十九·金风玉露一相逢 “表达对你的谢意,我猜!”姬若不厚道的憋着笑认真脸回道。 “你骗我!拿我当白痴吗!明明是——是鸟粪!”凤三十八气急败坏,把头一伸,“老娘不活了!” “你再说大一点声立马就有一堆人过来让你活不了了!”姬若还未说话,一道不客气的年轻男声就从后面响起了。 凤三十八一听到此声音,立马吓得把手中紧紧握住的小瓶子往姬若手中一塞,双眼交汇。 凤三十八——小容怎么出现了!快快快帮我! 姬若——……好。 这种目睹菜鸟队友遇见野外*oss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你在干什么!刚才鬼嚷嚷什么!”容燃走近,望着凤三十八严厉喝问道。 看样貌不过十七八岁,身量修长,生的唇红齿白,杏眼圆睁,两眼之中顿的是顾盼生辉,一副柔弱公子的模样,但浑身上下却气势凌人。 “唔,什么味道?好难闻!”还离几步,他就嫌弃的捂住鼻子,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凤三十八立刻羞愧难当,身形一闪,又蹲回了树叶间躲着。 支支吾吾的声音传来:“小容,姬小若找我要一些伤药而已,没干什么没干什么!” “你说的鬼才信!”容燃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转身望向站在一旁的姬若,声音变得温和有礼多了:“姬姑娘,此言可真?” 姬若似笑非笑瞥了一眼躲在树叶间的凤三十八,后者投来拜托可怜的眼神,她传音问:“谁是女帝女宠?” 凤三十八:“我我我!” 姬若:“啧,不要脸!” 凤三十八:“……” 姬若的目的达到了,这才慢慢开口,为凤三十八遮掩,“嗯。” 还未等凤三十八松口气,又听到树下话音中总带着些许傲慢,却总诱惑的令人心痒的女子声传来:“容公子,凤三十八刚才一直吵着要来找你。” 容燃脸色有些红,却还是不客气的撇嘴说道:“找我又要吃什么吧!喏,昨晚你们要的菜,我都做好了放在食盒里面,自己去拿!” 姬若摇头,语气诚恳,做的一手好助攻,“我的确是为它们而来,不过小八的心思,容公子还不明白?” 话到最后,她故意眨了眨眼,声音也故意拖长,一字一顿,意味深长。 容燃被她说的满脸羞红,刚才气势凌人,现在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羞涩纯真,他偷偷瞥了一眼茂密的树叶间,开口声音也有些结巴:“那、那她干嘛一见到我就躲起来?” “大概是一时不好意思吧?”姬若安慰的回道。 “切,”少年横了树间一眼,“就她还知道不好意思!” “凤三十八!要见、见我就下来就是,我是洪水猛兽吗?还让你躲到树上去!” “不、不,当然不是!我看见小容只会开心都来不及!”凤三十八感觉背后已被冷汗打湿一片,她恶狠狠的横了一眼树下看好戏看的正高兴的姬若。 后者逆着月光,勾了勾唇角,红唇微启,唇语道:“好姐妹,不用谢!” 容燃面上神色略好了些,声音也柔和了几分:“那还不快下来!蹲在上面干嘛!嫌血多了喂蚊子吗!” 凤三十八:“我——” 见久久未等到明确回答,少年眼神也凶了起来,不高兴“哼”了一声,声音变得大了起来,“不想见我、嫌我丑!以后就不要来!”说完就气呼呼的转身钻进屋里。 “小容!”蹲在树稍躲着的凤三十八终于忍不住了,纵身一跃,跳入地上,少年却已消失在雕花木门后。 她几乎要提步去追,却又懊悔停下步,郁闷的两眼直往上瞟,似乎想瞅瞅头顶几乎要融于发间的所谓“谢意”。 整个人萎缩又无力。 带着姬若的向她走近的步子也变得有些沉重,她走近她,忍住了强烈想要转头就走的冲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凝重道:“小八,事已至此,你还是先清理一番再来找容公子吧!夜更深重,我也就不多陪你,古诺还在等着我带回饭菜!” “你放心,我进去定会再帮你美言几句!”她双眼诚恳,与平日里除了不屑就几乎没好眼神的样子丝毫不同。 “走走走!”凤三十八完全不领情,睚眦必报什么最讨厌了! 还未等姬若动,她就神色灰败的转身就跑,不过三两步,就消失在黑夜尽头。 “你们两,还不快进来!过会就要人多了!”转身,紫衣少年站在门前皱眉喊道,他一抬头,却见院中只剩下姬若一人站在那里,双眼圆睁,愕然道:“她呢?” “谁?”姬若明知故问。 “凤、凤三十八啊!”少年下意识回道。 “突然肚子痛先找茅房去了吧!让我和你说等她一会儿她再来取吃的!”姬若神色自若的继续做个好助攻。 “不、不要脸!”少年气的脸色通红,“谁会等她!爱要不要!” “诺,给你!”跳入房中,姬若将手中食盒放到桌上,推到正疑似发呆的少女面前。 “小若,你回来啦!”古诺抬起头,双眼一弯,形如弯月,语气欢快,满屋的静止迅速被她带的生动。 “唔,香辣湖虾、凤穿金衣……怎么全是我想吃的,小若,你不是喜欢吃甜的,这好像都比较辣。”古诺殷勤的一盘一盘从食盒中端出,放一盘到桌上,就摇头晃脑的报一个名,越到后越惊讶,几乎全是昨晚她随口念叨的。 “谁喜欢吃甜的!”姬若心一慌,否定掉,她不耐烦的用手扣了扣桌子,催促到:“快吃你的!” “全都是容燃做的,我怎么知道为什么都是你喜欢的!”她视线有些游离,还嘴硬不承认。 “是吗?”少女疑惑了一声,在对方脸色变得红上加青后,连忙又眉开眼笑,十分纯真可爱的迅速挖了一口饭,吧唧吧唧的,“容燃做饭真好吃!” 筷子连夹了几口,她看着突然起身的姬若,放下碗筷,偏头不解:“小若,你不吃吗?” “不用了,不饿。” 她可没有心思自虐,不像某人什么口味都能接受。 两脚一蹬,姬若靠在床头,闭眼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古诺回头见她正闭目养神的状态,不自觉的盯了一会儿,直到被她望的黑衣少女翻了个身,方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样子有多痴迷,立马羞的长睫飞快扑闪,咬着唇,红着脸立马转回身,迅速大挖了几口饭,恨不得双手并用,嘴巴子都被堵的两侧鼓起。 “唔,”翻身左侧怀中感觉到膈着什么东西,姬若难受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痛闷,她伸手撑起,坐了起来,右手伸入怀中摸索,白色净瓷小瓶,瓶口绘着艳丽的花骨朵,姬若立马头疼了起来。 先头一时情急接过就收入怀中,回来路途中倒忘了将它丢掉。 她准备起身随便将它扔到哪个花丛假山后,却有人比她更手快,眉眼弯弯,上下睫毛翻飞如蝶,红唇微嘟着,水润诱人。少女一只手正撑着松软的床榻,一只手好奇的放在“金风玉露”木塞上。 古诺的皮肤十分白皙,在昏黄的烛光下更添了几分温暖的色彩,色如冰玉,肤如暖玉,让人忍不住接近触摸又害怕不敢上前。 她的手,倩丽细长,却不显瘦,反而只觉圆润有肉感,指甲处透着粉色的光泽,修剪的十分整齐,看到的人,心中第一冒出来的定是柔弱无骨这样的词形容。 “别动!”姬若慌忙喝道,然而却依旧慢了一步,无色的香迅速弥漫在整个房中,浓郁却不令人厌恶,反而让人忍不住抽动鼻子轻嗅,像是诱人的玫瑰又像清雅的君子兰,动人心弦。 顾不上嘲讽少女,也顾不上去看少女被她一嗓子吼的无助模样,甚至也考虑不上是否她接下来的动作会不会引起远处巡逻的侍卫发现。姬若匆忙爬起来,在房中快速行走着,掌风不断,木窗一一应声而开。 有夜风吹了进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姬若对它觉得期盼。月光从宫墙上跳了进来,风吹灭了房中唯一的一盏烛火,顿时一片黑暗,只有窗户处的淡淡月光,延长了姬若呆立的影子。 她的动作很快,几乎是木塞被打开后的一眨眼时间,就迅速完成了所有动作。 然而比她更快的,是无声无息无色的香气,阻碍一被消除,立刻就毫不留情,攻城略地。即使有风坐阵,依旧无法抵挡、消除掉它所有的战力,空气里还越发浓烈的香气就是证明。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无人可挡,可见一斑。 古诺的头有些眩晕,此刻纵使是她,也明白了几分自己闯祸了,她想开口道歉,然而出口却是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破碎,甜腻。 在寂静的房中,犹为清晰,她惊的脸色通红,眼中抹上了一丝赧意,目光游离的望着身前浑身一震的少女,手足无措,她犹豫着是再开口还是保持沉默防止再出差错。 第30章 章 三十·金风玉露一相逢 然而浑身突然涌起的阵阵热意,逼的她再也无法思考太多,热,不是一般的热,仿佛是来自骨子里、血液中的热,吞噬着身体每一处。 衣服成了障碍,古诺紧咬着唇,双眼里透着无助和压制不住的悸动,她左右开弓,胡乱扯拉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她就像是陷入困境的小动物,双唇哆嗦,溢不住的闷哼、呻/吟流出,带着鼻音,在围绕不散的香气中勾人心魂。 月光尽头站立的少女双拳紧握,指甲似乎都已陷入肉中,止不住的抖动由指尖而上,细细观看,依旧可以发现她挺直的背影都在轻微颤栗,从黑衣下,像是月光下不断拍打上海岸的潮水,一波又一波,接连不断,越来越汹涌澎湃。 理智的弦紧紧被压制,崩的越发厉害,黑暗中,对方的呼吸几乎可闻,陷入肉中的刺痛早已麻木。 抖动,被空气带动传染。 坐于床榻上的少女已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软软的半卧在芙蓉锦被上,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山峦被风呼啸刮过,漫山遍野丛林左右随风摇摆。 汗珠成豆,从她光滑的额头滑下,沿着两颊,滴于锦被上,川川不息,从小黑点扩展到大黑块,甚至打湿的都已陷进去一块。古诺双唇都几乎要被咬处血,贝齿与下唇接触周边,泛白一片。 “唔——” 热意如烈火,铺天盖地燃烧着她,衣衫早被扯的七零八落,不成样子,露出了白皙圆润的肩头,凸立诱人的锁骨。压制,只会让爆发来的更迅猛,无法抵挡。 即使暗暗再用更多的力去自虐自己的红唇,依旧无法完全压制想要张口尽情吐出无法克制的需求。 她的双眼已雾蒙蒙一片,似清晨湖面上泛起大雾,带着潮湿的水汽,长睫也无力的上下飞动着,动作极缓,却带着说不出的诱人。纯真与诱/惑,几乎聚集在一双眼中,看一眼,就早已无法移开视线。 姬若几乎要控制住自己的全部心神,才能在转身慌张说出那句“我先出去!”时没有失神丧失所有理智。 然而那句想要逃跑的话也成了空话。 金风玉露,被捧为天下第一*香,无/性不解,无欢不离。 一相逢一相逢,自然再也不忍心转身离别。 粉色的外衫滑下,中衣早被扯偏,露出了粉色的肚兜,上绣着摇摆身躯的白莲,咨意绽放。一根细长的带子,从颈后突然滑下,带动着肚兜一侧拉下,卷成一个半圆的弧度,遮掩不住的春/光,被尽收眼底。 月光如霜,却也比不上那抹肌肤的玉质清冷; 黑夜如墨,却也遮不住那抹肌肤的胜雪白皙; 锦被如云,却也赢不了那抹肌肤的柔滑凝脂; 呼吸,在这一刻不小心被错乱。 紧握的双拳中,黑暗却也遮不住了一缕鲜红流下,顺着指骨,滴于地毯上。 犹记第一日她们刚来时,只不过古诺不小心倒偏了桃花酿,为了避免地毯被弄脏,姬若就可以瞬间内力全张飞移而去。 然而如今,她却只能无力得任由自己的鲜血染污地毯。提动内力,带动的只会是体内的热意燃烧的更加剧烈,随着血脉汹涌澎湃、欢快咨意的疯狂闯荡着自己的身体。 姬若控制不住的倒退一步,只是稍动内力,反弑来的如此快,她的双眼不禁微红,美丽的面容上尽是不服气,只是一个小小的调香,就将她逼至如此。 心中傲气浮上,内力动的越快,身体抖的就越厉害,热意已经不是剧烈燃烧的烈火,而已发展成了冲天大火,她的异常,就连压制不住自己正趴在床上忍受全身强烈需求的古诺都发现了。 黑衣颜色深的不能再深,却也遮不住早已湿透的现实,紧贴在姬若身上,细腰长腿,曲线玲珑,都一一浮现。她浑身上下像是从掉入水潭后走出来,然而却又有一股热火之势从她身体外放,在整个房间里肆虐、张牙舞爪。 月光早已移动慢慢向窗户缩去,房中越发昏暗,罪魁祸首的小瓷器也早就咕噜咕噜滚到一边,孤零零的躲在角落里。 古诺双眼微睁,几次用力撑起身体,几乎都被自己身内热意的翻滚而又身软趴了回去,她担忧的张嘴喊着黑衣少女的名字。 “小……若……嗯……” 双唇一分,似乎再也无法控制住它闭上,止不住的呻/吟一声接着一声溢出,一声比一声更加甜腻动人,像是羽毛在心尖骚动,即使动作在小,却让人颤抖不停。 被她喊到的少女却无动于衷,像是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的身子又不自觉退了一步,最后几乎再也忍不了,跪倒在地,一声痛苦的闷哼从她口中溢出。 身躯抖动如筛糠,黑发滑下,她的头微低,遮住了双眼,也看不见面容表情,只能看到越来越多的冷汗从她额头冒出。滑下,再生,一颗又一颗,越来越多。 再多动一分内力,她必定会走火入魔! 古诺心中一慌,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朝她走过去,一路走,一路呼喊着姬若的名字。然而少女却早已陷入魔障,四周对于她,如同无物,她的心思放在提动内力同自己争斗中。 热意,从她身体涌出; 内力,也盘踞于她体内。 争斗之地,集聚的只有她自己的身体,两虎相斗,伤的只有她自己。 明知不可为,而要为! 小若,即使深知你意,对不起—— 这盘棋,从一开始就已下,我早已无法掌握它的趋势,不达目的,我也无法去控制它停止,也——不想去阻止。 宽袖滑下,露出两只霜雪凝成的手臂,软如蛇,一只勾在黑衣少女的颈间,粉色袖子铺满她的肩,遮住了原有的黑色,柔弱无骨的五指微张,轻抚着少女的背。 另一只慢慢顺着少女紧握的双拳,轻轻十分有耐心的将它一根一根打开,轻揉,顺直。五指摩擦着深深已流血的伤痕滑过,怜惜心疼从那一擦而过的摩擦传递到姬若的心中,唯有烈火的封闭空间里,顿时被打开一道小口,姬若的双睫颤抖了一下。 她想要更多,然而那只手,却未多停留一秒,顺着她的袖口慢慢敲打而上,一下又一下,像是悠闲轻舞在丛林草原中。姬若的心神不自觉跟随它的脚步而去,随着它的移动,走过的经脉内力也慢慢不自觉被安抚平静下来,食指滑过肩头,迅速一滑,停在了左侧那跳动富有生命气息的地方。 小若的心,古诺眼中不禁浮现出一丝痴迷,转而瞬间又成为痴狂,她的手掌不禁用力,紧紧按压着那一块,像是要无距离的亲密接触到,将它紧握在自己手中,让它只能被自己一人所见所有。 “嗯——” 手掌下黑衣少女不舒服的皱眉哼了一声,心口处的内力因为得不到安抚而张牙舞爪,到处横冲直撞。被她这一声惊得回过神的古诺,立马放松了手中的力量,微敛的双眼遮住了一闪而逝的遗憾,她的五指微动,看似悠闲像是在乱弹,却每一下,每一个落脚点,都恰到好处的舒缓了一分心脏处内力的汹涌澎湃。 身前五指移动,身后五指张开轻拍,黑衣少女的内力终于像是撒泼调皮的孩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糖果,回归安静。 内力平息,欲/火却焚身,先前还可以分开心神去提动内力,此刻全部心神都被一直盘踞体内不去的热意拉去。刚才还十分舒服来自古诺的触碰,此刻却像一根导/火线,引爆着越来越多的狂热袭来。 姬若的神智有一瞬间的清明,她的双掌微动,哆嗦着要伸手推开她怀中的少女。 触之,滑腻诱人,像是上好的丝绸,碰到,再也不想移开。 她心中咯噔一声,转头定睛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女的粉色外衫早已褪尽,堆在她们的脚侧。白色的中衣一侧也全悉滑落在腰间,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粉色的肚兜,纯洁如雪的白莲此刻在黑夜中却变得妖娆魅人。 另一侧则颤颤巍巍的险险挂在肩头,半掉不掉,衣服白,然而它身下的肌肤却比它更白。 中衣颜色的白,是如死水一样静止的白;肌肤的白,是如同阳光照耀下山峰之巅的堆积的新雪的白,看似带着冷意,清冷的让人只想好好珍藏珍惜,触之,却带着温意,让人忍不住想接触更多,染上自己的温度。 姬若的一只手正放在腰间的肌肤上,毫无阻隔,温热,连古诺身躯随着呼吸的每一下起伏都能感受到。 另一只手隔着薄薄的中衣放在另一侧腰间,却比那只粘在少女肌肤上的手,更让姬若手足无措。 得不到,才是最引诱勾人的。 撕裂的欲/望,让人血脉膨胀,冲动的念头时时刻刻出现在心中。 第31章 章 三十一·金风玉露一相逢 想要推开的想法早已灰飞烟灭。此刻,理智再也不是同分开而争斗,而是全力同如何控制住自己想要一把环绕住那手下细腰,将少女拉扯的与自己更亲近的冲动斗争。 心在剧烈跳动,脑海混乱一片,得不到满足的欲/火越来越严重,强烈的吞噬着姬若所有的心神。 一丝理智还在苟延残喘。 不可以! 理智在内心深处虚弱呐喊着,她手下的人,不是自己心心所念的学姐,即使是,她也不敢,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因为她二十年来从未动过这种强烈的念头;也不是和昔日自己好友拥有的一样,情到深处互相确认身份的男女友。 她娇纵潇洒,习惯似笑非笑嘲讽一切,却更保守坚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泾渭分明; 她骄傲冲动,三言两语就可挑动她的不服输和暴躁,却更理智容忍,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自己陷入困境,耗时间争斗也不愿瞬间爆发,导致日后难言。 她可以死死努力控制住自己,然而却也无法掌握住另一个主角的想法动作。 少女柔软带着芳香的身体向她靠的更近,呵气如兰,热意阵阵袭击着她的耳垂,夹带着破碎的哼吟,似叹息,似催促,她红唇微启,吐出的是一声又一声越来越低,却越来越让人心神不宁的呼喊。 “小若……小若……” 平日里甜腻动人的声音,此刻更加一分; 平日里干净纯粹的声音,此刻却魅人勾魂。 姬若的眉皱的越发紧,面容痛苦挣扎的有些扭曲,她想摇头,以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然而最后一点的坚持也被环上她颈背的手给打破,紧紧的,将她拉向少女,她不自觉顺着力道低下头。 少女侧头,两人视线相交,鼻间呼吸都打到对方脸上,热气腾腾,扑面而来。仿佛可以透过皮肤,直传到心里,同源源不断体内的热意相互摇头晃脑招呼着,更加剧烈的燃烧着越来越近的两个人。 她的眼是夹带着痛苦与压制不住的欲/望需求; 她的眼是似雾似幻早已漫山遍野藏不住的一片春/情,眼尾微红。 视线一接触处,古诺素白干净的脸上立马露出一个微笑,贝齿微露,眉眼弯弯,形如弯月,像是她身上犹存的肚兜上绣的绽放白莲,最是纯净不过,却总带着说不清道不白的暧昧诱人。 风声阵阵,窗外树叶被吹的摩擦做响,杂乱无章,又像是在潇洒自我的弹一曲他人不懂的高深乐曲,一下又一下,顺着风被带入房中。 木窗“咯吱”一声,被风吹响,却只动了一下就又停立原地。 那一声,很轻,轻的瞬间就被若有若无的风吹叶动声压过,也轻的无法引起远处正无聊机械行走的侍卫注意。 然而,这一声,对于苦受挣扎的姬若已足够。 即使它再怎么低不可闻,凭姬若的内力自然瞬间就能捕捉到。只是轻轻一声,却更像雷鸣轰轰,炸在耳边,同贴上自己红唇的温润相互应和,同窗外此起彼伏的乐曲呼应,让人不自觉沉溺于其中,再也不想醒过来。 风吹,袖动,窗关。 辛苦工作半夜爬起来打更大姐扯着嗓门边走边敲大喊的声音被隔离,远处侍卫整齐划一的步伐声和不小心发出的一个哈欠声被拉的远远的,舞动着自己枝条欢快同风嬉笑玩乐的树叶摩擦声也几乎消失在耳边。 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宫殿。 人,相对于有光,更害怕黑暗,同时相对于青天白日,也更觉得黑夜安全。 有光,自然会有矜持犹豫,定下种种规矩束缚着,挣不脱,逃不开,心力交瘁。 黑暗,带来的更多是天性的解放,是咨意妄为的时刻,它掩盖了一切,也遮蔽住了人自我定下的束缚,欲由心起,在此却无所顾忌。 黑暗中呼吸声交杂,衣袂摩擦,四周寂静一片,渐渐的最终都沉归在晨光微亮时刻。 金风玉露一相逢,也只是一相逢。 黑暗,让所有人心中的欲/望爆发,壮大了她们的胆子,更让一切黑暗之下才发生的事更加源源不断被滋生。 月黑风高夜,正是一些鸡鸣狗盗之辈行动的时候。 清梅殿名称来源于的就是它殿中殿外的满园梅花,一年四季,从不间断。传说凤朝第三任皇帝当时极度宠爱一人,那位男子别无所好,唯独单爱雪中盛梅,可惜四季有四季的规矩,梅花只唯爱盛开在寒冬腊月之中。 为了博的美人一笑,凤玄宗楞是花千金,五湖四海贴皇榜求能人巧士。历时长达五个年头才成功种植和找来可分别不同季节开放的梅花,工部尚书关于为此耗巨资的行为痛心疾首上奏了不知多少次,听说堆在京城郊外死去的梅花树都供足了四周一片村民几年的柴火。 此时,清梅殿外清香阵阵,月光清冷,却依旧稍逊了枝头梅花几分。 一道身影,从殿门走出,快速穿过殿外这一大片的梅林。梅林树木众多,花朵簇拥着花朵,枝桠压着枝桠,人在其中,犹如误入仙境,不知来路,也不识去路。 但是这道身影极快,快的让人瞬间就能明白她必定是早已有过走过此处千百回的经验,只有长期行走过此处,才能毫不犹豫不出一丝差错瞬间走出。 梅花清香还环绕在鼻间,步伐匆匆,快行至宫门处,她才脚步一顿,停下。 宫灯挂在屋檐上,随风摇晃,城墙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底下锦衣卫着银色甲胄,手握长/枪,面容严肃的交叉巡视着。 那道身影慢慢从灯下走出来,绿衣水袖,一朵新摘犹散发清香的寒梅插于发间,面容清秀,嘴边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手紧挎着一个小食盒,朱红正色,凤鸣飞舞。 “清四姑娘,又奉命出宫?”守卫宫门的侍卫看到她走来,早十分熟识情况,开门见山就问。 清四也不浪费时间多话,熟门熟路的就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上刻“太后”二字,周边双凤环绕,栩栩如生,朱红正色,正是清潋所拥有的代表身份的令牌。 “前两日从宫外香来坊买的梅花糕刚吃完,这不,清太后就立马派我出去买。” “明白明白,清太后身体一向欠佳,喜爱清淡,香来坊的糕点素来以清淡养胃为主,京城达官贵人喜爱者甚多,第二日的货几乎都需要前一日傍晚开始下订。”女子表示明白,也不多话,了解一笑:“辛苦清四姑娘了!” 清四抚了抚自己发间的白梅,素手纤纤,她的指甲并不是同古诺一样,修剪的很短,几乎挨着肉,只相比高一点,她的指甲十分长,抚过发间,黑色发丝勾在指甲间流连忘返不肯离去。 这个女子,放在现代,肯定会被认为身体不好贫血,清辉月光下,她的指甲不是很健康的粉色,而是淡紫。白梅高洁如雪,映着她的手,却添了几分诱/惑诡异,偏偏面上还是一副温柔如水的表情,打笑着:“不用与我多话,不如直接给我银两,等我回来,定会带着你们这群好杯要的酒!” “哈哈,清四姑娘,我们这不是客气客气嘛!”有人大笑,眨眨眼。 “就是就是,老娘我又不是第一次拜托清四你,妈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休,等我出了宫,定要痛痛快快喝个他/妈的昏天暗地!” 那女子高声拍胸还未完,旁边就有人不屑的碰了碰她肩,取笑道:“啧,就你!别一回家抱着夫郎起不了床才是!” “哈哈,没错没错!” “我可是听说上次她还被赶出门了,都死赖在门口不走要进去呢!” “去去去!说谁呢!说的是你们自己吧!”女子不高兴的挥了挥手。 欢声笑语,似乎刚才寂静严肃的守岗是在梦里。 “听说前段时间凤一首领曾询问过进出人口,可是出了什么事?”清四也不怪她们取笑打闹,似乎也不怕耽误了时间,只浅浅笑着好奇问道。 先前问话的女子噤了声,仔细回想了下,才恍然大悟想起来,“倒没出什么事,只是不是那时候恰好女帝大婚,凤首领只是按规矩来问一下各宫出入人员,主要还是凤鸾殿,清梅殿问是问了,那日是另一个姐妹回的,说了清四姑娘,凤首领也不怎么感兴趣,问了原因和大概时间就跳过了。” 她嘿嘿一笑,挤眉弄眼的,“你放心,我们绝不会随便爆出清四姑娘你给我们偷带美酒的事!” “你们自然不会说,不然倒霉的还不是你们!”清四横了她们一眼,撇了撇嘴,把令牌收入怀里。 “老规矩,排队回来晚了,我就直接交给交你们班的。” 守卫的几个女子连忙应道着“好”,清四浅笑着慢慢踱步走了出去,一步一步,远离宫墙,消失在闹市之中。 第32章 章 三十二·凤三十八傻蠢呆 夜深人静,躲在屋檐上,啃啃被风吹冷的馒头,赏赏弯的简直都快没了的天边月,听听叽里咕噜没完没了的交待对话,凤三十八苦兮兮的缩了缩鼻子,撇了撇嘴,又张开嘴咬了一大口手中冷硬不再松软的馒头。 不爽! 她家小容特意塞入的香酥乳鸽肉,都失了几分味道,凤三十八望月思着少年又狠咬了一大口。 稳坐于屋上的屁/股猝不及防被人踢了一脚,吓得显些滚下摔得五花八瓣! 凤三十八回过头,双眼怒瞪。 姬若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事的收回脚,传音密语道:“文雅点!你是猪吗?” “你才是猪!老娘长得这么美!”凤三十八没好气回道。 “不是就动作小点,还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她们头顶上!”姬若手中用力,一根银丝以直线弹出,敲打在十步之外的一片树叶上,收回。 树叶受力瞬间脱离树枝,因着惯力往后飞去,就在它碰到另一片绿叶时,银丝又起,飞速弹到了另一片树叶,这片树叶又向后飞速飘去,击打着第一片将掉的树叶,趁着力又弹击到第二片树叶,如此反复,一片接着一片,悄无声息的眨眼间就撞上了对院房中木窗上。 风声呜咽,木窗受力哐当一声被关上,恰到好处的转移了刚才屋顶上吧唧吧唧的啃食声可能引起的注意。 “谁?”屋中一女子厉声喝道。 窗户迅速被从里对外推开,她朝外张望,面目顿时暴露在姬若她们面前,眉如剑,鼻如峰,在外面各色各样的女子中,也显得十分英气。然而最令人注意的不是她的上部面貌,而是她的唇,唇薄色暗,像是一朵紫色玫瑰,带着说不清的病态和诱惑。 “香来坊老板?”身后凤三十八震惊低语传音道,姬若回过头,挑眉指了指底下目光四处扫视的女子,询问。 “她有什么特别?” “没事,”凤三十八摇头,将手中还留一半的馒头细心用原先的油纸包好,收入怀里,“因之小容喜欢这家的桃花糕,我若能出外总会来香来坊购买上一份带给他。所以也到是听了不少关于这坊子老板的事,只是传闻香来坊老板水青天生残缺,不能长期站立行走,听她早期来这做生意所言,似乎是从胎里就带出来的病,从一出身就身体不好,药罐从不离身,你看她唇,暗紫,定是身体长期气虚亏血所致。” “不过现在这么一看,原因恐怕就不是这个了!”凤三十八眨眼笑了笑,“唇部暗紫,要不是身体不好,要不就是此人长期沾毒,毒入身体深处,日积月累所致。” 院里唯有风声,越来越大,吹在人脸上,都能感受到它的力量。水青这才注意到对院厢房木窗被风吹的左右晃响,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如何?”清四踱步走到她身后轻声问道。 风吹的屋中桌上纸张哗啦啦做响,被一块磨砚给压住,方才清四慢了一步,就在做这个。发丝被风吹的如群魔乱舞,她抬手将遮住视线的乱发捋到耳后,长指划过,淡紫映着莹白耳垂,美丽动人。 “没什么,风太大,窗户没关紧被吹开了而已。”水青放松下来,合上窗。 “练毒?” 姬若闻言陷入沉思,凝神一想,立马抬起头盯着凤三十八,开口。 “没错,而且观其色泽,定是从小就开始练起,每日不曾间断,她身上的药味,估计就是练毒所遗留的。都说是药三分毒,小孩子身体弱,又是以毒为本领而不是杀死一人,所以从药出发是最合适的方式。” 姬若:“她很厉害?” “江湖传闻,真正的用毒高手身上每一块都是可以利用的毒。这些人,高的不是功夫,高手对决,讲究光明正大,而与她们,你则不得处处提防对方。你永远不会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给你下毒,抬手?走路?甚至只是朝你望了一眼?毒类繁多,无色无香的不止多少。” “更何况——”凤三十八耸了耸肩,凑过头,用一种说秘密的样子装的神秘兮兮的,“香来坊虽然是她开的,但刚才也说了传言因身体不好实际平日里几乎她从不出面。常年躺在床上,无法长时间站立行走,说明她以身喂的毒,必定是天下剧毒之物,毒类众多,相生相克的不再少数,这些毒在她体内,以她的身体为容器,相互吞噬、交融,最终形成新的毒,渗入体内各处,想必这老板,身上定是有毒!哎呀,这怎么办,等会怎么近身抓她?” “知道厉害还这么积极赶上前?”姬若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 “嘿嘿,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凤三十八毫无所觉的抹着下巴笑了笑,“我这么武功一般,性格——比较随性的人,认认真真来淌这趟浑水,一来因为必是陛下旨意,忠于陛下,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二来嘛,还不是为了我家小容,说不定这次我立了大功,陛下就会赏赐我,嘿嘿,到时候——” “你想陛下亲赐御婚?”姬若有些惊讶。 “嗯,”凤三十八翻身坐到她身边,许久才回答,她一向嘻嘻哈哈不知烦恼的样子,此刻却抿着唇,双眼不知望向哪里,语气有些晦涩,“时间太久了,我不想让他等太久。” 她苦笑了几下,低下头,“就算小容愿意,他家人肯定也不愿意,我——也不愿意。” 黑发散落在额前,凤三十八的面容在月光下光影交杂,空气里一顿沉默。 姬若抬头望了一眼天边月色,心中顿时也思绪万千,她明白凤三十八的意思,心下一黯。面上却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肩膀耸动,在凤三十八懊恼的表情中,转头挑眉开口道:“喂!到时候别忘请我喝一口酒!” 看起来表面大大咧咧欢快无脑的人,实质上只是把所有的温柔害怕藏在心底。 “哈?一口可不行,姬小若!怎么着,也要喝个两三坛才行!”凤三十八闻言咧嘴笑道,竖起两根手指在姬若面前晃了晃。 “你是说除掉那夜在巧苏殿中同凤一交谈的两位女子?”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屋中传出,语调温柔,虽带着几分沙哑。 “不是说留待观察?” 那声音又继续响起,姬若心中一紧,凤三十八也赶紧闭了嘴,两个人,凝神仔细去听。 “主子留着她们,一来是为了日后套出更多她们与凤一之间的关系,这两个人很奇怪,从何而来?何时到了皇宫?我们的人竟一无所知,最早也只查到一月多前,凤阳突然带着她们出了金鸾殿!” “二来、”水青坐于椅上,扣上刚才被风吹的做响的册子,食指轻扣几下册面,继续道:“前几日宫中出事,凤一说是引诱凤阳未成,囚入牢中,实际上,皇家那点事,谁不知道!”说到这,女子面上露出一丝厌恶。 “这指令虽然是清潋主子下的,可是据我了解,公子貌似还想保那凤一,到现在为止,大理寺都没有收到要审问凤一的事。” 清四皱眉,有些担忧,望着她说道。 “公子性情我们又不是不了解,若不是他身体不好,性情淡薄,还真把凤阳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看待,让家主忌惮,主子又怎么会放弃他这么有用的人?清家如今所有暗地下做的事,一件不曾向他透露,凤后都知道个三四分,要说位高权重,清黎公子怎么比的上清潋公子?” “你啊,还是收起你的那些心思,我知道你跟在公子身后十几年了,不想惹他伤心,伤了身体,不过你别忘了,”水青扯着嘴角,眼中凶光毕显,紧锁着身侧清四,“凤一必须得除!她不死,暗楼便无法被我们借此机会打入进去,清洗一番,你也知道暗楼对于女帝的重要性!” “我自然明白,我要真有什么心思,还会在这里!”清四不悦的冷哼了一声,“水青,我只是一介棋子,你也别把自己当成什么重要东西!清家多的是族系旁系的人,你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人家直系的!” 水青闻言面上剧烈扭动,双眼瞧起来更是冰冷骇人,像是毒蛇紧紧盯着清四浅笑勾唇的脸,看起来恨不得扑上去将她一副皮囊给扒下来。气血上涌,喉咙里一股血腥气涌了上来,她慌张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捂着嘴连咳了几下。 移开手,手帕中心乌黑一片,清四冷眼瞧着她慢慢颤抖着手将她合上,她面上表情早已恢复镇定,仿若并没有看到自己咳出来的血。 清四叹了一声气:“算了,我何苦气你,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水青,你已毒入骨髓,还不停下,你还真拿自己的命在赌?” 水青嘴角轻笑了几下,慢悠悠将那方手帕收回怀里,反问道:“你难道不是拿命在赌?” 第33章 章 三十三·凤三十八傻蠢呆 听到此话,清四一怔,噗嗤一笑,水青也不管她,她就独自笑了许久,直到险些岔了气,方才停下,面容又恢复到温柔浅笑的样子。 “我的命,不早就是清家的了,哪里来的筹码可以给我赌。” “行了,”水青手指轻扣着案桌,笑,“凤一如今身在地牢之中,呵,那地方人多口杂,发生什么,有一两个狱差一时脑热不听上面命令擅自行动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这就是第二个原因?”清四表示明白,闻言,与水青相视一笑。 “这里是宫中所有我们的人手,”水青翻手拿起桌上一直被磨砚压住的青色小册,递到她身前,“用不了多久,宫中就会有大变动,主子已经决定,不仅是插于宫中死士听你吩咐,各宫插入的人,都暂且听你的。” “那我也不多待了,既然宫中各处我们的人手已经全记录在册,我回去再慢慢看,出来有些久了,还要替人买酒,我先回了。”她长指绕发,嘴角含笑,接过,将它放入自己怀里,起身拿起桌上食盒就往外走。 风声呜咽,天边,突然乌云密布,云移月隐,月光瞬间暗淡下去,灯火却一瞬间如点点星光出现在四周。 清四浅笑打开屋门,左右一开,抬头正准备踏步出去,身后水青闭眼背靠桌椅,右手依旧无规律一下两下的敲打着桌面。 屋上,姬若勾唇双手压后躺在屋顶上,凤眼微眯,唇角带笑,笑看着瞬间一片乌云遍布的天空。身侧,凤三十八晃荡着一条腿,抱着从怀里翻出来的冷馒头埋头苦啃,嘴角沾了油迹还不自知。 握住门框上的两只手,不自觉握紧,青筋凸立,长甲划过黑木雕花,像是乌鸦啼叫,尖锐刺耳,难听的要死! 姬若眉心一皱,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凤三十八馒头一咽,憋了半天,脸都通红一片,才忍住没发出声,将它干巴巴吞到肚里了。 水青敲打桌面的手指一顿,在空中动了几下,终究还是停在那里,没在落下。她心中一颤,隐隐感觉不对劲,慢慢睁开双眼,朝门口处呆立的清四望去。 风汹涌而入,吹的屋檐下风铃“叮叮铛铛”响个不停,贝壳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清四步子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手一松开,门“咣当”一声就被关上,才闭上,又被一股门外而来的力道使力,瞬间大开,两扇门被狠狠撞在墙上,剧烈的动作,带着整个屋子似乎都抖了一下。 她向后退了几步,却有人从黑暗中现出身,步伐缓慢,踩着松软的泥土,直直穿过院中的花丛,盛开的花朵被她身子挤到一边,花瓣凋零在地,枝颈上的青刺抚过黑衣,像是月光流转而过,不留一丝痕迹。 乌云越来越多,压的天空越来越黑,空气里一阵燥热浮起,狂烈的夏风似乎都带上了几分闷热,吹在人身上,直让人心焦。 水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走到了清四的身后,双眼直勾勾盯着慢慢浮现出身形的女子,黑发如墨,规规矩矩的被束在脑后,黑色发带翻滚在风中,像是欢快同风嬉闹玩乐,她慢慢抬起眼皮,面容苍白,没有一丝血丝,一双眼,空洞无物,像是个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死尸。 水青身子一抖,颤抖着启开唇,嗫嚅着:“凤……凤一……” “怎么可能?”她皱眉,双眼瞪大,死死盯着那女子,似是还没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 屋上,姬若不厚道的和凤三十八相视一笑,风吹过,凤三十八皱了皱鼻子,闻久了,味道太过浓烈,有些痒,叹了一口气,她忍不住惋惜道:“可惜了,以后再也吃不到香来坊的糕点了!” 姬若闻言立马起身,眺目朝前院望去,死寂一片,却依旧有几点烛火摇晃,空气里,血腥味越来越浓。 她皱眉,揉了揉眉心,颇是头疼,才转头对凤三十八冷声道:“担忧什么,死的又不是那些做糕点的普通百姓,今夜过后,香来坊就算倒闭了,这些人不是还没死吗!” “也是,京城里,还怕没有第二个香来坊!”凤三十八嘿嘿一笑,“只是心疼了下面二位,损失了一大批死士,现在又无路可逃,哈哈。” “凤一容牢两位挂念了。”凤一直到走了距离她们五步路,才停下,说的虽然是客气话,她出口,却像是被人操控念台词一样。 水青此刻慢慢恢复镇定,她哆嗦打开手帕咳了几声,手心中即使隔着一方帕子,依旧能感觉到温热,她心中一片荒凉,却不自觉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她开口,问:“坊中隐藏的人都没了?” 这么浓的血腥味,怎么可能侥幸以为只是一两个人。 凤一神色不动一分,回:“今夜之事,暂不可外漏。” 留一个,难道还放她回去禀报,这次自然不行! “那夜那些话你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清四抬头,盯着她一字一顿问出。 凤一摇了摇头,“有些是,有些不是。” “你早猜到我们不止一个人埋伏于在巧苏宫?怎么可能,巧苏宫早已没落,连宫中侍卫都不会路过那里,你怎么会猜到我们有人在那里!”清四摇头,眉心紧皱,改口问道,似是不解。 “你说错了,我的确不知道巧苏宫有人,我只知道——”凤一勾唇欲笑,然而看起来却僵硬的很,她话才说到一半,清四和水青就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大变。 屋上,姬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身形一动,就落于凤一身边,抬眼开口接道:“不过恰巧知道从我们二人出了皇宫一路上,都有你们的人跟着罢了。” 她能猜出凤阳一路跟着她,自然不可多免会想到其中插入了清家的人。 “所以你们故意假装自己只猜出我们只知道凤一回宫之事?” “没错。” “故意说出那些话,假装只发现殿外一人,而不知道殿内的,就是为了打消我们对计划太过顺利察觉蹊跷?” 姬若点了点头,紧皱的眉心终于轻松分开,调侃道:“你们懂得留一手,派两人以防万一,我们自然也只好顺其自然了!” 清四浅笑的嘴角终于无法保持了,抽蓄了几下,清秀的面容显的都有些丑陋,她只好慢慢将嘴角拉下,双眼直盯着姬若二人,“那你们也早已知道暗传消息的是我?” “不知道,”姬若回望凤一,挑眉示意她来解释,凤一这才开口,“我知道此人必在清梅殿中,只是不知道是你。” “为何不是金鸾殿?你不是自己也说,从回宫以来,女帝给你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守卫凤后!”水青身子有些无力,依在门框上,眼皮半搭不搭,整个人像是要昏厥过去。 “拜托,”姬若忍不住笑出声来,右手在空中摆了摆,满脸无奈,“凤一可是你们敌人,她说的话,你们这么信任!清四,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别忘了,凤一回宫,陛下带她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清潋公子。” “难不成——”姬若眼珠一转,勾唇嗤笑道:“你们以为不过匆匆一见,旁边又无他人,只有清潋公子,凤一定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去,加上第二日凤一真的派人巡查宫门守卫,话题几乎都围绕金鸾殿,清梅殿也不过是一笔带过,而你又深信自己觉无任何地方露出马脚,宫门守卫同你交好也为你说话,定不会有什么不对。” “可惜,你却没有想过,太完美,更会让人觉得可疑!” “所以凤首领这么简单的一个局,我们却深陷其中,赐教了,凤首领!”清四低头笑着,摇头扯着嘴角,双手不禁更加用力紧握着手中的食盒,青筋暴起。 “何止这些?”将要昏厥的水青身子一抖,又哆嗦摸出一方新手帕捂着嘴,撕心裂肺一般,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嘴边犹留一丝血迹,“凤首领如今身处这里,恐怕这个局背后还有陛下的主意吧?” “嗯。”凤一并没有任何遮掩,回答的直接。 “所以前几日殿中发生的事是你和陛下故意为之的?” 凤一叹气,并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如此浅白的道理,你却陷入死角,连这也分辨不出来了!若此事是真,对于陛下,是利多还是弊多?” 谣言若是做实,结果却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于情于理,对于凤阳,都是得不到什么利。 “你可记得清梅殿中陛下与清潋公子的对话?”好人做到底,见凤首领不愿多解释什么,别人一个问才一个答,姬小若则无聊样站在一边把玩着随手掐下的花,坐在屋顶上的凤三十八终于忍不住插话。 “对话?”清四重复嗫嚅一遍,水青朝她望过来,面上有些疑惑,问:“什么对话?” 这一连串形势的转变,使得她们对于又突然冒出来的凤三十八都不觉得惊讶了,但似乎随着凤三十八的出现,有更多的疑点被解开。 第34章 章 三十四·凤三十八傻蠢呆 凤三十八见她脸上顿时变了脸色,忽青忽白,笑嘻嘻追问道:“明白了?” “唉,”不再去看那两人的脸色,凤三十八身子往后一倒,手肘弯曲,撑在屋瓦上,一条腿还随意在半空中抖阿抖,“你偷听到陛下与太后对话,误以为陛下此次找回凤首领,又一回宫就将她调离身边,其实是暗地在怀疑她,前任君王的无情之举,世人皆知,你这么想,也不可厚非!” 清四望着她,天边乌云越来越多,层层叠在凤三十八身后,山雨欲来。 她终于想起了这个人是谁,她想了很多人,也从未想过问题其一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平日里懒散武功不济的人身上。 “那日清潋公子会恰好出现在殿外,是因为你提前所说?” 凤三十八眨了眨眼,笑:“你把我想的也太聪明了!” 清四皱眉:“不是?” “清四姑娘,别忘了刚才凤一问你的话,”姬若终于停下把玩着手中花的动作,眼中有嘲讽,更多是对失败者的怜悯,“你觉得陛下对于凤一的疏远,又故意对他的问话那么回答,清潋公子心中会不会担忧?你也知道他一向十分担忧陛下,凤一与陛下年少就相伴,如今眼看两人间出了间隙,而暗楼中武功最高的又是凤一,假若又有人假装说漏嘴,‘宫中最近常有人夜深闯入’,恰好我又无聊夜深拜访一下清梅殿,没事偷偷御膳房膳食,把皇宫当成自家内院逛,又不完全避着人。” 姬若故意停顿,勾起唇角,面上露出一个微笑,撕下一片花瓣,凑到嘴边,轻吹一口气。 花瓣在半空中被风卷起,不但未落下,反而更飘上了几分。姬若只是无心随意的一举,花瓣未按常理落下而是被风卷起飘上,这个时机,不过恰巧被它碰上,就像凤阳和凤一,棋由她们先下,只是过程出了个意外,幸好,还不至于毁了全局,反而更可以利用,一举攻下对方。 清四闻言瞪眼,呐呐道:“按照清潋公子性格,即使他再怎么不喜出去,也会担忧陛下的安危,故意敲打陛下,甚至会——” “甚至会借机探看年幼的皇太女,故意拜访金鸾殿,想借此机会和凤一交谈一番,以确认凤一是否有判变之心!”姬若见清四明白,慢悠悠的开口说出她未出口的那句话。 眼中笑意越发浓厚,即使无月光映照,清四和水青也从中一览无遗,读出了局势已定的胜利者得意。 “你输就输在因为那句随口胡言乱语的是我,就忽视不以为然。”凤三十八叹息一声,坐了起来,揉了揉抖累的腿,风越来越大,薄裤一件,根本无法抵挡,吹的她有种裤衩凉的感觉了。 “你每天不知道一天到晚会说多少废话,连同为暗卫的同僚都习以为然,更何况清梅殿中其他人!”姬若毫不犹豫的打破她的得意忘形,气的凤三十八直面向她扑过去,她们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打闹起来。 两道身影夹杂着掌风呼啸,一会儿出现在屋顶之上,一会儿跃上树枝顶头,一会儿闪身出现在屋中,擦过清四和水青的衣袖,不顾她们又惊又恼的神情,凤三十八笑嘻嘻边追边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碰着你了!” 花瓣随风飘舞,姬若手上那朵花,早被她撕做武器,只剩下干光秃秃的枝干,轻飘飘的花瓣散落在水青她们身上,水青因她们的放肆,靠着门框低头咳的越发厉害,咳到最后,竟抽蓄着嘴角疯狂压低嗓子笑了起来。 等到姬若把自己手中仅剩的花枝干也随手丢掉,凤一才摇了摇头,喊了一声她们。姬若这才身形一转,又回归一开始的原地,凤三十八也紧跟其后,喘着气,站在她身旁。 “呵,”清四惨然一笑,发间那朵白梅随着时间已经越来越枯萎,她此刻面上才变成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待凤三十八她们说话,浅笑开口道:“一环紧扣一环,我以为我是设局人,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入局者,不过——” 她眼里笑意顿住,唇角还是保持着向上弯的样子,眼里一瞬间闪过灰败、不甘,最后又恢复在了满瞳孔笑意上:“不到最后结局,焉知你们又不会是入局者?” 凤三十八被她说的心下一惊,转头神情惶恐的四处张望了一遍,又动了动手,暗地催动了一会内力,见一切无常,才大声拆对方台:“故弄玄虚!” 她说的有些色厉内荏,乌云越来越厚,压的天边越发黑沉,站在院落四周的暗卫,手中烛火有的被突然猛烈的风吹灭了,正冒出一缕缕青烟,青烟还未上升一点,就被一滴水浇上。 一滴,两滴,越来越多。 “轰隆”一声,乌云间突然一道闪电劈下,像是一瞬间按下了什么开关,雷霆电鸣,大雨倾盆如注。 烛火瞬间被熄灭,前院隐约传来好梦熟睡被吵醒一瞬间清醒的嘀咕声:“怎么突然下这么大雨!”,过后,又是一阵阵绵延悠长的呼吸声,还带着呼噜声。 雨下的突然,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两扇门依旧大开,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要进去,院中的人被淋的猝不及防,瞬间就成了落汤鸡,浑身湿漉漉的。 哗啦啦的雨声,却依旧挡不住清四质问的声音。 “凤一,你莫不是此刻还把我们当笨蛋!” “何来此言?”凤一不解问道。 “哐当” 水青将身后被风要吹闭的门再一次推上,撑着门框站直起来,望着她们,停了一会,手中暗动,嘴角勾起一个笑,像是认命又弯腰咳了几声,慢吞吞将手帕折叠好,握在手中,用另一个手擦了擦自己嘴角残留的血,“假装嬉闹,借花点穴这一手功夫,的确高深,此等内力,令水青佩服!” “收了,”姬若十分不喜的撸了一把头上发丝滴下的水,面上一副不爽的表情,不客气的直接点出:“我做不做那一手,结局不都一样,不然——” 她凤眼微眯,似笑非笑道:“你们为何又要明知我们在做什么还乖乖不抵抗任由我们行动?” 她话才说完,旁边清四就拉下脸,回道:“姑娘的嘴可真不客气,性子这么傲,小心日后有的后悔!” “后悔?”姬若不在乎的撇了撇嘴,制止了想要上前教训一下她的凤三十八,不屑一顾,“那也与你无关!” “凤一,该结束了吧!再呆一会,明天我们都只能躺在床上了!”姬若转头,扯了扯自己粘在身上的衣服,依照现在趋势,雨只会越下越大。 “凤首领,这两人穴道已被我们点上,无法动用武力,嘿嘿,你快上吧,我、哈欠——”凤三十八揉了揉鼻子,口齿不清接着说:“我晚上可还没吃饱呢!” 凤一眼神依旧直直望着清四她们,听闻此言,面上还是未松动半分,一双黑瞳,在天际突然出现的闪电照耀下,越发阴气森森。 姬若眼神一顿,放下了放在额头遮雨的手,抿了抿唇,如闪电般迅速转过头,一字一顿道:“你们干了什么!” “咦?”凤三十八不解眨了眨眼,“怎么了,姬小若?” “不对劲。”凤一在身后开口指出,“太顺利了。” 所有的事,太过顺利,总是不一定会是好事。 对面清四伸手慢慢优雅的将发间那朵被暴雨打的七零八落的白梅取下,瞧也不瞧一眼,就丢在脚下污泥中,她上前一步,正好踩在那白梅之上,望着姬若笑,“纵使姑娘你武功再高,只可惜,你的阅历似乎不足!” “不过可惜,还是被凤首领看出来了!” 她笑,笑的比从宫灯下缓缓走出来还要温柔; 她向她们走过去,一步一步,比远离宫门时还要优雅缓慢。 还离一步,凤三十八就上前,匕首一转,现于右手,指向她的喉咙,制止了她的举动,“我劝你还是乖乖不要动比较好!” 清四浅笑了几声,眼中,似有水光闪动,然而被雨一刷,眨眼间,就消失,让人不好判定那是什么。 “等到今天才来这局,是为了我手中各宫花名册是吗?”她从怀中慢慢掏出那本册子,随手一抛,满册纸张纷飞,在姬若她们眼前,掉落一地,被雨水、污泥染的不忍直视。 凤三十八瞳孔一缩,不知所措起来,惊叫道:“你干什么!” 她手往前一推,匕首刺破雪白的颈项,血珠慢慢从那一点涌出来,沿着脖颈被雨水冲刷带动着往下流淌。 然而也只是一点,浅浅被匕尖刺破的一个小小的口子,就再也没有往前再近一分,凤三十八顺着握在自己手腕阻止自己的手往上望,“姬小若,留她还有什么用?” 姬若松开手,横掌就劈在她手腕上,痛的她“嗷呜”一声,收回匕首,可怜兮兮的揉着自己的手腕。 “别瞎担心,放心,真正的册子还在她身上!