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佳人落难 肮脏的小黑屋中,她已经整整呆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面不管吃饭还是解手她都在这间小小的黑屋子中进行。窗户和门被人在外面用结实的木板封住,只能虫子驻的洞里透进一丝一缕的光线。 “喂!死了没?吃饭了,吃饭了……” 门的左下角有个小洞,一只粗陶的碗勉强可以从那里通过。月牙儿在听到老嬷嬷不耐烦的叫喊声后急急忙忙向门口爬了过去。 她不能慢,若是不赶快些过去,嬷嬷会把饭收走的,那么她这一天就休想吃到一粒米喝到一口水了。 月牙儿慌忙端起嬷嬷推进来的粗陶碗,顺便把昨天的那只从洞中推出去。 “臭死了臭死了!每天给军营的爷儿们做饭就累的够呛了,现在又多了个你。真不知道你脑子是不是坏了,放着将军的大帐不住,削尖了脑袋往这猪狗都不来的地方钻……” 听着嬷嬷的抱怨声,月牙儿大口大口吃着碗里的凉饭,唯一的菜肴就是几片干萝卜。月牙儿努力的嚼细后吞下,她要慢慢吃,否则会噎个半死的。嬷嬷今儿个还没给她送水,也可能是忘了,也可能是存心不想让她活了。 那还不如死了痛快! 想到这儿月牙儿泪珠啪啪的落,打在手面上灼心的痛。 她是盐运使的女儿呀,她是天生的金枝玉叶,还在京城的时候她做梦都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 恍惚就在昨天,爹爹因贪污被抓进大牢,家被抄了,府里的男子送去充军,女子则被变卖为奴。 官卖,她第一次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种事情。就在她还满心欢喜等着做翱哥哥新娘子的时候,竟被卖进了京城最大的青楼。 哭了,闹了,老鸨子就像是看杂耍表演一样笑着看她,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让她使劲折腾。待她累了,老鸨子也该耍威风了。 青楼接客的第一个晚上,她便有了死的念头。若是今生不能做翱哥哥的人,她便去死了。 也许是老天也在帮她,让她顺利的逃开那帮打手的围堵来到了楼顶。青楼临河而建,河水湍流不息,若是跳下去也该是了结了。 孰不知,她逃出了青楼却掉又掉进了地狱------ “叩叩叩!” 忽然传来敲门声,月牙儿吓得差点跳起来,这一个月跟自己说话的只有门外的老嬷嬷,况且她跟自己说话不是吼就是骂,敲门这种事她是做不来的。 “林姑娘,参将阿克敦奉大将军之令,前来给姑娘传个话,大将军今晚要见姑娘。” 月牙儿听到大将军两个字,手里的碗咣当掉在地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属下劝林姑娘还是不要再惹大将军生气的好。林姑娘好自为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咬了他一口,他关了她一个月黑屋子。早知如此她就捅他一刀,自己也能死个痛快了。 他救她回来,带她来到这荒凉的边疆。他本是她的恩人,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她心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他不能强迫她。 2 将军等你 强迫?向她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子,况且还是个罪臣之女,有人要就该偷笑了吧?现在对自己感兴趣的又是个将军,还是皇室,她是否该感激祖上积了阴德? “吱呀……” 门被打开,强烈的光线直冲月牙儿的双眼。 “啊!”月牙儿连忙用双手掩住双眼,一个月不曾见到光亮,这么强烈的冲击刺得她双眼生疼。 “臭死了,闻的我只想吐!” “什么味儿?瞧着挺漂亮的女娃的,哎呀哎呀,我恶心……” 被派来给月牙儿清理打扮的两个丫头一脸的险恶,话又说回来,这一个月吃喝拉撒全放在里面的屋子,气味实在的冲,也难怪她们会这般了。 “还坐着干什么?还不快跟咱们走,算你命好,冲撞了将军后还能翻身。” 月牙儿低头不语,听着她们二人叽里咕噜说着。她知道,他在粉碎她的尊严。把人像猪狗一样关在屋中一个月,这人还能活下来,可想而知,她的尊严她的骄傲已经被求生的欲望彻底压在脚下。他要的是她绝对的服从和柔顺,而她还想活着,就只能依附着他,做取悦他的女人了。 月牙儿被泡在一只大木桶里,氤氲的雾气弥漫,就像是做梦一样。她好想这是在做梦,自己一睁眼就能回家好不好,就能见到爹爹好不好? 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粗鲁的为月牙儿净身,过大的力道搓红了柔嫩的肌肤,扯疼了她满头青丝。 月牙儿咬紧牙关没吭一声,在青楼时老鸨儿说过,她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哭哭啼啼是大小姐做的事情,她现在不配。 好像是从那时起,月牙儿开始偷偷地流眼泪。她不是大小姐了,向她这样的人怎么还能依着性子胡来?想必翱哥哥也是这么想的吧。 一想到翱哥哥,月牙儿就开始止不住的泪流,好在借着雾气,她们看不到她的泪…… 收拾妥当的月牙儿被带到一座大帐前,为她掀起帐帘的是一名足足高她两头的大汉。月牙儿认识他,此人也是将军的参将,名唤格图肯。 “将军在等你。” 月牙儿对他点头示意后,轻移莲步来到帐内。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简单沉重的摆设毫无疑问的彰显这个帐里的主人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霸道男子。想到这里月牙儿不禁苦笑,自己早早的便知道这些,为何还又傻傻的惹恼他呢? “哼,关了一个月人也变沉稳了不少,看样子对付军中乱纪将士的法子用在你身上灵验的很呐!” 忽然从书架后走出一个剑眉星眸的男子,一身的黑色劲装,把强壮的身材展露无余。 他向月牙儿走来,每一步都似踏在她心上一般。月牙儿紧闭双眼,抑制住拔腿逃跑的冲动。 他看着视死如归的她发笑,满意她的柔顺。大手轻轻抬起她削尖的小下巴,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眼睛。 “知道自己来这儿要做什么吗?” 邪魅的声音震得月牙儿头皮发麻,腿也不争气的软了一下,身子一斜,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他的怀抱。 3 重是不重 “那小黑屋子果然有用,现在很上道呦。”他发坏的在她耳边吹着气,感受话中的小人儿抖的像秋风中的树叶。 感觉滑腻的什么东西再她脸上游移,月牙儿浑身刹那起满了鸡皮疙瘩,从来没有人对她做这样的事情,她身子也开始本能的挣扎着。 “放开!请将军自重!”月牙儿忍无可忍,明知道不可以激怒他,却还是逃不过自己身为女子打小受的教育。先生说她是好女子,她要嫁给青年才干做妻子,好女子就是要遵守三从四德…… 耳畔忽然传来他讥讽笑声,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自重?难道在青楼老鸨子没教你什么叫自重?” “啊!”一阵天旋地转,月牙儿被抛上后面的虎皮榻上。接着感觉他紧紧压在她身上,他好重,压得她简直喘不过起来。 “这下重还是不重?” 月牙儿瞪上他的双眸,那里有两簇火苗开始燃烧。月牙儿没有像以前那样踢打掐咬他,而是躺在那里默默的流泪。现在,她知道自己再也变不回以前的大小姐了,流出了泪水只能让自己心疼罢了。 清澈委屈的泪水惹得他心烦,他麻利的从她身上起来,坐到榻边,黑着一张脸瞪着她。 身上少了他的重量,月牙儿迅速起身,蜷缩着小小的身子往榻里面挪动,惊恐的双眸看向他。 一股子无名火瞬间涌上心头,他迅速抓住她的纤细的脚踝,一把把她拖向榻边。 “啊……不要……走开……”月牙儿使劲挥舞着双手,可是力道却像是蚍蜉撼大树,动不得他分毫。 “还是学不乖,看样子本将军得教你更多才行!”他像逗弄小猫小狗一样摸摸她粉嫩的双颊,满意看到她的惊慌失措和无力反抗。 强烈的屈辱和无助涌上心头,月牙儿现在连死的心都有了。死,她想过无数遍。可她不能死呀,爹爹被抓走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好好活着。那是爹爹的希望,她是爹爹牵挂,若是自己这般轻生,黄泉路下爹爹也不会瞑目的。 “翱哥哥救我……翱哥哥救我呀……” 哲翱,她的未婚夫。若不是赶上这场大祸,下个月她就要成为他的新娘了。 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她只能叫她的翱哥哥,希望他们心有灵犀,希望他能在千里之外听到她的呼救,希望他能赶来救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月牙儿哭喊着,全然没顾得上悬在自己身上男子的表情,要说那表情阴暗冷酷的好似来自地狱的阎罗也不差分毫。他知道她叫的“翱哥哥”是谁,早在救下她时他便派人去把她的身家背景查的一清二楚。若不是那样,他也不会对一个青楼女子如此感兴趣。 可她竟是哲翱的未过门的妻子,那个与他在朝廷处处作对的书生。翱哲现在定是四处寻找他的未婚妻了吧?他要让人马上传个消息回京才行,他要让翱哲知道他的小未婚妻早已在他身下欲仙欲死了…… 4 强要了她 “嘶!” 月牙儿胸前的衣衫被粗鲁的撕成碎片,她还来不及反应粉唇就被吞没,浓烈的专属男子的气味袭满她的口鼻,猛烈的几乎让她招架不住。以前,翱哥哥吻过她的,但那只是和风细雨般宠溺的吻,不像现在这般吓人,简直想要把她生吞活剥了般。 他重重的舔弄品尝着,恨不得把她一口吞进腹中。大手熟练的除去她上身的衣衫,正往她的裙里进攻着。 “唔……不要……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月牙儿从未受过这样的刺激,她慌乱的狂摇着头,小手虚弱的推着他强壮的胸膛,希望他能停下来,希望他能放过她,哪怕是只有一线希望她也不能放过。 趁她说话之际,他的大舌成功的滑入她紧闭的口中,追逐她的小舌,缠卷,挑逗…… “嘶!” 他成功除去她身上剩余的布料,大手在她柔软地带来回抚弄。 “啊!不要……不要!你这个混蛋……你不能这么对我……”早在她跟哲翱订婚之时,府里照顾她的婆婆就告诉她夫妻之事。他在侵犯她,她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一切,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他成功的看着身下这具销魂的雪白娇躯,看样子她已经彻底崩溃。她骂他混蛋了,她第一次骂他混蛋时他赏了她一鞭子,从那以后她便不再骂了。 “那样怎样?你倒是说说混蛋是该怎样对待女人的?”他笑的邪魅,大掌覆上她的滚圆上用力抚弄,那样的小巧可人爱,第一次碰触便爱不释手。 他的气息变得浑浊,迫不及待的吻上她的颈项和锁骨,最后竟然吻上了她胸前的滚圆!他用力的吸着,好似要从中吸出蜜汁一般。她尖叫着拍打他,却无济于事。 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他蓄满力量的下身早就叫嚣着想要把她吃干抹净,他忍得实在难受,可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耐性,陪着她兜了一大圈。 他抚摸她雪白匀称的双腿,突然用力分开,硬生生的挤了进去…… “啊……”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迅速传遍她的全身,到最后竟连呼吸都能觉得丝丝痛楚。 他并没有因她的痛苦而停止,反而她的美好激起了他内心潜伏的野兽。在她体内驰骋厮杀,感觉她在他身下痉挛颤抖,她甜蜜的美好滋味蒙蔽了他双眼,他全然不顾她的痛楚,疯狂的要了她一遍又一遍…… 满室,只有男子低沉的粗喘,还有女子破碎的呻吟…… 待一切结束,她早已累得昏睡过去。华丽的虎皮下是她雪白的娇躯,一想到这个场面他就浑身兴奋。 她衣群上的点点红梅还有自己进入是那道阻碍,都证明她的清白。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何会有点儿高兴? 这都是她自找的,他本不想现在要了她的,他要留着她慢慢玩弄。都怪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要死不死的喊什么“翱哥哥”,若不是这样他也不至于怒火攻心强要了她。 5 逃离出去 他起身着衣,走到案几旁坐下,一封来自京城的信函静静的躺在上面。 那是上个月宫中送来的信函,太后大寿要他回京。在过去的十年里,他回京的次数少之又少,可这今是怎么了,竟在半年之内二次回京。 他把信函随意一扔,往圈椅上一趟,长腿翘在案几上,眉宇之间却染上厌恶。 他,多尔博,七岁那年阿玛将他过继给叔叔多尔衮,七岁的他变成了睿亲王,享受至高无上荣耀的同时他也别推进了政治阴谋的漩涡。 顺治八年多尔衮死后被削去爵位,掘坟鞭尸,他被重新送回王府,回到了额娘身边。但,死灰能复燃呀,他们竟然相信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能有本事让死灰复燃?从此,他离开京城,哭着离开额娘和兄弟姐妹来到着荒无人烟的地方。 从那时起,他就开始不再相信任何人!凡是跟他作对的人都得死,而且他会让他们死的够难看! 多尔博瞄了眼榻上的人儿,阴暗的笑意让那张俊脸更为恐怖。这次回京,恐怕不仅仅贺寿那么简单了…… 梦,梦,她有多久没再做梦了?好像从爹爹被抓她就没再做过梦吧。梦里的大半她已经记不得是什么,只是固执的记住了她的梦里有翱哥哥。 翱哥哥,翱哥哥,她怎么还有脸再梦见她的翱哥哥? 泪水顺着光滑的脸颊滑落,她现在真的变成娼妓了,这个男人只会像玩弄娼妓一样玩弄她,现在她甚至连见翱哥哥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了。 “醒了就睁开眼,别躺在那里装死,还不快起来干活!” 月牙儿认识那声音,在小黑屋中是这位老嬷嬷每日来给她送饭的。可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她不是在将军的大帐中吗? “别以为将军睡了你,你就变成将军夫人了!呸,做梦去吧!像你这种有点姿色就耍心机想捞个偏房做的女人我见得多了,咱们将军会看上你?省省吧!”老嬷嬷一脸的嫌恶,恶狠狠的说着难听的话。 月牙儿低头听着,看着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衫,自己连忙下床,可双腿间的酸涩和痛楚让她眼泪直流。 瞧月牙儿那样子实在难受,老嬷嬷便不再催促她下来帮着干活了。“行了行了,咱们也知道,像将军那样的男人有哪个女人能招架的住?你也不容易,今儿个就让你休息了。” 月牙儿被老嬷嬷的话说的耳红脖子粗,但还是垂头道谢。“谢过嬷嬷了。” 老嬷嬷手里端着一盆米出了帐,应该是去河边洗米了吧。月牙儿在小黑屋时经常听见老嬷嬷抱怨,说是什么河里的水太凉,洗米时手都裂出口子了。 月牙儿看看这个简陋的小帐篷,里面堆放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极了个杂货铺,若放在以前她是进都不会走进半步的。可自从她住过小黑屋后,再差的环境也变成人间天堂了。 身上实在难受,月牙儿躺下来盖着有些味道的棉被。看这个样子将军是厌倦她了,否则也不会把她赶到这里来做粗活儿。想着想着月牙儿觉得心里舒服了些,若是能逃开那个阎王,自己以后的日子说不定还能好过些,也说不定还能找机会逃出去…… 6 洗衣风波 一连几日,多尔博都没再找月牙儿,月牙儿就跟着老嬷嬷做粗活。随军做伙食的是几个老嬷嬷,都是满人,有时月牙儿听不懂她们说些什么,但从看她的眼神来说,她们不是在挖苦就是在可怜她了。 “月牙儿来,到河边去把这个给洗了。” 月牙儿刚刚放下手中的菜,一大堆满是汗味的衣衫就迎面砸了过来。若是赶在以前,她定是要好好教训这些奴才的,可现在她只能忍气吞声的过日子,就连这些老嬷嬷她都不能得罪,否则自己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哦。”月牙儿抱着衣衫转头往河边走去。 初冬的边疆草木早已枯黄,望眼过去尽是萧条。这河里的水冷的刺骨,这几日她已经见识到河水的厉害,也明白了手会冻裂出口子的是什么滋味。 “嗯,大爷……” “嘻嘻……大爷不要嘛……” 河对面是几座红帐,里面住的是军妓。那些老嬷嬷是极为瞧不上这些靠出卖皮肉为生的女子的,老嬷嬷告诉她,红帐中的女子有的是家境贫寒被迫为娼的,也有的是天生下贱靠这些手段赚取钱财的。 每当老嬷嬷说到“下贱”之时,月牙儿总是不自觉地联系到自己身上。她也是下贱的,否则怎会在被别人强要了之后还苟延残喘呢? 这么说来,她竟跟红帐中的女子没什么区别了。嬉笑中依旧从那里面不停的传出,刺得月牙儿耳朵生疼。她急急忙忙把衣服泡进冰冷的河水中,小手使劲的搓洗着。 不一会儿,红肿的小手冻得麻木,根本使不上劲了。可这是老嬷嬷交代的事情,若是做不好,回去又要挨骂了。 月牙儿在河边找着,忽然看到有些砖块那么大的鹅卵石。月牙儿想都不想便拿起来用它捶打衣服,用这些来代替手,不知要好上多上倍了。 匆忙繁重的一天过去,月牙儿终于可以躺会自己的小床上休息了。还没能沾到枕头她便睡了过去,实在是太累了,累的她忘了更衣休息的事情。 “林姑娘,林姑娘休息了没?” 帐外有人叫着月牙儿,迷迷糊糊中月牙儿睁开眼睛,在确定不是做梦时连忙答应着。“我已经睡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林姑娘,将军有请。” 一听到是他要找她,月牙儿吓得睡意全无,慌忙的起身整理好衣物后出了帐。 “请林姑娘跟阿克敦走。”阿克敦少言寡语,从小便跟在多尔博身边,是个忠心耿耿的汉子。 月牙儿得用小跑才能跟上阿克敦的步伐,一路下来已是气喘细细,小脸酡红。 阿克敦把月牙儿带到多尔博帐中后便离开了,月牙儿等了半天都不见他的身影,正当她要出帐询问之时,多尔博高大的身躯堵在了帐外。 “将……将军,您回来了?”打了个对面,月牙儿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连忙低垂下小脑袋恭敬的说些无关无关痛痒的话。 “看看!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7 帐中受辱 被多尔博这一吼,月牙儿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帐中做粗活儿,什么时候碍着他的事了? 多尔博看着月牙儿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向自己,心中的怒火飙升。多尔博把一堆破碎的衣物扔到月牙儿脸上,让她看看证据在此,她还怎么赖。 “这是什么?”月牙儿拿着一堆破烂布条来回翻弄看着,今儿个她还真是走了狗屎运,连续两次被扔衣服了,而且还都是扔在脸上。 多尔博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相信任何人,但他更恨骗他的人。这几日他的衣物都是她来清洗的,为何会变成这样,她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 “少在这儿跟本将军装神弄鬼!这是不是你耍的新花招,你难道忘了本将军说过的话了吗?”多尔博一把抓过月牙儿的衣襟,两人之间的姿势一下子变得极为亲密。 “将军说些什么?奴婢听不明白,还请将军指点迷津。”月牙儿知道自己跟他硬碰硬是占不了什么便宜,之前的血淋淋的教学足矣让她把他的禁忌牢牢记住。可这次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甚至觉得有人在害她,而她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 “哼!”多尔博从鼻中喷出鄙视的气撒在月牙儿的脖颈处,痒痒的让她忍不住动了动。 这时,被扯得有些开的前襟,露出雪白的肌肤和嫣红的肚兜。一切的一切都被多尔博一丝不落的看到眼里。 他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而且在尝过她的滋味后念念不忘。既然她想勾引他,他就逐了她的心愿! 多尔博一下子扯开她身上的粗布衣衫,隔着嫣红的肚兜揉捏那两团小巧可人的滚圆,一只大手牢牢搂住她的腰身,不让她有半点退缩的余地。 虽说他们之间有过亲密,可在月牙儿心中他没有娶她,又怎样能与她做这种夫妻间才能做得事情? 月牙儿拼力抗拒着,可越是抗拒他就越是兴奋。 多尔博把月牙儿按在案几上,三下两下出去彼此衣衫后,狠狠的从后面进入了她…… 月牙儿要紧唇瓣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身体上的痛楚完全比不过被侮辱的痛苦。他把她变成娼妓了,只有娼妓才能被这样对待。虽然她只有他一个男人,但他还是把她变成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娼妓。 待他完完全全的释放自己后,看到她时却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那两片娇嫩的唇瓣也被咬的血肉模糊。 “该死!”多尔博咒骂道,他有很多女人,哪个女人不是争着抢着爬上自己床榻的?可她倒好,竟忍受他忍的要用咬破唇瓣来强撑着。 “滚回去!本将军再也不想看到你!” 多尔博怒吼的怒吼在帐中回荡,受了惊吓的月牙儿连忙止住泪水,弯腰捡起洒落一地的衣衫。 她的肚兜好死不死的躺在他的脚下,月牙儿没有多少衣衫,可况她是不能不穿肚兜在外面干活的。鼓了鼓劲,月牙儿低着头走到多尔博面前,弯腰捡他脚下的嫣红肚兜。 8 侍候主子 “你的手怎么了?” 多尔博的声音在月牙儿头上响起,吓的她打了一个机灵。 多尔博看着她颤抖的蠢样,心中的火快要把自己的心肝肺烧个精光了。他一把拉过她的一双小手,看到的是红肿的关节和指尖深深的血口子。 “你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 “洗衣服,洗菜,洗米……”他的大手拂过她红肿粗糙的小手,疼的她倒吸了口冷气。 “那你是怎样洗衣服的?” “原本是用手搓的,可是河水太冷了,我只好用石头砸了。” 砸?石头?多尔博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本以为是她又皮痒,想拿他的衣衫出气来报复他夺了她的身子,可现在听到她的解释后,胸中怨气荡然无存,甚至是觉得极为可笑的。 多尔博对上她那双水灵的大眼,止住了笑意,若有所思的想着。也难怪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从小娇生惯养的她哪做过这些事情。本来以为她最多坚持不到三日便会哭哭啼啼的来求他,没想到她能一直坚持下去。 可现在,他不怎么想让她坚持了…… “打今儿个你搬进大帐,我的衣食住行都由你来伺候。” 事情来得太快,月牙儿一时反应不过来,茫然的瞪着多尔博。不是厌倦她了,打发她去做粗活了吗?为何现在又要她搬进大帐之中? “当然,暖床的工作也包括在内……”多尔博俯下身去,在她耳边说出如此露骨的话,害的她原本就红透的脸蛋现在更红了。 跟她一样,伺候多尔博的还有两名丫头,说是丫头其实该是侍妾才对。听嬷嬷说这幼蓉和以蓝打小便伺候将军,将军成年后便收在房中。她们的身份明显比月牙儿要高,那自然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上回多尔博派她们二人去为月牙儿沐浴更衣时,她们两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呕的厉害。 而这下,月牙儿抢了原本是她们的活儿,幼蓉和以蓝便在心里恨死了月牙儿,但碍于将军的面子她们不好发作。可她们会等,她们等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种小角色她们有信心会找到收拾她的机会的。 每天早晨天一亮多尔博就要去校场主持大军操练,月牙儿困得实在睁不来双眼,昨儿个晚上他几乎没怎么让她睡,百般纠缠着她。 看着挂在自己身上在为自己着衣的小人儿,多尔博好笑的逗弄着她。“不尽心伺候主子,我看你是又想吃鞭子了是不?” 一提鞭子月牙儿立马站直了身子,连忙低头赔罪。“将军恕罪,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还有胡乱挂在身上春光外泄的打扮,让多尔博有一瞬间移不开视线。留这么一个小迷糊在身边,也算是给自己添点乐趣了。 “行了行了,瞧你慢吞吞的样子,若是耽误了本将军操练,小心鞭子伺候!”多尔博推开她,自己动手穿好衣衫,拿起放在架子上的长剑出了帐。 9 打水煮茶 月牙儿累极了,待多尔博出了帐后,想也不想便倒头大睡。 不知过了多久,月牙儿感觉耳畔叽叽喳喳吵得烦人,她使了使劲,睁开乌亮的双眸,看到幼蓉和以蓝一脸讥讽的站在在榻前,完完全全一副女主人捉奸在床的架势。 “咱们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将军从青楼带回来的小贱人!怎么,在青楼时你妈妈没教你什么叫做规矩,你好大的胆子,敢霸着将军的榻睡觉!”幼蓉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趴在榻上睡得正熟的月牙儿,细细尖尖火红的指甲恨不得捅进她的心窝。 “快滚下来!这帐中还没收拾怎么行?按照咱们在帐中伺候的规矩,将军起身了咱们就该起身伺候的。哪有像您这样娇贵的,还敢回头睡个回笼觉!”以蓝抱臂看着地面,看都不屑看月牙儿一眼。她们不得不承认,这个汗女是有几分姿色,但将军身边什么时候缺过有姿色的女人了?凭什么她就冲出来白白占了她们姐妹的暖被窝? 月牙儿被骂的一头雾水,慌忙起身下床,这时身上的衣衫大敞,脖子胸口青青紫紫的吻痕彰显在她们面前。 幼蓉气的浑身发抖,顺手拿起搁在架子上的铜壶塞到月牙儿手中。“将军马上就要回来了,快去烧水,等会儿若是泡不好茶看你怎么跟将军交代!” 月牙儿又想起那条乌金马鞭了,打在身上生疼生疼,她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尝那种滋味了。月牙儿抱起铜壶往帐外跑去,刚掀开帐帘以蓝粗声粗气的呵斥住她。 “等等,咱们将军喝的是玉溪泉中的泉水,你从粮草帐篷后面穿过去打水吧。”以蓝说完,与幼蓉对视一笑,两人动手开始收拾帐中物品,不再理会一脸茫然的月牙儿。 粮草帐篷,粮草帐篷,月牙儿问过好多人才来到粮草帐篷。她顺利的从那里穿过,往后面一大片沙枣林走去。 密密麻麻的沙枣林划破了月牙儿衣衫,勾乱了月牙儿的发髻,还有那讨厌她的树枝,愣是划破了她细嫩的皮肤。 月牙儿抱着铜壶走呀走,走的满身是汗了也没找到什么玉溪泉,应该是这里连个小水洼都没有。 月牙儿实在走不动了,看看日头已经升了上来,看样子他已经从校场回来了,若是发现自己不在帐中乖乖呆着,是不是又要赏她马鞭了? 月牙儿立刻站了起来,在四下无人,连个活物都没有的沙枣林中继续奔跑,到处找着那个玉溪泉。 “姑娘别动!” 背后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那是不标准有些别扭的口音。月牙儿乖乖听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站稳了月牙儿才越发的害怕起来,她不是因为身后的男子,而是感觉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东西!而这个东西正沿着她的手臂往她的肩头爬去,还有吓人的“丝丝”声传入耳中,让她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满全身。 “快点……快点把它拿开!”月牙儿低声吼着,那副想叫又不敢叫的模样把身后的男子逗得眉开眼笑。 她一定是个娇俏的女子吧,只看背影他便觉得她可爱至极了。 10 回去算账 “遵命!”男子上前利落的把爬至月牙儿肩头的那条青蛇缠上自己的手腕,掩在衣袖之下。 “谢谢谢谢,多谢公子相救。”月牙儿扶着胸口连连道谢,可又再想到了些什么后猛然睁大了眼睛。“你怎么把它藏到你袖子里了?你不怕它咬你?快些把它拿出来啦,快把它拿出来!” 月牙儿扯着他的衣袖,想把那条蛇弄出来,他却躲躲闪闪,嘴里说些奇怪的话。 一拉二扯之中,那条蛇似乎受了惊吓,从他袖中蹿出对着月牙儿的手腕张嘴就是一口。 “啊!死定了死定了,先生说越是颜色漂亮的蛇毒性就越大,看样子我这次是死定了!”月牙儿坐在地上搂着铜壶嚎啕大哭了起来,倒是一旁的男子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后,男子忽然意识到她为何会哭,连忙蹲下来用几个汉字加上手势表达自己的意思“姑娘……别怕,没有毒没有毒!” 月牙儿听到没有毒时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她有些怀疑的看看面前的男子。他是外族人,但看他的穿衣打扮倒像是中原人,若是不张嘴说话的完全可以瞒天过海的。 男子看月牙儿冷静下来不再哭闹,慢慢的抬起自己衣袖,露出青蛇的尾巴给她看。 “啊!它还在,它怎么还在?” “姑娘……别怕,它……没毒……没毒!”男子连忙解释道,头上已经着急的渗出密密的细汗。 “真的没毒?”月牙儿等着他袖口的青蛇,恍然大悟,使劲拍了怕小脑袋说道。“这条蛇不会是你养的吧?哎呀,早说不就没事了?误会,误会一场哈!”月牙儿喜笑颜开,小嘴叽里咕噜的说个没完,全然没注意一旁的男子是否能听懂。 男子看到月牙儿笑了自己也笑了,拍拍胸脯说“我……克鲁伦。” 月牙儿看着他那副傻模样,倒是比自己还可笑,她用手指指天上,又画了个弯弯的月牙儿。“我……月牙儿。” 克鲁伦嘴里不停呢喃月牙儿,月牙儿,仿佛一停下就会把她的名字忘掉一般。月牙儿看着这个外族男子,克鲁伦,他是她在这儿第一个朋友。虽然他会说的汉语有限,但至少不会骂她,不会挖苦她,也不会动不动就拿鞭子吓唬她。他一笑就像是天上的太阳,让她的心也温暖了不少。 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克鲁伦警觉的站起身来对着月牙儿笑笑转身消失在沙枣林中。 “嗯嗯嗯,还真是没礼貌,连道别都不会吗?”月牙儿坐在地上对着克鲁伦的北影嘀嘀咕咕了半天,头上的阳光忽然被遮住,一抬眼,只见多尔博怒气腾腾的站在她面前,像天神一样俯视着她。 “该死的你竟然又要逃跑,看我回去怎么跟你算账!” 刚才的温暖不复存在,像寒冰一样的他把她重重扔到马背上。不听她辩解,不给她机会,他就这样固执的认为她这次出来是逃跑。 等待她的是什么?鞭子还是小黑屋?月牙儿一路没再说半个字,她知道在他面前任何解释都是多余,他谁都不信,他只信他自己…… 11 乌金马鞭 带着满身怒火,多尔博扛着肩头不吭一声的小人儿大步进了帐。毫无怜惜,像扔麻袋一样将她狠狠摔在地上。 月牙儿被摔的头昏眼花,双手却还牢牢抱住铜壶,不用抬眼她就已经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怒气。看样子今儿个,她是凶多吉少了。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漆黑的乌金马鞭,那颜色黑的发亮,不知道它尝过多少人的血。 “啪!” 他在她面前甩着手中的鞭子,鞭子发出响亮的啪啪声让人毛骨悚然。月牙儿本能的往后退缩,双眼中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 就是这种神情,就是这种让人误以为真诚的神情。多尔博把手中的乌金马鞭攥的死紧,他被她这种神情不知骗了多少回。每一次他都认为她不会再逃,不会再忤逆他,可她偏偏就利用他的信任一次次的把他欺骗! 不!他最讨厌被人欺骗,骗他的人都得死! “脱衣服!” 他在空气中把鞭子甩的噼啪作响,如同阎罗般对着月牙儿施发号令。 月牙儿早就预料到今儿个自己会有一场劫难,他可以打她,可以关她,谁让她是他的奴?可他不能一次次侮辱她仅剩的自尊。 月牙儿摇头,眼中的坚决让多尔博更加恼火,扬起手对着月牙儿就是一鞭子。出于本能反应,月牙儿举高铜壶挡了过去。乌金马鞭抽在铜壶上,震得月牙儿双手发麻。 “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多尔博双眼染上血红,牙咬切齿的用马鞭勾起铜壶,硬生生的从月牙儿怀中抽出,甩在大帐角落里。 “我再说一遍,脱!” 暴虐之气瞬间弥漫开来,月牙儿吓得忍不住抖了起来,他那副架势像是要把她打死似的。月牙儿不想死,她想念京城,想念在牢中的爹爹,还想念她的翱哥哥。落在这个恶魔手中她不知道哪天就会连命都丢掉,所以,她不要了,她要逃,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她也不会放手。 月牙儿双眼盯着俯视自己的高大男子,忽然翻身爬起来往帐外跑去,速度之快就连多尔博也为能抓住。 “啪!” 忽然一条乌金马鞭像蛇一样缠上她纤细的腰肢,一眨眼的功夫她便被甩上了他的榻。 月牙儿还没回过神来,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的差点背过气去,接下来是布料破碎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不要这样……我不要……”她的双手被他用乌金马鞭绑在床头,浑身不着寸缕。 “做什么?当然是做你……” 没有前戏怜惜,完全惩罚行的占有。剧烈的疼痛让月牙儿昏死过去,一次次却又被更强烈的痛楚唤醒。 她要怎么做?她还要不要坚持活下去了?他简直是个魔鬼,无时无刻不在摧残她的身,她的心。这里的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恐怕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了吧? 月牙儿咬住早已血肉模糊的唇瓣,用疼痛让自己变得麻木。身上的男人如狼似虎的掠夺着,京城对她来说忽然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她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12 锁在榻上 睡了好久,久到月牙儿觉得自己的骨头头疼了,她慢慢睁开双眼,一动,哪哪都是痛! 这是什么时辰了,自己睡了多久,怎么头这么晕,像是坐在棉花上一样。月牙儿抿抿干裂的双唇,上面的血渍已经干涸。月牙儿覆上胀痛的额头,一抬手,有什么东西也跟着哗啦啦响了起来。 “混蛋!放开我!快放开我……啊……”她被锁起来了,他竟然用铁链子拴住她的手脚,让她只能呆在榻上! 月牙儿恨得咬牙切齿,试图褪去手腕脚踝上的铁链。手搓红了,脚踝磨破了,却不能动它分毫。 她哭,她闹,都只是她一个人的把戏。没人进来看她怎么了,没人过问一句。 累了,耗尽了所有气力,月牙儿哭着倒在榻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将军,事情就是这样,幼蓉和以蓝也都招认了。”格图肯垂头向多尔博回着话,他是多尔博的副将,自幼跟随左右。他给多尔博做过的事有无数件,但处理女人之间争风吃醋这还是头一回。 多尔博随手一挥,冷酷的薄唇吐出残酷的话来。 “送她们回京。” 他的女人有很多,但都是些听话的女人,一旦她们不乖,他也便没了继续豢养她们的兴趣。 格图肯行礼出去安排人送幼蓉和以蓝上路了,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帐中的多尔博听到寸寸断肠的哭喊声,事不关己继续看着手中的兵书。转眼间该用晚膳了,多尔博好心情的起身往自己的大帐走去。 进帐后,他很快便在自己的榻上寻到那个不听话的小人儿。他撕了她的衣裳,又锁住她的手脚困在榻上,她应该恨死他了吧? 多尔博慢慢向她走去,华丽的虎皮榻上爬睡着一个倾世佳人,身上盖着雪白的狐皮,裸露的肩膀让人浮想联翩。 多尔博慢慢靠近她,忽然感觉只是看她,自己便浑身燥热了起来。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轻易的这般挑拨他,从没有一个女人敢这般忤逆他,更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恨得牙痒痒却舍不得放开她。 他是不能放开她,至少现在不能,等他们回京后他还指望着她帮自己唱一出好戏呢! 哗的一下,多尔博扯开月牙儿身上的白狐皮,不着寸缕的她与身下的虎皮花纹交响应和,柔与力的完美结合,让人无法一看视线一分一秒。 身上忽然传来的凉意使半睡半醒的月牙儿迷迷糊糊睁开双眸,四下寻找着什么,但在看到多尔博时,她脸上的迷蒙瞬间转为愤怒。 她顾不上自己未着寸缕,在看到他后只想把这个混蛋碎尸万段。她猛地起身向他扑去,她用出了全力,可还未能沾到他半片衣角便被手腕脚踝处的铁链硬生生的扯了回来,摔在榻上,狼狈的可笑。 “看样子你很喜欢我送你的这件礼物,瞧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我是不是该有所回应表示一下呢?” 13 初闻婚讯 多尔博邪魅的笑着,大手已经脱掉外袍。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榻上雪白的小女人,像是发现猎物的豹子般,眼中透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我恨你!” 月牙儿噙满泪水的双眸瞪着他,满是血痕的唇瓣挤出这三个字。她逃过也顺从过,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折磨她。好吧,若他只是把折磨她当做无聊的消遣,那么她绝对不会向她低头。求饶,软弱只会让他更加嚣张。若是有来生,她情愿变成敌人手中的一把利刃,这样就能在战场上捅进他的心窝,看看他的心到底是黑是红! 多尔博冷笑着回应,恨,那是多美好的字眼,他从多久以前便不会恨了。他是世人眼中冷血无情的大将军,可谁又知道这样的他竟是个可怜的政治牺牲品?没人能帮他,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平凡。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上,唯有强者才可以不被别人随意摆布,光明正大的活下去。 “现在说恨还太早,以后我会让你连恨都觉得太轻!” 多尔博猛的扑倒月牙儿,粗鲁的吻遍她的脸颊和颈项,大手肆无忌惮的玩弄小巧的饱满。月牙儿低挡不住,肺间的气息几乎被他全部吸走,她虚弱的抵抗着,泪水在她挣扎中纷飞。 “你倒是聪明的很,硬的不行就跟我来软的,你以为我会被你的眼泪所骗?省省吧,这些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把戏还是留着给你那翱哥哥看吧!”多尔博一听到她呜咽的哭声,浑身的火瞬间被浇灭了大半。他半撑起身子悬在她身上,低头看着身下梨花带雨的人儿,心中烦闷至极。 一听到多尔博提起哲翱,压在月牙儿心底最深处的痛楚被无情的撕裂开来。她现在变成了这幅模样,恐怕是再也没脸见翱哥哥了吧?月牙儿咬住唇瓣哭的更凶了。 多尔博翻身坐在榻边,一脸的阴郁。“哼!你在这儿日日夜夜想着他,哭的死去活来,可人家就比你懂得什么叫随遇而安了。” “你,什么意思?”月牙儿抽抽涕涕的问他,他话中有话,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你的翱哥哥跟你的慕青表姐订婚了。”多尔博忽然笑的邪魅,那张过于完美的脸凑近月牙儿,满意的看着她那张瞬间惨白的小脸。 “胡说!你以为我这样就会信你?你想尽办法折磨我,我才不会相信你的话哩!”月牙儿几乎崩溃,她不能相信她的翱哥哥怎么会在短短两个月中移情别恋,并且对象还是与自己最要好的表姐。 战场上多尔博是出了名的足智多谋,他的聪明还怕对付不了一个不听话的女人?多尔博邪笑着凑近月牙儿,在她耳畔说着更加残忍的话。“若是不信我,你又何必惊慌成这样?其实你心里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了吧。可话又说回来,哲翱他也有点太心急,不该在你出事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就与别人订下婚约,与你林家彻底划清界限的。” 听到他的话,月牙儿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他知道她是谁! 14 一句一次 “你派人查我?”月牙儿皱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的女人我当然会弄个明白。”多尔博一指抬起她小巧圆润的下巴,对上那双浮肿的双眸。 月牙儿转头想摆脱他的碰触,可他那钢铁般有力的大掌越捏越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一般。“谁是你的女人了?快拿开你的脏手!” 听到月牙儿的话,多尔博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声仿佛像是来自地狱的阎罗,让人不寒而栗。“你倒是说说,你不是我的女人那又是谁的女人了?哲翱的吗?” 哲翱,哲翱!他究竟要拿翱哥哥来折磨挖苦她多久才够?就算她被卖入青楼,她也是想以死保留清白的。可为什么偏偏让她遇见他?他救了她,也毁了她,把她彻彻底底变成一个供人玩弄娼妓。她恨他,她不要这种生活,所以她一次次的逃离,一次次的忤逆他,她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混蛋!王八蛋!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何你要这么折磨我?若是早知这样,我便会在你救我那天就再死一次了……” 月牙儿扑上去使劲拍打着多尔博,手上脚上的铁链哗啦啦乱响。多尔博轻易钳住她的双腕,制止她在继续撒泼。 “我怎么舍得你死?咱们打个赌,下个月随我回京,若是哲翱能要你,我便成全了你们,如何?”多尔博眯起双眼,深潭一般的双眸满是算计。 他突然的转变让月牙儿一时间没了对策,回京,翱哥哥,成全,那都是她梦里一遍遍梦到的事情呀! “真的?”绝望的双眸激起涟漪,月牙儿顾不得什么女子的矜持连忙问出口,她要他的保证!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多尔博浑身散发着隐忍的怒气,他咧嘴一笑,重新把月牙儿压回身下。 “不过,在回京之前,你还是我的寝奴,满足我的需要是你的本分。”多尔博在月牙儿身上动作着,在看到她的惊慌失措后动作越发的狂狼了起来。 “让我们想想,刚才你骂了我几句?我的小女奴,一句一次呀……” 他低头吻住她的同时把她的叫喊和啜泣吞没在口中,将军大帐中女子破碎的呻吟和男子粗厚的喘息四处飘荡。他会把自己的东西拱手送与他人?做梦去吧…… 从那日后,多尔博每次把月牙儿独自留在帐中时,外面都会留下一个自己的亲信把守。月牙儿偷偷的看过,这次站在帐外的是阿克敦。 夜幕降临之时,帐子外面传来喧闹声,月牙儿怕冷窝在火炉边没去理会。不一会儿,多尔博走了进来,身上满是雪花。 月牙儿急忙上前去拿起衣架上的掸子为他除去身上的雪,全然没去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请将军净手。”月牙儿恭敬的站在旁,做好一个下人应做的事。 待多尔博更衣净手后,月牙儿站在一旁伺候他用膳。这时,多尔博忽然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顺手扔到月牙儿怀里。 “将军,这……” “这是天山雪莲散,你不是被蛇咬了吗?我不喜欢身上带疤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它能让你那里快快好起来,否则留个没用的女人在身边岂不是太没趣了?” 多尔博说完,邪魅的双眸盯着月牙儿红透的小脸,满意的笑了出来。 “奴婢多谢将军。”月牙儿强忍住把饭菜全数倒在他头上的冲动,把小瓷瓶收到怀中。 15 伺候沐浴 多尔博不再理会她,一般他在用膳时很少说话,饭菜都是他的亲信亲自送来的,可见他万事都在防备他人。 多尔博用完晚膳后,月牙儿乖巧的为他端来漱口水和擦手巾,外面伺候的卫兵也快速清理好桌上的碗盘,最后两个高大的卫兵一前一后抬进来一只大木桶,放下后行礼退了出去。 月牙儿脸又开始红了起来,自从上次他狠狠要了她之后,他便除去了她手脚上的铁链,他没再惩罚她。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一只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幼蓉和以蓝都不见了踪影,碍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月牙儿也不好询问。只是她们两个之前伺候多尔博的琐碎事情这下子全数落在她身上,让她每日的生活都过的忙碌起来。 “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给我更衣?”多尔博站起身来,像是帝王一般打开双臂不耐烦的看着她。 月牙儿磨磨蹭蹭的挪了过去,微微颤抖的双手靠近他,在解衣衫时小心翼翼不去碰触他的身体。 他足足高了她一头!月牙儿踮起脚尖才能够得着他领下的盘扣,在靠近他的同时,一股儿浓烈沙尘味传入她的口鼻。月牙儿意识到自己失神了,忙低下头开始解他的金缕腰带。 “水凉了。”多尔博冷不丁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不耐烦的推开在自己胸膛上一阵乱摸的小女人,自己三下五除二的脱掉衣衫,泡进了木桶里。 月牙儿松了口气,低着头不再去看他,乖乖的站在一旁等着他的吩咐。 “过来给我搓背。” 月牙儿小跑着上前,拿起一旁的白帕子,打湿后为覆上他肌肉分明的后背。 他几乎是在这戈壁长大的,阳光风沙磨练出一个身手矫健的英挺男子。他,确实与翱哥哥不一样。月牙儿一边为他搓背一边拿他与哲翱做比较,在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丢人时,月牙儿摇摇头不去看他的身体。 哲翱是温文尔雅的君子,而他却是个霸道不讲理的野蛮人。 月牙儿手上的力气不由自主加了几分,忽然手腕被他钳住,转身用力一拉,整个人跌入木桶中,激起水花无限。 “啊……”月牙儿的声音被吞没在他的好看的薄唇里,他的大舌滑入她口中,纠缠着丁香小舌,品尝她的甜美。 “做事不专心。”多尔博放开她的双唇,与她稍稍拉开距离后阴着脸对上她的双眸。 “奴婢知错,还请将军恕罪。”月牙儿忙低头认错,以卵击石那是她以前做的傻事,她知道他喜欢别人低眉顺眼的服从。反正他说过要带她回京的,只要他喜欢熬过这几日她就能见到翱哥哥了,到时候她就会逃开这个阎罗。 多尔博笑的诡异,他执起她圆润的小下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免得最后伤心难过的是自己。” “多谢将军关心。”月牙儿知道他在故意激怒她,她要忍住,她要忍住不生气,他说过的一句一次,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不生气?不过你现在好歹还是我的女人,我不妨跟你说些男人的心里面的话。”多尔博满意的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秀美,他一把握住慢慢抵上他胸膛的小手,把她压在桶壁上。 “没有一个男人会想要别人玩过的女人,我想你的翱哥哥也是如此,否则怎要另娶他人呢?早在你被卖入青楼之时,他也没去寻过你吧?谁会娶一个青楼女子做福晋,依我看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敢丢这个脸。” 亲亲们,收藏啊,支持啊,后面的故事会很精彩的呦!要多支持葵葵的哈! 16 你真无耻 月牙儿紧紧咬住牙关,脸色煞白。直至今日,她还不敢相信哲翱与慕青已经订婚的消息是真的。他的轻蔑让她愤怒之极,可谁让她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学乖的委屈忍耐。可他的那些话又何尝不是她心中最大的担忧?她被迫卖入青楼,尽管她没有接过客,可在世人眼中她就是沦落风尘,烙上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印记。何况她现在别多尔博占了身子,有哪个好人家还能娶她这样的女子? 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悲,此生可能是与幸福无缘了。月牙儿脸上浮现惨淡的忧伤,低垂螓首,红了眼眶。 这一红眼眶,倒是把对面的嚣张男子吓了一跳。按照惯例,她不是会出言顶撞他的吗,今日怎么变得柔弱起来了? 她的泪水惹的他心烦。说实话,他还是喜欢生气的她,那种神采奕奕的样子仿佛正午的日头,明知道灼手却仍是忍不住想将她独占怀中。 多尔博瘪瘪嘴,霍然站起身来,高大挺拔的身躯就这样耸立在月牙儿面前。 “啊……你无耻!”月牙儿哪见过这种场面,以前他们之间的亲密她都是尽可能的闭着眼。她知道他是个强壮的男人,可今日一见,还是羞得几乎全身都红了起来。 这句“无耻”骂的多尔博双眼发亮,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他一把扯起浑身湿透的月牙儿,湿嗒嗒的衣衫贴在身上,柔美的曲线暴露无遗,酡红的小脸娇艳欲滴,微敞的衣衫露出粉红的肌肤。 “哦,今儿个够乖,才骂了一句,那么现在咱们该来算算帐了。”多尔博把月牙儿拉入怀中,让柔美的娇躯贴上他火热的强硬。 月牙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双手一下子捂住嘴,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看向多尔博,身子却紧张的一动都不敢动。 多尔博眯起双眼,邪魅的笑了起来。“原来……你想到了这个。” 多尔博一下子拉下月牙儿的手,粗糙的拇指覆上她粉嫩的唇瓣,各种旖旎画面在他脑中疯长,下身也跟着肿胀的厉害。 “不要……别……”月牙儿摇头往后退缩,可无奈自己站在木桶中,又有他铁一般的臂膀禁锢,现在的她是无路能逃! 这慌张的神情,像极了诱惑野兽来品尝的小白兔,多尔博猛地按住她小小的脑袋,在她还没意识到的什么情况的时候,向自己的下身按去…… 榻边铜盆中的木炭燃尽,帐外北风呼啸,月牙儿蜷缩在多尔博怀中沉沉睡着。 多尔博流连她凝脂般的雪背,眼中透出一丝暖意。多尔博感觉怀中的小人儿又向他这边靠近了些,小猫儿般在他身上磨蹭着。多尔博无奈的摇摇头,想着自己对她说过是“一次一句”的,可她这个小妖精惹得他有些把持不住,一连要了几次!要她的渴望在她不经意的小动作下又一次燃起熊熊大火,为了转移注意他抬起她莲藕般的手臂,查看她的伤情。 那蛇咬的伤口虽说没有毒,却也够深了。多尔博伸长手臂,捡起脱衣时滚落在地上的白瓷小瓶,倒出些许白色粉末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17 启程回京 天微亮,月牙儿慢慢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几乎是贴在他身上后连忙往后挪了挪身子,与他拉开距离。月牙儿轻手轻脚翻身下床,地上的湿衣已经不能再穿,月牙儿从一旁的大箱子里拿出自己仅有的一套替换衣服穿上。 收拾妥当好,月牙儿站在床榻边等着多尔博醒来。说来也奇怪,以往多尔博都会比她早些醒来,然后让她伺候更衣洗漱,然后去校场操练的,可今儿个他却没有半点要起床的动静。 “将军,一切准备妥当,请将军下令。”阿克敦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吓得月牙儿打了个机灵。 “传令下去,一炷香后出发。”多尔博利落从榻上翻身坐起,大咧咧的坐在那儿,丝毫不避讳身上为着半件衣衫。 月牙儿听得一头雾水,迷蒙的双眼看向多尔博。 “哼,你不是日日夜夜盼着回京?这下满足你的心愿了。”多尔博轻蔑的看着月牙儿,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那两片浮肿的红唇上。 回京?月牙儿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满眼都是笑意。她忽然感觉到有两道活儿的视线在自己脸上打转,最后竟停留在唇上!昨夜的种种旖旎景象跳入脑海,那么难堪的事月牙儿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一次! “奴婢伺候将军洗漱。”月牙儿慌忙找借口转身离开,多尔博一直盯着她的背影不肯移开。 果不其然,一炷香之后多尔博带着百十人的队伍启程了。月牙儿本是和多尔博坐一辆马车的,可没走多远他就怒气腾腾的下令让她下车骑马。 外面刮的极大,月牙儿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样子极为滑稽,像极了玩杂耍的猴子。 一阵狂风吹过,月牙儿本能的抬起一手遮住脸,不料身下骏马一扭头,月牙儿身子一晃,差点掉了下去。 “林姑娘小心!”走在前面的阿克敦看到后调转马头赶了过来,在确定她无恙后与她并肩走着。 “多谢阿克敦将军。”月牙儿轻轻颔首道谢,用冻的毫无知觉的小手拉紧了缰绳。 “若是姑娘不惹将军生气,也大可不必跟着咱们在这里受冻的。”阿克敦没有看月牙儿说着。 月牙儿不知道阿克敦为何突然会跟自己说这些,倒是觉得自己是实实在在的可怜。“我又没骂他什么,也没做什么忤逆他的事,怎么就惹他生气了?” 阿克敦转头看看月牙儿,石像般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一丝笑意。“有些东西是不用说出来的,姑娘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呢。” 一听阿克敦的话,月牙儿忽然想明白了些什么。回想自己在知道要回京的消息之后,满心的欢喜,兴奋的几乎要蹦起来了。可她也知道这明显的逃跑意图会触犯他的禁忌,所以她忍下来了啊。若不是她忍得不够好?那种逃离他的欣喜还是被他看了出来? “阿克敦将军,你看我的脸在笑吗?” “是在笑。”阿克敦黝黑的脸庞隐忍着笑意,对她说出自己看到的事实。 18 跟我交换 赶了一整天的路,傍晚时分,多尔博下令扎营休整。士兵们熟练的扎起帐篷,燃起的篝火夹杂着沙粒噼啪作响,篝火上面简单搭起一口锅,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着的气泡像是大家饥肠辘辘的肚子,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可以吃顿热乎饭了。 月牙儿是伺候将军的奴婢,大士兵们搭好帐篷后,她就开始收拾多尔博今晚过夜所需用品。直到夜幕降临,月牙儿也不见多尔博进帐。 “哈哈哈哈……哦……” 一阵欢呼声传来,月牙儿警觉的撩起帐子往外看。借着月光和火光,多尔博骑在高头大马上,仿佛是从天界下落凡间的神灵,眉宇之间藏着天生王者的霸气。底下的士兵鼓掌大笑着,原来是多尔博手中那几只大雁的功劳。 “将军好箭法,好眼力。咱们今天是有口福了!”阿克敦接过多尔博手中的大雁,举起来对身后的士兵们晃了晃,又掀起了一阵崇拜声。 多尔博笑笑,帅气的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他的马叫追月,与他同生共死数载。多尔博拍拍追月,它掉头独自离开了。 “将军辛苦,请回帐休息片刻,等晚膳妥当,属下再请将军。”阿克敦已经把手里的大雁交给手下去清理,细心的他早在扎营时就安排好放哨的人员。 “嗯。”多尔博正要低头进帐,忽然转头对阿克敦询问着,“格图肯可曾传什么消息过来?” “回禀将军,大营一切安好。”阿克敦恭敬的回话,抬眼看去,早已没了他的踪影。 帐中,月牙儿像往常一样为多尔博更衣净手,多尔博不曾与月牙儿说上半句话,臭着一张脸不看她。 片刻后,阿克敦把一大盘烤肉和一囊酒送了进来,多尔博一向喜静,用膳大多都喜欢一个人。 多尔博自顾自的拿起一大块肉吃了起来,拿起囊喝了几口酒。站在一旁伺候的月牙儿被这肉香酒香谗的一个劲儿的咽口水,不争气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多尔博厌恶的瞥了月牙儿一眼,月牙儿急忙捂住肚子,红了脸垂下头去。 “想吃?”多尔博拿起一块烤的油滋滋的肉送到月牙儿面前,坏心的让她看的见吃不着。 月牙儿双眼一直跟着肉打转,肚子饿的不能去思考,本能的点着头。 “那你拿什么跟我换?”多尔博定定的看着月牙儿,双眼闪着奇异的光芒。她一无所有,除了她的身子,她还能给他什么?可偏偏一粒奇异的种子正在多尔博心中生根发芽,他想要的不止是她的人,他还想要更多…… 月牙儿先是一愣,然后苦笑着开始脱身上的衣衫。除了身子,她还有什么?他千方百计的折磨她,不就是想要她的顺从吗,现在弄得这么兴师动众,放在别人眼中还以为他们是在调情呢。 一会儿后,月牙儿只着肚兜和亵裤站在他面前。尊严,早在她被卖入青楼时就丢了。现在的她像极了大街上流浪的猫猫狗狗,谁给口吃的,谁便是主人。 原本可以让他血脉膨胀的景致,此时此刻却让他有杀人的冲动。多尔博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额上青筋浮现。她把他当成了什么?色魔,禽兽吗? 19 豫亲王府 多尔博转身,风一般的旋出帐子。 月牙儿双手环住自己,迷蒙的双眼看着他的背影发呆了半晌。 多尔博一夜未归,月牙儿在临天亮的时候才勉强睡了一小会儿。没有了他的陪伴,实在是太冷了,冷的她连呼吸都觉得鼻子发酸。 这一路上,多尔博都没再跟月牙儿同床共枕,倒是奇怪的把自己的帐篷让给了她住。月牙儿起先对他的疏远松了口气,后来心里慢慢慌张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了,他的疏远让她不安。可是,想着京城正一日一日的向自己走来,月牙儿心里的喜悦开始漫无禁忌的滋生开来。 终于,梦中的京城终于到了! 马车停止,月牙儿心里忐忑不安,阿克敦在唤她下车。月牙儿屏气凝神,生怕自己出丑。 一掀车帘,月牙儿婷婷袅袅的走了下来,一时间,众人都惊讶的移不开视线。 “哈哈哈,我说你小子躲在边疆这些年,总是不叫不回来,原来是舍不得呀!”察尼笑着拍拍多尔博肩膀,眼神中透出了然的神情。 “依贝勒爷的话推断,王爷是很想到边疆吃砂子喽?”多尔博微微眯起眼,看着这个打小就喜欢与自己斗嘴,却总是战败的同胞兄弟。 “二哥,就劝你不要去惹五弟的,这下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站在一旁的董额上前,拍了多尔博的肩膀一下后,两人一同看着察尼笑了起来。 察尼瘪瘪嘴,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好作罢。“行了行了,打小我就说不过你。额娘等了你一个晌午了,咱们快些进去吧!” 