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豁出一切 时至深夜,酒店宴会厅里依旧一片热闹非凡,半明不暗的光线里,一个婀娜美丽的女人正踩着异域风格的音乐跳着靡丽的舞步,一举手一投足像是神秘的妖精,台下的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仿佛被施了法术般挪不开视线。 但她身后挂着十万块起拍价的牌子,那曝露了她的身份,她不是这里的明星,她是这里的商品。 一个满身酒气的肥胖男人猛地冲上去拉住女人,一边狂妄的叫嚣,“我出五十万,这女人是我的了!” 金钱更加刺激众人,底下一窝蜂的起哄,仿佛肥胖男人是英雄一般——他们都抱着同一个想法,这女人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买不起,跟着过过眼瘾也好。 肥胖男人见没人竞价,笑得得意又嚣张,野兽配美女,周围人更是眼底滴血。 站在场中央,桑梓承受着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忍着眼底的泪,容忍着肥胖男人身上难闻的臭味和他恶心的眼神。 压抑着内心的绝望,她告诉自己必须保持微笑,今晚她不得不承受这一切,因为她需要钱,只要有钱,她可以豁出一切。 醉醺醺的肥胖男人像饿兽般虎视眈眈,桑梓绝望地瑟缩着。 混乱间,一只酒杯突然飞过来,重重打在肥胖男人某处,只听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随即疯狂的满地打滚。 众人骇然地回头,一个挺拔的身影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 他拿着支票,冷冷扫了眼台上的女人,“我出五百万。” 众人愕然的打量他,那是个年轻的男人,一身着装昂贵精致,浑身散发出令人敬而远之的桀骜。 台上的桑梓喉咙发干,她定定的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动弹不得。 三年了,三年来消失无踪、杳无音讯的男人,此刻竟然真切的出现在面前,还是在她此生最落魄最丢脸的时刻! “你找死是不是,敢动老子!你知道我是谁吗!”肥胖男人痛得起不来身,龇牙咧嘴的指着年轻男人咒骂。 年轻男人不理会他的叫嚣,目光如冰,缓步走到怔愣的桑梓面前,冷笑,“这些钱,足够买你了吧?” 桑梓眼底酸胀,喉咙发紧。肥胖男人在旁不屑咒骂,“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我抢!” 人群里有人认出年轻男人,倒吸一口凉气,“是冷渊!那个富可敌国的冷家大少爷,冷渊!” 众人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会出现在这里,立刻炸开了锅。 “听说冷家大少爷几年前出了车祸,之后就一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还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我还听说他当时一出事,未婚妻马上就甩了他嫁给别人。这两年冷氏集团更是蒸蒸日上,他未婚妻恐怕要悔断肠了吧……” 闲言碎语在耳边此起彼伏,桑梓怔忪的看着面前目光阴沉的冷渊,他不知道来了多久,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单薄的身体禁不住瑟瑟发抖起来,桑梓觉得身上那件太过清凉又夸张的舞裙是那样的媚俗,她很想大声的叫停这场荒唐的交易,可是她却不能,她怔怔的站着,只恨不能钻进地缝里。 02 破鞋 台下众人再不敢出声,五百万的价格足以令所有人望而怯步。 价高者得——今夜,桑梓将归他所有。 尽管再不想面对,可是桑梓只能跟着冷渊上楼。 一路上她不敢抬头,也抬不起头…… 进了总统套房,冷渊将外套甩开,回头瞥了眼瑟瑟发抖的女人,“桑小姐既然出来卖,对进房之后的事应该很在行才是——怎么现在像死鱼一样无趣。” 桑梓犹豫又犹豫,硬着头皮走过去,搂着他精干的腰肢,贴上他冰凉的唇。 可是没等她触碰到自己,冷渊就面带厌恶的狠狠推开她,嫌她脏一般。 他只是帝王般高高在上的站着,戏谑的看着她的卑微,“你现在是出来卖,有什么资格站这么高?你以为自己还是桑家大小姐?” 桑梓心头刺痛,却只能闭上眼睛,卑微的跪伏在他脚边。 “看你的样子,好像摇尾乞怜的狗一样。”啧啧两声,冷渊将支票丢出去,“像狗一样捡回来,支票就给你。” 桑梓看着他眼里的刻毒,又看看不远处的支票,她没有流泪的资格,想到还躺在病床上急需用钱的冷擎,她还有什么侮辱不能忍受。 跪着,她一步步爬过去,将支票捡起来,又爬回到冷渊身边。 看着她驯服的样子,冷渊眼底却更加阴沉——今晚她臣服的只是钱,此刻她卖力讨好的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刚才那些脑满肠肥的老男人。 想到这,他咬牙切齿地拍她的脸,“桑小姐一向心比天高,当初我一出事你就嫁给别人,我以为你会过得多风光——怎么如今沦落到出来卖,还卖得这么贱?” 他的话像刀子割在心口,桑梓别开脸,颤抖着拿下支票,五百万,对如今的她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她感觉自己已经被剥夺走了一切,变得一无所有。 看着她紧紧拿着支票的样子,冷渊却突然将支票夺去撕了个粉碎。 桑梓一阵窒息,“冷渊!你答应给我五百万的!” 将碎片丢在她脸上,冷渊嗤之以鼻,“一个被无数人穿过的破鞋,白给我都嫌脏,你也配值五百万?” 桑梓脸色一白,苦苦哀求着,“冷渊,五百万我不要了,你给我二十万就好,我求求你,我现在真的很需要钱!” 桑梓太过焦急,差点将急需用钱的原因说出来,可是冷渊眼里的滔天恨意让她害怕,她想起冷渊曾经说过,千万别落在他手里,否则,他会杀了她跟冷擎…… 再没有别的办法,桑梓扑过去抱住冷渊的腿,一咬牙,“冷渊!你不给钱我就报警,告你强了我!” 他只是冷冷一笑,“真巧,我也正要报警,这里有人出来卖。” 看着桑梓脸上的惊愕,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正是她衣衫凌乱、迫不及待收起支票的画面,那一刻她的神情,极尽贪婪与市侩。 桑梓顿时松开手,灰败的跌坐在地。 冷渊一脚踢开她,头也不回,“既然走投无路,那就去死好了,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03 弟妹 冷渊走了许久后,桑梓才从酒店里失魂落魄地离开。 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医院,病房里,虚弱的冷擎已经睡了。 他有着一张年轻而好看的脸,和那个人出奇的像。可是他的一条腿却因为受伤,正面临着截肢的危险。 看着他带着愁容的睡颜,桑梓内心阵阵愧疚。 她没能筹到钱,医生说过,两天内,必须交齐二十万手术费,否则错过了最近的手术排期,冷擎就再也没可能保住腿。 “走投无路,就去死好了,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冷渊残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久久挥之不去。 桑梓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和绝望,她站在窗口,微风涌进来,从这个高度望下去,楼下一片璀璨灯火,淹没了世间所有的愁绪。 不受控制的,她的一只脚踏上了凳子,正要跨上窗台,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猛地将她拉回了房间。 “为了区区二十万就要跳楼,你的命还真是贱。” 冷漠刺耳的声音落在耳畔,桑梓猛地抬起头,眼前正是冷渊那张阴鸷的脸。 “当初死活要嫁给他,现在看他瘸了又想甩开负担?”冷渊瞥了眼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你这种女人,果然是薄情寡义。” 桑梓没料到他会跟踪自己来医院,顿时警惕的挡在冷擎病床前,“冷渊,你也看到冷擎现在的情况,他的腿不能再拖了,怎么说他也是你弟弟……” “弟弟?”冷渊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是啊,我都忘记了,刚刚给钱就卖的女人,可是我的弟妹!” 桑梓脸色惨白的捂住他的嘴,他的目光却更加尖利,如刀般挑开她的自尊,“我现在能明白冷擎当初的感受了——抢别人的女人,果然最刺激。当初我车祸住院,你们俩就正在享受这种快乐,对吗?弟妹!” 桑梓喉头苦楚,“冷渊,过去的事别再说了……我求求你帮帮冷擎,我愿意做任何事,你要恨,要惩罚,就冲我一个人吧!” 她对冷擎的维护显得那么刺眼,冷渊眸光阴沉,“愿意做任何事?好,那我要你现在就丢下这个废物不管,到我身边来伺候讨好——让我高兴了,兴许我会给你钱,来救这个废物的命!” 看着桑梓为难,冷渊不屑,“你可以拒绝,但是要不了多久,这个废物就会因为交不起医疗费而被赶到大街上,你猜他还能活多久?” 桑梓看着他充满恨意的眼神,再看看满面憔悴的冷擎,一咬牙,“我……我答应你!可是你要先交钱,医院不能等了!” 冷渊拍拍她的脸,“别急,我们之间的帐还要慢慢算。” 冷渊转头走到昏沉不醒的冷擎身旁,眸光里恨意浮动,“当初我出车祸受重伤,还没等送进手术室,你们两个就手挽手出现在我面前说要结婚。你们以为这样打击我,我会死在手术室,这个私生子就能继承冷家全部的财产?可惜,我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这个私生子一毛钱也没能拿到,现在更是个一无是处的残废!” 冷渊阴沉地扫了他们两个一眼,“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04 嫁了个废物 桑梓苦涩不已,后悔……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仍旧只有那一个选择。 看着冷渊走出门,桑梓看了眼还躺在那儿受苦的冷擎,鼻尖酸涩,可她别无选择,只能咬牙跟着冷渊离开医院。 一路跟着冷渊到了他的别墅,她站在门口时一阵恍惚,曾经,她以为这里会是她的归宿,可是现在,她对这里却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她才踏进门走进去,屋里的摆设一切未变,却充满了陌生的气息。 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冷渊在里面沉声命令,“浴袍拿给我。” 桑梓磨蹭地走过去,磨砂玻璃上倒映出男人精干强壮的躯体,她却胆战心惊不敢多看一眼。 地上湿滑,玻璃上的人影忽然趔趄了一下,几个玻璃罐被撞得摔在了地上,桑梓想进去却迟疑着。 门里,就听见他的电话响起,冷渊的声音传出来,桑梓隐约听见“手术”的字眼,心顿时悬起来,急忙拉开门。 “是医院打来的吗?冷擎怎么样了!他今天能做手术吗?”她急声问。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冷渊心里怨恨,他刚刚差点摔倒,她袖手旁观,可一听到电话里可能跟冷擎有关,就马上冲了进来。 这让冷渊怒火中烧,冷笑一声,“冷擎死了!” 虽然知道他是在说气话,但桑梓的心口仍然一窒,“怎么会……不可能!” “像他那种废物,不死也没什么用,我不如给他个痛快。”冷渊恶狠狠道,“我干脆叫人被他的腿锯掉,让他做个彻彻底底的废物!还要让女人出来卖赚钱救他,他简直是废物中的极品!” “不准你这样说他!”桑梓脱口道,看到冷渊眼里的愠怒,她不得不放低语气,“冷擎……冷擎是你弟弟,别伤害他,求你了……” “你们搞在一起的时候,可没想过他是我弟弟!”冷渊最痛恨她维护冷擎的急迫神情,抬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让我看看你对他感情有多深!出卖自己可以,为他死你愿不愿意!” 被他掐得几乎窒息,桑梓脸色青紫,她却没有挣扎,艰难的说,“我可以死……但你要……救他!” 她竟然能退让至此,那一刻冷渊看着她视死如归的样子,心里的愤恨快要让他失控——她为了冷擎宁愿卖,为了他跪地受辱,甚至为了他可以去死! 可她也曾经说过,愿意为他冷渊付出一切,而现实却是,她在他重伤时头也不回的离去! 冷渊恨极了她,只想掐断她的脖子,弄死这个虚伪的女人! 眼看她只剩一口气,泛着热泪的双眸仿佛藏着诉不尽的忧愁。 冷渊的大手一颤,随即,他重重的一哼,“就这么弄死你,太便宜了。” 说着,他一把甩开她,看着她狼狈喘息的样子,抬手去拿了只抹布丢在了她脸上,“我要你活着,受尽折磨与侮辱,活得比死还难受!你不是高贵的桑家大小姐吗,现在我要你做最低贱的佣人!马上去把整栋房子打扫一遍!” 看着他冰冷离去的身影,桑梓捂着快要碎裂的脖颈,忍下酸楚的泪水,拿着抹布蹒跚的走出了浴室。 05 命运的玩笑 一个小时后,将整栋别墅收拾好, 桑梓已是满头大汗。 她正要去跟冷渊谈手术的事,门铃就响起来,坐在沙发上的冷渊长腿交叠,悠然的晃动着杯子里的红酒,瞥了她一眼,“去开门。” 桑梓急忙把手擦干净,走过去打开门,客人们都是衣着精致、气质高贵,看到蓬头垢面的她,顿时皱起眉头。 桑梓低着头退开,还没等走远,就有人一把拽住她,“你是桑梓吗?” 周围人一阵惊讶,纷纷围过来打量,“好像是她啊……不过不可能吧,桑梓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是,堂堂桑家大小姐,就算家里已经破产,那也是皇家音乐学院的高材生,人家现在应该在英国进修呢!” 桑梓被众人围观,只感觉无所遁形,她正窘迫着,就见冷渊从沙发上起身,“不是来给我办派对吗?怎么对一个佣人感兴趣起来了。” 众人立刻转移了焦点,簇拥到冷渊身边去,桌上很快摆满了礼物,全都是昂贵的奢侈品。 看着众人笑闹着,许多人还是她从前熟悉的面孔,可是桑梓已经觉得陌生如前世。 天气晴好,宾客们提议要吃烤肉,冷渊手一抬,吩咐桑梓去草坪上生炭火。 搬着沉重的炉子和炭,桑梓烤得满头大汗,因为是第一次做,浓浓的黑烟呛得她涕泪齐流。 正擦着脸,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走过来,叫她,“喂,你看见我的项链了吗,我刚才在这附近散完步就不见了。” 桑梓摇头,女人指了指泳池,“我穿着高跟鞋不方便,你帮我去泳池边看看,是不是掉进水里了。” 桑梓起身走过去,刚往泳池里看了一眼,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的推了下去。 池水冰凉,她一时间手脚僵硬,浮沉间呛了好几口水,衣衫也在挣扎间散开了。 所有的宾客都聚集在岸上看着她的惨状,哄笑声四起,“原来不会游泳啊!那就不是桑大小姐了,人家可是游泳健将呢!” 无视岸上不怀好意的众人,桑梓一步步往岸边走去,远远的,看见冷渊挽着一个高挑的女人走了过来,随着他们靠近,看清楚那个女人的样子,桑梓顿时如遭雷击。 “各位,欢迎来参加我们的订婚派对,这位,就是我的未婚妻。”冷渊挽着身旁的亮丽女人,目光是那样的深情款款,全然无视还泡在水里落魄的桑梓。 桑梓看着那个妆容精致、衣着华丽的女人,愕然不已,“凌曼……” “冷太太的名字也是你个佣人能叫的吗!”几个人斥责道。 “没关系的。”挽着冷渊的胳膊笑容乖巧,凌曼招呼道,“各位快过来吃东西吧,别在这儿吹冷风。” 说着,她又给冷渊整理了下领结,嗔怪着,“今天风大,怎么不穿件厚外套。” 众人起哄,“结婚,结婚!” 冷渊唇角一扬,凌曼依偎着他,两人琴瑟和鸣,珠联璧合。 一时间,花瓣和彩带飞舞,众人的欢呼和掌声响成一片。 桑梓看着这一幕,连泡在刺骨冰冷的水中都没了知觉,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命运不光残酷,还很爱开玩笑。 06 跪下道歉 热闹之外的角落里,桑梓默默从水池中爬出来,拧着身上的水渍,她心里苦涩,这些侮辱她并不在乎,可是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心里好像烧着一团火一样。 冷擎……不知道还可以撑多久…… “桑梓!”一声呼唤将她的思绪打断。 桑梓回头,就见凌曼拖着晚礼服施施然追了上来。 一别几年,她们两个都已经和从前判若两人。 凌曼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钻戒,满身都是顶级名牌,气质与容貌都跃升了几个台阶,微风吹着她温婉的卷发,甚是美丽——现在她是众人簇拥的冷太太,再不是当初那个拘谨又朴素的桑家女佣了。 “你也看到了,今天我跟冷渊订婚。”凌曼轻笑,“怎么说,我们也相识多年,我希望你能祝福我。” 桑梓一阵怔忪,冷渊要娶凌曼了……可是,得到她的祝福有意义吗?她早就不属于他们那个世界了。 凌曼转头看了眼正和朋友们聊天的冷渊,笑笑,“我记得那次也是这样的派对,在泳池边你救了不小心落水的冷渊,手掌心还被割破了——你手上的疤还在吗?” 桑梓攥了攥手心,摇头,“没什么了。” “今天难得碰面,我送你一样东西,把手给我。”凌曼笑着。 桑梓被她拉过手,白嫩的掌心上,一条淡红色的疤痕横在那里,是那样的动人又可怜。 桑梓看着那道疤阵阵失神,就是那一次她救了冷渊,他们才会对彼此一见钟情…… 一阵热流猛然靠近,桑梓还没等反应过来,凌曼就夹着一块烧红的炭放在了她手上。 剧痛席卷全身,白烟腾起,皮肉烧焦的味道迅速扩散。 桑梓痛得惨叫,瞬间就冷汗淋漓的跌倒在地。 “啊!”凌曼丢掉夹子,一边尖叫,一边哭着跑向奔过来的冷渊,“冷渊!桑梓疯了,她竟然要拿炭来烫我的脸!” 地上的桑梓捂着被烫伤的手,痛得说不出话来辩解。 冷渊走过来,冷眼看着桑梓焦黑的手心,抬起脚,狠狠在她腰间踢了一脚,“贱人,活腻了是吧!我现在就打电话叫医院给那个废物安乐死!” 桑梓嘴唇惨白,挣扎着起身,“不!” 凌曼依偎在冷渊怀里啜泣,“桑梓……我知道你不想看着冷渊娶我,可你也不能这么狠毒啊……竟然想毁掉我的脸,要不是我躲得快……” 看着凌曼撒谎起来如此流畅,桑梓只感觉错愕,她以前认识的凌曼单纯而朴实,而眼前的女人,陌生得令她胆寒。 “太过分了!这种事都做的出来!”周围的人纷纷指责桑梓。 “告她故意伤害!非要她坐牢不可!” 还有人出来狠狠打了桑梓一个耳光,骂道,“心肠这么歹毒,落到当佣人都是报应!活该你家里破产,活该你父母跳崖自杀!” 一时间,被严重烫伤的桑梓反而成了众矢之的,钻心的痛楚让她冷汗连连,她抬头看着周围这些陌生的脸孔,目光落在凌曼脸上,冷冷一笑,“是吗?原来当佣人,是心肠歹毒的报应?” 凌曼脸色一变,扭头对着冷渊哭得梨花带雨。 冷渊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扭头,疾言厉色的看着桑梓,“给我跪下,向小曼磕头道歉,否则,我送你跟废物一起下地狱!” 07 低入尘埃 花园里吹着冰凉的风,刚刚掉进泳池里的桑梓浑身滴水,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死死的瞪着冷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底盛满了道不尽的哀伤。 “还不跪下!”有人出来一脚踢在桑梓的后膝上,她一个趔趄,跌跪在地上。 “快磕头啊!”众人责骂。 凌曼故作委屈的擦了擦泪水,桑梓那幽厉的眼神让她有几分悚然,她转头向冷渊求情,“算了吧,我想桑梓也是一时糊涂,她以前是大小姐,现在落到这个田地,看到我们这样恩爱,订婚宴会又奢华,嫉恨也难免……” 冷渊却不肯作罢,态度强硬,“不要再让我重复一次!跪下,磕头!” 桑梓缓缓攥住受伤的手,蚀骨一般的痛楚传遍全身——咬咬牙,桑梓俯身,头磕了下去。 “对不起。”桑梓一字一字道。 凌曼瞥着她卑微的样子,唇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痛快。 “冷太太,你身份高贵、心地善良,谢谢你不跟我一般计较……”桑梓索性低到尘埃,“我不是故意要烫伤你,只因为家里出了事,急需二十万救命,我一时心神恍惚才犯了错……冷先生冷太太要是愿意帮我这一次,我一定为你们当牛做马!” 凌曼刚要拒绝,就见桑梓不迭的磕头,“我愿意一辈子做你们的佣人来抵债!我知道冷先生爱吃黑毛和牛,穿衣服只穿H牌,他最喜欢的运动是高尔夫……” “够了!”凌曼脸色铁青的打断桑梓,心里暗暗恼恨,她哪里是在哀求,分明是在威胁! 桑梓这个贱人,自诩为很了解冷渊,她要是倒贴过来每天在冷渊面前晃悠,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二十万而已,不必如此。”凌曼咬牙看着桑梓额头的淤血,众人都在看,她只得露出大度的笑容,转头看着冷渊,“就帮她这一次吧,不然的话我们刚新婚,她真要每天来又哭又闹,可怎么好。” 冷渊冷冷的一扬手,将酒杯里的酒全泼在桑梓脸上,“这次是小曼求情,饶你一次,马上滚出去!” 桑梓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由着酒水在脸上横流,捡起丢在地上的支票,步伐蹒跚的离开了那栋别墅。 身后,仍旧是一片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回到医院,桑梓急忙去交了手术费。很快,冷擎就被安排做了手术。 一切都很顺利,冷擎醒来的时候,桑梓激动不已,“冷擎!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冷擎动了动干燥的嘴唇,虚弱一笑,“感觉很好……桑梓,你哪儿来的钱,手怎么受伤了?” 桑梓的一颗心五味杂陈,她没有白白遭受那些侮辱……只要冷擎健康完好,她还在乎什么呢…… 她该感到高兴的,可是大概是手上太疼了,她竟然忍不住流下泪水,她急忙解释,“我没事,你能顺利的手术,我喜极而泣了……” 冷擎看着她单薄的身体,心疼的紧紧抱着她,“是我没用!我让你受苦了,现在又拖累了你!” “干嘛说那些,我也没有受苦。”桑梓暗暗叹息,爸爸破产后留下了巨额债务,她变卖家产后仍然不足以还清,这两年,她拼命工作赚钱,冷擎看在眼里,为了帮她还债,也兼了好几份工,结果因为太疲劳失足摔伤,险些废了一条腿,他对她付出的种种,她都看在眼里。 “桑梓,他回来了是吧?”冷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刚刚看电视,他要订婚了。” “是啊,他要订婚了。”桑梓语气淡然。 冷擎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阵阵心痛,“如果三年前不是我的话,你跟他……” “都过去了。”桑梓打断他,“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看着她勉强的笑容,冷擎却觉得那样子比眼泪更加的凄楚。 08 冒名顶替 第二天,桑梓去给手上换药,医生看到伤口后直摇头,“你也太粗心了,好好的手烫成这样,一定会留疤的。” 