就算要杀了她——”姬若头疼的揉了揉额头,用眼神示意了身后的凤一,“你老大还在后面呢!” 身后,凤一依旧挺直如松,天边,雷鸣终于停止了,只剩下雨声依旧。 “没意思。”清四哼了声。 她低头两手互相把玩着,嘴里嘀咕着:“一、二、三、四……” 第35章 章 三十五·凤三十八傻蠢呆 “别数了,”凤一终于开口打断她,“结局不会改变的。” 清四动作一停,她的头,始终低着,院中也没有了她刚才诡异报数的声音,然而,她也没有回答,看起来像是认命了。 “清四姑娘,你跟在太后身边已这么多年,只要你答应他日为我们指证清家的逆谋之罪,凤一在此保证,绝对向陛下请求留你一命!” 雨水如同珠帘从屋檐上铺张而下,檐下风铃在风中响动不停,清脆悦耳,映着雨声,像是在共鸣合曲。 许久,清四都没有回应一声,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颈间的血珠早已停止冒出,她身上的血迹也被雨水冲刷的干净。 凤一一怔,喊:“清四姑娘?” 一片沉默。 她双眼一睁,从姬若她们之间穿插而去,去抓清四的肩。 她的手才碰到,清四的身躯就如同刚才被她随手扬天抛飞的纸张一样,直板板就仰头倒了下去,黑发在空中飞舞,沾上浑黄的泥水,她的绿袖水裙,瞬间也被污了一片。 手中的食盒“啪”的一声掉落在地,盒盖弹开,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盒中酥软犹带热气的糕点有的滚落在泥土中,大雨不断,有的甚至被摔的四分五裂,露出了朵朵梅花瓣。 清四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嘴里还带着浅笑,双眼里,也是笑意连连,明明是一副温柔不过的姿态,姬若却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她脑子不由自主乱想:今晚回去说不定还真会感冒…… 嘴唇一抿,她脸上也变得警惕起来,身旁,凤三十八望着凤一蹲下身,伸手在清四鼻下试探,呐呐问道:“死了?” “不死难不成还真为你们所用?”一直未动,站在屋檐下的水青慢慢也跨入雨中,边抚着胸边慢慢向她们走去。 “她不该死。”凤一接道。 清四是自杀的,即使她们无法动用内力,催动体内毒物,但如果这毒是一开始就被放于物品上,被她们携带,自然又是一回事。 姬若和凤三十八一个阅历低,一个武功还不够高,她们不知道,凤一却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只是她怎么厉害,也只是在暗卫这方面厉害。对于用毒,她也不过一知半解,所以谁也不会想到,清梅殿外普通的一朵白梅,加上香来坊老板体弱难以抑制咳出来的积血,久闻过后,就会令人不知不觉中上了毒。 凤一悄悄探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果然什么都没有发现,更甚至,此毒若加上另一种藏于指甲间的毒,瞬间就能夺人性命。 “她自然不该死,若是乖乖任由被你们捉回去,事态还未严重,只要陛下安危未受到威胁,清潋公子心性善良,念在以往情分上,定会求饶她一命。”水青才走了几步,就眉头一皱,又神色痛苦低头捂嘴咳了起来。 不用武力,纯粹咳出心头血来,她的身体本就被毒物侵蚀的七七八八,此刻,又加上大雨淋湿,更是弹弓良尽。 她抬起头,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整齐被发带扎好的发已经有些乱,沾在她苍白的脸上,更是添了几分羸弱,暗紫沾着血红的唇一翻,“只是可惜,胜者为王,败着为寇,她自然宁死不屈。” “那你呢?”凤一明知却故问。 “我?”她扯着嘴角笑了笑,“就算不自我了断,凤首领觉得依我身体情况,还剩多少时日?” “你是清家人?”凤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又开口继续问道。 “没错。”不掩饰,水青大方颌首承认,“水青二字,本就来源于清,这不也正是凤首领怀疑我的依据之一吗?否则又怎会今夜铤而走险现身出来,不去怀疑卖酒的,反而猜到我这病弱的卖糕点的来。” 说到最后,她依旧如同平日里待人接物一样,还温和有礼的开了个玩笑。 雨越来越大,不见丝毫消停的趋势,淋雨过后,在风中吹了这么久,湿衣贴身,即使用内力保暖,也依旧抵挡不住寒气入侵。 凤一绕过地上清四的尸体,走到水青面前,伸手,“水青姑娘,可否将解药赐予给我们?” “何时中的?”姬若瞬间明白,心下一惊,但依旧按捺住,面上不动声色,假装随意问道。 凤一回:“从我出现开始。” “咦?怎么回事?”凤三十八凝神发动了一□□内内力,依旧顺畅的在身体内流转,姬若拍了拍她手,示意她别试了,毒肯定不是压制内力的。 既然不是压制内力,控制住她们行动,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要她们的命! “我常年与毒为伴,师傅当年曾对我说,使毒一门,可分十级,一级小试,三级才算上入门,五级可为其中好手。而五级更是个分水岭,越往后,要升一级,则比登天还难。当年师傅一见到我,就说我适合走这条路,值得幸运的是,我似乎从小就比她人能忍,天性十分喜爱亲近那些各式各样的毒物。如今,不过而立之年,就已到达八级,八级可谓浑身上下,内外皆毒,其中最为不让人察觉,即使被封内力也可使出的,就是心头血,只需再让空气中出现一缕梅香,便能随风侵入人心,使人中毒,若半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此毒因会让死者身前记忆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本来是一些痴男怨女钻研为了毒杀情人的,因此还有个十分好听的名字——”连续说了一大串的话,水青又咳了几声,她的身躯似乎都有些摇晃,双手在空中虚抓了几下,连咳了几声,方才站好,接道:“名为‘相见欢’!” “总是恨林花谢了春红,太过匆匆,感情瞬夕而变,让人猝不及防,怨叹连连!” “的确好名字。”凤一点头符合道。 “半个时辰?”姬若嘴里又咀嚼了一遍,敛下眼敛。 她不动声色的轻转了下右手的白玉手镯,光脑被启动,散发着淡淡蓝光的屏幕立刻隔空出现在眼前,雨如同瀑布从山峰间流下,声势浩大,然而,光脑却就这样虚现在其中,仿佛有一层隔膜将它同这个世界阻挡。 凤一误以为她在担心,转头盯着她双眼,认真承诺:“姬姑娘,你放心,凤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姬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未太在乎,她现在心中充满了好奇,她早已身亡,假设她们在任务世界中被杀死,那么还会重生再来吗? 凤一和水青隔着雨帘在交谈,姬若悄无声息的退后几步,蹲在清四尸体前,手指飞快划过,她的手速快,双眼更是一目十行,不过瞬息间,就找到了答案。 “宿主若在任务世界身亡,则就是命运终结之时,望各位宿主珍爱自己现在存活的日子,如若完成不了任务,可选择中途退出。” 姬若的食指半弯在空中,垂下眼帘,身后传来脚步声,凤三十八好奇的声音响起。 “姬小若,你在干什么?” 姬若慌忙伸手要去关闭光脑,食指不小心擦过屏幕,任务进度页面跳进来。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进度70%,再接再厉哦~” 70%?这么快?姬若心中惊道,快如闪电,一道精光略过姬若低垂的双眼里。 凤三十八的双手拍在她的两侧,慢慢弯腰向她探去,朱红正色,双凤环绕的食盒被雨打的“啪嗒”做响,一声一声,击打着人心。 她的黑发落在姬若的肩头,眼尖如她,也只看到一道残影划过,藏于姬若的怀里。 “那是什么?” 姬若站起身,脚尖点了点被她打开的食盒,糕点之下,竟然还有个隔层,不过两厘米高,观其,根本就连最小最薄的一块糕点都无法塞下,其用意,几乎一瞬间就能想到。 凤三十八双眼闪着微光,似乎满天星辰跌入她眼中,亮晶晶的旁人无法忽视。姬若看她样子,也不禁露出一个微笑。 “看来你们需要的东西已得到手了?”水青虚弱的声音在大雨中,几乎不可闻,若不是在场的都是武功之人,只怕已被雨声掩盖。 “咦?很难吗?”凤三十八笑嘻嘻回道。 姬若勾了勾唇,配合着她,“不难!” 雨雾中,相隔较远,一时无法看清水青的表情,只是她几乎难受到半弯的身影,湿漉漉的长发沾在她背后,清瘦羸弱,十分清晰。 姬若慢悠悠朝前走去,边走边说,“不仅如此,水青姑娘,不好意思,我们还知道你的毒还未下是吗?” “呵,”捂着嘴低咳着,她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笑,脸上神情并未变化,“何出此言?” “很简单,”姬若慢慢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手心里是一片污泥混杂,有些残破的白梅花瓣,正是先前清四插在发间的那一朵。 第36章 三章 合一 “你说的都可信,唯有这一点,令人疑惑。不如说,与其认为清四是为了不屈服或者无脸面见太后自杀,不如说她是为了你遮掩事情真相。” 水青收回放在她手心上的视线,闻言,依旧神情自若,“哦?” “我虽然不懂什么‘相见欢’,但细细冷静下来判断,也能察觉一二。”姬若手掌一翻,将那片花瓣拿在拇指、食指间,缓慢摩擦,“在屋中,你和清四交谈时,我曾故意用落叶击打窗户,你因一时走急,就开始低头咳出血来,若真有梅花清香作为引子,那么清四之前就已中毒,你为何眼看她离去也不曾给予解药?” “你怎么知道清四不会解?”水青擦了擦嘴角,久在雨中的寒冷,让她忍不住发抖。 “毒门十级,五级后一级更难似一级,常年使毒的人,身体必受影响,你的意思是说你心头血所造的毒不足以清四畏惧?”姬若仿佛知道她会这么问,一句接着一句,如同突如其来的大雨,丝毫没有一丝犹豫,“清四专毒不如你,依我看,不过是个五级好手,她若能自解,比她稍微厉害的自然也会,八级的能者难找,五级的,天下之大,还怕少?” “恰好,暗楼中就有位对这方面比较厉害的,说起来,真要分,她也算排的上六级水平。”凤一在她身旁淡淡接道。 先前局势还没有如今危急,水青整个人几乎是随着凤一她们来一个动作变一下,如今却不知为何,恢复到了屋中同清四交谈,冷静沉着的样子。 她捏了捏滴水的衣袖,无法使用内力,她的手臂冰冷一片,如同寒冰筑成,面上挂着微笑:“你说她为我遮掩事情真相,那在下就愿闻其详。” “真相自然就是你并未下毒!” “其实其中疑点你们自己也知道,所以为了掩饰这一点,清四必须刚才中毒身亡。你们猜到我们可能会察觉到之前屋中的情况,半个时辰是毒发的时间,所以为了遮掩这个事实,利用解药造成我们心慌,表面与我们谈条件,实际为你创造时间下毒,清四就必须选择自杀!可惜我之前就说过,太过完美,总是会更让人怀疑!” “真的?”凤三十八从后跃上前,面上一副惊喜交加的样子,“姬小若,啧啧,你怎么看出来的?” “‘相见欢’既然是那些痴男怨女造出来,以心头血为料的毒,自然不是地里大白菜,想要多少就能来多少!”姬若皱了一下眉,转头望向凤一,“不过清四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我的确江湖阅历不够,凭直觉推测,依旧还不够正确,凤一,你看出了什么?” 水青闻言一笑,雨帘中她的双眼几乎被暴雨打的睁不开,“姑娘虽阅历不够,但这份七窍玲珑的心思却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意思就是姬小若说的都是对的?”凤三十八掐住她的话,忙开口问道。 水青但笑不语,凤一开口回了她的话:“估摸着不错,姬姑娘虽然说的话糙,但却说中了七八,我虽不精通这块,也知道心头血对于一个人身体的重要性,身体内必有层层障碍阻隔强行被催出!恐怕,水青姑娘一时半会还无法将其取出。” “咦?那之前清四她为什么不下到我们身上?”凤三十八挠挠头,满脸疑惑。 “自然想要一网打尽!”姬若毫不怀疑她们的心思。 “看来这雨,还真一时半会不会停,”凤一摆了摆手,不大的院中立马跃满黑衣蒙面的女子,“事到如今,不如请屋里的那位也出来吧!” 她话音刚落,屋门立马无风大开,一道人影,捷如猿猴,飞速执剑朝她们飞来,雨滴打在利剑上,“叮当”做响,剑光如星,寒芒毕现。 她的速度十分快,眨眼间就已到姬若她们面前,逼的姬若和凤一飞速向两边跳开。院内暗卫右手一动,匕首已现,正准备过来,姬若头一歪,偏过斜刺过来的利剑。 余光闪烁间,正好擦过水青身侧,她嘴角的血迹突然如同泉涌,泊泊不绝从两侧涌出,不仅是她的嘴巴,甚至她的鼻孔、双眼、双耳,都隐隐有越来越多的血流出,这副模样,分明是强行逆行经脉,动用内力引发七窍流血! 姬若心下一颤,隐隐觉得不对劲,朝向凤一她们直呼道:“别过来!” 凤一步伐一停,挥手示意院内暗卫归回原位,凤三十八要飞奔而来,被半空中姬若传递过来的眼神阻止。 利剑被从屋中出来蒙面的女子在手掌中一翻,飞速舞动几个剑花,随着紧追而来的女子直击眼前。 她想取走自己怀里的花名册,瞬间姬若就已察觉对方意图,躲是躲不过,姬若只好脚尖点地,飞速向后跃离几步,长剑穿雨迎来,她向后一弯,利剑擦过脸上方而去,才偏离一分,那女子就迅速右手一转,寒光立马又直直刺向姬若。 一缕黑发被剑气割断,距离近到姬若都能感受到那把剑上夹带的冰冷气息,依着这个姿势,姬若下半身不动,腰部一扭,上身从剑下穿过,同时,右手向那女子伸出,一根银丝像一尾游鱼飞速穿过层层雨帘,意图勒上女子雪白的颈项。 前方,水青步伐踉跄,一步一步向她走来,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血,血流满面,她却宛若无闻,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眼就能望见她口腔里不断涌出新的血液,将她两排贝齿都被染的鲜红一片,她这模样,像极了姬若生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吸人血的僵尸。 她边走边慢慢开口:“姑娘,毁了那本册子,可好?”说一个字,就涌出一堆血。 姬若借机翻身站起,女子向左一移,躲过她看似无害实际坚不可摧的天蚕丝,同时,右手一震,瞬息间,又使了几道招式,杀气腾腾,势不可挡。 再往前,凤一和凤三十八再也按捺不住,双足一点,就要往这边冲过来。不料,半路中,水青突然转身,姬若只听见凤三十八的一声倒吸,想来定是被那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脸吓到了。 随后就是长袍划破天空的声音,姬若脚下轻功飞速移动,银丝和利剑碰撞,擦出火星,抽神一望,只见到水青双手一挥,粘在她身上湿漉漉的宽袖长衫就被她抛于空中,长衫之上,血迹斑斑,夹着雨水“滴答”落于地上,杂草立马枯黄萎缩。 不好! 姬若心神一抖,不自觉脚下一停,还未等她提醒,长剑就立马如影随形紧跟而来,她慌忙躲闪,剑尖擦过她的脸面,剑吟响在耳边,如同潜龙出渊,飞身入空的瞬间发出的龙吟声。 “失神轻敌可不是好事!”蒙面女子冷冷讽刺道。 那边,凤一也第一瞬间反应过来,迅速匕首一甩,漆黑无比的一道光影,在夜色中几不可闻,只看见长衫一分为二,散落在地,滴溜溜的黑影在空中转了一圈,又朝向它张开的苍白手掌飞去。趁着匕首的阻挡,凤一一边向后沿地后退,一边挥手提醒凤三十八和赶来的暗卫分散。 姬若一边脚下连踩着花丛,被雨水打的东倒西歪的花朵被她脚尖轻轻一点,似在伸展懒腰抖落一身雨水,十分亲昵的蹭着她的脚心。 一边银丝被她挥舞在身前,似弯似直,从不同方面阻挡着破雨而来的利剑趋势,对方的杀气似乎随着越来越大的雨在不断上升,逼的姬若不得不全身心应对,内力在体内转动的越来越快。 只是由于她先前为了取暖,早消耗了一部分内力,加上她内心始终还无法适应,做到真正痛下杀手,对方招招取命,她却只能边拆边慢慢寻找机会活捉对方。 那女子似乎也察觉了她的意图,冷哼一声,手下的招式越来越快,剑剑都是用了十分力道,银丝碰撞利剑,击的双方各后退一步。 姬若脚下一踢,花瓣纷飞,左手内力一动,掌风卷起一捧花瓣,落于袖中,右手银丝一出,卷上直扑而来的长剑。 蒙面女子手一动,未抽动,一片花瓣轻飘飘的在雨中飞舞而来,夹杂的力道却滂泊如海,她心神一聚,力道汇于右手,长剑一转,银丝被弹开,姬若迅速泄力收回天蚕丝。 蒙面女子抽剑斜挡在身前,花瓣击打上剑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还未等她松一口气,又有几片花瓣穿雨接连飞来,她右手一动,飞速在空中挽出几道剑花,快的只看见残影划过。 姬若趁此机会,足尖旋转左移,迅如狸猫,笔直下落的雨珠只被带动的风吹移了一厘米,又迅速回归原位,而姬若的身影,已出现在水青身后。 那边,凤一一行人却被孤身一人的水青给阻止了脚步,纵使你功力再强,但若论近身对战,穷出不断的毒物则更胜一筹,更何况还是出自一个损耗自己生命在战斗的人。 不能正面近身迎战,从后偷袭不妨一个解决办法。 姬若半空中和凤一、凤三十八两人相视一眼,凤一从右而动,凤三十八从左而动,姬若从后直袭。 三方迎击,致于中间的水青着一身被血染红的中衣,身躯因失血过多而虚弱摇晃,风声接近耳边,她却纹丝不动,嘴角边依旧保持着笑容。 凤一暗道不好,身势一顿,慢了半拍,然而也就是这半拍,就将她救于困局中。 姬若眼尖注意到了,然而她却没有功夫去思考,因为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在她出现在她身侧的瞬间,她就意识到了刚才是对方故意留出时间给她。 剑身如蛇,紧追不舍,姬若未停,银丝在空中旋转迎击,就在同时,一直不动的水青却突然转身,五指呈抓状,向姬若伸去,同时双脚一跺,枯黄的杂草跃入空中,阻挡了凤一和凤三十八等人的脚步。 袖中花瓣直打向身前水青,右手也不停在空中挥舞,二夹一,姬若的双脚从未沾地,一直靠着自身内力保持在空中闪移。 左手一摸,只剩一片残留花瓣,右手动作一慢,险险避开利剑。此刻,即使在磅滂大雨中,姬若依旧心惊的背后冷汗直冒。 她的内力,已损耗太多,完全跟不上速度了! 眼皮一搭,姬若眼里飞速流过晦涩的光芒,她此时才明白这两人的计谋! 她们早就一开始明白凭借武力打败姬若杀她性命、夺回册子十分困难,所以蒙面女子直接就将目标放到她身上,打的就是慢慢磨损她的内力的主意!而水青则利用自己的优势,虽无法动任何一个人的一丝寒毛,却也让其他人无法近身靠近她们! 而其后,蒙面女子故意装出被激怒的样子,让姬若以为她太过急功求利从而导致招式有些慌乱,从而松懈下来想要挣脱她同凤一她们汇合!而水青她们等的也就是这个机会。 一网打尽,她们从始至终打的就是这个目标。 还未近身,水青的身体突然爆出一阵血花,血雨腥风几乎就是形容这样的场景,本来还有空白的中衣瞬间被全部染红随着力道炸碎,向四周飞去。 “躲开!”凤一急呼道,她手中匕首同扑来的碎片、血珠击打不停。 身后涌来的暗卫闻言快速后退,一不小心,就有人应付不暇,血珠才一沾上身体,立马就侵蚀了那一块衣服,底下皮肤瞬间乌黑一片,不过一秒,那女子就抽蓄着站立不稳,面容扭曲倒地不起。 然而在所有人后退中,却有人狠狠啐了一口,双脚一沾地就焦急的跺了一下地,最终才化成面容上的坚定,左手一抽紧系的腰带,右手飞速挡过空中的碎步等,足尖一点,犹如流星直冲向姬若那边。 纵使姬若金手指再大,武功就算是在全力时刻,也无法在近身不过半米的距离中从满天血雨中全身而退,更何况还有从不同角度刺过来的长剑。 她再快,也快不过下的不停的雨,刮的不停的风! 水青嘴角笑容被定格,终于再也没有一滴血液从她身上流下,她的皮肤都干巴巴紧贴在她的躯干上,像一副干尸,从她爆体之后,她就再也无力支撑自己,双膝跪地,重重垂下头,再也没有一丝动弹。 银丝前端已被染红,才扭过身体躲过一滴血珠,利剑就夹着风声从后而来,这一剑,相对于之前的,更是威力上升了几分,姬若甚至可以听到那女子在身后剧烈而又痛苦的呼吸。 蒙面女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很简单,没有人可以在如此近的距离躲过‘血雨腥风’,姬若脑中迅速移过多种场景。 常年不回家突然归来严肃坐在饭桌上叫她乖乖同那母子两吃饭的父亲,板着脸训她的语气还依稀可闻; 站在木槿花下浅笑盈盈唤她“小若”的学姐,似乎还能看清被风吹起她洁白的长裙时的样子; 还有…… 初遇少女就疑点重重,还未细想,对方却紧咬着唇双肩哆嗦不停暗自哭泣让人心疼的样子; 从仙鹤镇执手穿过人海,共同弯腰站在摊前写下河灯心愿时对方又自卑又渴望的神情到塞外玉寒城酒巷中少女醉酒撒泼、不依不饶的样子; 甚至还有前两日那场阴差阳错因‘金风玉露’而产生的错误,至今还欠一句抱歉就匆匆慌张逃离而避开不见。 雨水都被染成红色,鼻尖血腥味夹着药香,浓烈的熏人,姬若紧抿着唇,试图让脸上不要在最后出现令人取笑的惊慌。 就在最后一片花瓣也被她手指一弹,推开空中飞来的一块碎布时,黑色披天盖地向她眼前袭去,风将衣袍吹的鼓涨,一道身影闪现在她身旁,身上只穿白色中衣,领口甚至因为她一时动作太过激烈,被扯歪了一点,露出一边凸立的锁骨。 像是没有看到姬若惊讶的神情,空中她转头笑嘻嘻冲姬若嚷道:“姬小若,怎么,这就认输了!可不像我认识的你!” 右手匕首被她飞快挥舞,扫过空中大大小小的血珠等,锋利的匕首一面被沾的血流不断,左手腰带一挥,飞速卷上姬若的腰,将她拉近于她。同时,黑色的外衫被抛于上方,抵挡住了向她们袭来的‘腥风血雨’。 两人身体一靠近,就在衣袍下借力一转,背靠背,双眼错开之时。 姬若撇嘴——多管闲事! 用仅剩的内力催动银丝挥出,姬若堪堪将破空而来的利剑打偏一分。 她借机扭头,最后投过去的视线分明是——我可不会感谢你!才不会! 凤三十八向她挤眉弄眼,几乎算的上手忙脚乱去舞动着手中匕首——知道知道!姐妹之间,何须言谢! 一句姐妹,就已说明一切! 所以姬若不去多嘴问她为何而来,而是选择恢复平日里态度,因为她知她来之意; 所以凤三十八明知自己武功不济,前方危险重重,也选择孤身闯入救她,即使得来的是对方傲娇别扭的不理情,她也选择不同平日里的假装生气。 姬若笑,凤三十八也笑,不过一眨眼间,她们就飞速在空中转了几圈,腰带层层绕在她们腰际,将她们紧紧绑在一起。 衣袍离她们头上方不过一厘米距离,蒙面女子身躯也有些晃动,双眼冰冷死死紧锁在她们身上,她完全放弃了守卫,手中剑光芒爆涨,瞬息间她就已使了几十招。 姬若咬牙还想强行再一次动用内力催动银丝抵挡,身后凤三十八突然一转身,将她抱住,两人身体一转,方向对换。姬若不自觉双眼圆睁,几乎是要到目眦尽裂的地步,她开口,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尖叫:“小八!” “噗嗤” 长剑穿透薄薄的中衣刺进人体的声音,血慢慢染红那一块,在白色的中衣上,十分刺眼醒目,回应姬若的是一声压制不住的痛苦闷哼。 “姬小若就是、咳、和小容一样爱逞强,既然不行了,就别——”凤三十八眼皮搭的越来越低,嘴角依旧习惯扯出一个笑容,将从口腔里涌出来的血液紧咽下去。此时,她还胡思乱想着:要是一不小心吐到姬小容衣服上,定又要被她睚眦必报的小性子给戏弄到她满意才行! “就别强行伤害自己身体了!” 衣袍罩入她们头上,姬若狠狠咬着牙怒道:“闭嘴!”同一时间,凤三十八靠着紧存的内力汇聚脚下,双脚用力一蹬,同时右手飞速将手中匕首朝蒙面女子一抛,阻挡住了她本就染上血珠中毒,企图最后挣扎拦住她们的脚步。 黑色衣袍将她们包围,姬若才抬起的头被凤三十八紧压在怀中,一只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腰,姬若甚至毫不怀疑,她的腰侧定是青紫一片。 大雨如注,几乎是擦地而离,还未等姬若反应过来,凤三十八就气息一顿,仅剩的内力也消失殆尽,两个人在雨水中一跌,在泥水中翻滚了几下,才渐渐停下。 身后有暗卫跑过来伸手要将她们扶起,姬若匆忙爬起来,顾不得去擦头发上沾的泥水,任由它们沿着脸颊滑下,甚至有些被雨水冲刷,遮住了双眼。她拼命去眨眼睛,暴躁的伸手挥开暗卫们的手,跪在泥水中,一把半抱起地上的凤三十八。 她想笑,故意如平日一样依旧上扬着唇角半讽刺半玩笑道:“喂!当大英雄滋味如何?” 凤三十八侧头半阖着眼眸躺在她怀里,姬若低头紧盯着她混杂着泥水的脸,呼吸渐渐变得沉重,她的双手不仅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雨水中,那蒙面女子终于在凤三十八她们跃离的下一秒倒在了地上,腹部上插着一把匕首,可见刚才她果然已是到行将就木的地步了!凤一走近一看,这女子同那些未躲过血珠的暗卫一样,浑身犹如被吸尽血一样干巴巴的,皮包着骨,衣服上下各处布满了被腐蚀露出□□肌肤的黑洞。 她抬头望向宫中方向,黑云密布,大雨滂沱,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望不见,凤一却不禁扯动嘴角。 “首领。” 身后有暗卫低声喊到。 “怎么了?”凤一问。 暗卫:“那边。”凤一顺着她的手指反向看过去,浑身上下几乎全是泥巴的姬若低头抱着一动不动的凤三十八。顿时,即使凤一一向平静如波的面容上也不禁让人毫不怀疑感觉它出现了瞬间变色,暗卫有些犹豫,问:“该怎么办?” 久久她都没有等到自己首领的回答,但是五更将到,迷药也将失效,到时候有勤快一点的伙计爬起来,听到响动而来,就比较麻烦了。正当她咬牙想要再问一遍时,却听到凤一转头对她吩咐道:“你们先处理好其他人,所有逝去的暗卫,统计好,回去上报给我!” 暗卫恭敬回道:“好!” 不知是这雨下的太大,让人难以睁开眼睛,还是从发间流下的污水让人无法睁眼,亦或者是心中无尽的无力、懊悔和恐慌,令姬若无法保持不眨眼一直紧盯着怀中凤三十八的姿态。 院中不断有人影跃进跃出,身后传来渐近的脚步,姬若却恍若未闻,仿佛只听到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正当她几乎陷入绝望之时。 怀中女子发出一声虚弱的笑声,姬若直盯着她,凤三十八挣扎着半睁开眼,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惊讶,其后划为认命,最后化成满眼促狭。努力微上扬着唇角,她充姬若眨了眨眼,开口:“自然是……是好……好极了……否则我怎么又能、咳、看到姬……姬小若你、咳咳、你为我……哭呢!” “呵,那是雨水,白痴!”姬若开口却带着哭腔斥道,她伸出哆嗦不停的手去擦她嘴角流淌不停的血,然而却越擦越多,擦到最后,她真个人都变得无力起来了,自己也分不清脸上缓缓流下的液体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她一向骄傲,甚至是从不麻烦别人,独来独往的性子受到了巨大打击,她呜咽着道歉:“对不起!小八,都怪我!” 凤三十八轻轻的摇了摇头,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都令她面上痛苦更多加一分。在她意识中,姬若始终是骄傲的,这句对不起不该出自她口,可是同时她却不觉得惊讶,只有痛苦,因为她早说过姬小若和小容一样都是口是心非的人,而这种人,当她开口道歉时,给人只有更多的心疼。 姬若身体都在剧烈颤抖,她无法控制住跳动的越来越快的心,似乎每一下都成为了负荷,一只手无法追上那些血的脚步,她想抽出一只压在凤三十八身下的另一只手。 然而等她抬手一看,立马呼吸一炬,只见她的手掌,血迹斑斑,双指轻拭,湿润温热。那些血不是她的,因为她手中没有一道伤口,如果不是她的,只会是…… 她慌张去拆开包在凤三十八身上的黑袍,翻看她后背,凤三十八也注意到了她的手,眼神一黯,挣扎着抬起手放在她拽着黑袍的手上。 她的手冰冷,她的手却更冰冷。 许久,凤三十八都没有等到姬若发话,只是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就像破旧的风箱,每一下,似乎都用尽全力。凤三十八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强烈昏睡过去的*压迫着她,她挣扎着,微微睁开一点,向比她手抖的更厉害的手掌望去。 虚放在上方的手骨节分明,分明到透过一层薄薄的皮就可以看到里面的骨头。姬若疯了般一把用力扯开黑袍,随手向后一甩。黑袍重重的跌入泥水中,溅起水花,凤一步子一顿,抬眼望向姬若的背影。 终究,还是没有再迈出一步。 “小八!你不能死!”姬若哑着嗓子凶道,然而在凤三十八听来,更觉得像是在苦求,不用看,她也知道此刻自己的模样定然很凄惨,背后中衣被血染红,长剑划过的伤口狰狞恐怖,被雨水淋泡,被沾上带毒的血珠,整块背血肉模糊,向外翻飞,泥水混合着血水,染满了姬若的双手。 凤三十八呼吸间隔越来越长,挣扎蠕动着唇,姬若瞧见了,俯耳去听。 细若游丝,完全不见平日里的中气十足。 “是……我自己、咳、硬要逞强的……”所以和姬小若你没有一丝关系! 一字一顿,听在姬若耳中犹如五雷轰顶,令她几乎肝肠寸断!她恨不得自己不懂她话中未尽的意思。 姬若拼命抿着唇,板着脸,却依旧抵挡不住越来越多的液体从眼中溢出,模糊了她的双眼。 凤三十八断断续续又开口:“小……小容,”她紧闭上双眼,两侧缓缓流淌出眼泪,又挣扎着睁开,双眼圆睁,一瞬间突然光彩乍现,像是平日里一样,生动。她两只枯干的手用力竟捉紧了姬若胸前的衣服,姬若悲痛欲绝,她明白她已是回光返照,忍着泪,她等着她欲说的话。 “别……别等我……” “小八!”姬若再也忍不住,痛叫了一声,那双手,却像是没有留恋一样从她衣上滑下,那双刚才还熟悉的双眼,此刻却紧紧闭着,像熟睡一般。 “姬姑娘,节哀顺变!”凤一走到她身旁,劝道。 姬若没有理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凤三十八,双眼死死睁大盯着那没有一块完好皮肤的后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宛如困兽一样的痛吼。 “姬姑娘——” “你为什么如此淡定!”姬若转头对她嘶吼道。 凤一一怔,望着她疯狂的神情,静默没说话,姬若转回头,抖着手用袖子去擦残留在凤三十八嘴角、胸膛的血。,现在,她终于可以追上了那些血的脚步,将它们消灭干净了。 她正全神贯注慢慢擦拭着,耳边传来凤一一贯平静的声音,“姬姑娘,凤三十八是我手下,院中那些逝去的暗卫也是我的手下,而我们的命——都是陛下的!” “一件事,总是需要有人牺牲的。姬姑娘,你还记得那夜巧苏宫外死去的清家死士吗?还有刚才死去的清四一等人,同样为了此事丧命的其他暗卫,你——又为何那么淡定?” 屋檐下风铃终于在雨声中慢慢停止响动,哗啦啦的大雨也慢慢变成了蒙蒙细雨,院中此刻已干干净净,除了姬若这一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暗卫站在屋檐下,抬头欲语望着凤一,凤一心中悄然叹了一口气,转身,脚才踏半步,身后风声呼啸而来,同时跟来的是姬若已恢复冷淡的声音:“你的!” 她转身,下意识伸手一接,定眼一看:青色的外皮,沾染上淡淡梅花糕香气的花名册,正是此行的目的。 她抬头,姬若又低下头,凤一将它收入怀中,瞧了姬若两眼,见她已恢复平静,转身就朝屋檐下等着向她禀报事情的暗卫走去。 “凤一,那日你和陛下被太后带人发现在一起,真的不是陛下的主意?” 凤一步子一停,院中一片安静,似乎刚才那句随意的质问并未出现,许久,凤一才开口回答姬若。 “不是。” 说完,她就继续抬步往前走,像是一开始从黑夜中穿过花丛走出来一样,步伐不急不慢,腰挺如松,双眼无神幽暗,安静的望着一切。 骤雨急降,风刮的窗户吱嘎做响,殿中未点灯,黑乎乎一片,古诺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层层垂下的纱幔,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忍不住露齿独自低低窃笑;一会皱眉表情十分难过;一会侧头望竖耳偷听隔壁房中的声息,一有风吹草动,就紧张的咬着唇默默又向墙壁方向小心移了几分,没有听到什么,就神情黯然回去。 也不知就这样神情恍惚了多久,渐渐的,风声渐小,四周一片安静,就在古诺几乎等不住要昏昏欲睡时,只听到隔壁房中窗户“梆”的一声打在墙上,她立马惊醒坐了起来,瞪大双眼瞧向墙壁那一侧。 啪嗒啪嗒,是脚步有些慌乱的声音; 扑咚,好像是重物狠狠跌倒在地的声音,听的古诺心中一颤。 她悄悄贴上墙壁,但此时隔壁房中却陷入一片安静,她等了一会,依旧什么声音也没有,正心想以为是被风吹开了窗户,将屋中什么摆设吹倒在地,缩回头去时,突然寂静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哀嚎。 古诺睁大双眼望着眼前冰冷的墙壁,似是要用视线将它穿透,黑暗中,又恢复一片宁静,但她的心,却突然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她伸手欲抚上纱幔后的墙,却在指尖挨上的那一刻,又宛如触电般猛缩了回去,紧紧的咬着唇,终于她双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再见那床上时,却无一人,唯有夜空中迅速闪过一道人影破窗而出,又破窗而入。 古诺小心翼翼轻声跳入隔壁房中,前两天自从因她误打开‘金风玉露’过后,导致两人莫名其妙发生了不可说的关系之后。临近午时,她才醒来,然而房中早无一人,只有桌上放好的伤药,她挣扎着爬起来,身上犹如被车压过一般,酸痛难忍,特别是下/身处,火辣辣的疼,似乎还停留在被手指穿破最后阻碍,通行无阻后意图畅快淋漓时的难耐。 她神情一黯,随意拉起一件外套披在自己身上,从床边一侧爬起来,起身下床,双脚才一落地,还未站起,她就双腿一软,又控制不住自己跪在地毯上,双手撑在床上。 趴在床侧喘着气,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又再次爬起来,这一次她小步小步的挪着,走了半天,才到桌旁,她拿起青色的药瓶,却见底下还压着一方折的方正的小纸张。古诺心中一沉,却又止不住满腔期待,手停在半空半晌终于落了下去,将它拿起,双手打开。 入目的是熟悉因未碰过毛笔而写的歪歪扭扭的字体:“这两天你在屋中休息,我会和凤一说的,药、听说效果不错,为了不打扰你休息,我会住隔壁去。——姬若” 思绪回过来,古诺借着刚才打开窗跳进来的那一瞬间月光粗略扫视了一遍屋内,光线随着她落地而迅速暗了下去,她带来的响动未引起屋中任何声息产生,若不是刚才她眼尖已瞧见床前地毯上趴着一个身影,只怕以为又是自己错觉。 明明是浓郁化不开的黑暗,古诺却坚持着望向那一个方向,深吸了一口气,她才假装脚步轻快的走向那道身影。似是感觉有人过来,地上久不动的女子,终于稍动了一下头,将头埋在胳膊间更深,只露出一个后脑勺对着古诺。 “咦?”是少女故作惊叹的声音,她笑嘻嘻的揉了揉眼,装作一副好梦被吵醒的样子,毫不在乎之前两日两人间的尴尬,伸手轻拍了下地上趴着姬若的肩,疑惑道:“小若,是不是累了,怎么睡在这里?” 一触手,她就不禁被女子冰冷的身体和湿透的衣服冻的不自觉一缩回,心中一沉,黑夜中,她的双眼不仅露出担忧和宛如幽寂黑暗深渊一样的恐怖,然而很快,就被她压抑住。 “小若,”她依旧小声嗫嚅道,“你、你的衣服都湿了,会、会感冒的!” 没有人回答,女子的身姿未动一人,无法遮掩住的难过几乎覆盖她全身。她一直以来是那么骄傲的人,如今却不知为何至此,该有多痛苦,古诺一想到这,几乎痛的心神俱灭。 她紧咬着唇,黑眸中明明灭灭,过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添尽唇上咬出的血,起身走到床前,抱起锦被来。 蹲下身,细细将它盖在地上女子的身上,她正手拽着锦被朝姬若身上拉,不妨,一只冰冷的手突然覆在她的手上,古诺呼吸一顿,她安静的等待着。 “出去!”女子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 古诺依旧安静的保持着半蹲拉被的动作未动,女子也更加凶神恶煞般严厉低喝道:“滚出去!” 古诺依旧没有动一分,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那只紧握自己的手上,随着她的主人每傲娇吐出一个字,力道便更紧一分,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几乎要深陷到她肉里,像是在生死存亡之际,紧紧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是不疼,在寂静的屋中,古诺甚至可以听到自己骨头被压的“咯吱”做响的声音,然而比它更疼的,却是心中止不住因对方泛上的心疼。 古诺心疼,但她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表示,她在等,等一个契机。 第37章 地上姬若没有听到她任何起身动作,心中不知为何吐出了一口气,同时莫名的羞耻和愤怒也涌上了心头。她知道,这不关古诺任何事,但她却无法控制自己满腔要喷发出来的那些负面情绪,她就像一个受伤的幼兽,张牙舞爪的,理智全无,攻击着每一个接近她的人。 掀开古诺盖在她身上的锦被,强动内力,挥掌打开蹲在她身旁的古诺,少女并未有任何运功抵抗的举动,任由被她一掌打向一边,她随力趴在地上,痛苦的咳了几声,却还是坚持着一脸担忧的望向已行功走火入魔的姬若。 “为什么不走!”姬若赤着眼狠狠问道,湿发沾在她脸颊两侧,滴滴流着水,她抬头,露出面孔来,古诺此刻才看清,只见她脸上污泥纵横,掩盖住了原来白玉似的肌肤。 她所认识的姬若,爱干净不知到了什么地步,何时变得这么狼狈! 姬若犹如恶鬼转世,身上湿漉漉的衣袍竟然无风自动,只见她双手间隐隐有赤光流转,竟是内力强行催动后爆体而出,她踏出一步,嘴角便有一缕鲜血喷涌而出,但她却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依旧双眼狠狠直锁着地上的古诺。 此刻,她早已眼中分不清在她面前的是谁,强大的内息在她身体内横冲直撞,若说以前是如同小溪一样缓缓流淌,此刻就像猛然变成大海,狂风恶浪不断,疯狂的冲击着她的筋脉,这股猛然变的强势的内息力道,筋脉如何受的住?所以导致她如今这副地步,不仅如此,她的心智也已被心中的情绪控制住,她的双眼血红一片,随着她越来越接近古诺,她口里喷出的血也越来越多。 她每走一步,就愤怒的低斥一句,也不知是对谁说:“为什么要来救我!我不需要!你以为拿你的命来换我,我就会感激!白痴!” 古诺丝毫不敢放松的紧盯着她,闻言,心中一颤,她隐约猜到能引起姬若这副变化巨大的人是谁。 “轰” 姬若突然发狂一掌挥向旁边的檀木香桌,顿时质地良好的木桌四分五裂,空中木屑四飞,她转头双眼像是被逼得穷途末路的孤狼,像是要将古诺撕裂般看着她。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那武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 “你究竟知不知道那是会死的!”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 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伴随着越来越汹涌而出的血被吐出,古诺的身躯也不禁和姬若一样忍不住抖了起来。 姬若双眼赤红,一掌毫无章法的打向一边,如此疯狂般在屋中持续发泄着,窗外天边突然又传来炸雷轰轰,响彻云霄,闪电划破了天际,透过薄薄的一层窗纸照亮了屋内。 她的身子一顿,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面色一变,神色痛苦的弯下腰紧捂着胸,五指成爪,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服,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低低的像是在轻诉,质问着:“你知不知道我早已死了,不该的,不该的!我姬若算什么,呵,什么大小姐,不过是一个任由别人登堂入室,眼睁着她们抢走自己一切的没用的人,什么狗屁首富之女,根本是一个不受自己亲生父亲疼爱的没用女儿,什么狗屁好友,除了要自己钱还有什么,还有……还有学姐,哈,什么都帮不了她,还赔了自己性命!” “姬若阿姬若,你凭什么骄傲!”姬若身子颤抖着,脚步终于不稳,半倒在地,她捂着眼,任由内息因刚才的发泄此时更猛涨几分,甚至她的双手皮肤上隐隐也有血迹冒出。恍若未察觉自己身体上的痛苦,她自言自语消极道:“呵,可笑我之前还不屑清四的忠告!” 又像是想到什么,她神色又痛苦了几分,眼中似是要流出血泪来,就在她几乎要爆体而亡之时,一道身影迅速扑了过去,将她搂在怀中。 不顾姬若的挣扎,紧紧的,她摸索着,握住她的手,手心湿润一片,古诺心中一痛,隐隐恨起自己的残忍,她使劲摇头,口中不断反驳道:“不是的,不是的!小若!” 深埋在姬若心中的自卑似乎在这一刻被爆发,越是骄傲的人,越是拥有太少。 她抬起头,双眼汇散,狠狠开口:“什么不是!你又懂什么!” 姬若冷冷一笑,映着她嘴角的鲜血和脸上的污泥十分恐怖,“你知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根本没有谁会去真正关心我!”她的神情陡然变得更痛苦,“哇”的一口就吐出鲜血出来,古诺眼疾手快,趁她精气一松,迅速右手连点,飞快封住她的各大穴道。 感受到她的动作,姬若懊恼的挥手就要推开她,古诺正准备不管不顾依旧死缠烂打抱住姬若,却突然一阵寒冷涌上心头,冻的似乎心脏一瞬间都要停止跳动,动作一顿,她毫无困难的就被姬若推到在地。 明明姬若已被她封住穴道,无法使出内力,古诺却比开始拍向她的那一掌看起来受的伤还重,咕噜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停下,身子紧挨着冰冷的地面,似乎寒气从连接处迅速如蝗虫过境袭击全身,杀的片甲不留。 她躺在地上抖个不停,从牙间到手指,一抽一抽的,全身宛如被丢到冰天雪地里,咬着牙,挣扎许久,她才气喘吁吁坐了起来,慢慢起身依旧坚持的往姬若那边走去。 每走一步,体内寒气就更活跃一分,她却面露微笑,身子一颤,紧紧握住姬若的手,她一向嘴笨,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心中的话表达出来,此刻却固执的可爱,一个劲摇头反驳,“不是的,不是的,小若!” 她不断的喊着她的名字,每喊一声,几乎都是生生被挤出来一样,她的双腿颤抖的几乎要令她无法站直软下去。 为何是现在爆发?如此关键时刻,古诺心中几乎要忍不住问出声来,然而却更有一种压力涌向她,她深刻明白这已是第二次,等到第三次,时间间隔会越来越短,如果、如果她无法在最后完成她的目的,那么她付出的一切代价,害得小若如此伤心,因她而入这一场局,岂不是都如同泼出去的水——皆是白费功夫! 一想到这,古诺就要悲痛欲绝,眼中闪过晦涩不明的光芒,死死强忍着身上的痛苦,她慢慢双手抚掌摸上姬若的脸庞,轻柔小心的用拇指擦拭着她嘴角的血迹和脸上的污泥,连呼吸都被她下意识放慢,生怕一不小心就惊饶到姬若这头困兽,她嘴里还一声一声慢慢噙着“小若”二字。 似是被她的温柔蛊惑,姬若心神一松,身子就软倒半坐在地,古诺紧贴着她的身,随着她的动作,半跪在地。她的双掌一用力,将姬若的头抬起来,双眼紧紧望向她赤红的双眸,赶在姬若不悦皱眉就要发作之前,她笑容一收,紧咬着嘴唇,身子不断前倾靠向姬若,一句又一句话慢慢被她吐出来,几乎是一字一顿,说的十分清晰。 “小若,就算你觉得没有任何人关心你,我也会一直一直关心你的!” “我知道你心中有学姐,小若,无论你对学姐究竟是什么感情,我不需要你现在分的清,因为在我心里——” 不去看姬若脸上的茫然,古诺紧捧着她的脸,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她突然眉眼一弯,认真道:“没有谁比小若你更重要!” 还未走出困境的姬若下意识随着耳边的话道:“我不信!” 她赤红瞳孔里闪过一丝痛苦,“没有谁会那么做的!” “呵,”古诺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她冲她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犹如碧水清波,澄净一片,似乎只是望着,就能感觉心里犹如被照射了阳光般温暖,呢喃细语着:“怎么会没人那么做呢,小若现在为何如此伤心?” 明明说着最温柔的话,姬若听的心中却一阵痛苦,她不禁又更陷入淤泥中一分,就在她以为自己几乎将被淤泥淹没,突然脸上点点凉意出现,源源不断的,固执打在她脸上。 她睁开眼一看,只见少女不知何时两眼带泪,泪珠如豆,皆打在她的脸上,有泪打在她唇上,下意识的姬若伸舌一添,苦涩无比,她神情恍惚的看着少女眼中越来越盛不住的泪水,似乎湖水顿时上涌溢出,而在那湖水深处,却是藏不住的担忧和深情。 心中一抖,毫无缝隙的困境中仿佛陡然被人在空中划开一道裂口,古诺将她表情一一看在眼里,果然,她暗道:没有谁比姬若更渴望得到温暖的救赎。 她无法做到当她的第一个人,她比对方少了十几年的陪伴,就连现在她也无法狠心成为压住姬若心中深处负面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凤三十八是她预料不及的外数,她很感激她真心相待姬若,同时更心疼姬若如今的伤心,这份伤心却给了她更好的机会。 双眼一敛,古诺倾身上前吻住姬若的双唇,并未有任何动作,她只是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仅仅将自己唇盖在她的唇上面,极尽温柔,然而也正是这份无害,将空中那道裂口撕裂的更开,将姬若从淤泥中挖出,她紧盯着她的双眼,一眨不眨,似是要把那些眼泪记到心里。 紧贴着唇,古诺小心翼翼开口问道:“小若,相信我,好吗?”她头轻摇了两下,摩擦着她的唇,像猫咪一样撒娇渴望得到许可。 第38章 章 三十八· “你的手……在颤抖。”姬若表情依旧茫然,古诺眼中光芒一闪,下意识双眼瞥向自己因身体里的寒意而不断颤抖的手,她脸上还带着泪,却眉眼弯弯,小口咬着唇,脸颊上也泛起一片红晕,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撒娇道:“因为、因为我很紧张嘛!” “紧张?”姬若下意识问道。 “对,因为小若——”双臂拥上她的颈脖,如同游蛇一样紧紧缠绕着猎物,古诺靠在她的肩膀处,毫不在乎那些污泥脏水,她鼻腔里呼出的热气打在姬若的皮肤上,轻声认真回道:“所以我才这么紧张啊!” “因为前几天吗?”姬若低头紧盯着她,不解。 “不是,”少女摇了摇头,姬若闻言皱眉,此时她神志不清,根本无法理清,古诺看见她这副样子,轻轻笑了几声,转头埋在她肩膀处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那些要吐出的相思,双臂颤抖着更用力,将姬若搂的更紧,“小若是我的搭档哦!”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少女抬起头,紧盯着姬若,唇角上扬,勾起小拇指竖到她面前,模样十分天真可爱道:“就我们两个,只有彼此,好不好?” “我可是会一直对小若好的哦!”少女眨眼离她面前更近了一分,语气听起来甜腻的像是蜜糖一样。 “一直吗?”姬若低低的问着,古诺忙连点头,还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扑闪如蝶,像是在姬若心中翩翩起舞,她的眼角还残存着泪花,姬若看的心里一软。 窗外,雷声轰鸣,风声犹如厉鬼撕吼,刮的树枝乱颤,呜呜声不断,姬若心中却突然雨过天晴般,晴朗一片,那道被撕裂开的缝隙里,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越来越清晰,黑发如墨,青丝如瀑,看面容不过十五六色的少女,面容十分精致,正眉眼弯弯,站在那里看着她。 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姬若忍不住抬起双手紧紧回报着怀里的少女,凶巴巴道:“你说的!” 古诺被她抱的猝不及防,下巴重重的磕在了她的肩膀上,一阵疼痛,先前被姬若一掌打中的伤口也被压的深痛,但她却不禁露出一个微笑,重重点头道:“说好的!” “笨蛋!”姬若眼中赤红顿时迅速消失不见,她此刻才神智回归,身上的疼痛感袭来,不禁闷哼一声,不过即使到了这副地步,还是改不了一紧张就习惯口是心非的毛病,“别以为我也会感激你!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杀了你!” “诶?”少女惊呼道。 “怎样!难道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安慰我的!”姬若心中一怯,双手更加不自觉紧紧抱着少女,似乎只要这么做,就能得到更多安全感,口中却不显山不露水的哼道。 “不是不是,”少女忙更惊慌的摇着头,发丝蹭在她的脖颈间,一片瘙痒,姬若难受的伸手一掌拍向她的头,将她脑袋固定好,哼了一声,“别动!” “啧,真是笨的要死!怎么会有你这么胆子小的人!”撇了撇嘴,姬若嫌弃的吐槽道,放在少女后脑勺的手掌还不客气的□□着发丝。 “小若!”少女又气又怕喊道,却不敢动作挣扎很大,姬若理也不理,直到突然在一道惊雷中望见少女黑发上的泥迹,才心虚的瞧了一眼自己的手,默默的缩了回去,嘴里依旧不客气道:“就你这样还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做搭档,啧!” “咦?小若,你是答应了吗?”少女抬起头,热切的紧盯着她惊呼道。 “谁谁答应了!你听不懂人话吗!”