众人大笑了起来,久别重逢,难得的喜事,心情自然是好的。多尔博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豫亲王府,阿克敦接过月牙儿手中的小包袱,走在前引领她也进了王府。 豫亲王府气派非凡,月牙儿以前听爹爹说起过,但从未真正有机会一睹庐山真面目。以前总觉得自家的府里已经美轮美奂,却不知世上还有什么能工巧匠能把这粗狂和精美柔和的这般天衣无缝的。 不知不觉,绕着亭廊转过几道弯后,阿克敦引月牙儿来到了一间卧房。卧房宽敞明亮,摆设简单大气,墙上的几幅字画显然都是名家手笔。卧房连着一间书房,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只大弓和一条马鞭。 一看到马鞭,月牙儿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不用猜想,这里必定是多尔博的书房了。 “林姑娘先休息,阿克敦会送晚膳过来。”说完,阿克敦退了下去。 月牙儿坐在床榻上,这些时日的没日没夜的赶路,就连睡觉都是摇来摇去的。月牙儿伸伸懒腰躺了下来,双眼不自觉的闭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被周公邀去下棋了。 月牙儿这一觉睡得极长,睁开眼时外面天已经黑透。月牙儿起身点亮桌上的灯,看见有个食盒放在那里。 月牙儿心想这一定是阿克敦给自己送来的晚膳,所以想也没想便打开盖了。 “啊!”月牙儿尖叫一声,面如纸白瘫坐在地上。 正在这时,提前从家宴离场的多尔博刚要进屋,也被这一声尖叫吓了一跳。 20 妻妾成群 多尔博三步并作两步推门走了进去,一眼便看见坐在地上的月牙儿。 “三更半夜你鬼叫些什么?”在确定她安好后,多尔博急脾气的开始责备。 月牙儿颤抖的抬起小手,指指桌上的食盒,迷蒙的双眼向多尔博求助。 阿克敦接到多尔博的眼色后,略有放备的走到桌前,掀开食盒盖子。 一只剥了皮的大狸猫赫然,血淋淋的躺在那里! “属下立刻处理掉。”阿克敦利落的盖好食盒,拎起来走了出去,走的同时也把门带了过来。 多尔博走到月牙儿面前,向她伸出一只手。“起来吧。” 月牙儿冰冷的小手颤颤巍巍的放入多尔博手中,此时的她心跳的实在厉害,满脑子还是那一摊血淋淋的东西。多尔博使劲拉了几下,瞧她竟然恍恍惚惚的没有起来的意思。 “瞧你身后是什么?”多尔博忽然松手,眼睛看着月牙儿身后,神秘兮兮说了出来。 月牙儿哪还受得了这种惊吓,一下子从地上弹跳起来,闷着头扎进多尔博的怀抱。 多尔博抱着这浑身颤抖冷汗淋淋的小人儿,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行了行了,那里什么都没有,我已经让阿克敦下去查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多尔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她解释这些,但他确实担心她了。 月牙儿窝在他怀中点头,难得的柔顺和依赖让他笑意更深了,可那阵阵饥肠辘辘声着实扰坏了这种意境。 “呵呵,这大半天的你都在做什么了?没用过晚膳?”多尔博笑笑,叫来下人为她传膳。 多尔博盯着她把晚膳全数吃完,随后便搂她在怀中沉沉睡去。这一晚,月牙儿睡得极为踏实,原因则是她一直都不肯承认的事实。 第二天一大早,多尔博便与继福晋告别回了自己的贝勒府。远远的看去,府前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那里,迎接多尔博。 “贝勒爷,您总算回来了!” “臣妾没日没夜的想念贝勒爷,这下子总算是把您盼回来了!” 一大群女子把多尔博团团围住,硬生生的把站在他身边的月牙儿给挤了出去。 “行了行了,这闹哄哄的成何体统!还是快让贝勒爷进府休息吧!”说话的是一位端庄秀美的蓝衣女子,按照衣服和头饰来看,这位女子在府中地位一定不低。月牙儿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以前奶妈教过自己这些的,为的是在嫁人后行事能妥当些,可她没想到自己倒是把这种本事用到偷窥别人妻妾地位上了。 多尔博不吭声也不响应,独自一人走在前面进了府。 大厅正中,多尔博坐在上好的圈椅之上,品着手中的茗茶。刚才分为不低的女子则是坐在下面,同时还有五名女子按照分位的高低依次做好,站在后面的则是侍妾。月牙儿看到此时,幼蓉和以蓝也站在那里,一脸挑衅的看着自己。 “这个是月牙儿,以后就由她伺候我的饮食起居,侧福晋可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多尔博看了一眼下面的蓝衣女子,一脸的不屑。 “贝勒爷的吩咐,臣妾不敢多言。”侧福晋脸色一下子苍白,垂下头想了想,随即又换上期盼的神情。“臣妾在房中备下了美酒佳肴为贝勒爷接风洗尘,还……”话未说完,多尔博双眼染上笑意,对上了别的侍妾。 “不必麻烦侧福晋了,今晚就去天骄那儿吧。” 21 再见哲翱 虽说只在贝勒府中待了一日,但足够让月牙感觉到出这里的暗涛汹涌。侧福晋刘氏是群女人中分为最高的,但却不得宠,其他的妾侍虎视眈眈,只冲着嫡福晋的那个位置。 月牙儿摇摇头,心想也苦了这群女人了,丈夫常年在外,自己就为了个虚名勾心斗角蹉跎年华,实在是愚蠢之极。 当天晚上,阿克敦给月牙儿送来一套旗服,说是明天进宫给太后贺寿时穿的。 明明知道多尔博此时正在妻妾那里享受温柔,自己也可以避开他的纠缠图个清静,但京城初冬便干冷的要命,只能躲在被窝里打哆嗦。 一夜无眠,月牙儿早早的便起床梳洗打扮。满人的发式在月牙儿未出阁时奶娘是教过自己的,没想到却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不一会儿,阿克敦在门外唤月牙儿快些去大厅,进宫的时辰到了。 穿着花盆鞋,戴着旗头,月牙儿走的端庄娇美,让阿克敦也大吃了一惊,可在他们进大厅的一刹那,惊艳之色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妹妹可真有心,瞧这一身打扮倒是与我们侧福晋不相上下啊!”幼蓉酸溜溜的笑说道,原本自己不能跟着多尔博进宫心里就呕的厉害,又在看到那张蛊惑人心的绝美小脸后更加的想要一把掐死她了。 月牙儿哪能听不出她这话中有话,看看一脸坏笑不出来为她解围的多尔博,月牙儿只得低下头忍气吞声。 “贝勒爷,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些起身进宫吧。”站在一旁假装镇定的侧福晋刘氏硬生生从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但两颊处微微的颤抖暴露出她心中的怒气。 “好。” 坐在那里一直看好戏的多尔博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起身牵起侧福晋的手外门外走去,但双眼一直在月牙儿身上打转。 “恭送贝勒爷、侧福晋。”众人齐刷刷的在他们身后行礼,而眼中呢,却是剥皮吃肉的恨意。 多尔博与侧福晋同坐一辆马车,月牙儿则是和同行的奴才们坐在一起的。众人闪闪烁烁的眼神让月牙儿极为不自在,一路只好垂着头不说话。 终于,紫禁城到了。几个小太监尖着嗓子催促他们把送上的贺礼拿到制定的地方,月牙儿也不敢朝四处多看,托着贺礼低头跟前面的奴才走着。 走着走着,带路的小太监嚷嚷着让众人停了下来,齐刷刷的往墙边站去,月牙儿还为搞清状况,就被几个侍卫连推带拉的弄到了墙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好旁边的一个小宫女伸手拉了她一把。 “哟,哲大人,给皇上办差呢?”引路的小太监一脸子谄媚,跟坐在马车上的哲翱套近乎。 “公公好眼力啊,我还有要是要办,告辞了。” 哲翱说完,驾车离去,却不知此时站在墙根下的那名红衣女子红了眼眶。 翱哥哥,是她的翱哥哥呀!他是皇上伴读,今儿个自然会在宫中的。可她在遇到他时,竟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她变成了这幅模样,怎么还配见他? 22 初遇倚晴 待马车走远后,月牙儿才抬头望去,此时只是模糊一片,只有她的翱哥哥那如清泉般温醇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如同行尸走肉般,月牙儿跟随众人把礼品登记入库后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去哪儿?月牙儿已经不想知道,反正他不会让她逃掉就对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瞧你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你是不是第一次进宫啊?”站在月牙儿身边,一身宫女打扮的娇俏女子笑着与月牙儿搭话。 “哦,我叫林楚玥,刚才多谢姑娘相助。”月牙儿忽然想起刚才的事连忙俯身向她道谢,不知还未俯下身子便被她一把拉住。 “行了行了,什么谢不谢的。我叫卫倚晴,是刚入宫的宫女,在辛者库当差的。偷偷告诉你,今儿个太后大寿,宫里人手不够,管事姑姑才把我拨了出来帮忙的,进宫快一个月了,我这是第一次出来哩!”倚晴兴奋的双眸闪烁着光芒,与一脸愁容的月牙儿大相径庭。 “那倚晴你可知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月牙儿忍不住问了出来,她在宫中也走了一段时辰了,可四周除了墙还是墙,迷宫一样,让人心里发慌。 倚晴嘟起小嘴想了一下,一脸叹息的对月牙儿说“按照规矩,奴才们昨晚事了是要到宫外等着主子们的,这天寒地冻的在外面站上一天真不是人受的。” 月牙儿“哦”了一声,低头往前走着,手臂忽然被人一下子扯住,。月牙儿惊慌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倚晴一脸贼笑的看着她。 “你我好不容易能得几回来这皇宫逛上一逛,别浪费几回才好。” 月牙儿被她的话弄的云里雾里,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倚晴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这一哭不要紧,旁边的人都围了过来。 “唉唉唉,该死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鬼嚎些什么?”一旁的太监抬起脚就往倚晴身上踹去,倚晴够机灵,顺势往旁边滚去躲过了这脚。 “回公公的话,奴婢肚子痛的厉害,恐怕是……恐怕是……”倚晴欲言又止的话,把人成功的引到她想要的答案上。 “行了行了,快滚下去吧!没用的东西!”太监白了倚晴一眼,转身正要离开,可身后那越发大的哭喊声让他烦躁的转头,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恼人的丫头。 “公公,奴婢站不起来了……”倚晴的小脸差点贴在胸膛上,若是不这样,脸上得逞的笑可就被他发现了。 太监恨得咬牙切齿,可手头又有太多的事要去办,只得愤愤指了旁边的一个人扶倚晴下去,而这人好死不死的正是离她最近的月牙儿! 这忙昏了头的公公,在这个时候恐怕是认不出宫里宫外的人了吧。 月牙儿搀扶着倚晴垂头在宫中走着,说是月牙儿扶着倚晴,倒不如说是倚晴拉着月牙儿走。她们避开侍卫,躲躲闪闪的看着各种气派的建筑和园林。月牙儿原本心中很是不安,可在倚晴那命作担保能把她安全送出宫后,半推半就的跟她玩耍了起来。 23 受尽凌辱 “小玥,你看这房子多大多高啊!若是我以后做了娘娘,就也能住进种房子了。”倚晴压低声音,向月牙儿说着心里的向往。 月牙儿扯扯倚晴的袖子,示意她小声一点,万一被人发现她们,那可不是好玩的。 “对了小玥,你有没有想过未来夫君是什么样子的呀?” 倚晴的话像是块小小的石子激起月牙儿心中一片涟漪。夫君,那是多遥远的一个梦啊! “哎呦,脸红了脸红了,那就是有啦!快说,快说!”倚晴追问着,月牙儿连忙逃脱,这一来二去两人便在这里追逐打闹了起来,完全没注意远处渐渐走近的那一群人。 毕竟是年轻姑娘,玩耍时戒备之心就全丢在一边了。正在两人玩的兴头上时,一声呵斥惊了二人。 “大胆奴才!一点规矩都没有,把紫禁城当成什么了!” 闻言,倚晴和月牙儿连忙下跪求饶,想着这是闯了大祸了。 月牙儿不敢抬头,但能听到她们走进的脚步声。 “都住嘴!” 熟悉的声音传来,月牙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时的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你,抬起头来!” 声音在月牙儿头上响起,那种刁蛮刻薄的语气她太熟悉了,可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她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说你呢,快抬起头来让本小姐看看!” 又一次,月牙儿知道今儿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了。她们也算冤家路窄,只不过这次,她再无身份与她对峙了。 月牙儿慢慢抬起头来,苍白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低垂着双眸努力不让自己抖得厉害。 在看到月牙儿那一刹那,众人也被这张熟悉的面容惊吓到,于是乎个个矫揉造作的掩嘴惊呼了起来。 “大家看这是谁呀?难不成是咱们的林大小姐?”刚才嚣张的女子在认出是月牙儿得寸进尺的继续说着羞辱的话。原本她涵阳与月牙儿经常在一起玩耍,可不论是相貌还是才华上都差她一大截,从那时起,她在心中便种下了嫉妒的种子。 “思萱妹妹说笑话呢?林楚玥不是被官卖了吗,那种残花败柳怎么会出现在宫中,是你看花眼了吧?”一身做工精美旗服的平卉说道,她是工部侍郎的女儿,在月牙儿家中未出事之前,一直与她来往密切。 “说的也是,跟这些奴才说话还脏了咱们的嘴哩。”涵阳嫌恶的说道,故意抛给月牙儿几个大白眼。 一大群争奇斗艳的官家小姐们在丫鬟的簇拥下转身离去,月牙儿跪在那里,目送她们离开。 曾经何时她也这般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过,若放在以前,她定会冲上前去把她们的嘴撕烂。可现在,在经过那么多事后,她们的句句讥讽嘲弄与她心中的痛楚想比,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根本动摇不了她分毫的。 正在这时,已经走了的涵阳忽然转身回来,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月牙儿。 “今儿个是太后寿辰,原本大喜的日子怎么能沾了晦气?” 24 哲翱相救 一股冷飕飕的风直冲月牙儿后背,她猛的对上涵阳那双恶狠狠的双眼,不知道她会使出什么招数为难自己。 众人也在涵阳一句话后转过身来,满脸笑意等着看好戏。 “瞧你这身衣服脏的,咱们林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爱干净,穿成这样咱们可怎么忍心?” 涵阳对身后的丫头使了个眼色,几个身材粗壮的丫头冲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撕扯月牙儿身上的衣服。 事情来得突然,月牙儿双手使劲护住自己,躲避她们的侵犯,无奈她们人多占了上风。月牙儿被粗鲁的压在地上,几个丫头按住她的手脚,一个丫头骑在月牙儿身上,用力撕扯她身上的衣服。尖锐的指甲还时不时“不小心”划到月牙儿细嫩的肌肤,场面惨不忍睹。 月牙儿紧闭双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强大的屈辱涌上心头,与她们相比,多尔博实在是对自己好太多。 月牙儿挣扎着,耳边响起众人的嘲笑声,还有倚晴的求饶声。 挣扎耗去月牙儿全身的力气,身上的衣衫也被撕扯的破烂不堪,月牙儿紧闭双眼,没向她们开口求饶。 “再替我好好教训她一下,让她知道怎样做一个下人!”涵阳阴森的声音响起,按住月牙儿的那几个丫头开始对月牙儿又掐又打。她要听到月牙儿完完全全的臣服,她越是倔强,她便要越想折磨她! 月牙儿蜷缩着小小的身子,初冬的天气,冰凉刺骨的青石板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什么叫墙倒众人推,她现在结结实实的体会了一把,若是放在以前,给她们胆子她们也不敢这般对她呀! 月牙儿不经意的往一旁看去,那个原本跪在她身边不停求饶的倚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踪影。月牙儿在心中苦笑,这人还都是靠不住的主儿!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住手!” 一声怒吼响起,众人皆停止了动作向远处看去。 是他,是他!月牙儿忙推开钳制住自己的那些丫头,双手环住自己往后退着。他不能见她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让他见她这种模样?他的翱哥哥不能啊…… “原来是哲大人啊,这个丫头对我们不敬,我们只不过是给她讲讲规矩而已。”涵阳看着身后那群小姐像缩头乌龟般没了刚才幸灾乐祸的那个劲,连忙站出来为自己挣情理。 哲翱充耳不闻,大步直直的向坐在地上衣不蔽体的月牙儿走去。 “月牙儿,是你吗?”哲翱脱下身上披风,把月牙儿牢牢裹住。 熟悉的气味袭满月牙儿胸腔,怎么办?她的翱哥哥认出她来了,她要怎么面对他?月牙儿避开他温柔的双眸,小手一下子掩上双眼。 “月牙儿,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哲翱,是你的翱哥哥呀!”哲翱轻柔的捉住月牙儿单薄的双肩,声音微微颤抖。 泪水从月牙儿指间渗出,她多想扑进他的怀抱,告诉他她有多想他。可是,他还要她吗?她还能配的上他吗? 25 是你的人 “地上凉,月牙儿快些起来吧!” 又是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袭来,月牙儿浑身抖了一下。那是慕青,她的表姐,若多尔博没骗她的话,她已经跟自己的未婚夫,也就是哲翱有了婚约。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她?他们怎么能联起手背叛她,如今却又像没事人一样来可怜她?从未有过的恨意袭上心头,月牙儿推开哲翱,一下子站了起来,怒视着自己面前的两人。 “月牙儿,我……”慕青忽然想到些什么,尴尬的与哲翱互看一眼,便低头没再说话。 哲翱不忍慕青神色黯然,上前一步把慕青护在自己身后,试图上前与月牙儿解释,可他进她亦退,与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那件事不能怪慕青,我们……我们是……”哲翱正要说下去,一旁的慕青却拉拉他的衣袖,对他摇头。 这一幕一丝不落的落入月牙儿眼中,这分明就是恋人之间才有的亲昵啊,原来他们早就心意相通了。那她呢?到头来她最傻,还痴痴的盼着他会来就她?月牙儿,月牙儿,你被自己结结实实摆了一道! 月牙儿定定的瞪着哲翱,一把扯下身上的披风,托在手中,跪倒在他面前,任凭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暴露在冷冽的空气中。 “奴婢身份低贱,万万不能脏了大人的衣衫,还请大人拿回去吧。”字字坚实,不容他拒绝。 哲翱清秀的脸上露出难为之色,嘴开开合合却讲不出什么。 正在这时,又有一大群人向这边走来,众人看清后连忙跪下迎驾,来的正是当今皇上和多罗贝勒多尔博。 “这么热闹,大家在玩什么?刚才一个宫女莽莽撞撞的说这里要出人命了,朕倒是想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是怎么个出人命的!”年轻的康熙帝不轻不重的话语字字敲在人心上,让那些心中有鬼之人皆面色铁青,吓得魂飞魄散了。 多尔博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月牙儿,衣服已经被撕扯的一塌糊涂,头发凌乱不堪,还有身上那些淤青和划痕让她看起来可怜至极。 这件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可是现在把皇上引了进来那就像是在这天上捅了个窟窿,不好收拾了。 月牙儿跪在地上,心里越是想让自己将强一些,不料身子却抖得越发的厉害。 他看到她了,他一定会气的暴跳如雷,然后在这里一掌结果了她吧。他喜欢柔顺的听话的女人,而她今天确确实实犯了个大错。 月牙儿想着想着,身上忽然觉不得冷了。月牙儿苦笑,想着黄泉路上想必也是寒冷异常,习惯后便不觉得冷了吧。她只希望多尔博能下手能干脆利落些,就当是他大发慈悲了。 “皇上息怒,依臣来看,定是臣府中奴婢失了规矩,惹哲大人和众小姐不高兴了。微臣甘愿受罚!”多尔博一甩黑绒白毛滚边披风,霸气的与月牙儿一同跪在康熙面前。众人还搞不清现况,看的事一头雾水。 “多罗贝勒,她是你的人?”康熙眉头一皱,随即一脸玩味的笑了起来。 26 出面袒护 多尔博拱拳行礼,不卑不亢的把腰板挺得直直的,“回皇上的话,是!”多尔博简单一个字,引得众人无限遐想。你的人还是你的女人?一字之差却又差之万里。 康熙看了众人一眼,笑意逐渐在嘴边扩大,“既然是多罗贝勒的,那自由贝勒来处理的好。但今儿个是太后的寿辰,还是不要扰了这份喜庆要紧。”他在看着众人皆都点头从命后,转头对上那名莽撞拦驾的宫女,“好个大胆奴婢,敢骗朕这里出了人命!来人,把她关在佛堂面壁思过,没朕的允许不得他人靠近半步。” 关进佛堂?从来都没有听过有这样的惩罚。但圣旨不可违,庄倚晴由于惊吓过度,连求饶都没记起来开口就被一旁的御林军拉了下去。 月牙儿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看着倚晴那张惊恐万分的小脸。这是她刚刚认识的人啊,她竟然愿意为自己冒着冲撞皇帝的罪名拦御驾。而他呢?她心心念念想着的翱哥哥,却在摇身一变,成了慕青的夫婿。 月牙儿重新垂下头,脸上的神情冰冷的好似这青石板地了。 过后,康熙帝带着一干人等离开。 依旧跪在地上的多尔博脱下身上披风,把衣不遮体表情僵木的月牙儿过了个严严实实。多尔博扯过她手中托举着的披风,向哲翱摔去。 “多罗贝勒,你……”慕青怎么能忍多尔博这般侮辱哲翱,她急欲指责多尔博,却被哲翱拉住手臂固在身后。 多尔博扶着浑身冰凉的月牙儿缓缓起身,眼中狂傲的怒气逼迫在场的每个人低垂着头,不看对视一眼。 “皇上的旨意想必各位也能听的明白,今儿个的事情谁对谁错我不想追究。最后,还劳烦各位记住,动了我的人就等于抽了我的脸,若以后还有诸类事情发生,我多尔博一定加倍奉还!” 十足威震四射的话让那些富家小姐惊吓的手足无催,频频点头不敢多言。只有哲翱,眼中燃气恨意…… 多尔博搂着月牙儿大步离开,小姐们自觉的为他们让开一条路。自始至终,月牙儿都将小脸贴在多尔博的胸口,她不哭也不笑,几乎完全变成冬日的一座冰雕了。 多尔博带着月牙儿往太后的慈宁宫走去,那里有一间专门供他休整的卧房,那是这些年以来太后一直为他留着的。太后曾告诉过他,她一直把他当成是多尔衮的儿子,那么便也是她的孩子。她也说过,她会竭尽所能护他周全。所以在他度过的二十五个念头中,虽然不似其他皇室子弟平顺风光,但跳出这些纷扰,也算过的无拘无束了。 到了慈宁宫时,太后已经移驾去梨园子听戏了。多尔博屏退了身后的小太监,屋中只留下他与月牙儿两人。 “将军……”月牙儿回过神来,实在不敢想象眼前这个阎罗能在她那么丢脸的时候护住她。月牙儿有些惊慌和担忧,他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那么他接下来要对她做什么? “你这是什么鬼样子?好似我是会吃人一样。你是我的奴婢,我自然是不会让旁人欺负了你去!”多尔博说着一把拽过月牙儿,把她小小的身子抱到腿上,俊脸慢慢靠近,“若是要欺负,也只能我欺负,明白不?” 月牙儿不语,他的靠近让她不安,而她却不能拒绝。 “将军,你弄痛奴婢了……”月牙儿轻微的移动了下身子,以此来证明他确实碰着她的伤口了。 27 宿慈宁宫 “待会儿我让御医过来给你瞧瞧,你先在这儿休息休息,我还得去陪太后。”多尔博把月牙儿平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后转身离开。 月牙儿心里像开了锅一样难受,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好死不死的又出现在眼前。官家小姐们的轻蔑侮辱,哲翱和慕青的背叛,还有他的袒护……这种种种种都快要把她逼疯了,谁能告诉她,到底她要怎么做? 这时,从门外走来一名老太医和一个小宫女,两人恭恭敬敬的为她检查上药。月牙儿在喝下老太医递过来的那碗安神的汤药后,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梨园中,台上正热火朝天的上演《麻姑献寿》,坐在第一排最中间位置的是太后,身边分别坐的是皇上和多尔博。其他的达官显贵,皇亲贵族则按照地位的不同依次坐在后面。 “多尔博今年多大了?”太后一脸慈祥,保养的极好,不难看出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回太后,二十五了。” “若是别人早就妻妾成群了,你常年在外,连个福晋都没有,这叫哀家怎么能放心。”太后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多尔博附耳过来。“今儿个哀家想给你指个福晋,看看身后那些小姐格格们,有没有中意的?” 多尔博尴尬一笑,一提福晋,脑中忽然闪出月牙儿那张委屈的小脸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多尔博急忙回过神来,假作镇定的与太后说话。 “多尔博全听太后的安排,太后看中的人定是错不了的。” 太后听闻多尔博恭敬的回答,会心一笑,过后又似不放心的继续问道。“你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就好了。这些年来,你迟迟未娶嫡福晋,哀家起先有意指给你的那几个也被你婉言拒绝了。现在没有外人,你给哀家说句老实话,你真的没有意中人?” 多尔博想都没想,张口便给了太后不容置疑的回答。“最了解多尔博的是太后您,连您都不知道谁是多尔博的意中人,那多尔博更加不知道了。” “贫嘴!”太后白了多尔博一眼,随即露出放心的笑意。 看完戏紧接着就要入席了,多尔博入席后便察觉又不少的女子在下面议论纷纷,有时还掩嘴偷笑。这种花痴一样的女子怎会如他的眼?多尔博忽然心生烦躁,可这种场合又不得不老实坐着,脑子里竟开始不停的想那个总是忤逆他的小丫头…… 月牙儿睡得很不安稳,加上忽然响起的敲门声,让警觉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谁?”这慈宁宫中她是一个人都不认识,想不通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林姑娘,贝勒爷吩咐奴婢来请您前去交泰殿。”门外的宫女说的不多不少,让人找不出不合时宜的地方。 月牙儿下床整理身上的衣衫,心想一定是多尔博要她过去伺候了,月牙儿收拾妥当跟着门外的宫女处出了慈宁宫。 虽然夜色将至,但宫中的灯火点燃如同白昼。月牙儿没来及好好欣赏的宫中瑰丽也顺便弥补了些,这宫中的建筑皆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饰以金碧辉煌的彩画,让人眼花撩换。 28 把你要来 月牙儿跟随前面的小宫女沿着长廊不知走了多久,绕了多少个弯,终于在湖畔停了下来。 “林小姐在这儿稍等片刻,主子随后便到。” 这里比较偏僻,小宫女说完后一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月牙儿感到事情大有蹊跷,刚想往回走,一转身跌入温热怀抱之中。 “月牙儿,原谅我,若不这样做,你又怎肯与我相见?”哲翱紧紧抱住月牙儿,任她在怀中挣扎。 “大人说的什么话?奴婢身份低微,还请大人放开奴婢,以免脏了大人的手!”月牙不能原谅,他一直是她有勇气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希望。即使她在让多尔博夺取身子后便知道此生与他再无可能,但在见到他们一起后,已经麻木的心还是恨的生疼。 哲翱扳过月牙儿的身子,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眼睛。“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咱们打小的情谊你都忘了?” 情谊,小时候,那些都是离她远的不能再远的事情了,只靠回忆能当饭吃吗?在她绝望的时候他去哪儿了?在她受冻挨饿的时候他去哪儿了?在她被人无情玩弄的时候他又去哪儿了?现在他怎么还有脸来跟他说什么打小的情谊!若是真的有,也早在他与慕青订婚后就消失殆尽了。 月牙儿牟足了劲,把哲翱推得老远。“请大人就当是月牙儿已经死在青楼里了,现在的月牙儿会洗衣做饭,还会替主子暖床,早就不是那个骄傲任性的林家大小姐了……” “他……强迫了你?”哲翱双眼冒出火光,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月牙儿的皓腕。 “他是月牙儿的主子,月牙儿自然要听他的话!”月牙儿使劲拍打着他的大手,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让。 “那我便跟他要了你!”哲翱狂吼着,用力一扯把愣在原地的月牙儿拥在怀中。“我一直四处找你,可是派出去的人一批批的回来,你却了无音讯。你恨我薄情也好,你恨我不守承诺也罢,这次我绝不会让你再离开我身边!” 温热的泪滴落在月牙儿脸上,也丝毫不差的滴落进她的心窝里,这毕竟是她心心念念要嫁的人啊!她是恨他,但也无法把爱快速抹去。 哲翱感到怀中的人儿不再挣扎,像是得到默许后抬起她的小脸,在她额上落下怜惜一吻。“为保万无一失,我明儿个就去求皇上,想他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不敢公然抗旨。所以,你要等我,乖乖的等着翱哥哥来接你,知道吗?”哲翱宠溺的点了月牙儿娇俏的鼻尖,这是他们一贯的亲密动作,每次月牙儿总是咯咯的笑。而此时,她似乎变得比月亮还要冰冷。 哲翱下意识的松开手,眼前的月牙儿让他感到陌生。月牙儿退后几步,与他保持距离站好。 “奴婢不知道大人在说些什么,寿宴还未结束,大人还是不要离席太久为好。”月牙儿俯身行礼后,转身离去。身后的哲翱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良久,良久…… 月牙儿转了好半天才回了原先的住处,殿外的侍卫一见她是贝勒爷的奴婢,便没过问就让她进了去。 29 喜怒无常 月牙儿望着窗外清冷的明月,一夜无眠,而多尔博未曾回来。 翌日,阿克敦来接月牙儿回府,月牙儿一直为倚晴的事自责不已,可身边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只能让不善言辞的阿克敦帮忙。 “林小姐还是先保住自个儿再说吧。”阿克敦叹了口气掉头走在前面,月牙儿猛地打了个哆嗦,原来,这天是要下雪了啊! 贝勒府中,一片寂静,似是正在酝酿着什么大祸。大祸临头了,这是月牙儿踏进府中第一步脑中便有了的想法,他会怎样对她都不足以让她畏惧,只要他不答应哲翱带走她就好。她知道她已一无所有,她可以被欺凌可以被侮辱,但绝不可以承受背叛!因为在她心中,一直都有一个骄傲倔强的月牙儿,那是真正的她,为了活命她已经丢了太多太多,唯独这个是绝不允许丢弃的。 “林姑娘进去吧,主子在书房等你。”阿克敦醇厚的嗓音中透出同情,她只能自求多福了。 月牙儿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案几前一身青衫的多尔博端坐于前,手持毛笔,颇有闲情逸致的作画。 “奴婢给主子请安。”月牙儿俯身行礼,身上崭新的大红旗服是多尔博让阿克敦为她准备的。 多尔博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一抬头,明亮的双眸看着月牙儿,似是有什么喜事要对她说。 月牙儿在心中暗自打鼓,猜想他是不是并不知道她与哲翱见面的事,于是乎壮着胆子,绞尽脑汁企图说些有的没的取悦他。 “主子今儿个好兴致,让奴婢为您研磨吧。”月牙儿说着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案几旁为多尔博研磨。 “平日里你不是称呼我将军就是贝勒爷,为何今儿个改口叫主子了呢?”多尔博蘸了墨,为纸上的雄鹰点上敏锐的眼睛。 月牙儿研磨的手停顿了下,她听阿克敦一直称他“主子”,想只有他身边的亲近之人才能这般称呼,进门前她也想了好久,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心想若是能在此讨好他,说不定自己还能逃过此劫。 “不管主子是将军还是贝勒爷,在奴婢的心中主子就是主子!”月牙儿低头,说出违心的话,现在她不自觉的开始佩服起自己来,磨难和时间确实能把她的菱角抹掉,尽管血肉模糊。 “哈哈哈哈……”多尔博大笑,大手干脆利落的把笔放回笔架,抬头看着月牙儿,轻轻揉搓她的发。 “这么乖巧的奴婢,我还真舍不得把你送给他人呀!” 多尔博含笑意的双眸瞬时染上冰霜,手上上的气力骤然增加,月牙儿吃疼的弯下身腰,被迫靠近他。 “还记不记得咱们打的赌?我说过哲翱若是开口要你,我便成全了你们,想不到你竟这般心急,手脚麻利的在回京第二天就让他向我开了口!”多尔博把月牙儿拉到自己眼前,双眸中的怒火几乎要把她燃烧殆尽。 月牙儿知道他是喜怒无常的,恐怕自己先前那点小把戏早就被揭穿了吧!头上被撕扯的痛楚完全比不上心中的不甘,她的人生这是怎么了,仿佛中了魔咒一般,从她十六岁生辰后就坠入地狱,永世不可翻身! 30 到底多浪 月牙儿晶亮的双眸中没有泪水,她就这么淡漠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眉眼一笑,竟是倾城倾国的动人。 “主子若是舍不得,那就把奴婢留在身边一辈子。”月牙儿说的字字铿锵,眼前的多尔博却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一辈子?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多尔博噙住月牙儿水嫩小口,猛的将她压在案几上,大手一扯,衣衫尽开…… 月牙儿早该知道是这种结局,既然上天注定此生要跟他纠缠在一起,她还怕些什么? 月牙儿伸出雪白双臂,环绕上他的颈项,学着他的样子回应着。多尔博心中一颤,更加的肆无忌惮驰骋起来…… “叫出来……忍着多辛苦,我可见不得你受苦的……”月牙儿咬的死紧的双唇惹得多尔博心里不爽起来,他使劲刺入她体内,强烈的刺激让她闷哼一声。 多尔博邪笑,俯下身子吻上月牙儿圆润耳珠,含在口中用力吮吸,“看来你还是学不乖啊……” 多尔博抱起月牙儿,让她的双腿环山他劲瘦的腰身,让她的背抵上书架,就这么动了起来。 “不要……不要……快放我下来,你无耻……啊!”后背传来的刺激和前面如狼似虎的男人让月牙儿尖叫出声,更让她感到羞耻的是她的身体竟在他的蹂躏下变得不像自己的!下腹传来阵阵电流让她忍不住的痉挛,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袭满全身。 以往的亲密对她而言都是苦难,可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他彻彻底底把她变成低贱的娼妓了…… “够了够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求求你……”月牙儿狂乱的摇着头,双手紧紧攀住他的双肩,这强烈的刺激差点要了她的命! 多尔博粗喘低吼着,耳边响起的呻吟声变成了最有动力的催情剂…… 将至天堂之时,多尔博满是汗水的脸颊偎进她的颈窝,亲密的姿势说出的话确实无情的摧残。 “叫啊,让你翱哥哥听听,他娇滴滴的未婚妻到底有多浪?”多尔博猛动几下,一股热流把她贯穿。 多尔博抽身离去,任月牙儿摔在冰冷的地上。多尔博整理好衣物,低头看着双眼空洞的月牙儿,满脸尽是戏谑之色。 “快些穿上衣服,哲翱在外面等的有段时间了。”多尔博踢踢脚下散落的衣衫,像君王一般看着小丑笨拙的表演。 “奴婢遵命。”月牙儿颤抖着双手捡起衣衫,屈辱的泪水终于在低头穿衣时滑落。 哲翱恐怕是都听见了吧?她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还不知羞耻的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恐怕世上没有哪个好姑娘会做出这等辱没门风的事来吧? 他在听到后是不是庆幸自己没有娶这样一个放;浪的女子? 他还会要她吗? 恐怕是不会了吧,这不是就称了多尔博的心意,此生她永永远远只能是他的奴婢,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顺从,顺从……—— 亲亲们,收藏啊,推荐啊,快支持支持葵葵啊…… 31 彻底崩塌 多尔博嚯的一下把门大敞开,院子里,梅树下,哲翱瞪着血红的双眼直直的看着他身后的小人儿。 面若桃花,双眸含春,不用说都知道刚跟男人做了什么好事! 哲翱身着白色披风,雪纷纷落在他的身上,干净的像是从天而降的神人。月牙儿急忙往多尔博身后躲去,她怎配正大光明的看如此干净的人?虽说是他背叛在先,但身为女子的悲哀就是把自己的一生锁定在一个男人身上,在他眼中,在她心中,那个最先背叛的就是自己啊。 月牙儿的动作无疑结结实实给了哲翱一嘴巴,他低眉顺眼求多尔博,没想到竟差点坏了人家好事!他是瞎了眼没看出他们是郎有情妾有意,自己倒是白白插了一杠子让人看笑话了。 哲翱冷笑一声,原本似太阳般明媚的笑容这下子变得如同天上的雪一样冷了,哲翱站在原地,看着多尔博拉着月牙儿走到他面前。 “让哲大人久等了,我刚才处理了些私事。”多尔博在说私事时故意瞥了身边的月牙儿一眼,两人之间的暧昧呼之欲出,让人浮想联翩。 哲翱听到这话后深吸一口气,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她怎能不知不知羞耻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跟男人做出这等下流之事?她又怎能不自尊自爱,竟放荡成这幅模样?哲翱紧握双拳,他开始怀疑,以前那个含羞天真的未婚妻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下贱!” 哲翱对多尔博的话充耳不闻,双眼直直看着月牙儿,愤怒让他口无遮拦骂了出来。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月牙儿的世界彻底崩塌。从此,她便与以前的是是非非诀别了…… 是怎样的坚强才能让她止住筛糠般的颤抖,是怎样的绝望才能让她不掉一滴眼泪。罢了,她这样一个女子又怎么忍心让前途大好的男子为她所困呢?之前说的背叛也好,愤恨也罢,都及不上自己心中的自卑来的难以突破。她与哲翱之间像是突然裂开一道巨缝,无法跨越也不能互相理解。就这样吧,她已身败名裂,这是她的事情,就让她独自承担。 “多谢哲大人。”月牙儿忍住哽咽,俯身行礼。她知道,话一出口,此生便与哲翱彻底的没了牵连。 哲翱还想说些什么,但紧绷到颤抖的下巴让他头一回在别人面前乱了阵脚。哲翱一挥披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一串凌乱的脚印在雪中逐渐淹没…… 月牙儿抬头望着天,记起爹爹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他说雪是无根水,正因无根才能在融化后上天变成云。那现在她也变成了无根的雪花,是不是说若是她死后不用下地狱,可以上天和娘团聚了? 一想到有娘陪伴呵护的幸福日子,月牙儿脸上露出舒心的笑来。站在一旁的多尔博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虽然不能承认,但这一笑确实让他有些慌了。 “蠢东西!笑些什么?”多尔博拉过月牙儿,大手替她拍掉头上的雪花。 “现在没人要我了,主子可要留奴婢在身边一辈子!”月牙儿咧嘴一笑,倾城倾国。 “傻气!”多尔博拥月牙儿入怀,没想到自己冰冷了多年的心在听到她糊里糊涂的话后,竟然开始微微颤抖!那种感觉很奇怪,奇怪到多尔博以为自己是病了。 32 你喜欢她 当天夜里,月牙儿高烧不退,大夫换了一批又一批却毫无起色,无奈之下多尔博只得进宫见太后请御医为月牙儿医治。 太后被多尔博的反常吓了一跳,问都没问原因就派了四名医术最高的御医跟多尔博回去。 多尔博前脚出门,太后后脚就把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叫到身边。“去看看,贝勒爷身边最近都是谁伺候着,弄明白了立刻来报。” “喳!”小安子跪安,退了下去。 贝勒府中,一连串折腾下来已是午时。终于,月牙儿的热度是退了下来,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浑身冷汗淋淋,梦呓不止。 “太医,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多尔博冷眼一瞥,他的最缺少的就是耐心,现在已是极限。 “回禀贝勒爷,这位姑娘身子虚弱,又加上气血郁结,昨儿个恐是受了风寒,这是一下子攻了出来。不过请贝勒爷放心,这位姑娘没有性命之忧,按照微臣开得药方吃上几计,必可药到病除。”太医说完后,自行请命回宫去了。 阿克敦在此时来到多尔博身边,与他耳语。“主子,大营那边格图肯派人传来消息说一切尚好,让主子放心。” 多尔博听后微微点头,薄唇抿的死紧,双眼始终没有离开床上的小人儿。 “哲翱哲大人向皇上请命去了台州,慕大人出言拦阻,不料竟让哲大人硬生生顶撞了一番,慕大人大怒称若是他敢去台州,与慕青小姐的婚约便作罢。”越是具有爆炸性的消息,阿克敦越是能平淡的说完。 “哼!这是他自作自受!”多尔博脸上露出邪佞的笑,大步往床边走去。 “不知主子要怎样安置林小姐?”阿克敦垂头说道,说完已是冷汗淋淋。他从来不关心别人死活,出了主子多尔博之外,可林小姐身世可怜,就连他一个旁观者都开始为她忧心。 多尔博停下脚步,转头,眼中净是怒火和嘲讽。“你……喜欢她?” “回主子,不喜欢。”阿克敦回答的问心无愧,却始终垂着头。 “若是喜欢也无妨,说不定日后我会将她赏赐给你也说不定。”多尔博在听到阿克敦的回答后便把心放在了肚子里,之所以这么说还不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那膨胀的虚荣心呀,怎会让他在属下面前承认自己有点在乎一个女子? “属下告退。”阿克敦跟随多尔博多年,他的脾气秉性他是知道的,这话能信多少他还是能分的清的。阿克敦聪明的退了下去,但是自打今儿个他便看清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主子在乎林姑娘,这可是他头一次看到主子开始在乎一名女子了…… 终于在第二天清晨,月牙儿悠悠转醒,喉咙里火炭一样烫,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旁边熟悉的气味传来,月牙儿偏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在多尔博怀中睡了一夜。 睡梦中的他少了戾气,多了分安宁,像是个孩子般,没了咄咄逼人的狠劲。月牙儿苦笑着,她的后半生注定是要与他纠缠在一起了…… 33 蒙面大夫 慈宁宫中,太后侧躺在软榻上,怀中抱着小暖炉,安神的香从铜炉中冒出袅娜的青烟。 “启禀太后,关于多了贝勒新收的那个奴婢,小安子只查到了这么多。”小安子躬身捧着香茗站在榻前,脸上露出谄媚的笑。 太后双眼紧闭,丝毫没有睁开的意思。“嗯,这些就够了。” “那太后的意思……”小安子凑近了一些,他知道太后向来精明,这下定是察觉到了什么苗头,他的心中开始隐隐为这名唤作林楚玥的姑娘担忧起来。 太后听得小安子的话,轻声笑了出来,起身靠在软垫上,接过了他手中的香茗。“若她是罪臣之女的话,那么继续留在多尔博身边就是耽误了他。” 太后抿了口茶,睿智的双眸中闪看向远方,“下个月十五就是多尔博大婚之日,哀家希望他能免于纷争,收敛戾气,平平安安做个富贵闲人。” 小安子低头不再吭声,扶着太后起身去了养心殿。 在那里,多尔博的命运轻易的被两个人决定着,而他,注定只是个承受者…… 一连几日,月牙儿烧虽退了下去,但人却整日里昏昏沉沉没了精神。多尔博这几日都守在月牙儿身边,寸步不离,让贝勒府中的其他女人恨的咬牙切齿。 “来,把这药喝下去。”多尔博难得的温柔,让月牙儿靠在他怀中,吹凉了碗中的药往她口中送去。 整日里都是苦涩的味道,月牙儿下意识的歪头躲避,却被他单手扣在脑后,轻易的让她无处可逃。 “不听话,可知道你是第一个让我亲手喂药的女人?”多尔博难笑笑,让月牙儿片刻的迷失,不知道他对她好是同情她生病了,还是又设下了一个圈套。 “奴婢可以自己来。”月牙儿说着伸手抢过多尔博手中的碗,不料,手抖得厉害,竟没有半点力气。碗从月牙儿的手中滚落,药汁洒在锦被和多尔博身上。 多尔博皱眉,月牙儿急忙道歉,认为自己又闯了大祸。谁知多尔博竟然没对她发脾气,就是让阿克敦派人偷偷去请个大夫回来。 多尔博没说一句话便离开了,临走时吩咐下人给月牙儿换了新的锦被,还在屋中多生起了几盆炉火。不久,一名被黑布蒙着双眼的大夫模样的人在阿克敦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把完脉后便被带走了。 月牙儿越发的纳闷,想问这事情的原委却不知问谁,无奈神智熬不过疲倦,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慈宁宫中,太后为多尔博的到来欣喜不已。 “真是难得,你小子还知道来看我这个老太婆?”太后宠溺的拉住多尔博的胳膊,保养得益的手在多尔博手背上拍了几下。 “多尔博知罪。”多尔博垂眸看着地面,低声应和道。 “你大婚的事办得如何?若是人手不够使唤,你尽管向哀家张口……”太后心情极好,看着多尔博就像回到了以前,有他陪伴的日子一样。她站在万人中央,一直都有他的目光注视,而现在,她贵为太后,可以高枕无忧,可他们之间的约定,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早已随他而去。唯独只有在多尔博的身上,她才可以完成他们未完成的心愿。 34 留在身边 “太后,多尔博……不想娶福晋。”多尔博打断太后的话,撩起袍子跪在地上。 “这是哀家亲自指的婚事,难道你想悔婚不成?”太后脸上的慈祥不在,换上的是在这朝廷沉浮大半生的残酷和刚硬。 多尔博重重的磕头,不作回答。 “没想到一个小小一个女子,倒是把这京城所有女子的如意夫君弄了个七荤八素,你跟哲翱可真让哀家失望!”太后一挥袖,转身往慈宁宫正殿走去。 “多尔博此生要定了她,多尔博也知道娶中堂千金是为了保能有个帮衬,就算是改日从边疆回京也能做个富贵闲人平安终老。但,多尔博不孝,怕是要辜负太后的一片苦心了。”多尔博打得知月牙儿中毒后便开始慌了,这种杀人与无形的手段怎会不明白?在这京城中月牙儿就算有仇家,但也万万到不了取她性命的地步。只有太后,只有从小护他的太后才会为了他的前途扫除一切阻碍。 “你当真决定如此?你可知道哀家的一片苦心?”太后气急,掌用力拍在桌上,吓得殿中奴才统统跪了下来。 “多尔博不孝,请太后收回旨意。多尔博愿驻守边疆,为我大清致死效忠!” 太后踩着高高花盆底鞋,脚步开始有些慌乱,一旁的奴才要上前搀扶却被她一手挥开。她来到多尔博面前,脸上的愤怒变成恐惧的哀伤。 “致死效忠?那是你们男人之间的说辞!哀家不稀罕你为大清致死效忠些什么,没了你多尔博大清还派不出别人了吗?”太后抬起多尔博的头,对上他的眼睛,“哀家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不要像你阿玛那样战死沙场……” 看到太后哀求般的泪水,多尔博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生在帝王家有多少旁人不为所知的心酸,若不是这些年有太后庇佑,他小小一个多尔博恐怕早就“为国捐躯”了吧。 命运对他从来都是不公平的,他自打一出生就注定了无奈。 可她呢,她还不是跟他一样?多尔博从未见过哪个女子能坚强的像块顽石般,正因她的倔强和坚韧才让他一遍遍的渴望征服她。他多想告诉她,他们其实一样,都是命运开得一个玩笑…… “多尔博明白,但多尔博恳求太后放过她。”多尔博看着太后,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 “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会这般幼稚,看不清大局!留她在你身边早晚会出事,就拿她的身世来说就足矣让你在朝野上受人弹劾,哀家话都说成这样,难道你还不明白?”太后实在忍无可忍,不明白一向精明隐忍的多尔博怎会变的水火不侵? “多尔博会护她周全,就像当年摄政王拼了性命护他心上之人一样!” 太后听到摄政王之后,愣在原地。当年的种种像浪涛一般一波波的涌到眼前,他们之间的事情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多尔博不会为了女色坏了大事,只求太后能容她在多尔博身边就好。” 35 大婚将至 太后看向窗外,那里已是白雪纷飞。那个为了护她一生平安的男人终是耗尽性命和荣耀做到了最后,也终是为了她这样一个女子落得了凄惨下场。她不愿多尔博也像他一样,她宁愿多尔博是个冷情的人,至少那样可以不用被谁捆住手脚,一生不得自由。可上天最终还是跟她开了个大玩笑,越是不想要的东西越是来的让人措手不及。他多尔博堂堂多罗贝勒塞外大将军一名,怎么就让罪臣之女勾去了魂魄? “罢了!”太后转头,微怒的双眸对上多尔博,“既然如此,哀家就成全了你,只是哀家有个条件。” “谢太后。”多尔博急忙叩首谢恩,他知道这已经是太后最大的让步,至于条件,在他们离开京城之后他恐怕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福晋你还是要娶的,至于那个林楚玥只能一生为奴,你不可给她任何名分。” 太后一句话,轻巧的决定了若干人的命运,是喜是悲,也只能是他们自己慢慢去尝了…… 贝勒府中整日忙忙碌碌,为的就是多尔博即将迎娶中堂大人之女刘灵枢。月牙儿则是整日里都在多尔博书房中养病,知道但是从不过问此事。 月牙儿最近身子有所好转,胃口也好了起来,可这一用完膳就犯困的毛病却怎么都改不了。月牙儿迷迷糊糊倒在榻上睡着,伺候在一旁的几个小丫鬟做着些针线活儿小声聊了起来。 “你听说了吗?下个月十五不止是咱们贝勒爷要娶福晋,哲翱哲大人也在那一天娶亲呢!” “什么?不是都说哲大人要去台州,慕大人一怒之下取消了婚事,这怎么说好就好了呢?” “谁知道呢,那些达官显贵脑子里想的定是与咱们不一样哩!反正不管怎么样,下个月京城可是要比过年还热闹了。” “是啊是啊,怪不得府里忙成这样,可是不能让哲府比下去的原因。” 月牙儿躺在床上,原本不想听的,无奈她们的话像是长了腿一般,硬生生的往自己的耳朵里钻。 她爱的人和要了她的人要在同一天娶亲了,但这些好像都与她无关。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她的倔强她的反抗在别人眼中都像是玩笑一般。他们的婚姻从来都没有给她留下过一席之地,从来都没有她的位置。 她是奴婢,她可以被占有,可以被玩弄,可以被羞辱,可以被抛弃……但,她却不能与他们站在一起接受世人的目光。因为,在世人眼中,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低贱女子,她始终只是个附属品。 一行清泪从月牙儿眼角滑落,滚进鬓中,湿了发,伤了心。天大地大,竟没了她的容身之处。原来梦想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注定只能是梦想…… 将近十天,月牙儿都没再见到过多尔博。此时的月牙儿恢复的差不多,有时候也会在丫鬟的陪伴下出来走走。说来也奇怪,她是奴婢,可身边还有人伺候。 36 书房相见 没过几次,月牙儿便把府里的地形摸了个一清二楚,月牙儿知道府中喜事将近,进进出出的人多且杂,她这种无人问津的小角色除了多尔博外是不会有人想起她来的。与其一生被困为奴为婢,倒不如逃出去来的爽快,即便是死了,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人生。 “林小姐,外面风大,咱们还是进屋吧。”陪同月牙儿散步的春红细声说道,她估摸跟月牙儿年龄相仿,但做事却比她老练许多。 “春红姐姐,那边为何来了这么多人?”月牙儿唤春红一声姐姐,一来是感激她这些天的细心照料,二来是为的是从她口中套出些事情来,好方便她趁乱逃跑。 “那边呀原本是府里的侧门,商贩从那边送菜到厨房的,可这些日子不是贝勒爷大喜,这来来往往的人一多就连那个门也用上了。”春红笑眯眯的说道,“咱们还是少去那边的好,那里没有门房,没什么人把守的。都是些做粗活的汉子,女孩儿家不好去的。” 月牙儿急忙乖巧的点头,起身与春红挽着手往回走去。月牙儿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女孩儿家不好去的地方可不是她需要的…… 还有三天便是多尔博大婚之日,府中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不时还有下人拿哲府作比较。府中的下人都像是打了鸡血般兴奋,多尔博的几个兄弟也时不时过来查看进度,只有月牙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整日里呆在书房中对着小轩窗发呆。 她知道,若是现在她逃出去后果只会是被抓回来狠狠教训一顿。在京城,她无依无靠,只要他一声令下她便连城门都出不了。现在她还要缺少一样东西,还缺少一个最好的时机! 隐隐约约有男子的笑声传来,月牙儿急忙整好衣衫站在门侧迎接。 “哈哈哈,不错不错,你小子真是有福气,连娶福晋的场面弄得都比我的大!”察尼打趣道,一脸的揶揄。 “若你喜欢,尽管把刘大小姐娶回去做福晋好了,到时候就怕你家的母老虎一口吃了你!”多尔博嘴巴恶毒的很,说的察尼哑口无言。 “二哥总是学不乖,咱们兄弟当中就数他的嘴巴最毒,你还有事没事就去招惹,到头来吃亏的怎么都轮不到他。”董鄂大笑,用力拍了察尼肩膀一下后率先推门进了书房。 月牙儿不敢抬头,在董鄂进门后急忙俯身行礼。 “贝勒爷吉祥。” 董鄂盯着月牙儿看了又看,很难想象的到他那个向来冷情的弟弟竟会让一个女子住进他的私密之地。 “呦?我说这是谁呢,这不是你从边疆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哎呀呀,不是做兄长的爱唠叨,就要娶福晋的人了不该金屋藏娇的……”察尼随后进屋,在看到月牙儿后重新找到了打趣多尔博的话题。 “奴婢去给爷们沏茶。”察尼的一番话后月牙儿脸已经红透,她知道那不是害羞,那只是厌恶罢了。 月牙儿还未走,胳膊便被多尔博一把扯住,当着别人的面月牙儿更是不敢看他,只得低垂着头站在原地不动弹。 37 欲擒故纵 “明儿个你跟阿克敦先回大营。”多尔博甚至看都没看月牙儿一眼,张口就是要潜她回去的话。 月牙儿摇头,不,她不要回去!若是回去了,她便再也没有机会逃走,她不要一辈子受困于他,她不要让他主宰她的全部! 一行清泪滑过雪腮,娇滴滴的模样惹人心疼,月牙儿粉唇张了又张,最后未说一字便垂下头去,抬起衣袖轻拭泪水。 “是,贝勒爷,奴婢这就去收拾行李。”月牙儿心砰砰打鼓,心里不知道这招欲擒故纵使得怎样。 这时,察尼上前嬉皮笑脸的挡住月牙儿的去路,故意对着多尔博大声说“你也不用这么认真,哥哥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还真就把人家送回那个地方挨饿受冻去了?” “五弟,二哥说的是,三天后便是你大喜的日子,还是让阿克敦留在你身边护你周全的好。”董鄂说完,看了转头看了一眼察尼,两人相对一笑,借故离开。 多尔博没有阻拦,倒是低头看着月牙儿泪湿的小脸,嘴角噙满了笑意。“你不常哭的,在大营是也没见你哭过几次,为何说要让你离开就哭了呢?” 月牙儿浑身抖得厉害,对面的男人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好仔细斟酌一番。 “奴婢,不知道。”月牙儿低垂的小脸几乎要贴到胸口处了,眼泪滴在多尔博衣袖上,开出朵朵水花。 “嗯?”多尔博伸出一指抬起她的小下巴,对上那双水汪汪的眸子。 “奴婢真的不知道为何会哭,若是主子不喜欢奴婢以后绝不会再犯了。还请主子不要……不要娶了福晋便把奴婢丢在一旁……” 月牙儿还未说完,粉唇便被他吞入口中,他肆意品尝她的甜美和稚嫩,她的味道像是有瘾一般,只要沾染便不能停歇的想要更多。 多尔博打横抱起月牙儿往内室走去,房中炉火燃的极旺,以至于月牙儿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燥热,最后心跳的厉害,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多尔博迫不及待的撕扯彼此的衣衫,双眼染上情欲的火焰,月牙儿笨拙的回应惹得多尔博欲罢不能,急切的想要与她合二为一。 隆冬晌午,院中的人忙的热火朝天,而书房这一对更是激烈的仿佛要把彼此燃烧掉一般…… 云雨过后,月牙儿躺在多尔博怀中,汗湿的秀发贴在双颊上,妖娆的妩媚。 “等我忙完婚事,咱们就回大营。”多尔博看着床顶,温和的与月牙儿说着话。 “主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月牙儿的乖巧惹得多尔博心情大好,低头找上她的小口又是一阵狂吻。 忽然,多尔博放开了月牙儿,粗哑的喘着揭示他忍耐的多么辛苦,“你不要奢望我会给你任何名分,你只要乖乖呆在我身边就好。把这里给我,我便会宠你上天堂。”多尔博单手覆上月牙儿的心口处,他要她的承诺。 38 万人空巷 月牙儿先是一愣,随即垂眸不再做声。多尔博被她今日的柔顺弄得心情大好,就只当月牙儿现在的神情是在与他撒娇,多尔博没多想,长臂一伸搂紧了怀中的月牙儿,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眼。 若是他能睁开眼睛看一下,若是他能不被自己的感觉蒙蔽了双眼,那么他会发现,现在正躺在他怀中的小人儿脸上若冰霜般冷冽,心也与他越走越远。 多尔博起先并不为自己的婚事感到欣喜,相反,多了一个女人在身边监视自己,他本能的有些排斥。但自打月牙儿在他面前流泪乞求他不要丢弃后,他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冒险求太后保住她不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越是依赖他就越是满足。