桑梓看着那一团狰狞扭曲的皮肉,心想,留了新的疤也好,从前的就再也看不出来了。 刚包扎好,手机响起来,她看到号码后眉头一皱,下意识就挂断了。 可是却觉得有几分不安,走出病房,手机再度响起来,这一次,打来的是医院收费处。 “是冷擎的家属吧?马上来交一下费,因为用了进口药,所以还需要十万块左右。” 桑梓额头一下子出了汗,那头的人又说,“一个小时内不交钱,马上停药,要是影响他康复,走不了路我们医院概不负责。” 桑梓靠在墙边,看着自己受伤的手叹了口气——冷渊还是不肯放过她,她仍旧像只无路可逃的老鼠,被他戏耍在鼓掌之中。 半小时后,桑梓赶到了冷渊的别墅。 悠扬的钢琴曲飘荡了满屋,桑梓听了,脸色却阵阵青白。 偏厅的钢琴旁,穿着白纱裙的凌曼正沐浴在阳光里,一头卷发柔.软而富有光泽,可是看着她,桑梓却露出愤怒的神情。 抬起手重重的砸在钢琴上,桑梓怒道,“这是我谱写的曲子!我没有发表过,你怎么会弹奏!” 凌曼扬起头,微笑,“桑小姐怕是脱离了上流社会太久了,这乐曲,是我在年初在演奏会上公开发表的《蝴蝶》,哦不过演奏会票价很贵,你没看过是正常的。” 桑梓目露愤慨,从小父母为了培养她,请了最好的钢琴老师做家教,凌曼虽然是佣人,但跟桑梓年纪相仿又感情颇好,所以经常在钢琴课上旁听,时间久了,竟然也有些造诣,但桑梓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偷走自己的作品,还堂而皇之的占为己有。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穿着白衬衫灰西裤的男人款步走下来,阳光中,他五官英挺,薄唇优雅,宛如神祇般耀眼出众。 凌曼立刻娇笑着钻进冷渊怀里,“老公,我想请桑梓帮忙,不过她好像不太愿意呢。” 冷渊看了看手表,冷冰冰的扫了桑梓一眼,“小曼马上要交毕业作品了,你谱支曲子给她——今天完不成,那个废物冷擎,后续的治疗全部中断。” 看着桑梓惊愕的样子,凌曼耸耸肩,“我今年要从皇家音乐学院研究生毕业了——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好像是你的梦想学府吧?可惜,那里学费昂贵,以你现在的身份,承担不起的。” 桑梓定定的盯着凌曼,就算她旁听时学会了弹琴,但是她绝对没那个实力考进皇家音乐学院。 瞥了眼钢琴旁放着的凌曼个人作品集,桑梓一把抓起来,翻了几页,她顿时恼怒,“这都是我的作品!凌曼,你好无耻!” 凌曼却不以为意,冷擎也无动于衷,桑梓看到那支让凌曼被音乐学院破格录取的乐曲,顿时颤.抖起来,那是她为考试辛苦准备的,可是当时她因为诸多原因错过了考试,没想到,竟然被凌曼冒用,还代替她去了她梦想的最高学府! 09 折断手指 桑梓已经出离愤怒,将那本作品集撕个粉碎,“凌曼!你剽窃我的作品,我要去学校举报你!” 凌曼却嗤笑一声,抬头看着冷渊,“老公,她要举报我。” 冷渊面目寡然,走到钢琴旁,颀长的身子靠在那儿,指尖漫不经心的敲击着琴键,“你想以卵击石,随你的便,不过今天天黑之前,要是交不出乐谱,我会让人把冷擎的双.腿锯掉。” “冷渊!”桑梓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他,“你在助纣为虐!冷擎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冷血到这种地步!” “冷血?”冷渊嗤笑一声,一把掐住桑梓的脖颈,“我的血,早就在三年前的车祸中流干了!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该不会忘记当初我重伤时,你跟我的亲弟弟是怎么对我的吧!” 他双眸透出阴沉,将桑梓的脸狠狠压.在琴键上,“给我马上谱曲!半天后我就要!” 桑梓被他压得几乎喘不过气,脸硌得生疼,泪水流入琴键,她凄然一笑,“不需要半天,我现在就能谱。” 冷渊眉心拧起,松开了她。 桑梓缓缓坐在琴凳上,三年了,出了那件事之后,她再也没有碰过钢琴,这光滑的触感让她瞬间泪流满面,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她再也回不去了,所有人都再也回不去了。 被烫伤的手动一下就钻心的疼,可是她的手指仍旧像精灵一般在琴键上自由的跳跃,深情而动人的旋律像一阵春风,缭绕在耳畔,吹拂过心田。 凌曼听了这首曲子,起初是高兴,她可以在毕业表演上拿到一个好成绩了,可是随即又沉下脸来,她瞪着被光晕笼罩的桑梓,就算她已经跌落到泥土里,可是她竟然还有这样的才华,这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抢不走的,也是多少华服珠宝都填不满的差距。 一旁的冷渊听着,坚冰一样的眸光里渐渐起了波澜——这曲子,他三年前就听过,那晚他向桑梓求婚,她说,要送给他一支曲子,代表了她对他全部的爱恋。 那时,他觉得那是此生听过最动人的乐曲,她宝石一般璀璨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脸,全世界,只有他和她。 可是,不久之后,他出车祸重伤,她甚至没有等他抢救完就要另嫁他人。在他数次被下病危通知书只想再见她一次时,得到的只是她冰冷而狠绝的话语。 此刻,那乐曲听起来,让他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厌恶至极。 大掌猛地按住琴键,演奏中断,冷渊低头看着桑梓,她眼中噙着的泪如同三年前求婚那晚的一样,可是却再也打动不了他的心。 冷渊握住桑梓的手,那只手柔若无骨,他捏着她的手指,声音沙哑低沉,“当时我被推进手术室,医生告诉我,成功的几率只有五成。我那时就发誓,如果我能活下来,有生之年,让我再听见有人弹奏这首曲子,我会亲手折断她的手指。” 话音一落,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桑梓怔怔的看着自己被生生折断的一根手指,连喊叫都没力气发出,就痛得晕了过去。 10 另有内情 天一点点黑了,冷家别墅格外寂静。 月光静静的洒进窗口,薄纱微微飘动,坐在窗边的冷渊静静的看着手旁的一只八音盒,盒子上面,是一对正在跳舞的人偶,只要拧上发条,他们会绕着盒子各自旋转,直到相遇,他们就会依偎在一起。 他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门口的凌曼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那只八音盒是桑梓考上大学时冷渊送她的,后来桑梓决定嫁给冷擎,把他送的所有礼物全都退了回来,冷渊气急将八音盒摔碎过,可是过不多久,它又被修复了,带着裂痕,仍旧在每个寂寂无声的夜晚响着走调的旋律。 凌曼抓着门口,上好的木质上留下她深深的指甲印。 她换上一抹笑容,端着熬好的汤走进去,“老公,喝点汤,早点休息吧。” 冷渊将八音盒盖起来,音乐就停止了。 “我看这个八音盒都旧了,音色也不是很好了,不如我另外买一个……”凌曼刚要碰那个八音盒,冷渊的眼里突然迸射出森然的目光。 她立刻缩回手,尴尬的笑笑,“喝汤吧,你最爱的白鸽煲淮山。” 冷渊看着凌曼极尽讨好的模样,虽然谄媚,可是她把他当成了天,他从死过一次之后,渴望的,也不过是一颗真心。 在她殷切的期盼里,冷渊端起汤,刚要喝,就听见佣人敲门进来。 “先生,我刚刚在偏厅找到了这只扣子,正好是您那套西装上缺了好久的,我帮您缝上。” 冷渊看到那只翡翠镶金的小圆扣,眸光一紧—— “丢了几年了,怎么在这找到了?”凌曼看了眼那只精致的扣子,上面还拴着一条链子,她忽然想到什么,急忙摆摆手,“快拿下去吧。” 冷渊却一把夺过链子,他想起之前就见过这东西,它就戴在桑梓的脖子上,有两回她衣衫松散,他看到她脖子上挂着东西,她却有意将坠子藏起来不让他看,每一次,他都带着满腔怒火,也没有在意那些琐事。 扣子,是她亲自设计送给他的订婚礼物,可是那晚他出车祸,偏就丢了一颗,而自此,那件礼服也被束之高阁,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竟然是她拿走了,还一直戴在身上…… 凌曼看他阵阵失神,急忙说,“八成是她觉得这东西值钱,偷去打算卖钱,这女人真是下作!” 冷渊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桑梓眼底的泪光,她弹奏的悲伤旋律无时无刻不回荡在脑海,有些疑问一股脑的涌出来,也许,当初还另有内情! 心脏疯狂的跳动起来,有些话,就算还会得到相同的答案,他也要再问那个女人一次! 看着他夺门而出,凌曼急忙追出去,可是根本阻止不了他。 回手给了佣人一个耳光,凌曼气恼,“谁叫你多管闲事!” 佣人不敢吭声,低着头退了下去。 凌曼沉了口气,渐渐冷静下来,冷渊就是她的丈夫,这辈子,都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如果有人要抢,那么那个人,就必须死! 她嘴角挑起,渐渐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11 艾滋病针 医院里,桑梓靠在床头,夜深了,她仍旧难眠。 手上包扎着厚厚的纱布,她看着肿胀黑紫的手指,除了疼,她没法动一下,感觉不到手指的存在,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流畅的弹钢琴了。 泪水划过脸颊,可是她又觉得,能不能弹琴对她这样一个人,也没什么要紧。 正歪着头,病房的门被悄然推开,来人走到跟前,她才反应过来。 看着一身护士服戴着口罩的人,桑梓看了眼时间,“护士,这么晚,还要打针吗?” 对方点点头,拿出一只针头,同时拉过她的手。 没有消毒,也没有勒住胳膊找血管,桑梓顿时觉得不对劲,猛然抽回手,“你是谁?你不是护士!” 被她识破,凌曼索性就摘下口罩,再不掩饰脸上的憎恨,“桑梓,你怎么还不死,你知道你有多碍事吗!” “我还能碍你什么事?”桑梓举着自己残废了的手,“你已经跟冷渊订婚了,你也要从皇家学院毕业了,我从前的一切,都被你抢走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从前的一切?”凌曼恨得牙痒痒,“凭什么一切好东西就都是你的!我凭什么一出生就是卑微的佣人,凭什么我就要跟在你身后默默无闻!桑梓,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你的狂妄,要收回你的一切,要你跌入泥坑,比我当初更加低贱!” 桑梓看着她狰狞的脸,“当年我跟爸爸外出,看你小小年纪就在街头乞讨,把你带回桑家,虽然名为佣人,可是吃穿用度都没有少了你,更让你接受跟我一样的教育,你今天说出这些话,简直狼心狗肺!” “呵呵……”凌曼举着针管,尖端的金属散发出寒光,“别说的那么伟大,你们不过是想装出善良的形象给别人看罢了,我也伺候了你那么多年,早就互不亏欠了!” 凌曼举起针管,笑的宛如恶鬼,“这针管,是我在楼下偷拿的,刚刚用它抽血的,是个艾滋病人,我现在就把它送给你——桑大小姐!” 桑梓一阵寒意,躲闪着朝门口跑去。 凌曼却像疯了一般的扑上来,尖叫着,“去死吧!等你得了艾滋病,我看你还能不能高贵的起来,我看你还怎么倒贴男人!” 桑梓阻挡着她,可是凌曼已经失控,力气大的惊人,桑梓受伤的那只手根本使不出力气。 被她逼在墙边,桑梓眼睁睁看着那只针头越来越近,凌曼面目扭曲的狞笑,“桑梓!你去死吧!” 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桑梓再没法抵抗,她瞪大了眼睛,眼看着那只针头深深的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狠狠的搅着桑梓的皮肉,凌曼随即厌恶的甩开她,看着她跌坐在地上,失控的大笑,“桑梓,你得了艾滋病!没有男人会爱你了,更没有男人敢接近你,你再也没法比我优秀了!哈哈哈哈……” 桑梓忍痛拔掉针头,血是那样的鲜红刺目,让她眼睛都跟着痛起来。 12 三年前真相 冷渊赶到病房的时候,病床上已经空空如也,看到墙角的一滩血迹,他的心脏顿时一紧。 另一间病房里,冷擎正在休息,冷渊一把拽着他的领子将他拽起来,怒道,“桑梓呢!” 冷擎睁开眼,一见是他,眼神马上露出敌意,“她的事与你有关吗!她现在可是我的妻子!” “妻子?”那个词汇让冷渊感到愤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我有事要问桑梓,她去哪了!” “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了,她不想见你。”冷擎一把推开他的手,虽然是兄弟,可是他们向来水火不容,互相看不顺眼。 冷渊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否则的话,我能叫人治好你的腿,更能叫人废了你的腿!” 冷擎一听见他的话,马上皱起眉头,“是你给的钱?桑梓去找你求助了?” “你作为一个男人简直失败透顶,自己不中用,还要女人帮你筹钱治病,你简直是废物!”冷渊愤恨不已,要不是他早收到消息赶去了酒店,桑梓就只能卖身给老男人当玩物,一想到那些场景,他就恨不得杀了冷擎这个混账。 冷擎听了他的指责,眼神一下子灰暗下来,咬着牙,“是……我不配做男人……” 触动到了伤心处,冷擎的眼底突然闪动着泪光,他激动的捶打着病床,怒吼,“三年前,我就已经被医生断定再也做不了男人了!我确实是个废物!桑梓跟着我,不过是守活寡!” 冷渊一怔,讷讷的问,“你说什么?” 冷擎抬手擦了把眼泪,可是心底压抑的太久了,他再也控制不住决堤的悲伤,“三年前死过一次的,何止是你,要不是桑梓陪着我,我根本早就自杀了。你能想象一个男人再也抬不起头做人的滋味吗!” 冷渊看着他的眼泪,就算他痛恨冷擎是爸爸在外的私生子,可是这一刻,他仍旧觉得心口重重的压下一块大石头。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冷渊沉下汹涌的情绪,坐了下来。 冷擎不愿回忆那些痛苦的记忆,可是此刻,他不得不面对。 “三年前,你出车祸那晚,桑梓来找我,她求我给你捐血。”冷擎看着冷渊,果然见到他的瞳孔剧烈紧缩,冷擎苦笑一声,“我当然不肯,从小到大,你一直是天之骄子,而我只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得不到父爱,还要承受你们时不时的嫌弃和厌恶,我受够了,我当时想,要是你真的死了,那我反而是最大的受益人,我干嘛救你?救活了你,还要继续承受你的欺压?怎么可能。你也知道,我们都是稀有的RH阴性AB型血,当时医院库存不够,你就等着我的血救命,这大概就是天意。我知道你很爱桑梓,还刚跟她订了婚,我就对桑梓说,她要是答应嫁给我,我就给你捐血。” 冷渊听到这里,顿时脑子里轰然作响,仿佛摩天大楼坍塌了一般,他愤怒的盯着冷擎,可是却根本使不出力气去打他几拳。 13 他是个蠢货 颓然的靠在椅子上,冷渊的眼睛里充满了懊悔。 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受害者,可现在他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才是辜负了这场感情的人。 他错了,还大错特错,他执着的恨了桑梓三年,日日夜夜,时时刻刻,他想到那个女人就恨得血液都要逆流,可是他从不承认,他只是不甘,不甘自己深深爱着的女人,竟然在他遇难的时刻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的恨,其实只是扭曲了的爱。 他有多恨,就有多爱。 冷擎看着他脸色苍白,知道他此刻遭遇的打击有多大,摇摇头,“那晚发生的事,改变了我们所有人——那晚,她一直苦苦哀求我,还跟在我身后,我把她甩掉后,她却遇上了流.氓差点被强.奸,幸好我后来回头的时候发现了,救了她。可是我也受了伤,还是伤到了要害,医生说,我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后代,我已经不算是个健全的男人。那时候我想干脆死了算了,可是桑梓抱着我,她说她会嫁给我,做我的妻子。我看着她对着我流泪的眼睛,才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她,她真的很美。” 冷渊听到这,狠狠的砸着桌子,手上全是血,可是他却恨不得废了这双手才好。 他自以为是的认为,是桑梓负了他,他如何报复都是她应得的惩罚,可是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他不过是个蠢货,可怜又可悲的蠢货。 “这些年,她没有放下过你。”冷擎歪在那儿看着冷渊,他们尽管如此相似,可是桑梓看着两人的眼神却截然不同。 桑梓看着冷渊的时候,眼神里有光芒,可是她看着自己的时候,只是平静如一汪湖水。 那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感觉一把刀插在胸口,冷渊难以呼吸,他摇晃着起身,此刻他像只失去方向的鸟,在病床边走了一圈,他颤.抖着,“桑梓……去了哪里,我要见她。” 冷擎摇摇头,“她今天没来看我,可能她累了,在家休息。” 冷渊脸上阵阵青白,他知道桑梓没来看冷擎,不是因为她累了,而是她的手指断了,她要去医治,也不想让冷擎知道。 恨不得杀了自己,冷渊扶着椅子才能勉强站稳,那么强壮的人,此刻竟然虚弱得宛若被抽去了筋骨。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难受,我只是不希望桑梓付出了那么多,却只换来你的憎恨罢了。她如果选择回头跟你在一起,我也会尊重她的选择——你去找她吧。” 冷擎在纸上写下地址,“她应该回家了。” 冷渊颤.抖着手接过纸条,离开医院,他一路上将车子开得飞快。他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桑梓身边,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种种作为,又觉得羞于面对她。 可是,不管她会不会回头,会不会原谅他,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只想要治好她的伤,让她可以再弹钢琴,再过回曾经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 他只要她快乐,再没有伤心就好。 14 她染上了艾滋 赶到冷擎给的地址,那是个普通的小公寓,想到曾经锦衣玉食的桑梓就住在这种地方,冷渊心里阵阵酸涩。 敲了门,里面没有人应,他只当她是不想给他开门,取出冷擎给的钥匙,推门走进去。 小小的房子被收拾的井井有条,看了眼门口,没有鞋子,他的心一沉——她没回来过。 冷渊急忙拿出手机,可是那头仍旧是关机,他站在那个狭小的房子里,只觉得阵阵窒息,曾经他唾手可得的时候,他选择了肆无忌惮的挥霍,可是现在,他却有种恐慌,他害怕会永远的失去她。 对着手机,他一字一字的打着短信,“桑梓,联络我,我都知道了。” 没有回复,他收起手机,开着车,在深夜的城市中沿着每一条街道寻找,夜色萧索,街上罕有人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停下车,继续打电话过去,还是关机,他再发短信,“是我错怪你了,给我机会道歉。” 石沉大海一般,他懊丧的伏在方向盘上,天一点点亮了,朝阳散射着璀璨的光芒,树木和鲜花都张开身体拥抱全新的一天。 可是冷渊看着那些生机勃勃的景色,内心却一片死寂,再和他无关了,这世界上的所有美好,在失去她之后,再和他没有关系。 手指一格一格的敲击着短信,“我很想你,桑梓,别离开我。” 短信刚发出去,手机就响起来,他急忙接起,可是还没等说话,那头就传来凌曼的声音,“老公!你怎么一.夜没回家?我……” 掐断电话,冷渊只觉得除了桑梓之外,一切的声音都是多余。 城市渐渐变得拥挤不堪,冷渊只能先回医院。 走到桑梓的病房门口,就听见两个护士在里面说话。 “你说真的?在地上捡到的针管真的是染了艾滋病毒的?” “我们昨晚明明没有给这房里的病人打过针,地上却掉了个针管,我听说,昨天楼下来了个艾滋病人,他有报复社会的倾向,一直扬言要拿针管扎人呢!” “天哪太可怕了,也不知道这房里的那个女士怎么样了,她怎么一声不吭就跑掉了呢,要是真的被扎了,也要及时处理啊……” “可能是太害怕了吧,哎,要是真的染上了也太可惜了,她还很年轻,长得也蛮漂亮的……” 两个护士正说着,一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双眼血红的冷渊,顿时吓了一跳。 拦住两个护士,冷渊咬牙问道,“那个疯子在哪?” “你是问那个……HIV病毒携带者吗?”护士小心措辞。 “他在哪!”冷渊暴怒。 “抱歉,病人的隐私我们……”护士想跑。 冷渊却一把揪住她的领口,像要吃人一般怒喝,“告诉我那个人在哪里!” 护士吓得快要哭了,指了指楼下,“他……他在二楼的特别病房里……” 冷渊丢开护士,匆忙往楼下跑去,每一步,他的心脏都在颤.抖,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现在什么都不怕,可是,唯独受不了桑梓再受苦。 他宁愿将所有的惩罚转移到自己身上,让他来承受。 15 失踪 冲到楼下的特别病房里,一个瘦到皮包骨的男人正悠闲的嗑瓜子,看见冷渊冲进来,他懒懒的掀开眼皮,“你活腻了来找死是吗,你知道我有什么病吗?” 冷渊忍住杀人的冲动,阴狠问,“昨晚,你拿针管去病房袭击了什么人?” “怎么个个都来问我。”眼窝深陷的病人不耐烦,“我喜欢袭击谁就袭击谁,还要挑选吗?” 冷渊冲过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到底去没去过320的病房!有没有袭击过一个叫桑梓的女人!” 几乎喘不过气,可是那个人也毫不在意,阵阵邪笑,“我怎么记得都叫什么名字——桑梓?长得美不美?身材好不好?你形容一下,我回忆一下。” 狠狠给了他一拳,冷渊恨不得杀了他,“如果她有事,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一边吐血一边笑,那个人好像疯了一般,“有人陪我一起死,那我岂不是不孤单了,太好了,我很高兴!” 冷渊只觉得一阵恶心,把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狠狠推开,先找桑梓要紧,这个疯子,回头再收拾他。 冷渊扭头离开了病房,那男人捂着流血的嘴角,一边咒骂着,一边坐起来继续嗑瓜子。 反正这条命已经贱如蝼蚁,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既然他们都来认定他拿着针管出去扎人,他也懒得解释,多一个罪名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并没所谓。 反正他也要死了,看到那些人担心恐惧的样子,他就格外舒畅。 