姬若红着脸偏头吼道。 “唔,没有吗?”少女闻言低头呐呐反问道,语气失落,“也是,我这么笨,只会拖小若的后腿,小若肯定不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就连、就连小若刚才走火入魔,我都只能眼睁睁看着!” “喂!这叫有自知之明吗!”姬若斜眼偷瞄她那一副懦弱又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又是莫名欢喜又有几分急躁,嘴里毫不留情的嘲讽着,伸手一把钳住她的下巴,将她轻轻巧巧掰向自己,“不过你也想太多了,走火入魔是我自己的事!就你——” 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轻蔑的哼了一声,“我可没指望过!别自己给自己乱加一堆事!知道吗!” “小、小若,我知道了!”少女被她说的下意识脖子一缩,面上结结巴巴认真回道,心中却泛起阵阵暖意。 姬若瞧她这副样子,张嘴想解释什么,脸色变得越来越通红,启唇了几次,最后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哼哼”声。 似乎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姬若泄愤似的猛甩开自己的手,尴尬的握拳捂嘴干咳了几声,嘴中残留的血腥味顿时涌上心头,神情一怔,她半刻才忆起之前的事,顿时面色忽青忽白,又嫣红一片,心中各种滋味涌现,咳了几声,暼见古诺疑惑的瞧了过来,她才张嘴像被人钳着脖子说话一样,一点一滴挤出来,“你没事吧?” “什么?”古诺呆呆的望着她回道。 “咳,”姬若眼神飘忽不定,有些黯然,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望着她道:“打你的一掌,你的伤……” 还未等她说完,古诺就恍然大悟,即使她现在身上还依旧疼痛不止,却依旧眉眼一弯,语气轻快说着:“没事啦没事啦!” “小若你的伤呢?”古诺又面露担忧望着她。 “什么伤!”姬若此时几乎是靠着意志强撑着不倒,她本就内力全竭,却强行不顾身体而动用内力,又加上心智陷入魔障,导致走火入魔,身上经脉刚才受损严重,又气血两虚,可谓是就差一步就迈入鬼门关,之前她神智不清还未感觉到什么痛楚,如今渐渐回过神来,几句话下来,早就心虚气短,只不过她一时不好意思,实在不想再让自己脆弱一面表现出来,顾又嘴硬起来。 然而还未等她面上装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保持住,少女就似乎又信以为真傻乎乎的拿手戳着她的手,一下两下,嘴里还惊叹不已:“真的吗?诶?” 姬若手上血迹虽然已干涸,但底下皮肤上细小的各处被强大爆起内息撑开的伤口却依旧存在,此时被她这里戳一下那里戳一下,只痛的姬若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那只手也不自觉往回一缩,但她迅速反应过来,深深克制住,然而仅仅是刚才那些反应,也足够说明问题。 “咦?小若你看起来很疼!”少女睁大双眼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望着她口里啧啧有声。 姬若眉一跳,废话,血都流那么多了,自然有伤口,会疼! 然而还未等她启唇又强撑反驳,突然整个人就软软往地下倒去,意识模糊不清中,似乎听见少女担忧而又惊慌失措的喊着她的名字,她想冷冷拍头让她不要一惊一乍,然而全身却提不起一点力气,整个人疲惫不堪,昏昏欲睡,最终脑中一片空白,终于她身体负荷不住,强行让她陷入昏睡。 待她两眼紧闭,已深睡中,古诺才长叹了一口气,伸指戳了戳姬若如今像调色盘一样的脸庞,嘟嘴小声道:“还不是撑不住了。” 费了半天劲,古诺才把她搬上床,打来水给她简单擦拭一遍,酮体玉陈,犹如上好碧玉,泛着莹莹光泽,肌肤因失血过多,冰冷如雪,触感冰凉一片,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温暖如阳,手握毛巾细细顺着曲线划过,古诺心中也犹如坐了过山车,忽上忽下,又心疼又不自觉想入翩翩,不知呆望着陷入深思多久,她才脸色一红回过神,匆匆低眼迅速将姬若擦拭干净,上好药过后换上衣服,将锦被紧紧盖在她身上。 窗外雷雨阵阵,天际隐隐泛白,古诺不仅一夜未睡,担惊受怕一夜,如今身上还带有伤,恰逢寒意又发作一次,身体几乎是状态十分不好,但她虽有倦意,却依旧呆呆坐在床前,凝神望向熟睡的姬若。 一道雷划破云层,在呼啸风声中照亮床前少女的面容,只见她面容苍白,血色尽失,光影明暗间,唯有一双平日里如水清澈的大眼似有幽光若隐若现,黑色瞳孔深的仿佛无比黑暗,让人瞧见只觉心惊胆战,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整个人犹如被石化般,就连呼吸也似被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女子睡梦中难受皱眉哼了一声,古诺方才神色一变,黑暗迅速散去,唯留碧波荡漾,她的双眼似含满湖深情,俯身抬手去抚平姬若紧皱的眉头。 黑发落在枕上,盖在姬若的黑发上,纠缠在一起,似分不清谁是谁的,古诺不由呼吸一滞,双眼视线紧锁其上,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小心却又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吻上姬若微张的红唇。 辗转厮磨,似是要将那两瓣红唇吞噬入肚,又动作极尽温柔,像是最虔诚的朝拜者面对她的信仰佛陀,温热相贴间,喷薄欲出的感情犹如被开了闸门放出的洪水,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古诺微抬起头离开一分,双唇分启,不舍间,一道银丝还固执的连在两人间,似乎代表了少女此刻偷吻未尽的心情,她不自觉又低下头摩擦了两下,轻轻的用牙齿钳住床上昏睡女子的下唇,吮吸了几口,口齿间溢出一声又一声甜腻深情的呼唤:“小若……小若……” 低低的,在殿中响起,随着窗外风声雨声,渐闻不见。 第39章 章 三十九· “啪嗒” 繁华热闹的街头,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飞速埋头奔跑着,左推右攘的,在拥挤的几乎停滞不前的人群中使劲一个劲往前冲着。 被挤到的一个正手拿化妆镜在补妆的女子神情不悦,左右迅速转头看了下脸上的妆,确认无误后,一把从后拉过奔跑的女孩背包带子,怒骂道:“哪来的死丫头!懂不懂礼貌!没看到这么多人!跑什么跑!” 被她用力拽回,踉跄倒回几步差点脚一扭摔倒的小女孩,留着齐耳短发,穿着xx小学的制服,蓝白相间,左胸前还画着金色校徽,即使猝不及防被人从后捉到,她也保持着低着头的姿势,额前刘海遮住她的眼睛,那女子一瞧,只以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学生,当下更是眉一挑,喋喋不休骂道。 周围人来人往的,有人往这边瞧,那女子一看见,立马不客气回视过去,嘴里也差一分,“看什么看!” 有人瞧那被拽着书包带不放低头站在那挨骂的小女孩有些可怜,实在看不下去,出言劝道:“行了,美女,一个小孩子,你还骂上瘾了不成?算了吧,拉着人家小孩不放干嘛!” 那女子听到前面那句美女面上有稍许开心,一听到后面这些话,她瞧这人也不是什么看起来厉害的人,就不开心起来,又拽了一下手中背带,直把那小女孩拽到她身前,刻薄的大声说:“我怎么了!碰到人还不准我教育教育两句!你看看这种到处乱跑的小孩子,这个点,不上学乱跑,肯定是有娘生没娘教的!我这是帮她父母忙……” 她兴致勃勃,还想接着滔滔不绝,却不想一道冷冷的童音在她耳边响起:“丑女人!放手!”同时还有迅速向她拽着书包带的手拍过去的小手掌。 女子猝不及防,被她用力一拍,一疼,下意识就松开了手,等她听明白、意识到那话是那小女孩说的,立马气的火冒三丈,伸手就要挥掌拍向她。 巴掌离脸不过几掌远,小女孩却纹丝不动,只抬起头用一双狭长凤眼冷冷瞧着女子,先前她低头始终未能瞧见面容,如今抬头一看,明眸皓齿,肤似白包团子,两颊还带着婴儿肥,瞧起来就像观音菩萨坐下的玉女转世,却偏偏紧抿着唇,双眼一眨不眨望着女子。 那女子本来心中一时气急攻心,下意识 就想动手,也不把一个小孩子放在心上,如今却不知为何,只是被她一盯,只觉得浑身压力顿起,十分不自然。这么大的小孩会有这样的眼神?她心想。 心下一颤,那只手终究没挥下去,在半路就被她心慌强势收了回来,她一向欺软怕硬,面上柳眉倒竖,泼妇骂街般又准备“长篇大论”。 那小女孩却再也不多瞧她一眼,转过身,眨眼间就跑出了人群。 她越跑越快,脑子里一直想着刚才那刻薄女子说的“有娘生没娘教”。又想到刚才在学校时,她从教室办公室走回教室时,路过后门听到她名义上的哥哥和别人谈论的话: “哈,真的啊,你周末要去日本玩!” 一个穿着制服被众星捧月的小男童,站在人群中趾高气扬的样子,大放阙词道:“那当然!我爸最近在日本忙谈一个合同的事,”我妈和我说了,等周末就把我带过去玩!” “咦?岂不是那你要和你那妹妹在一起?”惊呼羡慕声中,一男孩无心的询问立马转变了话锋,小孩子最容易被三言两语转移话题,立马叽叽喳喳的都围着那小男童好奇问了起来。 “对啊对啊,姬川,你妹妹不是最讨厌你了,上次还和你在操场上打了一架,我还记得你脸上当时被抓的血痕!你妹妹以后肯定是个母老虎!谁娶谁倒霉!!” “母老虎母老虎母老虎” 立马就有小孩子跟着嘻嘻哈哈嚷了起来,他们也不懂“母老虎”具体什么意思,只知道看起来比男人还会打架的就是母老虎,一个个叫的比谁还起劲。 被围在中间的小男童似乎一听到别人提起他妹妹就不高兴,立马气的两手乱舞,像赶苍蝇一样嘴里“去去去”说个不停,无奈大家都兴致盎然,那声音还是源源不断,他顿时不高兴了,发起小祖宗脾气,一手叉腰,一手狠狠指着始作俑者的鼻子,狠狠大吼一声:“闭嘴!” 看到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他脸上,他才仰着头,鼻孔朝天,中气十足的“哼”了一声。 “你们还想不想要我从日本带回来的玩具玩?”他双手抱胸,稚嫩的小脸上双眼一扫而过眼前因刚才激动扯着嗓子嚷而脸上个个像红苹果一样的小孩子们,威胁道。 这一句话对于那些小孩子不亚于自己家父母手里拽着根竹条舞的虎虎生威一样具有信服力,立马个个紧闭着嘴巴,巴巴睁着眼望着中间的小男孩,深怕再多说一句回头就玩不了日本的新玩具了。 男孩这才满意的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若不是那声音还只是软软的童音,看起来还气势十足的很。 他手指在一圈人面前点了点,咳了一声,脸上板的认真,正经道:“谁说姬若会去的,哼,我妈妈说了,这次就只有我去!”他眼睛不高兴的横了一眼围在周边的小孩子们,双手抱胸仰头斜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别胡说八道的,这次就我们一家三人!” 姬若站在走廊上,只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十分大的伤害,顿时心中苦楚难言,就像感冒生命要喝药水一样,苦的她鼻子一阵发酸。 她顿时觉得自己十分多余,哪怕有无数人在她耳边说什么她才是以后她父亲财产的第一继承人,说什么她们家资产和那对母子无关,可对于年龄尚幼的她来说,还不如去日本欢欢快快的和父亲有一个完整的日子在一起玩。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就像以前更小的时候,第一次在院里走累的她向他伸出手求他抱起自己,却被行色匆匆急着去工作的他丢给身后的管家,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远去。他从未回头瞧她一眼。 “铃铃” 上课的预备铃在教学楼中响起,顿时刚才还吵闹不止的教室、走廊外,立马安静下来,各个迈着小短腿快速跑回原位,从书包里拿起书本,正经端坐,乖乖等着老师过去。 姬若被这铃声一惊醒,一瞬间,幼小的她就立马做出了一个在她看来“惊天动地”的决定:离家出走! 她如风般直接插过跑在自己前面挡路的人群中间,扑到自己桌上,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书包,把桌上的书本、文具盒等一股脑装入背包里,拉链一拉,边跑边左右伸胳膊背上书包,两腿像是装了风火轮一样,撒丫子放开腿瞬间就跑的不见人影。 不知这样跑跑停停过了多久,姬若双手紧紧拽着自己的书包带,停下长吁了一口气,见路边有人瞧了过来,立马不管不顾的埋头就跑。 她见前方人影越来越多,隐约间听见路旁有妇女站在那里讲话。 “不行哦,我家儿子上次老师还说他成绩掉了,以前他都是稳坐年级前五,不知道上次怎么搞的,考个第八回家!”一妇女满口嫌弃,眼里却是遮掩不住的自豪,她说完转头望着旁边站着的女人,试探道:“你们家的怎么样?” 问完又自顾说道:“对了,你们家小南肯定学习好,不像我家那位,上次考的怎样?” 被她问道的女人卷着一头长发,闻言脸上立马笑容几乎保持不住,扯了扯嘴角道:“就我家小南那成绩,能赶得上你们家就好了,上次不说了,考掉了,以前再好也不行!” “咦?”妇女发出一声惊叹,面容上轻松了几分,张嘴依旧十分关忧问道:“怎么回事?哎呦,我就说嘛,小孩子就不应该让她放松,你看上次考试前你带小南去游乐场玩出事了吧……” 她噼里啪啦就说了一大堆,简直就把小南当成自己家孩子一样去考虑个不停,正当她说的兴起,耳边铃声响起,小南的母亲连忙打断她道:“出来了,我们快过去接孩子!” 小女孩心中一痛,只见前面正是一座小学,背着书包的小萝卜们三五成群的就从门里出来,“嗖”的一声,像火箭炮发射,飞快扑到自己家长怀里,她刘海遮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羡慕,立马就消失不见。 脚步一转,匆匆就往旁边路口一转,姬若迅速往前走,直到跑进一个小巷子里。 这里应该是学校四周的店铺后面,有的干净就是墙壁,有的则开了个后门,污水满地,屋后的垃圾桶看起来要被撑爆一样,垃圾几乎遍布在地上,一看就是面铺等卖吃的店铺后面。小皮鞋一路踩着塑料袋之类的而过,小女孩白色的袜子上一不小心就溅上一两滴污水。 她立马像是感染了什么 细菌一样,迅速停了下来,从包里拿出纸蹲下身认真擦拭着。黑色的污水一沾染上白色的纯棉面料,立马迅速扩大成一个小圆,姬若苦着脸用力一手捏着那一块,一手用力擦着。 “啪嗒” 重物落在她旁边砸在地上的声音,这一块垃圾遍布,垃圾之下更是不知道藏了多深的污水,瞬间,水花四溅。 即使姬若快速反应过来,立马往后跳了一步,但她一个小孩子,一步才多远。立马,身上就被结结实实的沾满了臭不可闻的污水。 她懊恼一看,只见垃圾上新增了一个上面印有y的粉色可爱小书包,但此时她却被溅上去的污水染的东一块、西一块,污迹斑斑。 “哈哈,看她,又要哭了!”嘲笑声从前方响起。 第40章 章 四十· “喂!你说话声音能不能大一点,我听不见!喂喂!”充满恶意的声音中,隐隐传来女孩子啜泣的声音,姬若好奇往前瞧去。 “哭什么哭!又想告诉老师我们欺负你了吗!”一男孩胆子一大,伸手一推他面前埋头抖着肩膀小声哭的女孩子,将她推的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靠在了墙壁上,他方才停止。 小孩子最是纯真无邪,但他们也是最不知道自己有时候做的事对别人伤害有多大,只是看到有一个人去做,于是他们也就稀里糊涂的跟着去做了。 “告状鬼!”一男孩对被欺负的小女孩做了个鬼脸,嘴巴大张,眼睛往上一翻,吓得那个小女孩像是被掐住喉咙的兔子,两眼一闭,软软的带着哭音尖叫一声。 “哈哈哈哈” 哄笑一片,有男有女,有人拍了拍站在后面的一个竖着马尾的小女孩肩道:“阿香阿香,你不是说她偷了你家的钱吗!我们都过来帮你了,你快去问吧!” 听到这句话,一直紧咬着唇不敢说话的小女孩,慌忙摇头,张嘴细细弱弱解释道:“我、我没有偷婶婶家的钱,阿香姐姐,你一定是、是记错了!不、不是我!真的不是!” “哼,你还撒谎!”阿香伸手一指小女孩,“我妈和我说了,说你就是个讨债鬼!来找我们古家要债的!叔叔她们就是被你克死的,要不是为了赶回来给你过生日,她们怎么会出事!现在你还想霸着我们家的屋子,钱肯定也是你偷的!不然是谁!” “就是!阿香肯定不会撒谎!你抢了她们房子不还还敢偷她们家钱!坏小孩坏小孩!”一女孩附和道。 立马四周响成一片。 “坏小孩坏小孩坏小孩” “我、我不是,”被围攻的小女孩急的抬起头像拨浪鼓一样摇个不停,黑发如墨,此刻却凌乱不堪,本扎好的双马尾辫子早已散开。 “我不是坏小孩!” “我不是讨债鬼!” “爸爸妈妈不是我克死的!房子奶奶说了是我们家的,以后也是我的,不是阿香姐姐你们家的,肯定是婶婶记错了,阿香姐姐你回去问问好不好?” 小女孩睁着两双大眼睛望向一群小萝卜后头扎着马尾的小女孩,哀求道,水灵灵的大眼中泪花闪烁,纯净如雪,清亮如碧蓝无云的天空。 阿香却听到她这么说更加生气,双手叉腰争道:“我妈妈才不会记错!她和我说了,奶奶年纪大了,老糊涂!房子才不会是你这个惹人嫌的讨债鬼的!” “就是就是,我妈妈也和我说了,你爸爸妈妈就是因为你才出了车祸的!讨债鬼!”一男孩连忙激动开口,摇头晃脑的,脸上似乎为自己说了这么有用的话而洋洋得意。 “哼,我妈说了小孩子这样乱拿别人东西叫有娘生没娘养!没家教!”站在前天的男孩闻言立马又气愤的怒骂一句,伸手狠狠的推了一把小女孩的肩膀,小女孩吃痛,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她缩着肩膀,小心翼翼的抬头瞄了一眼小男孩,见他脸上怒气冲冲的,目露凶光,连忙吓得收回视线,抽噎了几声。 小男孩见她敢抬头看他,连忙竖起拳头在她眼前晃了晃,龇牙咧嘴以示威胁,然而还未等他拳头落下,一拳头就结结实实打在他故意装成凶狠的脸上,将他打的身子不自觉踉跄了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呆呆坐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没反应过来的茫然,右脸颊火烧一样,抽痛抽痛的,他抬头只见前方站了一个短发小女孩,正双眼似喷火望着她,见他瞧过来,对他不屑的“哼”了一声,还故意伸出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男孩呼吸一重,他知道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打了他,立马双眼紧锁着她,嘴唇紧抿了几下,牵动着右脸疼痛加剧,他终于忍不住,嘴一瘪,“哇”的一声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周边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局势吓了一跳,见真有人动手,小伙伴还坐在地上哭的十分凄惨,顿时犹如失了老母鸡的小鸡仔们,面面相觑,胆子小一点的早就在第一时间就扯破喉咙叫了起来。 被欺负的小女孩偷偷抬头望着挡在她面前的人,见欺负她的小男孩被打不由开心了一下,但又见这个短发小女孩这么厉害,深怕她也是以为自己是个坏小孩要来打自己的,于是只敢偷瞄一眼,再偷瞄一眼。 姬若瞧也不瞧身后的小女孩,只冷冷盯着坐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小男孩,拉了拉书包带,伸出一指十分有气势的指向他,严厉威胁道:“你再骂一句有娘生没娘养!” 小男孩被她一吓,一不小心呼吸一顿,硬生生在如此敌强我弱的状态下连打了几个大大的哭嗝,旁边有几个小孩子顿时忍不住,“噗嗤噗嗤”笑了出声。他顿时觉得自己男子汉气势受挫,脖子一梗,嘴硬着唱反调:“我就说我就说!有本事你再打我!嗷——” 他话还未说完,谁料短发小女孩又狠狠踢了他一脚,痛的他立马抱起自己的小腿,叫了起来,这下再也不管不顾,大哭了起来,嘴里委屈嚷道:“你还打我!你凭什么打我!我妈都没打我!我要回家告诉我妈去!哇哇哇——妈——” “你干什么还打他!”反应过来,立马有两三个小男孩互相拥着,壮着胆子指着姬若大声质问道。 小男孩平日里在家也是一个被当成宝捧在手心里哄着的小祖宗,哪里会被人如此不顾颜面,真动手动脚起来,现在一见有人帮他说话,立马觉得自己更委屈,哭的越发凄惨,脸都憋的通红一片。 姬若努嘴指了指地上的小男孩,说:“他自己要求的!管我什么事!” “我什么时候要求的!你撒谎!哇哇哇——妈!有人打我!”小男孩委屈边哭边反驳说。 “你笨记性不好!”姬若毫不客气的吐槽,懒管其他人什么反应,只小霸王一样凶狠狠要求道:“谁再骂一句‘有娘生没娘养’这句话,我就揍谁!” “你敢揍我!我就找我爸揍你!”有小男孩不服气叫嚣道。 “那我连你爸也一起揍!”姬若想也不要,板着脸说起大话来。 那小男孩被她一吓,立马颤栗着噤声不说话,他觉得不可能对方一个小孩子打的过他爸爸,但一瞧对方那严肃不像说假话的样子,立马害怕了起来,倒不是怕自己老爸被揍,他只是怕他老爸打输了,回去怪自己又揍了自己一顿。 当下所有小孩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地上的小男孩看自己的小伙伴全都如被打腌了的小白菜,没人敢为自己报仇,立马更委屈加大哭声。 “你是谁?你为什么帮古诺这个讨债鬼说话!”阿香忍不住出声问道,她心想等她知道她名字,回去就告诉妈妈讨债鬼找了个帮手,欺负了她们一顿。 姬若才不想去管她们之间什么事,自然也不想回答,只是衣服被她们丢的书包溅脏,心中已经不悦了,又听到小男孩骂出那句话,顿时火上浇油般,忍不住出手起来。现下,她威胁的扫了一眼所有人,“哼”了一声,转头就往巷尾走。 “你知不知道为讨债鬼说话的后果?”身后那小女孩依旧叫喊着她,姬若听出她话外警告之意,一时不知怎么的,有些好奇,停下脚步,回头看她,问:“什么后果?” 阿香见她回头,以为她定是不知道被古诺讨债鬼给欺骗了,所以才帮她,顿时脸上露出喜色,趾高气扬说:“看到没!我们可不会和爱拿别人东西的坏小孩玩!”她看了一眼其他小伙伴,见都点头赞同,眼睛轱辘一转,又补上一句:“班上以后也不会有一个人愿意和她玩的!你再帮她,以后我们大家也不会和你好好相处的!对了,你哪个班的?” 姬若闻言嗤之以鼻,她又不是她们学校的,还以为是什么后果,见如此过家家一样,她深觉自己一大孩子,还是别和这样懦弱鬼说话了,当下便转头就走。 阿香见她豪不为所动就这么直接就走了,理也不理自己,脸色一垮,拉的长长的,不高兴的狠狠跺了几脚地。姬若只听见身后不断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声音。 “喂喂!” “你给我站住!听见没有!喂!” 好想揍她怎么办,姬若拽了拽书包带。听不惯别人对她命令,她心中有些不悦起来。 “哼!”阿香咬牙嘴一撇,气急败坏的狠狠瞪着古诺,迁怒于她,见她一副呆呆望向走开的短发小女孩的样子,狠狠地快速将她推倒在地,凶恶的丢下一句:“你回家给我等着!”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迅速招呼一群人从另一边逃离巷子。 夜灯初上,姬若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穿过一个又一个红绿灯,眼看着下一个路口又要跳成红灯,她步子猝然一停,转过身,望着躲在路灯杆后的小女孩,直接开口质问:“喂!你跟我一路干嘛!” 第41章 章 四十一· 一片安静,刚刚偷偷伸出去的头立马藏在杆后,身体也不自住往回缩了缩,但无论她想怎么掩饰,凭路灯杆的宽度怎么也不能完全把她遮掩住,不是露出脚,就是露出一边肩膀。 正当古诺百筹莫展,低头藏这个藏那个时,却见眼前突然出现一双小皮鞋,白色的袜子上虽还有几点污渍,但相比较之下,古诺下意识缩了缩自己几乎被染成黑色的脚,更加用力紧抱住怀里还在滴着污水的书包。 “好臭!”短发小女孩毫不掩饰的捂住鼻子,满满的嫌弃。 古诺小脸一红,更加拼命往后缩,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刚才被人推倒在地,手上、身上全沾上了小巷里的污水,走了一路,早被风吹的半干,但那股臭味却留在了身上。 短发小女孩瞧了她几眼,上下打量会,不高兴说道:“你躲什么躲!”她还没躲她呢。 古诺听她说话,身体一停,过会又更加疯狂的往后躲,见怎么也逃不开对方瞧过来的视线,双唇紧咬,神色越发慌乱,最后干脆跑到路灯杆后另一面,浑身颤抖起来。 来往行人路过,偶尔暼来几眼好奇的视线,有的走近,立马嫌弃的绕道而走,空中还隐隐传来对方的说话声:“好臭啊,现在小孩子真调皮!也不知道去哪玩的!”古诺羞愧的低下头,用早散开的头发遮住自己的脸。 路口红绿灯不知交替了多少次,古诺才胆子大了点起来,伸头往后偷瞄一眼。路灯杆另一边,昏黄的灯光打在地上,早已无一人。 她神色一慌,再也呆不住,赶紧跑过去,抬头四处张望,却怎么也见不到自己熟悉的那道身影。 走、走了? 懊恼的低下头,一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感谢对方,问对方为什么愿意帮助自己,古诺就不禁难受起来,鼻子一酸,双眼渐渐雾蒙蒙一片。 “喂!怎么不躲了?”清脆带着调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还传来包装纸被撕开,“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古诺惊喜抬头一看,刚刚还消失不见的小女孩此刻正两手捧着一个面包吃的起劲,她右手手腕上还挂着一个超市塑料袋,袋子鼓鼓的,装着一堆吃的。 姬若吃了半天,毫不意外没听见对方回答,要不是先前她偷听过对方说话,定以为她是个哑巴。反正她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对方相似的身世,导致她现在依旧站在这里,而不是和平日里一样转头就走。 一个面包迅速被她干完,肚子里的饥饿稍微解决了一些,先前叽里咕噜叫个不停,让她十分尴尬,只好先跑去便利店。 她低头正伸手在袋子里挑选着,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一阵啜泣声,虽然被对方极力克制,却依旧清晰的传到她耳中。 姬若心中纳闷,抬头一看,只见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正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双唇紧咬,肩膀颤抖个不停,还由于想压制住自己情绪的原因,导致她的胸膛一时起伏程度十分大,姬若看着都深怕她一不小心就在自己前面哭抽过气去了。 一时有些踌躇,不敢上前,也不好意思再吃东西了,她心想不会是我给弄哭的吧?可是我……没欺负她啊? 那小女孩见她看向自己,睫毛沾着泪花扑闪了几下,一步一挪,走一步就望向姬若一步。姬若瞧见她那副小可怜的样子,整个人越发不知所措,她眼神游离不敢对视对方一会,眼见那小女孩离自己越来越近,一时头脑发热慌忙大喊一声:“停!” 古诺被她吓了一跳,双眼眨也不眨、神色委屈的望向她。姬若见她眼中泪水似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低下头慌里慌张的伸手在手中塑料袋里翻找着。 古诺暗地给自己打气,嘴唇张合了几次,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开口说话,她一声“你——”还未出声,双唇间迅速被一个棒棒糖给塞住,下意识的她添了一口,甜甜的,还带着橘子的清香味。 姬若收回手,羞涩的干咳了几声,紧张的手中似有冷汗冒出,感觉到对方疑惑的视线,眼神一转,正视上对方双眼,粗声粗气道:“不好吃!” “啊?”古诺呆呆眨了眨眼,又舔了一口,神色疑惑不解:“我觉得很甜啊!” 还怕姬若不相信,她抽出棒棒糖,递到她面前,“诺,你再尝一口试试!” 姬若的小脸蛋红了又青,“哼哼”了几声,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看向她。古诺依旧有些胆怯的固执伸着手,见她望过来,还有些羞涩的微微露齿一笑,姬若实在无能为力的摇了摇头,恼羞成怒恨斥了一句:“笨蛋!” “什、什么?”小女孩被她一斥,身体不自觉害怕的往后缩了缩,有些慌张的紧握着手中棒棒糖,紧咬着唇,泫然欲泣的看向姬若,本就被她自虐留出一圈牙印的下唇,立马又被咬的泛白一片,就连姬若看见都不自觉为她感觉到疼。 “你跟着我干什么?”不好意思解释,姬若只好快速转移话题,边又动手拆开一盒饼干,一边颇有耐心的等着。果然她一转到这话题,小女孩立马整个人左右视线游移,貌似又想找个地方躲着。 姬若赶在她动之前,嘴里塞满饼干,含糊不清的先说出口:“你敢躲我就直接走啦!” 这一句话果然十分有威力,小女孩本来欲动的身体立马僵硬在地,她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夜风阵阵,轻轻微微的,吹在身上,只觉舒爽,但风吹过,也带动了气味的散发,那股臭味如影随形般在每个路过的人身上。 姬若呼吸一进,嘴里半口饼干硬生生□□咽了下去,急的她差点没哽过气,她正想嫌弃,旁边路过的一行人比她说的更快。 “好臭啊!”一女生捏着鼻子冲古诺投去受不了的白眼,放下手中奶茶,冲旁边男友小声抱怨着:“真是的!弄的人家都不想喝了!” “喂!小朋友!”男友安慰了几句女生,转头皱眉对站在路上拘谨不安的小女孩喊道:“天都黑了,还不快回家找你妈妈给你洗洗!不知道在外面很影响别人吗?” 古诺被他一吼,整个人又怯懦的往后退了几步,她身后马路上车流不断,喇叭声此起彼伏,眼看她就要一脚踩过白线,短发小女孩眼疾手快的立马一把拉过她,也顾不上什么脏不脏了,直到把她拉到路灯杆下,姬若才严肃对她说:“你就给我在这站好!” 古诺还停在后怕中,一时乖乖缩着肩应了声。 那对年轻男女也被吓了一跳,女生回过神来,颇不高兴的用撒娇般语气教训道:“老师没教过你们要小心车吗?真是的,在马路边上玩,吓死我了!” “老师没教过你别人事少管吗!”姬若冷冷的回讽道,她一个在旁边吃了半天的人都还没说什么呢。 那女生被她说得脸色一青,男生闻言立马就要走过来,凶道:“你说什么!” 姬若轻蔑的瞧了她们几眼,似乎瞧不上她们一样,轻蔑的冷笑了一声,回也懒得回半字,直接转身一把拉过担忧望向这边的古诺就往绿灯斑马线那边走。 身后那对年轻男女还在喋喋不休说着什么,她们正准备追上前,一瞬间,路灯跳为红灯,行车犹如风般迅速占满整个路道,抬头一望,两个小孩子手牵着手的身影正慢慢消失在对面人群中。 “她们说你,你怎么不知道回啊?”一过了红绿灯,姬若边走边问。 被她牵住的小女孩立马羞愧低下头去,只支支吾吾的半天也冒出不一个字。姬若斜暼一眼她,见她连小巧白玉般的耳勺都红彤彤一片,小大人般深深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再次怒气不争的感觉,板着脸严厉道:“乖乖站在那里等别人欺负,你不觉得可耻吗!” 小女孩的头低的更低,点头小声说:“可、可我不敢,要是我回了她们,她们下次会带更多人把我欺负的更惨的!” “怕什么!只要你够厉害,谁也不敢欺负你!” “不、不行的,有一次我试过,可是、最后大家都不愿意和我玩了!而且、的确是我做的不好。” “喂!”姬若闻言不高兴的松开手,转身面对她,伸出手指指着古诺鼻尖,板着一张小脸认真道:“你给我听着!你觉得和那些欺负你的人一起玩很开心吗?” 古诺被她吓得一惊,听闻此言,习惯性紧咬着下唇,踌躇不决一会,最终还是选择诚实摇头。 “那除了她们,还有其他人和你一起玩吗?” “有,可是、可是……”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姬若打断她问:“可是什么?” 第42章 章 四十二· 古诺歪着脑袋想了会,才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几乎是喃喃呓语:“她们有时候和别人一起欺负我,有时候又和我在一起玩的开心。”一不小心暼见短发小女孩送给自己的棒棒糖在刚才匆忙中不小心碰到了脏书包上的污渍,她立马眼眶一热,有些哽咽委屈着说:“脏了,呜呜……” 姬若顺着她的视线移过去,眉头一皱,一把从小女孩手中拿回棒棒糖,二话不说就走到旁边垃圾桶,往里一丢。古诺还呆呆的未反应过来,只道姬若转身往回走,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泪瞬间涌满眼眶。 “不许哭!”姬若赶在她眼泪掉落之前严厉道,古诺不敢反驳她,硬生生逼着自己忍住。 姬若瞧见她要哭不哭,整张脸瘪的像个小老太太一样,偷偷假装往回望什么,龇牙咧嘴偷笑了一会儿,方才板着脸正色厉声道:“你看,我一抢,你的棒棒糖就没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去争取、守护,你永远只能懦弱无能的被人欺负!” “啊?”古诺呆呆的张开嘴惊叹了一声。 “啊什么!”姬若板着脸咳了几声,古诺才反应过来她在教自己,连忙感动的点头,那句话似乎被刻在她心里,令她不自觉呐呐低语念了出来。 姬若见她颇有些孺子可教的感觉,又咳了一声惊醒对方,正色危言,伸出一根手指突然指向古诺:“哼!你说你还是不是小娃娃!” 古诺被她唬的一愣,张着嘴惊叹不已望着她,呆呆不知道原因。姬若见她那副样子,内心欢呼雀跃不已,深刻自己觉得如今就是一个大人,她想着昨晚看的动漫里的主角,睁眼说着瞎话:“想要和别人一起玩的只有小娃娃!我就从来不在乎有没有其他人和我一起玩!”怎么可能,她平日里一会儿和女生这里跑跑,一会儿和男生那里跳跳,私底下,老师一转头,打架爬树,简直调皮捣蛋不知到了什么地步。 古诺听她一言,深刻为自己那种心态感到羞耻,自从她父母因为给她过生日急着赶回来出事后,婶婶们态度的转变,各种冷嘲热讽,阿香姐姐也不知为何到处在学校说她霸占着她们家房子,自己是个讨债鬼之类的话,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同学知道,但凡教室有什么不好的事,总会第一个怀疑到她头上。那时候,总是有无数人跑来不是藏她书包,就是对她说些污蔑的话,她本就性格胆小内敛,到后来,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更懦弱起来,甚至有些自闭的侵向,若不是还有奶奶还在,只怕她早就想一了了知。 姬若对于她,就如同电视里每次打败怪兽一样拯救世界的奥特曼一样,不同的是,这个奥特曼是单独为了自己而同那些人战斗的,就像踏着霞光,披星戴月而来的勇士,拯救她于困局之中。古诺小小的心里,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人一直把自己当成朋友。 这是一个误会,她当然不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想过她,不反驳扎马尾女生的问话,也只是因为懒得和对方说太多。古诺怀着这样的心理,一步一步紧跟在短发小女孩后面,无论后来她说话语气有多恶劣,她也觉得姬若和别人不一样,因为她把自己当朋友啊!只是这么想着,古诺就感觉整个人开心的要飞了起来。 张开嘴,古诺小声有些急切问道:“你、你叫什么?”憋了一路,她终于问出口了。 姬若在袋子中又翻找出一根橘子味棒棒糖递给她,古诺有些羞涩的不敢伸手接,姬若递了几次,最后无奈直接塞到她手心里,义正言辞道:“难吃!” 古诺就算再怎么懦弱,也不是笨蛋,怎么可能到如今还不怀疑对方竟然不喜欢吃为何还买不止一个同类的糖果,但她还想说什么,姬若见她那副胆怯但渴望的样子,就板着脸教训道:“哼!刚刚我怎么说的!喜欢就要去争取!要是我,肯定不择手段都说不定,看看你,”摇头叹气了一会儿,嘴里发出“啧啧”声,“你要这样,一辈子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不择手段?”古诺紧握住自己手心里棒棒糖,有些恍惚低下头反复念着,姬若见她似还有些犹豫不决不信自己的样子,生气的“哼哼”了几声,抱胸吊望着对方,见她被自己吸引过来抬起头,傲娇的“哼”了声,转头假装生气的不理对方,对面路口人流拥挤,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安稳停在路边,过往有的认车的行人路过,惊叹的转头和自己朋友介绍。 姬若瞧见只觉吓得七魄飞了六魄,对面赶过来的黑衣人似乎也察觉到她视线,视线相交时,对方急忙摆手叫所有人赶过去,姬若慌里慌张的四周巡望,一把拉过古诺的手叫道:“快跑!” 两个人迈着小短腿“呼哧呼哧”的在街上跑着,古诺有些好奇边跑边问:“他们是谁?” 夜里街道上人就像地里不要钱拼命长的野草一样,十分多,姬若心里焦急,拉着古诺在缝隙间穿来插去,闻言,喘着气回答:“我家管家和保镖!” “啊?”古诺有些吃惊回道,“那、那你跑什么?” “呸!”姬若冲她吐了吐舌头,高声别扭道:“我在离家出走呢!哼,才不回去——啊!放开我!” 古诺吃惊的被迫停下步,只见不知何时那些黑衣人追了上来,其中一个出其不意的一把抱起还在讲话的短发小女孩,此刻,她正在对方怀里争执着。 手脚并用,姬若努力争执着,指着手指对抱着她不放的黑衣人斥道:“你给我放下去!听到没有!放我下去——” “小姐,这么晚不回去,我可是会很担心的。”管家摇头命令着黑衣人,语气和蔼的望着挣扎不停的姬若。 “李叔你别管我!”姬若焦急的喊道,李叔闻言依旧神色不变,温声回着:“那可不行,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李叔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对了,小姐,老爷已经知道你下午逃课不归的事了。” 姬若惊讶:“他怎么知道的?” “夫人担心你,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找老爷商量。”李叔左右眼神命令,黑衣人立马动了起来,转身往回走。 “放、放开她!”李叔和黑衣人们步子一停,不知何时,一直站在一旁抱着书包浑身脏兮兮的女孩此刻拦在她们面前,浑身颤抖着,却坚持咬牙看着她们,见她们视线望过来,整个人脸犹如火烧般。 姬若回头一瞧,不知为何,心中一暖,别扭转头嘀咕一声“笨蛋!”。 李叔见状,只轻轻一笑,指着古诺对姬若说:“小姐看来交到了一个朋友!” “啰嗦!才不是!”姬若脸红的大吼道。 “小姐,这么说,小朋友可是会难过的!”李叔笑眯眯的看着她。 “切!”姬若别扭的转过脸去,不去理他,紧抿着唇,怎么也再说不出什么不是的话。 垂眸她还暗地嘀咕着:“哪有还不知道名字的朋友!李叔真讨厌,那么说像是我以前没有朋友似的!”李叔轻笑的看着她暂时忽视了周围,示意黑衣人们继续走。 即使古诺再怎么努力左右移动遮挡,依旧轻飘飘的被人抱起放到一旁,比拔个萝卜还轻松,她着急的望着还不知想什么的姬若,却一时不知道喊对方什么,只好一遍一遍重复着:“你们放开她!” 这一句瞬间惊醒了姬若,手脚并用的挣扎着,她却依旧只能眼睁睁望着自己离车门更近,眼看着车门即将关上,她才想起之前还没有回答对方,向对面喊道:“喂!” 见小女孩望向她,姬若趴在车窗上一字一顿自我介绍:“姬若,我叫姬若!” “姬若,我叫姬若!” 双眼猛的一睁开,姬若还有刚从熟睡中初醒的迷糊,意识似乎还停在刚才的梦里。 这句话?那个画面,好熟悉。 她伸手揉了揉涨的头痛的脑袋,双眼渐渐聚焦,视线变得清晰。 意识清醒过来,她才慢慢想起似乎的确小时候曾经闹过离家出走,只是隔着时间太久,加上又不是什么大事,若不是突如其来的这样一个梦,她怎么也不会想起这件事。 轻轻一笑,没想到以前自己还做过这种蠢事,也不多想它,姬若挣扎爬起身。只是动了一下,浑身就如被拆散了一样,五脏六腑都牵动疼痛起来,她半撑着坐着,掩唇轻咳了几声,却感觉旁边轻微动了一下。 姬若望过去,却见一个身影伏在她床前,黑发如瀑,扑盖了一背,有几缕调皮的随着对方的呼吸一上一下,在空中翩翩起舞,似乎被她咳嗽声有些惊醒,稍微动了一下身体,整个人却还并未清醒过来,又熟睡了过去。 第43章 章 四十三· 姬若望见对方眼底下浓浓的青色,心中一动,似有温暖涌上心头,不自觉嘴边勾起一个微笑,伸手想抚过对方额前碎发,手指轻碰,额上一片冰凉。像是感受到了温暖,随着手指离开,对方脑袋也不自觉往前凑了凑,轻轻的磨蹭了一下姬若的指腹,似是不舍她离去。 脸色一红,姬若慌张的急忙抽回手,一不小心勾上对方的头发,用力抽回,头发被带着一扯,感觉到头皮上传来的刺痛,古诺发出一声呓语慢慢睁开眼醒了过来。 阳光透过窗纸射了进来,打在少女的双眼上,她的睫毛根根分明,浓密的像是在阳光下随风轻摇的草原,慢慢的,那双眼睁开,一瞬间,似是穿破冰寒,温暖的阳光投射在澄净湖水中,波光潋滟,温暖与安静一瞬间抚平世间所有焦灼不安。 这双眼,何其熟悉! 慢慢的,和梦中那一个被欺负不敢吱声、偷偷摸摸跟在她后面的小女孩重合,姬若震惊的久久不能说话。直到一声似有些惊喜的“小若?”在她耳边响起,望着对方瞧过来笑容可掬的样子,姬若忍不住失笑起来。 “咦?”少女好奇的望向她。 一笑牵动了全身,又咳了几声,姬若轻轻挡开对方着急在自己后背轻拍的手,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在少女不解得眼神中笑道:“你啊!几年依旧如初,白说了那些话!” “不过——”笑容扩大,姬若低头喃喃自语道:“这样真好……” 这样真好! 似乎无论什么时候,走了多远,只要一停下脚步,就能依旧找到自己熟悉的世界,再也不怕什么寂寞。 古诺有些惊讶的看着几乎算上第一次笑的如此明媚开朗的姬若,只见对方低头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她不明所以的问:“小若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姬若收敛笑容,用手指弹了一下对方额头,在少女张嘴欲问前,脸色一正,严肃问道:“系统上说允许一个世界多次领取任务,意思是假如我们暴露自己身份也不碍事吗?” 古诺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怔,望着她紧盯自己的视线,露齿甜甜一笑,点头:“是的。” “只是——”皱眉,在姬若追问而来的眼神下,斟酌出声:“假如你的身份被暴露,系统是不会去保护你的生命安危的,你和多个任务人接触,消耗的时间、你自己是否可以应付过来,都是你个人的选择。” “小若,你是想?”古诺有些猜不透对方心思,小心翼翼询问道。 “呵,”姬若冷笑一声,笑容中带着几分晦涩,低头翻动着自己的手,“我只是不想小八就这么走了!” “凤姑娘她并不想你会为她这么难过,小若你——”少女见她那副样子,深怕她又像昨晚走火入魔,心智全失,一脚差点踏上鬼门关,一把抓过她的手,满脸着急,却语无伦次不知从何说起。 “你在想什么?”姬若无奈的抚额叹气,“别乱担心,既然我们是搭档,我不会做出丢下你这么没品的事的!” “小若!” 在少女惊喜感动的眼神中,姬若懒散的往后靠在床上,勾起一边唇角,带着几分恶意笑道:“毕竟你这么笨,只有一个人恐怕还是完成不了任务只能回去被人欺负!啧” “小若你——” “咳,”黑发散落在脸侧,姬若在少女“你”字出口之前,皱眉神色痛苦的侧头低咳着,看也不看对方呆住的表情,掩住心中的暗笑,径直闭上眼,轻飘飘的三个字“我累了”就打断了对方接下来所有的动作。 少女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又深深被咽了下去,也来不及去起身看一下对方伤势,只好闷闷又坐回去,“哦”了一声。 姬若也没有回答,翻身躺了下去,只是刚刚坐起一会,她身上就一阵一阵的抽痛,筋脉受到如此大的伤害,如今没有被撑爆都算得上万幸了,倒不是不想再和少女说话,只不过目前对于她,她更需要养精蓄锐,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去做! 坐了一会儿,古诺瞧瞧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注意的事,也不知对方能不能听见,轻声道:“那我去太医院给你偷药。” “咳,”姬若被她话语哽了一口,惊的一牵动身体伤痛,痛苦咳了一声,反应过来也知觉对方说的——压根实话。她们可谓是一穷二白的,宫里又有现成的,除了偷还真是只剩下偷了…… 睁开眼,望着少女,姬若开口:“你自己小心点。”说完又闭上眼,感受到对方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脸上,假装无意翻身背对着少女,脸颊莫名有些烧,滚烫的姬若不自然的更偏过头,让黑发散落下来遮挡的更严实。 似乎有什么突然不一样。 对方态度的转变,古诺不自觉低头一笑,心中大石似乎终于落了一点下来。如今这种形势,比她昨晚预料的似乎更好,千算万算,却从没有想过小若竟突然想起少年那段回忆。 小若,你错了,你说的那些话,怎么可能是白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甚至,算得上将它们一笔一划刻在心里,并且一步一步朝着它们付诸于行动上啊! 就像你从来不知道你几乎遗忘的记忆,几乎是我生命坚持下去的动力。 抬起头,起身轻轻的替床上女子压好被角,感受到对方一瞬间的僵硬,装作不知,少女像是在告知又像是在低声喃喃自语:“那我走了。” 没有回答,古诺也不恼,依旧忍不住面露微笑的慢慢走出门去,内息一察,周围方圆几里内都未有宫人,她才放心双手推开房门,一脚正准备踏出。 身后突然响起对方低低带着些许忧伤的声音:“别去容公子那里煎药。” 古诺一怔,面向朱红走廊的脸上瞬间出现难以抑制的心疼,稍纵即逝,又恢复成平日里笑容可掬的样子,乖乖回道:“好。” “你真的能帮我?”即使带着浓浓的半信半疑,也掩盖不住语气里带的贵气。 “结果如何,这几天,你若是没想好,又为何再次见我?”姬若不直面回答,嘴角挂着了然于胸的微笑,丝毫不受对方紧试探的眼神影响,安稳坐在桌前。 “我可不和藏头露面之辈交易!”男子的视线停留在她黑布蒙面的脸上,语气淡淡的说道,依旧带着几分试探。 “我也不和处处想探出我能力的人说话!”姿势也未变一下,姬若神色自若的回望过去。 朱红宫服的男子瞧起来也不过双十年华,双眼明净似玉,若说干净,古诺的双眼给人的感觉是世外高山寒雪融化的澄净,是春风吹皱一池湖水的碧波荡漾,而这个男子,他的干净则是藏在层层楼阁里珍世美玉的明净,是红尘繁华里世俗所掩盖的明净。 他的眼,就像他的人,同样瞧起来像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但他的身上,却有古诺所没有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贵气,这种气质,不是一朝两夕就能练出来的,必定是出自于名门贵族从小培养而成的。这份气质,使得对方无害、只觉可爱的面容,多了一份威压,配上层层皇家正服,袖口、衣摆,双层金线环绕,绣有双凤交尾遨游于云海中,针针密布,更多添了几分珍贵。 一般人瞧见只怕早已跪地不敢起身,然而,随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姬若却只给人感觉更放松,连正经危坐都算不上了,整个人就差翘个二郎腿,嘴里叼一根烟了。 “我若找你,定当以后会全心全意相信你!”男子轻轻一笑,也丝毫不在意姬若的态度,缓缓坐到桌旁,将茶杯翻正,执起桌中间的茶壶,慢慢倒向杯中。 “既然交易已谈成,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无须多话,姬若起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男子叫道,姬若疑惑的回头望向他,“还有何事?” “不如喝一杯茶再走吧,否则等他日过来,不一定能碰到这么好的机会。”像是平日里接人待物,男子慢慢将一杯茶推倒她面前,方才撤手回去。 茶水清香,几尾碧绿茶叶在水中打转,热气腾腾,半空中白气阵阵。姬若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整个人依旧未曾变一丝脸色,男子见她这幅反应,眼中满意出现,他要的,可不是会因他身份而绊手绊脚的人。 姬若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几口,看被泡开舒卷得茶叶滴溜打了几个转,受力沉了下去,过了会又慢慢浮上来,轻啄一口,温度适中,姬若方才慢慢品着喝下。 “多谢凤后赐茶。”双手将茶杯放回原位,微低下头尊敬的开口道谢,果不其然,清黎眼中满意越来越明显,不会奉承他,也不会忘了两个人身份,这才是他更需要的。 窗外,月光如华,静静撒向宫中每一处土地。 在宫殿树影中纵跃,快如闪电,姬若犹如一尾游鱼在深海中遨游,几个瞬息之间,就离开了金鸾殿的范围,消失在夜色中。 第44章 章 四十四· 夜深,凤朝左相府内,书房灯火通明。 一身穿黑色官袍的中年女子正背着手在屋中走来走去,烛火摇晃,使打在窗花上她的人影明明灭灭的,看的人一阵头晕眼花,坐在桌边正一手忍不住敲打桌子,发出一声一声断断续续的敲打声的女子被她带的心中越来越烦躁,忍不住出声阻止她:“黄侍郎,别走了!” 被她喊做黄侍郎的女子闻言立马身子一停,转头面带忧色:“唉,清尚书,我这不是担忧吗?” “先别急,坐下再说。”