多尔博不知道这种心情是什么,但他喜欢死了这种感觉,恨不得每时每秒都把她带在自己身边。 想比之下,月牙儿显得异常平静,她小心翼翼呆在他身边,为的不过是能找机会逃出去。 上天跟他们两人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两个同样遭受背叛,遭受命运不公之后会有怎样的结果? 多尔博大婚之日,月牙儿早上还伺候他用膳,然后看着他像往常一样笑着出门。月牙儿摸摸藏于袖中的令牌,不错,这是她从他怀中偷偷拿来的。她确定,在这热闹非凡的日子里,他是没有心思去想令牌的。 月牙儿走进书房,换好衣衫,往外走去。还未等出门便听到震天的锣鼓声,这是两家迎亲队伍,自然是比热闹的不得了。月牙儿虽然告诉自己千遍万遍这些都与自己无关,但在听到锣鼓声的那一刹那,心还是不听使唤的揪了起来。 月牙儿低头快步往外走去,只有走出去,她才能活…… 计划很是顺利,月牙儿在从侧门出去时并没有人阻拦,她紧紧跟在一群跑着看热闹的小丫鬟后面,平平安安走了出去。 这一出去月牙儿才知道,什么叫做“万人空巷”,两条迎亲队伍相背而驰,场面是一样的奢侈。 月牙儿打小在京城长大,以前仗着爹爹宠她,她是三天两头就出来瞎晃悠的,所以就算是她闭着眼也能走出去。月牙儿定了定神,抬头看着自由的天空,瞄准城门方向跑了过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月牙儿尽量挑选偏僻的小巷走,在大白天里空无一人的巷子弯弯曲曲,月牙儿每走几步都忍不住回头张望,心开始不听使唤的狂跳。 脚底下的步子开始变得凌乱,月牙儿很清楚的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自己。一股恐惧打心底升起,月牙儿低着头贴着巷子一边,跑了起来。 “啊!”打前面拐弯处突然跳出一个男人,这个男人长得足足有她两个大!男人伸出大手掩住月牙儿的口鼻,制止她的喊叫。 月牙儿挣扎着,这时已经有四五个同样高大的男人围了过来,较小的月牙儿在他们面前简直就像是个小玩意儿,他们只需轻轻一捻便会了结了她。 男子们在一起交谈些什么,月牙儿开始是觉得这些人虽然穿着满人的服侍但却有些奇怪,直到他们开口讲话,月牙儿才恍然大悟,难怪他们如此高大健硕,原来他们都是胡人! 39 玛依努尔 月牙儿本能的掉头往后跑,那些男人眼光齐刷刷的射向她,恐怕一下子袭满月牙儿心头。 在月牙儿拔腿开跑后,身后的脚步迅速逼近,月牙儿回头,不料颈后一阵刺痛,月牙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少主,我们盯了好几日,发现多尔博都是与这名女子同房,原先还苦于怎么把她弄出来,没想到她竟自己出来了!”一名黝黑的汉子大笑道,粗壮的胳膊一下子就能把月牙儿的腰折断。 被称为少主的男子沉默不语,一块黑布掩住面容,但睿智的双眸紧紧盯着昏睡在墙角的小人儿。 “哼,以前认为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没想到也会有软肋!但真不知道多尔博是什么眼光,瞧这汉女全身上下就没有几两肉,睡起来都没什么滋味。”黝黑的男子,咧开嘴大笑着,屋内其余的几个男子也都附和着吹起口哨笑了起来。 “吾守尔,上次你不是说要掳个汉人小妾回伊犁,这次事成之后不如把她带回去。”一头红发的赛盘尔邪恶的对吾守尔笑笑,在他们眼中女人不过是附属品而已,再说了这个汉女虽说没有强壮的身体管理牛羊,但那张倾城倾国的小脸是寻遍整个准葛儿都找不到的。 “对对对,吾守尔,我听说汉女能夹死人……哈哈哈哈……” 一屋子男人大笑起来,浑厚的声音仿佛要把房顶掀翻。忽然,一直默不作声的蒙面男子抽出腰间的弯道,甩手刀出,直直的插进吾守尔头顶一寸距离的墙上。 屋子里忽然鸦雀无声,一股子冷冽的寒气直逼每个人,蒙面男子走进吾守尔,从墙上拔出自己的弯刀,顺便在他身上擦了几下。吾守尔哆嗦着,之前的狂妄一扫而尽,眼中闪出惧怕的神情。众人看到后,也知道是热主子不高兴了,急忙识趣的闭上嘴,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我们天黑后行动!” 男子冷冷的撇下话后转头走向墙角处的月牙儿,他蹲下来靠近昏睡中的小人,眼中的戾气浮出柔情朵朵。 “玛依努尔……”蒙面男子轻声说着,可惜昏睡的月牙儿并没有听到,倘若听到,她也不会明白其中的含义。 不知过了多久,月牙儿忽然觉得自己被扔进了水中,她十分害怕,手脚慌乱的挣扎着,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 “少主,我说了,那点水根本不管用,要想把她弄醒,拿水桶一浇最快了。”吾守尔经过上次的事情,不敢再口出轻浮之词。手里拿着小瓷碗,用粗大的手指撩起水洒在月牙儿脸上,试图要把她弄醒。 “不能伤了她。”蒙面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显然是不采纳吾守尔的建议。屋内其他看到吾守尔进退两难抓耳挠腮的模样后,一时按捺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这笑声把游离在清醒与梦境的月牙儿一下子抓了回来,事先发生的一切一股脑儿冲进她的脑海,月牙儿恐惧的睁开双眼,双臂搂紧自己注视着这一群高大的男人。 月牙儿从未见过这么高大壮硕的男人,他们甚至能一掌捏碎她的脑袋。月牙儿不知道他们把她抓回来要做什么,她已一无所有他们怎会傻到掳她回来? 如果,他们要凌虐她呢?月牙儿一想到这里忍不住环紧自己使劲往后缩去,若是这样,她定会咬舌自尽的。 40 大营遇袭 “出发!”蒙面男子一声令下,吾守尔把一块帕子塞进月牙儿口中,把她扛在肩头迅速闪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贝勒府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许多达官显贵持礼登门而来。府中的下人们一个拿三个用,怎一个忙字了得? 最重要的是,当今太后给多尔博的新婚大礼-城郊万亩良田,这让多少人嫉妒红了眼,但到多尔博这里却只是不屑的一笑。他知道太后竭尽所能为自己置办产业,那还不是要他尽早做个富贵闲人,去过她与阿玛一辈子都梦想的日子。可,他是多尔博,不是他们! “恭喜恭喜贝勒爷,贝勒爷与刘小姐喜结良缘这真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啊,恭喜恭喜!” 来往的宾客脸上带着腻死人的笑容,话都是一样的敷衍,多尔博附和着,但却无法像以前那样乐于带着面具与他们周旋,烦躁和厌恶涌上心头。多尔博找借口离开,他不知道自己若是再呆下去,那股暴脾气出来还不把他们都炸成炮灰了。 多尔博往书房走去,脚步越来越快,内心深处正在渴望着一个喜欢忤逆他却又倔强不肯认输的小人儿。此时,前厅的热闹非凡都与他无关,在他心中,只有她的笑可以给他带来片刻宁静。 刚转过墙角,只见阿克敦急急忙忙像多尔博跑来。 “出了什么事,竟慌张成这样?”多尔博止住脚步,脸上的欢喜的笑意却来不及收回。 “启禀主子,格图肯派人送来消息,说大营遇袭了。”阿克敦单膝跪地,言语中传出深深的伤痛,那里有他们同生共死的兄弟,同为将士,最难过的就是亲耳听到兄弟遇难而自己无能为力。 “伤亡多大,如实上报!”多尔博一脸铁青,他双拳紧握,似是要把骨头捏碎一般。 “死了几十个弟兄,帐篷粮草被烧大半,格图肯已经带着众将士转移,具体位置他会找好机会给咱们送消息。” 多尔博一把扯掉胸前血红的绸缎花簇,他平生最恨喜欢暗地里搞小动作的贼人。“好你个克鲁伦,正面交锋吃了亏就弄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了!” 多尔博长腿一迈,就要往外走去,阿克敦知道多尔博的脾气,他定是要即刻启程赶往边疆找克鲁伦算账的。 “主子,今儿个是你大婚之日,万万使不得呀!”阿克敦拉住多尔博的衣袖,跪下乞求他不要意气用事。 “几十条人命难道抵不过大婚?你也是自幼跟随我在边疆出生入死,你怎能跟我说这些!”多尔博大手一挥,硬生生的把阿克敦甩了出去。 阿克敦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若是自己晚一点跟多尔博说此事就好了,阿克敦跪下抱住多尔博的大腿,“主子,格图肯已经控制了局面,将士暂时也得到安置。格图肯在这时候传来消息,就是证明大营已经没有了危险,还请主子三四,不要冲动行事,辜负了太后的一番心意啊!” 听到阿克敦的话后,多尔博的身子绷在原地,双眼中燃气的怒火仿佛要把万物毁灭殆尽。 “我们明日回营。”多尔博冷冷一句,阿克敦急忙松手,他知道多尔博听了他的话,也知道在今晚留下来已是他的底线。 41 一记耳光 多尔博紧握双拳,强迫自己继续回到前厅,继续听那些人溜须拍马。但,刚一转头,屋顶上的那个人把他吓得几欲魂飞魄散。 “蠢东西,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多尔博怒骂道,即使在黑夜中他也能准确的一眼认出她。她站在高高的屋顶之上,冷风吹起她的屋角,仿佛随时要飞到天际一般。 月牙儿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嘴中堵着的布团让她不能发出半点声音,困难发出破碎的声音被前厅的喧闹掩盖。 藏在屋顶另一边的吾守尔见大鱼已经上钩,便一下子蹿了起来,扣住月牙儿纤细的腰肢,用轻功点地,像东方飞去。 “月牙儿!”多尔博大吼一声,想都没想提起运功便要跟上去。 阿克敦见事情大有蹊跷,前面明明就是个陷阱,可他不知一向精明沉稳的多尔博竟然会看不出来! “主子,这事情古怪之极,还是属下……”阿克敦话还未说完,多尔博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阿克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忽然他计上心来,从腰中拿出一根火筒,用力一拉,火红的烟花冲天绽放…… 月牙儿被吾守尔搂住腰身在黑夜中急速穿梭着,她害怕极了,与她自己的性命想比,她更怕多尔博会中计追上来,若是那样,她便是害了他啊! 月牙儿使劲挣扎着,妄想让吾守尔松手,哪怕是让他高空摔下,摔个粉身碎骨她也无怨无悔。她知道,多尔博可以不管她的,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奴婢,而今儿个是他大婚之日,与他而言,她自知还没有什么分量。 可真是没有吗?若是真没有,他又怎会不顾一切的追上来?前面有什么她也不知道,但凭直觉她敢肯定,前面等着他的定是致命的陷阱。所以,她不要了,她宁死也不要他搭上自己的性命。她一无所有,她不想还也还不起的。 月牙儿越是这样想,手上的动作便越狠,最后她卯足了劲,对着吾守尔的肩膀狠狠的咬了下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的月牙儿眼冒金星,显然她成功激怒了吾守尔,但他双手仍旧死死的抓着月牙儿,没有松开的意思。 月牙儿被这一巴掌打的七荤八素,头疼的厉害,嘴角和鼻子里热热的,耗尽了她的气力。 不知过了多久,月牙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冻得像冰块了,他们终于停了下来,月牙儿双腿发软,一沾地面便瘫坐在那儿。黑衣男子看着月牙儿脸上的五指印还有嘴角和鼻子流出的鲜血,冷冽的双眸露出嗜血的光芒,盯着吾守尔时像要杀死他一般。 多尔博追的紧又急,加上他的武功高强,所以吾守尔前脚刚赶到,多尔博后脚就跟了上来。这是一片小树林,有几个男人手持火把站在那里,显然是蓄谋好了的。 “要是男人,就别拿女人开刀!”多尔博也看到月牙儿脸上的伤,愤怒一下子冲到头顶。她是他的,要到要骂那也只能是他才可以做的事! 42 成王败寇 多尔博虽说气的发狂,但久经沙场的经验告诉他,以少胜多绝对是少数,他现在单枪匹马的对付这几个胡人,就算赢了也会损失惨重,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月牙儿,女人还真是麻烦的东西! “我跟属下打了个赌,看样子是我赢了。”蒙面男子说道,话中有浓浓的笑意。 “看样子你是闲的很,当面抢我的女人,暗地里偷袭我的大营,你可鲁伦什么时候也干起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了!”他们是战场上的对手,这些年来一直都想要决出个高低,彼此甚是了解,可鲁伦一说话多尔博便听出了是他。 坐在地上的月牙儿惊讶的抬眼看蒙面男子,多尔博叫他“可鲁伦”,他是那日手拿小青蛇的可鲁伦? “你觉得我可以再无聊些吗?偷袭军营,不是我干的。” 可鲁伦弯腰,伸手欲把坐在地上看着他的月牙儿扶起来,不料伸出的手竟被忽然冲来上来的多尔博重重挥开,他使劲一扯,粗鲁的把月牙儿拉入怀中。 “啧啧啧,你还真不知道怜香惜玉呀!”可鲁伦摘下黑巾,俊美的容颜上满是戏谑的笑,那双如清泉般的深邃双眸更是盯着多尔博怀中的月牙儿紧紧不放。 多尔博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把月牙儿护在身后。“几日不见,你的汉语说的不错,都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了。” 听到多尔博的挑衅,可鲁伦不怒反笑,抬头看天,皎月高悬。 “玛依努尔!”可鲁伦忽然单手捂住心口,嘴里喃喃的念着。 多尔博此时杀人的心都有了,他懂回语,又怎会不明白布鲁伦的言下之意?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多尔博低吼着,瞬间化身为地狱的阎罗,只靠声音,他硬生生的是把布鲁伦的几个手下吓得不敢动弹。 克鲁伦笑笑,不去理他,他跟属下打赌说自己会在一个月内找到多尔博的软肋,看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暴躁样子,哪还是战场上冷静果断的催命阎罗,简直就是个妒夫。 “回部受额勒特统辖,各项赋税虽有定额,但其数颇重,葛尔丹又派人在喀什噶尔等地将回人之银钱、粮马、妇女,鸟枪等项,恣意取掳回。我有一种直觉,我们会不只是敌人。”克鲁伦爽朗的笑出声来,眼中别有深意的看着一脸警觉的多尔博。 “我多尔博无需与蛮子扯上关系,你还是快些回部落躲在娘亲怀抱中最好。”多尔博转身拥着月牙儿往回走着,他的建议确实很诱人,但他生性多疑,在完全弄清楚之前他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蛮子跟鞑子不是很好吗?你又何必假惺惺的把自己撇的那么干净,同样是抢的别人的天下,你们满人就天经地义了吗?”克鲁伦对着多尔博的背影大声喊道,他就是看不惯多尔博那副以天朝自居的模样,人生下来就是平等的,谁还矮了谁三分不成。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多尔博转头丢下几个字,嘲笑的看着未从自己手中夺得一分好处的克鲁伦。 43 惊动宫中 “咱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多尔博……”克鲁伦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夜色中。 多尔博施展轻功搂紧月牙儿向贝勒府奔去,月牙儿小手抓紧多尔博的前襟,小脸埋在他怀中任他风驰电掣般的速度。 前方忽然有灯光闪烁,多尔博慢慢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仔细观察。 没过多久,阿克敦举着火把快速跑了过来,看到多尔博后立刻跪下行礼。 “属下参见主子,阿克敦来迟请主子惩罚。”阿克敦话音刚落,身后一队人马也赶了过来,齐刷刷的跪在了下来。 “我没事。”多尔博搂紧月牙儿往前走去,可刚走了几步便驻足转头跟跪在地上的阿克敦说话。“让弟兄们都回去吧,今天晚上的事恐怕是会惊动宫里。” “是。”阿克敦起身让身后的人马回了城外的临时军营。这些将是是多尔博打边塞大营带入京城的,平时就驻扎在城外,若不是遇到万分危难的情况,阿克敦也不会放出信号集结兄弟们的。可这次阿克敦实在不明白,为何多尔博没有让他们继续追击劫持月牙儿的那伙人,可阿克敦相信多尔博这样做定会有他的道理。 闹了一个晚上,回府后是意料之中的狼藉一片,这时的宾客早已散去,太后身边的小安子焦急的站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在看到多尔博后脸上露出欣喜,连忙走山前,可在多尔博身畔看到今晚事情的罪魁祸首月牙儿时,鄙视的白了她一眼。 “哎呦,贝勒爷呀,您可是回来了,太后担心的不得了啊,若是你还不回来她老人家就要跟皇上要人亲自去找您了!”小安子叽里咕噜的说着,多尔博则是一脸的不耐烦。 “多尔博让太后操心了,我现在就进宫跟她老人家赔罪。”多尔博转身,即刻就要进宫。 小安子吓得连忙小跑着赶了上去,一下子拉住多尔博的衣袖,“贝勒爷,今儿个是您的大婚之日,福晋还在新房等着您呐!” 多尔博这才想起府中是多了个女人,可那又怎样?他就是不想见她。 “安公公是在教我该怎样做?”多尔博眯起双眸,危险的看着小安子。 “不不不,贝勒爷,小安子是吃了狼心豹子胆,怎么敢以下犯上呢!小安子这就给贝勒爷引路进宫。”小安子猛的跪倒在地,脸上已有细汗渗出,他伺候太后多年,这个多罗贝勒的果断狠辣的行事作风他是见识过的,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还是识时务点好。 多尔博轻笑,一撩血红长袍大步走了。一干人等皆跟在他身后,心中虽然都觉得多尔博在新婚之夜便把新娘子独自扔在房中欠妥当,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劝阻。 “奴婢请主子留步!” 清灵干净的声音响起,还没走几步的多尔博驻足转身,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皆停留在那抹娇娇小小的人儿身上。 “请主子赎罪,奴婢斗胆请主子今晚不要进宫。一是夜深主子不好打扰太后皇上娘娘们休息,还有一个便是今晚良辰美景不敢辜负,福晋还在新房等着主子呢。” 44 月色寂寥 此言一出,众人膛目结舌的看着月牙儿,任谁都不相信那个小丫头竟会出面拦阻多尔博,还把理由说的头头是道,滴水不漏。 多尔博脸色变色铁青,他拢眉,双手负后。“月牙儿果真是个好奴婢,为主子想的可真是周到!”多尔博话中的怒气任谁都是听得出来的,众人缩好脖子,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成了炮灰。 “谢主子。”月牙儿俯身行礼,小脸始终低垂,没有看他一眼。 多尔博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长腿一迈,往洞房走去。 多尔博前脚一走,身后的奴才们便沸沸扬扬的开始议论起来。有的双手合十谢起了上苍,有的急急忙忙派人去了洞房伺候新郎新娘喝合欢酒去了,唯独月牙儿站在原地,化成冬夜中一座石像。 远处的阿克敦看着月牙儿,长吁一声,转身离开。 小安子打发手下的人先回宫给太后报个信,他原本想上前跟月牙儿说几句话的,可找了几圈也不见她的踪影。 月牙儿回到书房,这里是她的住处,原本也是他的住处的。月牙儿点亮灯盏坐了下来,她呆呆的望着灯盏发呆。 她想不到,他会为了她抛下新娘子只身救她;她想不到,他会在她劝他留下时与她负气。虽然他嘴上不说,他对她的好她是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月牙儿不是石头,在哲翱背叛之后,她原本以为今生会与爱绝缘,可他竟然好死不死的闯了进来。先是要了她的身子,而后便是最厉害的情了。 月牙儿的小手猛地掩住小脸,记得在爹爹未出事之前,她也幻想过与自己未来的夫君过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她的爹爹为了娘亲孤单了大半生,以至于让她相信了世上有钟情一人的男子。 可是,他对她是好的,但却是不是她一个人的。月牙儿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而他也亲口告诫过自己不会给她任何名分。她还能去奢求什么,还能去争什么吗?什么都不能,什么都没有,他已经成功的驻扎进她的心房,而她就快要变成任他予取予求的可怜女子了。因为,在劝他回洞房的那一刹那,她竟然心痛了!虽然她打死都不会让人知道,可她的心是实实在在的痛了呀!即使她骗了他,骗了所有人,也骗不了自己。 月牙儿坐在灯盏便,忍不住幻想着他与她的洞房花烛夜。 他是否会像吻她那样吻新娘子? 他是否会像抱她那样抱新娘子? 月牙儿想着想着竟然眼眶发热,一摸脸,原来是流泪了呀!只是想想她便流泪了,那以后会日日见面,岂不是要日日伤心? 月牙儿越想越烦躁,她猛的起身,不料碰到了桌上的瓷杯,瓷杯掉到地上摔个粉碎。月牙儿急忙蹲下去捡瓷片,一个不小心手指被扎的流血。 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指,月牙儿蹲在地上抱膝嘤嘤的哭了起来,她骗自己是因为疼才哭泣的,不是为了他,绝绝对对不是为了他。可越是这么想,泪水流的便越发的厉害,到最后竟然大声哭了出来。 45 进宫谢恩 黑夜宁静,纷乱的是人心,是她,是他,亦是她…… 次日大清早,月牙儿便起身与其他女婢拿着洗漱的用品站在新房门口候着。她是多尔博的近身奴婢,着衣清理这种事情自然是都由她来做的。 “进来吧。”多尔博慵懒的声音打房中传出,大伙儿鱼贯而进。 “贝勒爷吉祥,福晋吉祥。”行过礼后,众人各忙各的开始为主子们洗漱装扮,可众人的目光都会好奇的瞥向那张凌乱的大床上,似乎是在寻找昨个儿夜里贝勒爷与福晋缠绵的痕迹。按照规矩,新婚第一天新人是要进宫谢恩的。 月牙儿始终低垂着小脸,一夜无眠的她脸上憔悴的可怜。她拿起一件绛紫色的锦袍伺候多尔博着衣,却被他一把夺过,而他的粗鲁恰巧碰到她受伤的手。 月牙儿发现多尔博紧紧盯着她的手指,连忙把手藏到身后,转身去拿浸湿的毛巾为他净脸,可双手还没能浸到水里便被他推到一边。 “你先下去,早膳后随我跟福晋进宫。”多尔博原先是恼她的,不明白她竟会这般大方,把他推到别的女人身旁。可在看到她手上的伤和脸上的憔悴时,自己还是很没出息的心疼起她来了。这个蠢女人怎么能不知道伤口不能浸在水中? “奴婢告退。”月牙儿委屈的眨眨眼,傻气的以为他有了福晋就开始对她挑剔起来了,被抛弃的感觉瞬间萦满心头,月牙儿忍住泪水转身快速走了出去。 刘灵枢坐在梳妆台前,倒是把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瞧了个一清二楚。郎有情妾有意,无奈两人却都在猜测彼此的心意,身份和地位决定他们无法厮守一生。对于这样的事情,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反正她要的不过是嫡福晋这个位子罢了。 “贝勒爷,灵枢装扮好了,咱们去用早膳吧。”刘灵枢举止大方得体,虽说容貌没有月牙儿那般倾国倾城,但也称得上清秀佳人了。多尔博承认自己对她不反感,起码这样可以保证他们之间是可以做到相敬如宾的。 “好。”多尔博微微一笑,伸手挽住刘灵枢的小手,往外厅走去。 早膳过后,多尔博便与刘灵枢还有几个家仆乘马车赶往宫中。阿克敦是多尔博的近身护卫,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中间拿顶奢华的马车是为多尔博和福晋准备的,月牙儿则和福晋的两个陪嫁丫头坐在最后一辆下马车上。 马车吱吱呀呀的走着,而车里的人都静的匪夷所思。 没多久,便到了宫中,皇上这时已经来到慈宁宫中,正跟太后两人说着家常。 “皇上吉祥,太后吉祥,多尔博带着福晋前来谢恩!”英气逼人的多尔博跪拜行礼,跟在一旁的刘灵枢也婀娜的跪拜行礼。 “呵呵呵呵,好啦好啦,都起来吧!难得你们一片孝心,赏!”太后看到多尔博与刘灵枢两人相敬如宾,心中甚是高兴。又加上昨儿个小安子回来把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她更是觉得事情万万没有她想象中那样糟糕。 46 又见倚晴 “来,好孩子快让哀家看看,多尔博那小子可欺负你了?”太后向刘灵枢伸出手去,满脸的笑意。 聪慧的刘灵枢连忙把手递了过去,婷婷袅袅的走到太后身边。“回太后的话,贝勒爷对臣妾很好。” 刘灵枢轻垂螓首,娇羞的红晕爬满脸颊,让太后找到了打趣的理由,最后连带着皇上也笑了起来。 与慈宁宫中的热闹相比,宫外站在等候的奴婢清冷的厉害。月牙儿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屋内的欢笑是她此生可望而不可即的,她越是不想听到,那声音便像长了腿般一个劲的往她耳朵里跑。 忽然,站在殿外伺候的小太监像打了鸡血般跳了起来,冲着老远走来的人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着,“倚晴姐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去呀?您来的正是时候,皇上就在咱们慈宁宫呢!” 月牙儿一愣,连忙向倚晴的方向看去。倚晴,不是被皇上关进了佛堂,这会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你哪只眼看见我是来这里找皇上的?我是来……”说时迟那时快,生性活泼的倚晴转眼间已经蹦蹦跳跳的来到月牙儿面前,她笑嘻嘻的看着月牙儿,小手轻轻拍在她肩头,“找她的!” “这里天寒地冻的,跟我去我的住处暖和暖和吧。”倚晴拉起月牙儿的小手,转头走了,留下一干人目瞪口呆。 没走多远便到了倚晴的住处,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有许多个房间,倚晴自己住一间,屋子不大却干净整洁。 “倚晴,你没事吧?”月牙儿坐在炕边,端着倚晴给她倒得茶水暖水。 “傻妹妹,我可要多谢谢你,若不是你我现在恐怕还在辛者库洗那些脏兮兮的衣服呢。”倚晴搂过月牙儿的肩膀,脸上满是笑意,说着那日自己怎样遇到皇上,又怎样大胆求情,最后被关进佛堂后与皇上发生的种种种种。 月牙儿被这山回路转的故事吓的心惊肉跳,倚晴倒是自在快活的很。 “我现在是伺候皇上起居的奴婢,在这宫中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皇上现在是图个新鲜,若是厌倦了,我恐怕又得回辛者库洗衣服去了。”倚晴忽然间愁眉不展,同时女子,还是身份低贱的女子,她的苦衷恐怕只有月牙儿能体会到了。 “听你那么说来,皇上是真的喜欢你的,要不然怎会留你在身边,还放任你这般任性在宫中乱窜?”月牙儿不忍她再继续说,故意打岔说道,毕竟她们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她不想让不快盈满她们相聚的时光。 倚晴一听,伸出双手不依不饶的挠月牙儿痒,两人笑闹着滚在炕上。“你个坏丫头,我是把你当成好姐妹,才对你说那些掏心窝子的话,你竟然没良心的取笑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好姐姐,好姐姐,饶了我吧,快些饶了我吧!”月牙儿笑着躲闪,终于在这些苦闷的日子里能畅怀大笑一回了。 47 抬起头来 倚晴伸手去抓月牙儿,好死不死的一把抓住她手上的手。月牙儿自己草草包扎的伤口一下子撕裂,朵朵雪花自锦帕中渗出。 “呀,你这是怎么了?快让我看看。”倚晴急忙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闪过去。 “不碍事,昨儿个不小心打碎了个被子,划了个小口子,等会儿我再包一下就好。” “胡说,伤口必定很深,要不然今儿个怎么还会流血?快给我看看,我又不会吃了你。”倚晴率性拉过她的手,解开锦帕仔细查看。 “你是怎么搞得,不想要手了是不?弄不好是瓷片留在指肚里了,咱们得去找太医才行!”倚晴起身拉起月牙儿便要往外跑,不料刚站起身来,就传来敲门声。 “倚晴姑娘,皇上差我来请您过去养心殿。” “多谢公公,倚晴这就去。” 倚晴脸上浮现无奈,她拉起月牙儿的手,心疼的看着她手上的伤口。“你家主子是不是对你不好?若是皇上,看到我受伤才不会不管哩!”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一下子推开,爽朗的笑声像雪后清爽的空气一下子袭了进来。 “哈哈哈哈哈,好大胆的奴婢,你可知道这是在乱嚼舌根,挑拨离间呐。”皇上披着黑绒滚白边的披风阔步走了进来,显然是听到了倚晴的话才这般开心的。 “皇上吉祥。”月牙儿跟倚晴急忙行礼,皇上大手一挥,两人站起身来不再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平日里你不是伶牙俐齿的很吗?”皇上凑近倚晴,满眼的笑意,任谁都看得出皇上喜欢她。 “奴婢哪有?”倚晴垂头小声嘀咕着,可皇上偏偏不放过她似的,不依不饶的追根问底起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月牙儿站在一旁倒是把皇上与倚晴之间的暧昧互动看了个一清二楚,月牙儿螓首微低,静静的站在一旁。 “嘴硬!朕在太皇太后寝宫呆了没有一盏茶的功夫,你就不见了踪影,这么不上心的奴才,你说朕应该怎么罚你?”皇上一脸的戏谑,双眸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倚晴瘪瘪嘴,一双小手使劲绞着衣角不说话。皇上嘴角的笑慢慢扩大,要靠近倚晴时忽然看到屋里还有个女子站在那里。 “你在哪里当差?”皇上星眸一扫,看向月牙儿。 “回皇上,奴婢是跟随多罗贝勒和福晋进宫谢恩的,奴婢这就回去。”月牙儿跪下回话,心想皇上这是在赶她走哩,她还是识相点自己快闪的好。 “抬起头来。” 皇上要看月牙儿的长相?月牙儿只觉得后背发凉,浑身竟然止不住的抖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倚晴急忙跪下,抬起小脸给皇上赔笑。“皇上,今儿个的事情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非要拉着月牙儿来房中歇息的,请皇上罚奴婢吧!” “行了,你的帐咱们日后再算。你叫什么,月牙儿是不?”倚晴越是护着月牙儿,皇上似乎越发的对她感兴趣。 “回皇上,奴婢叫月牙儿。”月牙儿努力让自己不发抖,可牙齿还是不停的打架。她,恐怕是又闯祸了。 “朕又不吃了你,你怕些什么?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48 真正祸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儿个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月牙儿自知是躲不过了。深吸一口气后,月牙儿缓缓抬起头来,晶亮闪烁的双眸却不敢正视龙颜。 “原来是你。”皇上像是得到宝物一般高兴,倒是弄得倚晴和月牙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行了,都起来吧。你也得快些回去了,免得你家主子找不到人着急了。”皇上弯下腰,话中有话的说完后,带着小太监转身离开了。 月牙儿和倚晴相视一看,急忙站起身来,整好衣衫后,急匆匆的向慈宁宫走去。 慈宁宫中,热闹非凡,今日前来谢恩的不只是多尔博,还有与他在同一天成亲的哲翱。太后看着两个英挺少年都成家立业,心里很是欣慰,便留他们在自己宫中用午膳。 倚晴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着,月牙儿便站在殿外等着。像月牙儿这种从宫外带进来的奴婢是不能进殿的,外面冷的很,冻得她直打哆嗦。 这时,一长串小太监手里端着菜肴鱼贯而入,菜肴都用银质的盖子盖好,每当他们经过,月牙儿都情不自禁猜想里面装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就在这些传菜的小太监全都进殿之极,一个又瘦又矮的小太监碰碰月牙儿,一脸痛苦的看着她。 “这位公公,您怎么了?”月牙儿站直了身子,小声询问,生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 “哎呦呦,这突然肚子疼的厉害,还请姑娘帮我把菜送去。”小太监腰弯的厉害,呲牙咧嘴的样子计滑稽又可怜。 月牙儿是知道些宫中规矩的,月牙儿犹豫着没有回答,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那就得看主子们怎样评断了。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她整日活在刀尖上,自身难保,怎么还能有闲心帮别人呢? 小太监似是看清了月牙儿心里的顾忌,连忙陪着笑脸上前说,“姑娘不用害怕,今儿个太皇太后高兴,又加上里里外外那么多的人,没人会注意这些的,你只要把菜端进去,站在一旁伺候的宫女接过来就没事了。” 月牙儿听到这话,双眸眨了眨,不点头也不摇头。 “这是我小新子在宫中投一份差事,若是办砸了,恐怕要吃板子的。姑娘您就行行好,举手之劳帮帮小新子吧!”这名唤小新子的小太监说着说着竟然低声哭了起来, 月牙儿最见不得别人哭了,一想到他们同样身为下人,时时刻刻都要看主子的脸色过日,个中辛酸恐怕只有自己能体会了。 “公公稍安勿躁,月牙儿这就替公公把菜端进去。”月牙儿深吸一口气,手脚麻利的端过银质盘子,垂头走了进去。 月牙儿走在最后,使劲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只要把菜端好就大功告成了,到时候会有专门上菜的宫女把菜端走,她怎么来的再怎么走出去,就不会被人发现什么,也不会惹什么祸事。 事情也像月牙儿想象中那么顺利,可就在月牙儿跟着一大伙儿小太监出了慈宁宫正殿时,一声洪亮又夹在玩笑的声音在大殿中突兀响起。 “站住!你是哪个宫的,怎么朕平日里没见过你?” 月牙儿瞬间被钉在原地不得动弹,可既然皇上问了话哪有她不答之理?月牙儿慢慢转身,双眸却始终盯着自己足尖使劲瞧。 “回皇上的话,奴婢林楚月,是贝勒府的人。” 温润如泉水般的嗓音不大不小,却让在席间满心欢喜的人们揪起了心来。 “这个傻女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带她进宫是宠她还是羞辱?” “祸水,真真正正的祸水!” “啪”太皇太后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会把手中的镶金象牙筷摔出那么大的响声? “不懂规矩的东西!”太皇太后凤眸微眯,透出危险的光芒,随即长眉一挑,转头看向绷着一张俊脸表情紧张的多尔博看。“多尔博,哀家要把她留在宫中,替你好好教导一番,你可愿意?” “太皇太后,让她留在这慈宁宫中只会更加惹您心烦。还是交给多尔博把她带回去,臣定会予以重罚,严加管教的。”多尔博吓白了脸,太皇太后的句句警告在耳边回绕。若是把她交给太后,他怕他下一次见到的就是她的尸骨了。 49 佛像显灵 太皇太后凤眼微眯,冷情的声音传遍大殿。“你这是信不过哀家?” 多尔博连忙跪在地上,宴席之上的其他人也同样感受到太皇太后的怒气,急忙跪下。 “多尔博知罪,一切愿听太皇太后安排。” 多尔博知道事情不能逆转,若是他再大胆忤逆太皇太后,到头来受苦的只能是月牙儿,倒不如他先从了太皇太后的意思,事后再过来求情,事情还能好办些。 多尔博抬头看向跪在一旁额头着地的月牙儿,心像是拧成了一股绳子,绞的难受却又不能不管。 “苏麻,把她带进去。”太皇太后转身轻声对身边的苏麻拉姑吩咐后,转身后脸上重新拾回笑颜,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月牙儿被几个宫女拉起,跟在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身后向内殿走去。 月牙儿一直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足尖,却不知身后有两双眸子紧紧相随。另外,坐在高高宝座上的年轻英俊天子一点不落的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露出他这个年纪不合时宜的笑意…… 太皇太后每日都为大清还有皇上焚香祈福,一日中也会在佛堂呆上相当长的时间。月牙儿被带到慈宁宫的当晚,太皇太后并没有为难她,倒是还安排了房间让她睡了一晚,第二天便被带到了佛堂,伺候在太皇太后身边了。 太皇太后手持翡翠念珠,跪在佛前软垫之上,闭目念经。身后的月牙儿也是一样眼观口口观鼻鼻观心。 忽然,太皇太后手中的念珠停止了转动,“丫头,你今年多大了?” 月牙儿一愣,意想不到太皇太后会主动跟她说话,慌忙之中的她说的有些磕巴,“回太皇太后的话,奴婢今年十六了。”月牙儿说完之后连忙叩头,不敢起身。 “十六,真是青葱一般的年纪啊,怪不得多尔博对你如此重视。上回你高烧不退,他就急匆匆的跑进宫里向哀家搬太医出去为你诊治。这回你前脚刚进慈宁宫,他后脚就进宫说是要陪哀家下棋。”太皇太后说的云淡风轻,可在月牙儿心里却像是刮起了狂风暴雨般。她不知道太皇太后此话何意,但那隐藏的排斥厌恶让她感知危险即将靠经。 月牙儿吓出了汗,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正在这时,苏麻拉姑走了进来,俯身行礼。 “太皇太后,哲翱大人来了,正候在外面,说是特意来给您请安的。”苏麻拉姑说话时故意瞥了跪在地上的月牙儿一眼,那意思任谁都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太皇太后一抬手,伺候着在一旁的宫女机灵乖巧的扶她起来,“哀家还真是小瞧了你的本事,这脚踏两条船的事你做的倒是不差分毫呀!” 月牙儿忽然感到冷风阵阵,她就不明白了,自己怎会平白无故的惹上这些事情?最后还被太皇太后说成了水性杨花的女子!可再怎么说那是太皇太后呀,连多尔博都不能忤逆她的意愿,就凭她小小奴婢一枚就更别提了。 太皇太后见月牙儿一直未说话也未起身,便把手中的念珠交给一旁的苏麻,意思是递给月牙儿。 “丫头,这念珠共有九九八十一颗,哀家就要你抄写八十一遍金刚经,三天之内哀家要用这抄好的金刚经为大清祈福。”太皇太后脸上一直保持慈祥宁静的笑意,可说出的话却会实实在在杀人于无形。 月牙儿待耳畔的脚步声消失后,浑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般瘫在地上。这是八十一遍金刚经啊,就算是她不吃不睡也得抄上十天半个月,更何况是三天呢? 月牙儿跪在佛祖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谁能来救救她,谁能告诉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自打过了十六岁生日厄运就时时刻刻跟随着她?所有的人都不喜欢她,所有的人都在嘲笑她,所有人都想折磨她。若是早知如此,她还在多尔博夺了她身子后苟且偷生些什么,还不如死了干净!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没了生的勇气,泪水更是泛滥成灾。月牙儿用袖口抹抹颊上的泪水,不经意的太后看面前的佛像,那佛像的左眼忽然动了一下! 月牙儿吓得跳了起来,一颗小心扑通扑通跳的实在厉害,她连忙用手捂住心口,慢慢靠近佛像仔细端详着。 50 云泥之别 月牙儿看了老半天都没发现什么端倪,最后只能怀疑是自己哭花了眼,看走了样的结果。 苏麻拉姑为月牙儿备好了笔墨纸砚,月牙儿也顾不得吃饭便提笔抄了起来。谁知抄经还会有让人安神精心的效果,月牙儿心情平复后越发的认为刚才一定是自己在佛前想了不该想的东西,打扰了福堂的安静,佛祖才会显灵的。月牙儿埋头苦抄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已是三更。 “皇上,皇上,您说的那个机关真的能行?”一身黑衣的倚晴跟身后同样打扮的高挺青年鬼鬼祟祟的在慈宁宫正殿房脊之上,拨开瓦片向里面看。 “小笨蛋,这个机关朕都不知道玩过多少次了,还能骗你不成?”皇上一脸的不屑,放荡不羁的躺在一旁翘着腿看天上的星星。 “那皇上您倒是快点帮忙啊,打死月牙儿她也不能在三天之内抄八十一遍金刚经的!”倚晴嘟着小嘴,大不敬的拍了皇上的胸膛,孰不知却被逮了个正着。 “大胆泼妇,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皇上一翻身,不偏不倚的把倚晴死死压在身下。薄唇压下,两人吻得缠绵悱恻,与这寒冬酷冷格格不入。 一吻过后,皇上带着身下的小人儿翻身,两人躺在房顶上,看着天上的闪耀的明星。 “怎么不说话了,被朕吻得喘不过气来了?”皇上见倚晴半天没有动静,便开始主动逗弄她。 倚晴轻笑,慢慢转头,闪亮的双眸好似夜空中的明星,让与她对视的皇上迷失其中。 “奴婢一直不明白,皇上为何会看上奴婢?”倚晴知道,她与皇上云泥之别,即使现在皇上对她很好,但搁在他们之间的阻碍太多,况且自古帝王多薄幸,他的好还能维持到何时呢? 皇上也从未见过倚晴这么认真对他讲话,平日里她都是蹦蹦跳跳、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大群太监宫女围着,那是的她就像是这天上的星星,明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朕也不知道,但朕知道要把你这个奴婢带在身边一辈子。” 听到皇上的话,倚晴咧嘴笑了,竟是倾城倾国。皇上按捺不住心中悸动,长臂一伸,重新将她搂入怀中…… 晚膳过后,多尔博和哲翱被苏麻拉姑送出慈宁宫,临走前太皇太后特意嘱咐他们三日之内不见客,说她每月都吃斋礼佛,这几日忙他们大婚没能在佛前好好侍奉,所以这三日就诚心诚意拜佛焚香了。 多尔博和哲翱哪能听不出这其中的意思,但又别无他法,只能打道回府了。 多尔博脸色阴沉,他已经派宫中的几个心腹前去慈宁宫打探消息,但迟迟未有消息,太皇太后的直说月牙儿呆在慈宁宫很好,别的只字不提,怕激怒太皇太后,最后弄得适得其反他也不能再问下去。多尔博脸色阴沉,心乱如麻,便没了心思去刘灵枢的房里,这夜就宿在了书房之中。 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心情。谁的背后藏了谁在在流泪、在心碎,她若不说,留在心里的就是死结…… 51 送来早膳 一丝晨光射进佛堂中,月牙儿动动酸痛的脖颈和麻木的四肢,眼睛酸涩的厉害,努力了几次才睁开。月牙儿只记得昨儿个夜里她饭也没吃,只为能在三日之内抄完经书,可能是自己实在太累,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月牙儿猛的想起,她这一睡耽误了许多时间,怕是会抄不完的,那样太皇太后一定会很生气,到时候要了她的小命也说不定。月牙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伸手去摸旁边的笔,却发现砚台底下放着一摞东西。 月牙儿小心翼翼的拿起那一摞东西,定睛一看,心里乐开了花。那不是别的,竟然是抄好的经书,更为奇妙的是字迹与她的一模一样! 月牙儿双手合十,跪在佛像面前,“我佛慈悲,一定是您看见了才来帮月牙儿的……”月牙儿嘀嘀咕咕的说着,这里是太皇太后的佛堂,平日里也没见过什么人来过,除了佛祖她实在想不出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来帮她。 正在此时,苏麻拉姑提着食盒来给月牙儿送早膳,在门口便看见她满脸欢喜的跪在佛前磕头。苏麻拉姑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受罚了还这么开心? “月牙儿,用早膳了。”因为太皇太后的缘故,苏麻拉姑对月牙儿有些成见,但据她在宫中大半辈子的阅历和看人的眼光,月牙儿这个丫头显然是单纯胜过心机的。 月牙儿没想到这时会有人到这儿,连忙转身给苏麻拉姑行跪拜大礼。 “姑姑吉祥。”月牙儿知道苏麻拉姑是太皇太后身边最为器重的人,那么现在必定是借着送膳的由头来看她在做什么了,若是让她看到桌上不该有的东西,她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结果就是她必死无疑了! “行了,你我都是奴婢,不用行此大礼。”苏麻拉姑顾不得手上提着食盒就三步并作两步都上前去扶月牙儿。月牙儿瞄准时机,连忙接过她手中的食盒,把桌上空白的宣纸压在抄好的经上,推倒了桌子一边,顺便把食盒放在桌子之上。 “你个傻丫头,辛辛苦苦抄的经怎么能如此对待,还是供奉在佛祖前面为好。”苏麻拉姑眼尖的看到被月牙儿一把推到桌角的经,连忙拿起来,放在了佛台上。 看到这一幕,月牙儿的心险些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可苏麻拉姑似乎不是冲着经书来的,放下后经书后,便拉着月牙儿一同坐下,为她布置早膳。 等月牙儿缓过神来,苏麻拉姑已经为她盛好粥端到面前了,月牙儿有些受宠若惊。 “有劳姑姑,奴婢自己来就好。”月牙儿接过温热的粥,诱人的香气竟让她红了眼眶。 “瞧你那儍模样,吃个粥怎么把自己弄得红鼻大眼的?”苏麻拉姑看着眼含热泪的姑娘,心里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 “奴婢闻到这粥的味道,想到了奴婢早逝的娘亲,还请姑姑不要见怪,奴婢以后不敢了。”月牙儿连忙擦擦眼泪,又吸了吸鼻子,急忙埋首喝粥的原因是让新滑落的泪水滴进碗里,好不让别人看见。 52 苏麻拉姑 苏麻拉姑看着月牙儿用完早膳,把碗盘收拾妥当后便离开了。就在苏麻拉姑正要去太皇太后寝室时,碰到了前来请安的皇上,两人相视一笑。 “皇上吉祥。”苏麻拉姑俯身行礼,手中的食盒一个拿不稳,险些掉在地上。 “姑姑小心。”皇上大步上前,急忙要去接食盒,只见苏麻拉姑灵巧一提,食盒稳稳当当拿在手中。 “皇上真的是长大了,身手果真敏捷。”苏麻拉姑别有用心的低声说道,说完后抬眼看了皇上身后的倚晴一眼。 皇上眼睛一转,脸上连忙挂上讨好的笑,他上前握住苏麻拉姑的手,像小时候一样对着她撒起娇来。“虽然朕长大了,可您却还是朕的姑姑,朕记得小时候姑姑最疼朕了,每次朕闯祸后姑姑都会为朕想计策开脱的。” 苏麻拉姑宠溺一笑,拍拍皇上的手背,意味深长的说出心中顾虑,“你可知这样做会激怒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不过也难为皇上了,才一晚的时间就让人抄出那么多笔迹一样的经书来。” 皇上一听,爽朗的大笑出来,心中不禁庆幸,幸亏最早发现事情的是苏麻拉姑,否则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姑姑有所不知,若不是有人苦苦相求,朕又何必做着些偷偷摸摸的事呢?”皇上说完,从苏麻拉姑了然的眼神中不难猜出,她定是把这事情来龙去脉猜个差不多了。苏麻拉姑是什么人,能跟着太皇太后在宫中沉沉浮浮这些年还依然屹立不倒,非但有过人的胆量,还要有异于常人的聪明才智才行。 “时辰不早了,奴婢要进去伺候太皇太后了,她老人家一向喜欢井然有序,太过突兀就会惹祸上身了。” 苏麻拉姑说完后,转身向寝室走去。皇上站在原地,细细想着刚才的话。他之所以答应多尔博帮月牙儿渡过难关,这里面最多的还是处于私心。多尔博桀骜不驯,但确实是个难得的将才,有谋有略,因为有他驻守边疆才让蛮夷望而却步。但养着这么一个人,就像在自己家后院养着一只虎,这让他怎能高枕无忧?所以他一直想抓住多尔博的软肋,只有这样他才能为他所用,而他也不用处心积虑一心想着对付他了。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是不是昨儿个晚上的事情被人发现了?”站在皇上身后的倚晴,虽然听不懂皇上与苏麻拉姑之间的对话,但却能从他脸上察觉出事情不妙。 “没事,朕自有主张。”皇上看着一脸慌张的倚晴,温柔的眸子里染上不合时宜的愧疚。月牙儿出事后,倚晴来求她,他将计就计答应了她。看着这个越来越依赖他的女子,原本只想征服她的心像是塌陷了一个洞般不踏实。他是皇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可他的心却不知道能不能容下小小的一个倚晴。未来有太多事情难以预测,又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女子最看重的情爱确实他身为帝王最应该淡泊的那份。太皇太后的教导时时刻刻都留在他脑海中,“红颜祸水”、“女子误国”实实在在又血淋淋的摆在他面前,让他不敢去看却又无法忘怀,直到后来印在脑中,像是把锁一般,锁上了心,锁上了情。 53 午后闲逸 三日之后,月牙儿把抄好的经文放在佛台上,双手合十感谢那位暗中相助的大恩人。待几个年龄教长的宫女把经文呈上去,太皇太后倒是没说些什么,但也没提放月牙儿出宫一事。 冬日难得温暖的午后,太皇太后抛弃闲逸午睡,带着众人在廊下晒晒太阳,月牙儿自然也跟在最后面服侍太皇太后。 “今年的冬天真长啊,哀家都快忘了太阳是什么味道了。”太皇太后坐在梨花木的圈椅上,仰脸迎向太阳,双眼微眯,一派惬意。众人只是笑笑,似乎跟着染上好心情一般。 “丫头,以前你在家中都玩些什么打发时间?”太皇太后忽然话锋一转,让月牙儿好个措手不及。 见月牙儿还愣在远处,苏麻拉姑赶紧走到她身边,用肘碰了碰她,让她不要扫了太皇太后的兴致。 月牙儿原本就机灵,先前家中未出事前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她先是稳了稳神,想起以前温暖的一幕幕,恍如隔世。 “回太皇太后的话,奴婢家中无兄弟姐妹,平日里都是与丫鬟戏耍玩闹。在江南时爹爹常带着奴婢泛舟湖上,在北方则去骑马狩猎,爹爹常说女儿家不应该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多走走多看看,等有了见识,才……”一提到爹爹,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月牙儿不知不觉就说多了,见太皇太后正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看时连忙住口。 听了这些话,太皇太后算是对林楚玥刮目相看,原本以为她就是个魅惑男人依附男人的小女子,没想到这柔弱外表下内心竟是这样一幅美景。 “才怎么样,怎么不说了?继续说下去吧。”太皇太后难得对着月牙儿露出笑颜,害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才……”月牙儿羞红了脸,螓首微低,小声嘀咕着。“才不会让夫君嫌弃。” 瞧着月牙儿这幅娇羞模样,众人皆掩嘴笑了起来,月牙儿自知自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懊恼的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你个丫头,也真难为你爹爹了。想比之下,我们科尔沁的女子就快活许多了。哀家年轻的时候,整日骑着马驰骋在草原上,累了就躺在草地上看着蓝蓝的天空发呆,渴了就去河边捧来天上融下的水来喝,遇见了喜欢的男子,就用马鞭牢牢把他拴在身边……”太皇太后双眸染上忧伤,看向天边,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苏麻拉姑跟着太皇太后大半生,岂会不知她现在又在为以前的事情伤神了。苏麻拉姑连忙上前,笑着开口,打破了这个越来越冷冽的气氛。 “月牙儿,泛舟骑马狩猎那些事,现在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做。你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快趁现在人够多,咱们一块儿乐呵乐呵!”苏麻拉姑握住月牙儿的手,紧紧盯着她的双眸。 月牙儿好似意会到了苏麻拉姑的意思,连忙扯起嘴角的笑意说道“有啊有啊,多的是呢,奴婢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踢毽子了,以前府里任谁都不是奴婢的对手,奴婢一气儿能踢一百个呢!”月牙儿一说起踢毽子她就神采熠熠,那可是她最拿手的东西哩! 54 重重赏你 太皇太后转头看向月牙儿,泪水朦胧中,仿佛看见了当年初遇多尔衮时的自己,那时她也是十六。在那一年,她遇上了命中注定纠缠她一生的两个男子,也做了注定让她悔恨终身的决定。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她远去,他把她孤零零的留在这人世上,惩罚她的胆怯和懦弱。 “你可要好好踢,若是踢不到一百个,哀家就赏你板子。”太皇太后眼中闪出戏谑,开始体谅多尔博与哲翱为何都为她牵肠挂肚了,若她是男子,想必也会喜欢这样的女子的。 身旁的小宫女不知从哪里变戏法儿一样拿出一只毽子,月牙儿一手撩起衣袍,踩着花盆底子鞋踢了起来。 “五十九、六十……”大伙儿围在月牙儿身边,为她数着数,太皇太后也直起身来,笑兹兹的看着她能不能踢上一百个。 “九十一、九十二……快到一百个了,月牙儿你可要加油啊!”苏麻拉姑急的又是拍手又是跺脚,恨不得月牙儿立刻就踢上一百个。 “九十九、一百……”月牙儿飞出一脚,毽子直直的向太皇太后飞去,众人惊慌的赶紧上前希望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毽子,可说时迟那时快,眼看毽子就要砸在太皇太后脸上了。 “嘿!”谁知太皇太后往后一撤身子,伸脚抬腿,毽子稳稳地落在足尖之上。 “奴婢该死,请太皇太后责罚。”月牙儿自知闯了大祸,连忙跪下请罪。 “你都踢上一百个了,哀家不但不会罚你,还要重重的赏你。丫头,抬起头来,说你想要什么?”太皇太后足尖往上一挑,毽子乖巧的飞到她手里,眼中满是欢喜。 “太皇太后真的不生气?”月牙儿还一时反应不过来,心想自己还会遇上这等好事? “太皇太后怎会生你的气?你都不知道,我们家格格可是草原上最美身手最敏捷的,接住一个小小的毽子就跟玩儿似的。”苏麻拉姑笑着说道,她难得见太皇太后如此高兴,仿佛回到了科尔沁时一样,以前快乐的种种让她忍不住向往。 “贫嘴!”太皇太后瞥了苏麻拉姑一眼,苏麻嘟嘟嘴回应,两人笑了起来。 月牙儿尴尬笑笑,说实话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现在想要些什么。 “行了,今儿个的赏哀家先给你记着,等你想起来了,再来向哀家讨去。”太皇太后看着月牙儿,把手中的毽子扔了过去。“哀家乏了,苏麻,扶哀家回去。” 月牙儿接过毽子,看着一干太监宫女开始忙活,自己却怎么都插不上手。太皇太后离开后,月牙儿跟在奴才后面正要回慈宁宫时,忽然听到有人小声在叫她的名字,她像做贼一样连忙往后看,发现倚晴正笑嘻嘻站在柱子后面看着她。 今儿个好事似乎特别多,月牙儿兴高采烈向倚晴奔去,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女蹦蹦跳跳搂在一起,笑个没完。 “你怎么会在这儿?小心待会儿皇上出来抓人!”月牙儿揶揄的笑着,躲过倚晴飞来的一记粉拳。 55 结拜金兰 “你个臭丫头,竟然这么说,我真是白白为你担心了。”倚晴转身,佯装生气。 “好倚晴了,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会儿可好?”倚晴还是不理睬月牙儿,月牙儿急的只好转过去,与倚晴面对面说话,“你对我的好,我怎会不知道?今儿个见到了你我真是高兴的要命,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可不能不理我呀!” 月牙儿说的委屈,倚晴想起月牙儿坎坷的遭遇,眼圈顿时红了,她吸吸鼻子,嘟着小嘴握住月牙儿的手。“算了,今儿个我就不与你计较什么了,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未能等到月牙儿问出口,倚晴便拉着月牙儿往回跑。月牙儿回握住倚晴的手,那种温暖让她安心,反正太皇太后回去午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她出去玩一会儿谁也不会发现。 倚晴带着月牙儿一个劲的跑,不知跑了多远,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片含苞待放的梅园,美得让人炫目。 “这儿怎样?”倚晴炫耀着,她站在梅树边,像是仙子般清灵美好。 “好美哦!这个皇宫真是出奇的大,还有这么美得梅园。”月牙儿伸手抚上梅花骨朵,小心翼翼的不去伤害它。 “这是皇上送与我的,他说等他大婚后,就禀明太皇太后,封我为妃。”本是应该高兴的事儿,可倚晴在说的时候明显的底气不足,眼神中藏有淡淡忧伤。 月牙儿握住倚晴的手,满脸的不解,“这是好事,怎么你看起来不高兴?” “宫中的女人那么多,日后还会越来越多,我怕皇上对我只不过一时好奇而已,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忘了我,更别提那些空话虚话了。”倚晴轻轻推开月牙儿的手,转身这下一枝梅,殷红的骨朵,仿佛是血红的泪珠。人人都看到她此时的风光,又有谁能体谅她内心的恐慌呢?没有家世背景的女子,只靠容颜能保得住多久的荣宠?她知道皇上现在喜欢她,可这种喜欢不是一生一世啊! “与我想比,你好太多了。”月牙儿一句话,竟让两人同时泪流满面。她们都是老天无暇顾及的女子,留在人世间注定是要饱受磨难的。 哼!老天越是这样,她们就要越过的好才是!倚晴骨子里的倔劲被激醒,她伸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一副不服输的骄傲模样。 “咱们不去想那些臭男人,离了他们,咱们能过的更好才是。” 月牙儿备受鼓舞,也连忙收拾情绪,学着倚晴的模样挺直腰背。“对,咱们就是要与天比高下。” 两人互看,瞧着对方又是哭又是笑的,脸上的妆像花猫一样滑稽可笑。两人大笑了起来,清亮的笑声响遍梅园,惊醒了沉睡中的骨朵。 “月牙儿,咱们同命相连,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结拜为姐妹可好?”倚晴提议,月牙儿连忙点头,能在世上多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对她而言再好不过了。 没有香烛,她们就用三枝梅枝代替,两人跪在梅树前,请院中最粗大的“长者”为她们鉴证。 56 担心倚晴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牙儿与倚晴分别后蹦蹦跳跳的往慈宁宫走去,一路上仿佛变成了快乐的小鸟,一想到自己在这世上多了了亲人相伴,月牙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到慈宁宫后,太后已经坐在软榻上焚香饮茶了,月牙儿意识到自己这次恐怕又闯了大祸,于是躲在门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回来了就进来吧。”太皇太后的声音从温暖的殿内传来,吓得月牙儿一个机灵。