一晃,桑梓已经消失了三天,不管冷渊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渠道去寻找,她都毫无下落。 每一天,冷渊都活在浓浓的担忧之中,他怕桑梓出意外,更怕她真的染上那种疾病。 她还年轻,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能就这么毁掉。 如果她能及时回来,他带她去打最好的阻断药,有可能会没事的,可是她就是消失无踪,任凭他油煎火烧一般的焦急。 坐在办公桌前。他守着电话,盯着电脑屏幕,这几天他一刻也没有合眼,时刻都在等着各路反馈消息。 门被敲响,他动也不动,过了会儿,外面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老公……”凌曼端着汤盅走过来,看着冷渊熬红了的眼睛,心疼不已,“你不能不吃不喝啊,身体受不了。” 冷渊抬手把她挥开,满心不耐烦,“别挡我看屏幕!” 凌曼瞥了眼电脑,屏幕上是各方实时传回的汇报,可是每条信息,都是同样的内容:下落不明。 嘴角暗暗挑起,凌曼转头,心疼的看着他,“你好歹吃点东西,这样下去不行的,算我求你了,爱惜自己一点好不好!” 冷渊刚要发怒,就听见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 他急忙拿起来,听筒那头的人语气支吾,“冷先生……刚刚出城的高速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大巴车爆炸起火……” 冷渊心口一悬,一股不好的感觉让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警方在车上,发现了……疑似桑小姐的遗体,还有遗物……” 仿佛一记重锤砸下,电话从手里重重摔落,冷渊颓然的摔进椅子里,那一刻,他只觉得全世界都坠入了无边黑暗 16 她死了吗 警局里,警察一件件的将东西摆好,看着冷渊,“冷先生,您好好认一认,这些东西,是不是桑小姐的。” 冷渊看着那只焦黑的包,里面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他已经三年没有跟桑梓在一起,更不知道她平时会随身带些什么。 包里,只有那张烧剩一半的证件他可以看清楚,那照片里,正抿唇微笑的女人,不是桑梓又是谁。 可是他却不想承认,嘴唇颤.抖着,“光凭这些,没法断定是她的东西。” 也许,人有相似……他甚至这样可笑的安慰自己。 “那么,我们也联系了桑小姐的丈夫来。”警察说话间,冷擎也赶到了。 他坐着轮椅扑过来,涕泪交流的翻着那只包,哭到,“这个包是桑梓的……里面装着的都是她随身带着的东西!” 冷渊揪住他的领子,怒骂,“你给我看清楚再说话!” 冷擎痛哭着,“这是我送给她的包!拉链上面还刻着她名字的缩写!” 冷渊急忙抢过包,翻开拉链一看,心口顿时挨了一棍——金色的拉链上,果然刻着“SZ”两个字母。 “也许……”冷渊声调颤.抖,“也许碰巧有人买了一样的背包……” 知道他是在自欺欺人不肯接受现实,冷擎也不想面对桑梓惨死的现实,看着警察,“她……尸体呢?光有东西也不一定就是她!” “爆炸的时候,里面的人都很惨……已经焦黑到无法辨认,因为这次车祸伤亡人数太多,要挨个做DNA检测才能确定是否有她。但东西就是在车里找到的,而且,大巴车里的所有乘客都没能逃生,所以基本上……” 警察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了——大巴车里的乘客无一生还,桑梓也不会例外。 冷渊从警局出来,吹着外面习习的冷风,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没有催促警方加速检验那些尸体的DNA,也许,他只是在逃避,他害怕听见警察告诉他那个肯定的消息,他承受不住。 冷擎摇着轮椅也跟了出来,看着冷渊落寞的靠着车子抽烟,认识他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个向来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男人,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挫败而失落,再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天之骄子。 冷擎看着停车场的另一边,一个眼熟的女人正从一辆豪车里焦急的奔过来。 他认得这女人,她曾经是桑家的女佣,后来桑家出事,她就消失无踪了。再之后,冷渊出车祸,这女人就代替了桑梓的位置,一直照顾在冷渊左右。 那殷勤的模样,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的出来她的意图。 冷擎看了眼冷渊,“在检验结果出来之前,也许你该好好去查另一件事——当年桑梓遇到一群流.氓想强.暴她,我跟那些人打架的时候,曾听到他们说,‘没办成事,怎么交差’之类的话。我现在想想,那晚发生了那么多事,又好像未必是凑巧。” 冷渊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见凌曼带着泪水的扑过来。 17 凶多吉少 离开警局的路上,凌曼坐在副驾驶,她透过玻璃的倒影一直在观察冷渊的神情。 桑梓出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冷渊的着急和痛心都毫无掩饰的写在了脸上。 他知道当初发生的事情了,他已经没有再恨桑梓的理由,所以现在,他在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懊悔。 虽然桑梓已经凶多吉少,可是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局势瞬间扭转,凌曼仍旧感到愤然,可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 拭了拭泪,凌曼叹息着,“太可惜了,虽然桑梓曾经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情,但是如今她真的死了……我也觉得不好受,毕竟,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是吗?”冷渊的黑眸在夜幕下格外深邃,他冷冷一嗤,“既然你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应该了解她的为人,你觉得她会是那种见利忘义、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这……”凌曼摇摇头,“我毕竟是佣人出身,对她的了解,只是饮食起居那些琐事。” “那我告诉你,她当时离开我,是为了救我——她去求冷擎给我输血,被迫答应嫁给他。” “竟然是这样!”凌曼故作惊骇,“我们竟然一直误会她了!” 冷渊声调平静,可是却暗藏汹涌,“其实想起来,我跟桑梓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留意过你,跟你也算不上有交情,为什么我出车祸的时候,你会第一时间赶到,还在我身边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还对我的各种生活习性了如指掌?” 凌曼唇角僵硬的动了动,继而语气卑微的说,“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桑梓是大小姐,身份和样貌都远远胜过我,任何人在她面前都不会分心来看我一眼的……可是……你却不知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的眼里就只有你。我知道你身上的香水,是柑橘味,你不吃番茄,不吃香蕉,最喜欢的菜是……” “够了。”冷渊打断她,“回答我的问题,你既然能第一时间得知我出车祸,一定是桑梓告诉你的,她去求冷擎捐血,你会不知道?” 凌曼咬着嘴唇,一边哭一边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桑梓嫁给别人另有内情,我怎么会不告诉你?我的身份就算卑贱不值得你相信,可是在你最痛苦的时刻,是我.日夜守候,是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你啊!” 想到那些黑暗的日子,冷渊心里一阵触动,那个时候,确实是凌曼不辞辛苦的照顾他,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会把她带在身边。 那些行尸走肉的日子里,他不需要感情,只需要一点温暖。 “冷渊,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看在我对你尽心尽力的份上。如果桑梓没死,她回来了,我会马上离开,我绝不会阻碍你们的!”凌曼涕泪交流,言辞恳切。 冷渊看着她的眼泪,心底里忽然被扎了一刀,他想起之前,桑梓也曾被他误解,也曾这样百口莫辩过。 前车之鉴,他没有再逼问,只道,“我希望你别做让我生气的事情,你知道我不能容忍什么。” “我怎么会呢……”凌曼一边低头擦泪,一边在心里诅咒,桑梓,你最好是真的死了,别想再来抢走属于我的一切。 18 为她憔悴 几天过去了,DNA的比对仍旧没有结果,冷渊也不想去催,他始终觉得,桑梓还活在人世,他们之间,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故事,不可能就这么结束了。 一大早,他正穿戴好准备去公司,门口就传来阵阵车声。 佣人跑进来通报,“先生,是太太来了。” 冷渊迎出去,只见车上走下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她的神色威严而端庄,令所有人在她面前不自觉的就毕恭毕敬。 “妈。”冷渊接过她手里的鳄鱼皮爱马仕手袋,“怎么没说一声就回来了。” 范如心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心疼不已,“你瘦了一大圈,肯定是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好好吃饭——凌曼呢,叫她过来,我要说她几句了。” “妈,是我最近事情多,心情不好没有胃口。” “我可是说过,把你交给她来照顾的,现在你熬坏了身体,我不怪她怪谁?”范如心蹙起眉头,严厉道。 正说着,凌曼就从楼梯上疾步下来,连声叫着,“太太!您来了!” 范如心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凌曼,你这个未婚妻是怎么当的?不会照顾好自己的丈夫?” 她虽然在责怪自己,可是凌曼却觉得阵阵高兴——范如心是承认她的身份的,她急忙端茶倒水,“对不起,太太,是我失职,我一会儿去买些上好的海参和药材回来。” “我知道你也算用心。”范如心瞥着冷渊,“你也坐下,别以为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虽然常年在国外,但还不至于一无所知。你这样,是为了那个桑梓吧?” 冷渊抬头盯着凌曼,范如心马上说,“你以为我只能从她嘴里听说?你可别忘了,这个家,还有公司,都是我跟你爸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你用的这些人,都是我提拔起来的!” 冷渊也不隐瞒,“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明白说了,我要娶桑梓。” 凌曼倒是平静,范如心却暴跳如雷,“不可以!她家庭破产了不说,她在外面做的那些荒唐事绝对不可以原谅!她都嫁给那个野种了,你怎么还不嫌脏!” “她是为了救我才那样做的。”冷渊看着自己的母亲,他从前很少忤逆她,这次却寸步不让,“她没死,我就娶她为妻,她死了,我就终生不娶。” 看着他转头走了,范如心气得一拍桌子,“混账……跟他爸一个样子!被外面那些狐狸精迷得失去心智了!” 凌曼急忙拍着范如心的后背给她顺气,“太太……我是看着冷渊对桑梓如何一往情深的,从前我只有羡慕的份儿,往后也是,能在他身边伺候起居,已经是我最大的福分了。可是……这一次,我不是嫉妒才说这些,而是为了冷渊……” 看她吞吞吐吐的,范如心斥责,“有话就直说!” “是……”凌曼叹息着,“只是我听说,桑梓……她感染了艾滋病……” 范如心顿时暴怒,“这太荒唐了!我绝对不允许她再靠近我儿子半步!” 19 她就在那儿 离开家后,冷渊就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请他马上过去一趟。 对方没在电话里说具体事宜,生怕会得到不好的回答,他根本不敢去问。 赶到后,熟悉的警察接待了他,“冷先生,经过DNA检验,现场发现的12具女尸中……” 冷渊面色未变,桌子上他那双紧紧攥住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那里面,没有桑小姐。”警察道。 听到后,冷渊竟然一时间没有反应,他足足坐了半分钟,才不可置信的看着警察,“能再说一次吗?” 警察将报告直接递给他,“全都对比过了,所有遗体都已经确认了身份,也和家属做了比对,没有遗漏,也就是说,桑小姐没在那辆车上,她还活着。” 冷渊看着那份报告单,忽然笑了起来,平素里严肃冷酷的男人一笑,倒叫警察吓了一跳。 可是看着他,却发现他的眼底有泪光。 “冷先生……我们也调取了候车室的录像,原来是有个小偷偷了桑小姐的背包,之后又上了那辆大巴,所以我们才会误认为桑小姐已经遇难了。” “能找到她现在的位置吗?”冷渊现在很想见到桑梓,千难万险,以后由他来抵挡。 “她坐了另一辆大巴,去了这个地方。”警察递给他一张车票,那上面登记的,是桑梓的名字。 离开警局后,冷渊驱车赶去了桑梓所在的位置。 那是个不知名的小村庄,路途遥远,山路崎岖,可是里面有个蝴蝶谷,风景出了名的美。 他们曾经相约一起去,可是却因为遭遇意外,两人从此天各一方。 将速度加到极限,冷渊尽可能快的加快时间,他要见到她,一秒也不想再等了。 连夜赶路,第二天他终于到了,由于刚下了雨,通往山谷的路泥泞又崎岖,他步伐艰难的走着,进入山谷,他昂贵的鞋子和笔挺的裤子,早已被泥巴糊满。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山谷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甚至许多,是从来没见过的奇珍。 “桑梓!”冷渊用尽全力的呼喊,“我来找你了,我带你回家!” 他的吼声惊动了满山谷的蝴蝶,一瞬间,斑斓绚丽的蝴蝶全都飘摇而起,盘旋着,仿佛一场彩色风暴一般。 “你听见了吗!”冷渊往前走,尽管蹒跚,却步步都坚定,“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回应他的,只有一遍遍的回声,还有那一只只美丽的蝴蝶。 冷渊脚下一陷,摔在泥潭里,他索性跪在那儿,他其实并不知道桑梓还在不在,也许她已经来过了,也许天气作怪,她并没有进山,可是,他只想在这一刻,将自己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桑梓,我求婚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我今天再重复一遍。”冷渊跪在那儿,仿佛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让星月作证,“我冷渊,愿意娶桑梓为妻,生生世世,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他哽咽着说完这些话,泪眼朦胧中,他看到不远处的花丛中站着一抹身影,那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20 我不爱你了 没有一秒的犹豫,冷渊就冲了过去。 像他无数次预想的一样,他将桑梓紧紧的抱住,像要将她揉进怀里一般。 可是她太瘦了,他生怕自己的用力会伤到她。 “桑梓。”冷渊将脸埋进她的颈间,“我知道是我混账,可是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相信你还爱我,而我也一样,让我弥补自己的过错,也弥补我们缺失的幸福。” 桑梓看着在自己怀里流泪的男人,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见过冷渊流泪,他一直是那么坚强,那么强大,是她赖以依靠的港湾。 “冷渊,我不想看见你流泪。”桑梓拍拍他的肩膀,“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没有后悔过,你也别再纠结,我们都要往前看。” “我知道往前看,所以我来找你了。”冷渊捧着她的脸,“我知道自己错了,现在,我要做对的事——我要娶你,跟我回去,我们结婚。” “不。”桑梓躲开他的亲.吻,甚至推开了他,“我不能跟你结婚,我们之间,三年前就结束了。” “我知道你嫁给冷擎的原因了,他说,只要你愿意,他会放你走,也会成全我们,亏欠他的,我用别的来弥补,我愿意用一切来跟他交换,我只要你。” “就是不可能了。”桑梓后退两步,“我只是来告别的,过去的一切,都在这里被我画上句号了。” 冷渊依旧紧紧的抱住她,“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不在乎!况且,也不一定会真的染上!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只能活一天,我也要让你再死之前,成为我的冷太太!” 他不由分说的吻下来,桑梓蹙眉捂住他的嘴,想想,又挽起袖子隔开自己的手,“你别拿自己开玩笑!” “跟我回去,我带你去医院检查,现在及时吃阻断药,还可能有效果!”冷渊拉着她要走。 “冷渊。”桑梓抚开他的手,“如果你只是想赎罪的话,不必了,我早就不在乎过去的事情了——我已经有了新生活,我把过去都忘了。” “桑梓!”冷渊气得牙痒痒,“我现在要带你去医院做检查!其他的你先别说!” “我觉得,既然我跟你没有关系了,我是不是得了病,也与你无关。”桑梓看着他脚上的泥土,和看不出样子的昂贵衣衫,叹息,“我们早就是陌路人了。” “你废话!”冷渊气急,“我爱你,你还爱我,我们就应该结婚!” “你错了。”桑梓目光平静,“我不爱你了。” 心口被重重一击,冷渊嘴唇颤.抖,“你说谎!” 桑梓缓缓举起受伤的手指,“我怎么可能还爱你,拜你所赐,我这辈子都不能弹钢琴了。” 冷渊懊悔不已,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照着自己的手指就砸下去,“我现在就废了这只手!” 桑梓拽住他,漠然的摇头,“你就算是赔上一条命,我的手也不会好了,别做没意义的事情。冷渊,到此为止吧,我是冷擎的妻子,我要跟他过一辈子的。” 21 不想分别 山谷里的蝴蝶寂寂无声的飞舞着,美景如画,可是却抵不过眼前的伤心。 冷渊听着桑梓绝情的话语,内心阵阵刺痛,可是他告诉自己,他这是活该,无论她怎么对待自己,他都不会再改变心意,而此刻,他要求的,也不过是她能够健康平安。 “就算你要跟冷擎生活,也应该先去看病,你的事与我无关,他也在苦苦寻找你——你的背包丢了,被小偷带上了长途汽车,结果车子遇到车祸起火,我们甚至以为你死了。”冷渊苦笑,如今,他竟然要用冷擎来打动她,自己在她面前,再也没有了胜算。 桑梓没想到自己走了短短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她不是故意要不辞而别,只是事发突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染病了没有,观察期之内,她真的不敢接触任何人。 “我已经跟医生拿了阻断药。”桑梓看了冷渊一眼,“放心,我就算是得了病,也不会传染给你的,你可以离我远一些。” “我如果怕传染,就不会来找你。”冷渊面对她的冰冷,无奈道,“其实我有时候想,当初的那场车祸,我不如就那么死了,死了的话,你就不必为我牺牲,我也不会误解你,导致变成了今天这个地步。” “好了,别再提了。”桑梓不忍心看到他泛红的眼眶,“我说了,我没有后悔过,跟冷擎在一起,我也很快乐,他对我很好。” 涩然的点点头,冷渊只道,“我发过誓,如果能让我找到你,我一定尽全力守护你的幸福,能远远看着你,我也甘愿。我伤害了你,也不奢求你的原谅。” 桑梓看着他,他竟然说出不奢求这种话,从前的他,对爱情执着而霸道,他不愿意放手,才会导致因爱生恨。 “既然是这样,那感谢你。”桑梓看着满天的蝴蝶,心里酸楚,“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往后,各走各的路。” 冷渊眼底阵阵灰暗,“让我再多看你几眼,桑梓,就算要道别,也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又错过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可以一句再见就能全部抹煞?” 桑梓张了张嘴,他眼里的真挚太过动人,她几乎就要动摇。 可是胸口被针扎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她断然的扭头,“没有必要,既然要分手,还有什么必要追忆过去?尽早忘了,对你对我都好。” 留下一脸沮丧的冷渊,桑梓做出不在乎的样子,扭头回身,“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这里晚上还要下暴雨,会有泥石流,你最好别久留。” 冷渊看着她走远,那姿态虽然绝情,可是最后的那句话,根本就是在关心他。 口是心非。 冷渊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如果一定要说再见,他希望那个时刻再往后拖延一点,一天,一小时,只要不是现在。 桑梓听着他跟在身后的脚步,暗暗责怪自己多嘴,又给了他希望。可是无法坦然道别的,又岂止是他一个人。 22 陪伴 出了山谷,桑梓回到了租住的民宅,她换下满是泥土的衣服,坐在院子里清洗着。 抬眼,就看见同样满身狼狈的冷渊站在门口。 因为来得急,他什么换洗的衣服都没带,也因为没有休息好,他两眼通红,眼窝深陷,整个人落魄至极,和平日里神采奕奕的样子判若两人。 桑梓低头洗着衣服,好一会儿,终于不忍心,叫他,“你去把衣服换下来吧,顺便洗个澡,我去跟老板借件衣服。” 冷渊听见她还是关心自己的,心里暗暗高兴,进了房间,他把脏衣服丢出来,“随便洗一下就行了,别太累了。” 桑梓拿过衣服洗着,上好的衣料,昂贵的名牌,这会儿挂着泥浆,早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那个人,素来是洁癖惯了,几时穿过这么脏的衣服,从山谷走出来,倒是为难他忍了这么久了。 