清尚书朝她举手示意旁边凳子,“派去香来坊的人不是还未回来,不一定是我们想的那样。” “唉,”黄侍郎重重叹了一口气,来回走了几步,才终于一挥袖子,心神不宁的坐在桌子旁。 虽已落坐,但她整个人却并未放松下来,双腿依旧忍不住紧张的抖个不停,目光游离,脑袋怎么也消停不下来,来回转动着,一会瞧瞧身后交头接耳的几位文臣武将,一会瞧瞧坐在书桌后正神色自若翻着文书的左相,见她老态龙钟,虽颇有年龄,满脸褶子耸拉着,整个人却依旧犹如一把未钝的利剑,背脊挺直,双目炯炯有神,感受到黄侍郎偷瞄过来的眼光,头也不抬,只突然开口沉声道:“黄侍郎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性子还这般急躁!” 黄侍郎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心中半口气一提,闻言脸色一红,恭敬的拱手行礼道:“惭愧惭愧!如今局势已到如此地步,唉,我这性子,实在是做不到如清相这般淡定。” 说着又神色忧愁的叹了一口气,双眼凝望门外,“也不知道究竟事态严重到如何地步,唉!” 她这说一段话,接二连三叹气叹个没完没了,刚推开门进来身穿银甲的魁梧女子听的直眉头一皱,又见她神情忧虑不安,打笑道:“黄侍郎可是自家夫郎跟人跑了,怎么脸上这幅表情?” “将军!”黄侍郎抬头一看,惊喜道,走进来的银甲女子双手往后一带,把门关上,闻言点了点头。 随着这女子越往这边走,就会发现这女子长的十分高大,一身银甲将军服,也是鼓鼓囊囊的,整个人看起来更是魁梧,走起路来身直大步、虎虎生风,背后红袍竟在屋里无风也被她的动作带的往后一飘,脸上竟是岁月刻下的刀痕,额头、脸颊、下巴,细细小小的伤疤到处都有,整个人犹如沐血而归的战场女武神,瞧的屋内一干文臣心惊胆战。 她进了屋里,先走到书桌前,双手拱于胸前,略弯腰鞠躬认真道:“孩儿清华拜过母上大人!” 左相这才从书中抬起头,面带笑意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会自己的长女,眼神里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满意,询问道:“京城最近守卫情况如何?可发现异常?” “回母上,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恭敬回复完,发现自家母亲神情并未和往常一样,四下一打量,发现几乎京城内清家重要党派人员都在,清华眉目一皱,望向书桌前女子,开口:“母上,可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今晚……” “将军!你还不知道吗!香来坊今日早晨水青并未来例行禀报公事,只飞鸽传书来说自己今日身体欠佳,只好书信代之。”黄侍郎叹气连连,顾不上阶级之分,急忙打断了清华的话,目光焦虑的看向她。 清华闻言一愣,十分不明白,疑惑问:“有何不对?水青一向身体不好,偶尔不能按时前来,派鸽子带信也不是一回两回,倒是为何冒险让同僚都前来一聚?” “这……”坐于外围的几人中,有人也不解的抬头四处张望,发出一声疑问,她们一下朝,连回家吃个饭都没来得及,就被左相派人请来商事,到现在,虽知形势紧急,也还真不知发生何事,一头雾水。 “是啊,左相、清尚书、黄侍郎,你们就别卖关子了,究竟出了何事?我们现在等香来坊人回来干嘛?”发话的是一个武官,讲话不像前面的文官欲言又止,整个人吞吞吐吐的,她开门见山,直接就问。武官早就心里憋着这些问题,如今见清将军出现,正好乐得顺水推舟给提出来了。 “你们有所不知,这香来坊乃是我们与宫里通信的一个据点。所有宫中消息,我们的命令传达,全是通过香来坊。”坐于桌旁先前发话的女子右手一停,顿时屋内敲打声就消失不见,她边说边伸手慢慢倒了一杯热茶。 “这……此话当真?”一看起来年约四十上下的文臣满脸震惊,“这外传香来坊老板,下官我若没有记错,正是刚才黄侍郎她们所说的水青这号人物。” “正是。”清赋将手中热茶递于坐在一旁的长姐,清华向她一颌首,双手接过。她刚下了城墙一路快马加鞭而来,外面天气渐渐入秋,深夜气温骤降,她虽身体好,但依旧两手冰冷,此刻接触到薄胎青瓷底下的热气,只觉暖意阵阵,不由面上一柔。 “那……刚才清将军不是说……”互相打量,一文臣欲言又止,实在是不敢随意开口。 “唉,”黄侍郎深知这些文臣吞吐的本性,让她们谋权划策长篇大论还行,让她们说一些话三句没有一句是完完整整的,磨磨唧唧的也不知在担忧什么。当下,她也懒等,直接就替她们解答:“坏就坏在尚书大人今天午后去宫里找皇后商讨五天后皇太女殿下的生辰宴会,凑巧皇太后也在,但……” 她话说道一半,就转头望向悠然坐在一旁的清赋,她虽鲁莽,也深知这话还不能由自己代劳说,知拿眼望着那瞧起来儒雅气质十足的女子。 “清尚书,可是出了啥事?”一武将憋不住,贸然开口直接就问。 清赋悄悄向坐在书桌后的母上请意,目光接触,得到允诺后,方才开口出声:“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们放在宫中的暗卫前几日才被交到一人手中,此人一向颇为小心,能力也十分了得,这几年来她跟随在吾兄清潋身边,从未离开过他半步,不料我今日却未曾见到。” “她人呢?”满脸惊恐,文臣几乎要坐不住拍桌急声道。 “我装作无意询问吾兄,他也不太了解情况,神色看起来十分担忧,只说前两日突然御鉴房派人来话,称此人身体不适,感染了某种传染性疾病,已被宫内御鉴房带走治疗。”清赋慢慢开口回答,一干人立马被她的话惊得冒出一身冷汗,对宫中势力知情的多一点的更是和黄侍郎一样,再也坐不住,焦躁不安的站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啧,我就说你们搞这些干嘛!”清华把茶杯往桌上一推,薄胎青瓷的珍品立马受力危险的晃了几下,才堪堪稳住,双眉一抬,不悦高声道,“如今搞的人心惶惶,哼!这掉脑袋的事可是好做的!” 一干文臣武将被她说的面面相觑,清华还想说什么,“啪”的一下,一本书朝她砸过去,想也不想的,她下意识头一歪,躲过,侧脸一看,那本书直直飞到门上,撞在门板上发出一声响声才被撞落在地。 “胡闹!清家长女,怎么是你这种愚笨之人!”严厉喝骂,左相板着一张脸,满脸凝重的看着自家长女,刚才那本书正是她丢的。 清华赶紧站起身,弯腰低头鞠躬,“母上息怒,孩儿知错了,再也不胡言乱语,只是孩儿实在担心母上们做的事,所以才忍不住出言。” “你只用顾好自己的本份,好好操练手下将士,有朝一日,供我等用就好!”左相目光如炬,表情丝毫未舒缓一分,沉声道,威压如潮浪驶向屋内所有人身上,众人忍不住呼吸一顿,谁也不敢和她拍板。 “孩儿知道。”清华眉头紧皱,话已到嗓子眼,但依旧不敢反驳,将它咽了下去恭敬从命。无论如何,她都是清家一份子。 门外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 脚步错乱,说明前来的人必定是心慌意乱;呼吸清晰可吻,并且呼吸声大又长说明此人定时一炷香内都未歇息一分,一路跑了过来。 屋内文人无功力大概还未发现,但一干武将远远就听到从走廊处传来脚步声,当下,心中猜测出了七七八八,脸色忽青忽白,双眼无神又疯狂的望向书桌后的左相。 “啪” 随着一声闷响,书房门终于在所有人的期盼和害怕中被一女子推开,她正喘着气,一身普通的杂役外衣早已□□打湿,背后黑成一团,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一进屋,她就往书桌前一跪,“水青不见了!” 清赋神色一凝,众人闻言脸色俱变得死灰一片,对望中都能看出其中彼此绝望的表情,左相将手中笔一搁,沉声问:“让你找的东西可找到了?” “回禀主子,小的翻遍了屋内,连床底梁上都未曾放过,也并未找到——”女子抬眼怯怯的看了一眼书桌后危坐的左相,声音越来越低,“您说的那物。” 第45章 章 四十五· “看来我们预料不错,”清赋眉间微蹙,看向自己母亲,嗓音虽温润不减,却平添了几分焦虑,“母上,如今真的必须那么做?” “真的没找到那物?”黄侍郎在那女子话音一落,就扑了上去,抓住女子两只胳膊,盯着她急问。那女子被她吓了一跳,定了神,一脸惊慌的忙不点头。 “这……”后面有人坐不住,插话询问:“不知是何物让左相如此惊慌?” 黄侍郎正要说话,被左相举手示意她安静,那书桌后的人又低头手握毛笔认真写起文书来,只淡淡开口:“无碍之物。”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在座所有人即使心中有疑问也不敢再问,同时心中提起的大石也放心落下。 一听到她这么说,立马有武将露出轻松的笑容,伸手拍了一下手下实木桌子,那桌子最起码有百来斤,却被她看似轻轻的一拍,震动晃了几下方才稳住,“看来左相和尚书早已有对策,哈哈,还是废话少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吩咐就好!” “对对对,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别的不说,就说我们对清家的信任日月可鉴!”左右踱步的那名女子,也慌忙站直表态。 左右相视一笑,纷纷表示就是这个理,室内顿时也算其乐融融,唯有清华在一旁沉默不说话,不知为何,从自家姐妹询问母上可必须那么做起,她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料。 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母亲转脸对清赋吩咐道:“你明日去宫里,联系宫中死士,就说按计划行事。” “母上……”清赋有些不忍皱眉迟疑道。 “妇人之仁!”左相恨铁不成钢看了她一眼,“啪”的一下把手中毛笔拍到桌上,墨汁四溅,“成大事者,有所牺牲,在所难免!” 众人被她们莫名其妙的吵闹弄的一头雾水,四下相望,都只见对方眼里的疑惑,但心中都不自觉猜测究竟是何法,既然让一向最听命于左相的清尚书对左相命令有所迟疑。 “可是、可是他是二哥啊!”清赋神色痛苦直直看向自己的母亲,见对方严肃着张脸,听闻他话,神情只略微松动一下,未曾被人察觉,又恢复到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此话一出,顿时如惊雷落地,犹如平地上掀起飓风狂浪来,在场的都是混迹官场半辈子的人,虽不过没头没尾的三言两语,也多半猜出此次计划定是涉及到皇太后的安危,顿时所有人惊得不敢说出话来。 空气仿佛被凝结,众人蹙眉不知所措,面面相觑看着浑身萧杀气势磅礴汹涌的清华将军刷的一声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双手一撑,重重放在书桌上,语气犹像不信:“母上!你、你是要牺牲二弟?” “我不同意!”清华掷地有声,神色坚定的望向自家母亲。 “放肆!”左相闻言一巴掌甩向她,清华不禁因力被打的头一歪,众人只见瞬间她的脸上就红肿一片,巴掌印清晰的就像画上去一样,可见左相不仅用了十分力,并且丝毫未曾留情。 “清潋身为清家人,如今清家有难,她尽一份力怎么了!”左相厉声喝道。 清华脖子一梗:“这算什么狗屁难!大不了牺牲掉宫里势力,只要我清华手中军权还在,料想陛下也不敢轻视我们!母上!为何要扯上二弟?!” “哼,你二弟性子软,十几年下来,怎么也舍不得伤害凤阳那肆一分一毫,早忘了自己是清家人的身份!以前看他不过一介男儿身,又从小体弱,舍不得让他淌这趟浑水。这次事虽不大,但也不可小觑!凤一不除,我们休想达到目的!” 清华闻言步子接连倒退好几步,浑身像是被人抽干了力量:“要除凤一?所以才要牺牲二弟是吗!” “凤一乃是凤阳的左膀右臂,凤阳信任她可谓无人可比,就连黎儿也要相让几分。这次为了找回凤一,可谓弄的满朝风雨,一介帝王,尽连个招呼也不打就罢朝跑到那荒苦之地,再说塞外乃是她二人发迹之地,要说凤一此前离开没有阴谋谁信?”左相眉头也不皱一下,看着自家两位女儿陡然变得苍白的脸,依旧未心软一分,又喝道:“如今这天下,除了潋儿还能敌上几分,以后岂不是任由凤一此等下贱之人掌握凤朝?” “可是、可是……”清华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左相严厉打断。 “若真想保全潋儿安危,就做好这次任务。只要趁着皇太女生诞那夜,牺牲我们宫中插在暗楼的死士,夜闯清梅殿,到时候你适当其时出现,只要我们的人将此次行刺推给凤一,”左相视线转向后方文臣武将们中,“到时候大家再出言几句,众口一辞,凤阳还能说什么话?就算她有心包庇,只要我们确认了凤一这次是真正入狱,就决不能让她活着!” “此办法虽老套,却也不堪是个实用办法!”文臣互相推搡着,哈哈大笑,一年龄看起来颇大的人朝清华、清赋拱了拱手,劝道:“尚书、将军,可否听老夫一言,左相此话也算言之有理,将军若是担心清潋公子安危,只要你发现的及时,都是自己人,左相又怎么会舍得伤害公子一分一毫?” 清华四下扫视,见就连三妹也碍于母亲威严,假装闭目养神不再说话,只好心中叹了一口气,握紧拳头,不再说话。 皇宫内院,载歌载舞一片。 御花园内秋菊怒放,更有各色各样名贵花种一片生机盎然,人还未入内,就已闻见满园清香扑鼻而来。 亭台楼阁,花榭小舫,每一座建筑上都雕着精致刻画,描绘着山水工笔画。而更让人稀奇的是,湖水潺潺,沿着通道环绕着满御花园,可谓是移步换景,一步一景。 音乐声阵阵,美丽的少年□□着脚踝在红毯上踏步,翻飞,手中轻纱随着身姿转动而飘起落下,像一只只蝴蝶,勾/引着人们随他翩翩起舞。 四周推杯换盏,酒水哗啦啦流出声,各文臣武将献上各色祝福,坐于最上方的是正经危坐的女帝,平日里她在大臣们面前可谓是严于律己,今夜却也露出微笑,举杯遥碰大臣们。 从清梅殿到御花园路上的一座宫殿院外,一黑衣人紧追着前方一黑衣人。 前方迅速奔跑的那道人影步子一停,脚尖一转,面向身后慢慢接近的黑衣人,不顾对方的诧异,她眉眼一弯,甜甜笑了起来。 身后紧追不舍得死士虽摸不着对方的意思,却下意识的长剑出鞘,利光反射着她面巾上杀机毕露的双眼,在空中划出一道裂痕,飞速袭向还停在原地不动的少女。 笑意未减一分,像是在闲逛自家后院一样悠闲自得的天真大小姐,直到利剑夹带着强大内息迎面而来,只离自己鼻尖只有一公分不到,古诺方才头轻轻一歪,她的动作十分细微,若不是死士眼力过人,恐怕还以为对方已被吓傻不知道动。 少女轻飘飘的就躲过对方一击,完全不顾死士心中对她武功的真正水平的疑惑,足尖一点,右腿一踢开死士又刺来的长剑,左脚横扫对方胸口,内息汇聚左脚,死士始料未及,被踢得正着,面巾掉落,她立马踉跄后退了几步,吐出一口鲜血。 她的衣服上未沾一点泥迹,若不是胸膛里内息被对方大乱,剧痛之下,身体受损吐出一口鲜血,恐怕连自己也怀疑是否挨了对方一脚。 迅速收回心神,右手一转,利剑直刺向少女的百海穴。同时左手从怀中一摸,用力一抛,犹如流星划过,银光闪闪,从上下左右四个角度全面扑向古诺。 “咦?”少女有些惊讶的伸出食指轻点了一下自己如樱花一样粉嫩的唇,眨了眨一双美丽的大眼,感受到对方认真起来、全面散开的威严气势,不禁又露出一个微笑起来。 脚尖借着对方刺过来的利剑,在空中翻个身,瞬息之间,古诺就在对方未反映过来时,出现在对方身后,右手一扬,“叮叮当当”的声音中,一根粉色的发带被汇入内力后,硬铁如石,重重地一边打在死士后背上。 衣衫未破,底下皮肤却红了一片,留下一道痕迹,发带算的上比较宽,这一击,面积十分广,死士眉头却不皱一下,转身又拼命杀了过来。 再也不想多耽误一秒,利剑在空中迅速舞过几个招数,杀气腾腾,快速的刺向少女,一剑不中,接连着第二剑又上,然而她动作快,少女的动作却比她更快,只见她左右摇晃着身体逃过对方的攻击,同时右手不断扬起落下,粉色发带飞出又收回,死士只觉体内五脏六腑定是被击打的剧痛。 第46章 章 四十六· 她几乎绝望,深知自己定处理不掉对方,但依旧忠守命令,绝不让对方在清华将军到来之前去禀报女帝清梅殿的事,当下心一狠,几乎是抱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心,内息爆涨环绕于全身,衣袍无风自动,手中剑已脱离招式的拘束,剑剑直朝古诺的要害。 身随步移,古诺一时之间也被对方逼的步步后退,粉色流苏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铃铛“叮当叮当”响个不停。 明明是清脆悦耳的声音,死士却只觉得犹如魔音催耳,她本就拼死一博,心智早已失了开始的冷静。眼见对方内力后济不足,古诺方才脚步一转,从对方刺过来的利剑下俯身转到对方身后,右手发带飞出,缠绕在对方拿剑的右手上,让她无法施力,左手内力汇于掌心,一掌就拍向对方后背。 这一掌,古诺并未留任何情,对方立马脸颊一阵抽搐,吐出一口血,右手一松,利剑落在地上,整个人缓缓倒在地上。 右手一收,发带也归回手中,少女低头温柔的抚摸了一下,正准备提步赶往御花园,身后风声阵阵,兵器划破空气传来杀气。 下意识身子向后一弯,银光闪闪的利剑从眼前划过。还未等古诺立正身体,左右两侧,各有一把长剑快速刺过来。 清梅殿有姬若和凤一等人在,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来不及思考,以一敌三,古诺不得不聚精会神,提动全身内力,左掌一拍地面,右掌迎上对方利剑,身子快速在空中转一个弯,趁着空隙之间,向前移地几米。 飞快转身,左脚横扫于空中,枝叶齐断,双袖一挥,内力鼓动着枝叶向对方三人扑去。三人一时之间,只好舞动手中利剑挡开,只听见“噼里啪啦”一阵响声,绿叶被劈成两半,掉落地上。 如今动真格,古诺自然舍不得再拿姬若送给自己的发带做武器,将它拢于袖中。趁着对方被挡住的瞬间,转动脑袋左右一望,暼见侧面殿墙里伸出的一截枝桠。 足尖快速点地几下,一边双掌交替,掌风不断,击起绿叶红花如浪涌向对方,阻挡对方的脚步,一边往殿墙方向施展轻功飞去。一落到墙上,古诺就快速化掌为刃,砍断一根细长树枝,握在手上。 就在这瞬息间,三名死士就已经从不同角度袭来,剑尖反射着月光,寒气逼人。古诺向空中一跃,脚踏着三柄长剑一点,身子向后一翻,同时左手迅速扯下树枝上一把绿叶,夹带着内力往三人反向一洒,如雪花飘落,夹带寒风凌冽,三名死士匆匆收回剑挡开。 古诺在空中甜甜一笑,同时右手一动,在人落于一名死士背后,树枝被她挥舞出去,落在对方后背上,看似脆弱一折就断的树枝,此时却比铁更坚硬,比剑更锋利,“噗嗤”一声,不是树枝刺入对方身体,而是内劲通过树枝直接穿透对方身体,死士呆呆闻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胸间衣服完好,她似犹在不信自己一招被一个看似不过十五六色的少女毙命。 快速收回手,两名死士见自己同伴身亡,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两把剑同时出手,一剑叠于另一剑之上,在空中转动一个剑花,同时两人身躯快速相互移动,犹如残光浮影,快的只看见银光一片,黑影重重。 若此刻凤一在,恐怕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剑阵“生死剑阵”,此剑阵虽名称不咋地,却在剑阵法中算的上声名远播,排名堪称前五,危害也十分强大,人身处其中,只感觉四周皆被包围,无法逃脱,最后只能慢慢被磨尽内力,束手就策。 此剑阵上至百人朝上,下至两人,都可使出,但此阵讲究心有灵犀,人剑合一,若其中一人心有杂念,不仅无法伤害敌人,反而先自食其果,故所以在江湖中,此剑阵很少被阵派拿去学习,但此时被这些死士拿来用,却是威力被发挥的再好不过。 明明刚刚四周还是清月空殿,此时古诺却只觉得眼前只剩下银光夹带黑影,快的让人看不清敌人的身影所在。古诺小心翼翼的站在原地四望,睁大双眼辨认着对方身形所在之地。 “刷” 右边利剑袭来,古诺快速往侧踏出一步避开,脚一落地,她就知道“坏了!不该动!”,果不其然,立马左侧她身处的位置立马四周银光点点,无数淬着毒的暗器扑来。 千钧一发时刻,快速转动身体,顾不上考虑内力能够保持多久,内劲环绕在身体四周,古诺硬生生震开所有暗器。 四周银光不断刺出,从左侧、右侧、前面、后边,仿佛四面八方涌出,古诺身上衣袍被划出越来越多的口子。弯腰,一缕黑发被割落,飘在空中,下一秒,立马又被一道剑气割开,四分五裂散在空中。 不知此刻已过了多久,感觉到动作已越来越慢,现在是头发,说不定等下就是脑袋,古诺轻轻一咬唇,眼中流光一闪,扫向四周,倏忽露齿一笑,眉眼弯弯,笑声动人,似带着桂花糕的香甜向人袭去。 启唇吐出话来:“我明白了。”不顾两名死士是否听见了她莫名其妙的话。 她自顾自的双眼一闭,利剑穿过空气向她逼去,像是认命般她突然不动,死士双眼交汇,虽感到诧异,但心神一定,更是用尽全力,刺向她。 利剑已穿破衣服,再进一分,就可穿破细嫩的皮肤刺进身体,就在这一刻,像是突然消失一样,少女却不见了,两柄剑碰到一起,发出一声响声。 死士心中一惊,还未等她们收回剑,一名死士只觉自己后背一凉,树枝尖锐的前段像是蜻蜓点水快速点在她身上各大穴口上,气息被阻断,内力一滞,她浑身无力的往后倒退一步,一根细长的树枝穿透她的身体,在胸前露出。古诺伸手一抽,鲜血顿时涌出,源源不断的将对方衣服沾湿,“滴答”落于地上,此刻四周又是月光清亮,可以清晰看见地上渐渐汇成一个血滩。 面巾遮盖住的脸上,她的双眼似乎还未想明白睁大着。古诺暗松了一口气,几乎用了全身力气方才定住自己的身体往后移,她刚才那一击,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透过缓缓倒下的尸体,她双眼带笑的紧紧回望着另一名站在对面的死士,双唇微弯:“既然两只眼睛没用,不如用心看。” “你的阵法虽厉害,只可惜,你们只有两个人,无论你们速度多块,该没人该空的地方依旧在。” 慢慢用话拖延对方,她知道对方身为死士,是不会停下来等自己说完,然而几乎是本能,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在对方突然开口下迟缓一秒,就是这一秒,古诺快速向后掠地几十米远。 脚一落地,她就立马转身往回跑。死士见她往清梅殿方向跑,先是一愣,然后瞬间便明白对方已内力用尽,之前她主要拖延对方不去御花园通风报信,但此刻她更是要杀古诺灭口,清梅殿万万不可能让对方再去,恐怕清华将军已到。 快速追上前去,眼看对方就要转过走廊,死士手中一用力,长剑刺出,一公分,剑尖挨上对方的衣袍,划破了一道口子。 然而也再未前进一步,两根手指,修长素白,犹如雨后春笋,轻轻的搭在她的长剑上面,像是轻轻捻起一片花瓣一样温柔,但却让死士再也无法使力前进一步,甚至也无法抽回。 古诺眉眼一弯,从对方怀里抬头傻傻看着对方,开心道:“小若,你来啦!” “笨蛋!”姬若白了她一眼,左手用力,将她更拥向自己怀里,她刚刚从远处就看见少女急匆匆从走廊出跑回来,发现对方并未使用轻功,真的是在逃命,便吓得心一提,几乎是瞬息之间,她就提步而来。扫过她的手腕,分心使出一道内力察看,果然对方丹田空空,来不及细想原因,她只后怕更用力抱住少女,防止对方伤到她。 双眼从少女脸上回到死士身上,死士只觉自己仿佛被恶狼盯上,悚了一下,她的内力在刚才剑阵中也差不多耗尽,双眼一凝,内力汇聚于长剑上,只见长剑四周突然流光环绕,光芒大现,杀气腾腾扑向姬若二人。 少女担忧的望向姬若,她和她如此近的距离,对方知道她内力用尽,她又怎么不知道对方也差不多枯竭,想必刚才在清梅殿对方也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姬若发现她的目光,不悦的挑眉冷笑一声,似是在说“敢不信她,信不信站在就把她推出去挡剑”,古诺脸色一红,感受到对方视线放在自己身上,瞳孔里倒映自己身影时,虽然明知场合不对,依旧忍不住想东想西,内心狂喜起来。 长剑扑向面来,姬若用力一把将少女推到身后,双掌迎向对方利剑,一掌从下方往对方握剑的手腕击去,一掌夹带着风声直接拍向对方胸口。 对方被她一掌打中,身子不自觉一弯,鲜血顿时涌出,握剑的手也被姬若用力一扭,“咯吱”一声,软软的垂下,手中长剑掉在地上,蹦了几下,方才落在一旁。而同时,姬若的手也被对方的剑气划伤,掌心一道长长的伤口血肉四翻,握在对方手腕上,立马染红了对方袖口。 第47章 章 四十七· 本文原创独家发表,作者君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以下广告和网上找的“百合番”推荐,喜欢动漫没事可以看看~ 预收文《星际皆是我迷妹》古穿未,喜欢可以点击作者专栏收藏~ 文案: 自古江湖人才辈出,三年前,百晓生在江湖风云榜上提下“笛剑双绝玉面无双”八个大字,从此此神秘人名动天下。 天下以德高望重为名的武林盟主邀她同盟,却被她一招解决绑在了梁上一夜! 景卿:半夜敲门走来就说一大堆话,吵!表示有起床气搞不明白你在干嘛! 名门正派恨之入骨的魔教以百名各有姿色的美女相约,却被她吓的个个哭的梨花带雨还拐走了魔教教主从小养到大的宠物! 景卿:我是女的啊……小狗好可爱(*▽*) 总之这是一个表面冷淡自带王霸之气实际闷骚温柔各种萌物控的御姐莫名其妙在江湖中出名了,莫名其妙得罪了正魔两道,最后被人围剿“刷”的被雷劈穿越到未来,又莫名其妙拯救了联邦皇帝,一跃成为少将兼星际男神,被迫娶了个小人鱼媳妇儿,从此玩起了养成游戏! 景卿:在线等!我家的小人鱼又发情了怎么办!急! 好心人回:上! 景卿:怎么办!突然发现自家小人鱼可以变出双腿怎么办! 好心人回:自然人鱼还不好!楼主可以腿玩年啊! 景卿:突然发现自己弯了,但是媳妇恢复智力后天天想着出去撩汉怎么办! 好心人回:艹她下不了床啊! 注意:1.甜爽每日不秀恩爱就要死文! 2.闷骚直女一不小心把自己玩弯最后天天吃醋跑外面捉要出墙的媳妇! 3.受前期失忆只会撒娇求抱抱求亲亲天天偷上星际网求资源学习怎么发情期间留住自家老公的心! 受后期恢复本性天天风骚想着怎么勾搭美男子生一堆蛋明明不想实际却控制不住玩直播秀恩爱各种吃醋斗迷妹迷弟想新花样誓死把老公留在床上! 4.后期有生子萌娃出现! 5.甜爽但依旧遵照星际规则三观正文! 6.喜欢求收藏么么哒! 百合番: 1.樱trick 故事讲述了一起在高中生活了3年的高山春香与园田优这两个女生之间特别关系的故事。喜欢优的春香,对于优和其他同学混熟感到很不是滋味,只想成为优最特别的好友。察觉春香想法的优,提议两人一起进行「绝对不会和其他同学一起做的事情」,而对春香来说,绝对不会和其他同学一起做的「特别行动」便是「接吻」。伴随着kiss而加深的羁绊,快乐又痛苦、甜蜜又酸涩的少女亲吻百合故事急速展开。 2.恶魔之谜 只有在特别时期才会开课的班级——明星学园十年黑班。为了暗杀平凡女高中生一之濑晴,十二名女高中生暗杀者齐聚一堂。其实就是十二个女生一起百合的故事,一不小心爱上了要去暗杀的对象,于是到底是杀了她,自己活着呢?还是要让她活下去,自己去死?如此哲学的问题,答案也只有你看了才知道了。 3.强袭魔女 在《强袭魔女》的设定中,总计有8支魔女部队,501强袭魔女、东部战线502勇气魔女、东部战线503台风魔女、罗马尼亚公国504狂热魔女、乌拉尔方面505幻影魔女、高卢506贵族魔女、507寂静魔女、太平洋空母机动部队508强力魔女……是不是已经把你给看晕了其实设定什么的都不重要,漫天飞舞的胖次以及成员直接的百合cp才是该系列最大的看点,作为机战类百合番这部也是相当经典相当燃的! 4.摇曳百合 多么美好的片名啊!我的脑海中已经自动脑补为「在风中摇曳的百合」。讲述在七森中学的校园里,无所事事□□——女主角赤座灯里、暴走的岁纳京子、吐糟役的船见结衣,以及在人前会伪装成可爱女孩的吉川千夏,擅自占用教室成立了「娱乐部」并引来了学生会的介入,于是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搞笑故事。经典的阿卡林梗就出自这里,应该可以算得上是百合番中的神作了,每一对cp都萌点满满。 作者君:这个番看过,但因为个人偏爱热血类漫所以没看完,画风不错,人物美型,喜欢萌萌妹纸暧昧青春的故事可以看看。 5.舞-hime 以私立风华学园为舞台,描写学生间的友情与恋爱和战斗。又是那种战斗少女的题材,会让人忍不住联想到《美少女战士》,只不过这里的少女们召唤出的是机器人战兽,不愧是sunrise出品,少不了发便当的虐心情节。但比起少女们的命运和后面的剧情,可能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还是梶浦由记的音乐吧! 作者君:有激情,比较燃一点。 6.少女革命 终于说到我的最爱了,童年的经典回忆啊!宏大的故事背景也和现在的废萌当道完全不同,虽然整天决斗的剧情有点莫名其妙,最终的结局也让人惋惜,但是华丽的风格和大片的蔷薇花给我印象十分深刻。中性打扮的女主简直帅我一脸,各种制服装也太好看了!不禁让人联想到当年的《凡尔赛玫瑰》。其实这部片子里的隐喻也很多,小时候可能没完全看懂,长大了以后再重温才稍微加深了一些理解,神作就是神作,不解释! 作者君:没看,但看介绍准备看看!貌似战斗很多! 7.圣母在上 「百合三神作」之一,可谓百合番的开山之作,甚至还被拍成了真人版。它和现在无数百合作品以服务男性为主的定位不同,人物个性鲜明,片中白黄红三家都各具特色,黄家的自我中心,红家的自虐狂,白家的被害妄想。对人物内心活动极其细腻,描绘出了少女时代特有的懵懂以及羞涩,作为学院向的纯爱百合剧,这部动画的影响是相当深远的,因为出场人物众多,也让cp党们有了不同各种yy的想象空间。 作者君:开山之作,不多说了! 8.惊□□莓 同样也是「百合三神作」,主人公苍井渚砂因为家庭关系不得不转到圣米雅特尔女学园。在学院中,苍井渚砂认识了花园静马和凉水玉青,在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件后,花园静马察觉到自己真正爱的的人是苍井渚砂。这个没有男人出现的女子学校,各种类型的少女和各种交织的cp,「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这一主题贯穿全剧,结局也是让人有点无奈。 9.神无月巫女 「百合三神作」之首,是一部激进地表现出百合间壮烈凄美的动画,也是很多人的启蒙之作。片中以日之巫女和月之巫女联手的战斗为明线,千歌音和姬子的情感发展为暗线,最后两条线相交汇合出虐心又感人的结局。虽然也有机战场面但这不是重点,不得不说这部在当时的百合番中尺度还是挺大的,我也是第一次深刻感受到百合之爱竟然可以如此轰轰烈烈淋漓尽致。 以上来源于网络别人介绍! 作者君介绍几部,少女友情向,基本都算经典或者人物属性比较萌,不分动漫电影电视剧! 1.lovelive校园偶像祭! 一所位于东京都千代田区的传统高校“音乃木阪学院”,因为入读的学生人数骤减,所以正面临着废校的危机。其中有九名少女想到一条妙计——成为偶像,只要她们成为偶像,学校的名气便会增加,而入读学生的人数亦会上升。就这样,九位个性鲜明的少女决定一起努力成为偶像,希望可以凭借偶像的名气增加生源来挽救自己所喜爱的校园。 作者君:这两年非常火的一部少女漫,虽然剧情一般,但美少女们为了一个目标努力奋斗是日漫永远不衰的经典!画风棒不用说,毕竟近两年的,人物美型,9个少女都有自己的特点,并且无男主,各种青春暧昧,属于少女美好的感情~很多人就算没看过也知道那句“”!害羞但不认输的花阳,温柔沉稳的海爷等。 对宅舞感兴趣的推荐,作者君萌这部漫还说不上,比较萌她的三次元宅舞!有很多萌妹纸都有跳过~视频很多,大家可以自行欣赏也可以自己学学宅舞~ 2.小戏骨白蛇传 全剧5集,由一群最大不超过12岁的萌娃演的,估计很多宝贝看过,基本还原赵雅芝般《白蛇传》,还有经典唱!奶音超萌!颜值小孩子都高,主角全是妹纸!重点演技比现在很多花瓶明星都好!虐点十足! 昨天看完后,觉得许仙和白素贞很有cp感,想写一篇呆萌包子脸攻和□□蛇精脸受文…… 第48章 章 四十八·丨 本文晋丨江原创独家发表,作者君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么么哒! “在这样的形势下,即使殿下拥有再多的治国之才,为民之心,施展开来,也是十分困难!”凤一垂下眼眸,“殿下可以熬上三更,万家灯火齐灭后批改奏折从不间断;也可以为了灾区百姓所在之地得到更好的重修,衣不换,早朝一下就抛弃君王礼仪挤身于工部之中,细细观察分析还在研究的工程图。” “恐怕,凤阳也不容有人威胁于她。”姬若叹了一口气。 凤阳的野心,如深海汹涌澎湃,也不夸张。 从小种植于内心的种子,日积月累之下,茁壮成长; 惨遭的祸害,灭门之仇,父后之死,母皇之冷,亲姐妹之欺凌,皇宫上下,甚至连一个倒夜壶的奴才都混的比她好,最起码人家不会可怜到唯一的一件避寒的冬衣还是盖不住手脚去年的旧衣。少年的痛苦,更是浇了一大桶水灌溉了那颗种子; 后来,幸运被清贵妃看中,收于自己脚下,从此再一次咸鱼翻身,恢复了往日皇太女的威风地位。但两相之下,宁愿以金贵之躯跑到严寒战发的塞外玉寒城,面对凶残的蒙古倾略狗也不愿同她那些皇姐一样眠花宿柳。 种子终究慢慢长成大树,委曲求全投奔于清家,大树越发茁壮,枝繁叶茂。最终,开花结果。剩下的,也只是那些占据在脚下,意图攀岩而上,困死大树的杂草藤蔓。 清理,必不可免; 战斗,一触即发。 “殿下本该就是这一国之君,无人能动!”凤一抬头,掷地有声,“昔日的大皇女只知道寻欢作乐,半点不识治国安邦的本领;四皇女虽有才能但性格残爆,宫里宫外一个不小心被她不高兴处死的人不知有多少;独活的六王爷更是愚笨不堪,让她处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还可以,要让她位于高位之上,岂不是拿天下百姓的生命开玩笑?余下的那些皇女们,个个年龄稚嫩,更是不能担任大任。”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根本不去考虑,姬若眼中一丝了然,开门见山。 帮还是不帮,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 姬若侧目和古诺相视一眼,双方已知对方心理,无论如何,此行必须试一次! 若想存活,任务,迟早是要去完成的。与其去猜测以后的任务会不会比这次更简单,但不如先尝试一番。 更何况,真正心中有一股傲气的女子,不认同自己同那些满口“大男子主义”自以为自己顶天立地的男子略输一筹的。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于以千万百姓之命为赌,以皇权变迁宫廷格局之任为喜。 热血沸腾,在身体每一处翻腾欲发。 看一场江山变化,推动一位帝王成就。他日市肆之间,听一场关于君王英明的传说,看一眼百姓其乐融融,那份内心得意是何等猖狂愉快? 姬若的手,忍不住在衣袖之下抖动; 她的心,跳动的如同风中杂草,欢快舞动。 她欣赏凤阳的野心与无情,一个真正手握江山的帝王,一个面容冷艳浑身上下本质不过平凡弱女子的帝王,塞外军中锻炼,弑母杀姐,冷血果断,该是心中有多大的情怀才能踩着鲜血爬上那冰冷的王座。 强者,才被人欣赏。 即使姬若对于凤阳开始玩弄她们于手掌之中的事不爽,但也无法压制住自己对其的欣赏。哪怕她此刻拥有绝世武功,来往于这最森严的皇宫之中如同逛自己家的后院,可以于万千守卫之中受一身重伤换来取其项上人头。但她却依旧不能懈怠。 论运筹帷幄,姬若自叹不如。她不是凤阳,自小生于这女尊深宫之中,耳目所见,皆是尔虞我诈; 论玩弄人心,姬若更是无法与其相比。她虽有七窍玲珑,察言观色本领炉火纯青,在玉寒城很快就能猜出凤阳跟于其后,却依旧不能掩盖输了下风的事实; 更别说论指点江山的本领,帝王谋略的才能,冷血果断的性情。姬若再怎么厉害,前世也不过是闻名全国、金融界无法忽视的人的后代,她从小家宅中要防的不过一母一兄。而凤阳,君王之心,谁能揣摩? 所以凤一明知她们武功高强,却从不怀疑她们会伤害到自己殿下。 也许她自知自己家殿下的厉害;也许是因为她深信她们天外之人,不会平白无故去伤害这个世界之人;也许是她暗卫的本能,一眼看尽她们身上并无杀气。 三更声起,打更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凤一的声音也悠悠从风中飘来,“我知你们规矩,我只要你们做到一点。” “哪一点?”古诺眨眨水灵灵的大眼,双手玩弄着腰带,好奇问道。黑色的布料,白色的手指,黑白相交,越发衬的那一双手白皙如雪,柔弱无骨,“可不要太难阿!” “放心,”凤一眼中越发空洞,像是一瞬间被抽走所有生气,“只需两位姑娘在我死后,保殿下之命,直到殿下真正做到君临天下即可。” 在她死后? 哈! 明明是在说着自己要死的事,她却神色不变,语调依旧平静无波,简直就像口中吐出的那个条件,是她人的生死。 “以两位姑娘的武功,保殿下一命,不困难吧?”似是没有看到她们震惊的表情,她接着开口问道。 是不困难,但猜想过更多困难的条件,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一句话。 前面所说的涉及到她,涉及到凤阳的命,涉及到江山,的确面面俱到。然而所求的却是自己身死后之事。 凤一皱眉,有些疑惑,“两位姑娘?” “梆” 最后一声打更消失在远去宁静的街道上。 “你想怎么做?”姬若开口。 凤一眼神一抬,反问道:“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 她想怎么做,是她的事。姬若她们所需要知道的,是她们该做的事。 打更声已不再可闻,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守夜的锦衣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深浅的呼吸趴在墙外,绵远悠长,在风声中几不可闻。 姬若一把拉过身旁的古诺,身形一动,踩着风中挥舞的草尖而上。眨眼间,就消失在殿门之外,空中悠悠传来的除了哀哀低叫的风声,还有未散的话语,“好,我们答应!” 庭院中一抹黑色,立于小腿高的杂草间,犹在神思不宁。 “何苦逼我,”骨节分明的右手慢慢抬起,黑色的人影低下头,深深凝望着手掌中长短不一的伤痕,那浅浅的四个字,才吐出就消失在风中。 吐出来的莫名其妙,消失的也莫名其妙。 一下停顿,是呼吸一时的错乱。虽及时纠正过来,却已足够暴露出自己。 她的双眼一瞪,像是夜鹰反应迅速的跳起来,飞速往后退,意图往东宫之中奔跑。然而比她更快的,是悄无声息的寂静,若有若无的杀气紧追不舍。 一个人若杀过人,必定沾惹在身上的杀气无法去除掉。所以先前凤一可凭本能就确认出姬若她们身上从未碰过鲜血。 杀的人越多,似乎身上杀气就越发严重。然而更有一种人,在杀的极致过后,杀气冲天,却又若有若无,似双手干净的纯良普通人。 凤一作为暗楼之中的首领,杀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但她,却像黑夜中的风,总会悄无声息出现又消失。杀气是她,她是杀气,最厉害的暗卫,最终所达到的,不过如一片落叶,可叶落无声。 黑色罩布上的双眼还保留在呼吸一时错乱,睁大双眼的状态。人,却如同宫殿四周“噗嗤噗嗤”往下掉的旧漆,口腔里独留一句不甘未吐出,就沉重一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凤一慢慢收回那只苍白有力的右手,黑色的袖袍迅速滑下,笼罩住一柄漆黑如墨、周身莹光流绕,似在兴奋的匕首。 匕首中央,犹有一条线在流动,最终汇聚于尖端之上。 “啪嗒” 是一滴血珠从匕首尖端掉落,砸在土地上发出的声音,像是一瞬间在黑色的大地上开出诱人心魂的花,红的鲜艳,红的耀眼。 “啪嗒” 是接连不断的血珠砸在地上,在风中,细微的让人忽视。 明明不过一眨眼,轻飘飘的一招,却没想到瞬间将匕首沾染上了这么多血,像是流不尽的长河,泊泊不绝。 但那只拿着匕首的手,瞬间割掉一条人命的手之间,除了大大小小的老茧,长短不一的伤痕,干净的犹如她还是那只站在庭院杂草中慢悠悠被拿起来观望的手。 低鸣不断的风,破旧的宫殿门外,远处树影重重,楼台亭阁层层。两道刚才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身影,转眼间又回到凤一身边。 第49章 章 四十九·丨 本文晋丨江原创独家发表,作者君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是谁?”姬若下意识开口询问。 “不能说。”凤一睁开紧闭的双眼,慢慢转头朝远处宫殿中眺望。 “是不能说,还是你心中不想说。”姬若步步紧逼。 “你——”凤一猛的转回头,双眼像是狩猎的猛兽紧盯着她。 被她紧紧扣住视线的姬若“嗤”的冷笑一声,微眯的双眼之中尽是不屑,嘴唇里吐出一句反问,“凤一姑娘真是唤我们来的人?” “是与不是,两位姑娘难道没有定夺?” “明知故问还不是因为你!”姬若双眼也正面直直回视她。 “……” “你不说,那不如我来分析分析如何?”姬若仰了仰下巴对着凤一,古诺小声嗫嚅道:“小若,怎么了?” 她有些害怕,四周寂静一片,还温热的尸体就躺在她们前面。那双临死前还犹在恐惧的眼睛在黑夜中瞪大,眼球外凸,不甘与震惊犹在眼里。 单薄的衣裳似乎抵挡不住子夜三更后的寒气,她的身子,从一开始就没停过发抖。细细微微的,连挣扎着双手伸到嘴边忍不住呵气取暖,指尖都犹在颤抖。露出的一小截手背皮肤鸡皮疙瘩起了一块。 热气腾腾,温暖了手心,然而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心中越发寒冷,究竟是境至心冷,还是心至身冷,一时竟无法分辨。 而那两人,却还在相望不语。 片刻后,凤一才退后一步,无奈道:“姑娘既然知我难处,为何还要说出来?” 她悠悠的望了一眼远处的建筑暗影,飞檐重瓦,“有些话,说出来,只会平增顾虑罢了。” “事关自身性命,自然不得不问!”姬若虽明白她意,却并不想就此揭过,“我虽然对自己能力有信心,可也不能保证自己假若面对的是无数偷袭也能全身而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看来我是不得不说,否则两位姑娘也不敢倾尽全力帮助我。” “那是自然。”姬若闻言挑眉。 凤一低下头,慢慢从怀中抽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那把漆黑无比的匕首。雪白渐渐染上一缕暗红,像是雪夜枝头红梅绽放。 然而也只有一缕,那些曾泊泊滴个不停的血,似乎已流尽,或者是被吸干于匕首之内。 “我自回京以来,殿下只吩咐了我一个任务:保护凤后。这几日来,除了一开始,我一直都呆在凤后身边。”说到这,凤一擦拭的动作一顿,似是不解,“只是实在不明白,凤后——他并无任何内力,是如何判断出我已归来?” “竟然是他!” 听到回答,姬若反而皱眉低低嘀咕了一声。这与她心中所想,竟有异议。然而细想凤一所说的,并无差错。 听到她的疑惑,凤一抬头看她,问:“清家中人,能够在深宫之中传递消息出去的,除了东宫之首,身边人多手杂,可鱼龙混珠,还能有谁?” 传递消息自然需要媒介,清黎贵为一国之后,一言一举,都受各处隐藏暗卫所关注。自然不可能是他本人出宫,带出消息。 他不能做,自然就必须有人出去。可能是借着宫中采集依着东宫令牌而出的下人,也可能是负责倒鸾凤殿夜来香最喜欢满口胡言的那个丑女人。 所以—— 姬若眼中透悟望向凤一,凤一也心中有数回望于她。 “凤一会负责派人去询问最近出宫之人有哪些,从中找到出自东宫的人,再一一对应、观察,想必很快就能找到那个人。” “好!”姬若红唇一扬,转头伸手轻碰了一下身旁颤抖不停的少女手背,触手冰冷。 眉头一皱,眼中半是不屑半是无语,“喂!笨蛋,运功阿!” “阿!” 古诺忙手忙脚乱去运动内力,无奈她一时半会怎么也掌握不好劲气。经脉之中,内力时断时起,整个人抖的更厉害。 就连凤一也忍不住提醒道:“心宁,抱元归一,由一至散!” 凤一眉眼间隐隐有疑惑,似是不明白一个内力深厚,称的上武功绝顶的人,怎么眨眼间竟连简单的运用内力取暖都做的笨手笨脚的。姬若只好咬牙切齿道:“你别动了!我来!” 她伸手抓住古诺的右手,手心一翻,两掌相对。掌中内力一动,从两掌间,一缕绵延不断的内力流进古诺手中。 内力融于体内,在身体各处经脉流通,一瞬间,一股暖意就从身体内部各处爆发。温温暖暖的,抵御着外界寒风,古诺这时候,才慢慢停止颤抖。 “有那么冷?”姬若收回手,停在半空感受了一下夜风,虽带有冷意,却毕竟是酷夏的夜风,根本——完全可以承受的住。 她目光一转,瞥到一旁孤孤单单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笑了一声。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眼中恶劣光芒一闪,“原来你是害怕那个?” 红唇上下一翻,“真没用!” 那份寒冷还犹停留在心里,久徊不去,身体各处,似乎还未逃离那蚀骨的冰冷。古诺唇边一阵苦笑,眼中雾气蒙蒙,下意识乖乖回道:“小若,对不起!” “啧!”姬若懊恼的扭过头,心中又是忏悔不止。 似乎只要一看见她那副懦弱的样子,整个心,就暴躁不止,像是隐藏着一个野兽,逼着她总是不自觉就说出伤人的话,却偏偏又总在看人伤心后,又于心不忍。 真是烦躁! 既厌恶不喜那种懦弱不堪、动不动就各种拖后腿笨手笨脚的样子,但心中又无法硬下心肠真正丢下或者伤害那种纯良无害的少女。 她可以把许愿请她们而来自己万分信任的凤一当做敌人,丝毫不让咄咄逼人;也可以不顾礼仪、阶级之分,潇洒横眉冷眼相对凤阳,将她作为对手,尊敬又抵挡。却无法想象和身旁少女站在对立两面,真正拼个你死我活,似乎只要,只要自己稍微再多说一句嘲讽的话,就可以看到泪花出现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之中。 不,不对! 难道那不是事实? 想想初见还在主神系统那栋楼中,她只是不答应做什么莫名其妙的搭档,就惹的对方哭个不停; 再想想玉寒城酒巷之中,她只是不想看某人丢人现眼大发酒疯,加上当时自己已确定凤阳的跟踪,强行带她出去,就逼的对方带着哭腔吐槽她坏; 甚至后来两人竟逼得堂堂女帝老大滚出马车外,无聊到找赶马侍卫练习“嗯”字功,少女一言不合就嚎啕大哭,深像她做了什么对对方杀人灭族的坏事。 …… 一路回忆过来,姬若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是自己一个吊炸天从来潇洒咨意、骄傲妄为,冷眼嘲讽看尽世间中人的存在,从此以后身后跟了一个甩不掉的哭包吗! 有微光从天边慢慢透出,黑夜渐渐被驱逐,层层琉璃宫瓦,隐隐做亮。 凤一出声,打断了姬若的胡思乱想,“后宫人数稀少,如今唯有凤后一人。” “所以?”姬若挑眉等着她下一句。 “所以,”凤一身指一弹,那躺了一夜的尸体,终于可以动一下,换个姿势。十分轻灵的飘在空中,跟着凤一跃足而飞。 “三宫六院,任君挑选。” 这意思是说她们可以拥有女帝的权利?啧啧,三宫六院——的宫殿,恐怕都是富丽堂皇,不像身后的三步留一个脚印,五步兜一头蜘蛛网。 “天光渐亮,我先去处理此尸体,今夜再去找二位!”人影渐远,耳边依稀有宫人起床声,那句话却音高不减,却是用了密语传话。 卧槽! 现在记得用,为什么一开始在院里不用? 搞得今夜还要通宵聊你的心愿究竟是什么,计划要怎么执行,我们要挨女帝多远才能不被你找茬,不对!是要挨女帝多近才能做到保护她又不被发现! “小若,现在可以去休息了?” “对。”姬若忍不住双眼一眯,悄然望了一眼身后破旧的宫殿,拍了拍早按耐不住踮着脚尖、东瞧西望心中暗暗比较哪座宫殿看起来最舒服的少女,戏谑问:“看到了哪座宫殿好?” 满目除了近处的宫殿可以看到大概,其余的除了屋顶还是屋顶,古诺低下头小声吞吐道:“还没……” 姬若眼中笑意更甚,好心情问:“你知道为什么你还没决定好吗?” “为什么?” 古诺呆呆抬头望着她接口问道。 “因为阿——”姬若双眼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停在她踮起的脚上。古诺不自觉的红着脸站好,姬若的目光又转移到她脸上,一字一句认真道:“因为你腿短阿!笨蛋!” “哎?什、什么阿!” 开始还有些不可置信,后来恼羞成怒不满的叫了一声,古诺不服气追着前面踩着树尖飞速前行的少女,用密语传言道:“明明小若你腿也不是很长嘛!” 第50章 章 五十·丨 此文晋丨江原创独家发表,作者君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声音甜腻动人,乍一听见,不禁羞的耳尖微红。 “小若,你现在心情似乎很好?” 姬若的耳朵上迅速泛起一阵热意,她的脚下速度更快。 她有那么明显? 就连古诺这样的小白痴少女都看透了。 “因为小若你满眼都是笑意啦,而且——而且,平日里也不会突然就这么和我玩闹的。” 身后传来少女小声的解释,即使是密语传言,也声如蚊呢。 原来她竟不自觉将心中疑问问出了口,姬若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果然微弯,连忙犹如碰到烫手山芋,一把收回。 “小若刚才好可爱!” 身后,少女还犹在甜腻的说着话。 眼前朱红宫墙飞速扑来,姬若赶紧伸手一撑,借力翻身而下,避免了一头撞上墙的丑剧发生,气急败坏的转身叱道:“闭嘴!” 她的双脸犹如煮熟的鸡蛋一样,红彤彤的,不知道是羞还是恼。 “哦!好!” 少女跳入宫墙下,乖乖眨了眨两只明亮的大眼睛,睫毛振翅欲飞,手中还拿着那朵纯净如玉的莲花,乖乖点头应道。 “你——” 一声你,就戛然而止。 姬若偏头一挥手,“唰”的一声,宫殿之上的一扇紧闭窗户迅速打开,嘴里憋屈的“哼”了一声,就提步跃进窗里。 小白兔什么,最烦了! 身后少女望着形似落荒而逃的身影,右手霜雪般洁白皓腕旋转着青色根茎犹带水汽的白莲,另一只手五指青葱,指尖粉嫩,捻着一片垂下的花瓣,轻柔摩擦。 垂下的眼眸温柔似水,像是想到什么,一瞬间瞳孔急聚,越发雾气蒙蒙,看不清楚,口中也不自觉的叹气呢喃出声。 “小若,原谅我……” 远远的欢笑声传来,浅靴踩着石子板路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身形一动,翩若飞燕。 “吱呀”一声, 高殿之上的窗户又回归原样,紧闭的犹如未曾开启过,掩饰住了被人闯入的痕迹,也遮挡住了渐近的宫人谈话声,更将风中那才启口的一句叹息轻声给留在宫墙之下。 少女轻巧的跃入那一间房,黑色的长发马尾在身后一扬,又乖巧的落在腰间。 眉眼弯弯,红唇两边弧度上翘,水灵灵的一双大眼四下一瞧。 上好的皇家白瓷净玉瓶,端端庄庄被人珍重放在紫木雕花的小几上,瓶口小巧,花色素雅却画工精巧,一笔一画皆可见其功力深浅; 藏在梳妆台中被层层天丝锦布包裹的黑色小酒坛,红色封边,还犹带泥迹,轻轻揭开封边,香气扑鼻而来,四十年左右的桃花酿,似乎还隐隐带着当初住在这里前任的妃子父母当初迎接他初生的那一刻,埋在自家后院等待他日自家儿子嫁个好妻主,新婚之夜被打开共饮一杯合笣的期望。 姬若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枕间虽清冷久未人住,但并没有灰尘的味道,看来这座被闲置的宫殿依旧固定隔断时间有宫人来打扫清理。 她虽一时不知所措,懊恼跑到这间房,倒头就往床铺一躺。 耳边还是清楚听到少女跟在其后,跳入房中之声,她本意暂时不想领会,独自占着大床等着某人哭哭啼啼来求她分一席之地给她。 一秒过去了,是脚步的声音,虽刻意压制,轻灵如尘,却凭她武功依稀可以听见; 一分钟过去了,是右侧玻璃瓶之类的被手指轻敲一下发出的清脆悦耳声; 三分钟过去了,是马不停歇的翻箱倒柜之声,噼里啪啦的也不怕把人惹过来; 十分钟过去了,是层层布结被打开,锦布一瞬间散开的声音,“嘣”的一声,更是像某种气体被憋了好久终于可以重见天日发出来的欢快愉悦之声,其中夹杂着潺潺的,似液体流动声; 玻璃瓶被放在桌上,液体“哗啦啦”的在流动,空气中传来一阵阵桃花的清香,似还带着一层酒香。姬若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双手一撑,坐在了芙蓉锦被之上,转头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黑色的芙蓉花开圆桌,光滑如镜,一朵洁净如玉的白莲放于其上,旁边是素雅却华贵的白瓷净玉瓶,瓶口小巧,此刻正有缓缓的陈年桃花酿流于其中,眉眼弯弯的少女正双手捧着一个小酒坛认真的做着倒酒的事。 “你在做什么?” 姬若起身,密语询问道。 “啊?” 少女被突然的惊声一吓,手中一抖,酒瓶口偏斜,一时未对齐。绵延不绝的清香酒水顺着瓶身流到黑色的圆桌之上,眼看就要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板上。 “笨蛋!不要留痕迹,很难清理的!” 随着一声恨铁不成钢的低骂,快如闪电,是将内力提高到极致,迅速飞奔而去的人影。 五指一张,黑色的袖口一闪,安安静静端放在雕刻着芙蓉花开圆桌上的白瓷净玉瓶被紧握在一只修长美丽的手中,下一秒就出现在将流于桌下的酒水之下。 “滴滴答答” 是桃花酿落在瓶中的声音。 姬若长嘘一口气,将手中瓶子轻声放于桌上,站直身来,低头一望,无力与烦躁又顿时涌上来。 长睫一上一下,扑闪扑闪个不停,像是春日百花中流连的蝴蝶抖着翅膀飞个不停,目光呆楞,红唇微张,粉色舌尖若隐若现。双手紧抱着一个犹带泥迹的小酒坛。姬若目光视线随之转移而下。 啧啧,果然是个脏小鬼! 穿衣服不是沾缸水就是沾泪水,今天一身黑,还是又是湖水又是泥巴点点。 表示爱干净的姬若不自觉后退一步,满满的嫌弃。晋l江原创独家发表! “喂!你要干什么?” 又是翻箱又是倒柜,活像个小贼,还是个没脑子只知道隐藏脚步声不知道控制手中动作声的笨贼! “不会是想偷喝酒吧?”望着桌上满满酒水的白瓷净玉瓶,又转回头看着她手中紧抱的桃花酿,想到玉寒城酒巷里对方酒醉后的无理取闹撒泼样,立马急声严厉道:“不行!” 虽然小白兔什么很烦躁,但也比神经病一样的红眼兔好! “不、不是!”古诺这才回过神,连忙呆呆解释道。 “小若,我、我是要”话说到一半,就不敢再对视姬若的眼神,脸颊通红,说话吞吞吐吐的。 “要什么?” 姬若随口一接,又随口霸道丢了一句,“要什么都不给!” 十分钟多! “小若?” 不可置信的出声。 十分钟多!! 被喊到的少女凤眼一翻,大大的一个我不听我不听就抛了过去。 “小若——” 低低的哀求,长长的腔调,甜腻的嗓音。 十分钟多!!! 面上表情还是一副无动于衷,心中松动了一下,凤眼一扫,询问意长。 “唉,”浅浅的一声叹息,古诺低下头,望了一眼桌上慢慢脱水枯死的白莲,神情伤心又消沉,“看来只能让它枯死了……”晋丨江原创独家发表! 伸手将怀中酒坛放于一边,轻轻拿起那朵白莲,指尖摩擦,“可惜了是小若送给我的!” 哀怨而来的声音,还有雾气蒙蒙的眼睛。 姬若眼皮一跳,心中一抖,半刻才明白那话中意思。 “怦怦” 是心跳一瞬间加速跳动的声音。 右手一抬,黑色袖口挡住了偏过头的脸,隐约还能见到耳尖的通红。 左手一伸,是转头过去同时迅速抢过那朵莲花插入白瓷净玉瓶的一连串动作。 “不早说!” “啊?” 凶巴巴的又来一句。 “真麻烦!” “呃!” 别扭的又控诉一句。 “都怪你!才害我、害我误会的!” “哦!” 良久的静默,其后低低传来少女手指调皮点着莲花瓣发出的欢笑声。 一声又一声,听的人耳根都发烧了! 姬若忍不住右手微动,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耳根。身侧,衣袂转身的摩擦声,心下一凛,右手又迅速归回原位挡好。 “小若,你干嘛挡着脸阿?” 少女小声好奇的问道,语气还留有轻快开心。 “……” “咦?” “闭嘴!还不是因为你长的太丑了!身上还脏兮兮的!”姬若气急败坏的叫道,“我这叫丑拒知不知道!” “……” “哦……知道了。” 现在嫌我脏,当初为何泼我水?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爱情的巨轮说开就开! 呸!说沉就沉! 几日之后,清梅殿。 烈日当空,蝉鸣不绝。 姬若随手点晕一个“知了知了”不停的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果然没什么工作好做,藏在树里观察凤阳这事真不 人干的,耳朵君都要炸了。 “咦?”树下院墙角落里发出一道低低的疑惑声,“怎么我感觉蝉鸣变少了?” 姬若侧耳一听,好熟的声音…… 第51章 章 五十一·丨 一声声,深深掩盖了远处敌军的挑衅,那边,六王爷早就阴沉着一张脸,久未等到对方回话,她甩袖的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对周边保护她的副将说道:“现在就快点给我杀到凤阳那肆身边去!” 话音刚落,就有一位士兵倾尽全力冲了过来,长/枪刷的一下就直接穿过帘布刺到六王爷面前,六王爷吓得往后一退,整个人都趴在地上。 若不是及时有身边士兵阻挡,将那枪趋势压住,恐怕六王爷早就被刺穿了一个大窟窿,凤朝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立马脸色发白,阴测测吼道:“给我杀!给我杀过去!” 黄侍郎正舞动着手中长剑,这六王爷做的马车太过醒目了,一波又一波忠心耿耿的皇家士兵,都抱着“敌多我寡,不如誓死一拼解决主将“的心思,疯狂的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听闻此话,连忙边阻挡敌人边回头急急忙忙提醒着:“六王爷!千万别!” “莫忘了这次我们的行动,可不能杀太多宫中人!传出消息就难掩重口了!” 六王爷气的脸色发白,不过她喘了几口气,还是摆手下了命令。 外界传闻先帝几个女儿中,就数她最为憨厚懦弱,从来没什么主见,以前苏贵妃一派还未倒时,整日就跟在四皇女身后,唯她马首是瞻。 后来凤阳利用清家扳倒了四皇女党,其后登基上位逼死了大皇女,却唯独留了六王爷凤鸣一条命,将她囚禁在京城王府内。 但眼尖的人都知道,凤阳不动六王爷,可能有着念念姐妹间情义的成分,毕竟六王爷在她登基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但大部分还是由于六王爷身后家族的势力,掌握三军中一军,这块骨头,凤阳当初想啃也没能力啃;放着,又等于放虎归山。 西边塞外玉寒城蒙古侵略不断,南边水上倭寇时不时作乱,东边大小国家不断,整个天下处在动荡不安的局势。 整个凤朝可谓是处在内忧外患的状态下,年轻的帝王却手中势力微弱。 六王爷还是缩着头,紧紧躲在马车里,但她的目光却如同一条冰冷的蛇,紧紧锁着似乎远处正远眺观望局势的凤阳。 凤鸣低低“哼”了一声,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稍纵即逝,转眼又恢复成那一副缩着脖子的怂样,舞着双手吼着“来人保护”。 敌军太多,不一会,就杀到了御书房前的台阶下,宫人害怕的拥抱成一团,哆嗦着挡在层层台阶上,士兵也只剩下薄薄的最后一层防备,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沾满血迹,浑身上下也是血红一片。 但她们的眼睛依旧神采奕奕,回望着身后立在台阶之上的帝王,高声喊道:“誓死保卫陛下!” “誓死保卫陛下!” 整耳欲聋,士气十足,凤阳的眼眶一红。 这就是她所信赖的凤朝好将士们! “誓死保卫陛下!” 越来越多的宫人在迎向自己的武器面前,梗着脖子一声高过一声喊道。 凤阳的心一暖。 这就是她牺牲一切为之奉献的凤朝儿女! “凤阳,我劝你还是不要垂死挣扎!大局已逝,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即使是一群疲惫之兵,手无寸铁的宫人,对方不减愈烈的士气也让凤鸣心惮,再也装不下去,见自己这边士气有所影响,凤鸣一把掀开帘子,站了出来。 凤阳双眼闪过一道亮光。 躺在殿外走廊横木上的姬若猛然坐起,唇角微勾起一笑,双眼聚精会神的盯着底下整个局势。 古诺双手托着腮帮子,一会儿瞧瞧下面嚣张跋扈的场面,一会儿转头瞧瞧姬若看的认真的侧脸。 凤眼深邃,眼角微微上扬,她的鼻尖挺翘,十分美丽,此刻姬若正红唇紧抿,双眼眨也不眨盯着下面。 古诺心跳越来越快,呆呆的望着对方的侧脸,一时不察,呼吸声不自觉加大。 粗重的呼吸在耳边响起,姬若惊诧的转头望向少女。脸色一红,古诺在视线相交一刻反应过来,顿时目光游离,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起来。 姬若先是不解得挑了挑眉,但目光之处,少女脸艳若桃李,空气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尴尬气氛。不知不觉间,瞧着瞧着,她也有些羞涩起来,侧头移眼,神色认真的继续观看下面情况,唯有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自觉轻握成拳。 殿下。 凤阳威严不减,沉声回道:“凤鸣,朕念你我姐妹一场,你今日以下犯上,可知后果?” 凤鸣闻言“呵呵”一笑,一扫憨厚老实的表情,阴测测看着凤阳:“凤阳,姐妹一场?哈,将我像囚犯一样关押在王府之内,你可真是我好姐妹哈!” “这天下本来就是能人居之,你我皆是母皇的女儿!以前我年幼任你摆布!如今——”双手展开,她在马车上扫视四方,突地,双手一振,宽大的袖子如生风朝后一舞,高声道:“我已掌控李家军,而你——凤阳!哈哈,清家现在已背叛你,除了还剩你姑姑远在塞外的江家军又有什么?” 凤阳:“江家军世人皆称为“镇*”,以一敌百,个个凶勇善战,对待你们这种养在京城里的绣花枕头已足够!” “好!好一个以一敌百的镇*!”见对方已是瓮中之鳖,却还嘴硬猖狂,凤鸣脸色一变,十分难看起来,“我倒要看看千里之外的镇*怎么来救你!” 话罢,她一挥手。 顿时如潮水涌动,数万士兵冲喊着奔向台阶,最后一层防卫也被推倒,宫人们即使喊的再声势浩大,依旧三两下就被冲上前来的士兵像是随手丢一件物品一样挥在一侧。 黄侍郎一时前也不是,后也不是,转头望向六王爷:“六王爷!清华将军她们还在鸾凤殿路上未来,现在就……” 一顿,见对方脸色不好,斟酌着,方才继续说出,“是不是太过冒险?” 她不同整日坐在屋中只懂纸上谈兵的六王爷,常年行走在生死前线的直觉告诉她事有蹊跷。 但此刻她带的只有一小部分清家军跟来,大部分都是六王爷的李家军,先别说按照官级,她要听命于六王爷。她就算想管,也管不到! 即将到来的胜利就在眼前,凤鸣虽然一瞬察觉似乎不对劲,但眼看着自己的士兵们就要层层包围住凤阳,将她已慢慢逼入殿中。 “哼,料想现在这个局势,她也翻不什么大浪!就算江澄闻风赶到,恐怕也为时已晚!” 一直以来就要实现的美梦令她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副将看到命令,立马转头举起手中长/枪,扯着嗓子喊道:“冲啊!” 伴随着声声喊声,御书房四周慢慢被层层包围,无数人手握长/枪踏上台阶,涌向御书房内。 就在凤阳退回殿内时,姬若和古诺也迅速跃入殿中。 一踏上地,视线相交,姬若和古诺立马颌首,转身双掌内力汇聚,各拍向左右两扇门,沉重的木门借力“吱嘎”一声在六王爷等人面前关上。 最后一道光线也消失在门外之时,从殿中各处跳出无数道黑影。姬若转头望向凤阳,问:“现在怎么办?” 凤阳眼神凛冽,只红唇一启,吐出一个字来:“等!” 等? 等谁? 被点穴丢在殿中一旁的小文子闻言心生疑惑,她正百思不得其解时,正好暼到站到一旁的帝王,只见对方面容虽沉凝,但却始终从容不迫,就像——就像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像是瞬间明白什么,小文子又喜又惊得望向自己的帝王。 殿外,眼看大门就在眼前关上。 六王爷欲要再下命令,继续前进,黄侍郎再也忍不住,她现在整个心里慌得很,拉住六王爷的袖子。 在对方转过来不悦的神情中,再次建议道:“六王爷!下官觉得还是不妥,以防有诈!” 六王爷眉头一皱,正要一把甩开她的手下命令,旁边保护在马车四周的中司命也突然开口道:“王爷,我觉得黄侍郎话也言之有理!不如稍等片刻?” 六王爷也不愚笨,只是心中窝了把火,闻言不悦:“难道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在这干等?” 她抬头望向前方,只见黑压压一片,往日里高大的御书房此刻就像一粒沙砾。不知何时,云移月隐,朱红色的琉璃瓦在夜色中暗淡一片。 中司命与黄侍郎快速交换一个眼神,黄侍郎又开口劝道:“按理说,就算清华将军在路上碰到江澄,恐怕再过不久,也就能赶到!六王爷,不如我们等到清将军过来如何?” 凤鸣仔细想想,也觉有理,她虽急躁,但总归这王位已是半握在手里,跑也跑不掉,只是还有些心急问道:“那要本王爷在这等多久?” “王爷,下官估摸着就算遇到情况,凭借清华将军的能力,一炷香时间也是足够!” “就算到时候——”抬头望向六王爷一眼,见王爷转头瞧向自己,中司命又低下头,谦卑道:“清将军还没到,我们再做谋策也不迟!” 第52章 章 五十二·丨 夜色越来越黑的深沉。 空气中金戈声不断,殿中只闻见四周脚步跑动,绕着整个大殿,但刚才强烈的杀意渐消,微晃的烛火下,照的殿门依旧紧闭。 姬若和古诺相视一笑,同时回望向殿中站立的凤阳。 果然如凤阳所想,她先是不理睬对方,必会惹得凤鸣恼羞成怒。再惊慌逃脱,必会惹得她感觉自己志在必得,下令趁胜追击,而这时只要她身边有行兵打仗的将军,必定会以小心为上,两相之下,少不了如今对方干等的状态。 而凤阳所需要的,就是一个等! 等到六王爷声势浩大在天下人面前做出以下犯上的谋逆大罪,再将她一剿而尽。 姬若心中不自觉佩服起她,整个拖延之策,全是在于把握住对方“疑”的心理。 论攻心为上,她实在不抵凤阳十分之一! “小若,恐怕依照这个趋势,我们等不到江澄将军准时赶来!”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一声声弦鸣,古诺跳到窗侧,附耳倾听,担忧的跃回姬若身边,担忧道。 弦鸣清亮,满月之弓。 看来六王爷久等未到清华大军抵挡,已按耐不住,但又怕殿中有诈,准备来个两全其美之策,又安全又能保证让凤阳插翅难飞! 姬若眉头一皱,空气里越来越凝重的气氛令她也不自觉紧张起来,鬼知道这六王爷耐心有多少!要知道放在现代,对方还只是个读高中的中二少年! 时间缩短一秒,对于她们都是更加接连生死存亡一线。 “小若?”少女的询问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热乎乎的呼吸打在脸上,对方明亮如紫葡萄的眼睛一眨不眨停在眼前,红唇微张,水嘟嘟的,像是还泡在晨露里的樱桃。 距离近的,只差再往前挪一下,就能鼻尖碰上鼻尖,犹如火烧般,迅速红晕涌上两颊,姬若紧张的匆忙倒退一步,恼羞成怒斥道:“你干什么?” “诶?”少女惊叹一声,无奈又小声嘟囔:“我在问小若你的话呢。” “噗,”对方低眉垂眼的表情还没保持一秒,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噗嗤”一声就眉眼弯弯笑了起来,无视姬若越来越不悦板起来的脸,笑盈盈道:“小若真厉害!我都害怕的要死,小若却还可以淡定的发着呆!” 姬若被对方说的羞愧难当,脸色更红,对方傻乎乎的夸赞让她显些无地自容,她甚至在想少女是不是故意调侃的,但眼前只见少女表情十分天真可爱,怎么看都是一副笨蛋样。 姬若实在无法辩解,最好只傲娇的抬着头,别扭的转头“哼哼”了两声。 殿外,里三层外三层也不止的包围。 援军还未到,这么紧急危机时刻,时不时偷瞄两眼熟若无人的姬若二人,凤阳只觉得头痛不已。 大庭广众之下! 成何体统! 凤阳恨不得一甩袖子吼道。 但一想到对方竟然在凤一被杀之后,突然在有一夜出现在自己面前,当时她还在悲痛欲绝借酒消愁,对方却告诉自己“凤一未死”的消息。 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恍若如梦,凤阳摇晃着身体爬起来,瞪大双眼,含着颤抖的声音问:“真的?那、那她现在在哪里?” 逆着光,站立的二人,只见左边稍高一点的回道:“有人拜托我救了她的命,陛下,我相信你应该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吧?” 酒已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醒了大半,凤阳慢慢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望着姬若二人,沉声问:“那二位姑娘需要什么?位高一品还是万两黄金?” “切,”姬若不屑一嗤,“我们要那些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凤阳紧锁眉头,双眼如剑。 姬若“哼”了一声,古诺知道她还记着当初初来被对方玩了一通的气,安慰的伸手抓住对方衣袖下的手,轻轻的捏了一下,以示安抚。 猛然间一只手抓来,姬若吓了一跳,感觉到皮肤的嫩滑和传递而来的温热,不知为何,姬若不自在抽动一下。 对方的手像是柔若无骨,被她轻轻的一抽,就慢慢滑下,古诺的手掌本就小,不到一会儿就要消失在手心。姬若只觉得感觉到对方中指像是少女才反应过来惊慌的一动,指腹摩擦着手心,有些瘙痒,待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一把握住对方要溜走的手。 脸色立马涨的通红。 幸好此时凤阳出声:“二位姑娘世外之人,自然不在乎这些红尘俗物。” 凤阳轻轻一笑:“还请两位姑娘不要卖关子,直接告诉凤阳!” 姬若顺势抽出手,握在嘴前干咳一声,等待脸颊热度消退下来,她随意传递眼神给身旁少女,让她来说。 对方虽然眼神微有疑惑,但少女依旧很听话的启唇开口。 “女帝大人,可否能让我问一句,你难道不知道凤一此举的心思吗?” 古诺瞧见对方听到此话,立马脸色大变,整个人恍如受到打击一样,昏昏欲倒。 “怎会不知,若不是因为……因为我,凤一又怎会被、被父后逼死!” “但……这和姑娘需要的什么又何关系?”心神不宁,但凤阳依旧执着于答案,她疑惑望向对方,却见看起来无邪可爱的小姑娘唇角带笑望向自己。 酒意顿时消退。 像是遭受晴天霹雳,凤阳踉跄着倒退一步,右手紧紧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低声反复念叨:“原来如此……” “哈哈,”弯身大笑,又喜又悲,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喜,喜凤一依旧存活,这让她从醉生梦死中醒来。 她悲,悲自己再一次失言,她当初为何可以向身虚的父后质问,说出那些伤人之语? “明白了?”姬若对她反应嗤之以鼻,只凉凉开口问。 古诺无奈的轻笑一声,小若这副态度,明明就是自己既关心清公子,又死记者被对方耍了一通的不服气。 古诺不仅心里暗叹:“若是日后姬若知道凤阳的计谋岂不是要记到猴年马月,也要在心里想着报回来?” “如果……如果要知道自己的,”古诺心里一阵害怕,但又怀着另一种满足暗道:“即使被小若恨的咬牙切齿,只要……只要能被对方一直记住就足够了。” 凤阳像是根本就没注意到姬若的态度,只喃喃低语:“父后……究竟为什么……” 姬若撇了撇嘴:“我怎么知道!” 看到对方茫然无措的神情,于心不忍,但心中那股为那清冷男子觉得不值得心理以及凤三十八死去的痛苦,姬若别扭的转头抿着唇不语。 双眼无神的望向窗外的重重树影,又被勾起压在心中深处对小八死去活来的痛苦,胸口沉闷,犹如泰山压顶一样难受,姬若恨不得现在就立马逃离这满是酒气的御书房。 “走!”姬若说完就消失在殿中。 凤阳惊慌失色,扑到对方刚站立的位置:“姬姑娘!” 冲着空气,问:“究竟是何条件?” 姬若一走,瞥见对方临走的神情不对,古诺再也懒提点什么,匆忙丢下一句话,只听空气里传来甜腻的嗓音:“待你稳固江山,一统天下,她自会出现!” 怔怔站在原地,想笑却笑不出来。 窗户无风自开又关上,瞬间殿中恢复一片宁静。 转身提起一壶酒,点亮烛火,酒水入墨,推开了墨汁,朱笔纸上游龙戏凤。 御书房,灯火未歇一夜。 神思转了回来,干咳几声,见对方依旧恍然未闻。 突然窗外女子扯着嗓子的吼声,即使凤阳武功一般,也听清凤鸣狠毒未曾犹豫的命令:“放箭!” 顿时,呼啸风声夹带着冷兵器的利声遮天蔽日而来,黑影身动。 殿外,六王爷眼神扫向满脸不妥望着大军射箭的黄侍郎:“黄侍郎有何话要说?” 怔愣着,半天,黄侍郎才摇摇头已做回答。 箭,从四面八方,破窗而入,银光闪闪,在空中划出道道痕迹,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涌向殿中人。 背靠背,凤阳几乎在瞬间就被黑影包围在中间。姬若等人手中武器挥舞不停,“叮当”作响,利剑和雨箭相碰,不一会,脚下就堆满一层废箭。 箭雨不歇,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的,黑影中就有人内息跟不上,手中速度越来越慢。 “噗嗤”一声,立马有无数利箭毫不留情穿透她的身体。 甚至来不及多瞧一眼,姬若慌忙将那一道缺口又再次严严实实堵上。 待落地,反应过来,她和古诺已相隔多人。 只能匆忙相望一眼,互相借着视线提醒“小心”,就投身于抵挡箭雨中。 越来越多的人牺牲,每个人几乎都是咬着牙坚持护着身后帝王,一个“等”字压在心头,丝毫不敢松懈。 一声声中箭忍不住的痛呼声响在耳侧,但箭雨却趋势未减一分一毫,而江澄将军却还未到。 形势越发逼人! 第53章 章 五十三· 殿外。 弓箭手换了一波又一波,飞速交替,满月之弓,势不可挡。 随着时间推移,六王爷越来越焦灼,不仅是这边的局势,清华将军久未到的消息也让她坐立不安。 匆忙派人兵分两路,一路往鸾凤殿方向,去查看前往此殿抱出皇太女的清华将军现在何处;一路直奔皇宫外,前往清家,寻找左相,通报如今局势问题。 双眼一眯,望着黑夜中的御书房,再也顾不得什么事后会不会引得世人口舌,凤鸣再次下出命令,加大攻势。 弓弦被士兵拉的紧崩崩的,一个个如同满月,弦鸣不断,寒芒乍现的利箭搭在其上,“嗖”的一声就穿破空气,消失在殿中。 “唔,”一声闷哼,姬若慌忙转身。 尖锐的箭头消失在肩头,长长的箭身还在空气中颤抖不止,古诺脸色已苍白一片,额头冷汗直冒,但她整个人依旧以保护的姿态站在姬若身后。 “你怎么过来了!”姬若不知所措。 越紧张,她就越口不对心,“多此一举!” 少女肩头越来越多的血迹、苍白的脸,都让她心惊胆寒,心跳跳动声仿佛在耳边“咚咚”响起,犹如鼓鸣。 衣袖下握着剑抵挡的手都颤抖不停,她怕,怕的十分厉害。 再一次陷入绝境,她痛恨因自己而让对方受伤。 凤三十八是,少女也是。 “唔,没事,小若。”咬着牙,古诺猛然一把抽掉肩头上的利箭,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也血色全失,嘴唇颤栗几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没有痛闷出声,努力扯着嘴角朝担忧回头望过来的姬若露出一个笑容来。 “别笑了!”姬若闷闷不乐,看着对方僵硬的笑容,抿唇故作讽刺道:“丑死了!” “好。” 得到对方听话的回答,姬若却只觉得心里更加难受。 周围局势十分严峻,箭雨铺天盖地袭来,根本没有机会让她可以好好看一看少女的伤势,她担忧的不得不时不时回头望向对方。 “小若,不用顾我。”身形一转,立于对方身旁,古诺担忧对方回道。 肩头的伤口,随着她每一次使用内力,舞动手中长剑而撕裂,更多的血涌出来,“滴答”落在地上。 姬若眉头一皱,心头突然涌起莫名的感觉,压的她不敢说什么,只能更加提高内力,企图帮对方抗去更多箭雨。 “陛下!小心。”一暗卫低呼,匆忙阻挡,那只利箭险险插在凤阳刚站的地方。 “陛下,”姬若闻声瞧过去,一黑衣蒙面女子飞身站在凤阳身边,一手护着凤阳,一手执剑拼命立在身前抵挡着层出不穷的箭,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熟悉,“江澄将军若还是不在一盏茶功夫内赶到,恐怕我们阻挡不了了!” 姬若听了几句,大概才辨认出对方是何方神圣。 玉寒城郊外驾马而来的凤二。 凤阳也有些忧愁,暗卫等着她下什么命令,但她此刻也是束手无策,正当所有人都士气大减时。 “杀!” “杀!” “遇神弑神!” “遇敌杀敌!” 突然震耳欲聋的嘶喊声从四面八方袭来,长长的马鸣蹄踏声由远至近,殿内顿时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喜色,更有人长吐一口气,忍不住出声:“镇*来了!” 射进殿中的箭逐渐变得稀少,外面金戈铁马,声势浩大,兵器碰撞发出阵阵清吟。姬若她们这才有机会稍微松懈下心神,匆匆一把收回剑,转身直接拉起少女的手,将她推倒坐在御书房唯一还尚完整的太师椅上。 “额,姬姑娘……”身后有暗卫开口,姬若、古诺二人的武功在她们之上,这一走,她们顿时又陷入紧张状态。 “什么事?”姬若闻言头也不回,语气丝毫也不让人觉得友善,她整个人的注意力全在察看少女肩头的伤势上。 手抖感觉自己也想缓一口气的暗卫默默吞了口口水,不好意思轻声回道:“无……无事。”转头凝定心神继续护卫女帝。 先前局势严峻,只能百忙之中匆然一暼,如今当双手才挨上对方肩头衣服,不仅鼻间能闻道浓烈的血腥味,手指更是感受到湿意,红色的血,在白色的指甲,红与白强烈的对比,令姬若只觉得十分刺眼。 “小、小若,女帝那边……”古诺犹豫的不时暼向前方,小声嗫嚅着。 “无事,她们应付的来。” 古诺朝前方瞧了两眼,发现射进来的箭越来越少,零零散散的,的确没什么好担忧的,顿时便将全部心神都放到眼前姬若身上。 姬若正动手准备让少女脱下一边外袍,手伸了一半,停在半空中,她突然脑中出现一直以来她都逃避不敢提起的那一夜,少女白皙胜雪的肌肤近在眼前,转而想到身后还有几十双眼睛,立马改成收回手,握紧放在一旁的长剑。 退后一步,在少女疑惑的眼神中,手动,剑过,剑气划破那伤口一块的布,飘落在地。 少女偏头一看,不禁赞道:“小若的剑法越来越好了,想当初我还记得在客栈小若第一次握剑的模样。” “闭嘴!”衣袖下手指微抖,深怕伤害到少女,刚才几乎控制住全部精力,才没有偏移一分,不过姬若自然不好意思说出口,非但对古诺和颜悦色,反而还怒目而视。 古诺乖乖的缩了缩脖子,紧闭着嘴巴,眨了眨水汪汪的双眼看向她,表示自己不说了。 她以为对方因自己提到当初对方的囧事而不悦,却没想到此刻眼前板着脸认真给她上药的女子只不过是害羞不知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姬若才松开手,轻舒了一口气,对早已忍痛冷汗直冒的少女说道:“好了。” “啊!谢谢小若,”古诺笑容可掬,“小若真是温柔呢。” “啧,”一接触到对方的微笑,姬若就只觉得耳尖微烧,抿了抿唇,才憋住又要怒斥对方的话,只眼神扫了一眼对方。古诺收到对方看起来威胁深重的眼神,目光在对方微红的耳垂打转了几圈,即使现在她肩头上的伤口犹如火烧般疼痛,心里也不禁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腻。 她们两人在那里又不知道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多久,等到回过神来,殿中早已人都走完了,只剩射的满地都是的断箭和死去的暗卫尸体。 殿门大开,外面一声声讨伐不断。 姬若和古诺,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并肩走了出去。 只见殿外不知何时云走月现,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空,周边繁星点点,竟然犹如白昼般明亮。 月光撒在红色的战旗上,在风中翻飞的旗帜上一个大大的“江”字犹如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气势汹汹,不可撼动。 战马朝天扬蹄嘶鸣,马背上皆是银甲红袍,手执银枪立于身后,个个都是挺直着腰板,神情严肃。 “这……就是江家军?果然好厉害!”古诺拉拉旁边姬若的衣袖,“对不对,小若?” 一时没等到对方回答,古诺小心翼翼的又拉了几下,转头疑惑看她,“小若?” 才回过神的姬若,像是触电般拂开她拽着衣袖的手,抬脚就往前走。 古诺只听到她不屑的“哼”了几声,生硬的回了几个字:“马马虎虎。” 下一秒又听到对方催促:“快走!” 古诺忙跟上对方。 还未走近凤阳身边,就只听见传来一声女子的怒吼:“我不信!” 六王爷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被江家兵抓住,无数长/枪指向她,压制着她的动作,她被迫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站在她面前的凤阳。 凤阳依旧披发,只松垮垮的斜插着几根玉钗,风将她一头黑发卷起,在风中犹如战旗翻飞,朱红的宫服虽被她饮酒弄的微皱,但衣袂飘飘,映着眉间一点朱砂,威严不可方物。 凤鸣双眼欲裂,瞪着凤阳:“你骗我!凤阳!” “好一个假装失意醉酒罢朝!哈哈!论心狠手辣果然全天下都没人比的上凤阳你!连自己的心腹都可以牺牲!” “凤阳——”士兵慌忙拉住欲要爬起冲到女帝面前的六王爷。行动被制止,凤鸣恶狠狠的扯着嗓子吼道:“你弑母杀姐!天理不容!” “哈哈,你早就想除了我,凤阳——”犹如恶鬼,“别以为你真的就赢了!天下是不会承认你这个恶魔的!” “克死了你父后,又——啊——唔唔!” 被士兵猛然紧捂住双唇,凤鸣只能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神色悲悯望向她的凤阳。 “陛下……臣逾越!”士兵低头。 “无妨。”凤阳抬手示意她不用在乎,她慢慢踩着凤鸣似要将她生吃活拔的眼神,推开担忧阻挡她前行翻身下马的江澄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 江澄无声退后,但依旧紧紧护在她身边。姬若二人看到凤阳走近六王爷身边,慢慢附低身体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那六王爷整个人就更犹如发狂一般,挣扎着要爬起身,猛然转头双眼赤红的盯着同样被抓住跪倒在地的黄侍郎。 黄侍郎被她瞧得吓了一跳,回过神,神情疑惑的望着突然发狂的六王爷。 她才抬起头,就被旁边看着她的士兵又一把按低下头,隐隐约约的她似乎听到六王爷含糊不清的“唔唔”声里,传来“亲……亲……” 她心想:难不成六王爷突遭巨变,被刺激的神智不清要亲亲? 但是很快她就再也没时间多想,随着被人拖着拉向大牢,她心里就只剩下家里一干人,不禁痛哭流涕起来。 清明月光下,宫廷巨变这场闹剧慢慢被按压下去,皇宫中又恢复了一片宁静,只剩下空中飘来的血腥味和残留在风中的悔哭声不断,还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场惨剧。 第54章 章 五十四· 本文晋丨江原创独家发表,作者君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在这样的形势下,即使殿下拥有再多的治国之才,为民之心,施展开来,也是十分困难!”凤一垂下眼眸,“殿下可以熬上三更,万家灯火齐灭后批改奏折从不间断;也可以为了灾区百姓所在之地得到更好的重修,衣不换,早朝一下就抛弃君王礼仪挤身于工部之中,细细观察分析还在研究的工程图。” “恐怕,凤阳也不容有人威胁于她。”姬若叹了一口气。 凤阳的野心,如深海汹涌澎湃,也不夸张。 从小种植于内心的种子,日积月累之下,茁壮成长; 惨遭的祸害,灭门之仇,父后之死,母皇之冷,亲姐妹之欺凌,皇宫上下,甚至连一个倒夜壶的奴才都混的比她好,最起码人家不会可怜到唯一的一件避寒的冬衣还是盖不住手脚去年的旧衣。少年的痛苦,更是浇了一大桶水灌溉了那颗种子; 后来,幸运被清贵妃看中,收于自己脚下,从此再一次咸鱼翻身,恢复了往日皇太女的威风地位。但两相之下,宁愿以金贵之躯跑到严寒战发的塞外玉寒城,面对凶残的蒙古倾略狗也不愿同她那些皇姐一样眠花宿柳。 种子终究慢慢长成大树,委曲求全投奔于清家,大树越发茁壮,枝繁叶茂。最终,开花结果。剩下的,也只是那些占据在脚下,意图攀岩而上,困死大树的杂草藤蔓。 清理,必不可免; 战斗,一触即发。 “殿下本该就是这一国之君,无人能动!”凤一抬头,掷地有声,“昔日的大皇女只知道寻欢作乐,半点不识治国安邦的本领;四皇女虽有才能但性格残爆,宫里宫外一个不小心被她不高兴处死的人不知有多少;独活的六王爷更是愚笨不堪,让她处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还可以,要让她位于高位之上,岂不是拿天下百姓的生命开玩笑?余下的那些皇女们,个个年龄稚嫩,更是不能担任大任。”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根本不去考虑,姬若眼中一丝了然,开门见山。 帮还是不帮,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 姬若侧目和古诺相视一眼,双方已知对方心理,无论如何,此行必须试一次! 若想存活,任务,迟早是要去完成的。与其去猜测以后的任务会不会比这次更简单,但不如先尝试一番。 更何况,真正心中有一股傲气的女子,不认同自己同那些满口“大男子主义”自以为自己顶天立地的男子略输一筹的。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于以千万百姓之命为赌,以皇权变迁宫廷格局之任为喜。 热血沸腾,在身体每一处翻腾欲发。 看一场江山变化,推动一位帝王成就。他日市肆之间,听一场关于君王英明的传说,看一眼百姓其乐融融,那份内心得意是何等猖狂愉快? 姬若的手,忍不住在衣袖之下抖动; 她的心,跳动的如同风中杂草,欢快舞动。 她欣赏凤阳的野心与无情,一个真正手握江山的帝王,一个面容冷艳浑身上下本质不过平凡弱女子的帝王,塞外军中锻炼,弑母杀姐,冷血果断,该是心中有多大的情怀才能踩着鲜血爬上那冰冷的王座。 强者,才被人欣赏。 即使姬若对于凤阳开始玩弄她们于手掌之中的事不爽,但也无法压制住自己对其的欣赏。哪怕她此刻拥有绝世武功,来往于这最森严的皇宫之中如同逛自己家的后院,可以于万千守卫之中受一身重伤换来取其项上人头。但她却依旧不能懈怠。 论运筹帷幄,姬若自叹不如。她不是凤阳,自小生于这女尊深宫之中,耳目所见,皆是尔虞我诈; 论玩弄人心,姬若更是无法与其相比。她虽有七窍玲珑,察言观色本领炉火纯青,在玉寒城很快就能猜出凤阳跟于其后,却依旧不能掩盖输了下风的事实; 更别说论指点江山的本领,帝王谋略的才能,冷血果断的性情。姬若再怎么厉害,前世也不过是闻名全国、金融界无法忽视的人的后代,她从小家宅中要防的不过一母一兄。而凤阳,君王之心,谁能揣摩? 所以凤一明知她们武功高强,却从不怀疑她们会伤害到自己殿下。 也许她自知自己家殿下的厉害;也许是因为她深信她们天外之人,不会平白无故去伤害这个世界之人;也许是她暗卫的本能,一眼看尽她们身上并无杀气。 三更声起,打更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凤一的声音也悠悠从风中飘来,“我知你们规矩,我只要你们做到一点。” “哪一点?”古诺眨眨水灵灵的大眼,双手玩弄着腰带,好奇问道。黑色的布料,白色的手指,黑白相交,越发衬的那一双手白皙如雪,柔弱无骨,“可不要太难阿!” “放心,”凤一眼中越发空洞,像是一瞬间被抽走所有生气,“只需两位姑娘在我死后,保殿下之命,直到殿下真正做到君临天下即可。” 在她死后? 哈! 明明是在说着自己要死的事,她却神色不变,语调依旧平静无波,简直就像口中吐出的那个条件,是她人的生死。 “以两位姑娘的武功,保殿下一命,不困难吧?”似是没有看到她们震惊的表情,她接着开口问道。 是不困难,但猜想过更多困难的条件,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一句话。 前面所说的涉及到她,涉及到凤阳的命,涉及到江山,的确面面俱到。然而所求的却是自己身死后之事。 凤一皱眉,有些疑惑,“两位姑娘?” “梆” 最后一声打更消失在远去宁静的街道上。 “你想怎么做?”姬若开口。 凤一眼神一抬,反问道:“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 她想怎么做,是她的事。姬若她们所需要知道的,是她们该做的事。 打更声已不再可闻,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守夜的锦衣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深浅的呼吸趴在墙外,绵远悠长,在风声中几不可闻。 姬若一把拉过身旁的古诺,身形一动,踩着风中挥舞的草尖而上。眨眼间,就消失在殿门之外,空中悠悠传来的除了哀哀低叫的风声,还有未散的话语,“好,我们答应!” 庭院中一抹黑色,立于小腿高的杂草间,犹在神思不宁。 “何苦逼我,”骨节分明的右手慢慢抬起,黑色的人影低下头,深深凝望着手掌中长短不一的伤痕,那浅浅的四个字,才吐出就消失在风中。 吐出来的莫名其妙,消失的也莫名其妙。 一下停顿,是呼吸一时的错乱。虽及时纠正过来,却已足够暴露出自己。 她的双眼一瞪,像是夜鹰反应迅速的跳起来,飞速往后退,意图往东宫之中奔跑。然而比她更快的,是悄无声息的寂静,若有若无的杀气紧追不舍。 一个人若杀过人,必定沾惹在身上的杀气无法去除掉。所以先前凤一可凭本能就确认出姬若她们身上从未碰过鲜血。 杀的人越多,似乎身上杀气就越发严重。然而更有一种人,在杀的极致过后,杀气冲天,却又若有若无,似双手干净的纯良普通人。 凤一作为暗楼之中的首领,杀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但她,却像黑夜中的风,总会悄无声息出现又消失。杀气是她,她是杀气,最厉害的暗卫,最终所达到的,不过如一片落叶,可叶落无声。 黑色罩布上的双眼还保留在呼吸一时错乱,睁大双眼的状态。人,却如同宫殿四周“噗嗤噗嗤”往下掉的旧漆,口腔里独留一句不甘未吐出,就沉重一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凤一慢慢收回那只苍白有力的右手,黑色的袖袍迅速滑下,笼罩住一柄漆黑如墨、周身莹光流绕,似在兴奋的匕首。 匕首中央,犹有一条线在流动,最终汇聚于尖端之上。 “啪嗒” 是一滴血珠从匕首尖端掉落,砸在土地上发出的声音,像是一瞬间在黑色的大地上开出诱人心魂的花,红的鲜艳,红的耀眼。 “啪嗒” 是接连不断的血珠砸在地上,在风中,细微的让人忽视。 明明不过一眨眼,轻飘飘的一招,却没想到瞬间将匕首沾染上了这么多血,像是流不尽的长河,泊泊不绝。 但那只拿着匕首的手,瞬间割掉一条人命的手之间,除了大大小小的老茧,长短不一的伤痕,干净的犹如她还是那只站在庭院杂草中慢悠悠被拿起来观望的手。 低鸣不断的风,破旧的宫殿门外,远处树影重重,楼台亭阁层层。两道刚才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身影,转眼间又回到凤一身边。 “死——死了?”古诺哆哆嗦嗦问道,身子在寒风中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空气中,匕首欢愉的鸣叫越来越小,直到匕首间暗沉一片,像是从未有过血花被它创造。黑不溜秋,普普通通,丑的不能再丑! 第55章 章 五十五· 本文晋丨江原创独家发表,作者君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是谁?”姬若下意识开口询问。 “不能说。”凤一睁开紧闭的双眼,慢慢转头朝远处宫殿中眺望。 “是不能说,还是你心中不想说。”姬若步步紧逼。 “你——”凤一猛的转回头,双眼像是狩猎的猛兽紧盯着她。 被她紧紧扣住视线的姬若“嗤”的冷笑一声,微眯的双眼之中尽是不屑,嘴唇里吐出一句反问,“凤一姑娘真是唤我们来的人?” “是与不是,两位姑娘难道没有定夺?” “明知故问还不是因为你!”姬若双眼也正面直直回视她。 “……” “你不说,那不如我来分析分析如何?”姬若仰了仰下巴对着凤一,古诺小声嗫嚅道:“小若,怎么了?” 她有些害怕,四周寂静一片,还温热的尸体就躺在她们前面。那双临死前还犹在恐惧的眼睛在黑夜中瞪大,眼球外凸,不甘与震惊犹在眼里。 单薄的衣裳似乎抵挡不住子夜三更后的寒气,她的身子,从一开始就没停过发抖。细细微微的,连挣扎着双手伸到嘴边忍不住呵气取暖,指尖都犹在颤抖。露出的一小截手背皮肤鸡皮疙瘩起了一块。 热气腾腾,温暖了手心,然而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心中越发寒冷,究竟是境至心冷,还是心至身冷,一时竟无法分辨。 而那两人,却还在相望不语。 片刻后,凤一才退后一步,无奈道:“姑娘既然知我难处,为何还要说出来?” 她悠悠的望了一眼远处的建筑暗影,飞檐重瓦,“有些话,说出来,只会平增顾虑罢了。” “事关自身性命,自然不得不问!”姬若虽明白她意,却并不想就此揭过,“我虽然对自己能力有信心,可也不能保证自己假若面对的是无数偷袭也能全身而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看来我是不得不说,否则两位姑娘也不敢倾尽全力帮助我。” “那是自然。”姬若闻言挑眉。 凤一低下头,慢慢从怀中抽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那把漆黑无比的匕首。雪白渐渐染上一缕暗红,像是雪夜枝头红梅绽放。 然而也只有一缕,那些曾泊泊滴个不停的血,似乎已流尽,或者是被吸干于匕首之内。 “我自回京以来,殿下只吩咐了我一个任务:保护凤后。这几日来,除了一开始,我一直都呆在凤后身边。”说到这,凤一擦拭的动作一顿,似是不解,“只是实在不明白,凤后——他并无任何内力,是如何判断出我已归来?” “竟然是他!” 听到回答,姬若反而皱眉低低嘀咕了一声。这与她心中所想,竟有异议。然而细想凤一所说的,并无差错。 听到她的疑惑,凤一抬头看她,问:“清家中人,能够在深宫之中传递消息出去的,除了东宫之首,身边人多手杂,可鱼龙混珠,还能有谁?” 传递消息自然需要媒介,清黎贵为一国之后,一言一举,都受各处隐藏暗卫所关注。自然不可能是他本人出宫,带出消息。 他不能做,自然就必须有人出去。可能是借着宫中采集依着东宫令牌而出的下人,也可能是负责倒鸾凤殿夜来香最喜欢满口胡言的那个丑女人。 所以—— 姬若眼中透悟望向凤一,凤一也心中有数回望于她。 “凤一会负责派人去询问最近出宫之人有哪些,从中找到出自东宫的人,再一一对应、观察,想必很快就能找到那个人。” “好!”姬若红唇一扬,转头伸手轻碰了一下身旁颤抖不停的少女手背,触手冰冷。 眉头一皱,眼中半是不屑半是无语,“喂!笨蛋,运功阿!” “阿!” 古诺忙手忙脚乱去运动内力,无奈她一时半会怎么也掌握不好劲气。经脉之中,内力时断时起,整个人抖的更厉害。 就连凤一也忍不住提醒道:“心宁,抱元归一,由一至散!” 凤一眉眼间隐隐有疑惑,似是不明白一个内力深厚,称的上武功绝顶的人,怎么眨眼间竟连简单的运用内力取暖都做的笨手笨脚的。姬若只好咬牙切齿道:“你别动了!我来!” 她伸手抓住古诺的右手,手心一翻,两掌相对。掌中内力一动,从两掌间,一缕绵延不断的内力流进古诺手中。 内力融于体内,在身体各处经脉流通,一瞬间,一股暖意就从身体内部各处爆发。温温暖暖的,抵御着外界寒风,古诺这时候,才慢慢停止颤抖。 “有那么冷?”姬若收回手,停在半空感受了一下夜风,虽带有冷意,却毕竟是酷夏的夜风,根本——完全可以承受的住。 她目光一转,瞥到一旁孤孤单单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笑了一声。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眼中恶劣光芒一闪,“原来你是害怕那个?” 红唇上下一翻,“真没用!” 那份寒冷还犹停留在心里,久徊不去,身体各处,似乎还未逃离那蚀骨的冰冷。古诺唇边一阵苦笑,眼中雾气蒙蒙,下意识乖乖回道:“小若,对不起!” “啧!”姬若懊恼的扭过头,心中又是忏悔不止。 似乎只要一看见她那副懦弱的样子,整个心,就暴躁不止,像是隐藏着一个野兽,逼着她总是不自觉就说出伤人的话,却偏偏又总在看人伤心后,又于心不忍。 真是烦躁! 既厌恶不喜那种懦弱不堪、动不动就各种拖后腿笨手笨脚的样子,但心中又无法硬下心肠真正丢下或者伤害那种纯良无害的少女。 她可以把许愿请她们而来自己万分信任的凤一当做敌人,丝毫不让咄咄逼人;也可以不顾礼仪、阶级之分,潇洒横眉冷眼相对凤阳,将她作为对手,尊敬又抵挡。却无法想象和身旁少女站在对立两面,真正拼个你死我活,似乎只要,只要自己稍微再多说一句嘲讽的话,就可以看到泪花出现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之中。 不,不对! 难道那不是事实? 想想初见还在主神系统那栋楼中,她只是不答应做什么莫名其妙的搭档,就惹的对方哭个不停; 再想想玉寒城酒巷之中,她只是不想看某人丢人现眼大发酒疯,加上当时自己已确定凤阳的跟踪,强行带她出去,就逼的对方带着哭腔吐槽她坏; 甚至后来两人竟逼得堂堂女帝老大滚出马车外,无聊到找赶马侍卫练习“嗯”字功,少女一言不合就嚎啕大哭,深像她做了什么对对方杀人灭族的坏事。 …… 一路回忆过来,姬若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是自己一个吊炸天从来潇洒咨意、骄傲妄为,冷眼嘲讽看尽世间中人的存在,从此以后身后跟了一个甩不掉的哭包吗! 有微光从天边慢慢透出,黑夜渐渐被驱逐,层层琉璃宫瓦,隐隐做亮。 凤一出声,打断了姬若的胡思乱想,“后宫人数稀少,如今唯有凤后一人。” “所以?”姬若挑眉等着她下一句。 “所以,”凤一身指一弹,那躺了一夜的尸体,终于可以动一下,换个姿势。十分轻灵的飘在空中,跟着凤一跃足而飞。 “三宫六院,任君挑选。” 这意思是说她们可以拥有女帝的权利?啧啧,三宫六院——的宫殿,恐怕都是富丽堂皇,不像身后的三步留一个脚印,五步兜一头蜘蛛网。 “天光渐亮,我先去处理此尸体,今夜再去找二位!”人影渐远,耳边依稀有宫人起床声,那句话却音高不减,却是用了密语传话。 卧槽! 现在记得用,为什么一开始在院里不用? 搞得今夜还要通宵聊你的心愿究竟是什么,计划要怎么执行,我们要挨女帝多远才能不被你找茬,不对!是要挨女帝多近才能做到保护她又不被发现! “小若,现在可以去休息了?” “对。”姬若忍不住双眼一眯,悄然望了一眼身后破旧的宫殿,拍了拍早按耐不住踮着脚尖、东瞧西望心中暗暗比较哪座宫殿看起来最舒服的少女,戏谑问:“看到了哪座宫殿好?” 满目除了近处的宫殿可以看到大概,其余的除了屋顶还是屋顶,古诺低下头小声吞吐道:“还没……” 姬若眼中笑意更甚,好心情问:“你知道为什么你还没决定好吗?” “为什么?” 古诺呆呆抬头望着她接口问道。 “因为阿——”姬若双眼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停在她踮起的脚上。古诺不自觉的红着脸站好,姬若的目光又转移到她脸上,一字一句认真道:“因为你腿短阿!笨蛋!” “哎?什、什么阿!” 开始还有些不可置信,后来恼羞成怒不满的叫了一声,古诺不服气追着前面踩着树尖飞速前行的少女,用密语传言道:“明明小若你腿也不是很长嘛!” 第56章 章 五十六· 姬若:“……” “小若!你看我们好厉害,一下子就完成三个任务,到了e级!