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拼了!月牙儿低着头,深呼一口气,抬腿往殿内走去。 月牙儿不敢抬头看,只知道跪下认错。“奴婢擅自离开慈宁宫,请太皇太后赐罪。” 太皇太后不紧不慢的轻抿了口手中香茗,眼含笑意瞟了跪在地上的小人儿一眼。“罢了罢了,哀家这几日忙着操办为皇上大婚的事,就让你钻了个空吧。” 月牙儿一听,暗地里松了口气,可是转念一想倚晴,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太皇太后从月牙儿脸上察觉出异常,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发现这个小丫头心底还算单纯,心思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想到之前,自己把她当做心怀鬼胎的狡诈之人,实在是高看她了。 “丫头,你在担心倚晴?”历来后宫争斗都因争风吃醋,大半辈子耗在这紫禁城中,她看的还不够多吗? “回太皇太后的话,奴婢不敢多想。”月牙儿知道倘若此时爽快的把心中所想一股脑儿抖落出来,太皇太后必定会认为倚晴是心术不正企图蛊惑君心的妖女。世上女子皆可梦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但除了帝王的女人之外。月牙儿为倚晴感到悲哀,最最可怕的竟然是等待,等着皇上履行对她的诺言,也许明日就会实现,也许就像倚晴说的那样,不知什么时候他就忘了。 “算你聪明,皇上现在喜欢倚晴,哀家眼里都有,慢慢来,别乱了分寸才能长久。”太皇太后话中有话,可偏偏月牙儿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苏麻拉姑扶着太皇太后起身往暖阁走去,临走多看了月牙儿一眼。 月牙儿心中的疑虑像是夏日里的野草般越长越旺,她有好些事情不明白,显然出了自己外大家都知道。 晚膳后,苏麻拉姑到后面的小厨房为太皇太后做些小点心,这么多年日日如此,太皇太后的胃口被苏麻拉姑养刁了,别人做的根本不能下口。 月牙儿瞄准时机,在去往小厨房的路上等着苏麻拉姑。尽管外面月朗星稀,可冷的吓人,硬是把月牙儿的小鼻子冻的发红。 “你个懒丫头,不在里面伺候着,跑出来做什么?”苏麻拉姑被站在拐角处的月牙儿吓了一跳,随即明白她站在这里为了何事,于是笑了起来。 “月牙儿想给姑姑打打下手,还请姑姑不嫌弃月牙儿的好。”月牙儿吸吸红得发亮的小鼻子尖,小狗般滑稽的模样惹得苏麻拉姑越发的笑了起来。 57 揉圆压扁 “得了,外面这么冷,委屈你冻了这些时候,快跟我进小厨房吧。”苏麻拉姑拉过月牙儿冰凉的小手,两人快步走进小厨房。苏麻拉姑熟练的净手和面,开始做起点心来,月牙儿站在她身后是插不上手的。可只是看她的背影心里就觉得温暖,让她想起小时候娘亲也是这样为她跟爹爹净手做汤羹的。 “这里没有别人,你若是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我是不会对别人说的。”苏麻拉姑早就知道这个丫头心中有事,她的心思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的。 月牙儿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她毕竟是奴婢,有什么资格对皇室品头论足呢?可转念一想,倚晴是世上与自己最亲的人了,就算帮不了倚晴,能知道她心中为何苦闷也算是共患难了。 “姑姑……奴婢……奴婢想知道皇上会娶多少个娘娘?”月牙儿说完后,把头一低,热浪袭来,让她不敢见人。 苏麻拉姑把手中和好的面团放在案上,用手揉成棍。“我在这宫中大半辈子了,竟然没数过。丫头今儿个问了,咱们就来数一数好了。”苏麻拿起揉好的面,开始用手用手揪成一小块一小块。“皇上大婚之前要娶身边侍候多年且年纪比自己大的四个宫女,之后是皇后跟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还有年年番外进宫的美女,随之是朝臣家中适龄女子送进宫来选秀的,最后还有皇上自己看中的。”苏麻拉姑边说边揪手中的面团,转眼间,面团已经布满整块案子,一时数不清楚了。 月牙儿双眼盯着案上的面团,嘴里喃喃说着,“多如天上繁星,皇上自己看上的自己很快便会忘了的。” “宫中的女子也都这么过来了,不可有贪念,要好自为之才是。” 好自为之,苏麻拉姑的意思她懂,但倚晴能懂吗?月牙儿站在原处看着形状不一的面团儿在苏麻拉姑手中揉圆压扁,最后都变成了一个模样。她忽然觉得苏麻拉姑手中玩弄的不是面团,而是她与倚晴。哪个女子不希望心上人眼中只有自己,可偏偏她们心中的人儿不容许她们这么想。怎么办怎么办?倚晴被困在这金丝鸟笼中会抑郁而死的,而她呢,在被某个人夺了心后也会像倚晴那样,日日看着他把别的女人搂入怀中心碎致死的。 月牙儿忽然觉得小厨房内空气稀薄,她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月牙儿顾不上礼数无头苍蝇般往门外跑去。 整个晚上月牙儿都似丢了魂一般,苏麻拉姑便请太皇太后放她回房休息了。 月牙儿前脚一出宫门,太皇太后便暗示苏麻扶她进寝殿说话,苏麻默契的挥退了一屋子奴才,上前挽住了太皇太后。 “那日的佛经是皇上让你送去的?”太皇太后脸上风平浪静,可只有苏麻知道,太皇太后早已安排好了许多事。 “确实是皇上让奴婢送去的,奴婢想皇上这么做多半是是为了倚晴的,但也不妨多罗贝勒向皇上求情的缘故。”太皇太后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苏麻,苏麻自知说错了话,连忙行礼请罪。 58 一箭双雕 “这才是哀家最怕的地方,哀家既不能让董鄂妃的事情重演,也不能不顾忌多尔博的前途。”太皇太后双眸中闪出精光,挥袖双手负于身后,身上的玛瑙珠串儿也跟着哗啦作响。 如此的气势让苏麻脊背发凉,跟了太皇太后大半辈子,她竟发现自己也有不了解主子的时候。“苏麻愚钝,还请太皇太后明示。” 太皇太后走到苏麻身后那盆茶花跟前,花盆底的鞋子踩地面的响声在空荡寝室中格外清晰。 “枝桠长得过于杂了,这花就长不出骨朵,倒不如在它才有苗头就断了这份念想。”太皇太后伸手掐掉主干旁两小片刚长出来的嫩叶,攥在手中。 苏麻猛的抬起头来,如此清晰的暗示她没有理由不明白。与月牙儿几日相处下来,她越来越怜惜这个孩子。本该还是在爹娘怀中撒娇耍赖的年纪就要来承受这些,她都替她不平。 “太皇太后……”苏麻拉姑话为说完,便被打断。 “苏麻喜欢那个丫头,哀家也觉得她挺有趣儿,就把她列入伺候皇上的奴婢中,大婚前娶了吧。”太皇太后转头一笑,依旧倾国倾城。 苏麻拉姑双唇张张合合,此时说不出一个字来。让皇上娶月牙儿,这无非是断了多尔博的念想,一旦月牙儿变成皇上的女人,多尔博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地可施,除此之外他还会顾忌宫中月牙儿而对太皇太后乃至皇上言听计从;而倚晴定是恨死了月牙儿与皇上,凭她那副倔强性子,恐怕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皇上与月牙儿了吧,皇上又年轻气盛,两人一旦反目便此生不相见了,那太皇太后就不怕皇上会为了倚晴一人荒废后宫。 “太皇太后,苏麻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苏麻眼神稍有慌乱,她不忍让月牙儿陷进这深潭之中,可她人微言轻实在可恨啊! “苏麻这还是第一次为了别人要忤逆哀家,哀家岂能不听?” 苏麻浑身一抖,自知是瞒不过太皇太后的,她已经没了退路,索性说出来,也有转圜余地也说不定。“苏麻万万不敢忤逆太皇太后,苏麻只是想,若是太皇太后下了懿旨把月牙儿列入名单,皇上与多罗贝勒知道后难免会有怨恨。” 太皇太后不怒反笑,伸手拍拍苏麻的手背,红唇轻轻吐出话来安慰她,“放心,哀家自有安排。” 太皇太后往床榻走去,苏麻回过神来小跑几步跟了上去。她为月牙儿尽力了,后面的路是悲是喜就全靠命了。 转眼间月牙儿入宫已有十天,太皇太后丝毫不提放她出宫的事,倒在让她在这慈宁宫中好吃好喝的住着,对她的态度也明显柔和了许多。 听传话的小太监说,多尔博隔三差五便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只是不知为何被挡在了外面。月牙儿每每听到这样的话都会不自觉的脸红,刚开始只是有些难为情罢了,到了后来她竟会在心底偷偷盼望听到有关他进宫看的消息。 59 挖好陷阱 今儿个太皇太后终于召见了多尔博,月牙儿得知消息后心中难免小小澎湃的一番,她偷偷往门外探望的次数越来越多,最后像是小偷一样羞红了脸不敢抬头了。 “太皇太后,多罗贝勒在门外候着,说是给您请安来了。”小安子弓腰行礼,太皇太后未开口说话之前他是不能擅自起身的。 “准了,让他进来吧。”太皇太后双眼微眯,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伺候在一旁的苏麻拉姑脸上从今儿个早上开始,脸上便没了笑模样。 “喳。”小安子起身往外走去,经过月牙儿身边时稍作停留,别有意味的笑让月牙儿一张小脸羞得酡红。 片刻后,多尔博一袭绛紫华服潇洒走来,从进门起就一直寻找月牙儿的身影,终于寻到后便像是定在了上面一样,挪不开了,这是自打月牙儿进宫后他们头一回见面。 “臣,给太皇太后请安。”多尔博把马蹄袖打的响亮,干脆利落的跪下行礼。 太皇太后虽说脸上净是欢喜,但多尔博一进门就直盯着月牙儿打转的样子着实让她心中燃起一把无名之火,她顺手拿起桌上的清单,咧嘴对端坐在下面品茶的多尔博说话。 “这些日子哀家忙的不得了,皇上大婚将至,宫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加起来还真让我这个老太婆吃不消喽。”太皇太后笑呵呵的抚了下双鬓说道,她善于捕猎,但更喜欢挖陷阱。 “太皇太后若是说自己老了,那世上的妇人岂不是都没法子看?太皇太后若是累了就赶快给皇上多迎几个贤内助来,好分担一些。”多尔博心情大好,尤其在对上月牙儿那双含羞的眸子后,心中便有股股蜜泉渗出。 “油嘴!”太皇太后白了多尔博一眼,笑了起来。“话又说回来,哀家上了年纪,打理宫中琐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你刚才说的正对了哀家的心意,哀家这几日倒是留意身边的人儿,想为皇上寻个既懂规矩又聪明伶俐讨喜的人儿。一来可以协助皇后,二来也省了熟悉宫中规矩的时间。”太皇太后话音一落,凤眸刻意瞟了月牙儿一眼。 多尔博颔首表示赞同,他不知道太皇太后为何会与他说这些,一股不祥的预感慢慢升起。 “多尔博,你与你的福晋相处的如何?”太皇太后见多尔博不做声,开口问起了别的事情。 “回太皇太后的话,您给多尔博挑的福晋性情温和、善解人意,臣与福晋相处是的甚是愉快。”刘灵枢?多尔博忽然想起自己去的妻子来,从成亲到现在他没去过她房中几次,何来相处一说?可现在他不得不这么说,他想都不想便撒了谎,为的都是她,她可明白? 太皇太后眼神忽然一亮,笑意更浓了。“呵呵呵,听你这么一说哀家倒是觉得自己的眼光十足十的好了。但你小子也不差,要不然怎么寻得到月牙儿这般伶俐的丫头?”太皇太后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借机观察众人的反应,陷阱挖好了,等的是猎物走近时推上一把。 多尔博隐隐觉到事态不好,太皇太后不会平白无故说上这些话,可他答应太皇太后的也都已经办到了,难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60 大祸临头 正在这时,太后宫中的小安子尖着嗓子高声通报,皇上驾到了。 众人各就其位,寒暄了一阵,太皇太后便开口将众人推进事先挖好的“陷阱”中。 “太皇太后,孙儿这些日子忙于国事未能常伴您老人家左右,还请太皇太后赎罪。”皇上这些日子是忙,是忙着怎样把大权重新握回自己手中。 “皇上严重了,哀家最近有月牙儿丫头陪伴,倒也不无聊了。”太皇太后瞄了下面多尔博一眼,见他额上已经微微渗出细汗来,他天资聪颖,想必是已经听出了些蹊跷。太皇太后从未见过一向沉稳的多尔博会吓到流汗,而这点更加的坚定了她的心意--月牙儿是万万不能留在多尔博身边的。 “月牙儿这丫头机灵又讨喜,哀家是真心的喜欢呀,皇上也喜欢不是?” 此言一出,皇上面色突变,太皇太后的处事作风他是知道的,再看看下面多尔博略显慌张的神色,今日怕是会有场恶战。 “太皇太后取笑孙儿了,孙儿得太皇太后庇护,整日都无忧无虑,当然对谁都是和颜悦色了。”皇上连忙起身,双手拱拳行礼说笑道。 太皇太后端庄优雅从桌上端起香茗,轻抿了一口,“皇上真是长大了,这瞎话都编的越发中听了。难不成那些佛经不是皇上派人送去给月牙儿解围的?你说是不,苏麻?” 太皇太后说完,转头别有用意看了眼从开始到现在一言未发的苏麻拉姑。此时,皇上与多尔博都直直盯着螓首微垂的苏麻拉姑,他们知道,此时她的一句话将会决定几个人的命运。 “苏麻,哀家问你话呢。”太皇太后得不来苏麻拉姑的回应,语气略加威严了些。 “回太皇太后的话,那日的佛经确实是皇上让奴婢送过去的。”苏麻拉姑的身子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她这辈子都是太皇太后的奴婢,况且事先她便知道此事,就算她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看到几个有情人分离也是无能为力呀!她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劝说自己,太皇太后是被先皇的事伤透了心才这般做的,太皇太后有苦衷,长生天定会体谅。 太皇太后得到苏麻拉姑满意的回答,笑意在脸上扩大,她放下手中香茗,笑眼看着与多尔博站了个对面的月牙儿。 “哀家喜欢,难得皇上也喜欢,这月牙儿可是个有福气的丫头,不如让皇上在大婚之前娶了,这样岂不最好?”太皇太后一席话,吓坏了殿内所有人。 多尔博手指关节握的咯咯直响,太皇太后不喜欢月牙儿,甚至视她为祸水,若是自己在这个节骨儿眼上出面抢人,那岂不是摆明来与太皇太后作对,这样只会对月牙儿更加的不利。他虽然愤怒,胸中的火焰似乎要烧尽他的五脏六腑,但为了月牙儿还是需要忍耐。这个时候就只有看皇上的决定了,只要皇上不愿意,太皇太后也就不能最终拍板。 多尔博紧咬牙关,一脸深沉的看着皇上,等待他的决定。月牙儿慌张失措,看着默默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多尔博,一股被抛弃的感觉涌上心头,痛的几乎要流血。 在这万分紧张时刻,只听皇上忽然爽快的笑了出来,殿内众人皆都被弄得一头雾水。“哈哈哈,哈哈哈,这种小事太皇太后替朕决定就好。” 月牙儿看着喜笑颜开的皇上和太皇太后,他们几句话就这么把她弄进宫了?那多尔博怎么办?倚晴怎么办?她自己又将怎么办? 61 死也不放 月牙儿慌乱的全身发抖,手掌流出的汗水几乎把绢帕浸湿。罢了,她已经是多尔博的女人,不管怎样此生都不会嫁给别的男人。或许对多尔博而言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奴婢,但她所受的教导是要让她对一个男人从一而终的。她把所有不能嫁给皇上的原因都归根于礼教,那她的心呢?那是她一直都不敢碰触的禁地,身子丢了,她还能活,若是心也丢了,她便只能任人宰割。所以,她此生是不会爱上他,死也不会。 这个生死关头,多尔博当然不会为了自己与太皇太后对抗,可这是她的命,就算豁上性命她也要为自己拼死一搏。 月牙儿深吸一口气,抬脚向前迈了一步,凭着一股稚嫩的倔强与太皇太后抗衡,可眼前忽然闪过一个影子,“咚”的跪了下来。 “多尔博恳请太皇太后收回成命,月牙儿是多尔博的女人,万万不能进后宫的。”多尔博面色铁青,虽说垂着头,但凌人的气势低沉的声音倒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太皇太后凤眸微眯,想着之前一言不发的多尔博最终还是憋不住了,他越是对月牙儿上心,就越发的激怒了她心中的恐惧。 “咱们满人可不信那些绑死人的什么教条,况且你又没有给月牙儿什么名分,所以她就只是一个小奴婢。怎么,皇上跟哀家向你要个小奴婢都不行了吗?”这些年来太皇太后对多尔博百依百顺,甚至是宠溺,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可就是月牙儿不行,说什么她也不能留在多尔博身边。 多尔博额上青筋爆出,双拳攥的咯咯作响,若是早知道太皇太后不肯放人,那日就算是拼上性命也不会让月牙儿进宫。他一直想着带月牙儿回边关,那里安静美好,只有他们,而他会听话的完成和太皇太后所有旨意。那样不是很好,为什么太皇太后偏偏出手阻挠? “月牙儿是多尔博的人,多尔博死都不会放手。”恶狠的话从多尔博齿缝挤出,仿佛从地狱而来的夜叉,阴森恐怖。 “大胆!”太皇太后一拍桌子起身,一屋子奴才都吓得魂不守舍跪了一地,苏麻拉姑快步上前扶住太皇太后生怕盛怒之下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忤逆哀家的旨意?多尔博呀多尔博你真是辜负这些年哀家对的一片苦心,为了一个奴婢,值吗?”太皇太后双眸怒瞪,指着跪在地上的多尔博,恨不得打他一顿板子让他清醒。 “多尔博愧对太皇太后,愧对皇上!”多尔博伏在地上磕头,话中没有一丝退让之意。 太皇太后被他气得浑身发抖,她们娘俩从未红过脸,脑中忽然想起先帝为了一名女子跟自己拔剑叫嚣的模样,那眼中的神情和此时的多尔博一模一样。太皇太后顿时觉得头晕的厉害,踩着花盆底的身子开始摇晃。 “太皇太后,您消消气,贝勒爷性子倔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苏麻露出比哭相还难看的笑容,试着缓和气氛,却被太皇太后一把挥开。 62 抗旨何罪 “太皇太后消消气,或许等明天多罗贝勒忽然想通,哭着跑来给您磕头认错也说不定。”皇上终于坐不住,这种场面也出乎他的意料。一向都对太皇太后说一不二的多尔博此举确实让他刮目相看,所以他决定先来和把稀泥。 太皇太后正在气头上,哪还能听得进别人的话,她有些颤抖的指尖指着跪在下面犹如磐石一般坚定的多尔博,把话也说到了绝处。 “你可知抗旨该当何罪?” 多尔博抬起头,笔直的跪着,唇边竟有笑意浮现,“斩!” 月牙儿像是被雷劈一样,惊恐的看着太皇太后,转头看着他时,泪水已爬满香腮。他这般对自己,要她该拿什么来还?他是存心不让她活了不成? “你不怕死?”太皇太后继续问道,面色瞬间苍白了许多,皇上和苏麻拉姑一左一右扶着却不敢多言。 “多尔博久经沙场,早把生死看淡,在这世上多尔博除了对您有所牵挂外再无其他。月牙儿跟多尔博一样,都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我俩如此相像,多尔博怎么放手?”多尔博说完,转头看着一旁泪流满面的月牙儿,有种莫名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流淌。 “好,很好!哀家这就成全了你……”看着两人那眼神,片刻柔软了她的心,可她是过来人,就会更懂得什么叫做未雨绸缪! 太皇太后一挥手,守在殿外的御林军来到殿上侯旨。一向嬉皮笑脸惯了的皇上自知事态有些严重便跟苏麻拉姑使了个眼色一起来为多尔博求情,太皇太后却充耳不闻。 “来人呐!多罗贝勒抗旨不尊,速速打入天牢……” “请太皇太后收回成命,奴婢愿意留在宫中,还请太皇太后收回成命放了贝勒爷……”月牙儿泣不成声,柔弱的声音宣告她做了人生最大的决定。 多尔博释然的脸上皱起波澜,他转头看着月牙儿,双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眼眶中有什么热热的东西盈满,没有落下。 太皇太后自知这次她终究是赢了,无论如何她相信几年以后多尔博和皇上是会感激她的,这样就够了。 “太皇太后,奴婢还有一事相求。”月牙儿在紧要关头开口说出最难的第一句话后,胆子忽然大了一些。 “丫头,你可比多尔博聪明多了,说吧,还想让哀家答应你什么条件?”太皇太后理理襟前血红珊瑚珠串,眼中戾气消褪一些。 月牙儿身子紧贴地面,始终都不敢抬头,她能感受到跪在身边的多尔博,那双能将她凌迟至死的火热双眸。她身为罪臣之女,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或许早就死了,能遇上多尔博是祸也是福。可他是贝勒爷呀,这些日子的处处袒护她看在眼里甜在心头,尤其是今日他竟然为了她而舍得下性命,她不是无情之人,又怎能无动于衷?一股莫名的情愫豁然涌上心头,他的霸道、他的蛮横、他的倔强还有他的好,像是潮水将她淹没。在不知不觉中,他已闯进了她的心…… 63 人各一方 “奴婢不愿进后宫,奴婢愿终生侍候太皇太后左右。” 多尔博愣在原地,双唇微颤,一副要冲上去杀人的架势。 “哈哈哈,这样事情就好办了,您说是不?”皇上扯出勉强的笑,讨好的看着气的浑身发抖的太皇太后。“月牙儿留在宫中陪伴太皇太后那是好事,想必多罗贝勒也不会反对。说了一个上午的话,朕都有些累了,都退下吧!” 苏麻拉姑听出皇上话中之意,连忙召唤几个小太监送多尔博出宫,可那几个小太监拉了几次都未能把多尔博从地上扶起,苏麻拉姑见势不妙,自己便走了过去。 “贝勒爷,事情还有转换的余地,只要您不在太皇太后气头上闹事一切都好说。”苏麻拉姑假借扶多尔博起身之际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她知道这个平日里做事稳重谨慎的贝勒爷若是想不通,恐怕今儿个就要打闹慈宁宫了。 “贝勒爷,奴婢以项上人头担保,在这宫中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护月牙儿周全的,您就先回去吧!” 多尔博身子一颤,紧盯着月牙儿的双眼慢慢回神,苏麻拉姑那番话并非全是道理,若是再这般闹下去,恐怕最后遭殃的还是月牙儿。 多尔博深吸一口气,想着今儿个原本是要带月牙儿回去的,没想到竟弄了个人各一方。 “臣告退。”多尔博行礼,太皇太后气的都没正眼瞧他,皇上对他挥挥手示意他退下便好。 多尔博使劲看了几眼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月牙儿,似是要把她刻进眼中一般。就在他转身离开之后,月牙儿偷偷转头,见得是他模糊的背影,出了殿门,连同她的心也一并带走,何时他们才能相见? 三天之后,多尔博进宫辞行,月牙儿站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时险些出了大错。想着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月牙儿心空荡的要命,强忍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太皇太后的气还未消,没让他进慈宁宫的殿门,与皇上辞行后,皇上留他在宫中,与几个朝中大臣一同用膳。 月牙儿从御膳房奴才那里知道多尔博留在宫中用膳,便趁着太皇太后午睡之际偷偷溜了出来,在养心殿附近的假山后猫着,盼望能再见他一面,若是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与他说上几句话。 等来等去,始终不见多尔博的身影,月牙儿见一名小太监从殿中出来便上前询问,得到的答案却是多尔博早就离开了。一时之间,所有的希望都落空,委屈失落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月牙儿低垂着脑袋往假山旁的偏僻小路走去。 越走越寂静,只能听到鸟儿啼叫和自己的脚步声,走了一路泪水洒了一路,以至于连身后一直跟了个人都没发现。 “蠢东西!” 熟悉的声音响起,月牙儿停住脚步,睁大泪湿双眸,那是他的声音! “蠢东西,还不转过身来?”多尔博早早便借故从养心殿出来,她的一举一动都一丝不差的落进他眼中,她的蠢样弄得他十分开心。 64 等我回来 月牙儿破涕而笑,想着自己也真是奇怪,世上还有谁被骂还这么开心的?她慢慢转过身,看着一袭深蓝锦袍外加黑绒滚边披风的多尔博就站在自己眼前,他还是那般高大英挺,只是消瘦了许多。 在看到月牙儿梨花带雨的小脸时,多尔博终于按捺不住内心渴望,长腿一迈来到她面前,拥她入怀。 “别,会被人看见。”月牙儿轻轻推着多尔博强壮的胸膛,还不忘四处查看,想着若是太皇太后得知他们私下见面的话就不得了。 “若是怕人看见,为何还特意来等我?”多尔博紧紧拥住她,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身体一样。 “主子何时再回来?”月牙儿泪水再次决堤,以前一心想要远离他,没想到这次真要与他远离她的心竟像是被掏了个洞,痛的难受,冷的刺骨。 感受到颈间濡湿,多尔博轻轻拉开他们紧贴着的身子,伸手抬起她削尖的小巴,对上那双泪湿的眸子。 “仗打完了就回来。” “要打多久?” “少则半年,多则几年,或许一辈子都回不来。”多尔博并非存心吓唬月牙儿,战场的事情有谁能说个准数,一息万变的东西又有谁能把握的了。 “月牙儿等主子回来。” 月牙儿此话一出,多尔博又是一阵紧紧的拥抱,他的心在狂喜。他好久都没有牵挂了,这次出现的有些叫他措手不及,但是他万分欢喜。为了她,为了她,他定要早些回来。 “等我回来立下战功,我便向皇上和太皇太后要了你,这样一来谁也不能出手阻挠了。你在宫中要小心,保住小命才能等我回来。”多尔博深吸一口气,要把她的味道牢牢记在心底。太皇太后从小便教导他,说女子是世上最狠毒的东西,会毁掉一个青年才俊的前途或是一生。可太皇太后从没告诉他,女子给的情爱和依恋比身体的私欲还要甜蜜,让他深陷不能自拔。他从第一眼就认定了她,他虽然有很多女人,但却从来不知怎样让女子钟情与他,所以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以为臣服就是依恋。幸好为时不晚,幸好他们有次一劫,否则他此生都不会懂得什么是情爱了。 “月牙儿不值得这样对待,主子不能再做……”话未说完,月牙儿的小口被多尔博用手掩上。他有些不耐的看着她,不希望这张小口再说出什么惹恼他的话来。 “主子也要保重身体,早些回来。”月牙儿见多尔博有些不高兴,立刻改了口。 多尔博点头表示满意,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通身清透的玉镯子来,仔细一看,玉中有细纹,像是一个个弯弯的新月,甚是好看。 多尔博拉起月牙儿的小手,轻柔的为她戴上,满意的看着在她柔嫩白皙的腕上越发好看的镯子。 “主子……”月牙儿有些不知所措,看着镯子又看看多尔博。 “戴着它等我回来,若是被我发现你把它弄丢了,我便要罚你。”多尔博假装严肃的对月牙儿说。 是被我发现你把它弄丢了,我便要罚你。”多尔博假装严肃的对月牙儿说。 65 依依惜别 月牙儿在多尔博怀中,闻着熟悉的气味感受着久违了的体温,有一刹那觉得之前的逃离就是一个笑话,有这么一个男人缠着眷顾着她还怎么逃得掉?怕是连自己的也不想要逃开了吧! 她难得的顺从让多尔博舒心,也算是回京一来处处不顺中唯一顺心的事了,可她似乎太过安静。 “想些什么?为何不说话了?”多尔博稍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头瞧着脸蛋红透了的小丫头泪湿的双眸,心中不舍起来。 “我都送你礼物了,按照常理你应该回礼才行。”多尔博故意这么说,想着法子逗她一笑。 月牙儿心里乱的很,根本没有功夫猜测多尔博的心思。忽然听多尔博这么说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小手在身上搜来搜去,最后从怀中掏出一条绣帕来。 多尔博闷笑一声,眼疾手快抢过她手中绣帕,两个指头拎着在月牙儿面前晃悠。“没心肝的东西,你就打算送你男人这个?” 月牙儿抬手看看腕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玉镯儿,又看看多尔博手中那一文不值的锦帕,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浑身上下连一件拿的出手的东西都没有。 “还我!”月牙儿恼羞成怒,嘟着小嘴踮脚去抢多尔博高高举起的锦帕,他像是逗上瘾来一般,左闪右躲就是让她连个角都捉不到。 “不稀罕就快点还给我,为何这般取笑?”月牙儿嘟着的小嘴像是带人采摘的红果儿,无心却实实在在引诱了眼睛眨都不眨盯着她瞧的多尔博。 就在月牙儿上蹿下跳之久,多尔博低头就吻住她撅起的小嘴,双手猛地搂住她纤细腰身,拥在怀中愚吻愈深。月牙儿来不及反抗甚至连抗议也被封在喉中,剩下的只有轻微的喘息,还有更加躁动不安的心…… 一吻过后,多尔博一脸满足轻抚怀中月牙中单薄的背,举起攥在手中的锦帕,放在鼻下轻闻,那上面有她的味道。 “一条帕子再加上刚才的吻,差不多了。”多尔博继续打趣道,唇边的笑意无限扩大。昨儿个他回到府中阿克敦跟他禀报,格图肯已经把大军安顿好,正等着他回去主持大局,杀敌人个措手不及,报一箭之仇。 想着前几日慈宁宫中与太皇太后那场争执,多尔博本想巧施妙计把月牙儿弄出宫的,但现在边关局势不稳,大敌当前,他身为将军定是要以大局为重。他一直都在默默劝慰自己,与其把月牙儿呆在身边餐风饮露,倒不如让她留在宫中的好。如今皇宫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怒发冲冠为红颜,太皇太后与皇上也知道月牙儿在他多尔博心中是何等分量,想必不会明目张胆的对她怎么样,至少是在他凯旋归来之前保她平安度日。 所以,他可以放心的离开,但此次离开昭示他将做一个逆天的决定。谁说命运都是上天来安排?碰上了他多尔博,就算是老天爷也得乖乖给他让路! 66 倚晴受罚 赶在太皇太后午觉后,月牙儿要回慈宁宫伺候,结束跟多尔博那场心跳加速的告别后月牙儿急急往回跑去,生怕让人察觉她今日偷偷见了多尔博,然后再惹出什么事端。 想着这几日她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水,都是眼睁睁等着天亮,本想今儿个与他见面是你侬我侬的惜别,没想到倒是被他给逗得啼笑皆非。他说过会来接她的,只要他敢说她就敢信!月牙儿不知不觉唇边染满笑意,心中有了希望,再难挨的事情也变得容易起来。 前面养心殿前似乎跪着一个人儿,寒冬腊月的跪在地上那是存心不想要两条腿了。月牙儿好奇,一走近竟吓了一大跳,那人是倚晴! 月牙儿站在远处偷偷瞧着,倚晴跪在养心殿门口,定是说错了什么话或是办错了什么事才被罚了吧?可皇上平日里那么喜欢倚晴,怎么忍心如此对她?月牙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自己身份卑微,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倚晴是月牙儿的结拜姐妹,也是月牙儿的亲人了,亲人受难她理应搭救,可现在她也是自身难保,怎么还能搭救倚晴?月牙儿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站在一旁不住的措手跺脚。 “月牙儿姑娘,您怎么在这儿呀?” 忽然人在月牙儿身后说话,月牙儿忽然转身,只见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月牙儿越想越觉得奇怪,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一样,可忽然间又想不起来。 “公公认识我?”月牙儿惊讶的问道,他既然唤得出自己名字就该是她认识的人,为何她想不起他的名字? “咳咳,小梁子是伺候皇上的奴才,知道姑娘的名讳并不奇怪,在这宫中还有谁不知道多罗贝勒一怒为红颜的事呀!”小梁子说话时,眉宇之间染上轻笑,只是笑的诡异,让月牙儿分不出是好是坏。 月牙儿不作声,脸一下子羞得通红,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大家伙儿定是把她当成祸水了吧? “奴婢给梁公公请安,敢问公公,倚晴为何会跪与养心殿外?”月牙儿想着既然小梁子是皇上身边的人,定会知道倚晴犯了什么过错,若是自己能巴结上这位梁公公,能为倚晴说几句好话求求情也好啊。 “月牙儿姑娘当真不知?倚晴姑娘每到午时便来养心殿外罚跪,都已经跪了三日了。”小梁子一副全世界都知道就你不知道的神情,略显轻蔑的瞟了月牙儿一眼后,转身往养心殿内走去。 月牙儿听得满头雾水,见唯一能解开自己谜团的人就要离开,心一急,上前牢牢扯住了小梁子的衣袖。 “月牙儿一直伺候太皇太后,平日里不出慈宁宫半步,确实不知此事,还望公公与倚晴姐姐都是皇上身边红人的份上,告知月牙儿吧!” 月牙儿这马屁拍的正和小梁子心意,在宫中谁不知道只有倚晴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次月牙儿把自己也算了进去,让他心里难得舒畅。 “这红人奴才可不敢当,倚晴姑娘被罚是她自己召来的祸事,而这场祸事何时消除全在于她何时想通了。” 67 红颜祸水 小梁子轻描淡写几句话,月牙儿似乎有点儿明白了,倚晴这是在跟皇上怄气,气他娶那么多女人,还差点儿连自己也娶了。 “梁公公,不知倚晴姐姐要在这儿跪多长时间?”月牙儿想着从小梁子嘴里套出些话来,转念一想她不能听信片面之词,现在就只有约倚晴见上一面,才能把事情弄个清楚。 “啊,不多,每日一个时辰,咱们圣上还是相当眷顾倚晴姑娘的。”小梁子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幸灾乐祸,虽说大家都是奴才,但那个倚晴却是个从辛者库出来的粗使丫头。想着这些日子都与这低贱奴婢共事不说还要对她礼让三分,他就气的整夜睡不着觉!瞧瞧这些日子,他都瘦了。 “可否请梁公公带个话儿给倚晴姐姐,说是奴婢晚膳后在湖畔假山等她。”月牙儿低眉顺眼,想着在今儿个晚上好好与倚晴说说话,她们同在宫中,遇上事了有个帮衬也是好的。 小梁子打小就在这宫中,还从未见过让人家做事不给好处的。今儿个太阳是打西面初升了吧,竟让他遇上这事儿。 月牙儿虽说见小梁子毫无反应,这才记起人家是在等她的酬谢呢!可她身上就只有这身衣服最值钱了,她拿什么给他? 月牙儿面露难色,搓着两只小手想着主意,不料对面的人一双贼眼直勾勾的盯着月牙儿腕上的镯子打主意。 “梁公公,奴婢出门身上未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待奴婢回去取了,待明日定会双手奉上以答谢梁公公。”月牙儿慌忙把手藏到背后,这是多尔博送与她的东西,万万不能离她身的。 小梁子看见月牙儿那副模样,想着自己贪念被人看出,心中又气又忿,他嘴上鄙夷一笑,斜着一双三角眼挑衅的看着她。“月牙儿姑娘这是哪的话,这是把小梁子看成什么人了?洒家就是再缺钱也不会从一个红颜祸水身上下手,不吉利。” 月牙儿听到“红颜祸水”三个字,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火气直直冲上头顶。他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说她? “梁公公真是菩萨心肠,也知道奴婢身无分文,既然公公答应了,奴婢还要赶回慈宁宫伺候太皇太后去,奴婢告退。”月牙儿等着小梁子说道,一双小手躲在袖口中攥的死紧,忍下上前甩他一耳光的冲动。 小梁子万万没想到月牙儿敢这般对他说话,先是倚晴后又是月牙儿,一样都是蛊惑男人的祸水,怎么都成精了?小梁子双唇紧闭,想着自己不能在这里与她纠缠失了身份,虽说他是太监,却一开始就瞧不上这些妖女的!可今儿个就这么放她走,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她? “月牙儿姑娘,请恕洒家多嘴,冒犯问一句,刚才无心看到姑娘腕上那只翠玉镯子,想必是宫中之物吧?”小梁子在心中暗自偷笑,若是给她按上个盗窃之罪,怕是连多罗贝勒也保不了。 68 受到威胁 月牙儿下意识捂住腕上那只镯子,转头对上小梁子那双不怀好意的贼眼,心中暗想恐怕自己又要遭殃。 “梁公公恐怕是看错了,奴婢这只镯子是在未进宫前贝勒爷赏的。”万万不能让人知道镯子是多尔博在宫中送给她的,若是让太皇太后知道他们还敢见面,多尔博和她都要惹上麻烦。 小梁子笑笑,摸着原本就尖细的下巴上下打量月牙儿,那眼神似是要把她身上的衣服剥光一般,月牙儿被他瞧的浑身难受,正想托词离开时,小梁子上前一把捉住月牙儿的手臂。 “这镯子是不是宫中之物,月牙儿姑娘说了不算,自然洒家说了也不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见多识广,定会一眼儿就辨的出来。” 月牙儿甩开小梁子的手,双眸中燃气怒火。“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梁子低声笑笑,凑近月牙儿粉嫩小脸,月牙儿差点忍不住吐出来。 “呵呵,姑娘这么容易就生气了?洒家只是跟姑娘开个玩笑,但洒家有个毛病,就是一看到主子,嘴巴就控住不住的喜欢说实话。”小梁子低头假装咳了两声,神秘兮兮的对月牙耳语,“要是说出月牙儿姑娘在假山那边与多罗贝勒私会,可如何是好?”小梁子说完,负手大摇大摆的走了,他很是满意月牙儿那一脸惊恐的模样。 月牙儿愣在原地,半天才缓过神来,月牙儿覆上腕上的镯子,冰凉舒适,可为何心里却冷得不能自已?“不知道还能不能戴着你再见到他?” 月牙儿回到慈宁宫太皇太后还在午睡,苏麻拉姑披着棉披风站在廊下等她,见月牙儿回来,笑着对她招手。 “可是见到他了?”苏麻拉姑一把握住月牙儿冰凉的小手,关切的问道。 月牙儿不解的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别怕,皇上吩咐我要替贝勒爷护你周全,今儿个的事情我是知情的。至于皇上为何会这么做,我想你若是在宫中待上一段时日,你就会心知肚明。”苏麻拉姑眼尖的看到月牙儿腕上的那只镯子,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急忙用手掩住。 “快回房中把它摘下来藏好!记得,千万不能让太皇太后看见!”苏麻拉姑身子有些颤抖,双眼瞬间失去往日光辉,直愣愣的盯着远处天空,脸上满是哀愁。 月牙儿“嗯”了一声后,急忙往自己房间跑去,在宫中她能信谁?苏麻拉姑一直待自己不错,可她是太皇太后的人,为何会听命与皇上?倘若皇上与多尔博有交情,为何那日太皇太后要让她入后宫皇上不拒绝,反而一口答应?这种种的种种,犹如沉重的铁索绕在月牙儿身上,每走一步都艰难万分。 月牙儿恨他,是他把她扯进这无尽纠缠之中,但月牙儿却没有一刻不想他,想着他能带她走。 月牙儿在慈宁宫中虽说不是什么最得宠的奴婢,但有苏麻拉姑为她撑腰,其他人对她都算恭敬。月牙儿自己住一间不算大的屋子,这已经是了不得的待遇,其他人至少都是两人或是三四个人共用一间。月牙儿就把多尔博送与自己的镯子藏在床下的小匣子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拿出来把玩。 69 忍不忍心? 太皇太后在开春这些日子里总是迎风流泪,月牙儿整日伺候在一旁,心里挂念着倚晴却又什么都做不了,人也越发的瘦了下来。 难得病情有所好转,太皇太后便带着众人到御花园中赏春了。晌午的阳光温润如玉,洒在脸上让人止不住的想笑,满园子都是冰雪融化湿润泥土的清香味,就连迎面吹来的风都变得缠绵。 “丫头,上回你的毽子踢得甚好,哀家说要赏你,你可想好要什么了?”太皇太后双眸完成好看的弧度,看着月牙儿消瘦的小脸问道。 “回太皇太后的话,奴婢还没想好。”月牙儿嘟嘟小嘴,冥思苦想后说道。她想要的很多,就怕说出来会连小命都不保。 月牙儿脸上表情变换太快,惹得太皇太后和身后的人都掩嘴笑了起来。正在这时,远远走来一行人,原来是皇上。 “孙儿给太皇太后请安,这几日边塞战事频繁,孙儿分身乏术没能来看望您老人家,还请太皇太后赎罪。”皇上弯腰行礼,脸上却是神清气爽。 “看皇上心情这么好,想必我大清神将又传来捷报了?”太皇太后眉开眼笑,伸手示意一旁奴婢搬来椅子伺候皇上入座。 一提到边疆战事,皇上双眼简直要冒光,他拉着太皇太后的手坐下,两人聊了起来。太皇太后辅佐了三朝皇上,见识和胆识都不输男子。阅历越丰富智慧就越深厚,皇上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大事上他完全信赖他的皇祖母。 月牙儿打一开始就看见了跟在皇上身边的倚晴,月牙儿直勾勾的盯着倚晴,她却眉眼低垂不曾抬起头来。 太皇太后与皇上相谈甚欢,决定在湖中心的陶然亭中用午膳,奴才们在苏麻拉姑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忙活着,月牙儿也只能借此时机找倚晴说说话。 一干人同在去御膳房的路上,倚晴刻意躲着月牙儿,原本想借着人多蒙混过关,可没想到却被月牙儿一把从队伍中拉了出来,躲在湖畔大石后面。 “你这是做什么?若是让人知道你我偷懒,可是要吃板子的。”倚晴想要离开,无奈月牙儿死死拉住她的手臂就是不撒开。 “你到底想做什么?”倚晴挣脱不开,这些日子在冰冷石板上跪的膝盖疼的很,都拗不过月牙儿那小力气了。 “你为何会在养心殿外罚跪?瞧你身子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月牙儿力气要比倚晴小的多,但今儿个自己竟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她拉过来。她知道不是自己力气变大,而是倚晴病了。 “没事,我只是做错了事。”倚晴依旧不看月牙儿,怕一看月牙儿自己的泪水就会不受控制。“做错了事就要受罚。” “皇上那么疼你,怎么忍心?”月牙儿摇摇头,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倚晴笑笑,眸中已有水光闪烁。忍心?在这宫中只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罢了,哪会有什么忍心不忍心! 70 受罚真相 倚晴转身要往外走,月牙儿一阵风似的冲到她面前,双臂伸开将她拦住。“到底出了什么事?咱们是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姐妹,你这可是要急死我?” 倚晴一听这话,想着自己在宫中已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连唯一能保护自己的皇上都靠不住了,原本打算自生自灭的,可她竟忘了自己还有月牙儿这个姐妹。 “月牙儿……”豆大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落在地上,融进泥土。月牙儿握住倚晴的双手,两个人哭了一会儿。 哭着哭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泪水弄花了脸上的妆,看着眼前的花猫脸,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倚晴,到底是怎么了?”言归正题,月牙儿急忙问道。 倚晴想了一会儿,终究是拗不过月牙儿,撇撇嘴说了出来。“我请皇上放我回辛者库。”倚晴看着月牙儿惊讶的小脸,知道她在胡思乱想,肯定是把这事联系在太皇太后把她许给皇上的事情上面,于是忙着拉住月牙儿的小手解释,“此事跟你无关,我从一开始就觉得皇上留我在身边不是喜欢我,到底是什么我也猜不清楚。与其这样留在宫中蹉跎青春倒不如回到辛者库,熬够了年份放出宫去那才是好的。” “可是皇上不同意?”月牙儿傻傻的往下接话,原来把这紫禁城当做牢笼的不止她一人。 “是啊,一直都是皇上不要别人,怎么会让一个奴婢逃离他呢?于是皇上大发雷霆,罚我每日晌午在养心殿外跪一个时辰。” 忽然间,月牙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倚晴,那日我在养心殿外看见你时恰巧碰见梁公公,你可要提防着他,瞧得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倚晴了然一笑,想着这些日子处处受人排挤,在宫中没了靠山的奴婢任谁都能踩上一脚。 “你这么硬碰硬也不是办法。”月牙儿为倚晴担忧,真是伴君如伴虎,以前还是羡慕倚晴有皇上疼爱的,现在看来那些都是祸事了。 倚晴只笑不语,怎么跟月牙儿讲明白,皇上一旦大婚后,随便给她个什么低贱的名分后就算是死她也逃不开了。皇上的女人那么多,总有一天他会忘了她,或是到了死他也不会去看她一眼。她不要这样的结局,这里不适合她! 更何况,现在有难的不止是她,还有这个毫无防人之心的结拜姐妹。在这宫中,她要护着她…… 今儿个不是月牙儿守夜,伺候太皇太后就寝后她便急匆匆溜回自己屋子,今儿个下午苏麻拉姑塞给月牙儿一个小匣子,说是贝勒爷托皇上带给她的,月牙儿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一心想着匣子里装的是些什么。 月牙儿拨亮了灯,不放心的重新掩好门窗,来到灯下偷偷打开了匣子,里面装的是些金子和首饰,最上面有一张纸条,写着“打点之用”。 月牙儿看着熟悉的笔迹,有些失望,他只字未提她,只是知道她在宫中身无分文,是急需这些黄白之物的,若是早有了它们也不会白白受梁公公的气了。 月牙儿拍拍匣子,把它用缎子包好,与镯子一起藏在床下。躺倒床上后忍不住想笑,想着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大将军竟会如此为她想的如此周全,虽说他未给她写信,但送来的东西还不全是为了她?月牙儿想着想着心里便好似吃了蜜一般,开出心花朵朵…… 71 管好自己 养心殿中,皇上批改奏折,案几两边分别站着倚晴和太监小康子。不只是人逢喜事精神上还是今儿个白天与太皇太后相谈甚欢的缘故,皇上的折子改的要快于往常。挥退了小康子后,皇上只留下倚晴一人伺候就寝。 倚晴为皇上更衣,两人站的很近,能感觉对方的呼吸。皇上垂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小女子,眉眼染上温柔。 “朕这个月大婚后,就封你为答应,等你为朕诞下龙子,母凭子贵,到时候就没人敢说些什么了。”就算他再喜欢倚晴,可她毕竟出身低贱,若是给她极为显眼的荣耀,她便会成为后宫攻击的目标。还是从长计议的好,他把话说的这般明白,希望她能听得进去。 “谢皇上。” 没有喜,亦没有乐,倒是把他弄成了自作多情的无聊人! 皇上伸手钳制住倚晴双肩,逼她与自己对视,他自8岁登基以来,早已把心深藏与海底,可这个女人就是有办法把自己的心搅乱、弄疼。 “这就是你对朕的心意?若是这样朕倒是后悔答应了你!” 倚晴抬头对上他怒火重生的眸子,他与她一样倔强,为何他不懂她的心呢? “奴婢已经对皇上发过毒誓,绝不再提回辛者库的事,以后都听从皇上的安排,难道这些都不够吗?” 皇上钳住她细弱双肩的手不断用力收紧,恨不得把她撕裂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成的。 “若不是为了月牙儿不受小梁子威胁,你又怎会答应朕?你还敢问够不够,就算你死一百次都不够!”想着那日倚晴跪在养心殿上认错的模样,他喜上眉梢,以为是她真的想通了。可到后来才明白,原来是想接他的手教训小梁子,好让他不能再借镯子的事威胁月牙儿。在她心中一个低贱的奴婢都比他重要,这让他几乎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到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她,条件就是要她留在他身边一生。 面对他的怒吼,倚晴镇静自若,退后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跪在地上,像是等着他将她一掌打死。 瞧她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彻底疯狂,他不信,他不能相信,自己是堂堂一国之君为何留不住一名女子! “若你用这种诚意来跟朕作交换的话,朕会随时收回旨意!”他伸手抬起地上人儿的下巴,把她脸上神情不落分毫的收尽眼底。若是要痛,就让他们一起痛吧! “不要!求皇上救救月牙儿,她在宫中孤苦无依,若是因为此事惹怒太皇太后,怕是她再等不到贝勒爷了!”倚晴隐隐约约知道关于那只镯子的事情,关系到祖辈人的恩怨情仇,怕是就连多尔博也不一定知道多少,所以当小梁子借着此事在她面前威胁她时,她便有了彻底铲除他的念头。 “哼!朕看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皇上怕控制不住心中怒气,负手转身朕要离开时,腿被倚晴死死抱住。 “奴婢愿一生一世侍奉皇上左右,就算没有名分奴婢也甘之如饴,求皇上不要收回成命……”倚晴哭的肝肠寸断,就怕皇上的一个决定后,月牙儿便会遭殃。 没有名分也甘之如饴,这无非是彻底激怒皇上的致命武器。在宫中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要名分要地位,只有她践踏他的真心,漠视他对她的疼惜!罢了,既然这是她想要的结果,那他便会成全她,让她做一辈子无名无分暖床贱奴…… 72 慕青哭诉 皇上大婚之日,天下大赦。 苏麻拉姑一大早就急匆匆的跑到月牙儿屋中跟她说了件好消息,月牙儿的爹爹这次也在大赦的名单中,只不过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发配到宁古塔,永世不能入关。 月牙儿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同天上的娘亲说了这个好消息。总之,活着,就是最好的,在这个世上她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皇上大婚,礼数繁多,月牙儿伺候在太皇太后身旁观礼。与她一样,来观礼贺喜的文武百官也多蝼蚁,没多久,月牙儿便在人群中看见了哲翱与慕青。 看着他们手挽手的亲密,月牙儿心不似以前那般绞痛了,想必这是她心中另有他人的缘故吧。为了避免尴尬,月牙儿刻意不往他们两个的方向看,但两人不知为何竟然向她走来。 “恭喜太皇太后,贺喜太皇太后!” 哲翱与慕青说着恭维的话,月牙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月牙儿垂下螓首,面带微笑,听着两人口若莲花,说出来的话大方得体,这倒是一点儿也不像她,原先在家中时总是闯祸。他们本就该在一起的,这样的天作之合绝非是她能拆散的了。但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月牙儿越想越奇怪,想着慕青表姐喜欢安静,从不跟自己玩,可后来便不知不觉与她搅和在了一起。害她还以为是自己感染了慕青表姐,现在想想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月牙儿,你扶慕青回慈宁宫休息一会儿,慕青有了身孕,头几个月最要紧儿了。”太皇太后对着月牙儿吩咐,月牙儿行礼答应着,忙上前伸手搀扶慕青。 刹那间,三人对视,难免有些尴尬。 “请福晋随奴婢这边走。”还是月牙儿先开口说话,她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她越是这样,慕青和哲翱心中就越是难过。 这是太皇太后的懿旨,慕青不好回绝,转头与哲翱相视一笑后,便在月牙儿和随身丫头紫珍的搀扶下走出了殿。 宫中上下到处都是喜气洋洋,月牙儿挑了条较近的小路,这条路相对也安静些。 “福晋慢些,这里好走。” 一路上月牙儿都十分客气,客气中夹在着疏离,她们三人打小在一起玩,亲如姐妹,月牙儿一口一个福晋奴婢的叫着,让慕青心头堵得慌,紫珍也只顾着走路完全没了话。 到了比较僻静的路段,慕青看着过往没了人,便拉着紫珍齐刷刷跪在月牙儿面前。 月牙儿没想到这两个人会这么做,完全没了主意,她急忙伸手去拉跪在鹅卵石地面上的慕青,毕竟她已有身孕,这么跪下去是不行的,可她只是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嘴里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月牙儿,是我对不起你。舅父出事后,是我让人阻挠哲翱去青楼找你。我是真心喜欢哲翱啊,我一直想偷偷把你赎出来再找个宅子将你好好安顿。我完全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幅模样,我也不曾想到你会被多尔博掠了去……” 听着慕青的哭诉,月牙儿心中的死结终于解开,原来哲翱是找过她的,她对他多年的情终究没白费。 73 共事一夫 但是,现在她心中有了别人。听着慕青说的话,都好似在说别人,别人的事情与她无关,她只要保住小命等着他回来接她就好。 “还请福晋不要这样,若是动了胎气奴婢可真就担当不起了。”月牙儿面无波澜,弯腰扶起了慕青和紫珍。“个人有个人的命,过去的便不要来回翻转。奴婢如今在宫中很好,还请福晋也要保重身子的好。” 月牙儿说的真诚,慕青的泪水越发的控制不住了,她有些激动,略微粗鲁的握紧月牙儿双手,“月牙儿,你可愿意与我共事一夫?若是你愿意,我和哲翱便去求皇上和太皇太后,给你赐婚,这样我们就能像以前一样,一起玩,一起笑,再也不分开。” 这些日子,只要慕青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满满浮现的都是那日太皇太后大寿月牙儿被人欺负的场面。自责和内疚几乎要把她淹没,她不是无情的女子,只是情爱来的凶猛,让她一时之间做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决定,好在现在还不晚,好在他们还都有机会。 月牙儿听到慕青的话,惊讶的张大嘴,让自己最快清醒过来之后,月牙儿连忙摇头,“福晋说的是什么,奴婢听不懂。奴婢只知道要在宫中伺候太皇太后的,也会为哲大人和福晋祈祷,还请福晋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月牙儿推来慕青的手,急忙往前走去,慕青和紫珍匆忙跟在她身后,试图还要说些什么。就在前面小路拐角处,三个人猛的站住,愣在原地。 哲翱!是哲翱!一身绛紫华服的哲翱此时暴戾之气笼罩全身,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拳攥的咯吱作响,盛满怒火的双眸紧紧盯着慕青,似是要把她染成灰烬一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听得出哲翱强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但只是这样就已经让慕青浑身发抖了起来。 慕青顿时感到无地自容,她想一直瞒下去,她想让哲翱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人,可她是大家闺秀,万万不能这般心胸狭窄。慕青掩面嘤嘤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哲翱显然不满意慕青给他的答案,他一撩袍子,迈开长腿,大步走向慕青。 “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温婉大方、端庄聪慧、善解人意、善良秀美,难道这些都是你拿来骗人的把戏?”哲翱扯住慕青的肩膀,顾不上她有孕在身,对她怒吼。 一旁的紫珍连忙跪下求情,却被哲翱一脚踢开。 哲翱扯着慕青的双臂,让她不要瘫坐在地上,他靠近她的脸,好让她清楚看到他眼中的怒火和恨意,然后一字一句在她耳边说出残忍至极的话。“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你还不是喜欢嫡福晋这个位子?” 听到他的话后,慕青狂乱的摇头,泪水纷飞,她多希望他不要再说下去了。他怎么能这么说她,难道他看不出她有多爱他吗?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位子,我就让你坐个够!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是!”哲翱看不见慕青的即将崩溃,撂下更狠的话后,转身离去。 74 误入冷宫 慕青仿佛还要解释些什么,哭着踉跄去追盛怒中的哲翱去了。月牙儿看着初春柳树枝头的嫩芽儿,想着他们以前总是在清明前后去城东放风筝的情景。这才短短几天,想不到他们竟会变成这样。 月牙儿回头走去,心里想着该怎样去跟太皇太后说慕青和哲翱不辞而别之事。 此时大礼已成大半,皇后在乾清宫须跨越火盆,出乾清宫后到达洞房坤宁宫时,还要从门槛上压有两个苹果的马鞍跨过,才可进入洞房。众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在那里,喜乐就算在紫荆城外都能听的见。 帝王家大婚之礼异常讲究,简直就是苛刻。洞房中有专门的喜娘,搀扶皇后行礼的有四大福晋,所以像倚晴这样的奴婢就溜了闲空,躲在一边看热闹就好。 整个宫中锣鼓震天响,倚晴找了许久才寻了个比较僻静的地儿,昨儿个晚上忙了一宿,今儿个又赶了个大清早,她实在是累的眼皮直打架,恨不得倒在地上就睡了。 可她哪里知道,自己来的地方竟然就是景祺阁,这里幽静异常,鲜少有人过往。 倚晴在长廊找了个较为干净的长椅,从怀中拿出绢帕垫好坐了下来,没过多久便倚在掉了漆的朱红柱子上睡着了。倚晴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全都是她与皇上的事,纠纠缠缠,扰的她难以安眠。 隐隐约约,倚晴听得几声女子的笑声,起先她并不在意,以为是有哪个奴婢跟她一样偷懒找清净来了,可这声音出现的次数渐渐变多时,倚晴就有些害怕了。她还为进宫做事时就听身为内管领的爹爹说过,这宫中有许多女子,或是被人陷害,或是惹得圣怒,总之就是成了弃妇被关进冷宫,永生不得天日。这些女子死后就化作冤魂飘荡在宫中,人多阳气盛的地方她们自然是不敢去,但皇宫那么大,总有些偏僻角落。 一想到这儿,倚晴忽然觉得头皮发麻,身子晃晃悠悠有些坐不稳当,双眼却害怕的不敢睁开。 “好你个不要脸的贱婢,竟敢跟本宫抢皇上的热被窝!看本宫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只是闭着眼倚晴就能感觉有阵阴风正向她吹来,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鼓足了劲儿猛地睁眼,一个面如纸白的枯瘦女子恶狠狠的向她扑来! 倚晴大叫一声,也顾不得那么多,双手护住头滚到地上。这个疯女人穷追不舍,可她毕竟上了年纪,没追多远就停了下来。 倚晴看看身后没人追来,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把身子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倚晴瞧着四周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想着刚才遇上的那个疯女人是不是自己做梦梦见的。现在倚晴满脑子就像是一碗浆糊,唯一能不用怀疑的一点就是赶快离开这里,若是再呆下去怕是要出什么事了。 倚晴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照着记忆的路大步往回跑去。