桑梓洗好衣服挂起来,洗好澡的冷渊趴在窗口看着她,安静又素雅的乡村小院,恬静温和的她,好想时间就此停止了一样,这世界再没有烦恼,再没有痛苦。 桑梓回头,见他直直的盯着自己看,脸上一阵发热,把干净衣服递给他,“穿上吧,新买的——对了,老板他们提供午饭,你肚子饿的话,就过去吃吧,不过都是家常菜,比不了你家那么精致,但味道还可以的。” 冷渊换上那套衣服,看着她,“你怎么不一起吃饭?” 桑梓摇头,“我不饿,你去吧。” 冷渊看她连递衣服都要避免和自己的手相碰,就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了,果然,看见她自己走进卧室之后,从背包里掏出一袋干巴巴的面包吃起来。 心里疼的厉害,他马上走过去抢下她的面包丢掉,“别吃这个——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着,他就走开了,看着他任性的样子,桑梓叹气,好好的面包非要丢掉,还是改不了大少爷的脾性。 只过了五分钟,民宅的老板夫妻俩就笑着跑过来,把一串钥匙往窗户上一放,“桑小姐!这间宅子现在归你们了!我们现在就去采办一些新的吃穿用度回来,保证你们在这里住上一个月也不会缺东西!” 桑梓一阵吃惊,就见冷渊一边收起支票夹一边走了过来。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这房子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再有顾虑。” 桑梓叹口气,“为什么要花钱买这里?我很快就会离开,你也要回去,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 “我陪你度过窗口期。你要吃28天的药,我就陪你到吃完药为止,再陪你去医院检查。” “何必这样。”桑梓叹气,“这期间,万一你身上有小伤口,而我又……” 冷渊看着她顾虑重重的样子,走过来,一把抱住她,“我什么都不怕,如果要死,我陪你一起。” 桑梓感受着他落在耳畔的呼吸,不敢挣扎,她怕弄伤他的皮肤,也自私的,想多感受一点他的体温…… 那是她曾日夜想念的…… 23 如果时光能停留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他们都一起吃三餐,一起在院子里种花种菜,一起沿着河边散步,看着田里的水牛,听着青蛙的鸣叫。 这样的安逸让桑梓经常忘了自己身上还背着定时炸弹,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看着对面睡得香甜的男人,她经常忍不住落泪。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多好,如果从来没有过那些可怕的过去,该多好。 28天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夜,两个人各自睡在一张床上,天气闷热,冷渊歪着头看着对面的女人,她闭着眼,神情恬静,可是此刻,两人的内心都没看起来那么平静。 伸手,冷渊拉住她的手,隔着距离,却仿佛能嗅到她清浅的呼吸。 “我送你一样东西。”说着,他把一块亲手雕刻的木雕递了过去。 手工有些粗糙,造型也不太流畅,但是桑梓认出来,那是一对展翅飞翔的蝴蝶,它们相依偎着,纠.缠着,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拿在手心里,桑梓摩挲着,这是她收过最粗糙的礼物,可是却也如此珍贵。 她贴身放在胸口,没有说话,可是热泪却从眼角滑落。 “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跟你在一起。” 深夜里,冷渊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真挚,让她体会到了安全感。 “睡吧。”桑梓哑哑的说。 冷渊一直拉着她的手,直到睡去了也没有松开。 一早起来,冷渊睁开眼不见桑梓,急忙披上衣服冲出门,可是却里里外外都找不到她的踪影。 她已经走了,带走了那对蝴蝶,她准备独自去面对结果,他早就应该猜到。 冷渊冲出门,一路驱车狂奔,连夜回了市区。 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急忙安慰他,“桑小姐已经来过了——结果是抗体成阴性。” 冷渊只感觉医生的几个字好像判决一样,听完了也不禁腿一软,“什么意思?她没事了?” 医生也松口气,点点头,“基本可以排除了,但是还要再检查两次,观察满三个月才算真的确定了。” 冷渊痴痴的笑起来,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摘掉了。 “还有一件事……”医生看着他的脸色,生怕他动怒,“那个HIV病人已经畏罪自杀了……希望冷先生您……” 冷渊眉头一蹙,本打算找到桑梓后再处置那个变.态,没想到他已经自杀了,只是这样痛快的死法着实便宜了他。 离开办公室,冷渊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楼上的病房。 冷擎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桑梓一定会过来找他。 果不其然,冷渊一走到门口,就看见冷擎正拥抱着桑梓,两人一派亲密无间。 忍下心里的冲动,冷渊知道,如今再也不能再用强迫的手段逼她回头。 收拾好行李,冷擎拉着桑梓的手,激动溢于言表,“桑梓,能看到你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我简直跟做梦一样。” 桑梓一阵歉疚,“对不起,我本意是不想让你担心才走的,可是没想到,反而更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这阵子,你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吗?” 桑梓抿了抿嘴唇,避而不谈,“回家吧。” 冷擎不再追问,牵着她走出病房,走廊尽头,一抹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24 离婚 冷擎叹口气,“桑梓,我跟你说过,你要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会放你走,别跟着我熬下去了,没有幸福可言。” “我已经嫁给了你,我也说过,要一辈子陪着你。”桑梓笑笑,好像所有的阴霾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冷渊攥着她的手,他何尝不想自私,这几年,他早就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当成了自己全部的情感寄托。 可是他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知道她的心不在这里。 “回家之前,先跟我去个地方吧。”冷擎拉着她上了车。 看着不是回家的方向,桑梓不明白他的意图,到了律师事务所,冷擎握紧她的手,虽然不舍,可是他必须放手。 到了约好的律师办公室,冷擎拉着她坐下,对面的律师递过来两张纸,“这份是拟订好的离婚协议书,如果没有异议的话,请签字。” 桑梓惊愕,“冷擎!” 冷擎没有犹豫,刷刷的写下名字,见她不动,就把钢笔握在她手心,“签字,我要跟你离婚。” “冷擎!你在做什么!我不离婚!”桑梓想丢下笔。 冷擎却抓着她的手,“桑梓,你有没有想过,婚姻里,不被爱的那个人有多可悲,我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妻子,而不是一个为了报恩,对我只有怜悯的妻子,那不是我想要的幸福,更不是我想要的婚姻。一切只是错误,我们来结束它。” “不……”桑梓喉头哽咽,“让我陪伴你,不好吗……我们这几年过得很开心……” “可是一辈子还很长,我们不应该明知错误还要坚持。” 桑梓看着他充满真挚的眼睛,内心阵阵酸楚,哽咽着,“冷擎,你不必为了成全我做这些,我不会跟冷渊在一起的,他订婚了,我跟他也早就……” “别自欺欺人,我还不傻。”冷擎催促她,“签字吧, 我一定要离婚的,我已经申请了去国外读书的机会,我爸虽然没给我留遗产,但却给我留了一笔教育基金,他指定给我读书用,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去读书,可是现在我忽然想通了,不读书,难道要一辈子打零工吗?冷渊就名牌大学毕业,而我却大字不识几个,我不想比冷渊差太多,他没道理事事都比我强。” 桑梓看着他整个人轻松的样子,攥着笔,用力到指尖凹陷也没法落下。 冷擎见她迟迟无法决定,将她的手压.在纸上,“签字吧,我们互相放彼此自由,天大地大,没有人应该被束缚住,活一次而已,别留下任何遗憾。” 桑梓咬着牙,泪眼模糊的在纸上一笔笔划下去。 律师将协议书收好,“两位,离婚协议书正式生效,你们的婚姻关系到此为止。” 从律师楼出来,桑梓两腿有些虚软。 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冷擎故作轻松,“别这样,应该高兴才是,我马上就要去留学了,你不为我高兴吗?我以后兴许会成为一个大律师——其实我一直觉得,当个律师很风光。” 桑梓涩然一笑,“做律师?你也要在别人犹豫的时候劝说离婚好处多多吗?” 冷擎也笑起来,“桑梓,我们离婚,是为了彼此更好的明天,答应我,别辜负我,要知道放手对我而言,不是个轻松的决定。” 25 蛇蝎对手 办完了离婚手续之后,冷擎就搬离了他们租住的公寓,他这一次很是干净利落,决计不再回头。 结束了婚姻,桑梓心情很是复杂,在家休息了几天后,她准备重新出去找工作上班。 这天,她刚从公寓出来,面前就停下来一辆豪车,对方降下车窗,一个贵妇出现在眼前。 桑梓看到对方,愣了会儿,叫道,“伯母?” 范如心态度不冷不热,从车窗递出去一张邀请函,“几年没见,难为你还认识我——这个你收着,这周末,务必准时参加。” 桑梓看着那张烫金的邀请函,“伯母,我……” 她想说,她已经跟冷家划清了界限,不管是什么活动,她都不想去沾边,更不想再跟冷渊见面。 “别告诉我,我亲自来请了你还不肯赏脸——”范如心优雅的推了推墨镜,“这周末是我的生日,我有很多年没回国内了,只想和故人们聚一聚,你放心,不是很隆重,只是简简单单的家宴。” 拒绝的话徘徊在嘴边,桑梓还没等说出口,范如心就把邀请函塞进她手里,“别迟到了,桑家好歹也是大家族,你不会失礼的,对吧。” 看着她摇上车窗离开了,桑梓只是迟疑的看着那张烫手的邀请函——几年没见了,曾经她跟冷渊交往时见过他.妈妈几次,范如心是个很强势的女人,也格外的透出一股威严,那时候自己年纪小,对长辈自然是心存畏惧,而如今时过境迁,她的生日宴还主动来邀请自己,实在不得不让人多想。 可是最后范如心那句话,让桑梓没有任何借口去拒绝这个邀约,爸妈一直视自己为骄傲,桑家的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人看不起。 周末转眼就到了,桑梓找出一件小礼服换上,她只需要平平淡淡的出现就好,不需要引人注目。 来到了冷家的别墅,和想象的一样,就算是家宴,宾客们也依旧衣着华贵,一个赛一个的耀眼。 桑梓在来宾簿上签了字,送了贺礼,没有人注意她的存在,是她最希望的局面。 可是却没有安静多久,身后就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还真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 桑梓回头,就看见凌曼正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想到她的手段,桑梓就阵阵不耻,“你做了那种事还毫无愧疚之心,凌曼,你就不怕我当众揭穿你的罪行吗?” “那你就揭发啊。”凌曼不屑一顾,“你要是有把握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还不敢吭声?还不是你没有证据,那个艾滋病已经畏罪自杀了,还写了忏悔书,毫无疑问,就是他拿了针头去攻击你。你现在口说无凭,就算出来指证我,谁会信?” 桑梓对她的手段感到悚然,那个艾滋病人根本就是做了替罪羊,他所谓的畏罪自杀,根本就是凌曼杀人灭口。 桑梓看着凌曼,只觉得周身发凉——这个人,真的比蛇蝎还要可怕。 26 众口铄金 凌曼晃着酒杯走到桑梓身边,凑到她耳边,冷笑着,“别急,来日方长,我还有的是办法除掉你。” 桑梓瞥着她狰狞的神情,摇摇头,“你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为了嫁给冷渊?你确定要为了他连良知都不顾了?” 凌曼冷笑一声,“如果良知有用的话,我爸就不会为了救人而被车撞死,我也不会流落街头变成个没人管的孤儿,更不会成为你的佣人,被你欺辱了这么多年!我只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偷也好,抢也罢!” 那一瞬间,凌曼的眼神阴冷如一把匕首,让桑梓不由得一阵冷颤。 桑梓实在不想跟她说话,扭头走开,刚停在饮料区,就听见旁边有人拍她,“小姐,你的东西掉了。” 桑梓看着脚下的一盒药,还没等动,旁边人就先行捡了起来,看着上面的字眼,“齐多夫定片……用于治疗……HIV感染?!” 话音未落,周围人立刻躲瘟疫一样的退开,把药扔给桑梓,“我的天哪,怎么会让这种人混进宴会,应该马上去告诉冷太太才是!” “这种人真是不道德,明明有传染病,还要跟我们共用餐具,万一谁嘴里有伤口,岂不是会被她传染上艾滋?” “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周围人一阵斥责,桑梓脸上阵阵发白,她解释道,“这药不是我掉的。” “我认识她!她叫桑梓,前几天我还在医院看到她了,她就是去检测艾滋病的!” “桑梓!她得了那种病啊!我的天哪,看不出来,她平时人模人样的,背地里竟然这样不堪……” 桑梓一时间百口莫辩,她不想站在这里成为众矢之的,只说,“我没得病,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她刚要往门口走,就听见范如心在身后叫她,“桑小姐,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要走了呢?” 桑梓只好停下脚步,回头,就见冷渊陪着范如心一起走过来。 周围人议论纷纷,冷渊冷眼一扫,众人立刻住了口。 范如心看着桑梓尴尬的样子,不以为意,“等一下我还有个大消息要宣布,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见证才好——冷渊,请桑小姐入席。” 冷渊看了眼范如心,母子一场,他再了解她不过,“妈,桑梓脸色不太好,她不舒服,我先送她出去。” “我看桑小姐脸色挺红润的。”范如心打断他,“桑小姐也应该知道众口铄金,你越是逃避,传闻倒越像是真的了,倒是你要是堂堂正正的坐在这儿,大家就知道,你没有病,你很健康。” 桑梓看了眼冷渊,抿起嘴唇,点了点头。 范如心笑笑,摇着镶着宝石的羽毛扇走开了。 冷渊走过来,看着桑梓,“我了解我妈,她一定有什么打算才叫你来的,跟我走吧,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桑梓一摇头,“我躲得过今天,她明天还会来找我,冷氏的夫人,想找我,总是轻而易举的。” 27 他们的交杯酒 台上,范如心款款走了上去,拿过画筒,“各位,欢迎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多谢我儿子冷渊为我细心操办——儿子,过来。” 冷渊看了眼桑梓,想叮嘱她几句,桑梓怕众人瞩目,急忙退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冷渊无奈,只得转头走到台上去。 范如心拉着冷渊,满眼的慈爱,“大家也都知道,我只有冷渊这么一个儿子,如今我也不再年轻了,公司和家事,都没那么多精力打理,今天,我有两件事宣布。” 说着,她看着冷渊,“第一件,就是我正式将公司董事长的位置,让给冷渊,往后,冷氏由他一个人全权掌管。” 底下人鼓掌,冷氏集团的董事长,这个头衔,又不知道会惹得多少女人垂涎这位金龟婿。 “还有一件事——”范如心笑着,“冷渊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把他的婚事定了。” 冷渊脸色顿时一变,看着范如心,“妈,这种事应该先跟我商量过再说。” “放心,我选得一定是最适合你的。”范如心的手往台下一指,众人立刻齐刷刷看过去。 桑梓的心情波动了一下,但总归她是早就猜到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范如心请自己来,是“见证”的,不是“参与的”,自己不会是最适合冷渊的那个人选。 果然,随着范如心手指的方向,穿着纯白晚礼服的凌曼带着优雅的笑容,款步走上台阶。 “妈!”冷渊脸色沉下来,他生平最不喜欢被人安排,尤其是婚姻这种事,他当时就要发作。 范如心却抬手举到他面前,藏在她手心的是几张照片,冷渊看在眼里,顿时脸色铁青。 范如心笑意依旧,“你看,在场这么多宾客,我要是把照片公开了,你猜,桑梓以后还能不能抬起头做人?甚至,她还能不能在众人的唾弃中活下去?” 冷渊牙关紧咬,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范如心手里拿着的照片,就是桑梓在酒店卖身的那些画面。穿着暴露的她站在“豪门淑女共度春宵”的横幅底下,那一幕无需解释更多,也不会有人在乎她是不是为了筹钱救命,唾沫星子会把她淹死。 凌曼已经走过来,挽住冷渊的胳膊,以女主人的姿态向宾客们挥手致意。 范如心看着被捏住七寸的冷渊,满意的笑起来,“娶妻娶贤,我向来不在乎阶级门第,凌曼对我儿子一心一意,最要紧的,是她懂事,安分,绝不会像那些为了钱就不择手段的女人,我白手起家,最恨的就是那些企图不劳而获手段低贱的女人,我冷家,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人踏进门半步的。” 范如心瞥了眼台下脸色苍白的桑梓,笑意舒然,“桑小姐,你跟凌曼相交多年,今天我宣布我儿子和她的婚讯,你就为他们端上来两杯酒,算是你的祝福,好吗?” “妈!”冷渊已经濒临忍耐极限,从牙缝里挤出警告。 范如心却恍若未闻,催促着,“桑小姐,请上台。” 28 祝福新人 台下的桑梓很快就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她走到桌旁,将两只小酒杯倒满,拿起来,缓步的走上台去。 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她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原来还是没能说到做到啊,她一直告诉自己,要豁达的放手,既然不合适,既然没可能,就要利落的斩断情丝。 可是,说到底,她还是没那么洒脱,她将酒送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她的心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她那双颤.抖的手知道。 范如心看着桑梓,“不对我的儿子和儿媳说些祝福的话吗?” 桑梓垂着眼眸,她不敢抬头去看看冷渊的眼神,声音干哑的说,“祝福新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凌曼接过酒杯,用胜利者的姿态朝着桑梓举起来,“谢谢你的祝福,我一定会跟冷渊白头偕老的。” 冷渊却迟迟没有伸手,他压抑着内心的狂怒,一双眼里只有面前的桑梓,他想白头偕老的,从来都只有桑梓一个人。 范如心看着一动不动的冷渊,转头拍了拍桑梓的肩膀,用关切的语气说,“桑梓啊,我听说你住在北区的码头街,那地方很混乱,治安不好,我前几天看新闻,还有一户被劫匪给灭门了,太可怕了,你一个女孩子家,一定要出入小心,等一下我叫司机送你,免得你搭车路途远。” 桑梓只是摇摇头,“不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冷渊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有他知道,范如心的话是在警告他,自己的母亲是什么个性,他再清楚不过,她是能做出任何事的个性,只要她想达到的目的,她才是真正不择手段的那个。 他看了眼不明就里的桑梓,抬起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露出满意的神情,范如心拍拍桑梓的胳膊,“谢谢你了,去用餐吧——这儿不需要你了。” 桑梓点点头,她埋头不敢抬起来,她怕别人看到自己的泪水,下了台阶,一路上眼睛里只看得到自己的脚。 身后,是对新人的声声祝福,她刚走过餐桌,就见有人把她坐过的椅子踢翻了,还踢得远远的。 “应该叫佣人拿去烧掉,冷太太真是太抬举那个女人了,她有艾滋病啊!竟然敢到处走来走去!” “就是,好恶心,谁知道跟她坐在一张桌子上会不会被传染。” 几个人正骂着,转头看着桑梓就站在不远处,也不避讳,大声说,“真是不要脸,滥交得了病,我要是她,早就一头撞死了,哪还有脸抛头露面,还要连累其他人!” 桑梓直视着几个人,走了两步,那几个人立刻吓得躲闪开,生怕她靠近一点就会被传染。 桑梓叹口气,她实在不必跟她们计较这些,她就算是把化验结果放在桌子上,那些风言风语也不会减少半分。 走出冷家,外面的空气里带着香甜的酒气,繁华的都市便利快捷,可是她却怀念起在乡下的那些日子,田里的水牛和青蛙,都让她觉得干净又美好。 29 你的妻子在等你 桑梓正要离开冷家,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急.促跟上。 她能感觉到是谁,站定后,没有回头,“恭喜你,冷先生。” 冷渊看着她纤弱的背影,内心一阵刺痛,“桑梓,我……” “不用向我解释。”桑梓深吸一口气,“我觉得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其实我们并不合适,分开走对彼此都好。” 冷渊知道她对自己失望透顶,郑重的向她保证,“我妈要逐步将公司的领导权转移给我,再过三个月,我就能架空她,到时候,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阻碍我的决定。” 桑梓涩然一笑,“那是冷先生的家事,与我无关吧。” “你再等我三个月,我对你的承诺,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冷渊笃定的说。 桑梓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他的承诺,对她而言永远是天边的彩虹,看得见,摸不着。 