哈哈,这次回去我们可以好长时间不用担心生活啦!”被古诺扯着衣袖,望着对方眉开眼笑的样子,姬若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抬高眼暼向对方,忍不住骄傲哼道:“都说了,有我在,不用怕!” “嗯嗯!”猛点头。 “我知道小若最厉害了!” 笑意盈盈的,姬若瞥见,忍不住心口又跳了起来,一时不知所措,正好此时脑海中系统消息又响了起来。 系统:“请问两位宿主是要现在离开女尊世界回归主神空间还是暂留在这里?” 姬若听见,转头望向古诺,目光询问她,“你有什么想法?” “小若,我们暂留下来好不好?”少女睁大双眼回望她,双瞳剪水,灵灵动人,她嘟嘴小声惊呼着:“小白小黑被我们丢下来,不知道会不会饿了肚子!小若,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这才想起两匹不知道遗弃多久的马?姬若心中忍不住吐槽,看少女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只面瘫着脸,冷冷拒绝:“不去!” “为、为什么?”古诺期期艾艾半天才敢问出声。 对方只丢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面上似笑非笑:“这么久就还不够饿死?”她们离开又不是一天两天,姬若还真不信那两匹马如今还安然无恙身在客栈。 被她这么一说,古诺脸上就不自觉露出几分失望和难过的情绪来,她闷闷不乐正想伸手点“离开”。 却见眼前显示屏一闪,一行字刷新在屏幕上:“你的同搭档已选择‘暂留’,请问宿主选择一样还是否?” “小若——”古诺惊讶地看向她,姬若脸色有些微红,许是被渐渐东升的朝阳晒的有些热,她只暼了一眼少女,就眼神飞速转了回去,只哼哼唧唧道:“玉寒城酒还不错。” “啊?”她若没记错,玉寒城中的酒对方明明没有喝上一口。 “啊什么!快选!”古诺还在怔愣,对方就又像似恼羞成怒朝她催促,古诺下意识被对方一斥,手指就迅速点了“暂留”。 系统:“两位宿主有两个星期的时间留在女尊世界,两个星期后,将自动被送回主神空间,祝两位宿主玩的愉快~” 一路上游山玩水,两个人也不急,等到了一个星期后,她们也方才到仙鹤镇。 虽然古诺开始还总时不时焦急,翻来覆去小声嘀咕几遍“小白小黑”,后来被姬若瞧见,实在受不了让她“闭嘴”才停止,那两匹马,要不现在好好被人伺候在马房,要不早就没了,无论哪种情况,都不急。 仙鹤镇还是几个月前她们来的时候模样,似乎京城内的腥风血雨并没有影响这里一分,她们两个人思来想去,念着临走还是告声别好,也就在这里找个客栈住了下来,打算明天再继续赶路。 客栈小二还穿着那件半旧不新的粗布短打衫,肩上搭着一块白布,满脸堆积笑容,一声声吆喝端着菜放到桌上。 “两位客官,请慢用。” 她眼睛骨碌碌一转,左右瞧了几眼坐在两边的姬若和古诺,唇边笑容越发灿烂,“两位姑娘,是不是曾经来过我们客栈?” 古诺一听,不由一怔,忍不住惊道:“你还记得?”虽说是一个小镇,但这来福客栈,她们一眼也瞧出每日生意红火,来往行人这么多,她还真没想到对方还记得几个月前来的她们。 那小二一听,立马又笑了起来,两排大白牙,在她微黑的皮肤下显得更是熠熠生辉。 “哪能忘啊!两位姑娘这般天姿,我阿兰在仙鹤镇呆了这么多年,也没遇见几个。” 姬若不由一笑,这小二也算会说话,她们这副容貌明明在这个世界,放在女子堆中,实在另类,她偏偏绕个弯夸了她们一遍。 从怀里掏出一锭银两赏给对方,那小二立马笑的更像朵花,喜滋滋念叨了几句“慢慢吃”“慢慢吃”,方才走。 “小若,”见对方闻声望向自己,古诺忍不住板着脸说教:“别忘了我们把银两都偷偷留给了容燃,你再大手大脚,我们就要、就要——” “就要怎样?”慢条斯理的吃着菜,看对面少女声音越说越小,一副怯懦不敢继续说的样子,将嘴里食物咽下,忍不住嘟囔:“前段日子你不是挺大胆的吗?” 古诺心中一惊,右手微不可查的轻抖,刚夹好的菜又落入碗中,她心惊偷瞄了一眼对面之人,见对方脸上表情并没有丝毫变化,整个人看起来专注于桌上的菜,刚才那句话像是随口一问,压下心中升起的不安,她垂着眼,嘟唇带着几分控诉,小声辩解:“那、那还不是因为小若心情不好,我只好赶鸭子上架一会啦。” 她把话头引到对方身上,果然姬若脸色微红,眼睛狠狠的暼了她一眼,又傲娇起来:“吃饭!” 古诺这才赶紧低下头连挖了几口饭,只是心里始终还不敢完全松懈,她心想着:自己必须要再快一点才行。 两个人用完饭后,就出了客栈,一路往西走,穿过几条小巷,周边越来越荒芜,到最后几乎只剩下仙鹭河水流动的声音,她们又走了一段路,直到走上一段独木桥,到了对岸方才停下。 独木桥对岸那头藏在一片芦苇中,出了芦苇丛,竟发现前面河水旁竟有几座茅屋。 月光如水,河面倒映着天空一轮弯月,两者彰相辉映,在河边,姬若两个人走近了才发现坐着一个人,正守着一杆鱼竿在钓鱼。 “你们来了?” 古诺左顾右盼,寻找着什么,姬若朝她指了指屋里,她便一脸开心跑了进去,姬若这才坐到那人身旁,冷冷讽刺:“凤一,你还真是悠闲。” 映着月光,那人容貌露了出来,依旧脸色苍白,鬼气森森的,只是眉宇间平添了几分忧愁,正是凤一,被姬若那么一说,她却像是没有听出对方话里的嘲讽,依旧盯着手里的鱼竿。 姬若撇了撇嘴,问:“你都知道了?” “嗯,多谢两位姑娘。”仙鹤镇虽小,京城发生的事终究还是传了过来,更何况六王爷连同清家意图篡位□□的皇榜早已第一时间就被贴在镇里公告栏上了。 “谢我?”姬若挑眉,“你的命是别人换来的,公平交易,这一句谢谢算了。” “什么交易?”凤一皱眉。 “想知道?”看对方望过来的眼神,姬若勾唇笑看,回道:“公平交易,你回答一个问题,我也回答你的问题,如何?” “什么问题?” 看着对方眼睛,姬若一字一句认真问道:“清家是不是站在你们一派?”她瞧到最后,才发现这一事实。 “是,”凤一并没有隐瞒,“从一开始,陛下想要的就是六王爷手中的军权。”三军不能掌握在帝王手里,永远是一个大患。 “姬姑娘,你是聪明人。如今皇太女是凤后所生,陛下后宫只有清黎公子一人。”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但姬若明白,清家根本无需再铤而走险,她突然想起那时候凤后轻松将清家军资料交易给她们,如今一想,其实是因为那根本并不是什么威胁。 “交易你也不用担心,”姬若突然开口,凤一望向她,姬若轻轻一笑,指了指她的鱼竿,“你的鱼上钩了。” 凤一慌忙将鱼竿甩起,只听到旁边女子小声说道:“不过是换求一个女子该有的荣誉。” 凤一明白了,鱼竿被拉起,细长的线头一尾鲜肥的鱼甩动着尾巴挣扎。 “凤三十八?”她问。 但是姬若没有回答,她站了起来,朝背后喊她的少女走过来。 凤一将鱼钩慢慢解下,将手中的鱼又抛入水里,耳边只留下女子一句“再见”,她也没回答,只整个人又恢复到静坐等候的样子。 姬若走到少女身旁,对方正拉着一头银发的老婆婆不知在说着什么,眉开眼笑的,瞧起来十分开心。 对方一见到她过来,立马转头对那老婆婆告辞,老婆婆点头又笑眯眯摸了摸她头,姬若正瞧少女伸手乖乖让对方摸的样子,那老婆婆就转头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姬若脸色一红,恭敬的告了个辞,这才两个人朝客栈走。 “真想我奶奶,”少女突然说了一句,姬若一怔,想到以前那几个欺负她小孩子说的话,这才明白为什么对方上次来就一个劲乖巧的很,缠着那老婆婆,又想到她们如今都是死人一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不过对方似乎也没想得到她的回答,只叹了几口气就不再说话。 一路未话,她们就这样回了客栈。 夜里,姬若躺在床上,不知为何整个人神思不宁,一会想着身前种种,一会又想到之前少女的叹息,只觉得心里越来越闷,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睡着。 她这情绪莫名其妙低落,竟一直延续到回了主神空间。 中间两个人到了玉寒城,果然小黑小白早已被对方卖掉了,少女失落难过了一阵,两个人都没心情再闲逛,当时就回来了。 “我出去走走。” 向厨房里忙碌的少女打声招呼,姬若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57章 章 五十七· 本文晋丨江原创独家发表,作者君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在这样的形势下,即使殿下拥有再多的治国之才,为民之心,施展开来,也是十分困难!”凤一垂下眼眸,“殿下可以熬上三更,万家灯火齐灭后批改奏折从不间断;也可以为了灾区百姓所在之地得到更好的重修,衣不换,早朝一下就抛弃君王礼仪挤身于工部之中,细细观察分析还在研究的工程图。” “恐怕,凤阳也不容有人威胁于她。”姬若叹了一口气。 凤阳的野心,如深海汹涌澎湃,也不夸张。 从小种植于内心的种子,日积月累之下,茁壮成长; 惨遭的祸害,灭门之仇,父后之死,母皇之冷,亲姐妹之欺凌,皇宫上下,甚至连一个倒夜壶的奴才都混的比她好,最起码人家不会可怜到唯一的一件避寒的冬衣还是盖不住手脚去年的旧衣。少年的痛苦,更是浇了一大桶水灌溉了那颗种子; 后来,幸运被清贵妃看中,收于自己脚下,从此再一次咸鱼翻身,恢复了往日皇太女的威风地位。但两相之下,宁愿以金贵之躯跑到严寒战发的塞外玉寒城,面对凶残的蒙古倾略狗也不愿同她那些皇姐一样眠花宿柳。 种子终究慢慢长成大树,委曲求全投奔于清家,大树越发茁壮,枝繁叶茂。最终,开花结果。剩下的,也只是那些占据在脚下,意图攀岩而上,困死大树的杂草藤蔓。 清理,必不可免; 战斗,一触即发。 “殿下本该就是这一国之君,无人能动!”凤一抬头,掷地有声,“昔日的大皇女只知道寻欢作乐,半点不识治国安邦的本领;四皇女虽有才能但性格残爆,宫里宫外一个不小心被她不高兴处死的人不知有多少;独活的六王爷更是愚笨不堪,让她处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还可以,要让她位于高位之上,岂不是拿天下百姓的生命开玩笑?余下的那些皇女们,个个年龄稚嫩,更是不能担任大任。”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根本不去考虑,姬若眼中一丝了然,开门见山。 帮还是不帮,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 姬若侧目和古诺相视一眼,双方已知对方心理,无论如何,此行必须试一次! 若想存活,任务,迟早是要去完成的。与其去猜测以后的任务会不会比这次更简单,但不如先尝试一番。 更何况,真正心中有一股傲气的女子,不认同自己同那些满口“大男子主义”自以为自己顶天立地的男子略输一筹的。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于以千万百姓之命为赌,以皇权变迁宫廷格局之任为喜。 热血沸腾,在身体每一处翻腾欲发。 看一场江山变化,推动一位帝王成就。他日市肆之间,听一场关于君王英明的传说,看一眼百姓其乐融融,那份内心得意是何等猖狂愉快? 姬若的手,忍不住在衣袖之下抖动; 她的心,跳动的如同风中杂草,欢快舞动。 她欣赏凤阳的野心与无情,一个真正手握江山的帝王,一个面容冷艳浑身上下本质不过平凡弱女子的帝王,塞外军中锻炼,弑母杀姐,冷血果断,该是心中有多大的情怀才能踩着鲜血爬上那冰冷的王座。 强者,才被人欣赏。 即使姬若对于凤阳开始玩弄她们于手掌之中的事不爽,但也无法压制住自己对其的欣赏。哪怕她此刻拥有绝世武功,来往于这最森严的皇宫之中如同逛自己家的后院,可以于万千守卫之中受一身重伤换来取其项上人头。但她却依旧不能懈怠。 论运筹帷幄,姬若自叹不如。她不是凤阳,自小生于这女尊深宫之中,耳目所见,皆是尔虞我诈; 论玩弄人心,姬若更是无法与其相比。她虽有七窍玲珑,察言观色本领炉火纯青,在玉寒城很快就能猜出凤阳跟于其后,却依旧不能掩盖输了下风的事实; 更别说论指点江山的本领,帝王谋略的才能,冷血果断的性情。姬若再怎么厉害,前世也不过是闻名全国、金融界无法忽视的人的后代,她从小家宅中要防的不过一母一兄。而凤阳,君王之心,谁能揣摩? 所以凤一明知她们武功高强,却从不怀疑她们会伤害到自己殿下。 也许她自知自己家殿下的厉害;也许是因为她深信她们天外之人,不会平白无故去伤害这个世界之人;也许是她暗卫的本能,一眼看尽她们身上并无杀气。 三更声起,打更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凤一的声音也悠悠从风中飘来,“我知你们规矩,我只要你们做到一点。” “哪一点?”古诺眨眨水灵灵的大眼,双手玩弄着腰带,好奇问道。黑色的布料,白色的手指,黑白相交,越发衬的那一双手白皙如雪,柔弱无骨,“可不要太难阿!” “放心,”凤一眼中越发空洞,像是一瞬间被抽走所有生气,“只需两位姑娘在我死后,保殿下之命,直到殿下真正做到君临天下即可。” 在她死后? 哈! 明明是在说着自己要死的事,她却神色不变,语调依旧平静无波,简直就像口中吐出的那个条件,是她人的生死。 “以两位姑娘的武功,保殿下一命,不困难吧?”似是没有看到她们震惊的表情,她接着开口问道。 是不困难,但猜想过更多困难的条件,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一句话。 前面所说的涉及到她,涉及到凤阳的命,涉及到江山,的确面面俱到。然而所求的却是自己身死后之事。 凤一皱眉,有些疑惑,“两位姑娘?” “梆” 最后一声打更消失在远去宁静的街道上。 “你想怎么做?”姬若开口。 凤一眼神一抬,反问道:“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 她想怎么做,是她的事。姬若她们所需要知道的,是她们该做的事。 打更声已不再可闻,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守夜的锦衣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深浅的呼吸趴在墙外,绵远悠长,在风声中几不可闻。 姬若一把拉过身旁的古诺,身形一动,踩着风中挥舞的草尖而上。眨眼间,就消失在殿门之外,空中悠悠传来的除了哀哀低叫的风声,还有未散的话语,“好,我们答应!” 庭院中一抹黑色,立于小腿高的杂草间,犹在神思不宁。 “何苦逼我,”骨节分明的右手慢慢抬起,黑色的人影低下头,深深凝望着手掌中长短不一的伤痕,那浅浅的四个字,才吐出就消失在风中。 吐出来的莫名其妙,消失的也莫名其妙。 一下停顿,是呼吸一时的错乱。虽及时纠正过来,却已足够暴露出自己。 她的双眼一瞪,像是夜鹰反应迅速的跳起来,飞速往后退,意图往东宫之中奔跑。然而比她更快的,是悄无声息的寂静,若有若无的杀气紧追不舍。 一个人若杀过人,必定沾惹在身上的杀气无法去除掉。所以先前凤一可凭本能就确认出姬若她们身上从未碰过鲜血。 杀的人越多,似乎身上杀气就越发严重。然而更有一种人,在杀的极致过后,杀气冲天,却又若有若无,似双手干净的纯良普通人。 凤一作为暗楼之中的首领,杀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但她,却像黑夜中的风,总会悄无声息出现又消失。杀气是她,她是杀气,最厉害的暗卫,最终所达到的,不过如一片落叶,可叶落无声。 黑色罩布上的双眼还保留在呼吸一时错乱,睁大双眼的状态。人,却如同宫殿四周“噗嗤噗嗤”往下掉的旧漆,口腔里独留一句不甘未吐出,就沉重一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凤一慢慢收回那只苍白有力的右手,黑色的袖袍迅速滑下,笼罩住一柄漆黑如墨、周身莹光流绕,似在兴奋的匕首。 匕首中央,犹有一条线在流动,最终汇聚于尖端之上。 “啪嗒” 是一滴血珠从匕首尖端掉落,砸在土地上发出的声音,像是一瞬间在黑色的大地上开出诱人心魂的花,红的鲜艳,红的耀眼。 “啪嗒” 是接连不断的血珠砸在地上,在风中,细微的让人忽视。 明明不过一眨眼,轻飘飘的一招,却没想到瞬间将匕首沾染上了这么多血,像是流不尽的长河,泊泊不绝。 但那只拿着匕首的手,瞬间割掉一条人命的手之间,除了大大小小的老茧,长短不一的伤痕,干净的犹如她还是那只站在庭院杂草中慢悠悠被拿起来观望的手。 低鸣不断的风,破旧的宫殿门外,远处树影重重,楼台亭阁层层。两道刚才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身影,转眼间又回到凤一身边。 “死——死了?”古诺哆哆嗦嗦问道,身子在寒风中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空气中,匕首欢愉的鸣叫越来越小,直到匕首间暗沉一片,像是从未有过血花被它创造。黑不溜秋,普普通通,丑的不能再丑! 凤一走上前,一把掀下尸体之上戴的严严实实的脸罩,回头摇头,“不是暗楼的人。” “不是凤阳的人?”姬若皱眉。 “不是。” “那是谁?”古诺咽了一下口水,宛如上好水晶的两只眼睛里满是恐惧。 凤一将手中黑布又盖回原位,许久,才开口,“清家。” 能悄无声息派人扮成暗卫的样子掩藏在皇宫之中的,除了蠢蠢欲动、功高震主的清家,还能有谁? 恐怕从她归来第一日,一切都掌握在清家人手中。 “你被清家盯住了。”姬若斩钉截铁,一字一顿道。 “是。” “但是——你归来的消息定是有人传出去的。” 能在深宫大院之中第一时间知道她回来的消息,又将其传出去的,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凤一痛苦的闭上眼,实在不敢去猜想心中的那个认定。声音还未出口,都难掩其中不可置信,“是他!” 攻略萌妹手册22 “是谁?”姬若下意识开口询问。 “不能说。”凤一睁开紧闭的双眼,慢慢转头朝远处宫殿中眺望。 “是不能说,还是你心中不想说。”姬若步步紧逼。 “你——”凤一猛的转回头,双眼像是狩猎的猛兽紧盯着她。 被她紧紧扣住视线的姬若“嗤”的冷笑一声,微眯的双眼之中尽是不屑,嘴唇里吐出一句反问,“凤一姑娘真是唤我们来的人?” “是与不是,两位姑娘难道没有定夺?” “明知故问还不是因为你!”姬若双眼也正面直直回视她。 “……” “你不说,那不如我来分析分析如何?”姬若仰了仰下巴对着凤一,古诺小声嗫嚅道:“小若,怎么了?” 她有些害怕,四周寂静一片,还温热的尸体就躺在她们前面。那双临死前还犹在恐惧的眼睛在黑夜中瞪大,眼球外凸,不甘与震惊犹在眼里。 单薄的衣裳似乎抵挡不住子夜三更后的寒气,她的身子,从一开始就没停过发抖。细细微微的,连挣扎着双手伸到嘴边忍不住呵气取暖,指尖都犹在颤抖。露出的一小截手背皮肤鸡皮疙瘩起了一块。 热气腾腾,温暖了手心,然而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心中越发寒冷,究竟是境至心冷,还是心至身冷,一时竟无法分辨。 而那两人,却还在相望不语。 片刻后,凤一才退后一步,无奈道:“姑娘既然知我难处,为何还要说出来?” 她悠悠的望了一眼远处的建筑暗影,飞檐重瓦,“有些话,说出来,只会平增顾虑罢了。” “事关自身性命,自然不得不问!”姬若虽明白她意,却并不想就此揭过,“我虽然对自己能力有信心,可也不能保证自己假若面对的是无数偷袭也能全身而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看来我是不得不说,否则两位姑娘也不敢倾尽全力帮助我。” “那是自然。”姬若闻言挑眉。 凤一低下头,慢慢从怀中抽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那把漆黑无比的匕首。雪白渐渐染上一缕暗红,像是雪夜枝头红梅绽放。 然而也只有一缕,那些曾泊泊滴个不停的血,似乎已流尽,或者是被吸干于匕首之内。 “我自回京以来,殿下只吩咐了我一个任务:保护凤后。这几日来,除了一开始,我一直都呆在凤后身边。”说到这,凤一擦拭的动作一顿,似是不解,“只是实在不明白,凤后——他并无任何内力,是如何判断出我已归来?” “竟然是他!” 听到回答,姬若反而皱眉低低嘀咕了一声。这与她心中所想,竟有异议。然而细想凤一所说的,并无差错。 听到她的疑惑,凤一抬头看她,问:“清家中人,能够在深宫之中传递消息出去的,除了东宫之首,身边人多手杂,可鱼龙混珠,还能有谁?” 传递消息自然需要媒介,清黎贵为一国之后,一言一举,都受各处隐藏暗卫所关注。自然不可能是他本人出宫,带出消息。 他不能做,自然就必须有人出去。可能是借着宫中采集依着东宫令牌而出的下人,也可能是负责倒鸾凤殿夜来香最喜欢满口胡言的那个丑女人。 所以—— 姬若眼中透悟望向凤一,凤一也心中有数回望于她。 “凤一会负责派人去询问最近出宫之人有哪些,从中找到出自东宫的人,再一一对应、观察,想必很快就能找到那个人。” “好!”姬若红唇一扬,转头伸手轻碰了一下身旁颤抖不停的少女手背,触手冰冷。 眉头一皱,眼中半是不屑半是无语,“喂!笨蛋,运功阿!” “阿!” 古诺忙手忙脚乱去运动内力,无奈她一时半会怎么也掌握不好劲气。经脉之中,内力时断时起,整个人抖的更厉害。 就连凤一也忍不住提醒道:“心宁,抱元归一,由一至散!” 凤一眉眼间隐隐有疑惑,似是不明白一个内力深厚,称的上武功绝顶的人,怎么眨眼间竟连简单的运用内力取暖都做的笨手笨脚的。姬若只好咬牙切齿道:“你别动了!我来!” 她伸手抓住古诺的右手,手心一翻,两掌相对。掌中内力一动,从两掌间,一缕绵延不断的内力流进古诺手中。 内力融于体内,在身体各处经脉流通,一瞬间,一股暖意就从身体内部各处爆发。温温暖暖的,抵御着外界寒风,古诺这时候,才慢慢停止颤抖。 “有那么冷?”姬若收回手,停在半空感受了一下夜风,虽带有冷意,却毕竟是酷夏的夜风,根本——完全可以承受的住。 她目光一转,瞥到一旁孤孤单单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笑了一声。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眼中恶劣光芒一闪,“原来你是害怕那个?” 红唇上下一翻,“真没用!” 那份寒冷还犹停留在心里,久徊不去,身体各处,似乎还未逃离那蚀骨的冰冷。古诺唇边一阵苦笑,眼中雾气蒙蒙,下意识乖乖回道:“小若,对不起!” “啧!”姬若懊恼的扭过头,心中又是忏悔不止。 似乎只要一看见她那副懦弱的样子,整个心,就暴躁不止,像是隐藏着一个野兽,逼着她总是不自觉就说出伤人的话,却偏偏又总在看人伤心后,又于心不忍。 真是烦躁! 既厌恶不喜那种懦弱不堪、动不动就各种拖后腿笨手笨脚的样子,但心中又无法硬下心肠真正丢下或者伤害那种纯良无害的少女。 她可以把许愿请她们而来自己万分信任的凤一当做敌人,丝毫不让咄咄逼人;也可以不顾礼仪、阶级之分,潇洒横眉冷眼相对凤阳,将她作为对手,尊敬又抵挡。却无法想象和身旁少女站在对立两面,真正拼个你死我活,似乎只要,只要自己稍微再多说一句嘲讽的话,就可以看到泪花出现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之中。 不,不对! 难道那不是事实? 想想初见还在主神系统那栋楼中,她只是不答应做什么莫名其妙的搭档,就惹的对方哭个不停; 再想想玉寒城酒巷之中,她只是不想看某人丢人现眼大发酒疯,加上当时自己已确定凤阳的跟踪,强行带她出去,就逼的对方带着哭腔吐槽她坏; 甚至后来两人竟逼得堂堂女帝老大滚出马车外,无聊到找赶马侍卫练习“嗯”字功,少女一言不合就嚎啕大哭,深像她做了什么对对方杀人灭族的坏事。 …… 一路回忆过来,姬若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是自己一个吊炸天从来潇洒咨意、骄傲妄为,冷眼嘲讽看尽世间中人的存在,从此以后身后跟了一个甩不掉的哭包吗! 有微光从天边慢慢透出,黑夜渐渐被驱逐,层层琉璃宫瓦,隐隐做亮。 凤一出声,打断了姬若的胡思乱想,“后宫人数稀少,如今唯有凤后一人。” “所以?”姬若挑眉等着她下一句。 “所以,”凤一身指一弹,那躺了一夜的尸体,终于可以动一下,换个姿势。十分轻灵的飘在空中,跟着凤一跃足而飞。 “三宫六院,任君挑选。” 这意思是说她们可以拥有女帝的权利?啧啧,三宫六院——的宫殿,恐怕都是富丽堂皇,不像身后的三步留一个脚印,五步兜一头蜘蛛网。 “天光渐亮,我先去处理此尸体,今夜再去找二位!”人影渐远,耳边依稀有宫人起床声,那句话却音高不减,却是用了密语传话。 卧槽! 现在记得用,为什么一开始在院里不用? 搞得今夜还要通宵聊你的心愿究竟是什么,计划要怎么执行,我们要挨女帝多远才能不被你找茬,不对!是要挨女帝多近才能做到保护她又不被发现! “小若,现在可以去休息了?” “对。”姬若忍不住双眼一眯,悄然望了一眼身后破旧的宫殿,拍了拍早按耐不住踮着脚尖、东瞧西望心中暗暗比较哪座宫殿看起来最舒服的少女,戏谑问:“看到了哪座宫殿好?” 满目除了近处的宫殿可以看到大概,其余的除了屋顶还是屋顶,古诺低下头小声吞吐道:“还没……” 姬若眼中笑意更甚,好心情问:“你知道为什么你还没决定好吗?” “为什么?” 古诺呆呆抬头望着她接口问道。 “因为阿——”姬若双眼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停在她踮起的脚上。古诺不自觉的红着脸站好,姬若的目光又转移到她脸上,一字一句认真道:“因为你腿短阿!笨蛋!” “哎?什、什么阿!” 开始还有些不可置信,后来恼羞成怒不满的叫了一声,古诺不服气追着前面踩着树尖飞速前行的少女,用密语传言道:“明明小若你腿也不是很长嘛!” “呵,比你长很多就够了!” 轻飘飘不屑的回击。 “没有180,差评!” 足尖点于水面,借着水中亭子雕柱的力量,犹如水上捕食的鱼鹰,飞速而行,“我一个女的,要180那么高干嘛!长那么高浪费粮食!” “小若,你——” 伏身伸手迅速摘下一朵纯净如玉的莲花,转身随手往身后跟着而来的人影一砸,打断她还未出口的话。 “你个160的小短腿闭嘴!” “啪嗒”一声, 是莲花准确无误砸到胸前。 “哎——”呀半声, 是少女手忙脚乱在半空中伸手去接要掉下去的莲花,岔了气,差点一头摔到水里,一时害怕惊呼出口又迅速怕人发现紧闭。 “滴答”几声, 是好不容易才稳住气息,避免成为明日皇宫新闻头条:“一少女竟然胆大妄为,偷花窃玉到皇宫之中,结果沉迷美色,溺死在御花园湖中。望各大家长反思,关注未成年少女教育,共建河蟹社会!”,将那朵含着满满晨露的莲花抱在怀里。 第58章 章 五十八· 本文属于晋丨江原创独家发表,作者君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凤一垂下眼眸,“殿下可以熬上三更,万家灯火齐灭后批改奏折从不间断;也可以为了灾区百姓所在之地得到更好的重修,衣不换,早朝一下就抛弃君王礼仪挤身于工部之中,细细观察分析还在研究的工程图。” “恐怕,凤阳也不容有人威胁于她。”姬若叹了一口气。 凤阳的野心,如深海汹涌澎湃,也不夸张。 从小种植于内心的种子,日积月累之下,茁壮成长; 惨遭的祸害,灭门之仇,父后之死,母皇之冷,亲姐妹之欺凌,皇宫上下,甚至连一个倒夜壶的奴才都混的比她好,最起码人家不会可怜到唯一的一件避寒的冬衣还是盖不住手脚去年的旧衣。少年的痛苦,更是浇了一大桶水灌溉了那颗种子; 后来,幸运被清贵妃看中,收于自己脚下,从此再一次咸鱼翻身,恢复了往日皇太女的威风地位。但两相之下,宁愿以金贵之躯跑到严寒战发的塞外玉寒城,面对凶残的蒙古倾略狗也不愿同她那些皇姐一样眠花宿柳。 种子终究慢慢长成大树,委曲求全投奔于清家,大树越发茁壮,枝繁叶茂。最终,开花结果。剩下的,也只是那些占据在脚下,意图攀岩而上,困死大树的杂草藤蔓。 清理,必不可免; 战斗,一触即发。 “殿下本该就是这一国之君,无人能动!”凤一抬头,掷地有声,“昔日的大皇女只知道寻欢作乐,半点不识治国安邦的本领;四皇女虽有才能但性格残爆,宫里宫外一个不小心被她不高兴处死的人不知有多少;独活的六王爷更是愚笨不堪,让她处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还可以,要让她位于高位之上,岂不是拿天下百姓的生命开玩笑?余下的那些皇女们,个个年龄稚嫩,更是不能担任大任。”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根本不去考虑,姬若眼中一丝了然,开门见山。 帮还是不帮,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 姬若侧目和古诺相视一眼,双方已知对方心理,无论如何,此行必须试一次! 若想存活,任务,迟早是要去完成的。与其去猜测以后的任务会不会比这次更简单,但不如先尝试一番。 更何况,真正心中有一股傲气的女子,不认同自己同那些满口“大男子主义”自以为自己顶天立地的男子略输一筹的。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于以千万百姓之命为赌,以皇权变迁宫廷格局之任为喜。 热血沸腾,在身体每一处翻腾欲发。 看一场江山变化,推动一位帝王成就。他日市肆之间,听一场关于君王英明的传说,看一眼百姓其乐融融,那份内心得意是何等猖狂愉快? 姬若的手,忍不住在衣袖之下抖动; 她的心,跳动的如同风中杂草,欢快舞动。 她欣赏凤阳的野心与无情,一个真正手握江山的帝王,一个面容冷艳浑身上下本质不过平凡弱女子的帝王,塞外军中锻炼,弑母杀姐,冷血果断,该是心中有多大的情怀才能踩着鲜血爬上那冰冷的王座。 强者,才被人欣赏。 即使姬若对于凤阳开始玩弄她们于手掌之中的事不爽,但也无法压制住自己对其的欣赏。哪怕她此刻拥有绝世武功,来往于这最森严的皇宫之中如同逛自己家的后院,可以于万千守卫之中受一身重伤换来取其项上人头。但她却依旧不能懈怠。 论运筹帷幄,姬若自叹不如。她不是凤阳,自小生于这女尊深宫之中,耳目所见,皆是尔虞我诈; 论玩弄人心,姬若更是无法与其相比。她虽有七窍玲珑,察言观色本领炉火纯青,在玉寒城很快就能猜出凤阳跟于其后,却依旧不能掩盖输了下风的事实; 更别说论指点江山的本领,帝王谋略的才能,冷血果断的性情。姬若再怎么厉害,前世也不过是闻名全国、金融界无法忽视的人的后代,她从小家宅中要防的不过一母一兄。而凤阳,君王之心,谁能揣摩? 所以凤一明知她们武功高强,却从不怀疑她们会伤害到自己殿下。 也许她自知自己家殿下的厉害;也许是因为她深信她们天外之人,不会平白无故去伤害这个世界之人;也许是她暗卫的本能,一眼看尽她们身上并无杀气。 三更声起,打更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凤一的声音也悠悠从风中飘来,“我知你们规矩,我只要你们做到一点。” “哪一点?”古诺眨眨水灵灵的大眼,双手玩弄着腰带,好奇问道。黑色的布料,白色的手指,黑白相交,越发衬的那一双手白皙如雪,柔弱无骨,“可不要太难阿!” “放心,”凤一眼中越发空洞,像是一瞬间被抽走所有生气,“只需两位姑娘在我死后,保殿下之命,直到殿下真正做到君临天下即可。” 在她死后? 哈! 明明是在说着自己要死的事,她却神色不变,语调依旧平静无波,简直就像口中吐出的那个条件,是她人的生死。 “以两位姑娘的武功,保殿下一命,不困难吧?”似是没有看到她们震惊的表情,她接着开口问道。 是不困难,但猜想过更多困难的条件,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一句话。 前面所说的涉及到她,涉及到凤阳的命,涉及到江山,的确面面俱到。然而所求的却是自己身死后之事。 凤一皱眉,有些疑惑,“两位姑娘?” “梆” 最后一声打更消失在远去宁静的街道上。 “你想怎么做?”姬若开口。 凤一眼神一抬,反问道:“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 她想怎么做,是她的事。姬若她们所需要知道的,是她们该做的事。 打更声已不再可闻,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守夜的锦衣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深浅的呼吸趴在墙外,绵远悠长,在风声中几不可闻。 姬若一把拉过身旁的古诺,身形一动,踩着风中挥舞的草尖而上。眨眼间,就消失在殿门之外,空中悠悠传来的除了哀哀低叫的风声,还有未散的话语,“好,我们答应!” 庭院中一抹黑色,立于小腿高的杂草间,犹在神思不宁。 “何苦逼我,”骨节分明的右手慢慢抬起,黑色的人影低下头,深深凝望着手掌中长短不一的伤痕,那浅浅的四个字,才吐出就消失在风中。 吐出来的莫名其妙,消失的也莫名其妙。 一下停顿,是呼吸一时的错乱。虽及时纠正过来,却已足够暴露出自己。 她的双眼一瞪,像是夜鹰反应迅速的跳起来,飞速往后退,意图往东宫之中奔跑。然而比她更快的,是悄无声息的寂静,若有若无的杀气紧追不舍。 一个人若杀过人,必定沾惹在身上的杀气无法去除掉。所以先前凤一可凭本能就确认出姬若她们身上从未碰过鲜血。 杀的人越多,似乎身上杀气就越发严重。然而更有一种人,在杀的极致过后,杀气冲天,却又若有若无,似双手干净的纯良普通人。 凤一作为暗楼之中的首领,杀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但她,却像黑夜中的风,总会悄无声息出现又消失。杀气是她,她是杀气,最厉害的暗卫,最终所达到的,不过如一片落叶,可叶落无声。 黑色罩布上的双眼还保留在呼吸一时错乱,睁大双眼的状态。人,却如同宫殿四周“噗嗤噗嗤”往下掉的旧漆,口腔里独留一句不甘未吐出,就沉重一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凤一慢慢收回那只苍白有力的右手,黑色的袖袍迅速滑下,笼罩住一柄漆黑如墨、周身莹光流绕,似在兴奋的匕首。 匕首中央,犹有一条线在流动,最终汇聚于尖端之上。 “啪嗒” 是一滴血珠从匕首尖端掉落,砸在土地上发出的声音,像是一瞬间在黑色的大地上开出诱人心魂的花,红的鲜艳,红的耀眼。 “啪嗒” 是接连不断的血珠砸在地上,在风中,细微的让人忽视。 明明不过一眨眼,轻飘飘的一招,却没想到瞬间将匕首沾染上了这么多血,像是流不尽的长河,泊泊不绝。 但那只拿着匕首的手,瞬间割掉一条人命的手之间,除了大大小小的老茧,长短不一的伤痕,干净的犹如她还是那只站在庭院杂草中慢悠悠被拿起来观望的手。 低鸣不断的风,破旧的宫殿门外,远处树影重重,楼台亭阁层层。两道刚才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身影,转眼间又回到凤一身边。 “死——死了?”古诺哆哆嗦嗦问道,身子在寒风中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空气中,匕首欢愉的鸣叫越来越小,直到匕首间暗沉一片。 第59章 章 五十九· 本文属于晋丨江原创独家发表,作者君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 凤一垂下眼眸,“殿下可以熬上三更,万家灯火齐灭后批改奏折从不间断;也可以为了灾区百姓所在之地得到更好的重修,衣不换,早朝一下就抛弃君王礼仪挤身于工部之中,细细观察分析还在研究的工程图。” “恐怕,凤阳也不容有人威胁于她。”姬若叹了一口气。 凤阳的野心,如深海汹涌澎湃,也不夸张。 从小种植于内心的种子,日积月累之下,茁壮成长; 惨遭的祸害,灭门之仇,父后之死,母皇之冷,亲姐妹之欺凌,皇宫上下,甚至连一个倒夜壶的奴才都混的比她好,最起码人家不会可怜到唯一的一件避寒的冬衣还是盖不住手脚去年的旧衣。少年的痛苦,更是浇了一大桶水灌溉了那颗种子; 后来,幸运被清贵妃看中,收于自己脚下,从此再一次咸鱼翻身,恢复了往日皇太女的威风地位。但两相之下,宁愿以金贵之躯跑到严寒战发的塞外玉寒城,面对凶残的蒙古倾略狗也不愿同她那些皇姐一样眠花宿柳。 种子终究慢慢长成大树,委曲求全投奔于清家,大树越发茁壮,枝繁叶茂。最终,开花结果。剩下的,也只是那些占据在脚下,意图攀岩而上,困死大树的杂草藤蔓。 清理,必不可免; 战斗,一触即发。 “殿下本该就是这一国之君,无人能动!”凤一抬头,掷地有声,“昔日的大皇女只知道寻欢作乐,半点不识治国安邦的本领;四皇女虽有才能但性格残爆,宫里宫外一个不小心被她不高兴处死的人不知有多少;独活的六王爷更是愚笨不堪,让她处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还可以,要让她位于高位之上,岂不是拿天下百姓的生命开玩笑?余下的那些皇女们,个个年龄稚嫩,更是不能担任大任。”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根本不去考虑,姬若眼中一丝了然,开门见山。 帮还是不帮,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 姬若侧目和古诺相视一眼,双方已知对方心理,无论如何,此行必须试一次! 若想存活,任务,迟早是要去完成的。与其去猜测以后的任务会不会比这次更简单,但不如先尝试一番。 更何况,真正心中有一股傲气的女子,不认同自己同那些满口“大男子主义”自以为自己顶天立地的男子略输一筹的。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于以千万百姓之命为赌,以皇权变迁宫廷格局之任为喜。 热血沸腾,在身体每一处翻腾欲发。 看一场江山变化,推动一位帝王成就。他日市肆之间,听一场关于君王英明的传说,看一眼百姓其乐融融,那份内心得意是何等猖狂愉快? 姬若的手,忍不住在衣袖之下抖动; 她的心,跳动的如同风中杂草,欢快舞动。 她欣赏凤阳的野心与无情,一个真正手握江山的帝王,一个面容冷艳浑身上下本质不过平凡弱女子的帝王,塞外军中锻炼,弑母杀姐,冷血果断,该是心中有多大的情怀才能踩着鲜血爬上那冰冷的王座。 强者,才被人欣赏。 即使姬若对于凤阳开始玩弄她们于手掌之中的事不爽,但也无法压制住自己对其的欣赏。哪怕她此刻拥有绝世武功,来往于这最森严的皇宫之中如同逛自己家的后院,可以于万千守卫之中受一身重伤换来取其项上人头。但她却依旧不能懈怠。 论运筹帷幄,姬若自叹不如。她不是凤阳,自小生于这女尊深宫之中,耳目所见,皆是尔虞我诈; 论玩弄人心,姬若更是无法与其相比。她虽有七窍玲珑,察言观色本领炉火纯青,在玉寒城很快就能猜出凤阳跟于其后,却依旧不能掩盖输了下风的事实; 更别说论指点江山的本领,帝王谋略的才能,冷血果断的性情。姬若再怎么厉害,前世也不过是闻名全国、金融界无法忽视的人的后代,她从小家宅中要防的不过一母一兄。而凤阳,君王之心,谁能揣摩? 所以凤一明知她们武功高强,却从不怀疑她们会伤害到自己殿下。 也许她自知自己家殿下的厉害;也许是因为她深信她们天外之人,不会平白无故去伤害这个世界之人;也许是她暗卫的本能,一眼看尽她们身上并无杀气。 三更声起,打更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凤一的声音也悠悠从风中飘来,“我知你们规矩,我只要你们做到一点。” “哪一点?”古诺眨眨水灵灵的大眼,双手玩弄着腰带,好奇问道。黑色的布料,白色的手指,黑白相交,越发衬的那一双手白皙如雪,柔弱无骨,“可不要太难阿!” “放心,”凤一眼中越发空洞,像是一瞬间被抽走所有生气,“只需两位姑娘在我死后,保殿下之命,直到殿下真正做到君临天下即可。” 在她死后? 哈! 明明是在说着自己要死的事,她却神色不变,语调依旧平静无波,简直就像口中吐出的那个条件,是她人的生死。 “以两位姑娘的武功,保殿下一命,不困难吧?”似是没有看到她们震惊的表情,她接着开口问道。 是不困难,但猜想过更多困难的条件,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一句话。 前面所说的涉及到她,涉及到凤阳的命,涉及到江山,的确面面俱到。然而所求的却是自己身死后之事。 凤一皱眉,有些疑惑,“两位姑娘?” “梆” 最后一声打更消失在远去宁静的街道上。 “你想怎么做?”姬若开口。 凤一眼神一抬,反问道:“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 她想怎么做,是她的事。姬若她们所需要知道的,是她们该做的事。 打更声已不再可闻,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守夜的锦衣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深浅的呼吸趴在墙外,绵远悠长,在风声中几不可闻。 姬若一把拉过身旁的古诺,身形一动,踩着风中挥舞的草尖而上。眨眼间,就消失在殿门之外,空中悠悠传来的除了哀哀低叫的风声,还有未散的话语,“好,我们答应!” 庭院中一抹黑色,立于小腿高的杂草间,犹在神思不宁。 “何苦逼我,”骨节分明的右手慢慢抬起,黑色的人影低下头,深深凝望着手掌中长短不一的伤痕,那浅浅的四个字,才吐出就消失在风中。 吐出来的莫名其妙,消失的也莫名其妙。 一下停顿,是呼吸一时的错乱。虽及时纠正过来,却已足够暴露出自己。 她的双眼一瞪,像是夜鹰反应迅速的跳起来,飞速往后退,意图往东宫之中奔跑。然而比她更快的,是悄无声息的寂静,若有若无的杀气紧追不舍。 一个人若杀过人,必定沾惹在身上的杀气无法去除掉。所以先前凤一可凭本能就确认出姬若她们身上从未碰过鲜血。 杀的人越多,似乎身上杀气就越发严重。然而更有一种人,在杀的极致过后,杀气冲天,却又若有若无,似双手干净的纯良普通人。 凤一作为暗楼之中的首领,杀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但她,却像黑夜中的风,总会悄无声息出现又消失。杀气是她,她是杀气,最厉害的暗卫,最终所达到的,不过如一片落叶,可叶落无声。 黑色罩布上的双眼还保留在呼吸一时错乱,睁大双眼的状态。人,却如同宫殿四周“噗嗤噗嗤”往下掉的旧漆,口腔里独留一句不甘未吐出,就沉重一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凤一慢慢收回那只苍白有力的右手,黑色的袖袍迅速滑下,笼罩住一柄漆黑如墨、周身莹光流绕,似在兴奋的匕首。 匕首中央,犹有一条线在流动,最终汇聚于尖端之上。 “啪嗒” 是一滴血珠从匕首尖端掉落,砸在土地上发出的声音,像是一瞬间在黑色的大地上开出诱人心魂的花,红的鲜艳,红的耀眼。 “啪嗒” 是接连不断的血珠砸在地上,在风中,细微的让人忽视。 明明不过一眨眼,轻飘飘的一招,却没想到瞬间将匕首沾染上了这么多血,像是流不尽的长河,泊泊不绝。 但那只拿着匕首的手,瞬间割掉一条人命的手之间,除了大大小小的老茧,长短不一的伤痕,干净的犹如她还是那只站在庭院杂草中慢悠悠被拿起来观望的手。 低鸣不断的风,破旧的宫殿门外,远处树影重重,楼台亭阁层层。两道刚才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身影,转眼间又回到凤一身边。 “死——死了?”古诺哆哆嗦嗦问道,身子在寒风中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空气中,匕首欢愉的鸣叫越来越小,直到匕首间暗沉一片,像是从未有过血花被它创造。黑不溜秋,普普通通,丑的不能再丑! 凤一走上前,一把掀下尸体之上戴的严严实实的脸罩,回头摇头,“不是暗楼的人。” “不是凤阳的人?”姬若皱眉。 “不是。” “那是谁?” 第60章 章 六十· 艾达一怔,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她已经有过无数次这样的经历,这使她即使面对周边无数人的起哄,也能轻轻的抚开对方的手,温柔的摇头拒绝道:“抱歉,我已经有哨兵了。” “可是联邦规定一向导多哨兵是可以的!艾达向导员,请你允许我追求你!” 年轻的哨兵勇敢无畏,周边立马也有人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无数火热的眼光都投向艾达身上。 向导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生命得到保障,意味着可以拥有自己的后代。 孕育后代,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头等大事! 更何况追求的还是在一个被联邦惯出来处处都是娇纵、仰着鼻子看人的向导堆里,出现的一个温柔又可亲的向导。 这简直就像把一块鲜美的肉骨头丢到一群饿狗当中。 副官科尔曼只觉得自家少将身边仿佛冷空气又下降了十几度。 她情不自禁的哆嗦了起来。 正当艾达不知所措时,只听到身后自己的伴侣冷漠的声音传来:“艾达。” 瑞安高大的身体站在人群中心,她面瘫着脸,一双犹如最冷的幽泉的碧蓝双眼扫了一眼四周,隐约透着威胁,一群哨兵都下意识的心一抖。瑞安感受到艾达的视线,她才稍微缓和脸色,朝她颌首,正色道:“艾达向导员,请跟随我来。” 她下达命令后,立马转身就走。 副官觉得自家少将一定是个性冷淡! 少将这时候你不应该是一把冲上去霸气侧漏的解决掉所有企图艾达向导员的哨兵吗! 或者一把抱住艾达向导员的腰宣誓主权!用你强健的身体安抚娇嫩如花的艾达向导员吗! 这种对待下属冷冰冰的语气是要怎样啊! 看着两人走后,周边立马传来细细的说话声。 “那是谁?怎么对艾达向导员这么说话?” “嘿,那可是瑞安·贝克少将,艾达向导员虽然是五级向导,但论军位,还是听从对方指挥的。” “切,”副官不屑的耸了耸肩,对这群妄想企图自家少将夫人的新来兵,露出一个非常欠扁的笑容:“你们难道不知道瑞安·贝克少将是艾达向导的第一哨兵们?你们要想娶艾达向导员,可要先想想怎么打败瑞安·贝克少将才行!” 打败瑞安·贝克少将? 副官我才不会说自己当初都遭受了什么,最后还是只能哭滴滴看着少将新婚。 瑞安和艾达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很久。 但是貌似这两个人也不饿。 姬若躺在床上苦恼的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任谁一不留神又被强迫听了一场春宫戏都会睡不着,更何况此刻躺在身边的还是早朝令自己心乱的少女。 她烦躁的翻了个身,闭眼,睁眼,再闭眼,又睁眼。 毫无疑问,姬若是个弯的,对于一个只萌妹纸的女人来说,在她耳边上演一场女女春宫图,真的毫不亚于在一个男人面前给他看一位全身赤/裸的美女。 姬若还很年轻,年轻就意味着火气大。 她自认不是性冷淡,所以毫无疑问,她可耻的——情动了。 黑夜里,她睁着一双眼睛,极力忍受着身体里涌现的某种需求。 门外,瑞安和艾达正打的火热,这两个人甚至等不及回房。 也许不是等不及,姬若不得不佩服自己,现在还可以分心去思考其他的。 可是很快,她就没有心神去分心思考其他的了。 一只手突然放在她的腰上,姬若心下一跳,她僵硬的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不敢动,只当听到身后传来对方并未变化的呼吸声时,她方才松了一口气。 等吐出气,她反应过来,忍不住脸色一红,想到刚才自己的怂样,一时恼羞成怒起来。 一把抓过少女的手将其移开,她自己往旁边挪开一点。 她正刚躺好,这时候一只手又伸了过来,更巧的是,这次对方的手不偏不倚,就放在她的胸口上。 对方不轻易的动作,无论怎么样,都还是带有一点力量。 姬若早已情动,此刻被对方的小手一碰,胸前的红缨受到力量的撞击,立马颤颤巍巍的起立起来。 姬若脸色越发通红,她喘了一口气,懊恼的伸手就要再次移开对方的手。 她刚碰到对方滑腻的肌肤,只听到身后少女发出一声呓语,姬若身子一顿,她静静等了半天,黑夜里,只有平稳的呼吸。 她不由松了一口气,下一秒,这口气就被迫停在半路,不上不下的。 少女在身后翻了个身,这一下,她刚才空出来的地方立马又被对方补上,姬若只感觉到脖子后方传来一阵阵温热又湿润的呼吸。 轻轻柔柔的,像是拿着羽毛轻轻扫过。 耳边呻/吟不断,姬若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火烧的越来越旺。 她重重喘了一口气。 睁眼望着黑暗中虚空的一点,等到身体平静下来一点,她方才将自己手握在对方手腕上,使力将对方手移开。 叹了一口气,她虽然恨不得一脚踢开对方,让对方滚回另一边,床这么大,非要挤在一边干嘛! 但她现在敢做的,还是默默自己往床边又移了一点。 万一弄醒对方,简直太尴尬了! 这样的情况,实在让她无法不去想那一夜。 她已逃避这么久,自然不敢再面对类似的场景。 她刚躺好,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 她不知道有多久,可能几秒,可能几分钟,对于一个身体陷入情/欲的人来说,真的无疑是一种煎熬。 一片安静。 这次她真的放下了心。 可是一放下心,她就恨不得自己不如放不下心。 刚才被少女碰过的一点,此时正在强烈的显示它的存在,痒痒的,像是有蚂蚁在轻轻噬咬。 她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青春期那段煎熬的时光。 姬若有些气急败坏的咬紧牙,很简单,她——根本下不了手! 让她在身旁有一个人的时候去碰自己,羞耻,只是想想,她就忍不住双脸犹如火烧。 就在她和自己争斗的时候,很好,一只手,又熟悉的搭在了她身上。 熟门熟路的,简直就像敲自家门一样自然。 姬若第一反应是很爽。 令自己饱受煎熬的地方现在被一只小手时不时轻轻动一下,碰一下,摩擦一下。 小痒变成了快感的电流。 