就在前面拐角处,倚晴几乎看都没看清眼前是什么,只觉得头上颈间一阵酸麻,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75 先帝废后 坤宁宫中,皇上和他的小皇后赫舍里氏同饮合欢酒,身后的几个喜娘退了下去,小皇后面露羞涩开始为皇上宽衣解带。皇上垂头,瞧着她那笨手笨脚的模样开始焦躁不安,后来为自己萌生这种想法更加气恼。之前倚晴也是毛毛躁躁做不好事,他却只是觉得有趣儿,为何自己妻子这般后,他就开始不耐烦了? 虽已开春,夜晚的月色依旧清冷,皇上想着养心殿中,她是否也如他一般,想她却只能等待明日相见…… “什么!一群废物,紫禁城里竟会让个大活人给丢了!”坤宁宫中,御林军张统领跪在寝殿之外,被一大早就到处找人的皇上骂了个狗血淋头。 小皇后想说些什么,但看着皇上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吓了回去。可心中不免疑惑,皇上今儿个早上第一句话说的就是“倚晴去哪儿?”这个倚晴到底是什么角色,竟让皇上这般放不下心? “请皇上息怒,属下已命人四处寻找倚晴姑娘。”张统领冷汗直流,想着赶紧下去找人,可眼下皇上没开口让他退下,他哪里敢走? “滚下去,给你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后还不见人,朕就摘了你的脑袋!”皇上挥手,斥退了一干人。他最怕的事情终是发生,而那个愚蠢的女人竟然以为她能逃得出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她与月牙儿这般亲密,竟连她逃跑的招数都学了来! 张统领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寝殿中伺候的奴婢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哪里做的不和主子心意,白白丢了脑袋。 “皇上,臣妾伺候您用早膳,待会儿还要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奉茶呢。”小皇后壮着胆子嗫嚅道,她想着若是现在不提醒皇上,他怕是会将她是皇后的事情忘掉。倚晴?能让皇上如此重视的女子,想必绝非泛泛之辈…… 慈宁宫中,一派其乐融融,小皇后年纪虽小,但说话做事已十分得体,不难看出,太皇太后对她是相当满意。 皇上心猿意马陪着两个女人聊几句家常,眼睛直往殿外瞟,他让小康子守在殿外,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再由小康子耳语给他,这样就能瞒过视女子为祸水的太皇太后了。 没过多久,之间小康子猫着腰从一侧进了来,附在皇上耳边耳语了几句。皇上听了,先是一愣,后来找了个处理朝事的理由,出了慈宁宫。 殿外已有事先预备好的轿辇,八个太监抬着轿辇愈走愈快,往紫荆城的冷宫景祺阁走去。 景祺阁原是先皇原配皇后博尔济吉特氏被变为侧妃后的居所,她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女。先皇驾崩后,她整日疯疯癫癫,太皇太后为她寻遍名医却无果,便命人让她在此地静养。起先常传出她打骂下人的事情,太皇太后始终是怜惜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多过问。直到后来,她与宫中侍卫有染,还有了身孕,太皇太后大怒,下旨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并将她幽禁于此,终身不得踏出此地半步。 76 进景祺阁 那个笨蛋去景祺阁做些什么? 皇上越想越气,越气越心急。对于皇家而言,死亡是掩盖丑闻的最好方式。太皇太后虽幽禁了先皇弃后,但对外却称她因先帝驾崩伤心过度薨了。伺候这位弃后的奴才老的老死的死,宫中知道她的人便少之又少了。 可好端端的倚晴跑去景祺阁做些什么? 疑问接二连三涌上心头,皇上烦躁怒斥一声,抬轿子的奴才加快脚步,走的越发快了,但却要保持轿子平稳,没过多久那些太监一个个憋红了脸,豆大的汗珠往衣领子里砸,却没人敢出声。 终于到了景祺阁,皇上身手矫捷跳下轿子,穿过踩着些去年留下的枯草往荒废已久的正殿走去。 “倚晴,倚晴……”皇上一声声叫着倚晴,满室尘土让他觉得难挨,伸手掩住口鼻又忽然觉得鼻子发痒。 “皇上,这种地方还是让奴才来吧,奴才定能找到倚晴姑娘,还请皇上不要再往里走了。”伺候皇上的小康子为人机灵,他知道若是皇上为了此事出了什么岔子,太皇太后定会揪了他的脑袋。早死晚死都得死,他还不如换个救主的美名,宫外家里爹爹弟弟还能得到些好处。 皇上着了魔一样,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小康子甚至都跪下求他了,他还是稳如泰山。殿里满是灰尘,家具早已破败不堪,梁上结了蛛网,虽是白日却阴森的瘆人。 这时,内殿里有些响声,在正殿吵成一团的一群人霎时安静下来。转头看着从内殿走来一个老妇,衣衫褴褛不说,身形也是相当奇怪,躬着身子像是虾子一样。 “这种地方?请问这位小公公说的这种地方指的是什么?” 飘渺的嗓音吓坏了跪在地上的小康子,他身如抖糠,血色全无,额上已渗出汗珠。 皇上自是从太皇太后嘴里知道过她的,她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女,身份地位也是极其的显赫。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太皇太后总喜欢提起董鄂妃和这位静太妃,说一个是祸水害了皇上,一个是被祸害了一生。也正是如此他才发现太皇太后痛恨她所在乎的人把心拴在一个人身上,所以太皇太后厌恶月牙儿,把她从多尔博身边夺走。他早已看透,所以千方百计的躲着避着,不让太皇太后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但她却不瞧不明白,净是处处让他不痛快了。 “静太妃,听说您收留了朕的奴婢,朕十分感谢,为不打扰太妃清净,朕现在就带她回去。”皇上微微一笑,说着表面化,神情和姿态成熟稳重。 “哦,皇上是来找那个丫头?劳烦皇上亲自寻来,想必这个丫头定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她说完像内殿瞥了一眼,这个景祺阁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过惯了清净倒觉得现在吵得很,盼着他们早些离开,反正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留那个丫头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 77 亲自抚养? “谢过静太妃。”皇上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觉得倚晴一定是被困在内殿了,草草说完几句话后,便带着众人急匆匆往内殿走去。 殿内有张大床,床上的帷幔旧的泛白,但床单却出奇的干净,倚晴就静静睡在这张大床之上,他们在外殿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她却依旧睡得安稳。 皇上三步两步走至大床旁,抱她在怀,唤着她的名字。没多久她便悠悠转醒,看到他后没有欢喜也没有激动,反而还转头不去看他! 他怎么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他怎么能容许一个女子完全践踏他的真心?而且这个女子还是紫禁城中最卑微的奴婢? “该死的奴婢,擅自职守,不遵法纪,朕要把你送进慎刑司,让那里的管事好好教你规矩!”他说的严厉,想着是能从她眼中看到慌张惊恐,等了半天却见她面无波澜,像是没听到般。 “你信不信朕会杀了你?朕给过你很多机会,你为什么要把朕逼到这步?”他确实被气疯了,起身把怀中的她重重摔在床上,然后不停在屋内走来走去,地上的尘土纷飞飘舞。 此时一并跟进来的那些奴才看势头不妙,为了自保一个个悄悄无声息溜了出去,虽说正殿有个疯婆子,但至少比随时会要人命的皇上要好对付些。 倚晴趴在床上,眼眶中泪水凝聚成珠,坠的她眼眶都有些酸疼。她缓缓抬起头,幽怨的看着他,用了好大气力才没让泪水滚落。 “在宫中,若是位分低贱的女子有了皇上的龙子,会让那女子抚养吗?” 忽闻这不着头脑的话,皇上停住脚步,想不明白她为何会说这些,可转念一想,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想通了,想留在宫中做他的女人,想借着这个时机跟他讨一生疼惜的承诺? 甜蜜像海底石缝的岩浆一般,喷涌咆哮着,让他的心终在大婚之后初尝喜悦。 “后宫嫔妃没几年位子都会进,只要恪守本分,朕不会亏待后宫所有人。”他亦不把话挑明,显然是在存心逗弄她,然后看她着急的模样。 “皇上只需说会不会把那孩子送给别的嫔妃抚养即可,无需说什么进不进分位之事。”倚晴闪亮的双眸动也不动的盯着他,她想知道答案的心有急迫,他能知道吗? “若是你有了朕的皇子,朕会去求太皇太后将他留在你身边。也可等着你母凭子贵,进到嫔位后,自然可以亲自抚养皇子。”他说的句句属实,他不想骗她,这些早晚都是他们要面对的事情,晚说早说都是要说的,还不如提前给她留出适应的时间。 倚晴眼中的光泽忽然暗淡下去,她垂头,小声“噢”了一句,那声音卡在喉咙,就跟吃鱼时被鱼刺卡到一样,让人听了难受。 还以为对他而言她起码有一点点不同,但最后才发觉,她还真是错了。原来那个自称是皇后的疯女人说的都是实情,自古帝王多薄幸,等到那个时候他怕是会彻底忘了她,然后留她一人呆在这皇宫某个角落,也许多年后她也会变得跟景祺阁的“皇后”一样。 78 围场狩猎 这些天皇上异常高兴,自从大婚之后边疆频频传来捷报,宫里都传是小皇后娘娘为大清带来的福分,明知是有人故意阿谀奉承,但听得次数多了也便当成了真的。 太皇太后越发的喜欢小皇后了,皇上也整日精神抖擞。月牙儿只能在皇上来慈宁宫请安时才能见到倚晴,瞧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她却干着急使不上办法。 转眼间草长莺飞二月天,葛尔丹勾结沙俄扰乱大清边疆,多尔博带兵打压,这一次是大捷,直直把他赶回了老家。皇上大喜,命多尔博进京领赏。 人逢喜事精神爽,皇上要去围场狩猎,说是看别人打仗手脚也有些痒了,太皇太后见皇上高兴便要一同前去。 苏麻拉姑带着大大小小的丫头开始收拾东西,月牙儿有些心不在焉,分别了几个月,他们终于是要见面了。他说过立了大功就会找个机会把她要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 月牙儿偷偷把多尔博送给自己的那只镯子也带了去,她会小心,会找机会偷偷的戴给他看,她知道若是他见她没戴镯子定会发脾气的,想着她之前与自己闹脾气,月牙儿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 次日,浩浩荡荡一群人便启程赶往围场。同行的除了小皇后外还不乏皇室子弟,另外有些未出阁的格格,说的是来一展身手,可心里谁不是想借此机会寻个如意郎君,要是运气好一点被皇上看中,那就再好不过了。 倚晴跟月牙儿同坐一辆马车,车上有很多人,都是跟她们一样的奴婢。车上人多嘴杂,她们不好说话,只能手牵着手沉默不语。 不知走了多久,大家伙儿下车安顿好后,月牙儿开始慌了,明明听皇上说多尔博会来的,可到现在为何还不见他踪影?车马劳顿,太皇太后早早便歇了,月牙儿一个人溜了出来,蹲在帐后一个角落,心里满是失望。 想着多尔博好不容易回一趟京城,定是会像上次那样先去看自己的娘亲然后便是那群娇妻美妾,哪还有功夫理会自己,说不定把她忘了也是正常。想着想着,月牙儿觉得十分委屈,泪水不争气的往下流。 哭着哭着,面前突然出现一条雪白的帕子,仔细一看那帕子上绣着一轮明月还有几丝浮云,那是她送与他的那条! 月牙儿慢慢抬头,含泪的双眸委屈的等着面前仿佛又高大许多的男人,他站在灯影处,让她瞧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蠢东西,大晚上的躲在这儿哭些什么?是不是谁欺负你了?”熟悉的嗓音惹得月牙儿泪水流的更凶了,他知不知道见不到他,她有多着急? “才几个月不见,你似乎又笨了不少,怎么听不懂话了?”男人还是一副急脾气,见她不答话便硬是要问下去。 月牙儿瘪着小嘴看着面前的高大男子蹲下来,那张让她又想又怕的脸慢慢出现在昏晕灯光中,可她眼中有泪,模糊了视线,他越靠近她却越瞧不清楚了。 “我长得就这么吓人?让你一见着就哭?”多尔博臭着一张脸,他回京之后连贝勒府都没回,知道她随皇上和太皇太后来到围场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可她就是哭,哭的他心烦意乱。 79 浓情蜜意 听着多尔博的话还有那像孩子一样的神情,月牙儿差点笑出声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月牙儿突然张开双臂猛地扑进他怀中,他一个重心不稳,两人躺在了刚冒嫩芽儿的地上。 多尔博被怀中小女人弄得一阵地上一阵天上的,心里气不过她竟能如此轻易掌控自己的情绪,于是乎一个翻身把她结结实实压在身下,打算好好给她个教训。 “有人……”月牙儿怎能看不出他要做些什么,四面都有卫兵把守,如果在这里乱来的话定会被人发现。 多尔博喜上眉梢,听她没有拒绝自己,只是想着地方有些不合适。 “那我们去没有人的地方。” 说时迟那时快,多尔博把月牙儿扛在肩上施展轻功跃进营帐后的树林中去了。 多尔博和月牙儿坐在林中最高的一处树上,明月当空,漫天星光璀璨,月牙儿紧紧贴着多尔博的胸膛,动也不敢动。 “瞧你那副蠢样,是不是怕高才贴我那么近?”多尔博故意不去搂怀中的小人儿,可字里行间皆是温柔。 “回主子的话,奴婢不怕高。”月牙儿说的话虽尊卑有分,但那份娇嗲却分外亲密。 “那定是怕待会儿我不抱你下去!”多尔博笑着说,好心情让他语气也变得调皮些。 “奴婢怕的是这次抱了主子,下次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 月牙儿话未说完,娇唇便被捕获,处处柔情蜜意,让坐在高高树杈上的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现在还不是时候。”多尔博在吻的空隙说道,紧贴的双唇不愿分开,含糊的语句透出来的是无奈还有悲哀。 “奴婢等主子回来……”月牙儿一边回应着他的吻,一边呢喃说道。她知道很难,她知道若是不幸恐怕此生都出不了紫禁城,可有这么一个男人念着她,还给她承诺,她已足够。 多尔博双臂收紧,似是要把月牙儿融到身体中一样,他忽然觉得生命开始变得不一样。在京城,在他心中,有个特别的女子在等他。 一吻作罢,多尔博恋恋不舍放开月牙儿,借着朦胧月光,月牙儿双眸闪闪发亮,诱人双唇浮出光泽。看着她这幅娇态,多尔博差点就没能把持住自己。 “该死的女人,竟敢没戴我送给你的镯子!”多尔博抓过月牙儿纤细皓腕,想借着此事分散涌上心头的欲念。 月牙儿笑笑,轻轻挣开他的钳制,伸手从怀中取出那只镯子,俏皮的在他眼前晃了晃,麻利带到自己腕上。 “奴婢哪敢不听主子的话,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奴婢要好好收着才是。”月牙儿对多尔博咧嘴傻笑,引得他也乐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多尔博长臂一伸,把笑的花枝乱颤的小人儿拥入怀中。“我送与你的那些银两可有用到正处?”多尔博继续询问,即使有皇上和苏麻拉姑在宫中护她,他还是有许多地方不能放心。 “嗯!”月牙儿点头答应着,小猫般在他怀中蹭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80 互换真心 “今儿个的月亮真圆呀!”月牙儿紧紧靠在多尔博怀中,小脸贴紧他的胸膛,听着砰砰的心跳,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军营的月亮会更圆。”多尔博笑笑,把下巴靠在她的小脑袋上,无限温柔。 “主子又拿奴婢开心了,这明明就是同一个月亮,怎么会有大小之分呢?”月牙儿起身歪头笑笑,忽然想起她在军营的那些日子。 “你那时可有认真看过天上的月亮?”多尔博不答反问,双眸中透出认真的神情,“你那时一天到晚只想着怎样逃跑,哪还有什么闲情逸致赏月。”多尔博说出此话,语气中闪出沮丧,他是个不懂情爱的男子,让他谈情说爱还不如让他带兵打仗来的痛快,以前他对她用错了方式,他想说些什么但又怕会适得其反,扰了他们现在这个局面。 月牙儿不语,小手使劲绞着胸前的锦帕,半天才抬起头对上他那染着淡淡愁绪的眸子。“其实,其实有一事奴婢一直都没搞明白,主子府中有那么多妻妾,为何会看上奴婢?” 多尔博看着月牙儿那副模样,心里忽然有丝丝甜蜜,原来在这场角逐中并不是只有他一人辗转反侧猜测着对方的心思,她也是一样。 多尔博嘴角染上笑意,长臂一伸把月牙儿搂入怀中,二月天气还凉,多尔博知道月牙儿身子单薄,所以用自己的体温熨帖这个微凉的小人儿。 “蠢东西,我不是早就说过你我是这世上仅存的一对相似的人儿,我们都是命运开得一个玩笑,遇上了你就像是遇上了曾经的我,你叫我怎么能放得开手?” 多尔博说的动情,月牙儿听得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真不敢想自己遇上别人是怎样的结果,幸好是他,他们是命运开得一个玩笑,连个玩笑在一起就不再孤单。 月牙儿默默流泪,转念一想心里却又觉得委屈,于是她抡起粉拳捶上多尔博厚实的肩膀。“既然这样,当初你为何那般待我?” 多尔博大笑出声,想着她终于是想起跟他算旧账了,这表明她笨的还不是无药可救,可究竟要怎样回答她,他现在还未想好。 “太皇太后从小教导我女子都是祸水,我在寻了你这个祸水后自然是要为民除害了!” 多尔博故意逗着月牙儿,月牙儿也不甘示弱,两人嬉笑打闹了好一阵子。见天色已晚,若是月牙儿还未回帐中恐怕是要惹人猜忌,万分不舍多尔博还是硬着头皮把月牙儿送回帐中。 多尔博站在昏暗处,目送月牙儿进账,明明是见她进帐后才转身离去的,可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被人从身后“突袭”,黏在他身上不肯离去。 多尔博按捺不住内心澎湃,他猛地转身把起月牙儿,让她双腿缠在他腰间,火辣辣的吻在彼此唇间纠缠,多尔博把月牙儿倚在旁边的树干上,双手抚摸思念已久的人儿。 81 心甘情愿 月牙儿搂住多尔博脖颈,回应着他的狂热,想着在荒郊野外跟男人做那种事情确实不是好女子能做出来的事,可这次分别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上天好不容易让她明白了他的心意,她这么做是有私心的,她要让他舍不得忘了她。 疯狂的缠绵,多尔博呼吸浑浊,几个月他都没碰女色,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以前的女子顶多是发泄,而她不同,那是此生要格外珍惜的那一个。 就在关键时刻,多尔博突然停止不动,火热的身躯与月牙儿紧紧相贴,他靠在她胸前,大口大口喘息,以此来平复身体中那股无名火。 “主子……”月牙儿像是被硬生生浇了瓢凉水一样,满脸的不解和委屈,他为何会这样,是不是不要她了? 多尔博抬起头来,凑过去用鼻尖砰砰她的娇俏鼻头,似是安慰。“眼下是关键时刻,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你受罚,再等等,等我摘下葛尔丹的狗头就马不停蹄赶回来带你走。你知道,我是片刻都不想与你分离。” 月牙儿顿时恍然大悟,想着若是现在被太皇太后发现了什么,他们之间将会有一场大浩劫。他在替她着想,她在他心中。 “谁要主子这样做了?”月牙儿压制住夺眶而出的热泪,嘟着小嘴对他撒娇。“奴婢只要主子平平安安,早日凯旋归来就好。” 多尔博听罢紧紧拥住月牙儿,此时再多的话只是多余,两人彼此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他们开始有点喜欢命运开得这个玩笑了…… 相同的地点、相同的时间,命运又在别人身上开着同样的玩笑。云泥之别的身份、飘摇不定的承诺还有那颗年少轻狂的心…… 皇上虽然到围场狩猎,但每日大臣的折子还是被一本不落的送到了帐中,他本来打算批完折子去小皇后帐中休息的,但不料天色已晚,便决定留在自己就寝。 倚晴伺候左右,只是再无以往的那股生气,沉默寡言让人觉得无聊至极。 “奴婢告退。”整理妥当后倚晴行礼告退,还未等走出半步,便被拉住手腕扯入怀中。 倚晴不做挣扎,却也不回应,只是把头垂的极低,让人瞧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她是皇上的女人,这是宫中人尽皆知的秘密,若非如此其他人怎会对她又嫉妒又奉迎呢?她比谁都知道,一个女子在宫中活下去凭的只有皇上的宠爱,同时她又比谁都知道,那个男人不是她一个人的。 “给朕抬起头来!”皇上被倚晴的冷漠弄得心烦意乱,一整天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倚晴很听话,尤其是在察觉出皇上微怒的语气后便乖乖抬起头来,脸上好死不死挤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 “奴婢伺候皇上就寝。”倚晴踮起脚尖去解皇上中衣的盘扣,却被他一把挥开。 “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朕不稀罕,若不是真心就不用勉强自个儿!”他就是看不惯她那副被逼无奈的样子,一见她用那副神情对待自己他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82 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奴婢告退。” 倚晴不知是真笨还是装傻,行了礼就要往外退,站在她身后的皇上眼中迸出火花,要不是念在以前他们的情分上,他对她的耐心早就用尽了。既然她让他心里不舒服,那他也要找个人陪着! 还未能走到帐门口的倚晴霎时觉得天旋地转,等到想明白后自己已经被扔到了虎皮榻上。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眼中全是愤然,倚晴本能的往榻里面缩去,可她并不知道这个小小举动竟是今晚一切灾难的导火线。 皇上彻底被她激怒了,#已屏蔽#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忤逆他,他对她的好她看不见,他对她的承诺她听不到,他的难处她不懂得体谅。他真不知道怎么就会偏偏看上了她!竟还差一点傻到跟多尔博一样,为了个女人跟太皇太后公开对抗。 他惩罚着她的冷心,同样也在折磨自己。他们都一样的倔强,若是彼此能懂得替对方考虑,或许他们就不回去越走越远。 他简直疯了,不停的攻城略地,她在坚持也在抗拒。 两人的欢爱像是打仗,面上赢了的心里痛着,面上输了的心里更痛。他们也是命运开得一个玩笑,只是他们还没有完全知道…… 次日,皇上早早起床,洗漱完毕之后虎皮榻上的倚晴还未醒来,昨夜他把她折腾的够呛。瞧她现在的模样恐怕是一整天都下不了床了,若是让她一个人在这儿,他是万分不放心的,又倘若是让其他奴婢来伺候她定倔强的不肯让别人瞧见她这幅模样。想来想去,他终于决定向太皇太后借来月牙儿,让月牙儿来陪她会是再好不过的了。 一大早,月牙儿就小康子叫醒,听说倚晴病了月牙儿急忙梳洗匆匆赶了过去。 刚一进帐,月牙儿呆站在原地,这哪是病了,这明明是……满室欢爱气息还未散去,虎皮榻上倚晴身盖锦被,从雪白肩膀不难推测被下那副娇躯定是未着寸缕。 月牙儿慢慢走近,听到脚步声的倚晴忽然睁开双眼,警觉的一骨碌坐了起来,双眸中满是防备。在看清对面而来的是自己好姐妹月牙儿后,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钻到被子里不肯出来了。 月牙儿看着心疼,隔着被子抱住倚晴,就这样一个在被子里面哭,一个在被子外面哭,两人整整哭到没了力气才停了下来。 “快些出来,再呆下去就憋坏了。”月牙儿带着浓浓的哭腔说道。 隔着被子,隐隐约约听里面的人闷闷说话。“你先转过去。” 月牙儿知道倚晴这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便听话的转过了身,身后发出阵阵衣衫窸窣声,片刻后转头只见哭肿了眼的倚晴只着中衣坐在榻上。 “你怎么会来这儿?快些回去吧,别人太皇太后怪罪。”倚晴说着时不自觉用手拉紧襟口,昨日皇上扯掉了上面的扣子。 月牙儿坐了下来,拉住倚晴的手,“放心,是皇上跟太皇太后要了我过来陪你的,快松开手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83 围场狩猎 整整一天倚晴都不肯迈出大帐一步,月牙儿用小康子送来治血祛瘀的良药为她擦拭,后来便跟她一起赖在榻上闲聊起来。 月牙儿时不时向帐外瞥去,今儿个皇上要带领八旗子弟比赛狩猎,太皇太后会在一旁观看,若是倚晴不出事她就能一整天就看到多尔博了,一想到能整日见到他,她就觉得心口热的发慌。 “月牙儿,外面这么热闹,我没事,你不用陪我的,快出去凑凑热闹吧!”同为女人,倚晴哪能不知道月牙儿的心思,见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她还真是有点羡慕。 “你不去我就不去,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我才不出去呢。”月牙儿翻身搂住倚晴,嘟起小嘴对着她撒娇,小脸儿瞬间染上红霞。 倚晴长长叹了口气,抚上她柔顺的发,在她耳边喃喃道“真羡慕你,能有一个男人为你拼命。” 听着倚晴的话,月牙儿心中泛起甜蜜,同时又觉得自己对不住倚晴,她们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姐妹,可偏偏在男女之事上不能步调一致。她现在看倚晴与皇上情路受困,可自己却跟多尔博来了个柳暗花明又一村,心里倒是觉得对不住她了。 “你也一样,皇上还是心疼你的,要不宫中那么多人为何偏偏带你来围场?” “你别说话宽我心了,皇上跟贝勒爷不一样,一个为大清江山而活,一个为大清江山所累。皇上不是我一个人的,可贝勒爷只要心里有了一个人便一生都只会有她。”倚晴说完用手擦拭了下脸上泪水,她看清了一切,似乎连最后的悲哀也瞧了个一清二楚,人生难得糊涂啊,可偏偏她这般明白,这让她后半生怎么活? 月牙儿让倚晴的话弄得云里雾里,她不再开口说话,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又惹她伤心了。 午膳过后,月牙儿被倚晴给撵了出去,说是要她替自己凑凑热闹去掉满身晦气。月牙儿本来是不放心倚晴,但瞧她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又加上心已经飞到了多尔博那里,她便半推半就出了帐。 狩猎的男人们都进了树林子,月牙儿不敢往太皇太后大帐那边走,便糊里糊涂的来到林子边缘,想着要是自己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在这儿见上他一面。 等来等去,都听不见都什么动静,月牙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昏昏然犯了困。刚闭上眼没多久,一阵狂乱的马蹄声把她惊醒,月牙儿知道这是有人来了,忙一回头,顿时吓傻了眼,一只箭正冲着自己飞来! “啊!”月牙儿尖叫一声,本能的捂住小脸。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身着正蓝旗铠甲的男子飞身而至,搂住月牙儿往一边滚去。 “没事了,没事了,月牙儿快睁开眼来!”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那是月牙儿十几年习惯了的依赖呀!月牙儿被刚才那一箭吓傻了,当拿开小手看到面前的人是哲翱时,她把他当做了亲人,而这个时候她确确实实需要一个可以依赖的人来安慰。 84 她的背叛 “翱哥哥……” 一声轻唤让哲翱喜不胜收,他更用力把月牙儿搂在怀中,暗自庆幸她心中还是有他的。 月牙儿脑子一片空白,任他抱着没有挣扎。 那只箭钉在前面树干上,箭头插进去很深,可见射箭之人力道之大。而射箭之人骑在百步之外高头大马上,把这亲密相拥的两个人完完全全瞧在了眼里。 “多尔博,你说了今儿个射到了鹿一定要给朕……”这时,皇上带着贴身侍卫赶来,他老远就瞧见多尔博开弓射箭,以往他总是箭不虚发,想着过来跟他讨些猎物来的,没想到竟看到这一幕,说了一半的话咽了下去说不出来。 多尔博握紧大弓的手背青筋迸出,一双眸子似是要喷出火来,他一手从身后箭筒中取箭,拉开大弓对准了面前那对忘我拥抱的人。 只要他一松手,他的心便再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痛了;只要他一松手,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都会随风而逝,他也不用为了她的周全处处受制于人了;只要他一松手,他这一生便不会再爱了。 他是多尔博,他是发誓要与天比高下的男人!可现在恐怕是连上天都在嘲笑他有多愚蠢,昨儿个还与他恋恋不舍,没想到才一天的功夫就投了别人的怀抱。 他要杀了他们!他的心被她下了蛊,所以他才会为了个微不足道的女子拼命,甚至还想抛开一切与她逍遥世间。现在眼前的一切无疑是在他胸口扎了一刀,他要结束这个错误,他要背叛他的人死! “多尔博!”皇上一挥马鞭,快跑几步挡在多尔博面前,“朕有些不舒服,朕命你送朕回去!”事发突然,皇上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阻止多尔博,他知道现在什么大道理在这个气昏了头的男人面前都不好使,唯一能做的便是用自己的身份把他带走。 多尔博一瞧皇上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连忙放下手里大弓,可双眼还绕过皇上紧盯他们。 “快快快,快送朕回帐中,朕头好晕……”皇上用手撑着脑袋,身子东晃西晃的像是哟啊掉下来。多尔博恨得牙痒痒,可他身为臣子他必须把先顾好皇上的周全。 一阵更加狂乱的马蹄声把月牙儿唤了回来,她被吓得不轻,但在瞧清眼前的人是谁后,忙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往自己帐中跑去。 “月牙儿!”哲翱别她判若两人的表情弄得一阵天上一阵地上,他唤着她的名字,却只能眼睁睁看她跑远。 月牙儿双手捂住耳朵,她一路跑一路回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在哲翱怀中,她明明是来等多尔博的。那刚才那群骑马的人是谁?她只瞧了个背影,一大群侍卫把主子给挡住,她没机会看。 月牙儿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心里祈祷不会是他。一定不是他,否则他会冲过来对她发脾气的。月牙儿安慰着自己,可内心的不安却在逐渐扩大…… 85 你在吃药? 皇上大帐前,多尔博被他扯下马来,与他面对面站着。 "皇上请回帐,臣立刻为皇上去传太医。"多尔博拱拳行礼后便要退下。 "朕没事,朕是怕你会做出什么惊天大事来。"皇上现在想着还有些后怕,若不是自己及时跟上多尔博,今天围场上便会出现一宗命案。 "谢皇上关心,臣会处理好。"多尔博眸子中怒火还在燃烧,被极力压抑着,让人瞧了都有些惧怕。 "行了行了,朕好人做到底,别去想那些让咱们头痛的女人了,咱们进帐喝酒去,就当是提前给你庆功了!"皇上知道若是现在放多尔博离开,凭他的火爆脾气定还会去找那对"狗男女"去算账的。月牙儿和哲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这次是真的激怒了多尔博。他最恨背叛,这次被喜欢的女子背叛,他定心如刀割。 多尔博这里哪有心思庆什么功,可偏偏对方是他惹不得的皇上。他连推带拉还让几个侍卫一起帮忙,这才多尔博弄进了帐。 "啊!"皇上这个时候回来是倚晴万万想不到的,没人来通报她在突然看到一群人进帐时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手中的小瓷瓶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好死不死的骨碌骨碌滚到皇上脚边。 "皇上吉祥,贝勒爷吉祥!"倚晴跪在地上行礼,身子抖得厉害,头低的简直不能见人。 皇上瞧出倚晴的不对劲,他不确定她背着自己在做什么,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次肯定与这只小瓷瓶有关。 皇上缓缓弯腰捡起自己脚边的那只小瓷瓶,打开瓶盖在鼻下闻了闻,浓重的药味让他皱眉。 "你在吃药?" "回皇上的话……是。"倚晴声音极小,她把月牙儿支出去就是为了服药的,可自己刚找到皇上就回来了。 "这是什么药?"有种预感,倚晴一直在瞒着自己些什么,尤其是从上次失踪之后她就越发让人难捉摸了。 "这是……这是消肿止痛的良药。"倚晴声音微颤,双手几乎要把衣裳抠烂,她撒谎了,可她不得不撒谎啊! "真的?"他不信,瞧她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鬼才会心她的话! "回皇上的话……奴婢句句属实。"倚晴咬死都不能说的,若是说了她死事小,万一连累自己家人,那就罪无可恕了。 "好,朕信你。不过朕不信不过这药,朕要让太医查查才放心。"皇上一抬手吩咐属下去请太医,那人还未迈出大帐半步,倚晴忽然起身扑到皇上脚边,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皇上不要!不要去请太医……"倚晴的谎话简直就是个笑话,她怎么能是他的对手,早在一开始就露出马脚。她知道只要太医一闻便知道这个究竟是什么,那时候她定会犯下大罪,甚至可能丢了性命。 他早就知道这个药瓶子不单纯,他眸中燃气怒火,一脚就把倚晴踢到一边。 86 回辛者库 “皇上息怒!”站在一旁的多尔博看着皇上脸色骤变,看那副样子像是要把倚晴千刀万剐般,他连忙收起自己坏情绪,悄悄让侍卫退下,候在一旁想着劝阻着皇上些。 “说!这是什么?若是有半句假话,朕就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皇上拿着那只小瓶在倚晴眼前,手被气的发抖。 “这是……这是……唔……”倚晴说着说着双手掩面哭了起来,哭的柔肠寸断,但却把男人哭的心烦意乱。 “你别想着今儿个能蒙混过关,若不是朕正巧撞见,你还打算瞒着朕一辈子?说!到底是什么?”皇上怒吼,就连一旁的多尔博也未曾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在太皇太后面前皇上与多尔博的处世态度截然不同,他一直都认为皇上只是把他当做棋子,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利用与被利用,这么精明的男人怎么会去碰那些情情爱爱呢?可眼下这一切毫无疑问彰显着他们竟然也有同命相连的地方,女子是祸水,果不其然。 倚晴瘦小的身子伏在地上厚厚毯子上,片刻后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有泪水,还有的便是挡不住的倔强。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她知道自己即将要说出来的话足够把她毁个彻底,那样也好,那样她就可以过她想要的平静生活了。她与爹爹相依为命,爹爹受尽了宫中人情冷暖,又怎会让自己的女儿掉进这泥沼中呢? 说了吧,说了他们这个错误就该结束了。他是皇上,整个大清都是他的,他的心中有太多太多牵挂,她不是唯一,也不会变成独一无二。 说了怕是会赔上性命,但她起码是能逃开这些纷扰,她知道他的背弃比杀她千回百回都可怕,所以她的决定是对的,说了她与他便了结了。 “回皇上的话,这瓶中装的的避免有身孕的药丸。” 轰!避免?身孕?皇上怒气一下子窜到头顶,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他是皇上,怎能遇到这样的事? “该死的,你竟敢不生朕的孩子!”皇上上前一把抓起倚晴的襟口,单手足够对付她瘦弱的身子。 “奴婢身份低贱,不配怀皇上的孩子。”起先那份恐惧忽然在对上他发怒的眸子后消除了大半,倚晴缓缓开口,却句句都是疏离。 皇上扯过她,对上她的眸子,想从她里面看到些悔意,哪怕是求饶也好。可最后呢?他只在她清亮的眸子中看到怒发冲冠的自己。可笑,真是可笑,没想到最后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变成了个为难女人的笑话。 皇上深吸一口气,松开大手,任凭她跌倒在地毯上,他忽然笑出声,笑她亦笑自己。 “滚回你的辛者库,朕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他说的有气无力,比平日里连拳脚功夫还要累上万分,这个女人已经耗尽了他的心力,他留不下她了。 皇上颓然掀起帐帘走了出去,多尔博看了一眼呆坐在地上的倚晴,转身出了帐…… 87 止步不前 “皇上,您慢点!”多尔博骑马跟在皇上身后,两人正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向林子深处奔去。 林子中有些年岁较长的树木,枯枝时常垂下来,刮伤人也是有的,就更别替他们现在速度之快那是很容易受伤的。多尔博深知这一点,所以竭尽所能的跟紧皇上。 终于,有惊无险,他们穿过林子,在一处小溪旁下了马。 “哼!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朕好像没有查黄历。”皇上满脸愤慨,却又极力表现的不在乎,脸色阴沉难看的很。 多尔博没有说话,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小几岁却同样受伤的男人,不用说些什么,一切今在不言中了。 “今儿个之前朕一直觉得比你要成功的多,要江山有江山,要女人有女人,还能使用手段周旋在朝廷各大势力中来去自如。可直到现在朕才明白,朕就是一个傻瓜,就是一个笑话!”皇上对着空旷的草地咆哮,似是要把心中不平全数发泄出去。 “世间女子皆祸水。”多尔博淡淡说道,脑中闪过月牙儿与哲翱相拥的画面,与这些相比,他倒觉得倚晴对皇上更加残忍了,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女人不愿为自己生儿育女呢?倚晴亲手毁了她与皇上之间最后的情谊,而他与月牙儿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你跟朕都是傻瓜,为何不早点信了太皇太后的话?世间女子皆祸水,世间女子皆祸水……”皇上脸上透出伤痛,他很少在别人面前透露心扉,会对多尔博这样完全是因为他们两个有些同命相连的感觉。都是身份高贵且处处受牵制不得自由,都是恋上身份低贱女子,最后都是被祸水殃及了。 “请皇上勿再伤神,从今儿个后咱们再也不信女人了便是。”多尔博说道,浑身忽然散发出一种释怀的神态。“以往,太皇太后总是怕我用情太深最后受伤,我还以为我绝不会让别人瞧得出自己的对她有多特殊,孰不知我越是压抑别人就瞧的越真,皇上您定是也瞧了个一清二楚,就像皇上你您现在这个样子,说自己没事鬼才相信!” “大胆!”皇上转身,调整了下忽然又转了过来,“真能从朕脸上瞧出来?是幅什么模样?”皇上向来以自律为荣,现在竟然为名女子发了狂,面子上自然挂不住。 皇上瞧多尔博站在原处抿嘴嗤笑,知道自己这是上当了,连忙清了清嗓子说了回来。“你还有脸说朕?朕可比你好多了,你刚才还想要开弓杀人呢!” “臣此言并未有半点冒犯皇上的意思,臣只是觉得与皇上有些同命相连罢了。臣只想问一句,皇上今日离开,是否真要放手?”多尔博说的郑重其事,但双眸却染上精光,他们都是心事极重的人,但是今儿个情况不同,既然把话说开了就不防接着说下去。 “休想!”皇上咧嘴大笑,他与多尔博极其自负,又怎会为了点小挫折就把止步不前呢?狂也好,忿也罢,最终只有得到了才算是赢家! 两人狂笑,响亮的淹没了溪水的响声…… 88 不省人事 月牙儿一直忧心忡忡,急欲想找多尔博说个清楚,无奈自己身份低贱,实在是没有机会。 今天围猎多尔博当仁不让夺了头彩,皇上御赐金弓让他在众人面前出尽了风头。 夜幕降临,众人燃起篝火,烤肉喝酒,好不快活。太后上了年纪,由苏麻拉姑陪伴提前离开了,月牙儿便溜了空,想把多尔博约到没人的地方把昨儿个的事情说清楚。无奈,多尔博被众人围得死死的,月牙儿无半点办法,焦虑之余计上心头,索性跑到多尔博帐前躲着,等着他回来。 将至午夜,众人才散去。多尔博今儿个喝了不少,不知道是烦心还是酒力退步了,多尔博走起路来有些摇晃,头涨的厉害。 月牙儿自己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想着怎样解释才能让他相信,怎样解释听起来才能不像是狡辩。在听到侍卫给多尔博行礼的声音后,月牙儿一颗心噗通一下跳到了嗓子眼,绷紧全身,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月牙儿在侍卫给多尔博端茶水和解酒药之际偷偷溜进大帐,借着昏暗烛光躲在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里,待侍卫送来东西退下之后,月牙儿这才轻手轻脚走到多尔博榻前。 “主子,主子……”月牙儿轻声唤着满脸红晕成大字型瘫在榻上的多尔博,希望能将他唤醒。 月牙儿唤了几次多尔博都毫无反应,月牙儿心头涌上失望,可还是贴心为他脱去鞋袜,吃力的把他的腿脚都搬到榻上去,尽量让他睡得舒服些。 月牙儿柔弱无骨的小手滑到他胸前,解着外袍领口的盘扣,她跟在多尔博身边时间久了,这些事情做起来也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多尔博便褪去了外袍,只着中衣躺在那儿。这时,多尔博一个翻身,中衣襟口大咧咧敞开,结实的肌肉呈现在月牙儿面前。 月牙儿瞧着这些一下子红了脸,她知道他有多强壮,现在只是这么瞧着便已经让她心跳加速。月牙儿大胆的伸出小手,想着他现在睡着了,自己只是偷偷摸一下,不会被他发现。 她慢慢靠近,指尖有些微颤,刚一碰触他结实的胸膛便被这具身体的主人发觉,捉住她的皓腕,扯上榻,翻身覆下。 月牙儿连惊呼的机会都没有,小口被他堵得牢牢的,他的吻又急又凶,让她无力招架。就在即将迷失之际,月牙儿忽然想起今天来的正事还为完成,借着他们喘气的空隙,跟他解释。 “主子,其实昨儿个我……”话只说了开头,后面的便又被他吞入腹中。 “主子,我没有……”月牙儿不甘心,用力推开多尔博,可刚一推开他又紧紧跟上。 一夜缠绵,月牙儿始终没有机会跟他解释清楚,天露鱼肚白时他终于停止,而她早已累得不省人事…… 清晨,阿克敦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多尔博麻利起身,瞧着榻上昏睡的小人儿,脸上露出戏谑之色。 身边骤然消失的温度让月牙儿不情愿的睁开双眸,迷迷糊糊盯着面前正在穿衣的高壮男子,昨儿个的记忆一股脑儿涌了上来,瞌睡虫瞬间赶走了大半。 8 9 加倍偿还 “主子,那天的事……”月牙儿想着自己还未跟他解释清楚,便一股脑儿嚷了出来,可多尔博却掩住她的小嘴,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小声点,你是想让所有人都发现我私会宫女?”多尔博冷冷说着,见月牙儿似乎听明白后便松了手。 “快些穿好衣服,我会让阿克敦支开侍卫,好让你在太皇太后醒来之前回去。”多尔博为她想的周全,可不知怎的月牙儿却只听到其中的冷淡。 “主子,那天是个意外,我被吓坏了,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真的不是!”月牙儿紧紧盯住多尔博,心一急就说的语无伦次。 多尔博噗嗤一笑,双臂环抱在胸前,“什么意外,我又瞧到了什么?难不成你刚才做梦了?” 月牙儿惊愕的半天说不出话了,想着是自己没事瞎琢磨了,也许那日撞见她与哲翱抱在一起的不是他,她只是瞧了背影,只看背影也不能确定就是他呀! 这么一想,月牙儿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竟然有种轻松的感觉。她知道他的好,也知道自己与哲翱已成过去,她会全心全意对他好的。 “主子,奴婢帮您更衣。”月牙儿眉开眼笑,简单披上外衫便下榻为他着衣。 “对了,昨儿个主子获了头彩,奴婢还没来得及给主子道贺呢!”月牙儿心情一下子就变成了晴空万里,明媚的小脸闪耀着太阳的光芒。 “你自己就算贺礼了。”多尔博搂她入怀,在她耳畔小声呢喃,惹得她娇笑不止。 “好了,快些走吧,等会儿人多眼杂就越发不好脱身了。” 多尔博继续体贴的护她周全,可在月牙儿听来还是有些失落,这是他第一次让她走。最后,月牙儿心不甘情不愿在阿克敦护送下恋恋不舍离开了多尔博的大帐。多尔博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柔情的笑容,直到她离开大帐,他才摘下面具,换上那副嗜血的表情。 他不容许背叛,也不能容忍别人对他撒谎,可这些她竟然都对他做了!他不会放开她,但他的心有多痛,他便要她加倍偿还! 月牙儿心情极好,哼着小曲儿做着差事,苏麻拉姑笑着提醒,她傻呵呵的才发现自己竟然做了这么丢脸的事。 用过早膳,一同来围场的格格福晋便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帐子里坐满了人,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多罗贝勒、福晋前来请安。”小安子传话进来,大家伙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帐门口,多尔博与刘灵枢十指紧扣慢慢走来,两人时不时对望,完全一幅爱侣的模样。 月牙儿心口泛着苦涩,明明他说从边疆回来就来看她,明明昨儿个是与她在一起,可为何一转眼的功夫他就能与别的女人眉目传情。是在做戏,他一定是在做戏!月牙儿站在一旁,双眸一眨不眨盯着那对人儿,双拳握的死紧。 行过礼之后,多尔博体贴扶住刘灵枢的腰身带她到一旁坐下,两人之间的恩爱羡煞了在场每个女子。 90 问个清楚 “呵呵呵呵,哀家还在想你们大婚没几天,多尔博就去了边疆,这好不容易回来了还不着家。看来是哀家多虑了,人家早就想好了,把福晋带过了,两全其美啊!”太皇太后高兴,大家伙儿也附和着。 月牙儿站在一旁,瞧着众星拱月的两人,明明知道自己这醋吃的可笑,可心还是忍不住疼。她看着他,捕捉他的目光。就一眼,哪怕他能看她一眼,让她知道他这是在做戏,他心里想的念得只有她一人就好。只要他能看她一眼,她便有足够的勇气相信他说的每句话。 可是,他的目光始终流连在别的女人身上,他没有看她一眼。 “月牙儿,给贝勒爷和福晋尝尝今年新上供的春茶。”太皇太后吩咐道,月牙儿还傻傻愣在原地没听见,苏麻拉姑连忙扯了一下月牙儿的衣角,领旨后拉着月牙儿进了后房。 “瞎想什么?不要你这条小命了?”苏麻拉姑神色严厉,她是宫中的老人,自然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也知道万万不可起贪心,这宫中因这两条大忌赔上性命的人多如天上繁星,她可不希望多了月牙儿这个。 “月牙儿知错了。”月牙儿嘟着小嘴,不情愿的拿出茶具开始泡茶。 “听姑姑的话,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真的?”虽说是不确定,可月牙儿在听到苏麻拉姑那句话时双眸还是重新染上希望。 “嗯,保住小命才能熬到贝勒爷带你出宫的那天不是?”苏麻拉姑握住月牙儿冰凉的小手,脸上的笑意让她顿时放心了不少。 片刻后,月牙儿端着托盘跟在苏麻拉姑身后来到多尔博他们面前。苏麻拉姑从托盘上端起茶放到靠近他们的案几上后,俯身行礼正要退下时,瞧见月牙儿又愣在原处,双眼紧紧盯着刘灵枢的手腕不放。 “月牙儿!”苏麻拉姑小声唤着,使劲拉着月牙儿的手臂,可她竟像生根了一般,丝毫不动。 镯子,他送与她的镯子,为何另一只会出现在别的女人腕上?月牙儿脑中乱成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多尔博怎会看不到月牙儿脸上的神情,从他一进帐便瞧出了她的异常。她的表现让他很开心,他会继续下去,在他满意之前他便要她彻底尝尽心痛的滋味! 苏麻拉姑生拉硬拽带月牙儿离开了太皇太后的大帐,幸好今儿个太皇太后高兴,否则就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了。苏麻拉姑骂了月牙儿一通,便命她回去休息,今儿个就不要上前伺候了。 月牙儿浑浑噩噩回了自己住处,从枕头下面翻出那个红绸小包,慢慢打开后,一只晶莹剔透的镯子在红绸映衬下熠熠生辉。 她认得,这只竟跟多尔博福晋腕上的那只一样。她知道他有很多女人,可他对她种种好让她以为自己会是最特殊的那一个,所以他才会送她价值连城的镯子,所以他才会偷偷来看她。可今儿个的一切又让她如何相信自己的坚持是对的?她已经承受过一次背叛,是他让她重新燃起相信别人的冲动,他不能这样对她啊,这会要了她的命。 “不……不,我要去问清楚……”月牙儿拿起镯子,向多尔博的大帐跑去。 91 兴师问罪 又是一天,围猎、喝酒、跳舞、最后累得精疲力尽,多尔博和刘灵枢很晚才回来,而月牙儿就在这儿等了一整天。 阿克敦把这里的守卫都换上了自己人,打从月牙儿一来到这儿时他就已经知道,让她在这儿等着也是得到了多尔博允许的。 月牙儿见这里自己唯一认识的只有阿克敦,便偷偷溜出来请阿克敦帮忙。 “主子要你到后面的林子等着。” 不一会儿,阿克敦便过来传话,月牙儿听话的来到后面的林子里,两只小手慌张的搓着。 月牙儿忽然听到脚步声,刚一回头便撞上一具结实的胸膛。这具胸膛她怎会不认识?是他,是他来了! “主子!”月牙儿紧紧抱着多尔博,小脸在他胸前磨蹭,似乎这样才能确认他是真的。 “既然你那么心急,咱们就开始吧。”多尔博把月牙儿压在一旁的树上,大手开始撕扯彼此的衣衫。 “不是,主子……我……”月牙儿说不清楚,她来是为了问清楚事情,可不是现在这种情况。月牙儿使劲推着多尔博,无奈他的力气太大,她被牢牢钳制住不得动弹。 “不是?口是心非的小东西。以后你要学聪明些,想我了也要等着福晋休息了才行。”他吻上她,不让她有半点喘息的机会。 月牙儿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不识好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家是福晋,自然是要得到最好的,那只镯子便是最好的证明。想着自己原始要来兴师问罪的,可到最后竟然没了底气。 一种屈辱涌上心头,月牙儿心中泛起苦涩。瞧她现在变成了什么,竟然变成了勾引别人丈夫的下贱女人。他为何要这样对她?他不是说要宠她上天吗,难道要她便是宠了? 云雨过后,多尔博背对着月牙儿整理衣衫,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呜咽。 “你怎么了,平白无故哭什么?”多尔博笑了出来,语气中满是不在乎。 月牙儿拉紧衣衫,借着皎洁月光隐约能看到多尔博脸上的笑意,忽然之间她的心更痛了。 “主子什么时候带奴婢离开?”千言万语化成这一句,他还要她吗?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对她真心实意吗?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也知道……”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奴婢等着主子,奴婢会一直等着主子!”多尔博话未说完,月牙儿就冲进他怀中,死死抱住他的腰身,最后放声哭了出来。 她害怕,她很害怕,她怕他会远去,把她丢在宫中不理不问,在得到她的人她的心后,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所以,她不要听他把话说完,她会乖乖的等他回来。她是罪臣之女,能有个皇亲国戚娶她就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男人三妻四妾多的是,她不能贪心,她要知足,这样才能依靠他的怜惜活下去。 情爱让她变得软弱,再也拿不出面对哲翱与慕青背叛时的那份洒脱,亦或是那次她爱的不深…… 92 报复快感 他把她变成了可怜的女人,她变得认命了,开始说服自己世上没有爹爹那样的男人,可以一生只爱一个女子…… 次日一大早,月牙儿突然发现多尔博送给自己的镯子不见了!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月牙儿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终于到了夜晚,借着夜色,月牙儿偷偷提着一只小灯笼来到小树林寻找。 夜冷露重,月牙儿弯腰找了许久,手脚都已经冰凉还未找到,她小小的身子沉浸在夜色中,只有那只灯笼微弱的光在晃动。 “主子,夜色已晚,要不要去跟林姑娘说镯子让咱们找到了?”阿克敦与多尔博躲在树后,他们已经站了两个时辰,若是主子不发话,恐怕那个傻女人得找上一夜。 “多嘴。”多尔博双拳紧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神如泉水般柔软,跟白天的冷淡形成鲜明对比。 月牙儿找了一夜,多尔博看了一夜,只是她找的是镯子,他看的只有她…… 一夜未眠,月牙儿头疼的厉害,在伺候完那群烦人的格格福晋后,月牙儿便回到住处倒头就睡,忽然帐外一阵嘈杂声,月牙儿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叫她名字。在宫中久了,身体内奴性被强化到极限,月牙儿在听到有人叫自己后马上翻身起床,也顾不得身子难受就跑了出去。 一出帐子,月牙儿看到有一大群人围在河边,低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可怎么是好啊?这是哲翱第一次送与我的东西……” 说话的是慕青,她急得耳根子通红,像是要马上哭出来一样。月牙儿本是踮着脚尖往人群中看的,现在一下子把小脑袋缩了回去。慕青现在是福晋,遇上了难事自然会有许多奴才来处理,万万轮不到她的,还不如躲了过去。 月牙儿没走几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寒的彻骨。 “月牙儿不是会水?何不让她给福晋把玉坠子捞上来。” 月牙儿猛的回头,见多尔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脸上的神情像是与他无关一样。 众人目光一下子都投到月牙儿瘦小的身体上,初春时节,虽说积雪融化,但也是冷的,他怎么能让她到河里去捞东西? “冰雪融化的河水寒彻骨,为了区区一个玉坠子让下人受苦太不值的,我想慕青也是这么想的,我们还是不要了。”哲翱在一旁说着,理由说的头头是道,无奈慕青一脸的留恋愣是落在众人眼中。 “哲大人真是心胸宽广体恤下人,对于男人来说这虽算不上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对于女子来说那意义完全不同。想着月牙儿与你们是旧识,也是知道这只玉坠子的特殊含义的吧?”多尔博不急不躁,尤其是说道最后一句,竟让他们三人尴尬的愣在原地。他体验着报复后的快感,却为她的悲伤的神情而阵阵心痛。 一阵沉默无语,月牙儿忽然抬头,晶亮的眸子对上多尔博。他今日的举动让她难过,但是她既然选择要相信他,就必定不能有所顾虑,他那么聪明,说不定是在计谋着什么。 想着想着月牙儿似乎没有那么难过了,她深吸一口气,咧嘴一笑,向河边跑了过去…… 93 哲翱阻挠 忽然,一只坚实臂膀拦住了月牙儿,众人大惊。月牙儿抬头一看,连忙跳出老远,本能的与臂膀的主人保持距离,在最后关头拦住她的不是他而是哲翱。 “多尔博,区区一枚玉佩不值得让个奴婢搭上小命!”哲翱被月牙儿的举动惹得怒火狂烧,可又不舍她受伤,他的好意她傻得看不到。 “哲大人此言差异,我只是跟你提起月牙儿会水,又没吩咐她真要下水。”多尔博笑笑,站在一旁说着风凉话,他就知道哲翱这小子会出手阻拦,他愈是这样护着月牙儿,他就愈发的想要折磨她。 “你……”哲翱气的语塞,正如他当初想的一样,多尔博把月牙儿留在身边只是想一味玩弄,他好后悔,后悔当初为何不坚持把月牙儿带走。 众人慢慢围堵上来,把两个拔剑弩张的男人围在中间,两人都不说话,只是眼中的戾气像是早就把对方杀个千百回了。时间仿佛凝结,一声巨大落水声把众人重新引到了那条河边。 多尔博长腿一伸奔到河边,这时他慌了,他从未想过要月牙儿亲自下水,关键时刻他会派自己手下下去,他只是想让她为难让她害怕,最好是哭着去求他。可该死的这些偏偏都没有,她竟然傻到自己跳到那条冰冷的河中! “多尔博,你满意了?她……”她是你的女人呀!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这里人多嘴杂,为了月牙儿有些事情还是要顾忌下。 这时,水中涟漪迅速扩大,月牙儿像是小水鸭一样从水里钻了出来,高高举起一只手却是满手的淤泥,她迅速往岸边游去。 水太凉,加上她昨夜受了风寒,没游几下小腿就一阵抽搐,月牙儿紧皱眉头,坚持往岸边游去。岸上,站了好多人,月牙儿已经看不清楚他们脸上的神情,仿佛是嘲笑鄙视的居多,只是那个说要宠她上天堂的男人就那么一动不动站着,冷眼瞧着小丑似的她在水中挣扎。 终于,月牙儿游到了岸边,她看着他,哪怕他施舍一个笑给她,她都甘之如饴,可是只见他双手负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去把人拉上来!”哲翱命几个侍卫下河去把月牙儿拉上来,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下河,但碍于身份今儿个他的所作所为就够别人在背后嚼一阵子耳朵根子,人言可畏啊! 几个大汉架着月牙儿的胳膊,一下子就把她从河里提了出来。月牙儿双腿使不上劲,瘫软在地上,泥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月牙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垂头,知道此时自己定狼狈的可笑。 这时一旁的慕青走来,她脱下披风搭在手上,满脸的笑意。“月牙儿,这次真是谢谢你了,快披上,别着凉了。” 月牙儿连忙起身,好几次差点摔倒在地,她的右小腿抽筋完全使不上劲,她只能用一条腿往后退,“福晋折煞奴婢了,这么金贵的东西万万不能糟蹋在奴婢身上。奴婢把福晋的玉坠子找回来了,奴婢告退。” 94 我好害怕 月牙儿一口一个奴婢说着,伸手把满是淤泥的玉坠子给了慕青,便慌里慌张的往自己帐子走去。月牙儿满身的泥水忽然间变成了从人群快速离开的绝佳武器,众人主动给月牙儿让出一条道,谁都不愿沾上她身上那些泥水。 “东西找回来了,福晋也该回去了吧?”