从背包里掏出那对蝴蝶木雕,桑梓摩挲了一下,一用力,就将它们掰成了两半。 冷渊脸色一变,桑梓就将木雕递给他,“你的妻子和妈妈还在等你——请回吧,冷先生。” 说完,桑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个毫无人情味的大宅。 上流社会的光鲜亮丽永远只在表面,而人与人之间,永远都只有利益交换的关系而已,桑家破产后,她受尽了人情冷暖,早已看清楚这所谓的贵族们有多冷酷。 或许她应该庆幸,离开了那个世界,再回头扎进去,对她而言并非好事。 正走着,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一眼就急忙接通,“冷擎?你这几天去了哪里?” 冷擎在那头叮叮当当的做着饭,“我回公寓了——我明天就要上飞机,今晚,我想跟你一起吃饭。” “好,你等我,我马上回去。”桑梓加快了脚步。 “我煮了你最爱吃的水煮牛肉,还买了一瓶很贵的红酒!”那头的冷擎情绪高涨。 “怎么这么舍得下血本。”桑梓打趣,“到底是胸怀大志的人,不一样了。” 冷擎心情很好,在那头笑着,“我煮了很多你爱吃的菜,你回来刚刚好开饭。” 放下电话,桑梓步伐轻快的朝着公车站跑去,做回朋友之后,她跟冷擎更加自在,也许,他们之间的缘分在夫妻之外的关系。 另一边,冷渊站在门口久久的看着桑梓离去的方向,握着那对被折断的蝴蝶,尖端深深刺入掌心,他也毫无知觉一般。 “老公!”凌曼从屋里追出来,看他傻站着,“进屋去吧,妈叫我们给客人敬酒呢。” 冷渊抬眸,阴沉的盯着她,“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老公啊……”凌曼咬着嘴唇,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 “不准这样叫我。”冷渊瞥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可是,妈都说……” “你这么喜欢陪着我妈,这别墅就留给你们,我搬出去——”冷渊扯下领结就往车子走去。 “可宾客还在等着……”凌曼连声叫他,可是他却恍若未闻,头也不回。 30 爆炸 凌曼站在那儿,裙摆被风吹的飞起来,她看着冷渊开车走了,一抹泪光含在眼里。 “他怎么走了?”范如心追出来,气急败坏的瞪着凌曼,“你怎么也不拦着他!现在一屋子的宾客等着你们敬酒呢!” “我……我怎么拦得住他,他说他不想娶我,他的心不在我这。”凌曼委屈道。 “他的心不在你这,你就想办法留住他的心!”范如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这种事还要我教你?还没结婚就留不住男人,就算让你结了婚,他也会被别的狐狸精勾走了魂儿!” 凌曼低着头,“对不起……” “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范如心瞥了她一眼,“你一个身份低微的女佣,能走到今天,用了多少手段耍了多少心机,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之所以能容得下你,是因为冷渊身边需要你这样的人来扶持他,你够狠,够毒,却也够真心对我儿子,所以,我才宁可违背冷渊的意愿,也要拆散他跟那个桑梓,那个女人,不配做我的儿媳,她太软弱了。但她仍然有一点是你永远都比不上的,就是我儿子心里有她,但我相信,你有办法解决,对吗?” 凌曼眼神里闪过一抹阴狠,“我会解决的,放心吧。” 范如心扯了扯披肩,整理了下头发,笑着,“那就好——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陪不了冷渊几年,往后的日子,要你跟他一起度过,但是男人老是爱朝三暮四,没有点心机手段,是打不退那些狂蜂浪蝶的,替我好好守住我儿子,好好守住冷家,别让外面那些老鼠偷吃了我们辛苦种下的果实。” 凌曼只觉得心头的乌云散去,重重点头,“我一定会的!妈!” 范如心甩了甩披肩上的流苏,“风大,我先进屋了,你在这儿吹吹风,醒醒酒再进来。” 看着她走了,凌曼就拿出手机,对着那头的人一字一字的交代,“替我办件事,一定要干净利落,不容有失。” 挂了电话,她心情格外舒畅,喃喃道,“老鼠啊老鼠,敢偷吃我的果实,我就只好把你打死了……” 风吹过来,她眼里的狠毒冷光一闪而过,再回头,已经是温婉又端庄。 另一头,桑梓搭车回到了公寓,走到门口就闻到了浓浓的香味,她很喜欢这种烟火气息,家里有个人等自己吃饭,这种朴实的幸福,平凡却又珍贵。 刚打开门,厨房里的冷擎就端着菜出来,边喊,“帮我去买瓶酱油!快到楼下买,我等着用!” 桑梓连忙转头走出去,心里笑他的样子,高大的男人戴着碎花围裙,滑稽却又令人觉得温暖。 她到附近的小店里买了酱油,刚要往回走,突然听见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震的周围所有住户的玻璃全都碎裂。 一时间,路人全都尖叫着四散逃窜。 桑梓惊恐的捂着耳朵,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心顿时猛地一沉—— 爆炸的地方,就是她公寓所在的楼层!那里已经浓烟滚滚,滔天的火苗正从窗子窜出来。 31 仇一定要报 桑梓朝着家的方向快步走着,继而失控的狂奔起来。 “冷擎!”她冲进楼梯间,却被往外逃跑的人群给冲了出来。 手里紧紧的拎着酱油瓶,桑梓总觉得冷擎会随着人群一起逃出来,可是那一张张惊恐的脸,没有一张属于他。 消防员很快赶到,桑梓哭着冲过去,“求求你们,救救冷擎!他还没有跑出来,他就在那间窗户里!” 指着烈火汹涌的窗子,桑梓的心脏已经碎裂成无数片。 消防员看了眼火势,心里已经知道里面的情况了,只说,“我们会尽力救人——你千万别靠近,这里还有会爆炸的可能。” 桑梓被拦在安全线以外,泪流满面的看着窗口的浓烟,冷擎……一定会没事的,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们无亲无故,他却为她付出了太多。 煎熬的等待了许久,消防员才终于抬着担架走了出来,桑梓急忙扑过去,看着已经烧得没有样子的人,她喉头哽塞,“这……这不是冷擎……” “是从601房间找出来的。”消防员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桑梓,“就是那间屋子爆炸引起的火势,整栋楼,也只找到他一个遇难者,其他人都逃出来了。” 遇难者…… 听见这个词汇,桑梓只感觉一个炸雷打在头顶,她颤.抖着,“什么……你说什么……” “我们也会按惯例送去医院,以便确认身份——但是稍后警方会接手,因为怀疑这是一起刑事案件,现场发现有爆炸物的残骸。你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桑梓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是有人故意安置了爆炸物?”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凌曼那充满恨意的眼神。 “稍后警方会来问你的。”消防员抬着担架送上了救护车。 桑梓站在那儿,咸涩的泪水不知不觉的流入口中,她转头,只看见救护车缓缓关上的门,以及,担架上无力垂落的那只焦黑的手臂。 “我煮了你最爱吃的水煮牛肉,还买了一瓶很贵的红酒……” “我明天就要搭飞机走了,我要去留学了,其实一直以来,我很想当个律师。” 冷擎带着期许的眼神浮现在脑海里,桑梓的心剧痛不已,手里的瓶子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宛如她的心。 夜色深沉,公寓解除封禁后,桑梓踩着满屋子的狼藉,回到了她和冷擎曾经的家。 满地的残骸和碎片,已经看不出这里曾经的温馨,她走到客厅的位置,破碎的杯盘还在,那是冷擎为她准备的晚餐,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尝上一口,他就已经惨死在这里。 拂开厚厚的灰烬,她捡起被压.在底下的背包,里面,有机票残骸,还有护照上的半边笑脸。 泪水不知不觉的湿了满脸,桑梓咬着牙抑制痛哭,一字一字的说,“冷擎,今天的仇,我一定会替你报的——有些账,是时候算清楚了。” 风吹过来,尘土漂浮起来,桑梓缓缓的起身,再抬眼,里面已是一片冰冷。 32 血债血偿 第二天一大早,冷氏集团正开在召开股东大会,范如心和冷渊并列坐在一起,她正要将手里的权力转交给自己的儿子。 凌曼坐在旁边,也正装出席,范如心也要她学着经营公司,虽然职位不高,但只要她成了冷太太,整间公司都是她的了。 正得意着,会议室门口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秘书在外急声阻止,“这位小姐!董事长和总裁正在里面开会!你不可以进去!” 门却被人猛地推开,众人齐刷刷看过去。 门口站着的女人披麻戴孝,手捧一幅巨大的黑白照片,她的目光直直的扫过来,里面如同藏着刀剑一般,令人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桑梓?”冷渊起身,“你捧着冷擎的照片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桑梓还没等说话,范如心就大怒,“岂有此理,你这疯女人弄出这么晦气的样子闯进我公司,想干什么!” 一旁的凌曼也厌恶的斥责,“保安都去了哪里,还不快把她轰出去!” 桑梓乌黑的眸子不同于往日的娴静,她脸上没有一丝温度,眼神里迸射出凌厉的光,扫了眼对面的凌曼,凌曼顿时打了个冷战。 桑梓盯着凌曼,从齿缝中咬出字眼,“你杀了冷擎。” 凌曼眼神一变,“什么冷擎?我根本不认识他!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拿着个遗照进来,找晦气是吗!” “冷擎死了?”冷渊愕然,他想拉住桑梓,可是她却用冰凉的手将他推开。 “凶手,还有你。”桑梓转头,刀一样的目光又落在范如心身上。 范如心眉心拧起,“野种死了干净——你要怪,就怪他命短,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桑梓一字一字的沉声说着,“我一定会让凶手血债血偿!” 在场的人无不打了个冷战,她的眼神里恨意滔天,叫所有人都不敢直视,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她眼里的烈火给引燃。 看着她走出会议室,冷渊跟了出去,她单薄的身体如同覆盖着一层冰,让人无法靠近分毫。 “到底怎么回事,冷擎怎么会死?”冷渊拧起眉头。 “死的应该是我。”桑梓抬头盯着他,“有人在我的公寓里放置了爆炸物,就等我回去想要炸死我。可是昨晚冷擎回来了,他要跟我吃一顿告别饭,结果是他丧了命——” “我会查清楚。”冷渊眉头紧拧。 “你查清楚又如何,一个是你太太,一个是你母亲,你能把她们怎么样?”桑梓冷笑。 “我妈没道理要伤害你。”冷渊说着,语气却带着几分不确定,因为就在十年前,也是一场同样的爆炸案,冷擎的妈妈死在了家里,范如心一直对她的存在恨之入骨。 “是谁做的,我自己心里自有判断。”桑梓捧着那张遗照,喃喃的,“有些事,还是一定要我亲手来做的——今生今世,我不能向他报恩,他的仇,我就一定要替他报。” 看着她眼底跳动着的仇恨火焰,冷渊动了动嘴唇,只道,“你别做傻事,桑梓,凡事有我。” 她只是涩然一笑,“不劳烦冷董事长,我说过,我要亲自报仇!” 说罢,转身离去。 33 扳倒凌曼 离开冷氏,桑梓回了新的落脚点——一个破旧的旅店,鱼龙混杂的地方,于她也是安全,再者,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靠在潮湿的床头,她翻看着手里的册子——那是一本装订精美的皇家音乐学院校刊。 凌曼的照片永远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天才音乐家”的身份让她备受瞩目,其他人,永远只能成为她的陪衬。 看着凌曼脸上的笑容,桑梓的手指缓缓收紧,指甲在她的脸上狠狠划过。 “就从你开始。”桑梓合上那本册子,转头拿出手机。 学生大合照里,桑梓找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那是当初一起学琴的同学,彼此之间经常互相分享心得,关系还算不错。 她找出他们的联系方式,每一个都打过去寒暄问好,有一些人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有一些人知道她家族破产的消息,一听到她表明身份就挂断了电话。 但都没关系,她最后还是从一个同学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 在学院里,凌曼时常恃才傲物,得罪了不少同学,其中有一位厉子晴,跟凌曼更是争得水火不容,但是,因为实力和机遇欠缺,厉子晴总是屈居凌曼之下。 桑梓找出厉子晴的资料来看,这个人也颇为优秀,家世在国外也很显赫,还在一次音乐大赛上拿到了分量很重的冠军,但是组委会却额外给凌曼安排了一个特别大奖。 厉子晴不服气,认为凌曼与组委会有利益勾结才坏了规矩,还为这件事大闹了一场,但因为凌曼有冷家做靠山,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桑梓看着厉子晴回国巡演的新闻,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一切不早不晚,来得刚刚好。 手机响起,她看了眼,来电人冷渊,她直接挂断了。 他们之间隔山隔海,如今还隔了生死,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被动摇了。 第二天傍晚,金色演奏大厅里已经座无虚席。 从贵宾室走出来,一席黑色礼服的女人优雅高贵,她提着裙摆,步履匆匆的往演奏大厅走去。 “厉小姐。”桑梓从柱子后走出来,叫住她。 厉子晴瞥了她一眼,脚步不停,“要签名的话,我现在没时间。” 桑梓笑笑,“如果是凌曼根本没有作曲能力,一直靠剽窃他人作品才有今天的成就,这些事,不知道厉小姐能不能抽出两分钟时间听一听?” 厉子晴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这个眼生的女人,“你在说什么?” 桑梓将一本乐谱递给她,“厉小姐可以看一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厉子晴狐疑的拿过来,翻看了几眼,立刻合起来,瞪着桑梓,“你到底是什么人!” “厉小姐有能力查出来我是什么人,不过那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现在,我们都迫切的有着同一个诉求——那就是,扳倒凌曼。” 厉子晴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可是眼底却涌现出藏不住的狂喜。 “我会看过再说,你可别想糊弄我。”厉子晴提着裙摆,步伐轻快的跑进了演奏厅。 听着里面排山倒海一般的掌声,桑梓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34 作曲人根本不是你 几天后,皇家音乐学院的毕业演奏会就场面盛大的举行了。 往年都会在英国总校举办,但因为今天,有凌曼这个天才音乐家的存在,所以校方特地将举办地定在了国内的分校,一来为了替凌曼提高国内的人气,二来,也借她的成功来为学校增光。 会场里座无虚席,凌曼在所有毕业生里最显眼的位置站着,所有领导们都对她赞不绝口,她是皇家音乐学院多年没有过的荣光,更是难得一遇的奇才。 被安排做开场表演,凌曼一身优雅装扮,拿着话筒,“今天这首曲子,是我花了三天时间做的,名字叫《未来》,今天毕业,是我学生生涯的结束,但也是我音乐未来的开始,我希望所有的学子,都有个灿烂光辉的未来。” 掌声四起,台下的厉子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音符从凌曼指间流淌出来,台下的观众立刻如痴如醉—— “三天时间做的曲子,竟然这么棒……” “这就是天赋吧,所以我们只是平平无奇的毕业生,她还没毕业,就已经是知名的音乐家了。” 听着身旁的同学们小声议论,厉子晴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深刻。 等到弹奏完毕,掌声如流水一般经久不息,凌曼接受了校长的亲自鲜花,挥着手致敬,那一刻,她是舞台中间的焦点,更是令人羡慕的人生赢家,这种优越,她陶醉其中。 “凌曼同学的作品果然是高山流水,令人仰望。”台下,厉子晴忽然拿过话筒说道。 台上的凌曼瞥了她一眼,心想厉子晴素来跟自己过不去,怎么会突然当众赞美起自己来了。 “既然凌曼同学状态如此超神,那么,再为我们即兴创作一段吧!今天一别,我们这些同学,可是要各奔东西了!” 凌曼厌恶的瞪了厉子晴一眼,“今天的节目都有编排,我要是占用过多时间,后面的同学就要久等了,还是算了吧,我今天不是个人演奏会。” “就随便弹一下嘛,反正对你而言,旋律都是信手拈来的。”厉子晴锲而不舍。 凌曼忍着怒气,本不想理她,可是厉子晴却笑着,“怎么连即兴创作一段简单的旋律都不行吗?你可是天才音乐家啊。” 凌曼终于被她激怒,坐在钢琴旁,抬手,一段乐曲流淌而出。 众人顿时赞叹,“果然好厉害!” 厉子晴却嗤笑一声,“很好听,可是这并不是你即兴创作的,这曲子,是2005年7月9日谱写完成的,作者也不是你,是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做的。” 凌曼脸色一变,“厉子晴,你够了!这种场合你也敢信口开河!” 厉子晴灿然一笑,抬手,大屏幕忽然亮起来,一段影片自动播放。 画面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弹着琴,她弹奏的,正是刚刚凌曼“即兴创作”的曲子。 观众哗然,“这怎么回事?这女孩是谁?” 凌曼瞪大眼睛,马上摇头,“我大概是连夜赶曲子有些疲倦,刚刚失误了。” 35 借刀杀人 早就知道凌曼会否认,厉子晴顺水推舟,“那么,凌曼同学可否再创作一段全新的作品?这一次,可要小心不要跟十岁小孩的作品撞车了呀。” 凌曼恶狠狠的瞪着厉子晴,她是有备而来的!可是因为厉家势力庞大,学校里的人都不敢惹她,所以现在,就算她在台下咄咄逼人打乱毕业演出,也没有任何人敢出来阻止。 更多的人,都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情在观望着。 凌曼缓缓坐下,沉口气,脑子里飞速的搜寻着,手落下,虽然流畅,可是她的底气已经明显不足了。 凌曼弹奏了没一会儿,台下的厉子晴再度打断她,“凌曼同学到底有没有认真对待我们的毕业演出啊,说了必须要原创的,你怎么又拿别人的作品糊弄呢?” 凌曼愤然,“你胡说什么!” 厉子晴摇摇头,手一动,台上的大屏幕上立刻又播放出一段相同的乐曲。 还是那个小女孩,她这会儿已经长大了很多,只是弹琴的时候,姿态依旧洒脱自如,脸上洋溢着动人的热情。 “凌曼小姐不会是想说,这个小女孩是你自己吧——”厉子晴笑着,目光却带着狠厉。 凌曼无所应对,厉子晴就笑起来,“幸好你没有乱说话,因为我接下来要播放的影片,里面可是有你真正的小时候哦。” 凌曼瞪大眼睛看着屏幕,画面一切,钢琴旁,天使一样的女孩正快乐的弹琴,旁边,坐着个瘦小又脸色蜡黄的丫头,也不是难看,只是一对比,简直就是天鹅与土鸡的差别。 土土的丫头在旁边崇拜的听着音乐,羡慕道,“小姐你好厉害啊,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这么有才华……老师都说我乐感差,他说我不适合当个音乐家……” “没关系,勤加练习,小曼也一定可以的。”天使一样的女孩拉着土丫头,握着她的手指,敲击出一段旋律,而那段旋律,仍旧是凌曼曾发表的一首“原创作品”。 台下已经一片哗然, “这真是太荒唐了!我们一直被她给骗了!” “这是赤.裸裸的剽窃!如此肆无忌惮,简直是业界之耻!” “她根本没有创作能力,她这种人,怎么配得到校长亲自嘉奖!我们这些人没日没夜的练琴才能考进学校,而她却不劳而获!” 凌曼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校长眼见事态失控,急忙走过来,“凌曼同学,我们校委会要暂时收回你的毕业证,并且,希望你能就刚才的事情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凌曼头上冒汗,可是张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到凌曼从神坛上瞬间跌落,坐在观众席最后一排的桑梓缓缓起身走出了演奏大厅。 幸好当时她的家庭教师很喜欢替她记录练琴的日常,这些录像,如今帮了她大忙。 身后,厉子晴还在刀刀见骨的质问,凌曼早已哑口无言。 桑梓关上门,将一切隔绝在外。 有些时候,还是借刀杀人更利落,如今自己人微言轻,逮住机会,一定要一击即中才好。 只是还没结束呢,远远没有。 36 神坛跌落 从演奏大厅走出来,桑梓还没等走远,身后就一阵怒骂声传来。 凌曼举起巴掌就甩过来,“贱人,一定是你在背后捣鬼!” 桑梓早有防备,回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看着凌曼扭曲的脸,笑笑,“我只是拿走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了?”凌曼咬牙切齿,“一个弹钢琴的破身份,有什么了不起?我马上就要跟冷渊结婚了,我马上就要成为冷太太!到时候,我就有花不完的钱,今天欺辱过我的人,我全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尤其是你,桑梓!” 桑梓看着她眼底的愤怒,只是淡淡一笑,“是吗?不过我还是为你捏把冷汗,还没嫁进豪门,就爆出一身的丑闻,整个上流社会都会把你当成笑柄,我真担心你豪门梦碎。” 凌曼气得咬牙切齿,“你放心,我一定可以跟冷渊结婚!范如心已经认可我,她才是冷家说了算的那个人,只要她发话,冷渊也不敢不娶我!” “是吗?”桑梓忽然轻笑起来,“经你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我跟你未来丈夫还有一段未了的感情呢——不如今晚我就约他来跟我叙叙旧,如何?” “你真是个贱.货!”凌曼朝她疯狂的扑过来,“我要划破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 桑梓抬眼间,就见门口已经有许多媒体追了上来。 她侧了侧身,一抬脚,凌曼就被绊了个正着,狠狠摔在了对面的水坑里。 媒体们一窝蜂的追上来,对着湿透了的凌曼猛拍不停,把她那一刻的狰狞和丑态全数收录。 “滚开!谁准你们录的!”凌曼大吵大闹着,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婉柔大气。 