电的她一时脑子短路,不自觉眯起眼睛享受了一下。 耳边呻/吟就像催化剂,令她更加犹如漫步云端似的,只觉全身轻飘飘。 少女动了一下身体,她的手,也安静不动起来。 这一下,简直是刚才几倍的煎熬。 姬若刚开始还是一怔,等她清醒过来,自己的手正握着对方的手,下意识带动着它,动了一下。 羞耻,犹如野火烧过草原。 很快羞耻过后,是更加剧烈的恼怒。 姬若是个骄傲的人,她常傲娇,这时候,简直就像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又一巴掌。 “啪”的一下, 一声*碰撞*的声音。 姬若一把挥开对方的手。 她真的太过恼羞成怒,导致一时竟无法冷静下来,下意识作出这个错误的举动。 “小……若……” 迷迷糊糊的,古诺睁开眼睛。 姬若瞧见对方睫毛上下扑闪了几下,黑夜中,她一双大眼睛,渐渐汇聚光芒,犹如星辰陨落在她眼中,又如月光静静映在碧波中,纯净又明亮,直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姬若呼吸一顿。 她不知道是对方被惊醒让她此刻心跳如雷,还是因为对方初醒的双眼中只有自己的身影而令她心动。 也许是前者,也许是后者。 但毫无疑问的——她再一次逃避了。 这一打岔,她一时竟没有回答对方。 古诺又迷迷糊糊喊了一次,她未清醒的时候喊人,就像曾将这个名字念了千百回,缠绵又甜腻。 姬若“唔”了一声,她的脸还通红通红的,热度并未完全被吓散。 古诺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因为有声音比姬若的声音更大。 “瑞安……不……啊……不要了……嗯……” 温柔带着诱惑,“刷”的一下,古诺脸色通红起来。 她手足无措的保持着手揉眼睛的动作,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要放下去。 眨了一下眼, 她又眨了一下眼,她将视线望向身旁的姬若。 她此刻才发现自己和对方的距离很近,近到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 一下一下,像是打在她身上。 视线相交那一刻,双方的呼吸都剧烈起来。 黑夜中,不知道谁向谁接近。 两指距离,一指。 越来越近,鼻尖都已挨到鼻尖。 温热的,是古诺埋在被窝里暖的。 微凉的,是姬若露在外面吹的。 “啊!” 古诺一不小心发出一声惨叫,她委屈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双眼带泪的望向对方。 姬若还保持着伸手推开对方的姿势,视线游离,她不敢对上对方的双眼,紧抿一下唇,她懊悔的收回手,翻身躺回被中。 懊悔的也不知是刚才的情不自禁,还是推出去的手。 不过闹这一出,她身体里的□□立马消退的干干净净。 她倒是轻松了,古诺就难受了。 她憋了这么久,结果还是得忍着。 委屈的揉了揉自己差点摔成开花馒头的屁股,摸了摸自己被对方拍得通红的手,她不知道在心里叹了多少回气。 这一下她也不敢挨着对方了,规规矩矩的躺好在另一边。 没办法,□□焚身,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啊! 第61章 章 六十一· 本文晋丨江原创独家发表,作者君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谢谢!“在这样的形势下,即使殿下拥有再多的治国之才,为民之心,施展开来,也是十分困难!”凤一垂下眼眸,“殿下可以熬上三更,万家灯火齐灭后批改奏折从不间断;也可以为了灾区百姓所在之地得到更好的重修,衣不换,早朝一下就抛弃君王礼仪挤身于工部之中,细细观察分析还在研究的工程图。” “恐怕,凤阳也不容有人威胁于她。”姬若叹了一口气。 凤阳的野心,如深海汹涌澎湃,也不夸张。 从小种植于内心的种子,日积月累之下,茁壮成长; 惨遭的祸害,灭门之仇,父后之死,母皇之冷,亲姐妹之欺凌,皇宫上下,甚至连一个倒夜壶的奴才都混的比她好,最起码人家不会可怜到唯一的一件避寒的冬衣还是盖不住手脚去年的旧衣。少年的痛苦,更是浇了一大桶水灌溉了那颗种子; 后来,幸运被清贵妃看中,收于自己脚下,从此再一次咸鱼翻身,恢复了往日皇太女的威风地位。但两相之下,宁愿以金贵之躯跑到严寒战发的塞外玉寒城,面对凶残的蒙古倾略狗也不愿同她那些皇姐一样眠花宿柳。 种子终究慢慢长成大树,委曲求全投奔于清家,大树越发茁壮,枝繁叶茂。最终,开花结果。剩下的,也只是那些占据在脚下,意图攀岩而上,困死大树的杂草藤蔓。 清理,必不可免; 战斗,一触即发。 “殿下本该就是这一国之君,无人能动!”凤一抬头,掷地有声,“昔日的大皇女只知道寻欢作乐,半点不识治国安邦的本领;四皇女虽有才能但性格残爆,宫里宫外一个不小心被她不高兴处死的人不知有多少;独活的六王爷更是愚笨不堪,让她处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还可以,要让她位于高位之上,岂不是拿天下百姓的生命开玩笑?余下的那些皇女们,个个年龄稚嫩,更是不能担任大任。”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根本不去考虑,姬若眼中一丝了然,开门见山。 帮还是不帮,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 姬若侧目和古诺相视一眼,双方已知对方心理,无论如何,此行必须试一次! 若想存活,任务,迟早是要去完成的。与其去猜测以后的任务会不会比这次更简单,但不如先尝试一番。 更何况,真正心中有一股傲气的女子,不认同自己同那些满口“大男子主义”自以为自己顶天立地的男子略输一筹的。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于以千万百姓之命为赌,以皇权变迁宫廷格局之任为喜。 热血沸腾,在身体每一处翻腾欲发。 看一场江山变化,推动一位帝王成就。他日市肆之间,听一场关于君王英明的传说,看一眼百姓其乐融融,那份内心得意是何等猖狂愉快? 姬若的手,忍不住在衣袖之下抖动; 她的心,跳动的如同风中杂草,欢快舞动。 她欣赏凤阳的野心与无情,一个真正手握江山的帝王,一个面容冷艳浑身上下本质不过平凡弱女子的帝王,塞外军中锻炼,弑母杀姐,冷血果断,该是心中有多大的情怀才能踩着鲜血爬上那冰冷的王座。 强者,才被人欣赏。 即使姬若对于凤阳开始玩弄她们于手掌之中的事不爽,但也无法压制住自己对其的欣赏。哪怕她此刻拥有绝世武功,来往于这最森严的皇宫之中如同逛自己家的后院,可以于万千守卫之中受一身重伤换来取其项上人头。但她却依旧不能懈怠。 论运筹帷幄,姬若自叹不如。她不是凤阳,自小生于这女尊深宫之中,耳目所见,皆是尔虞我诈; 论玩弄人心,姬若更是无法与其相比。她虽有七窍玲珑,察言观色本领炉火纯青,在玉寒城很快就能猜出凤阳跟于其后,却依旧不能掩盖输了下风的事实; 更别说论指点江山的本领,帝王谋略的才能,冷血果断的性情。姬若再怎么厉害,前世也不过是闻名全国、金融界无法忽视的人的后代,她从小家宅中要防的不过一母一兄。而凤阳,君王之心,谁能揣摩? 所以凤一明知她们武功高强,却从不怀疑她们会伤害到自己殿下。 也许她自知自己家殿下的厉害;也许是因为她深信她们天外之人,不会平白无故去伤害这个世界之人;也许是她暗卫的本能,一眼看尽她们身上并无杀气。 三更声起,打更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凤一的声音也悠悠从风中飘来,“我知你们规矩,我只要你们做到一点。” “哪一点?”古诺眨眨水灵灵的大眼,双手玩弄着腰带,好奇问道。黑色的布料,白色的手指,黑白相交,越发衬的那一双手白皙如雪,柔弱无骨,“可不要太难阿!” “放心,”凤一眼中越发空洞,像是一瞬间被抽走所有生气,“只需两位姑娘在我死后,保殿下之命,直到殿下真正做到君临天下即可。” 在她死后? 哈! 明明是在说着自己要死的事,她却神色不变,语调依旧平静无波,简直就像口中吐出的那个条件,是她人的生死。 “以两位姑娘的武功,保殿下一命,不困难吧?”似是没有看到她们震惊的表情,她接着开口问道。 是不困难,但猜想过更多困难的条件,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一句话。 前面所说的涉及到她,涉及到凤阳的命,涉及到江山,的确面面俱到。然而所求的却是自己身死后之事。 凤一皱眉,有些疑惑,“两位姑娘?” “梆” 最后一声打更消失在远去宁静的街道上。 “你想怎么做?”姬若开口。 凤一眼神一抬,反问道:“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 她想怎么做,是她的事。姬若她们所需要知道的,是她们该做的事。 打更声已不再可闻,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守夜的锦衣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深浅的呼吸趴在墙外,绵远悠长,在风声中几不可闻。 姬若一把拉过身旁的古诺,身形一动,踩着风中挥舞的草尖而上。眨眼间,就消失在殿门之外,空中悠悠传来的除了哀哀低叫的风声,还有未散的话语,“好,我们答应!” 庭院中一抹黑色,立于小腿高的杂草间,犹在神思不宁。 “何苦逼我,”骨节分明的右手慢慢抬起,黑色的人影低下头,深深凝望着手掌中长短不一的伤痕,那浅浅的四个字,才吐出就消失在风中。 吐出来的莫名其妙,消失的也莫名其妙。 一下停顿,是呼吸一时的错乱。虽及时纠正过来,却已足够暴露出自己。 她的双眼一瞪,像是夜鹰反应迅速的跳起来,飞速往后退,意图往东宫之中奔跑。然而比她更快的,是悄无声息的寂静,若有若无的杀气紧追不舍。 一个人若杀过人,必定沾惹在身上的杀气无法去除掉。所以先前凤一可凭本能就确认出姬若她们身上从未碰过鲜血。 杀的人越多,似乎身上杀气就越发严重。然而更有一种人,在杀的极致过后,杀气冲天,却又若有若无,似双手干净的纯良普通人。 凤一作为暗楼之中的首领,杀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但她,却像黑夜中的风,总会悄无声息出现又消失。杀气是她,她是杀气,最厉害的暗卫,最终所达到的,不过如一片落叶,可叶落无声。 黑色罩布上的双眼还保留在呼吸一时错乱,睁大双眼的状态。人,却如同宫殿四周“噗嗤噗嗤”往下掉的旧漆,口腔里独留一句不甘未吐出,就沉重一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凤一慢慢收回那只苍白有力的右手,黑色的袖袍迅速滑下,笼罩住一柄漆黑如墨、周身莹光流绕,似在兴奋的匕首。 匕首中央,犹有一条线在流动,最终汇聚于尖端之上。 “啪嗒” 是一滴血珠从匕首尖端掉落,砸在土地上发出的声音,像是一瞬间在黑色的大地上开出诱人心魂的花,红的鲜艳,红的耀眼。 “啪嗒” 是接连不断的血珠砸在地上,在风中,细微的让人忽视。 明明不过一眨眼,轻飘飘的一招,却没想到瞬间将匕首沾染上了这么多血,像是流不尽的长河,泊泊不绝。 但那只拿着匕首的手,瞬间割掉一条人命的手之间,除了大大小小的老茧,长短不一的伤痕,干净的犹如她还是那只站在庭院杂草中慢悠悠被拿起来观望的手。 低鸣不断的风,破旧的宫殿门外,远处树影重重,楼台亭阁层层。两道刚才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身影,转眼间又回到凤一身边。 “死——死了?”古诺哆哆嗦嗦问道,身子在寒风中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空气中,匕首欢愉的鸣叫越来越小,直到匕首间暗沉一片,像是从未有过血花被它创造。黑不溜秋,普普通通,丑的不能再丑! 凤一走上前,一把掀下尸体之上戴的严严实实的脸罩,回头摇头,“不是暗楼的人。” “不是凤阳的人?”姬若皱眉。 “不是。” “那是谁?”古诺咽了一下口水,宛如上好水晶的两只眼睛里满是恐惧。 凤一将手中黑布又盖回原位,许久,才开口,“清家。” 能悄无声息派人扮成暗卫的样子掩藏在皇宫之中的,除了蠢蠢欲动、功高震主的清家,还能有谁? 恐怕从她归来第一日,一切都掌握在清家人手中。 “你被清家盯住了。”姬若斩钉截铁,一字一顿道。 “是。” “但是——你归来的消息定是有人传出去的。” 能在深宫大院之中第一时间知道她回来的消息,又将其传出去的,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凤一痛苦的闭上眼,实在不敢去猜想心中的那个认定。声音还未出口,都难掩其中不可置信,“是他!” 攻略萌妹手册22 “是谁?”姬若下意识开口询问。 “不能说。”凤一睁开紧闭的双眼,慢慢转头朝远处宫殿中眺望。 “是不能说,还是你心中不想说。”姬若步步紧逼。 “你——”凤一猛的转回头,双眼像是狩猎的猛兽紧盯着她。 被她紧紧扣住视线的姬若“嗤”的冷笑一声,微眯的双眼之中尽是不屑,嘴唇里吐出一句反问,“凤一姑娘真是唤我们来的人?” “是与不是,两位姑娘难道没有定夺?” “明知故问还不是因为你!”姬若双眼也正面直直回视她。 “……” “你不说,那不如我来分析分析如何?”姬若仰了仰下巴对着凤一,古诺小声嗫嚅道:“小若,怎么了?” 她有些害怕,四周寂静一片,还温热的尸体就躺在她们前面。那双临死前还犹在恐惧的眼睛在黑夜中瞪大,眼球外凸,不甘与震惊犹在眼里。 单薄的衣裳似乎抵挡不住子夜三更后的寒气,她的身子,从一开始就没停过发抖。细细微微的,连挣扎着双手伸到嘴边忍不住呵气取暖,指尖都犹在颤抖。露出的一小截手背皮肤鸡皮疙瘩起了一块。 热气腾腾,温暖了手心,然而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心中越发寒冷,究竟是境至心冷,还是心至身冷,一时竟无法分辨。 而那两人,却还在相望不语。 片刻后,凤一才退后一步,无奈道:“姑娘既然知我难处,为何还要说出来?” 她悠悠的望了一眼远处的建筑暗影,飞檐重瓦,“有些话,说出来,只会平增顾虑罢了。” “事关自身性命,自然不得不问!”姬若虽明白她意,却并不想就此揭过,“我虽然对自己能力有信心,可也不能保证自己假若面对的是无数偷袭也能全身而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看来我是不得不说,否则两位姑娘也不敢倾尽全力帮助我。” “那是自然。”姬若闻言挑眉。 凤一低下头,慢慢从怀中抽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那把漆黑无比的匕首。雪白渐渐染上一缕暗红,像是雪夜枝头红梅绽放。 然而也只有一缕,那些曾泊泊滴个不停的血,似乎已流尽,或者是被吸干于匕首之内。 “我自回京以来,殿下只吩咐了我一个任务:保护凤后。这几日来,除了一开始,我一直都呆在凤后身边。”说到这,凤一擦拭的动作一顿,似是不解,“只是实在不明白,凤后——他并无任何内力,是如何判断出我已归来?” “竟然是他!” 听到回答,姬若反而皱眉低低嘀咕了一声。这与她心中所想,竟有异议。然而细想凤一所说的,并无差错。 听到她的疑惑,凤一抬头看她,问:“清家中人,能够在深宫之中传递消息出去的,除了东宫之首,身边人多手杂,可鱼龙混珠,还能有谁?” 传递消息自然需要媒介,清黎贵为一国之后,一言一举,都受各处隐藏暗卫所关注。自然不可能是他本人出宫,带出消息。 他不能做,自然就必须有人出去。可能是借着宫中采集依着东宫令牌而出的下人,也可能是负责倒鸾凤殿夜来香最喜欢满口胡言的那个丑女人。 所以—— 姬若眼中透悟望向凤一,凤一也心中有数回望于她。 “凤一会负责派人去询问最近出宫之人有哪些,从中找到出自东宫的人,再一一对应、观察,想必很快就能找到那个人。” “好!”姬若红唇一扬,转头伸手轻碰了一下身旁颤抖不停的少女手背,触手冰冷。 眉头一皱,眼中半是不屑半是无语,“喂!笨蛋,运功阿!” “阿!” 古诺忙手忙脚乱去运动内力,无奈她一时半会怎么也掌握不好劲气。经脉之中,内力时断时起,整个人抖的更厉害。 就连凤一也忍不住提醒道:“心宁,抱元归一,由一至散!” 凤一眉眼间隐隐有疑惑,似是不明白一个内力深厚,称的上武功绝顶的人,怎么眨眼间竟连简单的运用内力取暖都做的笨手笨脚的。姬若只好咬牙切齿道:“你别动了!我来!” 她伸手抓住古诺的右手,手心一翻,两掌相对。掌中内力一动,从两掌间,一缕绵延不断的内力流进古诺手中。 内力融于体内,在身体各处经脉流通,一瞬间,一股暖意就从身体内部各处爆发。温温暖暖的,抵御着外界寒风,古诺这时候,才慢慢停止颤抖。 “有那么冷?”姬若收回手,停在半空感受了一下夜风,虽带有冷意,却毕竟是酷夏的夜风,根本——完全可以承受的住。 她目光一转,瞥到一旁孤孤单单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笑了一声。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眼中恶劣光芒一闪,“原来你是害怕那个?” 红唇上下一翻,“真没用!” 那份寒冷还犹停留在心里,久徊不去,身体各处,似乎还未逃离那蚀骨的冰冷。古诺唇边一阵苦笑,眼中雾气蒙蒙,下意识乖乖回道:“小若,对不起!” “啧!”姬若懊恼的扭过头,心中又是忏悔不止。 似乎只要一看见她那副懦弱的样子,整个心,就暴躁不止,像是隐藏着一个野兽,逼着她总是不自觉就说出伤人的话,却偏偏又总在看人伤心后,又于心不忍。 真是烦躁! 既厌恶不喜那种懦弱不堪、动不动就各种拖后腿笨手笨脚的样子,但心中又无法硬下心肠真正丢下或者伤害那种纯良无害的少女。 她可以把许愿请她们而来自己万分信任的凤一当做敌人,丝毫不让咄咄逼人;也可以不顾礼仪、阶级之分,潇洒横眉冷眼相对凤阳,将她作为对手,尊敬又抵挡。却无法想象和身旁少女站在对立两面,真正拼个你死我活。 第62章 章 六十二· 御膳房的食物果然食色味俱全,看这“八宝香鸡”,金澄澄的像头顶上圆滚滚的明月,香味扑鼻而来,洒上的一层芝麻恰到好处的点缀着整只鸡,像是给它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外衫,引诱的人恨不得立马撕开它,一尝其中的滋味。 轻轻动手撕下一块,鸡肉鲜嫩,入口酥软有嚼劲,轻咬一口,汤汁立刻溢满嘴角,令人咂咂生舌。 “咦?我怎么闻到一股鸡肉香味?” 趴在树梢间的一个女子低声疑惑道,话才出口,立马捂了捂自己肚子,小声嘀咕道,“定是我又产生幻觉了,奇怪,明明刚刚才偷吃完一只鸡,怎么又开始想了?” 姬若又撕了一块鸡肉,手指一弹,鸡肉如同流星,安安稳稳的夹在了那女子眼前一根树枝交叉处。 那块鸡肉不过半根指头长,撕的还不干净,明显撕了太快,导致鸡身上其他地方的皮还被它紧紧连着,长长的,正好随风在那女子眼前晃着。 面罩上双眼一阵疑惑,面罩下似鼻子的地方耸动了几下。 又是一阵疑惑,“咦?怎么味道越来越近了?” 伸手揉了揉眼睛,“我怎么感觉眼前吊了一块鸡肉?” 头颅狂摇,“难道我最近太认真工作,产生了幻觉?啊!我不要啊!我还没娶到一门好夫郎呢!我爹爹还等着我给家里传宗接代呢!” 呸! 明明这半个月的观察里,所有保护清梅殿的暗卫,就属你话最多功夫最差又最爱偷懒! 面罩下鼻头又耸动了一下,女子伸长脖子往前凑了凑,“咦!好香好香!好像今晚被御膳房那只该死的嘴馋蠢黑狗先偷吃走的八宝香鸡!” 蠢黑狗? “嘎吱”一声,清脆的骨头碎声,姬若恨恨的咬了一口嘴里的鸡块,没好气提醒道:“蠢货,碰一下看看!” “对哦!”前面女子点头符合道,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外面软软的,里面却又硬硬的。 是真的! “难道真的是鸡肉?” 姬若正努力用舌头将嘴里肉骨相杂的鸡肉分开,闻言,又好心提醒道:“笨阿!你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对哦!”前面女子又点头符合道,再多伸出一根手指,两指一夹,又飞速伸出另一只手掀开面罩下的一角,两指一送,鸡肉入嘴,面罩又安然回归原位。 鸡肉即使挂在树叉间,吹了一阵冷风,然而依旧鲜嫩可口,女子的双眼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好吃吗?”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好吃!” 凤三十八乖乖回道,又咂了一下嘴。 冷风一吹,话音刚落,她立马感觉背后一凉,浑身汗毛直立,连忙摇头晃脑,厉声喝道:“谁!” 骨肉相连,实在难以分割,尝试了半天,累死累活的,还是一嘴碎肉碎骨头。 “噗噗”几声, 姬若潇洒朝前圆滚滚的大屁/股一吐,红唇一勾,回道:“你大爷!” 似乎感觉到来自菊花的阵阵恶意,凤三十八左手手掌一撑树枝,回身一翻,快速跃入身侧另一根树间,同时右手从怀中一摸一挥,一枚暗器夹带着风声呼啸而去。 待她立定后,抬头望一眼,立马吓得神魂俱散。 “女帝老大的女宠?!” 姬若本意想直接挡开那枚暗器就好,又听到这话,脸色一黑,立马改变主意,右手一挥,一根鸡块立马飞速跳起,于空中同那暗器一碰,相互抵消,暗器、鸡块纷纷朝地上掉去。 “不要!” 一声痛呼,立于枝头的黑色人影立马跳下而追。 “嘎吱嘎吱”几声, 姬若飞速的上下牙槽用力,鸡骨头立刻碎了一嘴。 “噗噗噗噗”几声, 侧身一趴,双手握着身下树枝,红唇一张,连连朝身下女子吐个不停。 闪,鸡肉落地! 不闪,屁/股遭殃! 仅仅一秒之间,快的不容人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凤三十八脑海瞬间涌出各种画面,最后停留在御膳房那烟味弥漫,素白玉腕手中锅铲挥舞翻滚的画面。 左手快速撕下面罩,右手飞速夹起那块鸡肉,鸡肉一入口,足尖借着地面一使力,立马又跃到一开始的枝头。 舍不得拍掉身后屁/股上的鸡肉碎骨,凤三十八也懒的再带上那面罩,反正眼前的女人也看见过了,语气不善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浪费?” “浪费?”姬若眼中光芒一闪,抖了抖手中一盘还剩大半的“八宝香鸡”,“关你什么事!” “你——”凤三十八一听到这回答,立马眼中燃起一阵火气,右手一摸,眼看又要扔出暗器出来。 “喂!接着!” 姬若右手一挥,那盘香气溢人的“八宝香鸡”就往凤三十八那边飞去。她连忙飞扑接过,转身又回到原位。 凤三十八捧着那盘“八宝香鸡”,百思不得其解,“姬姑娘,你何意?” “给你吃阿,反正我也吃不下了!”姬若眼眉一抬,笑道。 “真的?”凤三十八眼中惊喜若狂。 “嗯,”姬若背靠着树,一手手肘撑在旁边一根树枝间,托着下巴,“不过,吃人嘴短,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什么意思!”凤三十八厉问一声,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右手一伸,一把反射着清冷月光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不对,姬姑娘,你为何深夜出现在皇宫之中,还出现在清梅殿!” “啧,终于发现了,”姬若无奈摇了摇头,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自然不能!就算你是、你是” “就算我是女帝陛下的女宠也不行是吧?!”姬若挑眉接道,脸色黑的似滴水。 没有发现姬若越来越差的脸色,凤三十八老实的点头符合,小鸡啄米一样,脑袋重重往下一点。 “呲啦”一声, 头发颤在树枝间因主人猛的抬起而被绷紧扯断的尖锐声,像是猫爪一下一下在光滑的水泥地上划过来又划过去。 “难听!” 指风夹带着一片树叶,以排山倒海之势,飞速向凤三十八直面而去。 她下意识头一侧,那片被姬若随手从树枝间扯下的一片绿叶,擦过发间,射入身后大树中。 看似柔软无力,拿在手中就像头顶一根鸡毛一样,轻飘飘的没有一点感觉,而小小的叶片直面而来的一瞬间,凤三十八心中却一跳,夹带而来的内力,如同狂风骤雨,气势汹汹。 一缕黑发随风飘舞在半空中,慢悠悠的,发稍还流连在凤三十八的指尖,似在告别,风来,发去。 那根指尖犹在颤抖,在它离去那刻,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抓,从五指间划过,最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我的发!”一声痛嚎! “嗯,你的臭发!”姬若应和道。 “好可惜!”一声长长的痛哀! “嗯,要是拿来结发绰绰有余!”又是一声认真应和。 “结发?”像是没明白重复了一遍,突然,凤三十八脸色大变,跳下树枝,在漆黑一团的树下弯腰翻翻找找,嘴里重复嘀咕道:“好可惜好可惜!找到就可以结发了!” “嗯,找到你就可以拿去找御膳房的那个美少年结发了!”姬若继续手撑着下巴,双眼望着树下翘着屁/股在草丛里钻过来钻过去的凤三十八随意符合道。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要——”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像是才反应过来话中意思,凤三十八抬起头,面容震惊又恐惧。 姬若瞧见了,若无其事的挑了挑眉,纯良笑道:“不要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做什么。” 说完又接着像是没有看到凤三十八突然严肃的脸,慢悠悠吐出话:“我要真做什么,你也拦不住不是吗?” 凤三十八瞳孔一缩,身体抖了一下。姬若心里诽谤就她这副随意两句假话就能挑起情绪的人,究竟是怎么当上暗卫的?亦或是那个人对她如此重要,涉及到他一丝一分,都影响如此。 她蹭蹭脚踩几步树干就飞跃到姬若前面,双眼透出认真的意思,板着一张脸,声音严肃:“我是拦不住,不过我就是拼了命也会守护他的,你要真对他做什么,先对我做了什么,让我看不见了再说!” 姬若有些明白凤一为何让她来找凤三十八了。 她“哦”了一声,犹似不信,嘲讽道:“不自量力!” “保护自己该保护的人还顾什么能不能做到!” 姬若听到又开口问:“哦?为此付出性命也愿意?” 凤三十八还是那副表情,她得身体还没有放松下来,“愿意!” “呵,”一声笑意从她双唇间溢出,犹如波光潋滟的双眼满含促狭,“哪怕那人不知道也愿意?” 凤三十八有些急了,她不知道姬若是从哪里知道她和容燃的事,为何又来找她说这些不知所云的话? 难道姬姑娘也看上了容燃? 26章 从故意去御膳房偷容燃所做的“八宝香鸡”,到如今不顾危险夜闯这清梅殿来找她对战,如今一想,那些话不都是在炫耀她的本领比自己好,比自己更有资格保护他! 呸! 她才不要!好不容易最近才和自己心仪的少年有点进展,每日嘻嘻哈哈调笑也不再得不到回应,被他气急败坏的赶出去御膳房。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凤三十八眼中越发坚定,掷地有声:“姬姑娘,就算你说这些,我也不会让的!” “更何况,姬姑娘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上面那位,可不是后院起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 姬若有些懵,她眉眼一挑,有些不解。 你要让什么? 什么起不起火? 她皱了皱眉,难不成她以为我看上了她未来小夫郎? 那少年的确唇红齿白,长腿细腰翘臀,先不说那一看就是泼夫嘴毒面冷的样子,光是性别是男的就不对好吗! 从玉寒城郊外她就始终觉得这小侍卫属性奇葩,脑洞大的无极限,要放在现代,就是一个纯粹的神经病! 姑娘你是不是该吃药了? 她也懒的和她废话再多,直接站起身来,开门见山道:“我管你和你小夫郎有什么,我只问你职责之事!” 凤三十八却想兔子被咬了尾巴,涨红着脸反驳:“他还不是我小夫郎!姬姑娘你不能随意败坏男子名誉!” “不是小夫郎,你还又是偷懒跑去偷这个偷那个,专挑人家做的吃,还说什么让人家把自己埋的桃花酿留给你喝,啧!” 凤三十八被说中心事,羞的脸色全红,她嘴唇颤抖几下,意欲开口。姬若却挥了挥手,“行了!废话少说,我这次来是为了清太后一事!” “清太后?” 凤三十八见她突然说起正事,下意识接着问出口。 姬若眼中笑意欲出,似笑非笑道:“怎么?难不成你还忘了自己的本分不可?” “也对,暗卫中估计只有你一个人老是被罚不准吃饭,又是偷懒跑的无影无踪,又是武功差的连自己都藏不住。” 说着说着,姬若就越来越疑惑,“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被选中这暗卫的?暗楼之中全是你这种喜怒形于色的人吗?” 凤三十八被她说的越发羞愧,特别是姬若说话语气总是带着一股嘲讽之意,十分不好意思,但她依旧实诚回道:“宫中暗卫分两种,一种暗楼中,她们武功高强,隐于宫中无人可知她们所在那里,主要负责保护女帝和听从女帝吩咐;二是由各宫侍卫竞选而出的暗卫,负责一些宫内嫔妃守护。” “我当初、当初恰好碰到前面有个同僚出事,统领见缺一个人就随便把我报上去充数,却没想到和我对战的几人,不是弃权就是临战肚子痛,竟然误打误撞还让我选上了!” 说到这里,凤三十八也有些郁闷。 “……”这算是傻人有傻福吗?姬若已无力吐槽。 “姬姑娘,你刚才所说清太后之事是什么事?”凤三十八虽然不着调,为人到处钻小空子偷懒,但面对关于自己主子的事,也不敢疏忽。 “啊,这个啊——”姬若眉眼微皱,面露担忧,“近来听闻清太后深居内宫,不喜出行,身体状况越发下降,令人堪忧。” “听闻凤三十八你整日呆在他身边时间最长,所以有时候还望你多美言几句,清太后的身体,还是需要经常出去走走更好。” 凤三十八听了面上就露出一副明白的表情,“是陛下的意思是吗?” 她误以为姬若是奉凤阳的命令而来,姬若见这理由更方便,也懒的解释。 凤三十八却把她反应当做默认,当下就行了个跪礼,恭恭敬敬:“臣定当不负圣恩!” “……” 姑娘,脑洞是病!得治! 朱红色的宫服铺满床榻,游龙戏凤的威严此刻也柔和了几分。 一只纤长的素手不耐烦的掀起了被拉下来的床帘,挣扎着爬了起来,连试了几次,都迷迷糊糊又趴下,那只手,连同朱红色的纱帘纠缠在一起。 纱帘被风掀起,露出一张冷艳不可方物的脸,眉间朱砂映着身后,如同烈火燃烧。平日里几乎板着一张脸,如今却两颊烧红,犹如涂抹了两团胭脂,一向深不可测的双眼此刻却满含懊恼之意,红唇不高兴的撇着。 她正不耐烦准备一把撕了那纱帘之时,一双苍白的手从外伸进来,细心的慢慢替她解开被缠绕的结,抬手将纱帘挂好。 “凤一!谁让你来这么晚的!”床上女子不高兴斥道。 “殿下,还请息怒,凤一刚才奉殿下的命令,将那桃花酿埋在了殿外桃花树下,所以才一时疏忽,没有及时发现殿下已经睡醒过来。”凤一低垂着眼,伸手帮凤阳整理好身上的衣服。 凤阳皱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刚才自己似乎的确捧了一酒坛子进来,她四下张望了下,头还隐隐泛着针扎的痛,“你埋在哪了?本宫要去看看!” 说着就跳下床,一落脚就身子一歪,凤一赶忙伸手扶住,“小心!殿下。” 凤阳摇了摇头,出了床榻,此刻可清晰看见,她的脖颈都红了一大片,她摇摇晃晃了几下,十分不解:“地怎么在转?我的头好痛!” 凤一小心的半扶着她往殿外走,始终不敢放肆,和她离了半身距离,听言,勾了勾唇角,僵硬至极,慢慢解释:“殿下你喝醉了。” “我喝醉了?”凤阳气的挥了挥衣袖,使力要将凤一推开,“瞎讲!我凤阳什么人,大凤朝皇太女殿下,未来国主,怎么会喝醉!” 衣袖处游龙戏凤,针针刺绣严密精致,凤阳伸手扯了扯衣袖,左右晃着脑袋看,“咦?我怎么穿了母皇的衣服?” “不对!母皇早没了,我怎么给记错了,朕的奏折还没有批完,我要去御书房!”凤阳又摇了摇头,动作太过激烈,眼中天旋地转了好一会,整个人都歪在了凤一身子里,过了好久才慢慢恢复过来。 凤一闻言也只恭敬回道:“好。” “好什么好!”凤阳回过神了就一把推开凤一,双眼似带着火:“说好了带我去看桃花酿!休想瞒着我!” 她酒醉似乎性情都回到了年幼娇纵的时候,蛮不讲理,记忆还混乱,然而凤一却丝毫没有一丝不耐烦,始终如一的顺着凤阳话往下讲。 两个人废了好大功夫,才走到殿外左角落的一棵桃花树下。树下有一块土地杂草被翻了过来,很容易就辩试出来这是刚挖的。 凤阳有些不高兴,“这里这么多棵桃花树,干嘛埋在这破角落里!那棵、再那棵,都比这里好多了!” “可是殿下让凤一自己选,”凤一抬起头,一向平淡无奇的声音在风中此刻却听起来有些温柔,“凤一很喜欢这棵树,一直安安静静守在殿下宫外。” 凤阳听的耳朵似乎也有些烧了,过了会,又有些失落道:“可惜不过是去年摘的桃花酿成的。” “殿下你不该这么任性了。”凤一摇了摇头,似是不赞同。 “任性?” 凤阳闻言回过头盯着她,一字一顿。 “凤一你觉得我任性?”她皱了皱眉,“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 “可按我的年龄,殿下的确还算小孩子。”凤一敛下眼睑。 院中一时静默,凤阳想踏步走到凤一身边。只一步,就踩着自己的裙摆歪歪扭扭的往前倒去。黑发如瀑,空中飞舞,头上金色凤钗,还连着长长的链子,掉着一连串红玉珍珠,在风中击打做响。 红色宫服,像春日枝头盛开的一朵桃花,缠上了凤一简单的黑色衣裳。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的身姿,分不清谁是谁。 凤阳紧紧抓住她的衣袖,从凤一怀中抬起头。 她的双颊绯红一片,似乎烧着眼中也带上了水意,凤眼微眯,波光闪烁,红唇微张,就连眉心的一抹朱砂也红的鲜活起来。她伸出一只手,慢慢摸上了凤一的脸颊,开口声音却带上了几分甜腻。 “凤一” “殿下,我在。”凤一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眼中却又温柔了几分。 “你可知这桃花酿之意?” 凤阳似乎酒醉有些累,身子不自觉慢慢软在了凤一怀中,却还依旧坚持抬头目不转睛盯着她,那只手也依旧坚持放在那苍白的脸孔上。 朱红色的宽广衣袖滑下,露出了整个酥白的手臂,凤一情不自禁的抬手握住了那白皙如玉的手腕。 过了许久,才慢慢吐出话来:“我明白,殿下,可是你的职责不在于这。” 桃花酿,传说采取初春枝头的桃花,桃花色泽越淡,则酒味越浓,在少年新婚之夜才被挖出来,夫妻共同引用的合欢酒,蕴含祝福和百年好合的佳意。 “凤一、”面容艳丽的女子眼中露出疲惫,刚才还披天袭地的酒意似乎一瞬间如日出潮退,消失不见了,“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不曾生在帝王家,宁愿自己心中无数、只懂玩乐。” 第二十七 “那么凤一也就无法见到殿下,并且活到现在。” 凤一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话。那只手更加用力的握紧了凤阳的手腕,她手中深浅不一的伤痕磨着凤阳的皮肤,有些痒,更多的是引起触碰到的女子的歉意和心疼。 “凤一曾说过,殿下无论做什么,都只需去做就好,无需考虑凤一一介小小暗卫。” 凤阳笑了,红唇微弯,整个人娇艳美丽的将满园的景色都比了下去,黄昏的光打在她脸上,似乎泛着暖意,逆着光,她的双眼里突然精光大盛,整个人明显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百年之后,凤阳不要葬于皇家陵宫,身侧陪同之人,唯愿是凤一一人!” “殿下!”凤一握住的那截手腕,似乎都隐约看到勒出的红痕。 “哪怕是一副薄棺,葬于荒山野岭之中,亦或只是一捧黄土,万人踩踏,凤阳也不会有一句怨言之词!” “凤阳知道,此生唯有凤一一人真心待我,恰好,凤阳这一生,也只要凤一会在就好。” 黄昏将那两道紧挨在一起身影拉的长长的,拖到了殿门外。 一声“殿下”还未喊出,就被一句清脆的童音打断。扎着一小段稀疏双马尾,瞧起来不过一岁多点,从草丛里爬出来的小女娃瞧见她俩,笑嘻嘻的抬头,脸上还沾着泥迹和草屑,嘴里吞吐不清的喊着“抱——” 身后是慢慢由远至近的急呼声“皇太女殿下——” 那紧抱在一起的两人,慢慢抬起头,往殿门外望去,一瞬间,红晕褪去,面容煞白。 黄昏的光似乎再也抵抗不住寒夜即将到来的寒冷,成群的宫仆簇拥而来,只一眼,就吓得禀住呼吸低头不再敢抬头。 那声呼喊也被戛然而止在喉咙里,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满身粘上泥迹的小女娃还在努力往已分开站在那里眼中涌现万种情绪的两人爬去,嘴里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四周死寂一片,黄昏的光线开始从殿顶往西移的更厉害。 爬累了没人理,喊累死了“求抱抱”也没人来的皇太女殿下不干了,当下就独自嘴一撇,小嘴一张,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打破了那一份寂静。 身体抖个不停清瘦的身影终于慢慢发话了,他的眼神清淡像是什么也没放在眼里,但本就色淡的双唇如今却似冰覆上一样,冰白一片。 他伸手轻拍了拍还犹在不可置信的清黎,意在提醒他注意身份,转头对着那停驻不前的宫女淡淡吩咐道:“去将皇太女抱回来,爬地而行,礼数不合。” 那宫女“唔”了一声,头也不敢抬起一分,低头快速的弯腰抱起哭的声嘶力截的皇太女,又匆匆原路返回,中间还显些因行的太快绊了一脚,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此刻无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否则以平日里她怀中这位的身份,恐怕被罚一顿打也不是什么大事。 凤阳躇步不前,昔日沉稳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女帝脸上也显现了几分慌乱。身旁凤一清醒过来,向后退了一步,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抬头早已恢复那不悲不喜的样子:“一切皆是凤一引诱陛下在前,错全在凤一身上。” 她从年少跟在凤阳身后,无论凤阳是昔日的皇太女还是如今的女帝,从未喊过一声陛下,当那句“殿下”的两人间坚持被打破,似乎她们都已有预料,覆水难收。 她完全可以不用说出这句话,刚才那副场景,考虑到她陪伴女帝时间那么久,那些话也无可厚非,甚至连凤阳和她自己都不懂那些话的真正含义,亲情、友情甚至其他,似乎样样都不是,又似乎样样皆有。 可她必须那么做,殿外的清潋咳个不停,他的身子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却如今变得更差了,然而他此刻望着凤一的眼神有赞同。 因为她们都只在乎一个人——凤阳。宫中人多口杂,凤阳又处事堪忧,想除掉她的一大助力凤一的不在少数。 更何况今日的事,见到的不是只有一个人,也不是一堆无足轻重的宫仆,可以朱笔一挥,杀了她们灭口,那里面究竟埋藏了多少家的人,谁也不清楚。 这一句认错,是无法避免的。 凤阳本就如履薄冰,如今更是容不得有一丝差错出现。身旁的凤阳从她那一句话出口,就满脸震惊转头回望着她,她的身子不自觉后退了几步,闭上眼又睁开,面容已逐步恢复镇静,当她转过身,面对那殿外的一群人,带着一股决然的味道。 她想不顾身份开口说些什么,而不是仅仅看着凤一单独一个人揽下莫须有的罪,她的红唇启开,“父后,此事——” “太后殿下!!” “清叔叔!” 急呼响起,像是晴天霹雳,那道清瘦颤抖不停的身影终于软绵绵的倒向一边,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清冷的眼神,冰白的嘴唇已发紫,被残留的血迹抹上了一丝鲜艳,眉宇间隐约可见一片痛苦。 快速扑过,凤阳的双手微抖,再也顾不上其他,她忙张口小声喊了一声,似乎连声音大了一分她都有些害怕:“父后!” 有人连滚带跑一路急呼去找御医,有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所措向她靠过来带着哭腔询问“如何是好”的是她的凤后,双眼纯净如水,似碧波无痕,清澈见底。 凤阳迷茫抬起头,望着他,望着眼前跪倒或者四处慌乱奔跑的宫仆。在这样的形势下,即使殿下拥有再多的治国之才,为民之心,施展开来,也是十分困难!”凤一垂下眼眸,“殿下可以熬上三更,万家灯火齐灭后批改奏折从不间断;也可以为了灾区百姓所在之地得到更好的重修,衣不换,早朝一下就抛弃君王礼仪挤身于工部之中,细细观察分析还在研究的工程图。” “恐怕,凤阳也不容有人威胁于她。”姬若叹了一口气。 凤阳的野心,如深海汹涌澎湃,也不夸张。 从小种植于内心的种子,日积月累之下,茁壮成长; 惨遭的祸害,灭门之仇,父后之死,母皇之冷,亲姐妹之欺凌,皇宫上下,甚至连一个倒夜壶的奴才都混的比她好,最起码人家不会可怜到唯一的一件避寒的冬衣还是盖不住手脚去年的旧衣。少年的痛苦,更是浇了一大桶水灌溉了那颗种子; 后来,幸运被清贵妃看中,收于自己脚下,从此再一次咸鱼翻身,恢复了往日皇太女的威风地位。但两相之下,宁愿以金贵之躯跑到严寒战发的塞外玉寒城,面对凶残的蒙古倾略狗也不愿同她那些皇姐一样眠花宿柳。 种子终究慢慢长成大树,委曲求全投奔于清家,大树越发茁壮,枝繁叶茂。最终,开花结果。剩下的,也只是那些占据在脚下,意图攀岩而上,困死大树的杂草藤蔓。 清理,必不可免; 战斗,一触即发。 “殿下本该就是这一国之君,无人能动!”凤一抬头,掷地有声,“昔日的大皇女只知道寻欢作乐,半点不识治国安邦的本领;四皇女虽有才能但性格残爆,宫里宫外一个不小心被她不高兴处死的人不知有多少;独活的六王爷更是愚笨不堪,让她处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还可以,要让她位于高位之上,岂不是拿天下百姓的生命开玩笑?余下的那些皇女们,个个年龄稚嫩,更是不能担任大任。”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根本不去考虑,姬若眼中一丝了然,开门见山。 帮还是不帮,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 姬若侧目和古诺相视一眼,双方已知对方心理,无论如何,此行必须试一次! 若想存活,任务,迟早是要去完成的。与其去猜测以后的任务会不会比这次更简单,但不如先尝试一番。 更何况,真正心中有一股傲气的女子,不认同自己同那些满口“大男子主义”自以为自己顶天立地的男子略输一筹的。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于以千万百姓之命为赌,以皇权变迁宫廷格局之任为喜。 热血沸腾,在身体每一处翻腾欲发。 看一场江山变化,推动一位帝王成就。他日市肆之间,听一场关于君王英明的传说,看一眼百姓其乐融融,那份内心得意是何等猖狂愉快? 姬若的手,忍不住在衣袖之下抖动; 她的心,跳动的如同风中杂草,欢快舞动。 她欣赏凤阳的野心与无情,一个真正手握江山的帝王,一个面容冷艳浑身上下本质不过平凡弱女子的帝王,塞外军中锻炼,弑母杀姐,冷血果断,该是心中有多大的情怀才能踩着鲜血爬上那冰冷的王座。 强者,才被人欣赏。 即使姬若对于凤阳开始玩弄她们于手掌之中的事不爽,但也无法压制住自己对其的欣赏。哪怕她此刻拥有绝世武功,来往于这最森严的皇宫之中如同逛自己家的后院,可以于万千守卫之中受一身重伤换来取其项上人头。但她却依旧不能懈怠。 论运筹帷幄,姬若自叹不如。她不是凤阳,自小生于这女尊深宫之中,耳目所见,皆是尔虞我诈; 论玩弄人心,姬若更是无法与其相比。她虽有七窍玲珑,察言观色本领炉火纯青,在玉寒城很快就能猜出凤阳跟于其后,却依旧不能掩盖输了下风的事实; 更别说论指点江山的本领,帝王谋略的才能,冷血果断的性情。姬若再怎么厉害,前世也不过是闻名全国、金融界无法忽视的人的后代,她从小家宅中要防的不过一母一兄。而凤阳,君王之心,谁能揣摩? 所以凤一明知她们武功高强,却从不怀疑她们会伤害到自己殿下。 也许她自知自己家殿下的厉害;也许是因为她深信她们天外之人,不会平白无故去伤害这个世界之人;也许是她暗卫的本能,一眼看尽她们身上并无杀气。 三更声起,打更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凤一的声音也悠悠从风中飘来,“我知你们规矩,我只要你们做到一点。” “哪一点?”古诺眨眨水灵灵的大眼,双手玩弄着腰带,好奇问道。黑色的布料,白色的手指,黑白相交,越发衬的那一双手白皙如雪,柔弱无骨,“可不要太难阿!” “放心,”凤一眼中越发空洞,像是一瞬间被抽走所有生气,“只需两位姑娘在我死后,保殿下之命,直到殿下真正做到君临天下即可。” 在她死后? 哈! 明明是在说着自己要死的事,她却神色不变,语调依旧平静无波,简直就像口中吐出的那个条件,是她人的生死。 “以两位姑娘的武功,保殿下一命,不困难吧?”似是没有看到她们震惊的表情,她接着开口问道。 是不困难,但猜想过更多困难的条件,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一句话。 前面所说的涉及到她,涉及到凤阳的命,涉及到江山,的确面面俱到。然而所求的却是自己身死后之事。 凤一皱眉,有些疑惑,“两位姑娘?” “梆” 最后一声打更消失在远去宁静的街道上。 “你想怎么做?”姬若开口。 凤一眼神一抬,反问道:“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 她想怎么做,是她的事。姬若她们所需要知道的,是她们该做的事。 打更声已不再可闻,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守夜的锦衣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深浅的呼吸趴在墙外,绵远悠长,在风声中几不可闻。 姬若一把拉过身旁的古诺,身形一动,踩着风中挥舞的草尖而上。眨眼间,就消失在殿门之外,空中悠悠传来的除了哀哀低叫的风声,还有未散的话语,“好,我们答应!” 庭院中一抹黑色,立于小腿高的杂草间,犹在神思不宁。 “何苦逼我,”骨节分明的右手慢慢抬起,黑色的人影低下头,深深凝望着手掌中长短不一的伤痕,那浅浅的四个字,才吐出就消失在风中。 吐出来的莫名其妙,消失的也莫名其妙。 一下停顿,是呼吸一时的错乱。虽及时纠正过来,却已足够暴露出自己。 她的双眼一瞪,像是夜鹰反应迅速的跳起来,飞速往后退,意图往东宫之中奔跑。然而比她更快的,是悄无声息的寂静,若有若无的杀气紧追不舍。 一个人若杀过人,必定沾惹在身上的杀气无法去除掉。所以先前凤一可凭本能就确认出姬若她们身上从未碰过鲜血。 杀的人越多,似乎身上杀气就越发严重。然而更有一种人,在杀的极致过后,杀气冲天,却又若有若无,似双手干净的纯良普通人。 凤一作为暗楼之中的首领,杀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但她,却像黑夜中的风,总会悄无声息出现又消失。杀气是她,她是杀气,最厉害的暗卫,最终所达到的,不过如一片落叶,可叶落无声。 黑色罩布上的双眼还保留在呼吸一时错乱,睁大双眼的状态。人,却如同宫殿四周“噗嗤噗嗤”往下掉的旧漆,口腔里独留一句不甘未吐出,就沉重一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凤一慢慢收回那只苍白有力的右手,黑色的袖袍迅速滑下,笼罩住一柄漆黑如墨、周身莹光流绕,似在兴奋的匕首。 匕首中央,犹有一条线在流动,最终汇聚于尖端之上。 “啪嗒” 是一滴血珠从匕首尖端掉落,砸在土地上发出的声音,像是一瞬间在黑色的大地上开出诱人心魂的花,红的鲜艳,红的耀眼。 “啪嗒” 是接连不断的血珠砸在地上,在风中,细微的让人忽视。 明明不过一眨眼,轻飘飘的一招,却没想到瞬间将匕首沾染上了这么多血,像是流不尽的长河,泊泊不绝。 但那只拿着匕首的手,瞬间割掉一条人命的手之间,除了大大小小的老茧,长短不一的伤痕,干净的犹如她还是那只站在庭院杂草中慢悠悠被拿起来观望的手。 低鸣不断的风,破旧的宫殿门外,远处树影重重,楼台亭阁层层。两道刚才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身影,转眼间又回到凤一身边。 “死——死了?”古诺哆哆嗦嗦问道,身子在寒风中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空气中,匕首欢愉的鸣叫越来越小,直到匕首间暗沉一片,像是从未有过血花被它创造。黑不溜秋,普普通通,丑的不能再丑! 凤一走上前,一把掀下尸体之上戴的严严实实的脸罩,回头摇头,“不是暗楼的人。” “不是凤阳的人?”姬若皱眉。 “不是。” “那是谁?”古诺咽了一下口水,宛如上好水晶的两只眼睛里满是恐惧。 凤一将手中黑布又盖回原位,许久,才开口,“清家。” 能悄无声息派人扮成暗卫的样子掩藏在皇宫之中的,除了蠢蠢欲动、功高震主的清家,还能有谁? 恐怕从她归来第一日,一切都掌握在清家人手中。 “你被清家盯住了。”姬若斩钉截铁,一字一顿道。 “是。” “但是——你归来的消息定是有人传出去的。” 能在深宫大院之中第一时间知道她回来的消息,又将其传出去的,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凤一痛苦的闭上眼,实在不敢去猜想心中的那个认定。声音还未出口,都难掩其中不可置信,“是他!” 攻略萌妹手册22 “是谁?”姬若下意识开口询问。 “不能说。”