哲翱说完,只见慕青脸色瞬时苍白,却依旧强颜欢笑与哲翱回去了。 紧接着众人也都散了,多尔博站在河边,想着月牙儿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他负在伸手的双手攥的咯咯直响,只有这样他才能忍住伸出拉她的冲动。 “贝勒爷,咱们回吧。”刘灵枢温柔的上前探问,一只小手搭上他紧绷的肩膀。 多尔博缓过神来,对刘灵枢笑笑,牵着她的小手往帐子走去。 多尔博越走越快,刘灵枢只有不停的小跑才能勉强跟得上,多尔博浑身散发着寒气和莫名的怒火,使得刘灵枢连开口让他慢点的勇气都没有了。 苏麻拉姑伺候太皇太后就寝已是晚上,回帐燃灯便发现榻上浑身发抖的月牙儿,衣服显然是换过的,湿漉漉的堆在一旁。 “月牙儿,月牙儿,天呐,怎么这么烫!”苏麻拉姑急忙起身,把从宫中带来的药全拿了出来。 苏麻拉姑是宫中的老人,平日里太皇太后有什么头痛脑热的都是她来照顾,有她在身边月牙儿算是捡了一条小命,临近天亮时月牙儿身上的热度才慢慢消退。 “水……水……”月牙儿用尽全力只能嘶哑的发出微小的声音,她喉咙好干好热,像是要着火一般。 “你真是我的小祖宗,终于醒了!”苏麻拉姑守了她一夜,听到她开口要水后连忙起身去桌边倒水。 “总算是醒了,我得差人去给哲大人回一声,也不枉费哲大人昨儿个送了好些药过来。”苏麻拉姑端着水对月牙儿说道。 “只有哲大人来?”月牙儿忘了喝水,干裂的唇瓣固执的继续问着。他没来,他怎么没来? 苏麻拉姑怎么会不知道月牙儿心里想写什么,昨个儿的事情她大体从哲翱那里听了一些,当然她知道月牙儿盼着来看她的那个人是谁。 “贪心的东西,哲大人来了还不够?”苏麻拉姑故意岔开话,笑着把水杯递到月牙儿嘴边。 月牙儿接过水杯,仰头喝水的同时,眼中泪水滑落。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像是忽然间变了一个人,不再对她纠缠,不再对她宠溺,他到底是怎么了,他是不是厌倦她了,打算不要她了? “丫头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烫到了舌头。”月牙儿连忙用手抹去两颊的泪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给真心对自己好的姑姑。 苏麻拉姑会心一笑,搂过月牙儿单薄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是哄孩童一般。 “若信他就要信自己的选择,眼睛看到的不全然都是真的,你说对吗?”苏麻拉姑搂着月牙儿,她打小看多尔博长大,自然是知道他的。多尔博从未在女子身上下过这么大的功夫,若不是真爱了哪能这般纠缠。虽说太皇太后觉得他们不应该在一起,但她相信上天自有安排,只要顺从自己心意就好。 “姑姑,我好害怕,可又说不出怕些什么。姑姑,我该怎么办?”月牙儿终于忍不住,嘤嘤的哭了出来。他的变化让她恐慌,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95 新月玉镯 “傻丫头,他既然把那么贵重的镯子送与你,显然就认定你是他此生要珍惜的人儿。没有什么好怕的,快点好起来才是最要紧的。”苏麻拉姑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月牙儿单薄的后背,帮着她安静下来。 “那只镯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月牙儿抬起小脸,满眼的不解。 苏麻拉姑笑笑,把头转过去不看月牙儿,可没过多久又转了回来,只是这回她那双有些沧桑似乎能看透人世间一切的双眸噙满了泪水。“说给你听也无妨,那镯子本是一对,当年太皇太后是我们科尔沁的格格,是科尔沁第一美女,十四爷多尔衮对我们格格一见倾心,这对镯子就是他送与格格的定情信物。后来,世事变化无常,格格在嫁给圣祖爷做侧福晋的前一夜把这对镯子还给了十四爷,十四爷痛不欲生当着格格的面把镯子扔进了河里。” “那后来呢,镯子怎么会在贝勒爷手里?”月牙儿晶亮的双眸看着苏麻拉姑,都说太皇太后与当年摄政王多尔衮有一段情,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半生缘一世情。 苏麻拉姑放开月牙儿,起身走到矮桌旁,拿起瓷杯为她斟满。“后来的事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格格出嫁后十四爷自己跳到河里寻这对镯子,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整整两天两夜才寻到。后来十四爷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便娶了格格的妹妹小玉儿。即使这样,十四爷对格格乃至先皇的关爱从未削减。格格常说是若没有十四爷她是万万不能有今天的地位的,还说也是自己把十四爷推进了万丈深渊。” “所以,太皇太后不想看到她的亲人为女子动情……”月牙儿喃喃自语,恍然大悟般懂了一些。 “太皇太后再强悍也毕竟是女人,终究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谁能愿意再让自己至亲至爱之人重蹈覆辙。”苏麻拉姑拍拍月牙儿的肩膀,眸中有泪珠滚落。 月牙儿红了眼眶,眸子盯着地面愣住。原本以为太皇太后只是瞧她是罪臣之女身份低贱,怕坏了多尔博名声才阻挠他们在一起的,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太皇太后这是杯弓蛇影吓破了胆。想必以后若是多尔博愈发的坚持要她,太皇太后便愈发的不肯放手了。“姑姑说月牙儿是不是这辈子都离不开紫禁城了?” 听闻这话,苏麻拉姑连忙蹲下与月牙儿面对面,她伸出手为月牙儿理理掉落在额前的发丝,“是姑姑说的严重了些,太皇太后不是无情之人,只要恪守分寸定会天长地久。你看太皇太后不也接纳了倚晴,上回还听说要封倚晴做答应哩。”苏麻拉姑知道刚才的话可能吓坏了月牙儿,连忙说着些别的来宽她的心。 月牙儿脑子搅成一团浆糊,头痛的厉害。他是不是也看清了他们之间没有未来,他的疏离和冷淡难不成是一种暗示?暗示他不能为了她这样低贱的奴婢放弃大好前程,暗示他们云泥之别不可能在一起…… 96 一直都在 镯子,她弄丢了镯子,连老天爷也在暗示她!可就在几天以前,他们还互诉衷肠,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不能接受,她怎么能接受! 月牙儿猛地起身往外跑,没走几步便双腿发软倒在地上。 月牙儿这次昏倒一睡就睡了一整天,苏麻拉姑放心不下便奏明了太皇太后,随行御医来看过药也按时喂了,可就是没见她醒来。 苏麻拉姑换下月牙儿额上的帕子,端起铜盆往帐外走去,打算去重新换盆水来,她烧的实在是厉害。 苏麻拉姑一走月牙儿便醒了,她吃力的起身,光着两只小脚晃晃悠悠往帐外走去。 镯子,他送与她的镯子,那是唯一能够证明他心里有她的证据,她一定要找到才行! 乱石刺伤她的双足,枯枝杂草划伤她的双腿和手臂,可她还是弯腰不停在寻着。头涨的生疼,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一地,借着淡淡月光,那只可恶的镯子躲得不知去向。 “怎么办?找不到了,找不到了,怎么办……”月牙儿一边寻着一边哭着,她觉得她的世界完全倒转,她似乎又回到爹爹刚入狱的那个时候,那段生不如死的时光。 泪水完全模糊她的双眸,身子虚弱到极限,头一沉往前面草里栽了过去。 她想她这回真的是死了,要不然怎么没有觉到疼?月牙儿闭上双眸,享受着微暖的围绕,死了也好,死了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多尔博厌恶的低头看了她一眼,他在心里咒骂自己千遍万遍,瞧她这幅享受的模样,亏他以为她真是生病才摔倒的,没想到这又是她拿来骗他的新把戏! 多尔博伸出大掌去推月牙儿的小脑袋,不愿让她如此亲近自己,可就在手心碰触她额头的那一霎那,滚烫的让他担忧。 她真的病了! “蠢东西,身子烫成这样还出来瞎晃!”多尔博利落的打横抱起她。 “镯子,我的镯子不见了……镯子……”月牙儿小手紧紧抓着多尔博的前襟,紧闭的双眸不断有泪水涌出,小嘴里喊着镯子。 多尔博停了下来,借着淡淡月光看着怀中憔悴的人儿,内疚涌上心头。 “蠢东西,镯子一直都在。”多尔博低头碰触怀中的人儿,唇边挂上宠溺的笑,笑她亦笑自己。 他真蠢,明明那么在乎,怎么舍得如此伤她?这些日子他自己也不好过,每日都派人暗中打探她的消息,还为哲翱给她送药的事大发雷霆,差点毁了自己的帐子。 知道她病了,他急的坐立不安,生平第一回打猎颗粒无收,让人结结实实笑话了一回。 今晚她来了,他欣喜若狂,可不知道发哪门子的疯,一心想要惩罚她,选择远远的看着她着急看着她伤心。 就在她倒下的那个瞬间,他的身体背叛了他的心,他慌了。 多尔博轻轻吻吻怀中的人儿,多想跟她说他好想她,多想跟她说他早就原谅了她。他不能这样抱她回帐,他也不能留在她身边看着她醒来。多尔博心头堵上一块大石,觉得自己终究是亏欠了她的。 97 启程回宫 他就想这样一直抱着她,无奈她发着高烧必须立刻诊治才行。多尔博唤来阿克敦让他去把苏麻拉姑找来,只有这样才能避人耳目。 多尔博抱着月牙儿静静等着,他可怜的像个小丑,别人眼中他活的高贵,可高贵的他却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女子。是他对她不好,他该死的怎么会让她跳进冰冷的河里去替别人捞什么该死的玉坠子!她生病了,都是他的错! “主子,人来了。”阿克敦这时带着苏麻拉姑走过来,回禀完后立刻退到一旁。 “贝勒爷吉祥。”苏麻拉姑行礼,却被多尔博制止,他把月牙儿放在低山,单手搂着昏迷的她。 “还请姑姑好好照顾她。”他看看怀中人儿,双眼中盛满深情。 “贝勒爷放心便是,苏麻定会让她快快好起来的。”苏麻拉姑伸手想要接过月牙儿,多尔博磨磨蹭蹭了好久才放手。 次日月牙儿一醒来,苏麻拉姑便将昨晚的事一字不落的讲给她听,其中不免有些添油加醋的嫌疑,可月牙儿听得眼睛发亮,满心的欢喜,不知羞的缠着苏麻拉姑问这问那。 “姑姑,贝勒爷真的让您照顾我?”月牙儿有些怀疑,他的忽冷忽热让人摸不着头脑。 “是呀是呀,贝勒爷当时可吓人了,若是我照顾不好你定会让贝勒爷大卸八块的!”苏麻拉姑笑嘻嘻的伸手去探月牙儿额上的温度,满意她的烧终于是退了。 “姑姑……”月牙儿有些难为情,知道好女子是千不该万不该问这些的。可她就是想知道,发疯似得想知道那晚她昏倒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麻拉姑跟月牙儿笑闹了一阵子后便起身去伺候太皇太后了,这几天真是忙坏了苏麻拉姑,月牙儿心中甚是过意不去的。 就寝时苏麻拉姑匆匆赶来,对月牙儿说皇上龙体不适,这次围猎提前结束,明日就要启程回宫了。 苏麻拉姑和几个丫鬟收拾着行礼,月牙儿若有所失的看着帐外,她本想明日去见他的,可没想到老天爷都在从中作梗。 次日大清早浩浩荡荡的车鸾往紫禁城的方向驶去,月牙儿跟随性的宫女坐同一辆马车,只是她的心完全丢在多尔博身上,忘记了来时一路同行的倚晴。 回到紫禁城后,众人忙作一团,因皇上龙体不适,一同前行的皇亲贵族只是草草行过礼后便出宫去了。 月牙儿连出慈宁宫的机会都没有,就更别提见多尔博,一回了宫他们再见面就难如登天了,那日的事情她一直都想听他亲口说出,可终究是没有机会。 太皇太后没日没夜的在养心殿照顾皇上,由于月牙儿大病初愈,怕冲撞了龙体便不能一同前去伺候,只能留在养心殿里打扫庭院。原本的月牙儿也不想去,这下倒落得了清净。 皇上的病将近两个月才痊愈,这期间月牙儿从未见过倚晴。她一直认为倚晴定是忙的照顾皇上,分身乏术的她怎么会跟她这个闲人一样。 98 入辛者库 孰不知,一回宫倚晴就打入了辛者库,做着最低贱的粗活。 倚晴每日要做的只有担水和劈柴,小小一名女子从天亮干到天黑,双手磨出的水泡破了又生,生了又破,直到最后变成厚厚一层茧子。 皇上这场大病也熬坏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身体再好也是扛不住的。太皇太后在皇上痊愈后回慈宁宫将养身体,整个慈宁宫一下子忙碌起来。 今儿个月牙儿去御膳房取太皇太后每日喝的牛奶,可御膳房管事说今日的新鲜牛奶辛者库的奴婢还没送来,月牙儿怕耽误了时辰召来责罚,便自个儿到辛者库去询问了。 她从未进过辛者库,只是听人说宫里犯了过错的宫人会送到这里做苦力,当然大部分在辛者库当差的都是世代为奴的满人。 “诶,我说你个小丫头还敢偷懒!让你担水你到底担了没有?”一名年时偏长的太监拿着净鞭使劲往一名年轻女子身上抽去,那名女子身子单薄,已经摇摇欲坠。 “管事公公,奴婢从天一亮就担水,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女子柔弱的说着,双臂环绕住自己,身子开始有些颤抖。 “死东西,偷懒就是偷懒,还敢嘴硬!”管事太监变本加厉对这名女子拳脚相加,女子往后躲闪,不料身后是墙,这下更是无处躲闪了。 月牙儿有些看不下去,可一想自己都自身难保,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别人。月牙儿垂头走过,人各有命,她们都是可怜人。 “哼!别以为之前皇上疼你,可你看看现在还不是照样回了辛者库。奴婢就是奴婢,想要爬上龙床来个麻雀变凤凰,别做梦喽!”管是太监说完,周围做事的下人一阵狂笑。 月牙儿忽然停住脚步,她猛地转头,见躲在墙角里一身狼狈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结拜姐妹倚晴! “倚晴!”月牙儿跑了过来,一把推开管事太监,把倚晴护在身后。 “公公辛苦了,这些是奴婢孝敬公公的。”倚晴小声说道,连忙从怀里掏出些碎银子塞进管事太监手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倚晴就往后面跑。 后院,僻静之处,月牙儿抱住倚晴哭了起来。她怎么这么蠢,这些日子见不到倚晴就不知道打听打听,若是早些知道就算帮不了大忙起码能帮着打点一下,倚晴也不至于受这些苦。 “月牙儿,别哭了,皇上身子可好了?”倚晴抬手拂去月牙儿脸上泪珠,月牙儿一把拉住倚晴的手,贴在脸上哭的更凶了。 “你还想着他,是他干的不是?他怎么能这样对你,上回还听姑姑说皇上要封你为答应的,怎么会变成了这样?”月牙儿握着倚晴满是厚茧的双手,这哪是一双女子的手啊。 “是我犯了错,犯了错就要受罚的。”倚晴难为情的想要抽回手,无奈越是这样月牙儿握的更紧了。 “傻瓜,你真是个大傻瓜……”月牙儿搂住倚晴,两人哭的委屈之极。 99 静和公主 等两人发泄完后,搂在一起在台阶坐了下来,此时倚晴慢慢平复下来,风轻云淡的说着她与皇上之间发生的事,月牙儿听了越发的愁了。 “你快些回去吧,我也要回去做事了。”倚晴起身要往外走,她和月牙儿只是宫中身份最低位的奴婢,小心谨慎才能平安熬到出宫。倚晴不想月牙儿为自己无辜招来责罚,便先要离开。 “我明儿个带些银两首饰过来,你在这儿也能好过些。”月牙儿说完,小手掩住口跑了出去。 倚晴愣愣站在原地,抬头望天,四合院那么大的天空,也许这便是她一生的归宿了。她不相信皇上能放她出宫,她这个不合群的女子注定要受到惩罚。困住她折磨她就是他爱的方式,倚晴顿时觉得脊背发凉,明明阳光明媚怎会有寒风刺骨?她忽然明白了,他的爱就像是这刺骨寒风,她不喜欢却阻止不了她的存在,他会把她困在冰冷中一生,也许那时她便变成了个真正的宫人,无情无血。 月牙儿一回去马上回到自己房间,从床下拿出多尔博给她的银子首饰,用一块锦帕包好后就往外面走。 “月牙儿,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宫中有大事了,还不出来帮忙!”苏麻拉姑久久寻不得月牙儿踪影,这回一瞧见她便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拉扯的往慈宁宫外走。 “姑姑如此慌张,这是出了什么大事?”月牙儿抱紧怀中的小匣子,踉踉跄跄的被拉着往外走。 “哎呀,现在没时间跟你说,咱们快些去和硕公主那里,太皇太后发了好大的脾气,一言难尽真是一言难尽啊……” 苏麻拉姑嘴里叽里咕噜说些什么,脚下的步子却愈走愈快,月牙儿跟在后面只能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和硕公主静和是先皇的养女,是承泽亲王硕塞之二女,从小便带进宫中抚养。静和公主活泼伶俐,深的太皇太后喜爱,起先好长一段时间都住在慈宁宫中,陪伴太皇太后左右,后来便重新修饰了洞庭阁专门让静和公主享用。 月牙儿和苏麻拉姑急急忙忙跑到洞庭阁,之间奴才们全都被赶了出来,齐刷刷跪了一院子,房中不断都摔东西和哭闹的声音传出。 “太皇太后您好狠心呐,怎么舍得把静和嫁到那种蛮荒之地,若要如此,静和还不如一死了之,也不用白白去受那些苦了……” 月牙儿听得一头雾水,可再笨的人也大概听出了这静和公主为何这般折腾了。自古以来公主与外邦和亲都是为了巩固政治稳定,联姻这种再简单不过的方法是帝王家常有的事情。若放在其他人身上,心中既是有千万个不愿意也不敢反抗,可这静和公主毕竟不是一般人,她打小便仗着太皇太后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纵使她养成了刁钻任性的脾气。 “我要见皇帝哥哥!你们快去跟皇帝哥哥说,就说静和快要死了,在临死前想要见他最后一面……”屋中打碎东西的声音渐渐消失,只听的女子呜咽的哭声,让人不免心软。 100 和卓进京 奴才们垂头跪在院子里一动不动,起先皇上和太皇太后轮番劝导她,毫无效果后便放任她在此为所欲为,反正到时候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了。 “奴婢苏麻给和硕公主请安,太皇太后放心不下公主,特意派奴婢前来看望,还请公主保重身体呐!”苏麻拉姑不愧为宫中的老人,说话的语气不急不慢,话中重点皆只说了个开头,引得人只想往下听。 “若是太皇太后不放心我,就不该让我嫁给到回部,我打小就是太皇太后一手带大,她怎么忍心……” “太皇太后这些天为公主的事情愁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头上都多了几根发哩。太皇太后是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让公主您嫁去那么远的地方,但您反过头来想一想,这种荣耀岂是一般人能得来的?”苏麻接着往下说,今儿个太皇太后派她来当说客的原因也是因为她有张玲珑巧嘴,平日里太皇太后总是喜欢听苏麻拉姑给她讲些宫中的趣事儿,经她这张巧嘴一说那比看场戏还要热闹。 “公主再想,回部现在与我大清结盟,您这一去就好比当年的文成公主,那可是我们大清不折不扣的功臣啊!” 苏麻拉姑口若莲花的说着,月牙儿和院子里一干奴才无不佩服,听着屋里的哭声也渐渐消失,众人心里暗自庆幸,看样子又是上吊又是撞墙的静和公主折腾了好几日,这下算是遇上克星了。 就在这时,屋门忽然打开,一个梨花木的圆凳飞了出来,众人连忙躲闪到一旁,吓得魂飞魄散。 “哎,看样子公主还是没想通,这可如何是好?”苏麻拉姑垂头丧气拉过月牙儿的小手,说客没当成也得回去复命,静和公主的脾气太皇太后十分了解,想必也不会怪罪自己,倒是难为太皇太后了,本该安享天年的时候却被一群儿孙弄的焦头烂额。 月牙儿像是来看大戏一般,被苏麻拉姑拉着跑来又拉了回去,月牙儿手中紧紧抱着那只匣子,无奈她现在不能去找倚晴了,只能等在晚上了。 回去之后,月牙儿先是回到自己房间藏好了那只匣子,随后跟着苏麻拉姑到东暖阁复命。一进门才知道原来皇上也在这儿,大病之后皇上显然消瘦了许多,但那双眸子却越发的睿智。 听了苏麻拉姑的一番话,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忍不住叹气,他们实在没想到平日里伶俐识大体的静和会做出这般举动。这好话也说了,坏话也讲了,可谁知道这丫头竟然这般顽固。太皇太后这几日叹气的次数明显多了,一想就满脑子都是烦心事,不想那烦心事也硬是要冲到眼前。 “罢了,就让那丫头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对了皇上,回部库尔班和卓在这几内就要进京,这次还带了自己最喜爱的小儿子,意在通过和亲巩固两邦友谊。”皇上说完,眼睛有意无意瞟了月牙儿一下,随即恢复平常。 101 询问倚晴 “嗯,迎接仪式一定要隆重,这才能彰显我大清国威和对回部的诚意啊。” “是,孙儿谨记。”皇上说完,又不自觉的看了月牙儿一眼。 月牙儿有些奇怪,可又觉不出是哪里不对劲来,只得垂着头乖乖呆在一旁站着。 “太皇太后,孙儿朝廷上还有些事要处理,不能陪伴您老人家午膳了,孙儿告退。”皇上忽然起身,行过礼后正要离开。 “等等,皇上大病初愈,身子还需要调养,哀家上了年纪也不能时时都跟在你身边照料,哀家这里有些上好的补药,让月牙儿给你送过去,传哀家的话让皇后一天三顿的看着你喝下去。”太皇太后说完,众人皆笑了出声,皇上跟小皇后相处融洽,仿佛是着种种不顺利的事中最为顺利的一件了。 皇上出了东暖阁,月牙儿端着药材跟在身后,小康子见她端着实在吃力,便顺手与她分担些。走了一半,皇上忽然说渴了,便在湖边停了下来,命小康子去取些茶来。 “你可有去看过倚晴?”此时只有他们二人,皇上终于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回皇上的话,奴婢去看过倚晴。”月牙儿跪下来回话,心里却骂了他千遍万遍,他把倚晴害的那么惨,竟还能假装眷顾的问出来。 “她可好?”皇上眸中染上愁绪,看着湖中心的小岛,那是他与倚晴泛舟时常去的小岛,倚晴非常喜欢,还说要是自己能住在上面就好了。可现在呢?她被他困在牢笼中不得自由,而他也不好过,这次大病归根结底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惹得祸。 “回皇上的话,奴婢不知该怎么说。”月牙儿心中气愤难平,越发的觉得他虚伪可笑。他是皇上,宫中就是他的天下,想要知道一个人过的好不好,自己去看不就成了,还在这里询问她做些什么?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么叫做不知该怎么说?”皇上微怒,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月牙儿把他当成了欺凌弱小的混蛋,他本不想问她的,可最后还是没忍住。 “奴婢愚昧,实在分不出人在辛者库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若是按做事认真来算,倚晴定是过的好的,每天天一亮就起身担水砍柴,直到太阳西落才能休息;但若是按操劳程度来算,倚晴满手的茧子就能证明她过的不好。”月牙儿说完,双手紧攥,想着倚晴还在辛者库受苦她就恨得心疼。 “好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皇上摆摆手,转头不看她。这本该就是她应得的惩罚,可当他亲耳听到时,心还是忍不住轻颤。他想他必定是无药可救了,她给他下的蛊太深,他无力抵抗。可他是皇上,这无关于对错,从一出生就注定这是他的命运。他不能钟情于一名女子,他不能只与一人白首偕老,他不能放下江山不顾,他不能,他不能……他不能的东西有太多,却始终无法停止爱她。他喜欢她的特别,喜欢她的纯粹,喜欢她的任性,若可以他希望把她关进笼子中,让她看不到他生命中其他人,只是有他。 102 烫手山芋 “皇上,奴婢斗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月牙儿鼓足勇气说着,她知道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她更知道在这节骨眼上惹的圣怒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但她唯有这样做才能帮得到倚晴,她们是姐妹,她得帮她。 皇上听闻月牙儿这番话后,猛然转身,眯起双眸紧盯着跪在地上的月牙儿,“别跟朕兜圈子,有什么话你讲就好了。” 月牙儿藏在衣袖下的双手攥的死劲,指甲几乎掐到肉里,她抬起头对上皇上的双眸,“今儿个奴婢见过倚晴,那时倚晴正在被管事公公责骂,她看到奴婢后开口询问的第一句话就是‘皇上身子怎么样了’。倚晴心中是牵挂皇上的,还请皇上早些让倚晴离开辛者库吧!”月牙儿一股脑儿说了出来,该说的不该说的既然都已经说了,她忽然间觉得松了口气,心里一阵轻松。 皇上皱眉,听着月牙儿的话心中本是欢喜的,他从来都不知道确定了一个女子心中有他是这么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儿。随即,他又觉得气恼,是她自己要离开他,是她自己要会辛者库的,为何现在他成了恶人,倒成了他的不是? “若朕愿意放倚晴出辛者库也不见得她愿意走,你还是先去找你的好姐妹问清楚再来给她求情吧!” 皇上一甩袖子,转身离开,远远的小康子端着茶水走来,见皇上走了,便马不停蹄的跟了上去。 皇上的话让月牙儿大吃一惊,想着他们原本要比她与多尔博幸福许多,没想到的是似乎也有什么横在他们中间。误会、猜忌、不信任,这种种的种种都是拆散彼此的利剑,即使他们都明白,却还是无法摆脱。 月牙儿忙碌了一整天,回房休息时已是筋疲力尽,这时慈宁宫的宫门已经落了锁,想要去找倚晴只能等到明天了。 月牙儿今儿个早上从皇上和太皇太后的话里得知宫中忙成一团是为了迎接回部的库尔班和卓,若是这样宫中又可以大摆筵席,那个时候多尔博定会进宫,他们又可以见面了。月牙儿托着小脑袋看着小轩窗外漆黑的夜空,觉得他们比天上的牛郎织女都要可怜,人家只是会在每年的七月初七相见,可他们呢? 月牙儿摸摸手腕,她把镯子丢了,他说过会罚她的。她现在真想让他罚她呀,至少不像现在同在京城却不能相见,高高的宫墙把他们隔成两个世界,他进不来她亦出不去…… 之后的这几日,月牙儿忙着迎接库尔班和卓的准备事宜上,已是抽身乏力,根本就没有去看倚晴的机会。除此之外,她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奉太皇太后的懿旨,往洞庭阁送各种东西。这些东西都是极其珍贵的,说穿了就是太皇太后给静和公主的嫁妆。本来这种既轻松又讨好的美差怎么算都轮不到她的,无奈在众人领教过静和公主的火爆脾气之后便无人敢去,最后就把这颗烫手山药扔给了月牙儿。 103 意外受伤 月牙儿手捧着太皇太后赏赐的西域奇香前往洞庭阁,脚步愈走愈慢。昨儿个的事还历历在目,若不是她从小活泼好动手脚利索,是万万躲不过冲她脑门儿飞奔而来的那只瓷瓶的。月牙儿每次去静和公主都会扔不同的东西出来,今儿个不知换成什么了…… “奴婢给和硕公主请安,公主吉祥。太皇太后……” 月牙儿话未说完,静和公主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众人急忙往两旁闪躲,大家都不敢保证这次会有什么飞出来。可等了白天都没有什么动静,大伙儿推推月牙儿,意思是让她快些说明来意,说不准静和公主这次会领旨谢恩。 “奴婢……奴婢……”对这个什么都敢扔,什么话都不听的静和公主来说,她实在没有什么把握能跟她一次把话说完。月牙儿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跪了下来高高举起手中物件。 月牙儿紧张的说不成句,只见这些日子从不出门的静和公主正站在门口,光着双足负手看着她,脸上有丝诡异的笑闪过。 “太皇太后赐公主西域奇香,奴婢……” 正在这时,月牙儿忽然看到一个花里胡哨的东西向自己脸上砸过来,在这关键时刻,月牙儿竟然把手上太皇太后的赏赐护在怀中,那个飞至而来的怪东西一下子砸上了她的额角。 “啊!”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月牙儿觉得脸上有暖流滑过,她伸手一摸,粘稠的液体不是别的正是顺着额角淌下来的血! 这时有几个宫女跑过来掏出帕子为月牙儿按住伤口,众人推推搡搡正想把月牙儿送回去时,站在门内一动不动的静和公主手拿另一只花盆鞋咧嘴笑着看向月牙儿。 “若不本公主把这只鞋子也赏你就快滚回去!这几日你真是烦死本公主了,滚!”静和公主怒喝道,随即把手中的鞋子扔在地上。 月牙儿那那股子拗劲也冲了上来,她挣扎几下摆脱身边的几个宫女,抱着怀中的西域奇香一步步来到公主面前,众人皆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些日子公主闹脾气,只要是靠近房门的都挨了不少教训,现在她这么名明目张胆的过去下场只会是更惨。 “奴婢把太皇太后的赏赐给公主送过来,还请公主接下。”月牙儿额角上的伤口不大,但是很深,血汩汩流出,模糊了眼睛,让她有些看不清楚。 “好大胆的奴婢,还轮不到你来教本公主怎样做!”静和虽然嘴上逞强,心里却有些打鼓,若放在别人身上流了那么多血定是早就哭着嚷着离开了,可眼前这个丫头脸上那股子誓不罢休的模样让她在气势上就输了下去。 “回和硕公主,太皇太后的吩咐,奴婢岂敢怠慢,还是亲自交到宫中手中才好。”月牙儿继续往前走,血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一滴接一滴落在桃红色宫服上,像是冬日里的梅。 “你若再不停下,本公主就让人取了你的小命!”静和有些慌张,小手有些颤抖。 月牙儿不说话仍是往前走,眼前模糊的愈发厉害,脚下也似踩了棉花一般不踏实。没走几步,眼前一黑,往前倒了下去。 104 连夜启程 “太医你说什么?这真的是千真万确?” 女子高亮的嗓音一波接一波传来,月牙儿睡得极不安稳,想要睁开眼睛却连这点儿力气都使不上,只能继续任由那烦死人的声音继续折磨着自己的耳朵。 “回禀公主,老夫行医三十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老太医说的信心满满。 “好了,你先退下吧,今日之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您在宫中这些年,后果您想必也是知道的”静和眸中慢慢闪出算计,几句话便打发走了太医。 月牙儿听得糊里糊涂,还不知道命运在此时又跟她开了多么大的一个玩笑,而这个玩笑差点要了她的命…… 月牙儿醒来时已经被送回了慈宁宫,苏麻拉姑守在她床前哭红了眼眶,太皇太后也为此事骂了静和公主,罚她在宫中闭门思过。 “哎,可怜的丫头,怎么这些事都让你给遇上了。”苏麻拉姑垂头又要抹眼泪,月牙儿的伸出小手握住了她。 “姑姑休要伤心,月牙儿这下总算有借口偷懒几天了。”月牙儿咧嘴笑笑,扯动了额角伤口,竟是一阵撕裂般的痛。 苏麻拉姑被月牙儿的调皮模样逗得哭笑不得,伸出手轻抚她的发。“伤口很深,日后恐怕是要留下疤了。真不知道静和公主下手怎么这般狠,竟然会用鞋砸你。” “公主也是可怜之人,无奈生在帝王家。”月牙儿想着静和公主砸伤了自己,心中难免有愤怒,却毫无怨恨,她也是无奈之举,被安排好的命运和不能挣脱的责任,她只是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罢了。说来也可笑,想想她们竟然还有些相似之处。 苏麻拉姑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完便起身忙着为月牙儿张罗吃的去了。 月牙儿躺在床上,透过轩窗看着外面的天空,还记得在大营时多尔博心情好会带她出去骑马,奔驰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她最喜欢的就是傍晚天边的霞。现在,天空的霞依旧红的似火,却再无那日的灿烂。月牙儿闭上双眼,泪水滑落,消失在两鬓。 她想他了,那他呢?会不会也在想着她,会不会知道她受伤了,然后寻个理由进宫偷偷来看她一眼? 贝勒府中,多尔博和几个副将在书房商量边疆示意。 “主子,格图肯传来消息,说葛尔丹这些时日忙于四处奔走在各个小部落之间,似乎有卷土重来的架势。”阿克敦说完后,众人齐齐看向多尔博,等待他做出决定。 多尔博不语,睿智的双眸如黑亮的珍珠,迷人却危险。“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他赶回了老家,岂有再让他胡来的道理?传令下去,我们连夜启程,打回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是!”众人拱拳行礼后,便各自准备去了。 多尔博站在长案前,透过轩窗看到了天边的霞,红的似火。他想念与她策马奔驰追赶落霞的时光,他说要带她走他便定会说到做到。今日的分离只是为了以后的长久,他明白的她亦会明白吧? 105 夜别灵枢 多尔博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只锦盒,打开后,一只璀璨的玉镯孤零零躺在那儿,这只便是月牙儿丢掉的那一只。 在围场那晚,他看着她找了一夜,那时他的心便原谅了她。说什么惩罚,其实都是他用来掩饰自己软弱的借口,她痛了,他便比她痛上千倍万倍,所以他想明白了,打算放过自己。 多尔博站在长案前,透过轩窗看到了天边的霞,红的似火。他想念与她策马奔驰追赶落霞的时光,他说要带她走他便定会说到做到。今日的分离只是为了以后的长久,他明白的她亦会明白吧? 多尔博从书房出来后去了刘灵枢的房间,成婚以来他没来过几次,平日里不是宿在书房就是在其他侍妾房中。多尔博不讨厌她,但也不怎么喜欢她,仿佛她只是可有可无的那一个,反正他早晚都会娶福晋,最后便成了娶谁都一样了。 多尔博独自一人来了刘灵枢的房间,推门进去后,屋中丫头满脸惊愕,只有坐在灯下看书的刘灵枢不慌不忙站起身来与他行礼。 多尔博皱眉,他就是不喜欢她这幅波澜不惊的模样,明明就不是那样,偏还要装出一副清高的架势来。多尔博脑中忽然浮现月牙儿的小脸,那张脸上可是表情丰富的很呐,一想到以前自己逗弄她时她那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心里一下子柔软了些。 “贝勒爷可用过膳了?”刘灵枢起身为多尔博除去外袍,搭在一旁的屏风上。 “嗯。”多尔博任由她,没有阻拦,想着与她在一起也是乏味的很,若是换成月牙儿绝对会有趣儿的多。 多尔博坐在桌旁,刘灵枢乖巧的为他到了一杯茶,多尔博把茶水端在手中,想着今儿个来这里的真正目的,脸上硬挤出一丝笑意。 “等会儿我就要连夜启程赶回大营,这些日子委屈福晋了。” 刘灵枢听到多尔博又要走,不禁红了眼眶。“贝勒爷为国效力,灵枢不委屈。” 多尔博看着刘灵枢,心里难免有些愧疚,于是伸出大手覆上她的小手,刘灵枢先是一愣,随即偎进多尔博怀中嘤嘤哭了起来。 “贝勒爷要保重身子,灵枢等贝勒爷回来……” 多尔博搂过刘灵枢,脑子中却全是另一个女子的身影。 “奴婢等主子回来!” 她也这般对他说过,那时她也是哭的梨花带雨。想到月牙儿,多尔博心中顿时烦躁起来,刘灵枢哭的他心口堵得难受。多尔博一把推开刘灵枢,随即看着她诧异的表情又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了。 “福晋不必难过,等打完了仗我便回来。”多尔博边敷衍着边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他知道只要库尔班和卓一进京,皇上就会下旨召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入宫参加宴席,只要她进宫了便可以把东西带进去了。 回京的这两个月,先是皇上抱恙不接见任何人,只是在自己书房处理朝政。后来太皇太后身子不爽,便在慈宁宫调养,他派人几经通报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都以“不宜操劳”的理由打了回来。没有宫中传唤身在宫外有自己府邸的皇亲是不能随便进宫的,这样一来他便有两个月没见过月牙儿了。 106 不仁不义 多尔博把手中锦盒放在桌上,抬眼对上刘灵枢不解的双眸。“过几日进宫后把这个交给苏麻拉姑,事关紧要,在我身边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了。” 刘灵枢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原本看他拿出东西,以为他这半夜三更的来她房里,定是要送与她的东西,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呀,竟然还是为了那个汉女!她不是愚蠢之人,也不是没有看到他与月牙儿的纠葛,只是他怎么能把她当成傻瓜一样呼来唤去! 刘灵枢心里恨得要死脸上却风平浪静,看着多尔博的双眸,笑容在唇角扩散。 “贝勒爷放心,灵枢定会送到。”刘灵枢把锦盒拿在手中,尖细的指甲在上面留下痕迹。 多尔博点点头,他本是想等有机会入了宫亲自把镯子交给月牙儿的,可谁知葛尔丹是个闲不住的家伙。事发突然,在这府中他能信的还有有这个能力为他办事的也只有刘灵枢了。 “那就好,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府里上上下下就有劳福晋了。”多尔博听到外面马蹄声,知道阿克敦已经收拾妥当在等他。多尔博撩开衣袍站了起来,说完话转身离开。 “贝勒爷保重……”伴着刘灵枢的声音,多尔博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风从打开的门中冲入,本应温暖的春风竟然冷冽刺骨。刘灵枢浑身颤抖着,他们是夫妻呀,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呀,他怎么忍心与她这般疏离? 刘灵枢拿起手中锦盒,慢慢打开,一脸不屑的看着躺在里面的镯子。刘灵枢抬起手腕,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从袖口滑落出来。 刘灵枢看着这本该是一对的镯子,双眸中怒火狂烧,仿佛要把这对镯子燃成灰烬般。 他怎么能如此待她?他怎么能这么做!这只镯子是她过门时老福晋赐给她的,说是祖上留下的传家宝,世世代代直传给嫡亲福晋,原本她还以为是只孤环,没想到另一只早就给了别的女人。在他心中,那个低贱汉女就是他的福晋,而她呢,只不过是一个能保他地位稳定的工具。她给他娘家背景作为在朝野上的依靠,他给她高高在上无比尊荣的福晋之位,他们之间简直就是一场交易! 她知道这是交易,她一直都知道这是交易,原本她还认为自己会是最好的商人,可他就这么不经意的偷走了她的心,让她日日夜夜只求他多看一眼。刚一成亲他就把她一人丢在府中,任她多难才能挑起这个家;他一回来就去见他的心上人,直到他要利用她时才想起派人来接她;他从未给她什么礼物,却叫人暗地里往宫里给她送去钱财已做打点之用。这些她统统都可以忍受,为了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她劝自己千万要忍住,她知道像他这样的男子此生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能住在他心中便要知足了。 没想到,没想呀!她独自承受了那么多,到头来只是方便了别人!他们是最亲密的陌生人,也注定此生她只能徘徊在他心门之外。 刘灵枢从锦盒中拿起镯子,映着烛火镯子体内新月状的花纹熠熠生辉。 “你对我不忍,便不要怪我对你不义,我刘灵枢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107 受他制约 两日之后,回部库尔班和卓带着礼物和一大队人马入京,场面甚是排场,宫中做好万全准备迎接。 月牙儿自打上次被静和公主砸伤了额角便一直在房里休息,伤到没什么大碍,就是有时胃里难受的紧。 月牙儿终于在床上躺不住了,好在苏麻拉姑也不在,自己可以偷空溜出去了,顺便把东西给倚晴送过去。月牙儿起身穿好衣服,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额角包扎伤口的白布异常刺眼,月牙儿索性把头发梳下一些好掩住它。月牙儿收拾妥当,抱着匣子去了辛者库。 路上有大批的宫女太监来来往往行色匆匆,月牙儿为了不引人注意便垂着头顺着墙根走,现在每个人都有一大堆的差事,是没人会注意到她的。 月牙儿来到辛者库,踮脚仰头寻着倚晴的身影,但找来找去却毫无结果。正在这时,管事太监眼尖的看见了月牙儿,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这不是慈宁宫的月牙儿,你来找倚晴?”管事太监瞄了一眼月牙儿怀中的匣子,满脸的奸笑。 “还请公公让奴婢见倚晴一面,奴婢有要事找她。”月牙儿笑笑,忙着弯腰行礼。 这时管事太监忽然伸手扶住了月牙儿,一双肥手有意无意的碰了她怀中匣子一下。月牙儿吓得两忙把匣子护在怀中,再抬起头来看管事太监时脸上不免有些戒备。 “哎哟哟,月牙儿姑娘给杂家行礼,杂家可万万不敢当呀!倚晴现在被调去御膳房帮忙了,这可是皇上身边的小康子亲自来传的旨意。”管事公公的话酸的要命,白了月牙儿一眼后,便是打月牙儿怀中匣子的主意了。 “谢过公公了。”月牙儿喜上眉梢,知道那日与皇上说的话见了成效,便抱着怀中匣子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到嘴的好处飞了,管事公公看着月牙儿的背影,恶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口水,骂骂咧咧的催促别的奴才继续干活了。 月牙儿越跑越远快活,越跑越开心,倚晴去了御膳房,那里可比在辛者库要好上千倍百倍了。月牙儿越跑越快,全然不知到一双深邃眸子紧紧盯着她,直到她消失在甬道尽头…… 不难找,月牙儿找到倚晴时她正在洗菜,倚晴看到月牙儿来很是高兴,现在御膳房正缺人手倚晴不能离开,月牙儿便蹲下一边帮着倚晴摘菜一边与她说话。 “你怎么来了?你的头是怎么了?”倚晴眼尖的看到月牙儿额上的伤,湿着双手相碰却不敢碰。 “小事,咱们别管它了,还是说说你吧,皇上什么时候把你调离御膳房的?”月牙儿兴奋的小脸发红,倚晴若是能与皇上有个好结果,便是件天大的好事了。 倚晴皱眉,满脸的不解。“这与皇上有什么关系?管事公公说是御膳房人手不足才调……”倚晴话说了一半忽然止住,也对,若不是他,辛者库有那么多人为何独独挑了她?她一心想要逃离,不料却处处受他制约。 108 有了身孕 月牙儿看着倚晴脸上的暗淡,想着她这次是多嘴惹倚晴不快了。月牙儿从怀中拿出小匣子塞到她怀中,神秘兮兮的对她眨眨眼。 “不管是谁你终是从辛者库逃离了出来呀,可喜可贺,这便是我送与你的贺礼了。”月牙儿说的俏皮,惹得倚晴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知道匣子中的是些什么,也明白她的用意。 正在这时,宫外送肉的屠户推着一扇猪从侧门进来,能进到这里得过几道检查才行。推车的屠户折腾了半天像是累了,便把车停在院子中,正巧放在倚晴和月牙儿身边。 “呕!”月牙儿捂嘴干呕了起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几日一闻到怪味就难受的紧。 “怎么了?”倚晴担心的轻拍月牙儿的背,可她却越呕越厉害。为了不招惹管事姑姑的责骂,倚晴灵机一动拉着月牙儿的手往自己住处走去。 倚晴的住处不比从前那个单独的小院落,这里是个四人同住的小房间,也没有单独的床榻,是四个人睡在一张床榻上的。 倚晴拉着月牙儿坐在榻上,自己从床头的矮桌上为她倒了杯水。“瞧你那副矫情劲,一看你就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倚晴笑着打趣月牙儿,小手轻拍她的背。 “哪有?说来也是奇怪,我这两天早上起床胃都难受的要命,一闻到怪味就想吐,你说是不是额角上伤的缘故?”月牙儿接过水轻抿了一口,等待胃里恶心感消褪。 倚晴原本轻抚月牙儿后背的手忽然停住,满脸疑虑的盯着月牙儿。“想吐?除了想吐你还觉得哪里不对劲?” 月牙儿被她吓了一跳,老老实实的想着这些天自己不对劲的地方。“除了有时想吐外就觉得特别乏,闭上眼就能睡着。” 倚晴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月牙儿,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有了身孕!”她的天呐!她日防夜防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好姐妹身上!多尔博不是很疼月牙儿吗,他不是一怒为红颜吗,为何还不知道保护这个傻丫头? 月牙儿听罢,脸上笑意全无,一双小手不自觉的覆上小腹。她,有了他的孩子? “真的?我……真的有了身孕?”月牙儿完全懵了,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简直手足无措。 “我也不敢确定,但在宫中除我之外你不能与第二个人说你这些日子身子的异常,我让我爹爹想法子偷偷给你找个大夫来,在那之前,你要乖乖呆着才是。”倚晴说的极为认真,以至于月牙儿还来不及思考便连连点头。 “月牙儿,你闯大祸了知道吗!”倚晴急的差点哭了出来,在宫中宫人珠胎暗结、淫秽宫闱都是大罪,即使太皇太后知道孩子是多尔博的,那也不允许有损皇室颜面受损的事情发生。贝勒爷与宫女私通导致宫女有了身孕,这个笑话足足可以娱乐皇城百姓茶余饭后时光了。所以,月牙儿这次是结结实实的闯了大祸。 109 确定下来 “也许……也许他知道了会马上带我离开。”月牙儿小手在平坦小腹上来回摩挲,眼中不自觉地开始憧憬,她知道他不是无情之人,为了孩子,就算只是为了孩子他也会立刻把她接出宫的吧。 “这件事迟早是要跟他说的,只是我们还没有确定,等大夫来号过脉确定是了,你就立马给他写信,我让爹爹托人给送出宫去。”倚晴知道这件事情决不能草率对待,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她们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月牙儿愣愣的点头,她怕受到责罚,可相比之下也不能淹没她即为人母的狂喜,从此之后在这个世上她就有了一个牵肠挂肚之人,想想都让人觉得甜蜜。 倚晴嘱咐了月牙儿一大串话后两人牵着手离开,怕管事姑姑责骂倚晴不敢让月牙儿继续呆在御膳房了,假装生气才把黏黏糊糊不肯离开的月牙儿赶了回去。 月牙儿一路上像丢了魂似的,只觉得脚下踩着棉花一样回了慈宁宫自己的住处。 月牙儿一回来就看见到几个陌生的太监宫女站在门外,月牙儿开门就去看见苏麻拉姑这时没有陪同太皇太后,反而坐在她房中等着她。 “姑姑。”月牙儿行礼说道,袖口里的小手握成拳,看这幅阵势怕是她又闯了什么祸事吧?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怎么又出去了?现在宫中上上下下都在忙库尔班和卓的事,万一你又闯了什么祸,我可怎么跟皇上和贝勒爷交待?”苏麻拉姑说着起身走到月牙儿身边,拉过她的小手一起坐了下来。 “月牙儿去看倚晴了。”月牙儿垂头说的委屈,她喜欢面前这个慈祥的像娘一样的女人,但是她知道她先是太皇太后的亲信随后才是她的姑姑的,所以她还不能把自己有孕的事情对她说。 “哎,皇上只是跟倚晴闹小别扭,你先管好自己再说!”苏麻拉姑把桌上的一只枣红色大漆匣子推倒月牙儿面前,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 “这是库尔班和卓送给静和公主的见面礼,任凭哪个奴才送过去她都威胁要立刻扔出来,说是只有你送过去她才会收下。” 月牙儿眨眨眼,小手下意识的覆上额头,她的伤还没好,静和公主就想要再送她一个了? “太皇太后也知道你委屈了,可这和亲必定是国家大事,忍一忍,太皇太后会给你计一功的。况且皇上这次派了几个有功夫的公公陪着你,没事的。”苏麻拉姑从她眸子中看出了犹豫和害怕,她急忙把话说完,想着能让她安心。 “好,月牙儿知道了。”月牙儿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人家静和公主都发话了,她这个小小奴婢岂有不听之理?况且皇上还派人跟着,她这回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义不容辞了。 苏麻拉姑起身,笑着拍拍月牙儿的肩膀,嘱咐了几句话后便急匆匆的赶去大殿伺候太皇太后了。 没多久月牙儿便捧着匣子来到洞庭阁,洞庭阁照样是房门紧闭,奴才们站了一院子。 110 大胆奴婢 月牙儿手捧匣子站的直直的,额角上的伤还疼的厉害。她看到过这匣子中的和田玉有多大块,想着若是这么大的玉冲她砸过来的话,她就可以直接上天堂见娘亲了。想归想,她还是要办完差事的。 “奴婢给和硕公主请安,公主吉祥。” 月牙儿俯身行礼,说完后门内毫无动静,月牙儿鼓足勇气继续往下说着。“奴婢奉太皇太后和皇上的旨意前来送上库尔班和卓献给公主的见面礼。” 就在大家伙儿屏住呼吸暗地里窥探房门内动静的时候,门吱呦一声打开,静和公主满面欢喜的看着月牙儿,伸出白嫩小手对她摆摆。 “过来吧,把东西送进来。” 月牙儿被静和公主的反常弄的有些莫名其妙,看看旁边其他人都没有敢抬头与她对视的。 “奴婢遵命。”月牙儿迈着步子慢慢走了过去,奇怪的是静和公主竟然也不嫌弃月牙儿墨迹,只是一脸微笑的看着她缓缓走来,像是看着即将掉入陷阱中的猎物一般。 这段距离月牙儿像是走了一整天,她前脚迈见洞庭阁,静和公主后脚便把门关了上来。她一把抢过月牙儿怀中匣子,不屑的把它丢在圆桌上。 月牙儿感觉的危险正在一步步靠近,可她竟然无计可施。静和公主双眸紧紧盯着月牙儿的脸颊,在她身边来回走动打量着。 “好你个小奴婢,姿色不错。”静和说着,伸手勾起月牙儿的小巴,两人对视。 “你知不知道大难临头了,本公主把你叫来可是想救你一命。”静和的话含糊不清,月牙儿拢眉,实在是想不出她话中的含义。 静和公主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她的双眸中闪出算计。“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自己清楚。” 月牙儿越发的不解静和公主为何会说出这些话,只是强忍着不求饶。 静和公主看她半天毫无反应,觉得无趣便使劲甩开了月牙儿,月牙儿跪在地上揉着发疼的下巴,头垂到了地上。 “大胆奴婢,你可知淫乱宫闱该当何罪?”静和公主的性子被她磨去了大半,冷着一张脸说道。 月牙儿先是一愣,首先想到的便是她与多尔博见面被人给瞧见了,可这种事很难拿出凭据,她咬牙不承认旁人便拿她没了办法。 “奴婢不知公主所说何意。” “何意?肚子里有了孽种你还问本公主何意!”静和公主本就烦躁,现在瞧见月牙儿是块硬骨头,忽然火大,一拍桌子吼了出来。“本公主砸伤你的那天,御医便查处你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本宫一直为你保守秘密,你还真是分不清黑白啊。” 月牙儿心口的热血一下子涌上头顶,早上倚晴说的话还只是猜测,现在一下子变成了现实,她只得变成雕塑立在原地,忘了该怎样反应。 静和公主满意于月牙儿的毫无血色的小脸,这正是她想要的。对方越是乱了阵脚她便越是能予取予求,想到自己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她的脸上终于显出笑花。 “其实你也不必怕,现在你是奴婢珠胎暗结自然是犯了大罪,倘若你不是奴婢那就不能这么论了……” 111 送信出宫 月牙儿从洞庭阁出来一路上好似丢了魂魄般,她的世界在刚才全数崩塌,就连让她说不的机会都没有。静和公主没有把她的事情回禀给皇上和太皇太后,而是与她做了一个交易。 她该怎么办?谁能来救救她?上天不该让她一个女子来承担这些的,若是他知道,只要让他知道,他定会来救她的。 一想到多尔博,月牙儿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需要给他传个消息出去。 月牙儿飞快的走回住处,取来笔墨执笔却不知如何写起,冥思苦想后终于提笔书写。月牙儿把信放入签中,放到怀里去了御膳房,在宫中她只能仰仗倚晴来把信送给多尔博了。 倚晴的爹爹是内管领,跟宫外接触的机会要比她们多的多,当然人脉也广,月牙儿相信只要是能把信送出去,她跟孩子便有救了。 月牙儿来到御膳房,此时的倚晴还在帮忙洗菜,见月牙儿来了便起身上前热络的去拉她的手。 “怎么了,手怎么凉成这样?”倚晴把月牙儿冰凉的小手握在手中,看她脸上的神情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月牙儿不语,慌里慌张的从怀中掏出那封信塞到倚晴手中,同时还拿出了几只簪子和一副耳环,这是她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希望能够路费。 “帮帮我把信送出宫,我……我有了他的孩子。”月牙儿一张小脸惨白,双唇毫无血色却颤抖的厉害。 “我爹爹还没把大夫弄进来,你怎么就确定是真的有了?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人,是不是别人对你说了些什么?”倚晴劈头盖脸的问了一通,怎么才一天事情就变成这副模样,她辛苦躲避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好姐妹身上,这叫她怎么能接受。 月牙儿蹲了下来,双手捂住小脸,泪水从指间慢慢渗出。“帮帮我,求你帮我把信送出去,现在就只有他能救得了我……” 倚晴听着月牙儿零碎的话,实在是不能拼接明白,心中的担忧霎时变成了火气,一把扯开了她掩住面的手。“你个臭丫头,到底是想急死我不成,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月牙儿泪眼婆娑的看着倚晴,缓缓说出与静和公主之间的事情。 倚晴听完瞬间变成雕像杵在原地,她完全想不到这种天缪的事情能发生在月牙儿身上。倚晴拉过月牙儿的小手,眼神中满是坚定。“放心,我会尽快让爹爹把信送出去,东西你先拿回去,你给我的小匣子我还没有动过,先用那些钱,若是不够我再与你商量。” 听着倚晴的话月牙儿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在这宫中这是她唯一能觉到温暖的人了。 她能办的只有这些,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待,那种最恐怖最绝望的等待…… 宫中热闹非凡,皇上很是重视这次库尔班和卓来京一事,每日都是佳肴奉上歌舞相伴,当然也会在御书房商议国家大事。静和公主是病恙不出席任何宴席,但这却毫无阻挠两国联姻的热情。 112 一对镯子 最近几日月牙儿吐得越发厉害了,好在她自己单独住一间房,身子又单薄,也便没人怀疑她些什么。 天刚蒙蒙亮,月牙儿睁着双眸一动不动的盯着选窗外。她一夜无眠,千盼万盼只等着天亮,这样她就能去御膳房找倚晴了。一连十几几天送出的信都没有回音,倚晴对她说从京城到边疆路途遥远,需耐心等些时日,她听话的日日夜夜等待,去御膳房寻访倚晴便成了这些日子她生活的全部。 今儿个还是没有消息,月牙儿目光呆滞的从御膳房出来往回走,她猜测可能是信在半路上出了什么问题,也可能是路费不够了,所以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她想着再回去写一封信,这次要多放些银两才行。 走到半路,前面有马车驶来,看着轿顶上的装饰,里面坐的必定是皇亲国戚。月牙儿忙退到一旁行礼,可那马车却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轿帘掀开,刘灵枢的脸出现,还是那么端庄淑美,只不过有些憔悴。今儿个太皇太后召她进宫参加晚宴,多尔博早就告知过她,所以进宫的礼物早以备下,她进宫并没费多少心力。 “奴婢给福晋请安。”月牙儿连忙行礼,每次她们见面都说不上话,月牙儿不知道这次为了什么事她要跟自己说话。 “起来吧。”刘灵枢笑笑,从轿窗口伸出一只小手向月牙儿挥挥,示意她过来。 月牙儿盯着刘灵枢皓腕上那只镯子移不开视线,她知道多尔博把另一只镯子给了她,可现在只是看着她的心就在疼。怎么办?如此尴尬的见面,如此悬殊的身份,她要拿什么勇气来面对? 片刻后,月牙儿垂头走了过去,刘灵枢双手捧起早已准备好的小匣子从窗口递了出去。“快拿着,是贝勒爷让我带给你的。” 一听到多尔博月牙儿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他还想着她,原来他还想着她!这一上一下的心情让月牙儿如同在天堂与地狱之间走了几个来回,她伸手去接那只匣子,想着里面是什么,或许是他已经收到她的信,借刘灵枢的手给她送来锦囊妙计也说不准。一定是这样的,她就知道一定是这样的! 月牙儿无法掩饰内心的狂喜,这些日子她过的战战兢兢,终于,云开见月明了。 月牙儿接过匣子,原本不想多看的,可挂在刘灵枢腕上的那只镯子实在太刺眼,让她忍不住又多瞧了一眼。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只镯子?刘灵枢腕上戴着一对镯子,两只镯子一样的晶莹剔透,一样的有新月暗纹。月牙儿知道多尔博把一只给了刘灵枢,而另一只必定是那日在树林中她丢的了。 刘灵枢见月牙儿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心中暗喜,于是她故意举起双手去整理发髻,衣袖滑落,两只镯子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更是闪的耀眼。 月牙儿紧紧盯着那对镯子,忘了要起身谢恩,保持着接过匣子时的姿势。 113 制造玩笑 “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劲吗?”刘灵枢一脸无辜相,眨眨眼睛问盯着自己手腕猛瞧的月牙儿说道,其实心里早就笑翻了天,她就是要折磨她,她就是要让两人永远不能在一起!她知道多尔博有多在乎这个丫头,她也知道只要有她在,多尔博随时会废了自己。所以,为了保住地位,为了保住摇摇欲坠的幸福,她宁愿不择手段! “哦,你在看我的镯子对不对?也难怪了,任谁看了都要赞叹一番的。可也不知道贝勒爷是怎么了,先是给了一只,直到这次出征的前一晚才又把那只给了我,还说要我戴着它们等他回来。”刘灵枢说着说着双颊染上娇羞的红晕,轻抚着一只镯子满脸的幸福洋溢。 月牙儿双唇微启,颤抖着,话到喉头哽咽的说不出来。原来是他捡了她的镯子,或许是他故意拿走了镯子。在他心中她到底是个低贱的奴婢,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就算拿走也不需要与她交待什么。可他怎么能转头把镯子送与别的女人,他怎么能这般容易的收回对她的承诺?他们的一切仿佛还在眼前,对她来说是铭心刻骨,可对他呢,已经变成了云淡风轻。 “哦,对了,瞧我只记得说自己的事,差点就把贝勒爷的吩咐给忘了。贝勒爷说你终归是打贝勒爷出去的,以后若是碰上什么难事就只管找我。贝勒爷常年征战在外,我是他的福晋自然是要替他分担的。战场上的事我虽帮衬不上,但还是能打理好府里上上下下,为他分忧,自然还有照顾好身在宫中的你。”刘灵枢说的真诚,可这句句好比利刃一般划在月牙儿心上,让她死不了也活不成。 “把这里给我,我便会宠你上天堂。” “月牙儿是多尔博的人,多尔博死都不会放手。” “等我回来立下战功,我便向皇上和太皇太后要了你,这样一来谁也不能出手阻挠了。” ……………… 多尔博的还回荡在耳畔,不知怎的这些日子她时常会想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也是这些点点滴滴才让她撑到了现在。