桑梓不屑一顾,扭头远走。 入夜,桑梓洗过澡,就坐在床边看着电视。 所有的头条都被凌曼的事情占据了,因为影响恶劣,校方表示要彻查,并会严肃处理。 在最风光的时刻跌落,就算凌曼口口声声不在乎,她往后的名声也会很臭,对于上流社会的太太们来讲,可以没才华,可以相貌平凡,但一定要家世清白,声名干净。 但这才刚开始而已,凌曼要为止付出的代价,还远远不够。 正擦着头发,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她走过去,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正是她意料之中的人。 冷渊站在门口,看着桑梓,“不请我进去吗?” 桑梓却没有让开,只说,“冷先生就快要结婚,深夜来旅馆进出女性的房间,传出去似乎不太好。” “我要结婚,要娶的人也只会是你。”冷渊郑重的看着她。 桑梓淡淡挑起嘴角,“可似乎,你母亲另外有中意的人选。” “桑梓,其实我可以选择放弃一切带你走,但那样,我就失去了保护你的能力。”冷渊眉心锁着一抹愁容,“也许你不够了解,但是我却清楚,我妈,她是个很可怕的人。” 桑梓如何不了解,她虽然只跟范如心见过几次,却也听说过她的诸多事迹。 37 幕后还有主谋 范如心跟冷志成白手起家,她的精明与强干自然不必质疑,但她对自己的丈夫与儿子同样有着近乎苛刻的管制。 冷渊从小就在高压中成长,也养成了他霸道乖戾的个性,他继承了她母亲的专.制。 而在冷渊还小的时候,冷志成出.轨了,他在外面和女人组建了小家庭,还生下了一个男孩,那个孩子,就是冷擎。 可是没过多久,在一场意外爆炸中,冷擎的妈妈当场身亡,年幼的冷擎还没等被冷志成带回冷家认祖归宗,没多久,冷志成也因为突发心脏病,没等送医就已经没了呼吸。 对世界还一片懵懂无知的冷擎,就被辗转送到了孤儿院去。 失去了丈夫的范如心仍旧和从前一样,是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女商人,独自抚养着年幼的儿子冷渊,没有人知道她对失去丈夫可曾感到伤心过,更没人知道,那接二连三的意外,到底是不是真的意外…… 看着桑梓对自己不理不睬,冷渊走了过去,拿过毛巾为她擦拭着发尾的水渍,“凌曼被学校开除了学籍,收回了她全部荣誉。并且,联盟把她列入黑名单,她永远不能踏足音乐界了。” 桑梓不觉得意外或高兴,只道,“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冷渊看着她纤瘦的锁骨,低头,吻在上面,“桑梓,其实我也是帮凶,我很懊悔。” 桑梓轻声哼了哼,“你自然是罪大恶极——说起来,你跟凌曼倒是很相配,同样的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是这样的吗?”冷渊看着她,“也许吧,如果得不到我想要的,我宁可死。” 桑梓捂住他的嘴,“冷渊,别再说那个字,我很害怕。” 冷渊紧紧的抱住她,“告诉我,冷擎的死,让你伤心欲绝了是吗?” 桑梓靠在他怀抱里,“你不明白那种心情,他前一刻还在跟我说话,他就要去过新生活了,可是,一切都被毁了……” 冷渊抚.摸着她颤.抖的肩膀,“我已经为他选了一块好墓地,等选个日子就下葬,从前,是我亏欠他太多。” 夜风寂寂,吹得桑梓瑟缩起来,冷渊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已经叫人把那天残留的爆炸物送去化验了,但还需要一些时间,警方可以通过材料和组装手法排查嫌疑人,我不会放过那些人。” 桑梓靠着他,心里只想,也不要放过幕后主谋才是。 擦拭着她半干的头发,冷渊用滚烫的嘴唇吻着她肩膀,呼吸一阵凌乱,桑梓按住他的手,“冷渊,很晚了,你回去吧。” 冷渊却不肯放手,“你不是说,我们还有一段未了的情愿吗?今晚要约我叙旧。” 桑梓一阵脸红,那是她为了气凌曼才说的,凌曼失了分寸,就跑去找冷渊大闹。 可是冷渊听了那些话,反而更加重了过来找桑梓的决心。 桑梓在心里冷笑,凌曼,心爱的东西要一件件夺走,接二连三的打击,才更为致命。 按住冷渊的手渐渐的松开,冷渊捕捉到了,随即将手滑入了她的浴袍之中。 38 是他纠缠我 夜晚在汗水与缠.绵中度过,天亮后,冷渊看了眼还在沉睡的女人,俯身在她发丝上轻轻一吻,转身离开。 他走出那间潮湿破旧的旅馆,心里压抑着一块大石。 他并不是贪恋冷氏的权势,而是范如心向来作风强硬,冷擎母子的爆炸案,他知道和范如心摆脱不了干系,但总归,那是他母亲,他正在逐步架空她的权势,等到自己不会再被任何人掣肘的时候,他一定会立即娶桑梓。 踩着狭窄的楼梯,他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年轻英挺的眉宇带着几分烦恼。 范如心不喜欢桑梓,从前他带桑梓回家见她,虽然嘴上没说,但是范如心的态度就颇为冷淡。 不光是因为范如心不喜欢桑梓过于柔和的个性,还因为,冷擎的母亲和桑梓的母亲是很好的朋友,正是在桑梓母亲举办的家宴上,爸爸才会认识那个女人,还跟她发展成出了婚外情。 虽然范如心一直没说出口,但是她心里一直对桑家心怀恨意。她一辈子样样高人一等,没想到丈夫却出.轨还留下个那么大的私生子,这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容忍的侮辱。 就凭这些,范如心是不会让他娶桑梓的,她会不择手段的阻止,所以,冷渊知道,自己一定要加快速度,让自己足够强大,足够为桑梓抵挡一切刀光剑影。 旅店里,冷渊一走,桑梓就睁开了眼睛,推开窗子,外面阳光正好。 她迅速的穿衣下楼,还没等走出几步,一辆豪车就停在了跟前。 和上次见面一样,范如心降下车窗,连下车跟她平等对话都不屑。 隔着窗子,范如心高贵依旧,“我以为桑家的子女就算一无所有了,起码的礼义廉耻也该懂得-——可是你让我很失望,你明知道我儿子就快要结婚还来纠.缠他,如此下作,你真是丢尽桑家的脸!” 桑梓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笑,“冷太太,您儿子刚刚高高兴兴的走出我的房间,你有没有想过,是他非要缠着我呢?” “笑话!”范如心不屑,“我儿子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他会缠着你?” “身份高贵的人也不是不会犯错。”桑梓露出手腕上被掐出来的淤青,那是昨晚激.情当中冷渊失控留下的。他一向强势,在那种事上尤其会需索无度,也因此常常会让她吃苦头。 “冷太太。”桑梓忽然露出一抹微笑,那笑容,竟然让范如心心里一惊。 “昨晚,您儿子闯进我的房间,强.暴了我。”桑梓语气平静,样子也柔柔弱弱,可是她说出的话,却让范如心大惊失色。 “你胡说八道!不要脸的贱女人!”范如心终于从车上冲下来,有些失控的指着桑梓,“你勾.引我儿子,现在还想反咬一口?!” 桑梓缓缓举起手里的透明袋子,“这里面,是我昨晚穿着的内.裤,上面还沾着您儿子留下的体液,再加上我身上的伤,您猜,法官会不会相信您身份高贵的儿子是无辜的?” 39 交换条件 看着桑梓手里晃悠着蕾丝内.裤,范如心嫌恶不已,“你还要不要脸了!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桑梓摆弄着袋子,哂笑,“不漂亮吗?我可是特意买的最新款,您儿子最喜欢的豹纹款式呢,一看到我穿着它就立刻激动的不能自已,我都说是新买的内.裤了,可是他还是给扯坏了。他总是这样,猴急的很。” 范如心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女人能当街讲出口的话,脸皮再厚的人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跟长辈谈论男女之事。 范如心感到怒不可遏,同时,也觉得这女人和从前软弱的样子判若两人了。 她在布局,她刚刚的举动,明显是早就计划好再去实施的。 “你想怎么样?”范如心按捺着怒意,质问道。 桑梓举了举袋子里的蕾丝内.裤,那已经被冷渊扯破了,她边叹气边说,“我还是想跟冷太太和平谈判的-——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扔了这些东西,当没事发生过。” 范如心瞪着她。 “我希望冷太太能向公众宣布,取消凌曼和冷渊的婚礼,并且,宣布冷家与凌曼断绝关系。” “你想的美!”范如心嗤之以鼻,“你以为没有凌曼,你就能嫁给我儿子?告诉你,我永远也不会同意你做我儿媳妇!” 桑梓也不屑,“冷太太误会了,嫁给你儿子对我而言并不是很有吸引力,没有凌曼就是我的目的,我不在乎是谁嫁给他。” “你会不在乎?我看你这个死丫头天天盘算的就是这件事!我告诉你,没门!”范如心鼻子里一哼,“我不相信你会去真的告我儿子!他要是真的坐牢了,你的所有算盘就都落空了!” “那好。”桑梓将那件蕾丝内.裤收好,看着范如心铁青的脸,“那我就去报警了。” 说着,转头往街对面的警察局走去。 看着她步伐坚定的样子,范如心佯装镇定,她赌这个死丫头只是虚张声势。 可是桑梓竟然真的走进了那间警局里,听见了全部对话的司机急忙走下车提醒,“太太,万一她真的把事情闹大了,大少爷会有麻烦的。” 范如心死死的攥住拳头,迟迟不见桑梓出来,恼火的瞪着司机,“还不快去把她拉出来!难道真的由着她发疯毁掉我儿子吗!” 司机急忙跑过去,不一会儿,范如心就看着司机恭恭敬敬的将桑梓请了出来。 瞪着桑梓以胜利者的姿态走过来,范如心直将指甲掐入掌心,心里恨极了她,可是又奈何不了她。 “冷太太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我想一定能看到您召开记者发布会吧,是吗?”桑梓笑笑,“我可是把所有证据都拍照存档了。” 范如心几时吃过这种亏,露出一抹阴沉的冷笑,“你给我走着瞧吧!” 看着范如心摔上车门走了,桑梓站在那儿,微笑着摆摆手跟她道别。 想必,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的范如心定然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吧。 不过,她不在乎那些了,她现在活着的全部目的,就是为冷擎报仇。 40 我要你一辈子活在内疚里 傍晚时候,新闻果然又是一份重磅炸弹。 冷氏集团的创始人亲自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因凌曼突发重病,即将举行的婚礼将无限期延期。 无限期延期,就是不可能再举行了,媒体们猜测纷纷,但是范如心却不肯多谈,匆忙就离开了发布会。 她没说和凌曼划清界限,但是现在凌曼剽窃作品被整个音乐界封.杀的当口,冷家的这一举动,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 从今往后,凌曼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她曾经以跃上枝头而沾沾自喜,现在,她又被打回原形,变成了一只灰溜溜的老鼠。 桑梓吃着泡面,对范如心做出这样的举动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来日方长,猫抓到老鼠,会慢慢的戏耍,不会一口吃掉的。 正吃着,门外传来震天的敲门声,桑梓叹口气,她知道是谁来了。 由着对方把门砸的山响,对方的怒气很重,恨不得将房子拆了一般。 吃完了,桑梓才擦擦嘴.巴,走过去打开了门。 一股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强壮的大手一把扼住她的脖颈,男人咬牙切齿的低吼,“告我强.奸?桑梓,我再给你一次搜集证据的机会!” 被他狠狠压.在沙发上,桑梓快要喘不过气来,看着身上暴怒的冷渊,“证据足够了,不用你再劳累一次。” 冷渊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恨不得掐死她,“你在利用我!昨天你是故意跟凌曼说那些话,故意让她来我这大闹,又故意引我来找你,最后,你故意跟我上.床!” 桑梓平静的看着他,“冷先生向来心思缜密,怎么会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不过是凑巧罢了,再说,我也没那个本事未卜先知你们会做什么。” “你有本事,你本事最大!”冷渊恨得牙痒痒,“桑梓,你明知道,我从来没法抗拒你的。” 他的愤怒里带着失望,眼前的女人神态是那么冷漠,就算抱在怀里,也感觉不到她的体温。 看着她固执的样子,冷渊只剩无奈,“你想对付凌曼,何必要脏了自己的手,那不是你应该做的事,交给我来做就好。” “我说过,报仇一定要亲自来。”桑梓摸摸他的脸,没有再说下去。 她要对付的人,不光是凌曼。 看着她的眼睛,冷渊已经读到了她的内心,“答应我,在你心里,留一个位置给我,我要你心里有我。” 桑梓只是笑笑,推开他起身。 她心里一直都有他,只是,不光只能有他。 冷渊这样说,不只是为了煽.情而已,更是为了提醒她,范如心是他冷渊的妈妈,她要下手,总要顾虑他的面子才对。 不过,只怕范如心对她可不会留情,早晚会免不了硬碰硬的。 “冷渊。”桑梓回头看着他,笑着问,“假如有一天,我跟你.妈妈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冷渊露出一抹不屑,“你怎么也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我告诉你。”桑梓笑着,“我要你救你.妈妈,然后眼睁睁看着我死掉,我要你一辈子记住我,一辈子活在内疚里。” 她虽然在开玩笑,可是那语气却无比认真,冷渊听了,脊背竟然升起一股冷意,他突然感到恐惧,因为他觉得,那一天好像真的会来临一样。 41 将计就计 接下来的几天很是安静,桑梓也按兵不动,该来的,自然会送上门来。 这天傍晚,桑梓收到了冷渊传来的短讯。 “马上来海港3号,我在这等你,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桑梓看着那条短信,许久,才笑笑放下手机,起身换衣。 海港3号在沿海比较偏僻的地方,距离闹市区路途遥远,平日也很少有人去。但是那里风景迷.人,海浪壮观,桑梓很喜欢那,从前谈恋爱时,冷渊经常和她在那约会。 搭车到了目的地,却不见冷渊的身影,桑梓也不急,吹着海风耐心的等待。 过了会儿,从暗处走出来一个身影,缓步靠近。 桑梓有所预感,转头,看到那张满面怨恨的脸孔,毫不意外,“你迟到了——” 凌曼见她早有预料似的,“你早就知道约你出来的不是冷渊?” “我以前是很喜欢跟冷渊来海港3号约会没错,可是后来我们在这儿遇到流.氓打架,他就说这地方治安差很危险,再也不许我来了。” 凌曼愤恨, “可你还是来了!” “我当然要来看看故人。”桑梓看着眼窝深陷的凌曼,“看起来,凌小姐最近几天睡的不是很好,想必还在为了成不了冷太太的事情而烦恼吧。” 冷太太三个字让凌曼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她攥着拳头,“桑梓,都是你在背后捣鬼,你这个贱.货,是你破坏了我的婚礼!” “杜鹃鸟不会筑巢,就跑去抢占喜鹊的巢,还沾沾自喜毫不愧疚的在高枝上鸣叫。”桑梓面带微笑,“而你凌曼,就是那只恬不知耻的杜鹃鸟。” “你!”凌曼愤慨,可是又不屑一顾,“那又如何?桑梓,我就是要抢,因为我不要生活在你的光环阴影下!我也要做发光的珠宝,我不是天生的佣人命!” “你是不是天生的佣人命,我不知道,但是你杀了人,就应该偿命才是。”桑梓声音冷漠,“公寓里的爆炸物,是你叫人安置的,对吧?冷擎就是你杀的!” “没错!就是我要杀了你!是那个杂种碍事,我管他死不死!我只恨没能除掉你这个贱人!” 桑梓怒意翻涌,“他与你无冤无仇,你杀了人却毫无愧疚之心!你连做人都不配!” “无冤无仇?他跟你是一伙的,死有余辜!再说,他可是冷家的私生子,范如心恨他入骨,你以为他死了是意外?你错了,那天根本就是要把你们两个一起杀了!只可惜,负责起爆的人误以为另一个上楼的女人是你,才提前引爆了炸弹,否则,就能把你们两个碍事的人一网打尽!” 桑梓心头发冷,却只是不屑道,“你别想嫁祸到范如心头上。” “我需要嫁祸给她?”凌曼撇撇嘴,“她的手段,我可是几辈子都学不来——你可别做梦还能嫁入冷家,告诉你吧,范如心恨你可不比我恨你少,你以为为什么桑家好好的突然会破产?就是她的计划,她把你们家当成仇人,早就想除之后快!” 42 一个也不会落下 听了凌曼的话,桑梓的眉头紧紧锁起,“你说什么?” 凌曼嗤笑,转头吹着海风,“范如心根本就瞧不起我这种人,我是佣人出身,她是上流社会的佼佼者,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她不过是想借我来踢走你罢了,只要不是你,所以她不介意是我。” 转头,凌曼狠狠瞪着桑梓,“你看看你多讨人厌!想置你于死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 “你刚才说,桑家破产,跟范如心有关?”桑梓声音提高。 “我进了冷氏之后,接触到了一些资料,仔细查了查才知道,原来当年跟桑家合伙搞投资又突然撤资、直接害得桑家破产的那个人,就是范如心的手下,她根本早就对桑家怀恨在心,一门心思的要整死你们——谁叫你.妈多事,非要介绍那个狐狸精给冷渊的爸爸认识。” 桑梓在脑子里转了转,往事一股脑的涌现,她抬起头,冷静的说,“谁又知道你是不是信口开河。” “这是我从电脑里拷贝的资料,你应该记得害桑家破产的人叫什么名字吧?” 凌曼丢过来一沓资料,付景昌,那个名字她一辈子都记得,这个人平日跟爸爸称兄道弟,说有个大项目要一起参与,爸爸很信任他,却没想到,投资到一半对方突然撤资,烂摊子难以收拾,爸爸立即陷入困境之中,公司也没多久就破了产。 无法承受失败,上了年纪的父母丢下她,一起从悬崖上投海自尽。 从此,名门桑家就不复存在,而她孤苦伶仃,饱尝冷暖。 “你不用谢谢我。”凌曼冷笑,“告诉你这些,我就是想让你更痛苦罢了,你要找范如心报仇,你就永远也不能跟冷渊在一起了,可是不报仇,害你父母惨死的凶手就每天高高兴兴的生活着,还活得很风光!我想你的心里一定比死还难受!” 桑梓沉默了许久,风吹着她幽深的眼底,“仇,我是一定要报的。冷擎,我父母,还有我自己的,一个也不能落下。” 凌曼嗤笑,“你也就是嘴上孝顺,你敢找范如心报仇?你不怕冷渊恨你?” “我如今的境地,还怕什么呢——既然你告诉了我这么多事,我应该好好报答你才是。”桑梓看着凌曼,沉沉一笑,“不过可惜,就算我现在再作曲送给你,你也用不到了。” 凌曼听了她的讽刺,恨恨的咬牙,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针管来,里面还有半管褐色的液体。 步步紧逼过来,凌曼恶毒如蛇蝎,“上次你命大,打了艾滋病人用过的针都没事,这次这管病毒,可是我想方设法弄到的——从病老鼠身上提取的,只要打上这么一针,很快就会全身长满毒疮,痛痒难耐,抓啊抓,抓啊抓,直把自己的皮肉抓烂也不会停下来。” 桑梓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凌曼,原来你给自己选择了这样的死法。” 凌曼瞪了她一眼,“是你的死法!我是给你选的!” “不过很可惜,我讨厌老鼠。”桑梓摇摇头,“老鼠的东西,用在老鼠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你自己留着吧。” 43 拖入深渊 桑梓说完,眼睛往不远处瞄了一眼,突然后退了几步,继而转身就跑。 凌曼骂着,“你别走!我今天要杀了你!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凌曼正要追上去,手臂却突然被人死死捏住,她回头,就见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围了过来。 “干什么!放开我,滚开!”凌曼厌恶的挣扎踢打,可是几个流.氓身强力壮,很快就把她团团围住。 “滚开听见没有!我是音乐天才,我是冷氏集团的大少奶奶!你们敢碰我,知道后果吗!”凌曼大叫着。 转头看见桑梓已经走远了,她不甘心的大骂,“贱人!你给我回来!桑梓,你别想走,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可是桑梓没有停住脚步,她厌恶这个污浊的地方,一刻也不想再停留。 几个流.氓见桑梓已经逃的远了,也没有再费力去追她,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在凌曼身上。 “少奶奶?音乐家?”几个流.氓摸着凌曼的脸,反而更饶有兴味,“那还更要尝尝味道了?让我们也来玩玩,有钱人玩过的女人!” 说着,一把就把凌曼的衣服撕碎,流.氓们争先恐后的凑过来羞辱她。 凌曼挥动着针管,咒骂着几个人,“别过来!这针管里可是有剧毒!你们想死是不是!” “什么毒啊?好不好吃?刺不刺激?”几个流.氓毫不害怕,戏谑着吹着口哨,围着凌曼,她没有一点缝隙可以逃出去。 “不如我们先给你试试?看看high不high?”流.氓们亵玩着凌曼,突然一把抢走她手里的针管。 凌曼大惊,随即就被人从身后拧住胳膊,压.在了地上。 几个流.氓拽着她的胳膊,一边大笑着一边将针管扎了进去。 “啊!”凌曼眼睁睁看着毒液注入身体,阵阵尖叫,“放开我,你们不得好死,我会叫我老公来,他会杀了你们!” 针管里的液体一滴不剩的被推进身体里,凌曼的眼底逐渐被惊恐和绝望覆盖,她扯着嗓子大叫,“我不会放过你们!我是冷家的大少奶奶!我是天才音乐家!我要杀了你们……” “一点也不high嘛!”流.氓们很失望,还以为是那些好玩的东西,没想到凌曼看起来还是那么无趣。 丢开针管,流.氓们早已迫不及待,控制住凌曼,一个人已经脱了裤子冲过去,“算了,就这么来吧!别让大少奶奶等太久!” 流.氓们高声笑着,闹着,像一个个饥饿的地狱恶鬼,撕扯着凌曼的身体,狠狠的将她拉入黑暗深渊。 另一边,海风吹拂在脸上,桑梓裹着外套看着远处的灯火。 她早知道约自己出来的人不是冷渊,也早料到是凌曼设下圈套在等自己,可是她仍旧愿意铤而走险,因为那里的流.氓猖狂,治安混乱,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 可是,仍然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她走得快,难保自己能全身而退。 靠在那儿,她身边是熙攘的人群,这份热闹,让她体会到了浓浓的安全感。 看着黑暗的对岸,桑梓阵阵失神。从此以后,世界上应该不会再有凌曼的存在了吧…… 只是心里,却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难过,她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因为她曾经失去更多。 44 凌曼惨死 第二天一大早,媒体都登载了一条爆炸性新闻。 继被爆出剽窃他人作品、被豪门拒之门外,从前炙手可热的音乐天才凌曼,突然被发现惨死街头。 媒体们向来爱夸大其词,但这一次,所有收到线报的媒体都无需更夸张,因为现场的真实状况,已经足够耸人听闻。 