凤一睁开紧闭的双眼,慢慢转头朝远处宫殿中眺望。 “是不能说,还是你心中不想说。”姬若步步紧逼。 “你——”凤一猛的转回头,双眼像是狩猎的猛兽紧盯着她。 被她紧紧扣住视线的姬若“嗤”的冷笑一声,微眯的双眼之中尽是不屑,嘴唇里吐出一句反问,“凤一姑娘真是唤我们来的人?” “是与不是,两位姑娘难道没有定夺?” “明知故问还不是因为你!”姬若双眼也正面直直回视她。 “……” “你不说,那不如我来分析分析如何?”姬若仰了仰下巴对着凤一,古诺小声嗫嚅道:“小若,怎么了?” 她有些害怕,四周寂静一片,还温热的尸体就躺在她们前面。那双临死前还犹在恐惧的眼睛在黑夜中瞪大,眼球外凸,不甘与震惊犹在眼里。 单薄的衣裳似乎抵挡不住子夜三更后的寒气,她的身子,从一开始就没停过发抖。细细微微的,连挣扎着双手伸到嘴边忍不住呵气取暖,指尖都犹在颤抖。露出的一小截手背皮肤鸡皮疙瘩起了一块。 热气腾腾,温暖了手心,然而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心中越发寒冷,究竟是境至心冷,还是心至身冷,一时竟无法分辨。 而那两人,却还在相望不语。 片刻后,凤一才退后一步,无奈道:“姑娘既然知我难处,为何还要说出来?” 她悠悠的望了一眼远处的建筑暗影,飞檐重瓦,“有些话,说出来,只会平增顾虑罢了。” “事关自身性命,自然不得不问!”姬若虽明白她意,却并不想就此揭过,“我虽然对自己能力有信心,可也不能保证自己假若面对的是无数偷袭也能全身而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看来我是不得不说,否则两位姑娘也不敢倾尽全力帮助我。” “那是自然。”姬若闻言挑眉。 凤一低下头,慢慢从怀中抽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那把漆黑无比的匕首。雪白渐渐染上一缕暗红,像是雪夜枝头红梅绽放。 然而也只有一缕,那些曾泊泊滴个不停的血,似乎已流尽,或者是被吸干于匕首之内。 “我自回京以来,殿下只吩咐了我一个任务:保护凤后。这几日来,除了一开始,我一直都呆在凤后身边。”说到这,凤一擦拭的动作一顿,似是不解,“只是实在不明白,凤后——他并无任何内力,是如何判断出我已归来?” “竟然是他!” 听到回答,姬若反而皱眉低低嘀咕了一声。这与她心中所想,竟有异议。然而细想凤一所说的,并无差错。 听到她的疑惑,凤一抬头看她,问:“清家中人,能够在深宫之中传递消息出去的,除了东宫之首,身边人多手杂,可鱼龙混珠,还能有谁?” 传递消息自然需要媒介,清黎贵为一国之后,一言一举,都受各处隐藏暗卫所关注。自然不可能是他本人出宫,带出消息。 他不能做,自然就必须有人出去。可能是借着宫中采集依着东宫令牌而出的下人,也可能是负责倒鸾凤殿夜来香最喜欢满口胡言的那个丑女人。 所以—— 姬若眼中透悟望向凤一,凤一也心中有数回望于她。 “凤一会负责派人去询问最近出宫之人有哪些,从中找到出自东宫的人,再一一对应、观察,想必很快就能找到那个人。” “好!”姬若红唇一扬,转头伸手轻碰了一下身旁颤抖不停的少女手背,触手冰冷。 眉头一皱,眼中半是不屑半是无语,“喂!笨蛋,运功阿!” “阿!” 古诺忙手忙脚乱去运动内力,无奈她一时半会怎么也掌握不好劲气。经脉之中,内力时断时起,整个人抖的更厉害。 就连凤一也忍不住提醒道:“心宁,抱元归一,由一至散!” 凤一眉眼间隐隐有疑惑,似是不明白一个内力深厚,称的上武功绝顶的人,怎么眨眼间竟连简单的运用内力取暖都做的笨手笨脚的。姬若只好咬牙切齿道:“你别动了!我来!” 她伸手抓住古诺的右手,手心一翻,两掌相对。掌中内力一动,从两掌间,一缕绵延不断的内力流进古诺手中。 内力融于体内,在身体各处经脉流通,一瞬间,一股暖意就从身体内部各处爆发。温温暖暖的,抵御着外界寒风,古诺这时候,才慢慢停止颤抖。 “有那么冷?”姬若收回手,停在半空感受了一下夜风,虽带有冷意,却毕竟是酷夏的夜风,根本——完全可以承受的住。 她目光一转,瞥到一旁孤孤单单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笑了一声。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眼中恶劣光芒一闪,“原来你是害怕那个?” 红唇上下一翻,“真没用!” 那份寒冷还犹停留在心里,久徊不去,身体各处,似乎还未逃离那蚀骨的冰冷。古诺唇边一阵苦笑,眼中雾气蒙蒙,下意识乖乖回道:“小若,对不起!” “啧!”姬若懊恼的扭过头,心中又是忏悔不止。 似乎只要一看见她那副懦弱的样子,整个心,就暴躁不止,像是隐藏着一个野兽,逼着她总是不自觉就说出伤人的话,却偏偏又总在看人伤心后,又于心不忍。 真是烦躁! 既厌恶不喜那种懦弱不堪、动不动就各种拖后腿笨手笨脚的样子,但心中又无法硬下心肠真正丢下或者伤害那种纯良无害的少女。 她可以把许愿请她们而来自己万分信任的凤一当做敌人,丝毫不让咄咄逼人;也可以不顾礼仪、阶级之分,潇洒横眉冷眼相对凤阳,将她作为对手,尊敬又抵挡。却无法想象和身旁少女站在对立两面,真正拼个你死我活,似乎只要,只要自己稍微再多说一句嘲讽的话,就可以看到泪花出现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之中。 不,不对! 难道那不是事实? 想想初见还在主神系统那栋楼中,她只是不答应做什么莫名其妙的搭档,就惹的对方哭个不停; 再想想玉寒城酒巷之中,她只是不想看某人丢人现眼大发酒疯,加上当时自己已确定凤阳的跟踪,强行带她出去,就逼的对方带着哭腔吐槽她坏; 甚至后来两人竟逼得堂堂女帝老大滚出马车外,无聊到找赶马侍卫练习“嗯”字功,少女一言不合就嚎啕大哭,深像她做了什么对对方杀人灭族的坏事。 …… 一路回忆过来,姬若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是自己一个吊炸天从来潇洒咨意、骄傲妄为,冷眼嘲讽看尽世间中人的存在,从此以后身后跟了一个甩不掉的哭包吗! 有微光从天边慢慢透出,黑夜渐渐被驱逐,层层琉璃宫瓦,隐隐做亮。 凤一出声,打断了姬若的胡思乱想,“后宫人数稀少,如今唯有凤后一人。” “所以?”姬若挑眉等着她下一句。 “所以,”凤一身指一弹,那躺了一夜的尸体,终于可以动一下,换个姿势。十分轻灵的飘在空中,跟着凤一跃足而飞。 “三宫六院,任君挑选。” 这意思是说她们可以拥有女帝的权利?啧啧,三宫六院——的宫殿,恐怕都是富丽堂皇,不像身后的三步留一个脚印,五步兜一头蜘蛛网。 “天光渐亮,我先去处理此尸体,今夜再去找二位!”人影渐远,耳边依稀有宫人起床声,那句话却音高不减,却是用了密语传话。 卧槽! 现在记得用,为什么一开始在院里不用? 搞得今夜还要通宵聊你的心愿究竟是什么,计划要怎么执行,我们要挨女帝多远才能不被你找茬,不对!是要挨女帝多近才能做到保护她又不被发现! “小若,现在可以去休息了?” “对。”姬若忍不住双眼一眯,悄然望了一眼身后破旧的宫殿,拍了拍早按耐不住踮着脚尖、东瞧西望心中暗暗比较哪座宫殿看起来最舒服的少女,戏谑问:“看到了哪座宫殿好?” 满目除了近处的宫殿可以看到大概,其余的除了屋顶还是屋顶,古诺低下头小声吞吐道:“还没……” 姬若眼中笑意更甚,好心情问:“你知道为什么你还没决定好吗?” “为什么?” 古诺呆呆抬头望着她接口问道。 “因为阿——”姬若双眼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停在她踮起的脚上。古诺不自觉的红着脸站好,姬若的目光又转移到她脸上,一字一句认真道:“因为你腿短阿!笨蛋!” “哎?什、什么阿!” 开始还有些不可置信,后来恼羞成怒不满的叫了一声,古诺不服气追着前面踩着树尖飞速前行的少女,用密语传言道:“明明小若你腿也不是很长嘛!” “呵,比你长很多就够了!” 轻飘飘不屑的回击。 “没有180,差评!” 足尖点于水面,借着水中亭子雕柱的力量,犹如水上捕食的鱼鹰,飞速而行,“我一个女的,要180那么高干嘛!长那么高浪费粮食!” “小若,你——” 伏身伸手迅速摘下一朵纯净如玉的莲花,转身随手往身后跟着而来的人影一砸,打断她还未出口的话。 “你个160的小短腿闭嘴!” “啪嗒”一声, 是莲花准确无误砸到胸前。 “哎——”呀半声, 是少女手忙脚乱在半空中伸手去接要掉下去的莲花,岔了气,差点一头摔到水里,一时害怕惊呼出口又迅速怕人发现紧闭。 “滴答”几声, 是好不容易才稳住气息,避免成为明日皇宫新闻头条:“一少女竟然胆大妄为,偷花窃玉到皇宫之中,结果沉迷美色,溺死在御花园湖中。望各大家长反思,关注未成年少女教育,共建河蟹社会!”,将那朵含着满满晨露的莲花抱在怀里,水珠倾下,顺着曲线一路冰冷向下,滴于水面的声音。 黑色的衣服即使湿了,也丝毫看不到一丝春光。 前方人影眼中笑意只增不减,身体速度也只快不慢,转身逃跑起来不慌不乱。 身后,是浅微的呼吸声。 久久等来的不是心中以为的埋怨,而是一句虽是疑问却肯定的问句。 攻略萌妹手册24 声音甜腻动人,乍一听见,不禁羞的耳尖微红。 “小若,你现在心情似乎很好?” 姬若的耳朵上迅速泛起一阵热意,她的脚下速度更快。 她有那么明显? 就连古诺这样的小白痴少女都看透了。姬若姬若姬若。 第63章 章 六十三· “在这样的形势下,即使殿下拥有再多的治国之才,为民之心,施展开来,也是十分困难!”凤一垂下眼眸,“殿下可以熬上三更,万家灯火齐灭后批改奏折从不间断;也可以为了灾区百姓所在之地得到更好的重修,衣不换,早朝一下就抛弃君王礼仪挤身于工部之中,细细观察分析还在研究的工程图。” “恐怕,凤阳也不容有人威胁于她。”姬若叹了一口气。 凤阳的野心,如深海汹涌澎湃,也不夸张。 从小种植于内心的种子,日积月累之下,茁壮成长; 惨遭的祸害,灭门之仇,父后之死,母皇之冷,亲姐妹之欺凌,皇宫上下,甚至连一个倒夜壶的奴才都混的比她好,最起码人家不会可怜到唯一的一件避寒的冬衣还是盖不住手脚去年的旧衣。少年的痛苦,更是浇了一大桶水灌溉了那颗种子; 后来,幸运被清贵妃看中,收于自己脚下,从此再一次咸鱼翻身,恢复了往日皇太女的威风地位。但两相之下,宁愿以金贵之躯跑到严寒战发的塞外玉寒城,面对凶残的蒙古倾略狗也不愿同她那些皇姐一样眠花宿柳。 种子终究慢慢长成大树,委曲求全投奔于清家,大树越发茁壮,枝繁叶茂。最终,开花结果。剩下的,也只是那些占据在脚下,意图攀岩而上,困死大树的杂草藤蔓。 清理,必不可免; 战斗,一触即发。 “殿下本该就是这一国之君,无人能动!”凤一抬头,掷地有声,“昔日的大皇女只知道寻欢作乐,半点不识治国安邦的本领;四皇女虽有才能但性格残爆,宫里宫外一个不小心被她不高兴处死的人不知有多少;独活的六王爷更是愚笨不堪,让她处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还可以,要让她位于高位之上,岂不是拿天下百姓的生命开玩笑?余下的那些皇女们,个个年龄稚嫩,更是不能担任大任。”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根本不去考虑,姬若眼中一丝了然,开门见山。 帮还是不帮,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 姬若侧目和古诺相视一眼,双方已知对方心理,无论如何,此行必须试一次! 若想存活,任务,迟早是要去完成的。与其去猜测以后的任务会不会比这次更简单,但不如先尝试一番。 更何况,真正心中有一股傲气的女子,不认同自己同那些满口“大男子主义”自以为自己顶天立地的男子略输一筹的。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于以千万百姓之命为赌,以皇权变迁宫廷格局之任为喜。 热血沸腾,在身体每一处翻腾欲发。 看一场江山变化,推动一位帝王成就。他日市肆之间,听一场关于君王英明的传说,看一眼百姓其乐融融,那份内心得意是何等猖狂愉快? 姬若的手,忍不住在衣袖之下抖动; 她的心,跳动的如同风中杂草,欢快舞动。 她欣赏凤阳的野心与无情,一个真正手握江山的帝王,一个面容冷艳浑身上下本质不过平凡弱女子的帝王,塞外军中锻炼,弑母杀姐,冷血果断,该是心中有多大的情怀才能踩着鲜血爬上那冰冷的王座。 强者,才被人欣赏。 即使姬若对于凤阳开始玩弄她们于手掌之中的事不爽,但也无法压制住自己对其的欣赏。哪怕她此刻拥有绝世武功,来往于这最森严的皇宫之中如同逛自己家的后院,可以于万千守卫之中受一身重伤换来取其项上人头。但她却依旧不能懈怠。 论运筹帷幄,姬若自叹不如。她不是凤阳,自小生于这女尊深宫之中,耳目所见,皆是尔虞我诈; 论玩弄人心,姬若更是无法与其相比。她虽有七窍玲珑,察言观色本领炉火纯青,在玉寒城很快就能猜出凤阳跟于其后,却依旧不能掩盖输了下风的事实; 更别说论指点江山的本领,帝王谋略的才能,冷血果断的性情。姬若再怎么厉害,前世也不过是闻名全国、金融界无法忽视的人的后代,她从小家宅中要防的不过一母一兄。而凤阳,君王之心,谁能揣摩? 所以凤一明知她们武功高强,却从不怀疑她们会伤害到自己殿下。 也许她自知自己家殿下的厉害;也许是因为她深信她们天外之人,不会平白无故去伤害这个世界之人;也许是她暗卫的本能,一眼看尽她们身上并无杀气。 三更声起,打更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凤一的声音也悠悠从风中飘来,“我知你们规矩,我只要你们做到一点。” “哪一点?”古诺眨眨水灵灵的大眼,双手玩弄着腰带,好奇问道。黑色的布料,白色的手指,黑白相交,越发衬的那一双手白皙如雪,柔弱无骨,“可不要太难阿!” “放心,”凤一眼中越发空洞,像是一瞬间被抽走所有生气,“只需两位姑娘在我死后,保殿下之命,直到殿下真正做到君临天下即可。” 在她死后? 哈! 明明是在说着自己要死的事,她却神色不变,语调依旧平静无波,简直就像口中吐出的那个条件,是她人的生死。 “以两位姑娘的武功,保殿下一命,不困难吧?”似是没有看到她们震惊的表情,她接着开口问道。 是不困难,但猜想过更多困难的条件,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一句话。 前面所说的涉及到她,涉及到凤阳的命,涉及到江山,的确面面俱到。然而所求的却是自己身死后之事。 凤一皱眉,有些疑惑,“两位姑娘?” “梆” 最后一声打更消失在远去宁静的街道上。 “你想怎么做?”姬若开口。 凤一眼神一抬,反问道:“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 她想怎么做,是她的事。姬若她们所需要知道的,是她们该做的事。 打更声已不再可闻,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守夜的锦衣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深浅的呼吸趴在墙外,绵远悠长,在风声中几不可闻。 姬若一把拉过身旁的古诺,身形一动,踩着风中挥舞的草尖而上。眨眼间,就消失在殿门之外,空中悠悠传来的除了哀哀低叫的风声,还有未散的话语,“好,我们答应!” 庭院中一抹黑色,立于小腿高的杂草间,犹在神思不宁。 “何苦逼我,”骨节分明的右手慢慢抬起,黑色的人影低下头,深深凝望着手掌中长短不一的伤痕,那浅浅的四个字,才吐出就消失在风中。 吐出来的莫名其妙,消失的也莫名其妙。 一下停顿,是呼吸一时的错乱。虽及时纠正过来,却已足够暴露出自己。 她的双眼一瞪,像是夜鹰反应迅速的跳起来,飞速往后退,意图往东宫之中奔跑。然而比她更快的,是悄无声息的寂静,若有若无的杀气紧追不舍。 一个人若杀过人,必定沾惹在身上的杀气无法去除掉。所以先前凤一可凭本能就确认出姬若她们身上从未碰过鲜血。 杀的人越多,似乎身上杀气就越发严重。然而更有一种人,在杀的极致过后,杀气冲天,却又若有若无,似双手干净的纯良普通人。 凤一作为暗楼之中的首领,杀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但她,却像黑夜中的风,总会悄无声息出现又消失。杀气是她,她是杀气,最厉害的暗卫,最终所达到的,不过如一片落叶,可叶落无声。 黑色罩布上的双眼还保留在呼吸一时错乱,睁大双眼的状态。人,却如同宫殿四周“噗嗤噗嗤”往下掉的旧漆,口腔里独留一句不甘未吐出,就沉重一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凤一慢慢收回那只苍白有力的右手,黑色的袖袍迅速滑下,笼罩住一柄漆黑如墨、周身莹光流绕,似在兴奋的匕首。 匕首中央,犹有一条线在流动,最终汇聚于尖端之上。 “啪嗒” 是一滴血珠从匕首尖端掉落,砸在土地上发出的声音,像是一瞬间在黑色的大地上开出诱人心魂的花,红的鲜艳,红的耀眼。 “啪嗒” 是接连不断的血珠砸在地上,在风中,细微的让人忽视。 明明不过一眨眼,轻飘飘的一招,却没想到瞬间将匕首沾染上了这么多血,像是流不尽的长河,泊泊不绝。 但那只拿着匕首的手,瞬间割掉一条人命的手之间,除了大大小小的老茧,长短不一的伤痕,干净的犹如她还是那只站在庭院杂草中慢悠悠被拿起来观望的手。 低鸣不断的风,破旧的宫殿门外,远处树影重重,楼台亭阁层层。两道刚才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身影,转眼间又回到凤一身边。 “死——死了?”古诺哆哆嗦嗦问道,身子在寒风中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空气中,匕首欢愉的鸣叫越来越小,直到匕首间暗沉一片,像是从未有过血花被它创造。黑不溜秋,普普通通,丑的不能再丑! 凤一走上前,一把掀下尸体之上戴的严严实实的脸罩,回头摇头,“不是暗楼的人。” “不是凤阳的人?”姬若皱眉。 “不是。” “那是谁?”古诺咽了一下口水,宛如上好水晶的两只眼睛里满是恐惧。 凤一将手中黑布又盖回原位,许久,才开口,“清家。” 能悄无声息派人扮成暗卫的样子掩藏在皇宫之中的,除了蠢蠢欲动、功高震主的清家,还能有谁? 恐怕从她归来第一日,一切都掌握在清家人手中。 “你被清家盯住了。”姬若斩钉截铁,一字一顿道。 “是。” “但是——你归来的消息定是有人传出去的。” 能在深宫大院之中第一时间知道她回来的消息,又将其传出去的,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凤一痛苦的闭上眼,实在不敢去猜想心中的那个认定。声音还未出口,都难掩其中不可置信,“是他!” 攻略萌妹手册22 “是谁?”姬若下意识开口询问。 “不能说。”凤一睁开紧闭的双眼,慢慢转头朝远处宫殿中眺望。 “是不能说,还是你心中不想说。”姬若步步紧逼。 “你——”凤一猛的转回头,双眼像是狩猎的猛兽紧盯着她。 被她紧紧扣住视线的姬若“嗤”的冷笑一声,微眯的双眼之中尽是不屑,嘴唇里吐出一句反问,“凤一姑娘真是唤我们来的人?” “是与不是,两位姑娘难道没有定夺?” “明知故问还不是因为你!”姬若双眼也正面直直回视她。 “……” “你不说,那不如我来分析分析如何?”姬若仰了仰下巴对着凤一,古诺小声嗫嚅道:“小若,怎么了?” 她有些害怕,四周寂静一片,还温热的尸体就躺在她们前面。那双临死前还犹在恐惧的眼睛在黑夜中瞪大,眼球外凸,不甘与震惊犹在眼里。 单薄的衣裳似乎抵挡不住子夜三更后的寒气,她的身子,从一开始就没停过发抖。细细微微的,连挣扎着双手伸到嘴边忍不住呵气取暖,指尖都犹在颤抖。露出的一小截手背皮肤鸡皮疙瘩起了一块。 热气腾腾,温暖了手心,然而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心中越发寒冷,究竟是境至心冷,还是心至身冷,一时竟无法分辨。 而那两人,却还在相望不语。 片刻后,凤一才退后一步,无奈道:“姑娘既然知我难处,为何还要说出来?” 她悠悠的望了一眼远处的建筑暗影,飞檐重瓦,“有些话,说出来,只会平增顾虑罢了。” “事关自身性命,自然不得不问!”姬若虽明白她意,却并不想就此揭过,“我虽然对自己能力有信心,可也不能保证自己假若面对的是无数偷袭也能全身而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看来我是不得不说,否则两位姑娘也不敢倾尽全力帮助我。” “那是自然。”姬若闻言挑眉。 凤一低下头,慢慢从怀中抽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那把漆黑无比的匕首。雪白渐渐染上一缕暗红,像是雪夜枝头红梅绽放。 然而也只有一缕,那些曾泊泊滴个不停的血,似乎已流尽,或者是被吸干于匕首之内。 “我自回京以来,殿下只吩咐了我一个任务:保护凤后。这几日来,除了一开始,我一直都呆在凤后身边。”说到这,凤一擦拭的动作一顿,似是不解,“只是实在不明白,凤后——他并无任何内力,是如何判断出我已归来?” “竟然是他!” 听到回答,姬若反而皱眉低低嘀咕了一声。这与她心中所想,竟有异议。然而细想凤一所说的,并无差错。 听到她的疑惑,凤一抬头看她,问:“清家中人,能够在深宫之中传递消息出去的,除了东宫之首,身边人多手杂,可鱼龙混珠,还能有谁?” 传递消息自然需要媒介,清黎贵为一国之后,一言一举,都受各处隐藏暗卫所关注。自然不可能是他本人出宫,带出消息。 他不能做,自然就必须有人出去。可能是借着宫中采集依着东宫令牌而出的下人,也可能是负责倒鸾凤殿夜来香最喜欢满口胡言的那个丑女人。 所以—— 姬若眼中透悟望向凤一,凤一也心中有数回望于她。 “凤一会负责派人去询问最近出宫之人有哪些,从中找到出自东宫的人,再一一对应、观察,想必很快就能找到那个人。” “好!”姬若红唇一扬,转头伸手轻碰了一下身旁颤抖不停的少女手背,触手冰冷。 眉头一皱,眼中半是不屑半是无语,“喂!笨蛋,运功阿!” “阿!” 古诺忙手忙脚乱去运动内力,无奈她一时半会怎么也掌握不好劲气。经脉之中,内力时断时起,整个人抖的更厉害。 就连凤一也忍不住提醒道:“心宁,抱元归一,由一至散!” 凤一眉眼间隐隐有疑惑,似是不明白一个内力深厚,称的上武功绝顶的人,怎么眨眼间竟连简单的运用内力取暖都做的笨手笨脚的。姬若只好咬牙切齿道:“你别动了!我来!” 她伸手抓住古诺的右手,手心一翻,两掌相对。掌中内力一动,从两掌间,一缕绵延不断的内力流进古诺手中。 内力融于体内,在身体各处经脉流通,一瞬间,一股暖意就从身体内部各处爆发。温温暖暖的,抵御着外界寒风,古诺这时候,才慢慢停止颤抖。 “有那么冷?”姬若收回手,停在半空感受了一下夜风,虽带有冷意,却毕竟是酷夏的夜风,根本——完全可以承受的住。 她目光一转,瞥到一旁孤孤 第64章 章 六十四· 也可能是负责倒鸾凤殿夜来香最喜欢满口胡言的那个丑女人。 所以—— 姬若眼中透悟望向凤一,凤一也心中有数回望于她。 “凤一会负责派人去询问最近出宫之人有哪些,从中找到出自东宫的人,再一一对应、观察,想必很快就能找到那个人。” “好!”姬若红唇一扬,转头伸手轻碰了一下身旁颤抖不停的少女手背,触手冰冷。 眉头一皱,眼中半是不屑半是无语,“喂!笨蛋,运功阿!” “阿!” 古诺忙手忙脚乱去运动内力,无奈她一时半会怎么也掌握不好劲气。经脉之中,内力时断时起,整个人抖的更厉害。 就连凤一也忍不住提醒道:“心宁,抱元归一,由一至散!” 凤一眉眼间隐隐有疑惑,似是不明白一个内力深厚,称的上武功绝顶的人,怎么眨眼间竟连简单的运用内力取暖都做的笨手笨脚的。姬若只好咬牙切齿道:“你别动了!我来!” 她伸手抓住古诺的右手,手心一翻,两掌相对。掌中内力一动,从两掌间,一缕绵延不断的内力流进古诺手中。 内力融于体内,在身体各处经脉流通,一瞬间,一股暖意就从身体内部各处爆发。温温暖暖的,抵御着外界寒风,古诺这时候,才慢慢停止颤抖。 “有那么冷?”姬若收回手,停在半空感受了一下夜风,虽带有冷意,却毕竟是酷夏的夜风,根本——完全可以承受的住。 她目光一转,瞥到一旁孤孤单单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笑了一声。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眼中恶劣光芒一闪,“原来你是害怕那个?” 红唇上下一翻,“真没用!” 那份寒冷还犹停留在心里,久徊不去,身体各处,似乎还未逃离那蚀骨的冰冷。古诺唇边一阵苦笑,眼中雾气蒙蒙,下意识乖乖回道:“小若,对不起!” “啧!”姬若懊恼的扭过头,心中又是忏悔不止。 似乎只要一看见她那副懦弱的样子,整个心,就暴躁不止,像是隐藏着一个野兽,逼着她总是不自觉就说出伤人的话,却偏偏又总在看人伤心后,又于心不忍。 真是烦躁! 既厌恶不喜那种懦弱不堪、动不动就各种拖后腿笨手笨脚的样子,但心中又无法硬下心肠真正丢下或者伤害那种纯良无害的少女。 她可以把许愿请她们而来自己万分信任的凤一当做敌人,丝毫不让咄咄逼人;也可以不顾礼仪、阶级之分,潇洒横眉冷眼相对凤阳,将她作为对手,尊敬又抵挡。却无法想象和身旁少女站在对立两面,真正拼个你死我活,似乎只要,只要自己稍微再多说一句嘲讽的话,就可以看到泪花出现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之中。 不,不对! 难道那不是事实? 想想初见还在主神系统那栋楼中,她只是不答应做什么莫名其妙的搭档,就惹的对方哭个不停; 再想想玉寒城酒巷之中,她只是不想看某人丢人现眼大发酒疯,加上当时自己已确定凤阳的跟踪,强行带她出去,就逼的对方带着哭腔吐槽她坏; 甚至后来两人竟逼得堂堂女帝老大滚出马车外,无聊到找赶马侍卫练习“嗯”字功,少女一言不合就嚎啕大哭,深像她做了什么对对方杀人灭族的坏事。 …… 一路回忆过来,姬若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是自己一个吊炸天从来潇洒咨意、骄傲妄为,冷眼嘲讽看尽世间中人的存在,从此以后身后跟了一个甩不掉的哭包吗! 有微光从天边慢慢透出,黑夜渐渐被驱逐,层层琉璃宫瓦,隐隐做亮。 凤一出声,打断了姬若的胡思乱想,“后宫人数稀少,如今唯有凤后一人。” “所以?”姬若挑眉等着她下一句。 “所以,”凤一身指一弹,那躺了一夜的尸体,终于可以动一下,换个姿势。十分轻灵的飘在空中,跟着凤一跃足而飞。 “三宫六院,任君挑选。” 这意思是说她们可以拥有女帝的权利?啧啧,三宫六院——的宫殿,恐怕都是富丽堂皇,不像身后的三步留一个脚印,五步兜一头蜘蛛网。 “天光渐亮,我先去处理此尸体,今夜再去找二位!”人影渐远,耳边依稀有宫人起床声,那句话却音高不减,却是用了密语传话。 卧槽! 现在记得用,为什么一开始在院里不用? 搞得今夜还要通宵聊你的心愿究竟是什么,计划要怎么执行,我们要挨女帝多远才能不被你找茬,不对!是要挨女帝多近才能做到保护她又不被发现! “小若,现在可以去休息了?” “对。”姬若忍不住双眼一眯,悄然望了一眼身后破旧的宫殿,拍了拍早按耐不住踮着脚尖、东瞧西望心中暗暗比较哪座宫殿看起来最舒服的少女,戏谑问:“看到了哪座宫殿好?” 满目除了近处的宫殿可以看到大概,其余的除了屋顶还是屋顶,古诺低下头小声吞吐道:“还没……” 姬若眼中笑意更甚,好心情问:“你知道为什么你还没决定好吗?” “为什么?” 古诺呆呆抬头望着她接口问道。 “因为阿——”姬若双眼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停在她踮起的脚上。古诺不自觉的红着脸站好,姬若的目光又转移到她脸上,一字一句认真道:“因为你腿短阿!笨蛋!” “哎?什、什么阿!” 开始还有些不可置信,后来恼羞成怒不满的叫了一声,古诺不服气追着前面踩着树尖飞速前行的少女,用密语传言道:“明明小若你腿也不是很长嘛!” “呵,比你长很多就够了!” 轻飘飘不屑的回击。 “没有180,差评!” 足尖点于水面,借着水中亭子雕柱的力量,犹如水上捕食的鱼鹰,飞速而行,“我一个女的,要180那么高干嘛!长那么高浪费粮食!” “小若,你——” 伏身伸手迅速摘下一朵纯净如玉的莲花,转身随手往身后跟着而来的人影一砸,打断她还未出口的话。 “你个160的小短腿闭嘴!” “啪嗒”一声, 是莲花准确无误砸到胸前。 “哎——”呀半声, 是少女手忙脚乱在半空中伸手去接要掉下去的莲花,岔了气,差点一头摔到水里,一时害怕惊呼出口又迅速怕人发现紧闭。 “滴答”几声, 是好不容易才稳住气息,避免成为明日皇宫新闻头条:“一少女竟然胆大妄为,偷花窃玉到皇宫之中,结果沉迷美色,溺死在御花园湖中。望各大家长反思,关注未成年少女教育,共建河蟹社会!”,将那朵含着满满晨露的莲花抱在怀里,水珠倾下,顺着曲线一路冰冷向下,滴于水面的声音。 黑色的衣服即使湿了,也丝毫看不到一丝春光。 前方人影眼中笑意只增不减,身体速度也只快不慢,转身逃跑起来不慌不乱。 身后,是浅微的呼吸声。 久久等来的不是心中以为的埋怨,而是一句虽是疑问却肯定的问句。 攻略萌妹手册24 声音甜腻动人,乍一听见,不禁羞的耳尖微红。 “小若,你现在心情似乎很好?” 姬若的耳朵上迅速泛起一阵热意,她的脚下速度更快。 她有那么明显? 就连古诺这样的小白痴少女都看透了。 “因为小若你满眼都是笑意啦,而且——而且,平日里也不会突然就这么和我玩闹的。” 身后传来少女小声的解释,即使是密语传言,也声如蚊呢。 原来她竟不自觉将心中疑问问出了口,姬若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果然微弯,连忙犹如碰到烫手山芋,一把收回。 “小若刚才好可爱!” 身后,少女还犹在甜腻的说着话。 眼前朱红宫墙飞速扑来,姬若赶紧伸手一撑,借力翻身而下,避免了一头撞上墙的丑剧发生,气急败坏的转身叱道:“闭嘴!” 她的双脸犹如煮熟的鸡蛋一样,红彤彤的,不知道是羞还是恼。 “哦!好!” 少女跳入宫墙下,乖乖眨了眨两只明亮的大眼睛,睫毛振翅欲飞,手中还拿着那朵纯净如玉的莲花,乖乖点头应道。 “你——” 一声你,就戛然而止。 姬若偏头一挥手,“唰”的一声,宫殿之上的一扇紧闭窗户迅速打开,嘴里憋屈的“哼”了一声,就提步跃进窗里。 小白兔什么,最烦了! 身后少女望着形似落荒而逃的身影,右手霜雪般洁白皓腕旋转着青色根茎犹带水汽的白莲,另一只手五指青葱,指尖粉嫩,捻着一片垂下的花瓣,轻柔摩擦。 垂下的眼眸温柔似水,像是想到什么,一瞬间瞳孔急聚,越发雾气蒙蒙,看不清楚,口中也不自觉的叹气呢喃出声。 “小若,原谅我……” 远远的欢笑声传来,浅靴踩着石子板路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身形一动,翩若飞燕。 “吱呀”一声, 高殿之上的窗户又回归原样,紧闭的犹如未曾开启过,掩饰住了被人闯入的痕迹,也遮挡住了渐近的宫人谈话声,更将风中那才启口的一句叹息轻声给留在宫墙之下。 少女轻巧的跃入那一间房,黑色的长发马尾在身后一扬,又乖巧的落在腰间。 眉眼弯弯,红唇两边弧度上翘,水灵灵的一双大眼四下一瞧。 上好的皇家白瓷净玉瓶,端端庄庄被人珍重放在紫木雕花的小几上,瓶口小巧,花色素雅却画工精巧,一笔一画皆可见其功力深浅; 藏在梳妆台中被层层天丝锦布包裹的黑色小酒坛,红色封边,还犹带泥迹,轻轻揭开封边,香气扑鼻而来,四十年左右的桃花酿,似乎还隐隐带着当初住在这里前任的妃子父母当初迎接他初生的那一刻,埋在自家后院等待他日自家儿子嫁个好妻主,新婚之夜被打开共饮一杯合笣的期望。 姬若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枕间虽清冷久未人住,但并没有灰尘的味道,看来这座被闲置的宫殿依旧固定隔断时间有宫人来打扫清理。 她虽一时不知所措,懊恼跑到这间房,倒头就往床铺一躺。 耳边还是清楚听到少女跟在其后,跳入房中之声,她本意暂时不想领会,独自占着大床等着某人哭哭啼啼来求她分一席之地给她。 一秒过去了,是脚步的声音,虽刻意压制,轻灵如尘,却凭她武功依稀可以听见; 一分钟过去了,是右侧玻璃瓶之类的被手指轻敲一下发出的清脆悦耳声; 三分钟过去了,是马不停歇的翻箱倒柜之声,噼里啪啦的也不怕把人惹过来; 十分钟过去了,是层层布结被打开,锦布一瞬间散开的声音,“嘣”的一声,更是像某种气体被憋了好久终于可以重见天日发出来的欢快愉悦之声,其中夹杂着潺潺的,似液体流动声; 玻璃瓶被放在桌上,液体“哗啦啦”的在流动,空气中传来一阵阵桃花的清香,似还带着一层酒香。姬若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双手一撑,坐在了芙蓉锦被之上,转头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黑色的芙蓉花开圆桌,光滑如镜,一朵洁净如玉的白莲放于其上,旁边是素雅却华贵的白瓷净玉瓶,瓶口小巧,此刻正有缓缓的陈年桃花酿流于其中,眉眼弯弯的少女正双手捧着一个小酒坛认真的做着倒酒的事。 “你在做什么?” 姬若起身,密语询问道。 “啊?” 少女被突然的惊声一吓,手中一抖,酒瓶口偏斜,一时未对齐。绵延不绝的清香酒水顺着瓶身流到黑色的圆桌之上,眼看就要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板上。 “笨蛋!不要留痕迹,很难清理的!” 随着一声恨铁不成钢的低骂,快如闪电,是将内力提高到极致,迅速飞奔而去的人影。 五指一张,黑色的袖口一闪,安安静静端放在雕刻着芙蓉花开圆桌上的白瓷净玉瓶被紧握在一只修长美丽的手中,下一秒就出现在将流于桌下的酒水之下。 “滴滴答答” 是桃花酿落在瓶中的声音。 姬若长嘘一口气,将手中瓶子轻声放于桌上,站直身来,低头一望,无力与烦躁又顿时涌上来。 长睫一上一下,扑闪扑闪个不停,像是春日百花中流连的蝴蝶抖着翅膀飞个不停,目光呆楞,红唇微张,粉色舌尖若隐若现。双手紧抱着一个犹带泥迹的小酒坛。姬若目光视线随之转移而下。 啧啧,果然是个脏小鬼! 穿衣服不是沾缸水就是沾泪水,今天一身黑,还是又是湖水又是泥巴点点。 表示爱干净的姬若不自觉后退一步,满满的嫌弃。 “喂!你要干什么?” 又是翻箱又是倒柜,活像个小贼,还是个没脑子只知道隐藏脚步声不知道控制手中动作声的笨贼! “不会是想偷喝酒吧?”望着桌上满满酒水的白瓷净玉瓶,又转回头看着她手中紧抱的桃花酿,想到玉寒城酒巷里对方酒醉后的无理取闹撒泼样,立马急声严厉道:“不行!” 虽然小白兔什么很烦躁,但也比神经病一样的红眼兔好! “不、不是!”古诺这才回过神,连忙呆呆解释道。 “小若,我、我是要”话说到一半,就不敢再对视姬若的眼神,脸颊通红,说话吞吞吐吐的。 “要什么?” 姬若随口一接,又随口霸道丢了一句,“要什么都不给!” 十分钟多! “小若?” 不可置信的出声。 十分钟多!! 被喊到的少女凤眼一翻,大大的一个我不听我不听就抛了过去。 “小若——” 低低的哀求,长长的腔调,甜腻的嗓音。 十分钟多!!! 面上表情还是一副无动于衷,心中松动了一下,凤眼一扫,询问意长。 “唉,”浅浅的一声叹息,古诺低下头,望了一眼桌上慢慢脱水枯死的白莲,神情伤心又消沉,“看来只能让它枯死了……” 伸手将怀中酒坛放于一边,轻轻拿起那朵白莲,指尖摩擦,“可惜了是小若送给我的!” 哀怨而来的声音,还有雾气蒙蒙的眼睛。 姬若眼皮一跳,心中一抖,半刻才明白那话中意思。 “怦怦” 是心跳一瞬间加速跳动的声音。 右手一抬,黑色袖口挡住了偏过头的脸,隐约还能见到耳尖的通红。 左手一伸,是转头过去同时迅速抢过那朵莲花插入白瓷净玉瓶的一连串动作。 “不早说!” “啊?” 凶巴巴的又来一句。 “真麻烦!” “呃!” 别扭的又控诉一句。 “都怪你!才害我、害我误会的!” “哦!” 良久的静默,其后低低传来少女手指调皮点着莲花瓣发出的欢笑声。 一声又一声,听的人耳根都发烧了! 姬若忍不住右手微动,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耳根。身侧,衣袂转身的摩擦声,心下一凛,右手又迅速归回原位挡好。 “小若,你干嘛挡着脸阿?” 少女小声好奇的问道,语气还留有轻快开心。 “……” “咦?” “闭嘴!还不是因为你长的太丑了!身上还脏兮兮的!”姬若气急败坏的叫道,“我这叫丑拒知不知道!” “……” “哦……知道了。” 现在嫌我脏,当初为何泼我水?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爱情的巨轮说开就开! 呸!说沉就沉! 几日之后,清梅殿。 烈日当空,蝉鸣不绝。 姬若随手点晕一个“知了知了”不停的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果然没什么工作好做,藏在树里观察凤阳这事真不是人干的,耳朵君都要炸了。 “咦?”树下院墙角落里发出一道低低的疑惑声,“怎么我感觉蝉鸣变少了?” 姬若侧耳一听,好熟的声音! 身后另一颗树上古诺悄无声息视线转移过来——被发现了? 姬若回视过去——应该没有,你别岔气就好! “凤三十八,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安心站好你的位,等女帝老大出来,我们就可以换岗去吃饭了!忍忍把你!”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琉璃宫瓦上传来。 姬若抬眼一看,啧,皇宫之中果然是高手云集! 如此烈日之下,竟然身穿一身黑,面罩黑布,趴在宫殿之上,简直就是天然——太阳能吸收板!竟然还能如此有职业操守一动不动! “阳儿最近为何身边不让凤一保护?” 一道清冷虚弱的声音悠悠从殿中传来,如冷梅绽放,沁人心脾。 “父后,可还记得清茴将军与凤一历来交好,昔年甚至想将其庶表弟嫁于她的事?” 姬若心中一动,凤阳此话,是开始怀疑起了凤一还是随口所问? 难道,凤一所说过得此法就是这个? 第二十五章 御膳房的食物果然食色味俱全,看这“八宝香鸡”,金澄澄的像头顶上圆滚滚的明月,香味扑鼻而来,洒上的一层芝麻恰到好处的点缀着整只鸡,像是给它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外衫,引诱的人恨不得立马撕开它,一尝其中的滋味。 轻轻动手撕下一块,鸡肉鲜嫩,入口酥软有嚼劲,轻咬一口,汤汁立刻溢满嘴角,令人咂咂生舌。 “咦?我怎么闻到一股鸡肉香味?” 趴在树梢间的一个女子低声疑惑道,话才出口,立马捂了捂自己肚子,小声嘀咕道,“定是我又产生幻觉了,奇怪,明明刚刚才偷吃完一只鸡,怎么又开始想了?” 姬若又撕了一块鸡肉,手指一弹,鸡肉如同流星,安安稳稳的夹在了那女子眼前一根树枝交叉处。 那块鸡肉不过半根指头长,撕的还不干净,明显撕了太快,导致鸡身上其他地方的皮还被它紧紧连着,长长的,正好随风在那女子眼前晃着。 面罩上双眼一阵疑惑,面罩下似鼻子的地方耸动了几下。 又是一阵疑惑,“咦?怎么味道越来越近了?” 伸手揉了揉眼睛,“我怎么感觉眼前吊了一块鸡肉?” 头颅狂摇,“难道我最近太认真工作,产生了幻觉?啊!我不要啊!我还没娶到一门好夫郎呢!我爹爹还等着我给家里传宗接代呢!” 呸! 明明这半个月的观察里,所有保护清梅殿的暗卫,就属你话最多功夫最差又最爱偷懒! 面罩下鼻头又耸动了一下,女子伸长脖子往前凑了凑,“咦!好香好香!好像今晚被御膳房那只该死的嘴馋蠢黑狗先偷吃走的八宝香鸡!” 蠢黑狗? “嘎吱”一声,清脆的骨头碎声,姬若恨恨的咬了一口嘴里的鸡块,没好气提醒道:“蠢货,碰一下看看!” “对哦!”前面女子点头符合道,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外面软软的,里面却又硬硬的。 是真的! “难道真的是鸡肉?” 姬若正努力用舌头将嘴里肉骨相杂的鸡肉分开,闻言,又好心提醒道:“笨阿!你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对哦!”前面女子又点头符合道,再多伸出一根手指,两指一夹,又飞速伸出另一只手掀开面罩下的一角,两指一送,鸡肉入嘴,面罩又安然回归原位。 鸡肉即使挂在树叉间,吹了一阵冷风,然而依旧鲜嫩可口,女子的双眼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好吃吗?”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好吃!”凤三十八乖乖回道,又咂了一下嘴。 冷风一吹,话音刚落,她立马感觉背后一凉,浑身汗毛直立,连忙摇头晃脑,厉声喝道:“谁!” 骨肉相连,实在难以分割,尝试了半天,累死累活的,还是一嘴碎肉碎骨头。 “噗噗”几声, 姬若潇洒朝前圆滚滚的大屁/股一吐,红唇一勾,回道:“你大爷!” 似乎感觉到来自菊花的阵阵恶意,凤三十八左手手掌一撑树枝,回身一翻,快速跃入身侧另一根树间,同时右手从怀中一摸一挥,一枚暗器夹带着风声呼啸而去。 待她立定后,抬头望一眼,立马吓得神魂俱散。 “女帝老大的女宠?!” 姬若本意想直接挡开那枚暗器就好,又听到这话,脸色一黑,立马改变主意,右手一挥,一根鸡块立马飞速跳起,于空中同那暗器一碰,相互抵消,暗器、鸡块纷纷朝地上掉去。 “不要!” 一声痛呼,立于枝头的黑色人影立马跳下而追。 “嘎吱嘎吱”几声, 姬若飞速的上下牙槽用力,鸡骨头立刻碎了一嘴。 “噗噗噗噗”几声, 侧身一趴,双手握着身下树枝,红唇一张,连连朝身下女子吐个不停。 闪,鸡肉落地! 不闪,屁/股遭殃! 仅仅一秒之间,快的不容人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凤三十八脑海瞬间涌出各种画面,最后停留在御膳房那烟味弥漫,素白玉腕手中锅铲挥舞翻滚的画面。 左手快速撕下面罩,右手飞速夹起那块鸡肉,鸡肉一入口,足尖借着地面一使力,立马又跃到一开始的枝头。 舍不得拍掉身后屁/股上的鸡肉碎骨,凤三十八也懒的再带上那面罩,反正眼前的女人也看见过了,语气不善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浪费?” “浪费?”姬若眼中光芒一闪,抖了抖手中一盘还剩大半的“八宝香鸡”,“关你什么事!” “你——”凤三十八一听到这回答,立马眼中燃起一阵火气,右手一摸,眼看又要扔出暗器出来。 “喂!接着!” 姬若右手一挥,那盘香气溢人的“八宝香鸡”就往凤三十八那边飞去。她连忙飞扑接过,转身又回到原位。 凤三十八捧着那盘“八宝香鸡”,百思不得其解,“姬姑娘,你何意?” “给你吃阿,反正我也吃不下了!”姬若眼眉一抬,笑道。 “真的?”凤三十八眼中惊喜若狂。 “嗯,”姬若背靠着树,一手手肘撑在旁边一根树枝间,托着下巴,“不过,吃人嘴短,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什么意思!”凤三十八厉问一声,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右手一伸,一把反射着清冷月光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不对,姬姑娘,你为何深夜出现在皇宫之中,还出现在清梅殿!” “啧,终于发现了,”姬若无奈摇了摇头,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自然不能!就算你是、你是” “就算我是女帝陛下的女宠也不行是吧?!”姬若挑眉接道,脸色黑的似滴水。 没有发现姬若越来越差的脸色,凤三十八老实的点头符合,小鸡啄米一样,脑袋重重往下一点。 “呲啦”一声, 头发颤在树枝间因主人猛的抬起而被绷紧扯断的尖锐声,像是猫爪一下一下在光滑的水泥地上划过来又划过去。 “难听!” 指风夹带着一片树叶,以排山倒海之势,飞速向凤三十八直面而去。 她下意识头一侧,那片被姬若随手从树枝间扯下的一片绿叶,擦过发间,射入身后大树中。 看似柔软无力,拿在手中就像头顶一根鸡毛一样,轻飘飘的没有一点感觉,而小小的叶片直面而来的一瞬间,凤三十八心中却一跳,夹带而来的内力,如同狂风骤雨,气势汹汹。 一缕黑发随风飘舞在半空中,慢悠悠的,发稍还流连在凤三十八的指尖,似在告别,风来,发去。 那根指尖犹在颤抖,在它离去那刻,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抓,从五指间划过,最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我的发!”一声痛嚎! “嗯,你的臭发!”姬若应和道。 “好可惜!”一声长长的痛哀! “嗯,要是拿来结发绰绰有余!”又是一声认真应和。 “结发?”像是没明白重复了一遍,突然,凤三十八脸色大变,跳下树枝,在漆黑一团的树下弯腰翻翻找找,嘴里重复嘀咕道:“好可惜好可惜!找到就可以结发了!” “嗯,找到你就可以拿去找御膳房的那个美少年结发了!”姬若继续手撑着下巴,双眼望着树下翘着屁/股在草丛里钻过来钻过去的凤三十八随意符合道。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要——”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像是才反应过来话中意思,凤三十八抬起头,面容震惊又恐惧。 姬若瞧见了,若无其事的挑了挑眉,纯良笑道:“不要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做什么。” 说完又接着像是没有看到凤三十八突然严肃的脸,慢悠悠吐出话:“我要真做什么,你也拦不住不是吗?” 凤三十八瞳孔一缩,身体抖了一下。姬若心里诽谤就她这副随意两句假话就能挑起情绪的人,究竟是怎么当上暗卫的?亦或是那个人对她如此重要,涉及到他一丝一分,都影响如此。 她蹭蹭脚踩几步树干就飞跃到姬若前面,双眼透出认真的意思,板着一张脸,声音严肃:“我是拦不住,不过我就是拼了命也会守护他的,你要真对他做什么,先对我做了什么,让我看不见了再说!” 姬若有些明白凤一为何让她来找凤三十八了。 她“哦”了一声,犹似不信,嘲讽道:“不自量力!” “保护自己该保护的人还顾什么能不能做到!” 姬若听到又开口问:“哦?为此付出性命也愿意?” 凤三十八还是那副表情,她得身体还没有放松下来,“愿意!” “呵,”一声笑意从她双唇间溢出,犹如波光潋滟的双眼满含促狭,“哪怕那人不知道也愿意?” 凤三十八有些急了,她不知道姬若是从哪里知道她和容燃的事,为何又来找她说这些不知所云的话? 难道姬姑娘也看上了容燃? 26章 从故意去御膳房偷容燃所做的“八宝香鸡”,到如今不顾危险夜闯这清梅殿来找她对战,如今一想,那些话不都是在炫耀她的本领比自己好,比自己更有资格保护他! 呸! 她才不要!好不容易最近才和自己心仪的少年有点进展,每日嘻嘻哈哈调笑也不再得不到回应,被他气急败坏的赶出去御膳房。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凤三十八眼中越发坚定,掷地有声:“姬姑娘,就算你说这些,我也不会让的!” “更何况,姬姑娘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上面那位,可不是后院起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 姬若有些懵,她眉眼一挑,有些不解。 你要让什么? 什么起不起火? 她皱了皱眉,难不成她以为我看上了她未来小夫郎? 那少年的确唇红齿白,长腿细腰翘臀,先不说那一看就是泼夫嘴毒面冷的样子,光是性别是男的就不对好吗! 从玉寒城郊外她就始终觉得这小侍卫属性奇葩,脑洞大的无极限,要放在现代,就是一个纯粹的神经病! 姑娘你是不是该吃药了? 她也懒的和她废话再多,直接站起身来,开门见山道:“我管你和你小夫郎有什么,我只问你职责之事!” 凤三十八却想兔子被咬了尾巴,涨红着脸反驳:“他还不是我小夫郎!姬姑娘你不能随意败坏男子名誉!” “不是小夫郎,你还又是偷懒跑去偷这个偷那个,专挑人家做的吃,还说什么让人家把自己埋的桃花酿留给你喝,啧!” 凤三十八被说中心事,羞的脸色全红,她嘴唇颤抖几下,意欲开口。姬若却挥了挥手,“行了!废话少说,我这次来是为了清太后一事!” “清太后?” 凤三十八见她突然说起正事,下意识接着问出口。 姬若眼中笑意欲出,似笑非笑道:“怎么?难不成你还忘了自己的本分不可?” “也对,暗卫中估计只有你一个人老是被罚不准吃饭,又是偷懒跑的无影无踪,又是武功差的连自己都藏不住。” 说着说着,姬若就越来越疑惑,“你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被选中这暗卫的?暗楼之中全是你这种喜怒形于色的人吗?” 凤三十八被她说的越发羞愧,特别是姬若说话语气总是带着一股嘲讽之意,十分不好意思,但她依旧实诚回道:“宫中暗卫分两种,一种暗楼中,她们武功高强,隐于宫中无人可知她们所在那里,主要负责保护女帝和听从女帝吩咐;二是由各宫侍卫竞选而出的暗卫,负责一些宫内嫔妃守护。” “我当初、当初恰好碰到前面有个同僚出事,统领见缺一个人就随便把我报上去充数,却没想到和我对战的几人,不是弃权就是临战肚子痛,竟然误打误撞还让我选上了!” 说到这里,凤三十八也有些郁闷。 “……”这算是傻人有傻福吗?姬若已无力吐槽。 “姬姑娘,你刚才所说清太后之事是什么事?”凤三十八虽然不着调,为人到处钻小空子偷懒,但面对关于自己主子的事,也不敢疏忽。 “啊,这个啊——”姬若眉眼微皱,面露担忧,“近来听闻清太后深居内宫,不喜出行,身体状况越发下降,令人堪忧。” “听闻凤三十八你整日呆在他身边时间最长,所以有时候还望你多美言几句,清太后的身体,还是需要经常出去走走更好。” 凤三十八听了面上就露出一副明白的表情,“是陛下的意思是吗?” 她误以为姬若是奉凤本文原创独家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