他说过他们都是上天开得一个玩笑,可现在呢,她变成了他多尔博亲手制造的玩笑! 还要怎么说呢,他们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的不是表演的很清楚?她被抛弃了,他不要她了,她可以过梦寐以求的自由生活了!刘灵枢打理府里上上下下,也包括照顾他的女人,月牙儿想着自己竟然和贝勒府中的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划上了等号。想想也是,他把她视为一件东西,可以占有,可以抢夺,自然也是可以抛弃的。即便有了他的孩子,他也不会傻到为她戴上“私通宫女”的罪名去放弃大好前程。 她完了,她甚至连累了肚子里的孩子。 “月牙儿,月牙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刘灵枢看着月牙儿一脸的绝望,她知道自己做到了。 “没……没什么……奴婢谢过福晋,奴婢告退。”月牙儿颤抖着把匣子抱在怀中,俯身跪安时,泪水滚落,打在宫服上,晕出水花朵朵。 114 跳湖自尽 月牙儿抱着匣子一路狂奔,漫无目的的跑着,骗自己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耗尽了力气,几乎跑瘫了双腿,月牙儿来到一处废弃的宫殿,全身力气耗尽的她在满是青苔的石阶上坐了下来。身下潮湿冰冷把她拉回现实,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事情究竟真实的多么残忍。 她一定是受了什么诅咒,要么为何会被人戏耍欺骗?之前是哲翱,与她相恋多年的情人,之后便是夺取她身体和魂魄的多尔博了。 月牙儿空洞的眸子盯着地面,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她覆上小腹,想着里面不知在什么时候住进来了个小娃娃,那是她一个人的娃娃。上天给了她一切,在她享受了十六年之后全数收回,她一夜间失去所有。这个孩子是她唯一能拥有的,可她无能啊,竟然保不住他! 罢了,罢了!既然天要亡我,我又奈何?最最恐怖的是等待,现在她连等待的恐怖都尝不到了。绝望,死一般沉重的绝望!她想她是要死了,如若不然她怎么不觉得心会痛了? 月牙儿抬头看着对面不远处那一大片湖水,湖水深不见底像浓浓的汤。月牙儿起身走向湖边,想着这湖水必定是孟婆熬着的汤药,她要多喝上几口,便可忘了这些苦忘了这些愁…… 她一步步的走向湖边,小匣子掉在地上,里面满满的珠宝首饰洒落一地。她就要去天堂见娘亲了,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月牙儿来到湖边,慢慢走下去,只觉得先是刺骨透心的凉,再往里一点,等墨绿的湖水漫过腰际,她便觉得浑身轻飘飘,像是要飞走一般。 月牙儿双手护住肚子,她可怜的孩子啊,还没能让娘亲抱一抱亲一亲就要去另一世界。可这个世界有什么好的,这里坏人太多,好人太少,她的孩子是纯洁的仙子,万万不能被这里肮脏了双眼的。 想到这里月牙儿唇边染上笑意,这些日子她活在等待里,都没有好好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话,没想到现在要说了只能是最后遗言。 “宝宝,不要害怕,到了那里娘亲会紧紧抱住你,那样你就不会冷不会孤单了……”月牙儿喃喃自语,笑着一步一步往湖中走去。 “月牙儿……” 仿佛从天际传来的声音,月牙儿听见了也没听见,没有停止往前走着。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子跃入湖中,像条大鱼般快速游向月牙儿。月牙儿丝毫不受干扰,再走几步,水便漫过了脖颈。男子看着即将没入湖中的月牙儿,焦急的一跃而起,一头扎进湖中,想把月牙儿从水中托起来。 终于,月牙儿在男子抓住她之前整个人都浸到了湖中,她结结实实喝了几口墨绿湖水,全身的力气耗尽,闭上双眸只等着死去。 忽然,月牙儿觉得身子被人一把抱住,往上游着冲出湖面,月牙儿本能的大口呼吸空气,在睁开双眸看清救她的男人后,一翻眼昏死了过去。 115 回部王子 “救我,救我……” 睡梦中月牙儿很是不安稳,哭哭闹闹,小手胡乱抓着什么,男子把手送到月牙儿身边,让她抓住有个依靠。 温暖的触感让月牙儿舍不得放开手,人也得到慰籍慢慢安静下来。不知睡了多久,月牙儿开始觉得慌了,陌生的气味,陌生的触觉,难道她真的是死了? “你是谁?”月牙儿醒来后便警觉的坐起身来,拥住锦被护着自己,紧盯着床边背对自己的高大男子问道。 “终于醒了,我的阿依努尔。”男子笑着转身,灿烂纯洁的脸上满是真诚。 月牙儿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才把脑袋了零零碎碎的画面编织在一起。是他救了她,可他为何会出现在宫中,又为何会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别怕,我是和卓的儿子,是回部的三王子,你不会忘了我是谁吧?我们之前可是见过两次面的。”男子看出她眼中纠结,忙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你是……克鲁伦?”月牙儿睁大双眼,早在他救她的那一刹那她便认出了他,只不过一时之间忘了他怎么称呼。 “难得你还记得我,我可是日日夜夜都想着你哩!”克鲁伦喜上眉梢,说话便没了控制,可说完了迟迟等不到月牙儿的回应,方才明白是刚才的话吓到了她,中原女子不比回部女子,想着她别把自己当成什么登徒子才好。 “姑娘别误会,我是说……我是说我们久别重逢。对,是久别重逢的意思!”克鲁伦尴尬的说着,一抬头看着月牙儿呆坐在床角,仿佛没有听他说话。 “你遇上什么事了?怎么会跑去跳湖?”克鲁伦坐在床上,细声柔气的与月牙儿说话,他可是头一次这般对待那孩子,想想都有些难为情。 月牙儿听着,头垂的更低了,她亦无法对任何人说出心里话的。月牙儿摇头,一副什么都不说的神情。 “哈哈,怪不得多尔博脾气是越来越古怪,遇上你这样的女子,不被折磨疯才怪。”克鲁伦爽朗的笑了出来,他知道月牙儿是多尔博的女人,这种事情不用调查,只得从多尔博眼中便能瞧的一清二楚。 月牙儿在听到多尔博名字时身子猛地一颤,泪水便想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克鲁伦一瞥眼瞧见着实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擦拭月牙儿脸上的泪水,无奈却越擦越多。 滚烫的泪水沾在克鲁伦的双手上,灼心的疼了起来。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若这个女子不是多尔博的女人,他必定爱她一生一世不再让她流半滴泪水。 “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慌了。”克鲁伦想说些什么,可他活这么都都没碰上哄女孩子这种事情,顿时语塞了。 “奴婢谢过三王子,奴婢告退。”月牙儿自觉不能呆在人家寝宫太久,慌里慌张的就要下床,这时低头一看身上的衣衫显然是换过了的。 “你别误会,我是让宫女给你换的衣衫,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月牙儿羞红了脸,连忙俯身行礼,克鲁伦看她身形单薄,实在是怕她随时会跌倒。他刚一伸手想去搀扶,她就惊吓的退到了一旁。 116 保守秘密 克鲁伦想着给月牙儿留下个好印象,自从那日在沙枣林中的第一次见面,她便想那粒粒鲜红诱人的枣子一般住进他的心里。说她是枣子也不为过,玲珑娇小香气扑鼻,让人忍不住想去品尝,可一放到嘴里立刻就会后悔,涩涩麻麻,一连几日都消不去那股味道。她是他的阿依努尔,是真神阿拉派来整治他的精灵。 “请三王子好人做到底,不要把今儿个的事情告诉他人,奴婢告退。” 他笑着看她离开,若他不是回部的三王子,她亦不是多尔博的女人该多好…… 今儿个晚宴,太皇太后和皇上邀请了各大官员的女眷们进宫,月牙儿从今儿个下午身子就极为不爽,苏麻拉姑看在眼里,便偷空让她回去休息了。 月牙儿回到房间,小腹传来的阵阵刺痛让她冷汗连连。她不该般愚蠢的,她的孩子就要离她远去了。 为人母的坚强让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迅速起身往御膳房走去,她要去找倚晴,现在只有倚晴能帮她了。 “宝宝,就算娘亲被人抛弃,娘亲也会竭尽全力保住你的。”月牙儿捂住小腹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也许没了孩子她就可以保住性命,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她的孩子是上天赐给的仙子,她不能容许他与她有一样的命运。 好远,怎么会这么远? 月牙儿走走停停,还没到御膳房便以气喘吁吁。体力在一点点流失,她甚至能感觉到孩子也在一点点流失…… 她要去找倚晴,倚晴能救她的,现在只有倚晴了…… 月牙儿从侧门进了御膳房,这里的宫女太监忙成一团谁都不会留意何时进来个不相干的宫女。月牙儿双眼蒙上泪水,模模糊糊还是找到了正在刷洗盘碗的倚晴。 “倚晴,救我……”月牙儿双腿完全使不上劲,伸长了双手去找倚晴。像是心有灵犀般倚晴这时也恰巧看向月牙儿这边,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可还未来得及赶到月牙儿身边,她便往前倒了下去。 “月牙儿!”倚晴惊叫一声,看着月牙儿像个破布娃娃般正在自己面前倒下,她伸手去接,无奈却徒劳。 正在这时,一个高大男子像是旋风般出现,接住了月牙儿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旋身到了后院。倚晴蒙在原地,随即缓过神来跟了上去。 克鲁伦把月牙儿带回了自己的寝宫,唤来同行的巫医为月牙儿诊治,一番折腾下来巫医已是满头大汗。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还请三王子一定要替月牙儿保守秘密,这样才能等到贝勒爷回来。”倚晴跟上来后把事情全数说了出来,她有一种直觉,这个男人不是坏人,说不定会在关键时刻帮上大忙的。 克鲁伦皱眉,一听倚晴提到多尔博心里便堵得要紧,想着月牙儿白天时竟然去跳湖自尽,觉得这件事情定有什么地方是他们不知情的。月牙儿有了多尔博的孩子,他没有理由任她在宫中不管不问的,若是这样,原因就只会有一个。 117 母子平安 克鲁伦从怀中拿出白玉小瓶,打开后放在月牙儿鼻下,吸了几口后,月牙儿睁开双眼,双手一下子护住小腹,满脸的防备。 “我的孩子……” “孩子没事,若是再去湖里走一趟,孩子就不敢保证还在了。”克鲁伦说道,重新把小玉瓶放回怀中。 倚晴听的一头雾水,坐到床边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去湖里走一趟?孩子差一点就保不住了你知道吗,等贝勒爷回来你要怎么交代?”倚晴拉过月牙儿,让她躺在自己怀中,泪水流个不停。 相比之下此时的月牙儿倒是平静的出奇,她缓缓抚摸自己的小腹,仿佛在抚摸一个小小的孩儿。“贝勒爷不会来了,又怎么还会稀罕我的孩子?在他眼中我和他府里的桌椅是一样的,等不喜欢了就随手丢在一边,从此以后便不会再去看上一眼……” “月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别吓我呀!”倚晴吓得哭的更凶了,月牙儿也流泪,只不过不再呜咽。 “太皇太后把你留在宫中就是为了牵制贝勒爷,倘若贝勒爷弃你不顾你便失去了利用价值……”倚晴说着,心中恐惧慢慢变大,不是她现实,事到如今她只能把事情可能发展的模样想到。 月牙儿见倚晴不忍讲下去,便开口接着说了起来。“再过几个月,即使静和公主没有举报我,我的身形也会出卖我。这么大的罪名,没了依靠的小小宫女只有死路一条了。我只是可怜了孩子,还没来得及到这世上看一眼就……” 忽然,倚晴忽然握住月牙儿的肩膀,两人对视,只不过心里所想大不相同。“咱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咱们不要了好不好?这样至少可以保住命!” “不要!” “月牙儿,你糊涂了,那样的男人你还给他生孩子?”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我死都不会弃她。” “月牙儿……” “够了!都别吵了!”克鲁伦听着两个女人吵成一团,心中烦闷终于无法按耐,大吼了一声。 倚晴和月牙儿一脸不解的看着克鲁伦,不知道他能在这个时候说出些什么话来。 “我有一个主意,能保你们母子平安。”克鲁伦双眸中闪出精光,他不是神仙没有三清六欲,这个想法一直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即使月牙儿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这个想法还是无法消除。他想,他是真的爱上了…… 库尔班和卓终于在京城呆了足足有一个月后决定起程回去,这一趟最大的收获自然是与大清朝喜结连理,这样一来他们就能联手对付长期骚扰欺压他们回部的葛尔丹。自然,娶回的大清朝女人是谁都不要紧,只要她是个有封号的公主便万事皆吉了。还有那嫁妆里传入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宝,更别说手工艺和农作物种植技术也一并引到了回部,库尔班和卓喜上眉梢,真是半刻都不想留在京城,一心想要飞回他的部落,与他的子民分享这个绝佳的消息。 118 固伦公主 宫门口,太皇太后与皇上一并到来,送一身隆妆的女子上了轿辇。库尔班和卓和克鲁伦拜别了皇上与太皇太后,一声令下,队伍缓缓前行。 “皇上,哀家这心里怎么总是不安稳?”太皇太后捂上胸口,一手紧紧拉住苏麻拉姑的胳膊。 “朕立刻叫御医来给您瞧瞧。”皇上挥手预要唤来太医,却被太皇太后阻拦。 “哀家身子没事,是心有事啊。”太皇太后挥挥手,众人回了宫。原本以为这个月牙儿是个祸水,不能将她留在多尔博身边才用计把她弄进了宫。终于,祸水自动离开了,可她的心却颤颤巍巍的开始后怕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月牙儿自替静和公主出嫁的,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太皇太后走后皇上并没有急着回宫,他看着队伍渐行渐远最终离开了视线。若是多尔博知道月牙儿远嫁回部,一定会疯了的。若是知道月牙儿是心甘情愿的嫁给了克鲁伦,他大概会灭了整个回部来泄恨吧。他们虽然是叔侄关系,但他们的年龄却相差无几,他们的关系对立却又依存,他答应过他的,要护住月牙儿等他凯旋归来,可现在…… 月牙儿独自坐在轿辇中,头上的凤冠压得她脖子生疼,在轿辇驶过京城大街小巷时,她看到了好多人羡慕或是嫉妒的眼光。那又怎样呢?这些眼光好也罢坏也罢终究都不是给她的,她只不过是冠了个名字而已。固伦公主,这是亲王格格才能有的封号,她何德何能一个罪臣之女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公主。 月牙儿泪湿了眼眶,她看向窗外,或许此时此刻是她最后一次再看看家乡的。她还记得静和公主在听到她决定后脸上的欢喜,还有倚晴的伤悲,以及皇上与太皇太后的惊讶……总之,宫中的人早就把她看成了耍尽手段勾引男人的精怪,短短一个月她抢走了静和公主的丈夫,即使别人根本不知道静和公主有多么厌恶这个异乡的夫婿。 他若知道了也会恨她吧?不!他定会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就看穿了她的本性,之前与她的种种都是逢场作戏。以后,即使她客死他乡都与他无半点瓜葛了。 月牙儿覆上平坦的小腹,泪水滴在手背上,烫的刺心。“宝宝乖,娘亲不会再去寻死,相反,娘亲会拼出全力给你最好最让人羡慕的尊荣。你是娘亲自己一个人的,娘亲也只有你了……” 队伍驶出了城门,月牙儿泪水流干,本想不再看了的,无奈却控制不住自己,回头看了这座给了她无尽悲喜的城。 此刻,走了,便是诀别。 边疆大营,多尔博用兵如神,连续击溃葛尔丹的偷袭,此时军中士气冲天,皆有一捣黄龙之势。 “报!京中来函。” “呈上来!”多尔博大喜,拿起将士手中的信函撕开就看。 格图肯看着多尔博脸上的表情由晴转阴,再由阴转到恐怖,格图肯从没看到多尔博脸上出现这么骇人的表情,但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119 拔营启程 “林楚玥……固伦公主……和亲回部……” 多尔博浑身颤抖双目通红,拳头攥的咯咯直响。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她有这么大胆子,会红杏出墙找了别的男人!可信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这是刘灵枢每月按时寄来的家书,她没理由会编出这么荒谬的谎话来。那为什么宫中没有传来消息?为什么皇上没有透露任何消息?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备马!”多尔博大喝一声,浑身散发的怒气仿佛要把人切成碎片。 “是。可是将军,末将斗胆问一句您要去哪儿?”格图肯壮着胆子问道,现在边疆局势虽然他们占优势,但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能说个清楚,若是现在营中没了将军,恐怕是要大乱啊! “滚开!”多尔博拿起案几上的乌金马鞭,一脚踹开格图肯,掀开帐子外外走。 “该死!”多尔博刚迈出半个身子,一直羽箭风驰而来,多尔博此时怒火攻心,直想着要奔回京中问个清楚,反应一慢便被箭刺入肩膀。 “将军!”格图肯见大营遭到偷袭,连忙上前护住多尔博,拿出弓箭与敌军开战。 多尔博满心的怒气压抑的在体内叫嚣,没想到葛尔丹好死不死的撞到了枪口上,今儿个不灭了你都对不起你! “传令下去,杀!”多尔博嘶吼着,仿佛是笼中的困兽,正要寻着时机威风一把。 多尔博握住深入左肩膀的羽箭,咬紧牙关用力一拔,整只箭带着鲜血和肉丝拔了出来。 “杀!”多尔博把箭高举,正在军营中厮杀的葛尔丹士兵都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而多尔博的将士则是士气大振,勇猛异常。 擒贼先擒王,多尔博睿智的双眸不费吹灰之便寻出这群贼人的首领,拿出大弓,拉弓上箭射出去。 “杀敌十人者赏银五十两,一盏茶的功夫为限!”多尔博大吼一声,众人听闻都杀红了眼,尤其是听到有时间限制,男人体内最深处的好胜欲望完全被激发出来,挥舞手中大刀,拼了上去。 多尔博手中长剑变成催命的利器,出去回来便是两条性命。背叛他的人都得死,背叛他的人都得死!多尔博血红的双眼使劲朝敌军砍杀,不知疲惫的挥舞着手中长剑。脑海中闪过与她的点点滴滴,仿佛在昨日她还一副心神不定的可怜模样,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和亲公主,当上了王妃。 他不能忍受,他绝对不能忍受!背叛他的人都得死,她也是一样! 敌军没了头领乱成一团,多尔博的将士士气正旺让他们毫无能力招架,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军营中便安静下来。 “报!” “说!”多尔博手提长剑站在死人堆中,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报告将军,我们已全数斩杀敌军!”报告的小士兵一说完便一溜烟的退了下去,他们跟着多尔博征战多年,却从未瞧见过他这幅让人毛骨悚然是样子的。 多尔博一抬手,剑指向夜空,唯有剑身上敌军的鲜血滑落下来。“传令下去,明日拔营启程,踏平葛尔丹!” 120 庆功宴上 “杀杀杀!杀杀杀!” 大营瞬间传来震天吼声,将士们这一场仗赢得漂亮,士气被激到最高点,个个都杀红了眼,等着上战场让敌人的鲜血喂饱自己的兵刃。 阿克敦负责清理战场,军医负责照顾受伤的将士,其他人便回营帐休息了。格图肯跟着多尔博回了大帐,拿出药瓶给他疗伤。 “主子,伤口很深,明日若是……”格图肯边说着边为多尔博包扎伤口,那只箭几乎穿透他的肩膀,幸好箭上没有喂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住口!我意已决,不必多言,弄好伤口你就退下吧!”多尔博转过头去,摆明不想跟他说话。 葛尔丹,他在边疆与他周旋了这些年,若是能攻还用等到今日?出兵葛尔丹只是一个噱头,现在回部作为与葛尔丹对抗中最大的一个部落已经与大清结盟,这么一来,他多尔博这边一有动静回部也不能坐视不管。他就要借着回部出兵支援的机会见到她,看看她到底要怎样与他解释…… 多尔博带兵攻打葛尔丹,将士们个个猛如虎狼,不到两个月时间便拿下和硕特部,东向青海,占领哈密。葛尔丹带领残兵败将继续向东逃亡,前往吐鲁番。 吐鲁番,在那儿他就能见到她,他就能当面问个清楚。他会杀了她,他一定会杀了所有背叛他的人! 就在葛尔丹一踏入吐鲁番的领地,一场等待已久的屠杀便已开始。回部常年受葛尔丹压迫,与大清结盟无非就是想找个靠山,让自己有能力与这头虎狼抗争,现在这个时候终于来临了。 葛尔丹部队的精锐力量在多尔博的追剿中消失殆尽,勉强活着逃亡到吐鲁番的将士多半都失去了斗志,节节败下阵来。 多尔博骑着高头大马在部队最前面,穿过面前这场厮杀,他更想知道的是她见到他后的模样…… 阿克敦和格图肯对看一眼后随即垂下头,多尔博的伤口在这两个月中愈合了撕开,撕开后再愈合,反反复复无数次。他们知道,这个男人的仇恨可以与天比高下,而触怒他的,必定下场凄惨…… 葛尔丹死了,大清和回部都少了一个心腹大患,捷报快马加鞭传入京城,想必过不了多久高官俸禄都会滚滚而来。可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他还要她的解释,甚至是她的性命! 宴席上,众人席地而坐,多尔博是上宾理应坐在和卓身边,而另一边则是迟迟未出席、这个国家未来的君王--三王子克鲁伦。 大厅中飘过阵阵牛羊肉的香味还有那极具异域风情的葡萄美酒,美丽的女子蒙着面纱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婀娜的身段像是酒中的涟漪般魅惑却又不能掌握。 “和卓,庆功宴上为何迟迟不见三王子到来?”多尔博仰头饮尽杯中美酒,一双冷眸紧盯着库尔班和卓。 “这……这……快去请王子出来。”和卓面对大清的人难免有些底气不足,又加上自己身边的这位可是杀了葛尔丹的将军,是他们回部的恩人。在这场战争中,他知道自己只是替多尔博收了收尾,若是没有他与葛尔丹那两个月的周旋,就是再等一百年他也没有办法大获全胜。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满足多尔博的任何要求。 121 宴席相见 内室,一群身着纱衣的美丽侍女正在给三王妃整理衣物,大殿上已经派人连催了几次,三王子克鲁伦却老神在在的坐着,看着自己美丽的妻子,没有半点前去的意思。 “你确定要去?”克鲁伦挥退了侍女,来到月牙儿身边,对于她前去赴宴的决定很是不解。 月牙儿回头给克鲁伦一个安心的笑,双手覆在小腹上,她的孩子已经将近五个月大了,腰身显了出来,就在刚才她让侍女用布带紧紧裹住腰腹,她知道多尔博此行见不到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如就干干脆脆随了他的心愿,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他会伤了你。”克鲁伦双眸中闪出深深地不舍,他与多尔博交过几次手,是知道他的脾性的,也知道这次多尔博屡次派人来催促,要见的并不是他。 “从我跳进湖里的那一刻起,便没有什么能伤得了我。”月牙儿转身,纱裙和头纱旋出一个好看的弧形,最后重新贴回身上。月牙儿本就身形单薄,即使有了身孕身形也是灵巧的,这样一束腹不仔细看便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克鲁伦牵起月牙儿的手,她的手心微微凉。“待会儿过去,你只要跟在我身后就好,其他的交给我来对付。”他是不放心的,月牙儿原本是遥远的期望,在他想出办法救月牙儿的时候小小的私心在无限扩大。她像是他偷来的礼物,爱不释手却又无法面对众人的目光,她让他变成了不光明的男子。 月牙儿看出克鲁伦眼中的担忧,稍稍用力回握住他的手,两人在侍女的陪同下去了大殿。 大殿中,美妙的歌舞忽然停止,门外走来的正是这个部落最尊贵的三王子和来自大清的固伦公主,他们手挽手亲密无比,就算两人不经意间相视一笑的小动作都让人嫉妒的发疯。 自打他们一迈进大殿,多尔博的双眸就一动不动的全盯在她身上。今儿个月牙儿身着回部服饰,异域风情的味道加上她稍显憔悴的面容,简直夺走了在场每个人的心。 “啪!”多尔博手中的水晶杯变成碎片,不知是血水还是葡萄美酒染满他整个手掌。 “克鲁伦参见父王,见过将军。”克鲁伦谦逊有礼貌,笑容恰到好处,另一只手始终没有松开身后的人儿。 多尔博忽然起身,四周一片寂静。“臣参见固伦公主!”多尔博一字一字像是嚼碎了般吐了出来,他双手拱拳,红色的液体还在流着,染红了袖口。 月牙儿身子微微一颤,他这是一幅什么表情,明明是他抛弃了她,怎么还摆出一副遭人背叛的模样?看着他流血的掌心,月牙儿心猛的揪紧,感觉肚子的小娃娃忽然间踢了她一下,这是孩子也在气氛她的懦弱了吧? “将军请起。”月牙儿笑颜如花,一扫刚才的额憔悴,清澈双眸中再无涟漪,把他清除的彻底。 两人僵在原地不再做声,煎熬的等待有人结束这场静默。 122 相当贵重 “将军的手流血了,快让巫医前来诊治。”库尔班和卓一句话将僵局打破,他刚一抬手唤人来就被多尔博制止。 “谢过和卓,这点小伤死不了人。”多尔博笑笑,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条锦帕,麻利的缠在了手上。 轰!月牙儿头胀的厉害,他竟然还留着她的锦帕? 不,一定不是这样,他这么做只是来羞辱她,是想让她永远记住她在变成和亲公主之前做过他无名无分的暖床侍妾,他只是想用此来证明她是他不要了的女人。她之前与他的柔情蜜意都可以成为今后他用来消遣的最佳由头,他玩弄了堂堂固伦公主,只需听到“固伦公主”四个字便可以让他在众人面前逞足了威风! “将军如此勇猛,当然不会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月牙儿讥讽一笑,两人之间暗箭流窜火花四起。 “我勇猛不勇猛公主当然是最清楚的。”多尔博还了回去,暧昧的话语惹得众人想入非非。 “哈哈哈,快快入席吧。”库尔班和卓存觉得事情大有蹊跷,他心里是怕极了这个多尔博的,想着能把葛尔丹逼到绝境的人一定不好惹,他只想不要惹出什么祸端,快快把这个阎王送走就好。 月牙儿坐在克鲁伦身边,两人时而笑声耳语,时而互相夹菜,好不亲密。多尔博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只是一杯一杯猛灌着美酒。 歌舞一直喧嚣着,美丽女子转的多尔博眼冒金星,原本心里集聚的怒气逐渐扩大。还以为她会愧疚,还以为她会痛哭流涕或是害怕发抖,没想到呀,这个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女人竟然这般沉着,短短几个月就把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完全抹去,转而透入别人的怀抱。女子,还当真是世间最无情的东西! “库尔班和卓,多尔博有一事请求!” 歌舞再次停止,众人齐刷刷的看着这个满脸通红的大将军。 “将军见外了,有什么事直说无妨。”库尔班和卓强装镇静,挤出笑来敷衍道。 “固伦公主是表亲中与我关系最好的妹妹,如今远嫁回部我理应送上一份大礼,不过这份大礼相当贵重,我要单独交到她手中才好。”他受不了了,从他踏上吐鲁番这片土地时他就像把她打昏带走,可他该死的是什么皇亲贵族,为了那该死的掩面也要打碎了牙往肚里吞。可现在他不能忍受,她简直要把他折磨疯了! “不行!”克鲁伦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们之间的事情他最清楚,他不能让月牙儿与他独处,谁也不能保证这个古怪的男人会做出什么更古怪的事情来。 “我是说……若是有什么奇珍异宝何不让我们大伙儿都开开眼界?”话一出口克鲁伦便觉得自己过于直白了,若是冲撞了大清的将军对以后回部的繁荣也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多尔博冷眸一瞥,不屑的笑从薄唇中溢出,“既然说是相当贵重的礼物,那就得相当贵重的人来看,你们里面谁是相当贵重的那个?”多尔博一语众人皆垂下头去,克鲁伦双拳握的咯咯作响却不得反抗。谁敢在大清面前自称“相当贵重”?那还不是自讨苦吃? 123 背叛了我 多尔博起身走至月牙儿面前,她晶亮的双眸就这么看着他慢慢走来。“大家请慢用,我与固伦公主去房间单独说几句话。”多尔博故意把“单独”说的重了些,冷眼炫耀般看了看无计可施的克鲁伦后,便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月牙儿对克鲁伦报以放心的笑后跟了上去。他与她终是要做个了断的,她倒要看看,如此负心之人还有什么话对她说! 多尔博出了大殿走向一旁供宾客小憩的房间,月牙儿紧跟其后,她的体力有些吃不消,但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看起来可怜。 “你该死的竟然嫁给了别的男人!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月牙儿前脚进门多尔博后脚便把她钉在墙上,一阵狂啸,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般。 月牙儿后背在刚才那一撞击下火辣辣的疼,她用力推着他的胸膛,不想让他靠的太近一面瞧出她身子的异常。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将军为何这般生气?”月牙儿笑笑,趁他不备想要从他臂下钻过时却被掐住喉咙拉了回来。 “放心,若是你想我会碰你就错了,别人碰过的女人我不会碰。”他说的残忍,这是背叛他的下贱女人理应得到的。 月牙儿被掐的喘不上气来,红了眼眶,神情楚楚可怜。多尔博心疼了,他在心中骂了自己千遍万遍不该对这种女人留情,无奈在看见她的泪水后心忽然间破了一个洞,没有什么能填补。 多尔博甩开月牙儿,任凭她跌倒在地上。 “我说过,背叛我的人都得死!”多尔博笑的阴险,高高在上俯视着瘫倒在地的月牙儿。现在的她柔弱无助,杀了她像是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死?或许在她爹爹入狱后她死了便是最正确的选择。可为什么她竟然苟延残喘的活到了现在,然后让这个给她期盼有亲手毁掉她一生男人如此羞辱? “难道这就是将军送与我的礼物?还真是一份大礼呀!”月牙儿双眼微眯,歪着螓首笑的无害,话中却字字都是挑衅。 多尔博顿时觉得有股怒火顾上胸肺,急着要找个出口爆发,昔日的乖巧人儿如今变了个模样,他们之间怎么会弄成这样,谁来告诉他? “贱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多尔博弯腰揪住月牙儿的衣领,一下子把她拎了起来,月牙儿双脚已经离地,小脸憋得通红还倔强的与他对视。 “你口口声声说我背叛了你,可你又是怎样待我的?别整天一副别人亏欠了你的模样,这都是你自找的!”月牙儿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凭什么他对她做什么都可以无所谓,都可以被原谅,而她就只得乖乖承受?如今她换了个身份,量他也不能对她怎样。 “我待你不好,他待你就好?”多尔博把月牙儿扔在地上,如困兽般走来走去。遇上情事他完全昏了头,从来没有谁教他怎样对待自己喜欢的女人,他以为他做的足够,可是到如今才知道她对他早有怨言。 124 分的彻底 明明是在说两人之间的事情,月牙儿不明白为何会牵扯上克鲁伦,她嫁给别的男人去保住他们的孩子,而那个善良的男人却要在这里受人攻击。原来在多尔博心中没有善恶之分,有的只是称心不称心。 “对!他待我比你要好上千倍万倍,世上恐怕只有你那个傻福晋才会乐滋滋的跟你成婚,凡是稍稍有点头脑的就会离你远远的,因为你没有心,你的血都是冷的!” “原来你是为了王妃那个头衔,即使你当了王妃还是不能抹去你是我女人的事实!” “是你曾经的女人,现如今咱们可是表亲,将军见到我还是要行礼的。” “你喜欢这些?是我一直没能给你这些你才背叛了我,你这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女人!” 多尔博抬起一脚,踹向月牙儿身上,月牙儿急忙护住肚子,身子往后退着。“现在不是在京城,若你再靠近一步我就叫人进来,到时候看你怎样交待!”月牙儿有些慌张,刚才的争吵耗尽了她的体力,紧束的腰身让她呼吸不顺畅,现在的她只觉得头冒冷汗,口干舌燥的厉害。 “有本事你就叫出来,咱们看最难堪的是谁!” 多尔博又是一脚,月牙儿本能的用手臂去挡,想着这次是不能好运的逃脱掉,可门忽然间在这时被推开,克鲁伦站在门外,面色阴沉。 “不知将军礼物送完了没有,恕克鲁伦冒昧,我的王妃要喝安胎药了。” 多尔博抬起的脚悬着,瞬间石化。孩子,她竟然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 克鲁伦手上不知何时端来了一只琥珀小碗,褐色的汤药上袅袅白烟。“将军有所不知,王妃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初来吐鲁番还有些不适应,这一天三顿三时的安胎药可是不能少的。” 克鲁伦走向月牙儿,温柔的蹲下身去将她搂入怀中。事情转变过于快,月牙儿缓过神来配合的对克鲁伦一笑,顺势依偎进了他的怀抱。 屋内三人静默的可怕,月牙儿抬头对上多尔博的双眸,那里面有恨有怨也有无奈。她知道今儿个克鲁伦一番话彻底把她与多尔博分的彻彻底底,就算之前他们之间还有些爱与不爱的纠葛,也在现在完全破灭。 她与他此生再无牵连了吧?可为何她看着眼前这个负心的双眸心还是会痛?她早就知道他不会像爹爹那样此生只为一个守候,在她之前他有很多女人,在她之后也必定会有许多,而她只是其中一个,终究要湮灭在时光里。 多尔博垂头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后,连夜下了命令,明日启程回京。 次日,众人都在宫门外为多尔博和他的大军送行,月牙儿站在克鲁伦身旁,看着高头大马上坐着的冷酷男人,她就这么看着,毫不避讳,像是要把他刻入脑海中一样。即便此生不能再相见,她还是可以把他的样子记下来,这是她给孩子关于他亲生父亲唯一的讯息。 一切整装完毕,多尔博始终不去看月牙儿一眼,他高举一只手臂大声喝道“出发!”队伍便开始移动。 多尔博在拉缰绳时掌心的伤口被刺痛,他垂眸一看,让他更痛的竟是那条染成红色的帕子。真是讽刺,身在军营他不知多少次在深夜拿出帕子以解相思。他不想再见到她,此生他都不想再见到她!原本要亲手杀了她的,可该死的偏偏下不了手,她要的他给不了,分开便是最好的结局,那么就分的更彻底一些吧! 多尔博扯掉缠绕在掌心的帕子,已经干涸的血粘在伤口上,扯掉帕子的同时撕扯到伤口,刻骨铭心的痛!他一挥手,帕子被扔了出去,借着风飞舞在空中,像是谁伤了的心。 帕子飞呀飞,竟然扑在月牙儿脸上,血腥味伴着葡萄美酒的香气堵住她的口鼻,热泪终在这时滚落…… 1 阿依王妃 时光是打磨一个男人最好的利器,5年前的克鲁伦是个阳光俊逸的青年,5年之后的他则是个果断有魄力的和卓。 “把这些都搬进来!”克鲁伦兴高采烈的带着一伙人进来,拿了些首饰衣服进来。 “阿依,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克鲁伦开心的笑着,让人把东西放在案几上,自己走过去搂住坐在梳妆台前的月牙儿。 5年了,她来到这里已经5年了,从多尔博走的那一天起他便开始唤她为“阿依”,他说在回语中那是月亮的意思,当初的玛依努尔也同样是月亮的意思。早在第一次相遇后,他便回来苦学汉语,目的只是想乞求有机会能再与她说上几句话,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有缘分,他说是真神阿拉把她带到了他的身边。 他不在乎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对她很好,让她成了受人尊敬的王妃。当然他对她的孩子也很好,好的让她愧疚。 “真漂亮,好久都没见过了。”月牙儿伸手翻弄着这些衣服首饰,扑面而来的亲切让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克鲁伦看着月牙儿脸上平静温暖的笑,眼睛舍不得眨一下,她像个仙女一样夺走了他的魂魄。“知不知道你有多美?你让我变成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克鲁伦搂着月牙儿的肩膀将她轻轻转了过去,两人此时都能在铜镜中看到彼此。镜中的女子面若桃花,双眸含情,脸上那丝淡泊和成熟韵味调和的相当好,让人着迷却又不忍亵渎。 “我哪有这么好。”月牙儿转头不去看镜中的自己,这些男人最看重的东西恰巧是最容易凋零的,也许早在许多年前便是这张脸为她招惹了种种祸事也说不定,只是那时年纪轻想不通,现在想通了也晚了。 “你拿这些衣服首饰来给我,为了什么?”月牙儿抬头笑着问克鲁伦,在三年前克鲁伦继承王位变成了和卓,极具才能的他把回部治理的一派欣欣向荣,与大清的通商政策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没了战争和骚乱,克鲁伦成了众人口中的“明君”。 “想讨好你,这还看不出来?”克鲁伦轻点了月牙儿的鼻尖,两人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思念故乡,所以我命人去寻来了这些,只想让你多笑笑。”克鲁伦宠溺的搂她入怀,月牙儿在克鲁伦怀中寻得一个舒适的位置,双手搂住他的腰身笑了起来。 “今晚我想留下。”克鲁伦的声音在月牙儿头顶响起,她身子有些僵硬,她知道这样做会让克鲁伦伤心,可内心还是有些抵触。 克鲁伦松开月牙儿,无奈的笑笑,转身去翻看案几上的衣物。“看样子我还是去巴哈尔古丽那里吧,阿依王妃还没有准备好。” 月牙儿在看着克鲁伦失望的神情心中重新泛起愧疚,可还是偷偷松了一口气。他是个真正的君子,成婚5年他一直在等待,等着走进她的心里,等着她真正的接纳他。可他们之间的亲密仅限于拥抱和轻吻,他不想要她拿身子来换对他的感激,所以他等了,等着她真真正正的爱上他。 2 京城胡同 “在这里穿着这些服饰会被人当成怪物的。”月牙儿笑笑,急欲找个话题好让两人从刚才的尴尬中解脱出来。 “他们怕是会被你勾去了魂魄。”克鲁伦宠溺的揉揉她的发,对她的爱恋满满。 月牙儿娇羞一笑,难得这么高兴,她还是不要扫了兴致的好。“还请和卓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月牙儿挑了几件衣衫和首饰转身进了内室,已经五年没有再碰过故乡的人与物了,没想到在换上衣服之前心里还是小小的悸动了一下。 一件水绿色的汉服穿在月牙儿身上显得她更加清爽可人了,头发简简单单梳成一条大辫子用银钗盘在脑后,白皙优美的颈项一下子显了出来。 “有什么不对劲吗?”月牙儿自打一出来就见克鲁伦直勾勾的盯着她瞧,害得她以为是衣服哪里出了丑,低头查看却没见有什么不合适的。 “没有不对劲,只是太好看了。以前见你怎么没见你这么穿过?”克鲁伦笑着说,双眸却始终不愿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以前在宫中是要穿旗装的,我本是汉人,在家就是这么穿的。”月牙儿说着,提起那个紫禁城好心情难免被影响了些,她一转身只觉的有东西从身上掉了出来。 月牙儿蹲下捡起,原来是塞到她衣衫里的一条帕子掉了,克鲁伦还真是细心,知道她们得随身带条帕子的。月牙儿拿起那条帕子,瞬间石化。 “是什么?帕子上有什么好东西让你只顾着看冷落了我?”克鲁伦见月牙儿迟迟不起身,抬腿走了过去。 “没什么,女人家的一条帕子没什么好看的,咱们不如去看看还有什么衣裳。”月牙儿急忙把帕子藏到身后,拉着克鲁伦往矮几那边走去。 帕子,绣着明月和翠竹的帕子,世间还有谁会跟她一样喜欢把这两样东西绣在帕子一角?也许是巧合,或者是老天的捉弄,让她在平静了五年之后又想起了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 夜晚几盏琉璃宝等把房间照的通亮,月牙儿搂着怀中的小人儿躺在床上讲着故事哄他入睡。 “娘亲说中原有高高的城楼大大的宫殿还有许多许多的胡同,娘亲什么是胡同呀?”小男孩眨着黝黑的大眼满是兴奋,若这样下去恐怕是得耗上一些时辰才能睡着了。 “胡同?胡同就是许许多多房子的整整齐齐,中间留出的那条路。”月牙儿说的有些心虚,她从未想过要给谁解释胡同是什么,她说完急忙拉了拉盖在他们身上的薄被,希望谢木斯不要再提出什么怪异的问题来。 “哦。娘亲什么时候带谢木斯去看看京城呢?”谢尔斯满脸的向往,那个遥远神秘的国度已经变成了心中向往已久的圣地,他的娘亲在那里出生,他得去看看才行。 “不去,这里比京城有趣儿多了。”月牙儿拍拍谢尔斯的背,让他小小的身体完全窝进自己怀里。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想过会再回去。与他彻底了断便宣示她的重生,从那一刻起她的故乡就只有吐鲁番。可她还是想家的,即使那里有让她伤心的人,但却还有让她牵挂的呀,所以她把自己美好的回忆讲给儿子听了,也白白惹出了许多事端来。 “那娘亲教我说汉人的话做什么!”谢木斯生气了,一撅小嘴转过身去不理她。 3 封睿亲王 那张生气的小脸活脱脱就是他的翻版,月牙儿无奈的笑笑。今年谢木斯四岁,月牙儿试着让他学习汉语,这样才能方便读书写字,了解中原文化的博大精深。谢木斯确实也照着做了,并且做得十分不错,但他也在别的地方做得更好,比如像是打架。 月牙儿起先不知道谢木斯为什么会喜欢与别的王子打架,后来仔细观察才发现谢木斯在与同龄的孩子玩耍时脾气特别大,一句话说的不合心意就拳脚相对。 谢木斯的脾气越来越像他,暴躁而执拗。月牙儿每每想到这里都不免后怕,她的儿子绝对不能变成像他那样的人,既然坚持生下了谢木斯,她就一定有办法把他培养成跟克鲁伦一样的。 夜深的寂静,虫叫声也飘渺的接近无,一样的夜,不一样的是那可不安分的心…… “王爷,王爷你摸摸人家嘛……” “王爷你看人家长得好不好看……” “王爷,王爷……” 布置简单的房间,一张大床中间躺着一名俊逸男子,男子衣衫半褪,几个妩媚女子同样的打扮围在两边,身子紧贴着男子,尽是挑逗。 “滚!”一声低吼,十足的威严,把那几个女子吓得掉下床来,跪在一起可怜兮兮的求饶。 这时门被打开,阿克敦走了进来,把那群女子赶了出去。 “是谁这么大胆,竟让一群疯女人跑进本王的卧房?”床上的男子垂眸看看阿克敦,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可眸子中的怒火燃的正旺。 “回禀主子,是……是福晋安排的。”阿克敦和格图肯跟随他多年,可在处理家务事上两人都一个头两个大。 睿亲王多尔博猛地坐起身来,披挂在上身的衣衫滑落至腰际,左肩处的伤疤触目惊心。 五年亲,他消灭葛尔丹立下奇功,回京后皇上下旨让他重袭睿亲王爵位,赐王府一座,赏银无数。就在接旨第二天多尔博因肩上复发险些丧了命,从那时候起他便辞去将军的职务,带着从大营时起跟随自己的几个亲信,来到太皇太后在他大婚时赐的封地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五年,五年中他从不过问朝堂之事,安心做了个富贵闲人。 “福晋是怎么说的?” 多尔博诡异一笑,阿克敦咽了口口水,心里盘算着应该怎样对他说。若说了实话,怕是会丢了性命,若自己瞎编一个那下场会更惨,谁都知道他恨极了谎话和背叛,可要小心点才好。 “你若不说,本王可要亲自去问福晋了。”多尔博作势要起身下床,却见阿克敦一下子跪倒在自己面前,脸憋得通红。 “主子,福晋也是为了主子好,请主子不要责备福晋。”阿克敦说完脸憋得更红了。 多尔博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但阴冷的声音却似从地狱发出来一般,硬是让征战沙场多年的阿克敦杵在原地不敢动弹。 “那你要说说看,福晋是怎么为本王好的。” 4 不近女色 “这个这个……福晋说……福晋说……”阿克敦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几个字,射在自己身上的那道冷光一个劲的提醒他若是还不说可能会遭殃,于是阿克敦一咬牙一跺脚,拼了!“福晋说王爷膝下空虚,又不近女色,怕太皇太后着急便出了这个主意。福晋还说怕是王爷不喜欢她,想着找些别的女子来王爷也许就喜欢了。” 多尔博忽然大笑起来,让跪在地上的阿克敦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清楚主子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下去吧,告诉福晋让她好生在王府享受荣华富贵,若再动什么歪心眼的话,本王可就容不下她了。” 阿克敦脸色从红到白,起身行礼退了下去。 房中,那些女子留下的脂粉味有些呛鼻,惹得他片刻都不想逗留。他起身来到院子里,院子两边种满了翠竹,风吹着发出沙沙的响声,多尔博闭上眼让风吹去他满心的烦躁。 这些年他最爱的事情莫过于在院子里翠竹畔看天上的明月,从它新月如钩到白玉盘,每看一次,他便痛一次,到了最后竟然通上了瘾,几日不见便想的心伤。 五年前,他出征去了边疆,心里想着就是要与她有朝一日过上今日的生活。他不求名不求利,那些都是过眼云烟,他嗤之以鼻。唯独她,是要他拿命来换的。 想着他在战场上厮杀,她却躲进别人怀抱,最后她真是差点要了他的命,只是两个全然不同的结局。 “月牙儿,月牙儿,玛依努尔,玛依努尔……”多尔博咧嘴笑,看着天上的月亮,他是恨她,所以他连带恨了所有女人。自他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之后,他便把府中所有妾侍都安排嫁了人,当然给的嫁妆也相当丰厚,唯独留下了一个刘灵枢,那是太皇太后钦点的福晋,他动不得也懒得去动。 他在这里好不快活,骑马练剑,种菜挑水,看书写字,品茗对弈,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女子是祸水这句话,没了女人日子果然要舒心的多了。 可现在猛地冒出一个什么“膝下空虚”的破烂名堂,打乱了他平静的小日子。他自认为不是善良之人,所以,他会一点不落的还回去,让打他注意的人都望风而逃。 今儿个宫中有喜,皇上的三阿哥摆满月酒,皇上下旨请各亲王携家眷进宫入宴,多尔博直接从别院出发,刘灵枢则是从王府出发,两人在宫外碰面。 进宫后,刘灵枢都想尽办法与多尔博说话,无奈他虽然一一回答却字字疏远,刘灵枢自知无趣便不再开口。 大家寒暄了几句便到了入席的时辰,皇上正要开口说话,便从门外走进了一名女子,婷婷袅袅很是抢眼。 “太皇太后吉祥,皇上吉祥,臣妾来的有些晚了。”倚晴偷偷抬头,与皇上四目相对。 “晴答应快快入席便是。”皇上一笑,挥手让她入席去了。 倚晴在宫女的搀扶下向自己的位置走去,她身份低贱自然是不能坐在前面的,她的位置在最后面,那个皇上连看都看不见的地方。 5 另有隐疾 宴席进行到了一半,倚晴有些不适,给一旁的宫女小文使了个眼色想要从后门溜出去透透风。 “小主,这样不好吧,咱们是不是得跟皇上禀报一声?”小文年纪还小,倚晴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她们之间说话便亲近了很多。 “皇上忙的很,哪还有闲工夫管咱们?只要咱们快去快回,在宴席结束前回来就好。” 倚晴笑笑,起身拉起小文的手两人猫着腰从后门溜了出去。 出了门没多远就是洞庭阁,洞庭阁临湖而建,走到这里微风阵阵很是舒爽。 小文拿出手绢铺在湖畔的大石上,好让倚晴坐下来歇歇腿脚。倚晴摆摆手,示意小文也一同坐下来,小文有些扭捏,转头看看四周没人后慢吞吞的挪过去坐了下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咯咯笑了开来。 倚晴看着身边的小文,思绪万千。曾经何时,她身边也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孩子,陪着她一起哭一起笑。可现在,终是到死都不能再见一面了。 这在这时,有脚步声逼近,小文一下子从石头上弹了起来,跪下行礼。“王爷吉祥。” 被刘灵枢那献殷勤的模样弄得实在受不了后,多尔博随便找了个借口出来透透气,本来没注意这里还有别人的,可在听到小宫女突如其来的请安后着实吓了一跳。 多尔博原本不想理睬她的,转身之际忽然发现石头上还坐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宴会上迟到还没有受到责罚的晴答应--庄倚晴。 倚晴本不想跟他说话,可两人身份悬殊,在后宫她这种级别的嫔妃是要给王爷行礼的。倚晴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在多尔博的注视下,缓缓起身行礼。 “皇上如此宠爱晴答应,不知晴答应为何会偷偷溜出来?”多尔博知道她与月牙儿关系甚好,他从吐鲁番回来后也进宫找过倚晴,想从她口中知道些什么,可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与他说话从来不超过三句。 回王爷的话,倚晴醉了,怕出丑才出来透透气的。皇上对后宫每个女子都宠爱有加,王爷不是也专宠福晋一人?“倚晴面无表情的说完,拉着小文就要离开。”晴答应这是存心挖苦本王了。“多尔博怎会听不出倚晴话中有话,本想着不去与她计较,可话还是硬生生的说了出来。”倚晴不敢,还请王爷恕罪。王爷若不是专宠福晋一人,那又为何会遣走府中所有妾侍?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言,王爷您……“倚晴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等着多尔博大发雷霆,惹得他心里不痛快了她也可以为月牙儿出口气。 多尔博笑笑,他知道这传言为何物,他从不在乎这些,想着是无聊之人编的无聊之事,便任它去了。可唯一让他不解的是为何倚晴每每见到他都一副与他不共戴天的模样,当初是月牙儿背叛了他,倚晴虽然是月牙儿的好姐妹,难道这点是非观念还分不出来? 6 专心一点 “晴答应日子过得闲逸的很,难得能把那些传闻记得清楚。” 倚晴气的牙痒痒,想着这个还月牙儿背井离乡的坏男人为何还能活的这般自在。“王爷的意思是说这些传闻不可信,那请王爷告诉倚晴,这世上什么是可信的?” “什么可信本王还不清楚,倒是亲身体验过这世上女子是万万不可信的。”多尔博意有所指,倚晴不可能听不出来。 “你……”倚晴急了,伸手指着多尔博,恨不得把他推进湖里让他喝个饱。 “小主,万万不能啊,算算咱们出来有一会儿,还是快些回去吧!”就在倚晴要发作之时,站在一旁的小文一把拽住倚晴的胳膊,硬是把她指向多尔博的手拉了下来。 “今儿个可总算知道什么是贼喊捉贼倒打一耙了,倚晴告退,还请王爷继续赏月吧!”倚晴丢下话后,一跺脚带着小文走了。 “贼喊捉贼?”多尔博琢磨着倚晴的话,无奈的笑笑,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世间的女子不但不可信还都是胡搅蛮缠的主儿。 宴席结束后,众人纷纷出宫回了府邸。皇上一散席便来了倚晴的住处,那是单独的一个院落,可见皇上对她确实想的周到。 此时倚晴气鼓鼓的坐在圆桌旁,双手使劲绞着锦帕像是要把谁碎尸万段般。 皇上没让小康子通报,走进门后从背后悄悄搂她入怀。倚晴吓了一跳,随即柔顺的靠在他怀中。 “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中途离席也不跟朕禀报?” “皇上瞧见臣妾了?”倚晴睁大眼睛,满脸的怀疑。 “整个晚上朕眼中只有你……”皇上说的柔情蜜意,惹得倚晴脸颊微微发烫。随后又想起多尔博的话,眉头微皱,又气了起来。 “瞧瞧这是谁惹着了朕的倚晴,看朕不派人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皇上宠溺的说道,随即弯腰抱起倚晴往床榻走去。 “若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王爷呢?皇上还治不治他了?”倚晴佯装一般正经,可嘴角的笑意还是不小心溜了出来。今儿个皇上本该不是来她这里的,他的到来让她觉得自己与后宫别的嫔妃有些不一样了。 皇上把她放在床榻上,欺身覆上,用鼻尖摩挲着她的鼻尖。“你这是在给朕吹耳旁风,大胆的女人,又去惹睿亲王了?” 他知道她与睿亲王不和全是因为月牙儿,直到如今他也不清楚月牙儿为何会突然要为静和替嫁到回部。倚晴性格倔强,只要是她不说他便没了办法。可倚晴与睿亲王的不和却让他一个头两个大,好在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否则他这个清官还真的就判不了这些家务事了。 “谁去惹他了,是他先惹臣妾的,他还说女子是世上最不可信的人,这个世上谁都可以这般说,独独他就不能……唔”倚晴叽里呱啦的说个没完,忽然间剩下的话被火热的唇压了回去。 “女人,专心一点,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在朕耳边提别的男人……”他重新吻上她,两个人的夜晚从现在开始…… 7 大漆锦盒 多尔博则是在散席后才回去,只见刘灵枢和几个随行的奴才在宫门口候着。 “王爷……”刘灵枢上前想与多尔博说话,却见他一撩衣袍上了马车,没有理睬她的意思。刘灵枢自知无趣,随后也上了马车。 多尔博与刘灵枢面对面坐着,两人都未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福晋去过景祺阁?”多尔博开口询问,紧盯着刘灵枢的双眸锐利无比。 “景祺阁?妾身从未听过。”刘灵枢被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细细想来她确实不知道宫中有叫景祺阁的地方。 刘灵枢抬眼偷偷看向多尔博,只见他双眸合上静坐,不再说话。刘灵枢这下子更加奇怪,想必这个叫做景祺阁的地方与她有什么连系,是她忘了什么? “王爷,出了什么事吗?”刘灵枢尽量让自己保持贤妻良母的架势,但又不能过于强势,柔柔顺顺是男人最喜欢的,以前那个月牙儿不就是一幅逆来顺受的模样,倒是弄得三个男人都丢了魂魄。 半晌过后,多尔博仍是紧闭双眸,丝毫没有理睬她的意思,刘灵枢有些尴尬,随即端坐好身子不再说话。 车中有些昏暗,否则刘灵枢定会瞧见多尔博手中在上车时就多出了一只锦盒,而这只锦盒就是在景祺阁静太妃那里寻到的。 五年前,他出征前一夜将这只锦盒交给了刘灵枢,目的是让她转交给月牙儿,可当他回来她只是哭哭啼啼的把盒子里的玉镯给他,说是月牙儿没有收。他曾经向她问过多次那只锦盒的下落,她总是支支吾吾的说是弄丢了,可锦盒为何会出现在景祺阁静太妃的梳妆台上? 他识得这只锦盒的,那是他命人寻得最好的大漆工匠推出的好漆,尤其是上面描的图案,是翠竹和明月。 他询问过静太妃,说那只锦盒是她在五年前在湖畔捡到的,可月牙儿没有理由只留下锦盒而把玉镯退还回去。 “今儿个可总算知道什么是贼喊捉贼倒打一耙了!” “这只盒子是我五年前在湖畔捡到的……” 多尔博皱眉,想着这些年来倚晴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还有就在刚才浮出水面的锦盒。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和卓,今年进贡的物品都准备好了,请和卓过目。”一名侍人手拿清单弯腰呈上。 “今年的贡品清单由王妃来决定。”克鲁伦笑着看向对面的月牙儿,摆摆手让侍人把清单为王妃呈上。 “往年都是和卓您定的,今年还是如此就好。”月牙儿摸摸谢木斯的小脑袋,这两天他一直在为回京城那件事与她闹别扭,月牙儿一面觉得好气一面又觉得好笑,却毫无办法。 克鲁伦起身,对着小嘴撅到天上的谢木斯摆摆手,谢木斯心里不爽快可又不敢不去,便慢吞吞的挪着小短腿走了过去。 “阿爹知道谢木斯为何不高兴,阿爹现在倒是有个能让谢木斯马上高兴的法子,就是不知道你娘亲同意不同意了。”克鲁伦转头对上月牙儿,眸子中透出深情。 8 回京省亲 谢木斯转转黝黑的大眼,歪着小脑袋看着面前这个有求必应的阿爹,忽然发出一声长叹。“谢木斯谢过阿爹了,娘亲肯定不会同意的。”谢木斯耷拉着小脑袋走到殿外,从腰间拿出一把小短刀,泄愤似的砍打盆里的花草。 “这次是娘亲不能拒绝的理由。”克鲁伦明明话中有话,却迟迟不挑明,存心是在捉弄人。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月牙儿和谢木斯齐刷刷的盯住克鲁伦的双眸。 “哈哈哈……”克鲁伦被他们母子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神情弄的狂笑不止,笑够了才从一旁的案几上拿出一道明黄的圣旨。 “今天早上刚接到的圣旨,太皇太后和皇上接固伦公主回京省亲。这样一来贡品是不是要王妃亲自来定,谢木斯是不是也能去京城玩上一玩了?” “哦,太好了!能去京城玩喽!阿爹万岁,阿爹万岁!”谢木斯蹦蹦跳跳跑过去一下子跳到克鲁伦的身上,小脸上满是欢欣。 相比之下,她这个大清固伦公主脸上的表情就显得过于平淡,除此之外还有深深的不情愿。她在这里生活的很好,五年以来她都没有动过回去的念头,可这回京省亲是为了哪般?她又不是真的固伦公主,在京城除了倚晴和苏麻拉姑以外没有其他可以想念的人,太皇太后更是恨不得她滚得越远越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管怎样,她不想回京城。以前她战战兢兢的活着,无力反抗,可现在不同,再怎么说面子上她也是大清的固伦公主回部的王妃,她有能力说不。 “和卓,最近我的身子有些不适,承受不了车马劳顿之苦,请您如实上奏给皇上吧。” 月牙儿一语让殿中欢闹的一大一小两个男子顿时安静了下来。谢木斯脸上表情迅速冰冻,最后眸子中有水雾浮现。克鲁伦仍旧是笑着,召来一旁的侍人接过谢木斯后转身走向月牙儿。 “还是很难吗?”克鲁伦坐在月牙儿身畔,温暖的大掌覆上她微微汗湿的小手。 “不是,是我身子真的不适合。”月牙儿转头不去看克鲁伦,怕她的眼睛会出卖她的内心。 “难道回去比你把身子给我还要难?”克鲁伦双手覆在月牙儿的双肩,让她无处躲藏,与她相视。 月牙儿一愣,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若和卓想要,月牙儿随时给您。”这些他对她和谢木斯的好让她动容,她无力报答,唯独身子是自己的,他若想要她便给他。 “我要你像等着他那样等着我,我要你像爱着他那样来爱着我。五年了,我以为你会懂。”克鲁伦眸子如深潭一般,慢慢的情意让月牙儿眼眶发涩。 她是个坏女人,只懂得接受从来不给予。她凭什么这么对他,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对他? 