凌曼被晨跑的锻炼者发现的时候,已经尸体僵硬,据说目睹她的死状后,几个目击者都呕吐不止,更受到严重惊吓。 “今天现场了解到的情况是,警方初步推断,凌曼可能是得了某种恶性疾病,导致她全身皮肉长满脓疮,因为奇痒难耐,她甚至抓烂了自己的脸,警方通过核验DNA才得以辨认身份。另外有传闻说,发现凌曼的尸体时,她未着寸缕,有被侵犯过的痕迹,警方虽然没有证实这一传闻,但也向社会发布了悬赏令,寻找事发当晚可能出现的目击者……” 关掉了新闻视频,坐在豪车里的范如心已经脸色苍白。 她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不中用!这么轻易就送了命!枉我在她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司机看了眼她恼愤的神色,“太太,今早大少爷已经跟何氏正式签约,这个公司近年来最大的项目,就由他一个人全权负责了。” 范如心当然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控制不住局面,冷渊已经足够强大,自己再想通过公司控制他,已经不太可能。 而他又一心要娶那个贱丫头,只怕要不了几天,冷渊就会带着那个女人登堂入室了。 戴着硕大钻石的手指掐入珍贵的爱马仕鳄鱼皮中,范如心缓缓的沉了一口气,“没有了凌曼,世界上的女人还多得是,就算一个一个轮,也轮不到那个贱丫头!” 司机看着她眼底迸射出的阴狠目光,淡淡的收回视线,继续平稳的开着车。 *********** 傍晚的维也纳餐厅里,漂浮着优雅而动听的钢琴曲。 冷渊跟客户约好要谈生意,正要前往包厢,一抹倩影就在眼前快速走过。 她穿着火红色的晚礼服,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两种最极端的颜色,恰到好处的融合在她身上。 他的眼睛顿时被锁住了,他看着那若隐若现的侧影,只觉得她像极了他初次见到的桑梓。 红色身影忽然一个趔趄撞了下路过的侍应,而侍应端着的那杯红酒就全都洒在了冷渊身上。 她大惊失色,抓过纸巾忙不迭的给冷渊擦拭衣服,边道歉,“对不起,我赶着走路没注意!” 冷渊看着她,只觉得有几分眼熟,却也无暇去想,只拿过纸巾,“不用,我自己来。” “实在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红衣女郎俏丽曼妙,微笑着看着冷渊,“我会在这里演出一星期,衣服的清洗费,或者你需要赔偿的话,都可以来这找我——我叫厉子晴。” 冷渊淡淡的丢开纸巾,“不必了。” 看着他要走,厉子晴急忙将名片塞给他,“要的,一定要赔给你的。” 冷渊急着约见客户,没有再和她争执,扭头匆忙离开。 45 又施一计 城市的另一边,华灯初上,桑梓从化验所缓缓走出来。 她以前的一位老同学在这里工作,他们的工作范围就是帮警方从各种刑事案件中搜集取证,帮助破案。 刚刚,同学给她看了一份报告,证实前不久在冷擎爆炸案中发现的炸弹,和多年前冷擎母亲爆炸案的炸弹,制作方法和材料完全一致。 初步可以判断,幕后主谋确实是同一个人,或是同一伙人。 桑梓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得缓慢,她心情很复杂,不光是她确定了范如心是杀人凶手,更因为,冷渊之前说过会查清楚,可是他在先行得知这份报告后,竟然向警方试压,所以这份报告迟迟没有公开。 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这份报告的存在。 一想到这,桑梓心里说不出的沉重——她如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手机响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沉口气接通。 “桑梓。”冷渊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些醉意,“我刚在维也纳餐厅陪客户吃饭,发现这里来了位新的西点师傅,他的拿手菜,就是你最爱吃的拿破仑蛋糕。” “哦?”桑梓反应平平。 “你不是一直说很难吃到好吃的拿破仑吗?过来试试,我刚刚叫了一份,是你会喜欢的味道。”冷渊语气颇为兴奋。 “不了吧,打扰你谈工作。” “我谈完了,你在哪,我派司机去接你。” 桑梓抬头看了眼正停在站台里的公交车,犹豫了一下,“不用,我搭车过去吧。” 收了线,她坐上公交车,路途不算遥远,她坐在那儿,却感觉不到内心有任何期许。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拿破仑蛋糕了,以前的她口味挑剔而执着,可是时间久了,她早已对那些矫情无趣的事失去了兴趣。 餐厅包厢里,冷渊靠在沙发上听着外面悠扬的乐曲,几杯酒下肚,他竟然觉得有些飘飘然,大概是最近太累了,他竟然变得不胜酒力。 包厢门被打开,一道火红的身影走入视线。 冷渊刚要起身,忽然看清楚来人是厉子晴,收起脸上的笑容,“谁准你进来了,出去!” 厉子晴尴尬了一下子,仍旧笑着走过来,“冷先生,这份拿破仑蛋糕算我向你赔礼道歉。” 冷渊不耐烦的推开她的手,“我说过不需要!你……” 厉子晴靠过来,冷渊想站起来,可是双.腿却好像不听使唤一样,刚离开椅子就跌坐了回去。 头痛的厉害,冷渊用力的按住紧绷的太阳穴,眼前的火红身影突然间化身成无数个,叫他眼花不已。 “你醉了。”厉子晴抬手抚.摸着他浓黑的眉眼,目露贪恋。 冷渊想躲开,可是却感觉天旋地转,脑子里也渐渐浑浊起来。 “我美吗?”厉子晴拉着他干燥的大手,放在自己白皙的胸口,娇声笑着,“你看,我是不是比凌曼美多了……” 冷渊醉眼朦胧,他想狠狠推开她,可是转眼,那抹火红的身影却钻入他的怀中,贴上他的嘴唇。 46 残存理智 包房门口,刚打开门的桑梓怔怔的看着眼前香.艳的一幕。 衣衫半褪的厉子晴坐在冷渊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正和他热烈的交缠着。 那一份西点师的招牌拿破仑已经被推到了地上,奶油和草莓粘了一地。 心脏一瞬间失控的冲撞着胸膛,桑梓重重沉了一口气,还是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脚步,缓缓的关门退了出去。 外面变了天,风阴沉沉的,往身上一吹,叫她忍不住直打哆嗦。 压抑着情绪,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等她终于清醒一些了,就搭车去了半山腰的公募。 冷擎刚刚下葬在这里,冷渊为他选了一块上好的位置,但人已经不在了,墓地再豪华也不过是给不相干的活人看的,对死去的人毫无意义。 看着黑白照片上那张温暖的笑脸,桑梓才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早就把冷擎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可是如今,她在世上真是无亲无故了。 “你放心吧。”桑梓抬手擦拭着他的照片,将他爱吃的糕点一一摆好,“我不会让坏人逍遥法外的。” 夜色下,她的身影孤单而倔强。 另一边的包房里,已经逐渐失去意识的冷渊衣襟被解开,精壮而优美的肌肉是那样迷.人而完美。 厉子晴满眼的沉醉,这真是个出众而完美的男人,难怪凌曼不择手段的要跟他在一起。 红.唇沿着他的胸膛寸寸滑过,明明是极致的销魂,可是冷渊却毫无情致,只是用力的抵抗着脑子里那股突如其来的昏沉。 “你、让、开!”冷渊狠狠的推她,可是那力气却柔.软的像棉花。 厉子晴甩了甩长发,媚态撩人,“冷渊,我不够美吗?你怎么忍心拒绝我。” 冷渊只觉得自己在深海里浮浮沉沉,快要窒息一般,厉子晴已经在解他的皮带,他想暴喝一声把她掀开,可是四肢好像灌铅了一般没法动弹。 就当厉子晴就要得手,门忽然被推开,冷渊的助手语气匆忙,“冷总,项目那边出了点状况,请您马上……” 助手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形顿时一惊,急忙要关门,可是又觉得不对劲——那个女人并不认识,而跟着冷渊身边这么久,他早就知道冷渊情有独钟的女人是谁。 厉子晴瞪着那个碍事的家伙,骂道,“还不快滚出去!你想被开除吗!” 助手犹豫着,背着身叫道,“冷总!” 冷渊被他一喊,意识瞬间恢复了些许,他喘着粗气艰难的说,“吴斌,过来扶我……” 吴斌就知道情况不对劲,一听这话马上冲过去,一把推开了衣衫不整的厉子晴,在她怨怒的眼神中将冷渊扶到了楼上的客房去。 看着冷渊走了,厉子晴虽然心里暗恨,差一点就成了,但是却也不是毫无收获,她拿起一旁正在摄录的手机,回放短片,画面里,冷渊搂着她激烈缠.绵,那场景看起来着实令人口干舌燥。 得意的一笑,她收起手机,整理好衣衫走了出去。 47 世上只有一个冷太太 第二天一早,桑梓的门铃就被按响。 她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女人捂着鼻子,对这里潮湿杂乱的环境一脸嫌弃。 桑梓看着厉子晴,“厉小姐,凌曼死后,我们许久没见了。” “我今天来也不是要跟你叙旧的。”厉子晴直接拿出手机,直接播放那段缠.绵的画面。 不屑的盯着桑梓,“我是想来告诉你,我们厉家决定跟冷家联姻,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嫁给冷渊了。现在我已经跟冷渊有了夫妻之实,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听说你跟他的关系匪浅,但是从今天以后,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桑梓有几分惊讶,却也认同的点点头,“是啊,厉小姐你家世优越,和冷家联姻真是珠联璧合。” 厉子晴愈发傲气,“那是自然,以我冷家的地位,我嫁给冷渊还算委屈我了——嫁入冷家做冷太太这件事,凌曼没有份,你就更别做梦了。” “是,厉小姐自然是无人可比的优秀。”桑梓叹息一声,“我早就知道自己高攀不起,只是凌曼她太不识时务,一直痴心妄想。我听说,她死之前还在喊着,她才是冷太太,她就算是死了,做鬼也要回来嫁给冷渊。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得了怪病,浑身长满脓疮,浑身的肉被她抓得都烂了,指甲缝里都是烂肉,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个样子又可怕又恶心,怎么可能做冷太太呢……” 看着厉子晴皱眉,桑梓故作害怕,“不过……她死的那么惨,会不会变成厉鬼……当初你当众揭发她,她会不会真的冤魂不散啊……” 厉子晴恼怒的打断她,“够了!这种无稽之谈你也说得出来!” 桑梓紧张的抱着手臂,“不是我迷信,而是她死时真的很恐怖,她一直在喊要化作厉鬼回来报仇,我身份低微倒是不怕,可是厉小姐您……您就要嫁给冷渊,也知道凌曼对冷太太这个身份有多执着,我倒是怕她来缠着您……” 厉子晴呵斥她,“你闭嘴!我会怕她?她那种下贱东西,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是,厉小姐身份尊贵,脏东西自然近不了您的身。”桑梓面带愁容,“我就不一样了,我最近总是做梦梦见凌曼,她满身是血,眼睛瞪得那么大,叫声好凄厉……我总觉得她就在身边,我感觉好冷……” 厉子晴被她一说,只觉得脊背也腾起一阵凉意,连连打了几个哆嗦。 气氛正凝滞着,电脑屏幕忽然一跳就打开了,一张恐怖的脸毫无预兆的就出现在眼前—— 那个女尸披头散发,脸色泛着慑人的青色,脸上的皮肤没有一块完整,全都是纵横交错的抓痕,她一双眼瞪得老大,里面装满了戾气和不甘。 “啊!”厉子晴吓得尖叫一声,直撞在墙上。 桑梓也捂着脸,“又来了!又来了!凌曼,别来找我,我不会嫁给冷渊的,我不会抢冷太太的身份的!” 厉子晴看着桑梓吓得抱头瑟缩在地上,也吓得大惊失色,回头踉跄着逃离了那间潮湿的旅店。 48 做贼心虚 厉子晴一走,桑梓就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色平静的走到电脑旁边。 看着屏幕上那张恐怖的脸,她脸上根本没有丝毫恐惧——凌曼的死全然是她自作自受,怪不得任何人。 她动动鼠标,将那张图片关了。 其实她并不想吓厉子晴,但是没办法,范如心又布置了新的棋子来对付自己,她不得不将其剔除。 靠在椅子上,她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厉子晴和冷渊缠.绵的画面。 她无奈一叹,自己又怎么能说清楚,吓厉子晴不是为了泄愤呢。 另一边,范如心吃过早饭心情很好,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坐在书桌前。 电话一接通,那头的人语气慌张,“我们家小姐刚刚从楼梯上跌下去了,现在正往医院送去!” 范如心眉头一皱,“怎么回事!不是说要试礼服去吗!怎么会摔伤!” “我们小姐是去试了礼服,可是她看中了一件婚纱很喜欢,可刚穿上,店员却说,那是……那是以前凌曼定做的,小姐一听就急着要脱下来,谁知道一不小心……” 范如心一阵愤然,心里骂着厉子晴是个蠢货,嘴上却关怀,“她现在怎么样?摔坏了没有。” “倒是一点皮外伤,可是小姐受到了惊吓,她说看到……看到凌曼浑身是血,还穿着礼服走来走去……” “没有的事!叫你们家小姐好好休息,不要大白天就说梦话!”挂了电话,范如心心里暗暗怨这个厉子晴不中用,本以为她样貌得体,家世优渥,又有扳倒凌曼的手段,总归是差不了的人选,可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手机又响起来,她没有细看就接起来,那头忽然传来一个冰冷又哀怨的声音,“妈,我不是你唯一的儿媳吗,为什么,你又要冷渊娶害死我的女人……” 范如心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有人恶作剧,想也不想就挂断了。 可是等她挂了之后,才发现,那个电话号码真的是属于凌曼! 一股凉意瞬间升起,大白天也让范如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电话又响起来,范如心吓得差点跳起来,可是随即恼羞成怒,一把抓起电话,“谁在捣鬼!别让我查出来!桑梓,是不是你个贱种!别在背后耍这些贱招,我会怕你的雕虫小技?” “妈,你不认我了吗,我就在你身后啊,你看看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如同从古井里传出。 范如心立即回头,虽然什么也没看见,可是一股透骨的冷意让她头皮发麻。 “你不记得我们母女的情深了吗……”说着,范如心的手机上收到一张图片,一打开,却是凌曼和范如心的合照,两个人脸贴脸,亲密无间。 范如心越看凌曼的照片却发毛,正紧张着,身后突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范如心顿时大惊失色,手机也扔了,整个人触电一般弹了出去。 “太太。”佣人愕然的看着失态的范如心,“我叫了好几声你都没反应……我才……” 范如心已经说不出话,捂着绞痛的胸口,脸上的痛苦越来越重。 佣人大惊,急忙跑出去叫人。 49 生日愿望 冷氏集团前董事长范如心突然心脏病发住院,消息立即成为头条新闻。 桑梓拿出手机,那是凌曼的电话,是她去化验所时顺手偷出来的。 凌曼已经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死了也没有人会在乎到底有什么内情,丢了一个电话,更不会有人留意。 就算是那群经常流窜在附近的流.氓,也迟迟没有被抓捕归案。 也许,抓不到凶手,才是这个案子最好的结局,毕竟,冷家不希望那个耻辱的女人再生出任何一点波澜引起大众关注,她被尽早遗忘才好。 刚关了新闻,门就被敲响。 桑梓走过去开了门,冷渊正靠在门旁,眼里是浓浓的疲倦。 “冷先生。”桑梓四周围看了看,“这个破旧的地方,沾你的光才能每天迎来送往,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是吗。”冷渊走进来,将外套丢在床边,一仰头倒上去,他很累了,在这个他从前无法忍受的地方,也几乎沾枕头就要睡去。 桑梓推了推他,“你现在似乎不应该在这里睡觉。” “那我应该去哪?”冷渊握着她的手。 “去陪你的未婚妻,或者去医院探望你母亲。”桑梓平静说道。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冷渊想起那晚自己突如其来的昏沉,不禁暗怒,厉子晴在酒里动了手脚,下三滥的货色,他就叫人故意在她试礼服时告诉她那是凌曼定做的。 桑梓却对他的解释没什么兴趣,也不很在乎的样子,甚至她都没有多问几句。 冷渊静静的看着桑梓,她现在的眼神里,透出太多的冷漠与距离,那是他不喜欢看到的。 “是你做的,对吧。”冷渊看着桑梓,“我妈五十多岁了,她有心脏病。” 桑梓淡淡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冷渊,再过不久,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想把你送到国外去,等这边一切妥当,我再接你回来,我妈,我会把她送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她颐养天年。” 他根本不愿意面对她在乎的那些事,桑梓也只是淡淡笑着,“你每年都会去游艇上过生日,今年也去吗?” 冷渊叹口气,“我没心情。” “可是我很久没坐游艇了,我想出海去看看。”桑梓难得向他提要求,“听说,月亮湾那边能看到海豚。” “好。”冷渊点头,“你喜欢去哪,我就带你去哪。” 桑梓高兴的看着他,凑过来,在他耳边轻轻亲了一下。 明明是亲昵的举动,冷渊却觉得心脏被狠狠捏了一把,他内心有些酸楚,“你想不想去念书,你的学业荒废了很可惜。或者,先去治疗一下手上的伤。” 摩挲着她手上的伤痕,冷渊阵阵心痛。 “都好。”桑梓没有再拒绝,“等我参加完你的生日,往后都由你安排吧。” 她的顺从反而叫冷渊心里多了几分疑虑,用力的搂住她,“让我用其他方式来补偿你,桑梓,活在现在和未来,不要活在过去。” 桑梓依靠在他宽厚的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低低的回应了一声。 冷渊却没有听清楚,她说的是“哦”,还是“不”。 50 肮脏应该被抹去 过了几天,范如心就康复出院了。 她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就是桑梓在背后捣鬼而已,除了她,哪还有别人有这么下作的办法。 离开医院,范如心就去看望厉子晴,要想把桑梓剔除,必须要将冷渊身旁的位置填满,那个女人可以是任何一个,只要不是桑梓。 厉子晴脚扭伤了,虽然不严重,但却需要卧床休息才行。 看着厉子晴面容苍白,范如心露出温和的笑容,“子晴,过几天冷渊过生日了,你过来当他的女伴吧。” 厉子晴却面露惊恐,“不……凌曼要掐住我的脖子,她浑身是血,她的脸好可怕!” “哪里有凌曼,她已经死了!”范如心气恼的压住她的手,“你别听桑梓妖言惑众,她是故意吓唬你的!凌曼是她害死的,要报仇凌曼也要先找她!” 厉子晴裹住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神经质的往四周看,“她穿着白婚纱,好多血!她要掐我的脖子……我不嫁给冷渊了,我不做冷太太了!” 范如心看着她这幅样子,沉口气,“好好照顾她吧。” 说着,起身离开。 从厉家离开,司机载着范如心回家。 看着她忍怒的样子,司机提醒道,“太太,听说大少爷今年还要上游艇过生日,已经派人在船上装饰了,而且……他要带那个姓桑的女人一起。” 范如心眼一瞪,“那个贱种真是阴魂不散!你马上去发邀请帖,多邀请一些亲戚朋友一起去!尤其是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她想粘着冷渊,我偏不让她如愿!” 司机点点头。 冷渊的生日转眼就到。 他一早就去接了桑梓,她只穿着普通的休闲装,并没有盛装出席。 冷渊整理了下自己的领结,倒显得他太过正式了。 桑梓两手空空,冷渊挑眉,“怎么,没有礼物吗。” 桑梓下了车,抬头看了眼停泊在港口的漂亮游艇,笑笑,“别急,今天,我一定会送你一份大礼的。” 太阳光下,她带着淡淡的微笑,瞳孔的颜色剔透晶亮。 不知道为什么,冷渊一下子想到了变成泡沫的小人鱼。 挥走那不吉利的想法,冷渊挽着她的手一起走上游艇,可是刚一上去,就看见范如心一身高贵礼服站着那儿,身后是一群同样华贵的宾客们。 冷渊眉心拧起,还没等说话,范如心就端着酒杯走过来,“冷渊,你还记得你爸爸之前的好朋友莫叔叔吗?他今天特地带着女儿从英国回来给你庆祝生日,过来见见。” 冷渊被拉着,当众也不好发作,回头看了眼桑梓,她只是无所谓的扬扬头,示意他快去。 游艇缓缓驶离岸边,今天天气晴好,海风吹拂着脸颊,很是舒服。 看着蓝天碧海,桑梓伸了伸胳膊,却看见袖口染上了一抹灰尘。 她拍了拍,这世界上最初的一切,都是干净透明的,可惜,总有一些肮脏的东西破坏了本来的美好。 那么,肮脏就应该被抹去,美好才能够恢复如初。 51 撕破脸 游艇很快就驶到了月亮湾,碧绿色的海面深邃而神秘。 这里景色美极了,桑梓伏在栏杆上悠然的喝着饮料,欣赏着美景。 身后一道尖锐的视线打断她的安逸,桑梓回过头,就看见范如心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冷太太。”桑梓笑笑看着她,“身体康复了吗,听说你前不久心脏病发。”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捣鬼!卑劣的东西!”范如心怒斥。 “论卑劣我怎么也比不上冷太太你啊。”桑梓目露冷光,“冷擎母子的命,还有我父母,你身上,一共背着四条人命,不知道冷太太夜里入睡的时候,可曾做过噩梦,有亡魂来找你索命?” 范如心惊愕了一瞬,随即不屑一笑,“他们死,是因为他们短命,与我何干?” “哦?冷太太对死者出言不逊,不知有没有想过,你也是个短命的人?” “放肆!”范如心一拍桌子,“你这个没家教的贱丫头,谁准你这样跟我说话!” 说着,范如心回头看了一眼,那边,冷渊正在被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孩缠住。 她冷笑,“你看,我儿子多受欢迎,在这么多年轻女孩中间,你连绿叶都算不上,他不过是一时想不开罢了,但早晚有一天,他会将你弃如敝履。” “是吗。”桑梓看着范如心,啧啧两声,“不过说到被弃如敝履,冷太太也是有过经验的人,如果我真的有那么一天,一定向您来取取经,该怎么熬过这痛苦的时刻。” 范如心脸色又白了几分,她最恨的就是被人提起那段不堪的往事。 桑梓又往她的死穴上戳得更深,“冷太太,听说,冷先生在弥留之际,还要求将他和那位小夫人合葬,他可真是痴情呢。” “你给我住口!”范如心终于暴怒,失控的将手里的酒泼向桑梓,“你算什么东西,桑家的下贱胚子竟然也敢对我家的事评头论足!” 桑梓轻而易举躲开她的攻击,抱臂靠在那儿,“冷太太,我们桑家虽然破产,但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不像你,以受害者的姿态却干着加害的勾当。冷擎母子爆炸案的现场,都有装置相同的爆炸物,警方已经查到,购买了那些材料的人,就是你的专用司机,薛忠。还有,害的桑家破产的罪魁祸首付景昌,也是你的手下。” 范如心眸光一紧,随即却不屑一笑,“那又如何,警方还敢继续往我头上查?” “你别以为可以为所欲为,这世上还是有公理存在的。” “我就是公理,对不起我的人必须死!”范如心指着桑梓,“这里是公海,我把你推下海淹死也没人知道!” “冷太太要当心,您大病初愈,可别害人不成伤了自己。” 桑梓句句挑衅,范如心早已对她忍耐到极限,回头看了眼宾客们,大家都聚集在另一边畅饮,冷渊也不得脱身,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范如心扭头,阴狠的朝着桑梓扑去。 52 向全世界直播 可是还没等范如心碰到桑梓,就听桑梓忽然哀嚎着哭起来,“冷太太,不要推我下水,我求求你!” 范如心一怔,桑梓已经躲闪开,哭得可怜至极,“救命!谁来救救我!” 宾客们已经被惊动,纷纷走来,冷渊也急忙跑过来,一把将桑梓搂在怀里,同时愤怒的看向范如心。 “冷渊!”桑梓梨花带雨,“我刚刚说话无意中冲撞了伯母,她很生气,竟然要把我推进海里淹死!” “你……”范如心见她装可怜,怒道,“我会跟你个贱丫头一般见识?你不要恶人先告状!” “我哪里敢!”桑梓啜泣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我走就是了,何必要这样害我性命!” “你快给我住口!”范如心看着冷渊阴沉的目光,顿时怒冲冲的呵斥桑梓,“都是你个贱丫头在这里兴风作浪,我儿子今天过生日,你却搅得所有人不得安宁!” “我没有说谎……”桑梓抽噎着,看了眼宾客们,“刚刚一定有人目击到了,伯母真的想推我下水!” 宾客们都是范如心请来的,谁敢出来指证她,纷纷道,“冷太太不是那种人,可别胡说八道才是。” “我看到了。”对面一个戴帽子的年轻人忽然站出来,“我看到冷太太想推这位小姐下海。” 范如心大怒,看着这陌生的人,“你是谁!我根本没有邀请你,你跟贱丫头是一伙的!” “冷太太,不光是我看到了,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了。”说着,他将自己的手机举起来,屏幕上正在同步直播船上的画面。 年轻人一边解释一边回放刚刚的直播,“我是周刊记者,本来想混上船找些冷先生生日派对的度假新闻,刚刚就开了直播给网友们看,可是却给我拍到了这些画面。” 屏幕回放里,范如心面目狰狞,“我就是公理,对不起我的人必须死!这里是公海,我就是把你推下海淹死也没人会知道!” “你给我关掉!”范如心指着他恶狠狠的命令。 手里里直播的画面上,同步着她恶毒的脸,“你给我关掉!” “可是全世界的人已经看到了。”记者将手机收起来,“冷太太,我想就算你权势再大,警方也会不得不追查你的司机和你的亲信了。” “关掉!”范如心歇斯底里的叫着。 冷渊看着范如心发青的嘴唇,急忙过来拿过她的包,取出药喂她含了一颗。 同时,冷渊沉着脸,吩咐自己的助手,“告诉控制室,马上返航。” 生日宴早已毫无气氛,其他宾客都被请回了休息室,冷渊扶着气喘不已的范如心,抬头,看着站在船头吹着海风的桑梓,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平静,好像她的心已经死去一般,再也不会为什么而激起涟漪。 “桑梓。”冷渊将范如心放平在躺椅上休息,起身走到桑梓身边,“我今天是想跟你单独过个生日的,其实我准备在这跟你求婚的。” 53 船要沉了 桑梓眸光淡淡的落在他脸上,“哦?这样啊。” 她一点兴奋也没有,冷渊感到很失望,“所以,你现在完全不在乎和我之间的感情了,是吗?” 桑梓瞥了眼不远处的范如心,“我以为,在你母亲想推我下海之后,你过来的第一句话,会是替她向我道歉。” 冷渊暗暗沉口气,“她自然有她的不是,可是桑梓,你又何尝不在故意激怒她?还有那个混上船的记者,难道不是你的安排?” “呵呵。”桑梓冷笑,“所以,她对我动了杀机,只怪我碍了她的眼,都是我自己活该?” “我不是那个意思。”冷渊的手放在裤袋里,握着那对被他修复好的蝴蝶木雕,却没有勇气再拿出来送给她。 “所以,冷先生口口声声会查清楚冷擎死的真相,又为什么在得知了爆炸物是何人所制之后,选择了将事实掩盖?”桑梓冷嗤,“你不会真的以为,盖一座豪华的坟墓,就算对枉死的人一个合理的交代了吧?” “我没有想隐瞒你的意思……”冷渊想解释,可是却觉得一切语言都那么无力,面前的女人已经被仇恨蒙了眼,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正僵持着,控制室的工作人员忽然惊恐的跑上来,“冷先生!船……船身正在开裂,底层已经渗了很深的水进来!” “什么!”冷渊恼火不已,“昨天不是刚检修过!我花那么多钱请你们,每天都在干什么!” 工作人员也是纳闷,“确实昨天刚刚检修过,当时明明没事的……冷先生,现在马上上救生艇走吧!船上现在很危险!” 冷渊一把拉住桑梓,“跟我走!” 桑梓被他拽着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将心脏不舒服的范如心抱起来,范如心一把搂住他,“儿子,快带我去救生艇,我不会游泳的!” 冷渊双手抱着她,再没有办法去牵桑梓,回头叫她,“你跟我过来!我们一起上救生艇!” 说完,冷渊抱着范如心匆忙往台阶走去,可是走了几步,却不见桑梓跟上来,一回头,却见她就站在原地,目光平静的望着自己。 “桑梓!”冷渊有些恼怒,折回来,“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赶快跟我走!” 范如心却扳过冷渊的脸,“儿子,你不能为了这个女人就连自己和妈的命都不顾了!快走,别管她了!” 桑梓不吭声,也不动步,船要沉了,她就像是个旁观者一般。 冷渊知道她是故意的,咬咬牙,将范如心放到躺椅上,范如心立刻大叫,“你竟然要不管生你养你的亲妈了!冷渊,你混账!” 冷渊握住她的手放开,抓过一旁的救生衣套在桑梓身上,紧紧的系上绳子,按住她的肩膀,“我先送我妈去救生艇,很快回来找你!你等我!” 桑梓没有说话,冷渊却也看到了她眼底的失望,掏出蝴蝶的木雕,他重重的放在她手心,“等我!” 说着,他回头抱起范如心就走。 54 她已沉入大海 船身开裂的情况比预想的更严重,游艇很快就出现了倾斜的情况,宾客虽然不多,可是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大乱,所有人都涌向那艘唯一的救生艇。 工作人员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分发救生衣和救生圈,以防止出现意外。 冷渊终于将范如心放在救生艇上,对着助手道,“照顾好她,我去去就来!” “冷渊!”范如心死死的拉住他,“别管她了!我们一起走,船就要沉了,很危险!” 冷渊却不肯,挣开她的手,回头就跑了。 范如心气得大叫,“回来!冷渊,你不要命了!” 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冲回那已经严重倾斜的船上。 回到甲板上,船已经摇晃的厉害,冷渊扶着栏杆才勉强站稳,他跑回到刚刚桑梓站着的地方,却只看见地上扔着一件救生衣。 “桑梓!”冷渊急得扑到栏杆边,往海面上焦急的看着,“桑梓,你在哪里!快出来,我带你上救生艇!” 海浪波动,船身再度剧烈倾斜,四面无边无际的海面像一个巨兽,正吞噬着渺小的他们。 “桑梓!”冷渊沙哑的叫着,可是再没有一点回声,她消失的无影无踪。 “冷先生!”两个工作人员跑过来,一把架起冷渊,“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刚刚船身突然倾斜,恐怕那位小姐已经掉入海里了!快走吧冷先生,别再耽误了!” 冷渊却不肯走,他仍旧扯着嗓子大叫,“你出来!桑梓!我来带你一起走!快出来!” 两个工作人员知道再不走大家都要被船扣进大海里,拼尽全力将冷渊架起来,飞快的朝着救生艇跑去。 “放开我!”冷渊剧烈挣扎,可是却抵不过两个人的巨大力气,转眼就被拖上了救生艇,引擎发出轰响,救生艇像离弦之箭一般飞快的驶离。 身后,那艘豪华的游艇正缓缓的翻入大海,船底,一道骇人的裂口呈现在众人眼前。 冷渊被按在船边,眼睁睁的看着游艇沉没,他瞪大了眼睛,泪光就在眼眶里颤.抖着。 “没事了。”范如心惊魂未定,拍着冷渊的肩膀,同时也感到痛快,那个贱丫头终于死了,这真是老天开眼。 冷渊却仿佛丢了魂一般,眼都不眨一下,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船的方向,好像灵魂都被抽走了一般。 他想起那晚,桑梓笑着问他,有一天,她和范如心一起掉进水里,他会救谁。 他那时只觉得她的问题无聊,可是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一天,他真的要面对这样的情形。 “让我来告诉你答案,我要你先救范如心,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我沉入海里,我要你一辈子记住我,一辈子内疚……” 她带着笑,可是那些残忍的话语却仿佛刀子一般的割在他的心口。 她做到了,他一辈子都会记住她,更会一辈子活在内疚里…… 这个女人,她到底有多残忍,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让他比死还要难受…… 55 搜救无果 一行人上了岸,海警队已经接到了报警,出动了直升机和巡逻船去附近搜救,可是那里太过偏远,如果真的有人落水,根本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游回来。 大家都没有敢在冷渊面前说起,但是都清楚,桑梓根本就已经凶多吉少,找这么多人去救她,根本就是浪费人力物力。 但谁敢去冷渊身边劝他一句,此刻,他就像是焦灼的野兽一般,点火就着。 而救生艇上岸的时候发生了碰撞,范如心不小心落了水,已经送去了医院,可此刻,冷渊眼里根本看不到她,上了救生船就跟随水警一起前去营救。 几天几夜的搜救,却一无所获,任凭冷渊将所有能调遣的力量全都派了出来,仍旧一点消息也没有。 只是这会儿早已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捞到尸体都不太可能了,这无边无际的海洋,一旦沉没,就如同一粒沙散入沙漠,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了。 可是冷渊却不肯放弃,执拗的进行着搜救。 直到医院传来消息,范如心因为落水肺部感染,再加上受了惊吓,病况急转直下,情况危急。 冷渊咬咬牙,只得搭船返航。 医院病房里,范如心戴着氧气罩,几天时间,她的脸已经消瘦了下去。 一看到冷渊来了,她立刻坐起来,哪里有半分病危的样子,“冷渊!你放弃吧,别浪费时间去救那个女人了,她已经死了!” 冷渊却只是坐在一旁,神情冰冷的看着她。 知道他在恨自己,范如心语重心长,“你要好好活下去,你是妈全部的希望,也是冷家全部的希望。” 冷渊神情寂然,他坐在那儿,身上再没有从前的朝气,整个人仿佛一堆熄灭的火焰。 “她死了,就让她过去吧。”范如心心疼儿子,同时也痛恨桑梓,她不该让冷渊伤心,她从一开始就是个祸害。 “我很早就跟你说过。”冷渊看着她,“桑梓活着,我要娶她,她死了,我终生不娶。” “你……”范如心一阵怄气,“你糊涂!” “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冷渊看着范如心,“你也一点都不了解爸,你总是自以为对我们好,可是却从来没想过,那只是你认为的,并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 范如心瞪大了眼睛,冷渊从前对出.轨的父亲颇为憎恨,可是到了现在,他已经看透了许多事。 “你做的错事太多了,爸能恨你,可是我不能,我是你生的,我不能报复你,但是如果可以选择,我也希望,你不是我的母亲。”冷渊冷冷说道。 范如心一下子痛哭起来,“你为了那个女人就说出这样的话!我……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冷渊静静的坐在旁边,看着范如心发泄似的砸着所有仪器,砸累了,她靠在那儿大口大口的喘气。 “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冷渊打开门,“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等你好后,我会安排你去国外疗养,永远不用再回来。” “你什么意思!”范如心大叫,可是门却关上了,她骂着冷渊,却感觉渐渐喘不过气,跌在床沿,猛地抬头,就发现氧气管被自己扯断了。 颤.抖着去拿,可是她却使不出力气,肺部的空气渐渐耗尽,她伸得直直的胳膊也缓缓的垂了下去。 56 墓碑旁的花 几天后,冷渊为范如心下了葬。 她已经死了,可是大众对她的口诛笔伐才刚刚开始。 那天船上的直播无数人看到了,虽然法律没法再审判她,但是她狰狞恶毒的形象引起了大众的愤怒,下葬后没多久,她的墓碑就被人破坏了。 而对桑梓的搜寻一直没有停止过,冷渊出资组建了一只庞大的队伍,在附近的海域扩大搜寻,他们将无休止的找下去,直到找到桑梓为止。 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冷渊都消沉不已,许久没有露面的他,有一天参加公司会议,众人惊讶不已。 他竟然头发都白了许多,曾经那个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冷家大少爷,如今虽然位高权重,却看起来是那么的落寞孤独。 不知道的以为他对母亲的离世伤心过度,可是了解内情的,却知道,对他打击更大的,是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死在面前。 冷渊改变了许多,他变得沉默寡言,深居简出,只有在公司例会上才会看到他,更多的时间,他一个人驾船出海,从日出到日落,一个人看着茫茫无际的大海长久的出神。 游艇的残骸倒是很快被打捞了上来,证实在出海前,它就已经被人做过手脚,沉没是早晚的。 而那个人到底是谁,众人纷纷猜测是已经声名狼藉的范如心,她为了借机害死痛恨的桑梓,才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段。 可只有冷渊知道,这一切,是桑梓破釜沉舟的决定。 她犹如一个恶魔般对他施下诅咒,那样的残忍和恶毒,要他余生就算苟活却也不得安生,无时无刻,不被内疚和思念折磨。 躺在夕阳的余辉里,大海上,一片孤舟在漫无目的的漂泊。 冷渊默然的看着四面汪洋,无数次,他的眼前都出现幻象—— 那个女人像美人鱼一般突然钻出海面,对他露出狡黠却又明媚的微笑。 可是又无数次,幻想最终变成了破碎的泡沫。 他惊醒后,茫茫汪洋上,仍旧只有自己孤独的一个人。 这样的日夜不知道熬过了多久,冷渊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这一天,他如往常一般看了看日历,想起,今天是冷擎的一周年忌日。 虽然是同父异母,自己也曾深深的痛恨过他,但此刻自己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却是他冒着危险捐献的。 人已不在,恩怨早已随着一起归于尘土。 亲自去花店买了一束白菊,冷渊一大早就踏着薄雾上山。 公募里一片肃静,白雾笼罩下,更添了几分悲凉与肃穆。 找到冷擎的墓碑,冷渊看着墓前放着的一束鲜花,不禁一阵怔忪—— 他附身将花放在旁边,墓碑旁边还摆着几样糕点,用手摸了摸,很新鲜,还没有干燥。 怔怔的静了会儿,冷渊忽然站起来,往四周围看去。 太早了,墓地人并不多,可是那都是他眼生的人。 冷渊在原地站了会儿,只觉得心脏仿佛过了一股电流般,他匆忙往山下的管理处跑去。 57 是你吗 到了管理处,冷渊急切的敲着办公室的门,保安急忙跑出来询问他,冷渊只是掏出钱夹里的照片急声问,“有没有见到这个女人来过?” 保安们看了看,摇头,“没有留意过。” 冷渊抬头看了眼门旁的监控探头,“调一下早上的监控给我看!” 保安还没等说话,他就从钱夹掏出厚厚的钞票递了过来。 很快,监控画面就在眼前回放,冷渊死死的盯着屏幕看,但因为晨雾太大,他看不清楚每个进门的人的面貌,只是依稀的,看到在他之前来过一个娇.小身影。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戴着鸭舌帽,仿佛刻意隐藏起自己的样子不引人注目。 虽然什么确定的特征都没有发现,但是冷渊盯着那个身影,就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他冲出办公室,开着车沿着路疯狂的寻找着,她一定还活着,她就躲在了某个地方嘲笑他的落魄,那个狠毒的女人! 冷渊恨极了她,想到她,顿时就咬牙切齿起来,可是恨着恨着,泪水又禁不住漫出眼眶,她还活着,他还祈求什么呢,只要她还活着就好了…… 整整沿着来路寻找了一整天,油箱都跑的干了,冷渊却一无所获,那个身影仿佛只是为了扰乱他的心湖,出现了一瞬间后,就再度隐匿无踪。 累极了的冷渊瘫倒下来,他已经把城中找遍了,也许,她已经去了别的地方,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个误会,给冷擎送花的,或许只是他的某个朋友。 接下来的一年里,冷渊开始四处出差,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工作安排的这么满,要这样脚不沾地的不停转换于各个城市之中。 其实,他只是想尽可能多的去几个城市,没准在哪个地点,哪条街,他就会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但,从来没有过,那天的一切都好像只是梦一场。 第二年,墓地的管理处来了个奇怪的家伙,有人认出他,他就是一年前那个出手阔绰的老板,为了查一段监控,他付出了可以买下半个墓园的钱。 今年,他的要求是在管理处住一晚,他要在这里等一个会在第二天清早就上山祭拜的人。 自然,这一次他也给了不菲的价钱,几个保安不禁好奇,是什么人能让他这么执着的等待寻找,可是看着他坐在玻璃窗后那郑重而专注的样子,所有人都不敢去打扰他。 第二天,天缓缓的亮了,冷渊浑身紧绷的盯着外面来的扫墓人,看着一个一个的陌生人走过去,好像有刀子一下下划在心头。 直到那抹黑色的娇.小身影再次出现,她一路走到冷擎的墓碑旁,俯身,将花和糕点放下。 心跳快要冲出喉咙,冷渊急忙冲出去,一把拉住她,颤.抖着,“桑梓,是你吗……” 对方没吭声,却在试图挣脱,冷渊却不肯放手,鼓足勇气,猛地掀开她的帽子。 长发披散开来,一张慌乱的脸露在面前,冷渊看着她的样子,一瞬间,只感觉呼吸都停滞了。 58 蝴蝶谷 那,并不是她。 冷渊看着她,“你是来祭拜冷擎的?你是什么人?” 对方只说,“我是他的朋友。” “去年你来过吗?”冷渊不死心的又问。 “来过,和今年一样,送了花和他爱吃的糕点。”她像是被冷渊吓到了,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冷渊看着她走远,身体晃了晃,他被浓浓的沮丧击垮,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就算知道一切只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是他仍旧盼望着能在今天看到桑梓。 可是,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拖着疲惫的脚步下山,他满眼的落寞与无助,上了车,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又开始满世界漫无目的的兜圈子。 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下来,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来到了蝴蝶谷。 下了车,他往山谷里走去,夕阳下,蝴蝶染着一层金色满天飞舞,美不胜收。 他想起自己雕刻给桑梓的蝴蝶木雕,她最后,是带在了身边吧…… 那块木雕,陪着她一起长眠在了海底…… 一想到此生此世生死相隔,他就心痛得不能自已。 在蝴蝶谷坐了许久,他起身,满身倦意的离开,正要上车,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在这里还有一处宅子。上次来找桑梓,他买下来,留作两人的秘密基地,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他再没机会来一次。 兜兜转转走了许久,他才找到正确的路,又累又饥时,终于看到了那栋不大却很温馨的房子。 房前新种了许多美丽的小花,开的五颜六色,吸引了许多蝴蝶过来。 大门被漆上了新的颜色,上面还挂着一把新鲜的艾草。 冷渊站在那儿,一时间有些痴痴傻傻,他甚至以为自己又产生了幻觉,不敢动,不敢出声,生怕转眼就会被惊醒。 好久,他才抬步往前走,院子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晾衣绳上还挂着几件滴水的衣服。 一件黑色外套,一件黑色长裤,一旁,还晾着一双黑色的鞋子。 冷渊看了会儿,忽然无奈的笑起来—— 这女人是游泳高手,还考取了潜水资格证,船沉的时候,他在歇斯底里的痛苦,她却已经拿出藏好的器具潜水逃走了。 她也去了公募,但是她发现他就在那儿,所以,请别人代替她送了花和蛋糕,用这样的方法来欺骗了他。 这一身清洗过的衣服和鞋子就是证据,她在骗走了他之后,还是上了山,还是去拜祭过了冷擎。 一想到这,冷渊心里生出些许嫉妒来,那女人,宁可骗他让他一辈子活在痛苦里也丝毫不愧疚,反倒对冷擎,她竟然每一年都早早去祭拜,这种差距,让冷渊觉得不是滋味。 往前走了几步,他看着那道门,好像那里面是另一个世界一般,他伸出手,却又没勇气打开。 就那么站了许久,门忽然发出“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冷渊退开两步,瞪大了眼睛看着走出来的女人。 她没有防备会有人站在门口,着实被吓了一跳,她端着水盆,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 怔愣间,盆里的水洒了出来,湿了鞋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屋里飘出阵阵饭菜香,夕阳下,一切都美好的恰到好处。 看着她脖颈上垂下来的蝴蝶木雕,冷渊唇角缓缓挑起。 他沙哑低缓的开口,“真的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