月牙儿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闭上双眸直直向克鲁伦吻去,却被他伸出一手了轻轻推开。 “不要用我来坚定你心中没有了他的信念,我想要做你的男人,但却不能做你心中的愧疚。三日后我们出发,这次回京是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9 最后机会 克鲁伦起身离开,他忍受了五年,他想方设法给她最好的生活,他绞尽脑汁为她制造惊喜,可这些加起来都抵不过那一句“回京省亲”的威力巨大。这五年来,她外表快乐,内心孤独,可她也撑起厚厚的保护壳把自己伪装成幸福的模样。今天,她慌了,那种神情让他觉得她是真真正正活着的。当初他爱她,就是因为她活的真实,而来到吐鲁番的五年她活的虚伪,并且学会了掩藏。 “不要!你是我最后的选择,我只有你一个选择,这五年来我从没动摇。但是,你要给我时间。”月牙儿随后跟上,从后面牢牢抱住克鲁伦的腰身。她让他等的太久了,她让他失望了,她伤了他的心,她真的变成了一个坏女人! “我是不是你最后的选择,你有没有坚定自己的选择,回京后一切都会揭晓。我的玛依努尔,无论你有什么决定,都永远是我的玛依努尔。”克鲁伦始终没有回头,松开了月牙儿缠绕在自己腰身上的小手,匆匆离去。 月牙儿留在原地,心中满是内疚,同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她感谢克鲁伦没有因她的冲动而要了她,在那样做后她马上后悔了。她的心在想些什么,她到底要怎样做? 回京省亲会不会是上天又一次与她开的玩笑?怎么做才是对的?谁来谁来告诉她? 御书房中,多尔博五年来第一次踏进这里,这些年来他隐居田园,从不过问朝野上的事情,可外面对他的传闻从未少过。有人说他之所以会离开朝野是因为功高盖主,也有人说他是真的受了伤,并且伤势迟迟未好。可说来说去,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不近女色,过了五年和尚般的日子。 “答应你的事情朕都办到了,你答应朕的呢?”皇上面带微笑,但双眸中的睿智却毫不隐藏,他们都是聪明的男人,知道很多事情是需要交换才能办成的。 “启禀皇上,事情正在进行中,臣会在克鲁伦和卓进京前办好。”多尔博拱拳行礼,咧嘴一笑,信心满满。 “哈哈哈哈,朕就知道只要是睿亲王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但朕始终不明白,为何你要朕下旨让固伦公主回京省亲?”皇上端起案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小口,在喝茶的同时眼睛偷偷窥视多尔博脸上的神情。 “臣与固伦公主之间有些事情要弄清楚,若是一辈子都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下去,怕是到了迟暮之年会悔恨至极。”多尔博收敛光芒,毕恭毕敬的说着,他与皇上之间亦敌亦友,两人都是心思极重的男人,当然在处事上也有很多相似之处。 “听说这次进京省亲的除了和卓和王妃之外,还有他们四岁大的儿子谢木斯。” 谢木斯?多尔博浑身一颤,这个孩子就是当年击溃他的最后武器。她为他取名为谢木斯,那是太阳的意思,她一定希望自己的孩子像太阳一样夺目和光明。 10 阔别五年 几个月后,回部克鲁伦和卓带着妻儿和进贡的宝物进了京城,阔别五年的京城终于出现在月牙儿面前。 “娘亲,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谢木斯拉着月牙儿的手,察觉出她的异常。 “没事,只是有些乏了。”月牙儿不去看谢木斯的眼睛,转头看向车窗外。 记得那次她跟随多尔博回京,京城街道两边也是有这么的百姓围着,想不到五年后她再次回京还能有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只不过物是人非,她从一个小女奴变成了王妃。 “娘亲,你看!京城真的跟吐鲁番不一样哦,好多人啊!”谢木斯把小脑袋伸出窗外,惊讶于这里的一切。 月牙儿轻轻把谢木斯拉了回来,搂在怀中,说话时有些不经心。“快坐好,马上就要进宫了,要守规矩。” 规矩,月牙儿想想都觉得讽刺,她被规矩困住了手脚,到头来却要教自己的孩子学规矩。月牙儿闭上双眼暗自祷告,希望这次进京能平平安安,等回去吐鲁番她就下定决心去爱克鲁伦这个男人了。 接待仪式很是隆重,在太和殿参拜了皇上后接着就去了慈宁宫。 这时,太皇太后携宫中太妃太嫔已等待多时,月牙儿牵着谢木斯的小手走了进来一眼便瞧见了端坐在正中间的太皇太后,还有双眼微微有些湿润的苏麻拉姑。 “太皇太后吉祥,众位太妃太嫔吉祥。”月牙儿身着回部服饰,自然也行了回部的礼。站在一边的谢木斯瞧着月牙儿,乖巧的跟着一起行礼。 太皇太后忽然起身朝月牙儿走来,眼眶微微泛红,五年过去了,她确实老了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太皇太后拉着月牙儿的小手带她一同到了软榻上坐下,顺势牵过谢木斯的小手,慈祥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真是个俊小伙儿,等会儿祖奶奶派人带你去宫中玩一圈,好不好?”太皇太后眼中闪着光,只用了一眼,她便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谢木斯谢过祖奶奶!”谢木斯从软榻上跳下来,依偎在太皇太后身边,调皮的模样惹笑了一屋子人。 “哟,定是你娘亲教你说的京话,若是再换上长袍马褂定是个翩翩小贝勒爷了。”以为太妃打趣儿道,众人附和着又笑了开来。 太皇太后还有众位太妃太嫔们送了些见面礼给多尔博,之后便让几个懂事的太监宫女陪着谢木斯去玩耍了。 月牙儿只是得体的微笑,她知道太皇太后对自己表现的亲热,那都是因为有了固伦公主这个封号,这些表面文章都是做给这些太妃们看的,自己乖乖配合就好,反正等离了京她又可以平静生活。 聊了一段时间,众位太妃说是要回去更衣以便参加晚上的宴席,一个个的回宫去了。太皇太后让苏麻拉姑带着月牙儿去了她的寝宫,终于,她在回京后可以摘下面具好好的跟苏麻拉姑说说话了。 11 花园迷路 “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五年了一点消息都没让姑姑知道,姑姑惦记着你啊……”一到了月牙儿的寝宫苏麻拉姑就一把抱住月牙儿,哭了起来。 “姑姑,月牙儿这不是回来了吗?这些年姑姑可好?”月牙儿看苏麻拉姑哭的伤心,眼泪也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嗯嗯。”苏麻拉姑泣不成声,只是一个劲的点头,泪水更是越抹越多,看着手上被泪水花掉的胭脂,两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姑姑,倚晴是否还在御膳房做事?”月牙儿想着自己受苦受难的姐妹,脸上的笑容变为忧心,她不该一走就是五年的,并且没跟宫中任何人有联系的。 苏麻拉姑拉着月牙儿手,两人来到桌旁坐下,苏麻拉姑拿出瓷杯倒上茶水递给月牙儿。“要么说你们两个是姐妹来着,这说嫁人还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你前脚嫁给了回部,倚晴后脚就成了皇上的晴答应了。” 月牙儿看着苏麻拉姑脸上的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依着倚晴那幅倔强性子来说,不会这样心甘情愿的困在宫中一生,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好在她现在回宫了,借着现在的身份,她随时都能找倚晴问个清楚了。 之后苏麻拉姑跟月牙儿说了很多,都是些家长里短体己的话儿,她跟太皇太后一样,都只字未提过多尔博,这也让月牙儿稍稍松了口气。 她是个坏女人,在嫁人后心还会为别的男人痛,还记得以前时常听奶娘说些别人家的闲话,她知道这样的女人死后是要下油锅的。可就算是再吓人,她也骗不过自己的心…… 夜色渐浓,乾清宫中歌舞升平,皇上端坐正中,太皇太后和皇后分别坐与两侧,下面的则是众位亲王和皇子,因为月牙儿是固伦公主,这场宴席理所应当变成了除除夕夜之外为数不多的家宴了。 月牙儿频频看着殿外,心里难免有些着急了,谢木斯从午膳后便吵着出去玩,整整一个下午都不见人影,派去寻得奴才到现在还没回来,叫她不担心都难。 “放心,谢木斯那小子机灵得很,一会儿就回来。”坐在她一旁的克鲁伦看出了她的心思,大手自然的覆上她的小手,以示安慰。 就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确实真真切切的落入众人眼中,大殿中传来一阵窃笑。 月牙儿意识到后连忙抽回手,她忘了现在是在京城,不必吐鲁番来的纯粹,虽然他们是夫妻,但还是得收敛些好。 克鲁伦看着月牙儿微微泛红的小脸,笑意渐浓,他们之间的互动羡慕死了在坐的众人。 “咦?人都哪去了?”谢木斯对这个巨大的紫禁城充满了兴趣,在带着那群太监宫女转了一大圈之后,决定要跟他们在御花园玩捉迷藏,可那群人太笨,他躲在这里都快要睡着了也不见有人来找他。 夜幕袭来,谢木斯现在是又饿又渴,想着娘亲找不到他一定要着急了,可他现在迷了路,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12 骑在脖上 还记得在吐鲁番时阿爹告诉过他,在戈壁滩或者沙漠中迷路后就寻着植物找到水源,在水源旁等着,迟早会有人来到这里的。于是,谢木斯借着淡淡月光来到一片湖畔,在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他想这里那么靠近水源,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过来的。 “砰!”忽然有人往湖里扔了块石头,把谢木斯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谁!竟敢偷袭我谢木斯?快出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谢木斯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摆好架势,随时准备把那个人大卸八块。 “哦?本王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收拾本王的。”黑暗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谢木斯紧紧盯着他瞧,眼睛都不敢眨一眨。这个男人与他阿爹身高胖瘦都差不多,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股子劲很是不一样,谢木斯吞吞口水,他乞求真神这次不是惹了一个大麻烦。 “是你先吓唬我的。”谢木斯气场明显弱了一些,收回一双短胳膊,歪着小脑袋看着眼前的男人。 “回部的三王子为何不去赴宴,反而一个人鬼鬼祟祟躲在这里,是不是有所企图?”多尔博凑到谢木斯身边,蹲下来故意逗弄着他。 “我我我我……我哪有鬼鬼祟祟?我只是,只是……”只是迷路了!可这么丢脸的事情他怎么能开得了口,尤其是在感到对方一幅看热闹的模样后。 多尔博笑笑,大手一捞便把谢木斯扛上了肩头。他知道谢木斯是月牙儿与克鲁伦的孩子,他原本应该厌恶的,就算不是厌恶他也会直接忽视掉。可不知怎么的,他在暗处偷偷看他一看就是一个下午,看着这个孩子就像看到了自己小的时候。他们同样会折根枝条当成宝剑不停的抽打假山;他们会躲在山石后面突然跑出去把落在地上的鸟雀吓走。所以他随他来到了这里,也是他让那些太监宫女退下的。他存心想逗弄他,这与他是谁的孩子无关,只跟他喜欢这个孩子有关。 “啊!快放我下来,你要带我去哪里?”谢木斯挣扎了几下便停了下来,玩了这么久他确实很累。 “蠢东西,当然是带你去赴宴喽!”多尔博扶好谢木斯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是觉得这样谢木斯会舒服些,于是便做了。 两个男人,一大一小,往乾清宫走去,谢木斯很配合的抓住多尔博的耳朵保持平衡…… 乾清宫外,一个太监尖锐的通报声响起。“睿亲王爷到!” 多尔博扛着谢木斯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震惊了在坐每个人。 若是分开来看谁都不会把他们连系在一起,但他们同时出现了,还是如此和谐的画面,有些相似的五官和同样目中无人的神情让两人有了连系。 月牙儿慌张的打翻面前的酒杯,起身就要过去,克鲁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月牙儿的胳膊。 克鲁伦起身走了过去,他对多尔博点头笑笑,随后伸出一手去抱骑在他脖子上的谢木斯。 13 不胜酒力 “阿爹!”谢木斯笑着伸手让克鲁伦抱了过去,可小脑袋还是不由自主的转了过去,看着对他微笑的多尔博。 肩膀上的重量消失了,那小小的身体和热热的温度也不见了,一股强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失落感袭上心头,几乎比被敌人砍了一刀还要难受。就在谢木斯开口叫“阿爹”的时候,他差一点要答应出声。 “谢过睿亲王。”月牙儿搂着身边的小娃儿,低头行礼对多尔博一表谢意。她怕极了,尤其是在谢木斯单独跟他见面之后,他会不会知道了什么,接近谢木斯会不会是他报复她的手段? “固伦公主见外了。”多尔博看着月牙儿脸上的表情,她在想些什么他自然是能猜到的,那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就是大家都猜不到的了。 一段小风波过后,各位皇亲国戚地位显赫的权臣皆入席,歌舞奉上,大家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月牙儿侧着身子始终都不敢去看坐在对面的多尔博,她假装给谢木斯夹菜,却频频出岔子。 “娘亲,今天睿亲王送我回来的时候沿路的侍卫都要跪下行礼,我坐在他肩头真是威风极了!”谢木斯拍片小胸脯说着得意的事,小脸上满是幸福。 “好了,下不为例,以后万万不能再出这样的事来吓娘亲了。”月牙儿看着谢木斯,气恼的话说不出口了,她知道这些年来克鲁伦对谢木斯一直都视如己出,可血浓于水,这种天生的亲情是凡人无法阻碍的了的,就像今儿个谢木斯喜欢多尔博一样。 “娘亲,谢木斯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哈。但我看那个睿亲王还挺喜欢我的,要不然怎么一直盯着咱们看呢?”谢木斯转过头对着一直看着他们的多尔博拱拳行礼,外加灿烂笑容一枚。 听闻谢木斯的话后,月牙儿抬头偷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举起手中酒杯与她打招呼。月牙儿无奈,只得继续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和卓,正赶上秋猎的时候,有没有兴趣陪朕赛上一回儿?”皇上兴致正浓,和卓进京是大事,可打猎也是大事,老祖宗是在马背上躲得的天下,身为满人任谁都没有理由丢了老祖宗的东西。 “好,克鲁伦奉陪到底!”克鲁伦举杯先饮为尽,皇上笑着饮尽杯中之物,两人男人大笑起来。 “太皇太后也去凑个热闹?” “不去了不去了,人老了就不想动,你们好好玩,给哀家带回来点稀罕物件就行。”太皇太后摆摆手,笑着婉拒,这些年她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了,怎么还能经得起狩猎的折腾。 “孙儿遵命!难得和卓和固伦公主回宫,这次狩猎夺得头彩的八旗勇士朕可要重重的赏!”皇上举杯,众人皆站了起来,饮尽杯中酒。 月牙儿不胜酒力,几杯下肚已经开始有些头晕,想着明日要跟着去狩猎,心中就开始烦闷起来。去了围场就一定要见到他的,到时候她不知道要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一想到两人可能要独处,月牙儿头就痛的厉害。 14 酒醉遇袭 “怎么了?”克鲁伦体贴的搂过月牙儿,看着她满脸的痛苦神紧张起来。 “没什么,好像是有点儿醉了,我想先回去了。”月牙儿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离开是最好的方法。 “这样也好,让侍女陪你会寝宫休息,谢木斯我来照顾就好。”克鲁伦的体谅让月牙儿一阵愧疚,随即又觉得幸运,他确实比多尔博要好太多。 月牙儿点点头,回禀了皇上跟太皇太后之后由侍女搀扶着出了乾清宫。 一出来迎面的风吹来,立秋了,天也渐渐凉了下来,不是冷,是很舒适的凉爽。月牙儿深吸一口气,觉得头痛好了不少,抬头看天新月如钩。 “我想在这里走走,你去寝宫给我取件披风过来,我有些冷了。”月牙儿回头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这么好的夜晚,她还真有点舍不得回去。 月牙儿一个人在宫中走着,虽说是离开了五年,可这宫中的变化不大,她清楚的记得这里的一砖一瓦,不知不觉竟然来了养心殿。月牙儿瞧着养心殿前面的那块石板地,那里曾经是倚晴罚跪的地方,想着那时两个人抱头痛哭,谁也不能料到命运之手正在向她们悄悄伸来。 养心殿前面都大批的侍卫守护,月牙儿为少发生误会便接着黑暗悄悄溜到了后面的假山处,一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又错了,这里竟然是她们互表衷肠的地方。 像是有什么打击着月牙儿的心房,她覆上自己的胸口,那里砰砰砰跳的厉害,月牙儿猛一转身不料脚下拌上一块山石,她一个踉跄虽说没有摔倒,倒也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蠢东西!” 月牙儿愣在原地不敢回头,怕是她听错了吧,一定是她听错了,他明明还在赴宴,怎么会跟她来这里呢? “蠢东西,还不回头?” 同样的话语,不同的时间,完全混乱的心。月牙儿迈开双腿往前走,到最后竟然变成了跑。她一定是疯了,她一定是疯了才觉得身后的男人是他的。 没跑多远,身子被一具火热的胸膛牢牢捆住,寸步难移。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快放了我!”月牙儿拼命挣扎,可越是挣扎身后的男人抱的就越是紧。 “知道本王是个疯子你就乖乖听话,否则吃苦受罪的可是你自己。”多尔博低头偎进她颈窝,久违了的芳香让他着迷的闭上了眼睛。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是回部王妃,你是睿亲王,我们都是有家的人,你不觉得这样有悖伦理吗!”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最后弥漫在她周围。 “你这个不贞的女人还有脸跟本王说什么伦理道德,别忘了当初先嫁给了别人背叛本王的是你!”多尔博一字一句的说着,可双手却始终都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他们像是天生就适合这样的拥抱,让他留恋。 “背叛背叛,你怎么就认定是我先背叛了你,难道你的所作所为就不是背叛?你这个混蛋,怎么还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委屈和羞辱一股脑儿涌了上来,一见到他她就变得异常脆弱,泪水也不争气的滑落下来。 15 心中最爱 月牙儿泪水让多尔博心痛,他转过月牙儿抱她牢牢抱在怀中,大掌轻轻拍着她单薄的后背。五年来,他对她除了恨之外就只剩了满满你的思念,说他没用也好,骂他无聊也罢,越是恨他就越是想她,越是想她便哪儿哪儿觉得都是她影子。 “本王做了什么,本王怎么不记得?”多尔博故意说着,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否则她不会这么恨他,恨到远嫁异乡也不等他回来。 “你当真忘了,还是你觉得那些都不算是背叛?多尔博,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月牙儿一把推开多尔博,她哭着咆哮,这个给了她一切同时又全部收回的坏男人竟然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他做了那么多他会不知道,骗鬼去吧! “你是本王最爱的女子,就算是嫁给了别的男人,还跟那人生了孩子,你依旧是本王心中最爱。”多尔博站在原地像是小山一般坚定,若是月牙儿能清楚的看到他双眸中的情谊,她便能完完全全信了这个男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的演技还是这么好,害的我差一丁点的就相信了。可惜我不是十六岁的月牙儿,更不会再相信你的鬼话!这个是不是你报复我的阴谋,你是不是想引诱我上钩再让克鲁伦看到这一切,好让我身败名裂?我告诉你多尔博,你别痴心妄想了,我再也不会中你的圈套了!” “你不信本王?”多尔博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人儿,时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他们在边疆的那段日子,那时她也是像头小兽一般对自己张牙舞爪,他劝自己别对她太认真,可每次都被气的魂飞魄散。 “哼!信你,还不如信一头猪!我警告,别再靠近我的儿子,若是你想设计他,我定会与你同归于尽!”这些年来她小心翼翼的活着,为的就是保住她可怜的孩子。上辈的恩怨是万万不该落在下辈人身上的,她自己变成了上天开得一个玩笑,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也变成这样。 多尔博咧嘴一笑,笑中净是算计,他长腿一伸逼近月牙儿身边,搂住她的腰身,对准那张水嫩小嘴吻了上去。他吻的缠绵,大手固在她脑后,不给她躲闪的机会。 “本王原本就没想过要动谢木斯,倒是一开始就想动你了……”借着两人喘息的空隙,多尔博贴紧她的粉唇,呢喃的低语,随后又是一吻。 五年了,他恨了她五年也念了她五年,可忘了去问问她为何忽然间另嫁他人。那只锦盒还有她口口声声埋怨自己背信弃义,无不彰显他们之间确实发生了什么大误会。可他知道这个该死的女人既然当初选择离开也不等他回来就是下了万分的决心要与他一刀两断,自然是不会轻易把真相说出来,那是她保护尊严的一种方式。但,他是多尔博,是要与天比高下的男人,怎么会办不到这点儿? 16 你嫌弃我? 先回寝宫的月牙儿呆呆的坐在灯下,脑海中回荡着他说的每句话,她是傻,她是笨,怎么还能有一丝期望他说的是真心话?可那个吻明明真实的要命,他的眼睛明明坚定的固执,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要怎么做? “怎么还没睡?身子舒服点儿了吗?” 月牙儿想的出神,都没有听到克鲁伦何时进的门。他走到月牙儿身后,双手扶住她的双肩,浑身带着酒气。 “没事了。”月牙儿先是一愣,然后马上仰起小脸对着他微笑。 月牙儿乖巧的模样又加上酒的缘故,一向克制的克鲁伦有些把持不住,心仪的女子就在眼前,哪个男人还能坐怀不乱。 克鲁伦一低头,吻上月牙儿。月牙儿惊讶的张大双眼,可随后缓缓闭上眼睛,伸出双臂缠绕上他的脖颈。克鲁伦心中一阵狂喜,于是乎用一大掌托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一股子酒气直冲月牙儿鼻腔,她难耐的直皱眉头,他吻得热情,可她却一点儿也没有享受的感觉,而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却有这种魔力,他天生就是来祸害女子的。 “刚才吓到你了?”一吻作罢,克鲁伦体贴的问她,这是迄今为止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一次,他兴奋异常,但她却异常平静。 又是愧疚感,又是那一阵强烈的愧疚感几乎要把月牙儿淹没,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加以接受克鲁伦的吻。她真是个坏女人,可偏偏让她遇上一个傻男人,弄得她几乎忽略掉对他的一切感情,只想着能弥补心中愧疚。 月牙儿摇摇头,手臂依旧没有放下来的意思。克鲁伦已经为他们母子做的够多,她能回报的也只有自己的身子,这样一来,她也可以彻彻底底的忘了多尔博。多么一举两得是好事,为何五年了她都没想明白? “夜深了,快些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克鲁伦伸手拉下缠在他脖颈的纤细手臂,笑着摸摸她的小脸,极度宠溺。 “不要走。”克鲁伦温柔的双眸,他陪伴她度过最难熬的日子,像太阳一样温暖着她。她一定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否则怎么会看不见身边这么好的男人?月牙儿倔强的重新搂上他的脖颈,话一下子说了出口。 “什么?”克鲁伦笑笑,以为是自己有些微醉听错了她的话,五年的相处他了解她,知道她的心很小,是不能同时放下两个人,所以他一直在等,等着有一天她放那个他出去。 “今晚我要你留下来……”月牙儿鼓足了勇气说出来,她知道话一开口她便没了退路,接下来她皆可以死心塌地做克鲁伦的女人,忘了他亦忘了过去。 克鲁伦眼睛一亮,他着实被吓了一跳。他一直都盼望着与她做一对真真正正的夫妻,他不在乎她的过去,他也不在乎谢木斯是谁的孩子,他只要她心中有他就好。当一切一切都变成现实,他竟然有些迟疑,他慌了,怕这都是她莫名其妙的愧疚感作祟。 17 指桑骂槐 “你……嫌弃我?”见克鲁伦迟迟未动,像是要变成石像,月牙儿眼中开始噙满泪水。 红彤彤的小鼻头让她瞧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克鲁伦忍不住温柔的笑了起来。“小傻瓜,从第一次遇到你我就盼望这一天的到来,是你把我吓到了。”克鲁伦低下头轻轻碰触她的额头,双臂一伸把她搂紧。 “我想……我可以等到回去后再把你彻彻底底变成我的。”克鲁伦咧嘴露出灿烂的笑,宠溺的吻上她的额头。 “可是我……” “好了,快些歇着吧,今晚我喝了不少,困极了。” 月牙儿还想说些什么,可克鲁伦没能给她机会,一旋身走了出去。门被关上,月牙儿依旧坐在桌旁,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浩浩荡荡的队伍驶向围场,同行的还有些未出嫁的金枝玉叶们。原本谢木斯年纪太小不能来狩猎,无奈他哭闹纠缠只好妥协,所以月牙儿也一并跟了过来。 自打昨晚的事后,她都羞于见克鲁伦,他对她们母子依旧体贴温柔,每次都让月牙儿有些手足无措。谢木斯兴奋的与克鲁伦同骑一匹高头大马,月牙儿和侍女坐在车里,她心中忐忑不安,因为队伍的最前面有他。 安营扎寨,异常忙碌,女眷们都在休息的大帐中闲聊,她们都是出自名门,自然也是京城大小新闻的传播者。上至朝廷大事,皇上封了何人什么官贬了某人去哪处,下至谁和谁不清不白关偷偷说了什么话,她们都一清二楚。 月牙儿是固伦公主,那些满人的格格见了她都得行礼,大家安分守己相安无事就好,可总有那么几个自作聪明的楞头青出来惹事。 “昨儿个我涵阳姐姐同几位夫人去听戏,我闲来无事便带着我那小外甥女上街去玩,你猜怎么着,那么多有趣儿的东西她一件都没相中,偏偏看上了一只纸老虎。我就跟她说呀,这纸老虎只要水一泡就完了,你猜她怎么回我的?”说话的是涵阳的同胞妹妹,月牙儿家变前整日与她姐姐一起玩耍,可月牙儿一遭家变第一个倒转矛头便是她了,背地里是说尽了月牙儿的坏话。 “说的什么?煦阳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出来咱们一起乐乐。”几个平日里与她关系好的几个女子听出她话中有话,仗着她们人多便大了胆子,也想来凑上一脚。 “各位可都听好了,她说就算坏了终究还是能抱着个老虎的头衔,总比那些剪成老鼠的强上许多了。大家说这小小年纪就能明白成这样,咱们还真比不上了。”煦阳酸里酸气的说完,大家跟着笑了起来。 这种指桑骂槐的事情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月牙儿心中暗自发笑,想着她们也只有能在嘴皮子上占些便宜了,她今儿个来到这里不是与她们吵架的,还是不要失了身份的好。 “对了对了,昨儿个我听下人说看见睿亲王福晋的轿子回了娘家,睿亲王难道把这最后一个女人也给休了?”一个年纪尚轻的格格神神秘秘的说完,众人也不避讳月牙儿还在,便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18 不是男人 “依我看呀,肯定是寂寞难耐了,谁能受得了这种日子,分明就是守活寡嘛!”煦阳接着说道,她从姐姐涵阳以及涵阳那群交好的姐妹口中知道了些风言风语,自以为掌握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便在这里卖弄了起来。 “煦阳,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快些与我们姐妹说说吧!”众人七嘴八舌的央求煦阳,她们待字闺中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靠说这些打发的。 “嗯……好吧,难得今儿个我高兴,就与你们这几个小丫头说说近几年来我们京城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的风云人物--睿亲王!” 她们之间的话月牙儿本来就兴趣缺缺,但睿亲王三个字好似一道闪电,让她不由自主的也跟着想要知道这些年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说五年前,睿亲王还是大将军,联合回部剿灭葛尔丹立下奇功,回京后封为睿亲王。可好景不长,睿亲王因肩伤复发险些送命,随后便去了别院静养,不再过问朝廷之事。后来,也就是最关键的,睿亲王把府中所有女人都另嫁他人,只留下不得不留的刘小姐,可两人之间一年都见不了几次。” “睿亲王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儿探出大半个身子问询,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不耻下问有什么问题。 “哈哈哈,你呀,真是个傻瓜!连这点事情都听不明白,将来要是嫁人了可如何是好?”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笑闹着,似乎都把月牙儿这个半路出家的固伦公主当成了透明人,她身边跟着的侍女都不会说京话,便一个个杵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这群格格笑的是什么。 “好了好了,各位姐姐,这笑也笑过了,能告诉我了吧?”小丫头傻愣愣的继续问着,她平日里也听下人说过关于睿亲王的种种传闻,到可越听越是糊涂,这次难得有个好机会,她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行。 煦阳此时已经笑的直不起腰来,她一手叉腰一手拽出怀中的锦帕,装腔作势的擦着额头上因大笑而流的汗,晃晃悠悠自认为摇曳生姿的走到中间来,抬眼看了看端坐在正中央垂眸品茶的月牙儿。 “为什么,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睿亲王不行了,做不了男人了呗!” “啪!” 忽然一只杯子只冲着煦阳的头砸了过来,额上硬生生的砸出了个大口子,血从漆黑的发间流了出来,蔓延在脸上,极为恐怖。 “啊!”一帐子的格格皆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跑到煦阳身边围做一团。 “你……你敢打本格格!”煦阳摸了一把脸,手指尖沾满浓稠的血,愤怒一下子冲上脑门。她知道关于月牙儿的一切,也知道她在家变后性子变了许多,所以今儿个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些来。可没想到,她最后竟来来这手? “诋毁皇室贵族,打你都算是轻的!”月牙儿坐着微笑着看着底下一群人,如同春天树枝上叽叽喳喳吵人清梦的麻雀。 19 半点瓜葛 “皇室贵族?好一个皇室贵族,我看是公主您舍不得吧!”煦阳扯过下人按在她伤口处的帕子,自己用手按着,可越是用力血流的越发的多。她竟让一个罪臣之女给伤了,这口气她怎么都咽不下去。 “按辈分睿亲王是我的皇叔,身为格格你这样在背后败坏睿亲王的名誉,你说我是应该舍得还是舍不得!”月牙儿明眸一瞪,让她们皆哑口无言,今儿个的事情不论到哪里理论都是她们理亏。 “怎么,煦阳格格不是伶牙俐齿得很嘛?怎么忽然间不说话了?” 月牙儿自是认识这个煦阳格格,她家里顺风顺水之时她还是个小不点,没想到这些年后她倒是比她的姐姐还刁蛮泼辣。 月牙儿起身,随侍的六个侍女皆跟在身后,她在气势上就把她们压得死死的,更别再提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了。 “我们知错了,请固伦公主饶恕我们吧!”除了煦阳之外,其他格格皆跪了下来,低头恳求着饶恕。 “看样子煦阳格格还是不服气,那么我们再斗上一天一夜可否?我自然是没问题,就怕煦阳格格没那么多血可以流。”月牙儿说道,脸上自是始终挂着微笑。她说完之后明显看着煦阳身子抖了一下,紧接着便直直跪了下来,垂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月牙儿也不知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她在教训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后,依然烦躁,于是便带着侍女出了帐子,往旁边的林子走去。 “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月牙儿用回语吩咐侍女退下,自己则在这片林子里慢慢走着。 为什么她的心里这么乱?他早与她没了关联,她为何会因别人的话大动肝火,还打伤了人? 月牙儿越想心里越是烦躁,像是有个只手一下子攥住了自己的心,想要硬生生的撕扯出来一般。 若他真是因为伤口而做不了男人,那么是不是说明谢木斯就是他唯一的血脉?不!谢木斯是她的,当初是他不要她们母子的,不管怎样他都不会让他知道谢木斯是他的儿子。 月牙儿背靠着一棵大树站着,感觉全身的力气快要耗尽,她的心好乱,她好想跟倚晴诉诉心中苦水,可偏偏的什么破烂规矩,倚晴位分太低不能随行,让她此时此刻孤立无助。 “王妃还真是念旧,上次是在假山后,现在是这片林子。” 月牙儿寻着声音猛一转头,只见多尔博双手负后潇洒的站在她面前,对她笑着。 “睿亲王的话还真是叫人费解,我只不过路经此地见风光极好,便驻足罢了。”月牙儿强迫自己挺直腰杆,她已经打定主意要与克鲁伦做一对真正的夫妻,是不能再与他有半点瓜葛的。 “蠢东西,这些年还是连说谎都没学会。刚才还在帐子里打人来着,谁会信你转眼间就有心情赏风景了?”多尔博往前逼近,眼中露出可以洞悉一切的睿智光芒。 20 侵犯王妃 “你……怎么能偷听?”月牙儿脸一下子涨的通红,话也说的磕磕绊绊,他现在定是认定了她是为了他出手打人的,这下子就算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多尔博继续向前走,伸出一手撑在月牙儿头上的树干处,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把她困个水泄不通。 “人家可是在随行御医那里狼哭鬼嚎的,本王不就算不想听也不行啊。”多尔博往前逼近,几乎要把她拥在怀中。 “王爷请自重!”他越是靠近月牙儿就越紧张的不能呼吸,她怕他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口是心非的蠢东西,还说没有顾念旧情,这连对本王说的话都与五年前一模一样,你叫本王怎么舍得把你拱手送人?” 多尔博大手搂住月牙儿的腰身,轻轻一扯便将佳人拥入怀中。月牙儿挣扎了几下,想着之前她越是反抗他便越是纠缠,便不再动弹,只是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尽最大可能不让两人之间太过亲密。 “在王爷眼中月牙儿只是个物件,可在有的人眼中月牙儿却是珍宝。我当够了物件了,此生只愿做一人的珍宝。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月牙儿柔声细语间掺着一丝委屈和任命,看似两人相拥的动作十分亲密,其实心早就相隔十万八千里。 “物件?亏你想的出来!若你有良心你就会明白本王为何送与你那只新月镯子,那是只有嫡福晋才配得到的,可本王早早的送与了你,原来本王的心你一直没明白。”多尔博低头与她平视,双眸中那压抑的怒火还是燃痛了月牙儿的心。 “王爷是送与我了不假,但那却是临时搁在我这儿的!”月牙儿一把推开多尔博,眸子中不自觉的噙满了泪水。她转身向后面跑去,泪水在转身那一刹那滑落纷飞。 多尔博完全被她气昏了头,但即使这样他还是不能忍受她想要逃离他的意图。多尔博迈开长腿追了上去,从后面搂抱住她,全然不顾她的挣扎哭闹。 “混蛋!快放开我,你可知道侵犯回部王妃是什么罪?”月牙儿死都不想再与他纠缠在一起,他怎么能这么无耻,混淆黑白为所欲为,上天让他做不成男人就是他的报应! “本王眼中只有月牙儿--林楚玥,没有什么回部王妃。”多尔博死不松手,若是让他说这辈子最让他后悔的事情是什么的话,那就是他没有从吐鲁番将她带回来。他不想这种遗憾在他后半生夜深人静时偷偷出现侵蚀他的骨髓,所以就算要与她同归于尽他也不会再放手。 “你……”月牙儿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眼泪化成颗颗珍珠,硬生生的砸在多尔博的手上,刺痛他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却找不着合适的语言,只是低头贴紧她的脸颊,想着用身体的接触来勾起她对他们之间的一些回忆,可她却频频闪躲不给他接近的机会。 21 落入陷阱 正在这时,林子前面扎营的地方忽然传来号角声还有零零散散的打斗声,多尔博和月牙儿警觉的四处看着,心中已有七八分猜想,定是出现了什么刺客。 一想到这里,月牙儿拔腿就往回跑,她的谢木斯还在那里,她要去救他! 不知什么时候,林子里茂密的草丛之中忽然冒出五六个人,站在最前面的拉弓放箭,那只箭直直的冲月牙儿后背射去。 多尔博身上带着功夫,长腿一迈施展轻功在箭射到月牙儿之前冲了过去,搂住她的腰身旋了几圈,两人跌落在草丛中。月牙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惊慌失措的要起身逃跑,多尔博单手捂住她的口,牢牢钳制住她的身子不让她再起来送死。 前面的五六个大汉手拿大刀背后都带有弓箭,向着他们跌倒的地方扑来,多尔博早就做好了准备,随手抓起一把泥土,在他们靠近时洒向他们的眼睛。 “快跑!” 多尔博趁机拉起月牙儿的小手,往大帐的方向跑去,多尔博带着月牙儿抄近路,想从大帐一侧回去,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早早得知这次狩猎的事情,在行刺皇上一事上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就在接近大帐后方的地方,多尔博和月牙儿刚一踏上那里,脚下杂草树枝噼啪断裂,两人双双跌进无底深渊中…… 甬道又黑又深,两人滚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平地上,多尔博抬头看看上面足足得有十几米高,甬道太窄,差不多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若是没有他人帮助是很难爬上去的。 月牙儿起身,对着上面洞口处大声喊叫,多尔博连忙跑过去捂住她的嘴。“你是想把那群刺客引下来不成?” 听到多尔博的话,月牙儿身子软了下来,刚才掉下来的时候她撞到了胸口,疼的厉害,可她更担心谢木斯啊,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她真是不能活了。 “放心,皇上身边侍卫暗卫一大群,不会出事的,自然谢木斯也有人保护。”多尔博知道她心中担忧,虽然极其不愿关心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可看在他与谢木斯还算合得来的份上,这种关心是他能给予的最大限度了。 “真的会没事吗?”月牙儿问道,小手不自觉的抓住他的衣袖,一副完全依赖他的小女人模样。 “没事没事,若你放心不下,自己上去看看就行了。”多尔博语气中带笑,看到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逗弄她。 月牙儿恶狠狠的松开他的衣袖,转头不去看他,她知道他心中肯定是在嘲笑她了,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戏弄她的机会,自然他也会在她走投无路时提出要求。 多尔博忽然间心情大好,好像忽然回到了从前,那时候她唤他“主子”,说是要跟随他一生一世的。可他偏偏就答应了太皇太后什么狗屁条件,还理直气壮的对她宣布一生一世都不会给她名分。他知道她伤了心,可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另嫁他人。 22 杀了他们 多尔博摇摇头,让自己跳出这些凡尘琐事,眼下最要紧的是赶快从这里逃出去才是。多尔博从怀中摸出火匣子,点亮后借着微弱的光在洞底四处巡视了一下。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洞,洞不大,可相当干净,四周插有火把,最重要的是在还有一扇石门。 “门后一定连着暗道,这里很可能就是刺客潜入围场的秘密入口。”多尔博点亮一只火把,用来查看那道石门。 “那……那不就说刺客很可能随时回到这里?”月牙儿瞪大双眼,想象着要面临的危险,难免惊慌失措。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的无药可救,你以为宫中那些大内高手都是吃白食的?他们一出手绝非是泛泛之辈能逃的过的。”多尔博回头一拍月牙儿的小脑袋,笑出了声。 “那这么说我们等着救兵来就好了,还出去做什么。”月牙儿吃痛的一缩脖子,白了多尔博几眼,可仍旧跟在他身后。 多尔博在石门上左按按右拍拍,半天都没有理会她。忽然,多尔博在墙角下发现了一个旋钮,他把手放在上面轻轻一动,旋钮转动的同时石门自上而下打开。 “本王是怕这洞中还有什么暗室,暗室中或许藏着刺客也说不定。” 多尔博举着火把转身进了石门,月牙儿犹犹豫豫了半天,便跑着追那火光去了。 果不其然,这条暗道还真是有些暗室,都是一样的石门,让人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多尔博伸手拉住月牙儿的小手,将她护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我们……这是要走到哪里去?”走了很长一段路了,可出了黑暗和眼前的路外没有其他。 “还有路就不算差,至少可以证明这不是条死胡同。”难得身处困境还有好心情,多尔博牵着月牙儿的大手不自觉又紧了些。 又不知走了多久,月牙儿双脚发软,但却不能不继续往前走。忽然,一阵风迎面吹来,月牙儿发现此时多尔博也停住了脚步。 “有风了,快到出口了。” 多尔博喃喃自语,忽然拉住月牙儿的小手,跑了起来。只要能顺利从这里出去,他们便能寻到回去的路,就可以化险为夷了。 月牙儿听到多尔博的话后,顿时感到有了些力气,跟在他身后跑着,看着眼前的那个两点越来越大,心中竟然浮出丝丝甜蜜…… 终于出来了!可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两人目瞪口呆。 足足得有七八十个人,穿着打扮都是蒙古人的模样,手里拿着食物守在洞口,他们在看到多尔博和月牙儿后脸上也十足露出惊讶的表情。 “满人来了,杀了他们!”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老者用蒙古话高呼,只见十几个壮汉一拥而上,把多尔博和月牙儿团团围住。 月牙儿听不懂,一头雾水的看着多尔博,可她再傻也明白现在的状况,他们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本王无意伤害你们,快些停手还能饶你不死!”多尔博用蒙古话与他们交谈,一旁的月牙儿不禁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她从来都不知道他会说这么多种语言。 23 你们是谁 “看来上天都不庇护我族,傻了他们,为我们的勇士报仇!”老者高呼,一群人冲上前与多尔博厮杀起来。 多尔博把月牙儿护在身后,徒手与十几条大汉搏斗。利落的拳脚成功打败了几人后,多尔博用脚尖勾起两把大刀,并把其中的一把交给身后的月牙儿,这种情况下,有件防身的武器比什么都重要。 “若是本王猜的没错,你们定是与这次偷袭皇上的刺客是一伙儿的。本王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快说你们究竟是谁?”多尔博凌厉的眼眸瞟向每一个人,他知道今儿个这种情况还是智取保身更容易些,硬拼反而不见得是什么聪明的办法。 “皇上杀了那么多的人,自然不会记得我们族人了,若不是皇上要赶尽杀绝我们岂会刺杀皇上?是你们满人先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老者从背后拿出一只大弓,瞄准了多尔博放箭过去。 “月牙儿!”多尔博一旋身躲了过去,但是身后的月牙儿被对方的人瞄准时机一把拉了过去,一把钢刀架在她新嫩的脖子之上。 “以多欺少本就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事,现在竟然开始欺负女人了,你们算什么男人!”多尔博双眼血红,他们是找死,竟敢动了他最在意的东西。 “若不想让她死,就快束手就擒。”老者眼中满是算计的笑。 多尔博看着月牙儿,慢慢弯腰将手中的刀放在地上。月牙儿亦看着多尔博,她知道他眼神中的含义,早在五年前他就教给她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 忽然间,已成定局的事情大逆袭。月牙儿用手肘使劲撞击后面男子的胸口,在他吃痛弯腰的时候迅速低头,这时多尔博的大刀飞驰而过,削断了男子的一缕头发后直直插入后面的树干上。 “抱歉,跟本王玩这种游戏,你们道行还浅。”多尔博搂住趁机跑到他身边的月牙儿,两人相视一笑,满是默契。 老者面色有些凝重,他看得出多尔博武功甚高,这些汉子加起来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那名看似娇弱的女子临危不变,不做软肋,这样下来,他们取胜的机会便失了大半。 “听你自称‘本王’,可否告知你和身后这位姑娘的真实身份?”老者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转眼间脸上换上柔和神情,对他们的态度也和善了不少。 “本王正是睿亲王,她是本王的福晋。”多尔博心平气和的说了出来,月牙儿听不明白,看着他对她笑,便附和着一起点头。 “我看不全然是这样的吧,福晋身上为何身着回部服饰?”老者眼中满是睿智,他是老了但脑子还不糊涂。 “哈哈哈哈,难道你们没有得到消息,皇上这次围猎是跟回部和卓王妃一起来的?本王的福晋与王妃一见如故,女人之间换些衣服首饰也是极为正常的。”多尔博使劲搂了搂月牙儿,向他们彰显两人的亲密。 24 受伤醒来 老者也跟着大笑起来,伸手挥退了身后的几十条大汉。“睿亲王、福晋,这边请。”老者让开身来,身后有几十辆马车,上面放满了行礼。 多尔博明白了些,这些人在事情暴露后是要逃离这里,那么现在他与月牙儿就变成了他们手中的人质,用来交换那些刺客的砝码。 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却毫无办法,多尔博强忍着肩膀传来的剧痛,咬牙坚持。刚才的搏斗已经挣裂了伤口,五年前的伤口实在太伤,就差那么一点便伤到心口,他捡回一条命来不假,条件便是日后不能再练武。多尔博看看身边一脸茫然地月牙儿,他得保护她,哪怕是拼了性命。 “好!”多尔博牵着月牙儿的小手两人走向马车,多尔博使劲攥了月牙儿的小手一下,意思是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让她乖乖呆着别动就好。 月牙儿乖巧的跟着多尔博上了马车,随后传来一阵巨响,月牙儿掀起车帘,只见他们出来的那条洞口被山上的的几块巨石封住,若不仔细查找几乎不能发现。 “他们要带我们去哪?”月牙儿害怕了,尤其是在那些人毁掉山洞之后,回去的路一下子变得遥不可及。 “不知道,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不会杀我们,但他们会拿我们去换回那些刺客。”多尔博额上已经冒出细汗,肩膀疼的厉害,像是要炸开一样。 “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了哪里,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月牙儿发觉多尔博微颤的大手和苍白的脸,她急忙从怀中掏出帕子为他拭汗。 多尔博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腕子,再看清那条帕子后微微一笑,昏死了过去…… “多尔博,多尔博你醒醒啊!”月牙儿慌了,她恨他,却从未想过要他死。月牙儿使劲摇晃着昏倒在自己怀中的多尔博,但他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来人啊!快来人啊!”月牙儿放下昏倒在自己怀中的多尔博,从车厢踉跄的跑了出去,她要救他,他不能死的! 一道白光袭来,多尔博慢慢睁开双眼,想挪动下身子却发现哪哪都痛。 “啊……月牙儿?”多尔博迷迷糊糊看着眼前不停忙碌的身影,他叹了口气轻声唤出了她的名字。 “多尔博你醒了?你可终于醒过来了!”月牙儿喜上眉梢,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她端着一碗水走至多尔博身边。 “先来喝口水。”月牙儿把手送到多尔博口边,因他后背有伤,所以只能趴在榻上,此时的他早在两天前他昏迷后就被老者剥去了衣衫诊治,他一起身,盖在他后背的毡子便缓落到腰际,健硕的后背完全呈现在眼前,结结实实让月牙儿红了脸。 多尔博倒是没想那么多,他的喉咙确实快要冒烟了,他撑起上身也不用手去接,抬头三口两口便饮尽了月牙儿碗中的水。就是这样,月牙儿便连他胸前的景象也瞧了个一清二楚,脸颊更是红的不像话了。 25 本王内急 “我再去给你倒碗水。”月牙儿连忙低头开口,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她知道他有伤,怕与他拉扯再弄伤了伤口,便乖巧的站在原地,只是双眼不敢看他。 “本王昏迷了几天?”多尔博笑笑,发现自己的衣衫正挂在帐篷里的衣架上,明白了她脸红的原因后更想着好好逗弄她一下。 “两天了。” “这两天都是你日夜照顾本王?”多尔博坏心的把“日夜”说的大声,弄得月牙儿脸上火辣辣的烧起来。 “嗯,还有给你医病的那位老者。” “本王的衣服也是你脱的?” “不是不是,是那位老者!”月牙儿急欲解释,可越是解释就越像是掩饰一般,让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月牙儿在看到多尔博脸上露出得逞的奸笑后,立刻明白这是他又在戏弄她了。月牙儿一转头,端在碗走至矮几旁,气鼓鼓的不去理他。 半晌后,他们一直没有再说话,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月牙儿一转头,顿时吓得张大嘴巴忘了说话。 “呵呵,本王就这么漂亮?快把嘴巴闭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多尔博不做寸缕的站在月牙儿面前,大大方方的欣赏她惊悚的表情。 “请王爷自重!”月牙儿转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可忽然想起他现在是病人,是不能随便下床的。“还请王爷快些回去休息,你是不能随便走动的。”月牙儿不去看他,低头对着茶具说道。 “本王也不想下床,可本王内急。”多尔博逞强的自己下床着衣,可才穿上了裤子便已经满身大汗,他需要一个人来帮忙,他知道若是能让她在这种情况下过来帮忙,那就得有一个让何时的理由。虽然他觉得这样有损颜面,但总比憋出内伤要好的多。 “蠢东西,还不过来给本王更衣?”多尔博瞧月牙儿呆坐在那里半天没动静,索性大吼了出来,吼得时候震痛了伤口,又害他出了一身冷汗。 月牙儿不情愿的起身,垂头闭着双眸来到多尔博面前,他足足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还多,站在他面前她的双眼自然而然的盯着那副强壮的胸膛猛瞧。 “瞧够了没?瞧够了就快更本王更衣。”多尔博既好笑又好气的看着胸前的小女人,想着若不是现在自己内急,定要好好戏弄她一番。 月牙儿取来中衣,以前她也是这样为他更衣的,想到以前她就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他们之间的亲密,他是她唯一的男人,可他却不是她一个人的,想到这里心中难免有些不平。 月牙儿开始为多尔博着衣,只是欠温柔的动作扯痛了他的伤口,害他连连倒吸凉气,但却始终没说什么。 月牙儿微微带有凉意的小手无意的碰触他的身体,随后便是一阵阵苏苏麻麻地感觉,多尔博闭眼享受,此时痛并快乐着。五年了,他不近女色,外面关于他的传闻从未断过,他是个正常男人,他只是不想而非不能。心仪女子在怀,他岂会无动于衷? 26 逃不出去 多尔博低头亲吻月牙儿的小嘴,她早有防备,不着痕迹的偏头躲过。 “看样子克鲁伦把你调教的不错,都学会欲擒故纵了。” 多尔博忍痛扯过衣衫,胡乱系好带子后大步向门口走去。月牙儿不再说些什么,跟在他身后也走了出去。这一出去才发现,他们身在一个宁静的小村落之中,茅草房篱笆院,小桥流水,落日炊烟,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那些人见多尔博和月牙儿走出来,并未阻拦,多尔博与他们交谈几句后率先离开,月牙儿则站在原地等他回来。 “他们为何不拦我们,就不怕我们逃走?”月牙儿扶着多尔博往回走去,那些人像是他们不存在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这让月牙儿实在惊讶不已。 “这里四面环山,河水是从山顶流下来的,他们定是猜到咱们找不到出去的路才会这么放心。”多尔博这走了一趟,瞧明白了一些东西。这里地势易守难攻,难怪他们会不辞辛苦的躲在这里。他与月牙儿现在的处境好比笼中之鸟,总是知道必定是有路通往外面,也不一定能有机会找的到。 “那怎么办呀?”月牙儿着急了,使劲拽了拽多尔博的胳膊,害的他呲牙咧嘴的对她直嚷嚷。 “能怎么办?等你的和卓派十万大军前来救你吧!”多尔博推来月牙儿,转身进了帐子。 晚上,一名中年女子端着食物进门,是馒头和几样青菜,放下后对他们微微一笑马上离开了。 这几天,他们会按时送来食物,都是寻常农家的粗茶淡饭,他们白天会耕作劳动,完全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月牙儿听不懂他们的话,见面与他们之间唯一沟通方式只有微笑了。 月牙儿把饭菜端到榻边,夹起青菜送到多尔博嘴边,多尔博瞧着那些清汤寡水的饭菜微微皱眉,可还是忍着怨气吞入腹中。月牙儿瞧着他那副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开来,他可知现在的神情像极了谢木斯。 “不吃了!再吃都得长羊毛了。”多尔博被月牙儿的笑弄得浑身不自在,耍脾气转头不去看她。 两人无语,各做各的事情。前几天多尔博受伤昏迷,月牙儿自然是守在他身边照料,现在他醒了,她是不能再与他共处一室了。 月牙儿起身往外走,想着若是能有哪位人家懂得她的意思收留她一晚,就是天大的好事了。不知怎么的,凭感觉她能发现这里的人都不坏,可好人为何要行刺皇上,这就叫人纳闷儿了。 多尔博趴在榻上,虽然不看她却也能猜出她想些什么。“本王对他们说你是本王的福晋,若你不呆在这儿,他们可是会怀疑的哦。” “明明就不是,你这么说有什么企图?”月牙儿满脸通红,他的心她从没弄明白过。 多尔博猛的转头对上月牙儿,眸子染上愤怒。“企图?王妃冰雪聪明还看不出本王对你的企图?快些去告诉那些人,好让他们打着擒住了睿亲王和回部王妃的幌子去跟朝廷交换刺客,也好让宫中乃至街头巷尾都知道睿亲王和回部王妃因为私会而被擒获,到时候你与睿亲王的风流韵事就会被人加油添醋成为家喻户晓的饭后趣闻,那可就名垂青史了。” 27 弃我而去 月牙儿听着多尔博的话,身子忽然打了个机灵,她是欠考虑,她不该责备他的。 可瞧他那副臭脾气,她还是选择不去与他辩解的好。月牙儿来到一旁的案几上,把袍子盖在身上,打算在这边将就一夜。月牙儿紧闭双眸趴在案几上,这几日为了照顾他合眼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才一小会儿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清晨柔和的光照进了帐子中,月牙儿迷迷糊糊的挨紧身边温暖的来源,想着案几怎么就变得这么舒适了? 一个不好的念头逼迫月牙儿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健硕的胸膛!月牙儿连忙把缠绕在他腰上的手臂拿了下来,正想起身,无奈发现她的一只脚竟然让他牢牢缠住动弹不了。 月牙儿不敢惊动多尔博,想趁他醒来之前离开,于是便伸手缓缓移至毡子中好去搬开他的腿。慌乱之中,月牙儿尽量不去碰触他的身体,就在她的手刚好移到多尔博下腹的时候,帐帘忽然被人掀开,前来送饭的那位女子毫不避嫌的走了进来,放下食物后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开。月牙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了一跳,身子一颤小手不偏不倚的按上他的那里! “哇!”多尔博吃痛不下,闷哼一声,脸也憋得通红。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月牙儿连忙把手从毡子中拿出来,急欲解释却越描越黑。 “不是什么?若本王不是及时醒来,你难道还想对本王做些什么?”多尔博嘴角扯出邪笑,在她的碰触下,他的身体有火花在激荡。整整五年了,她依旧是祸害他的祸水。 “我只是想让你把腿拿开,你想多了。”月牙儿试了几次想把自己的脚拿出来,无奈他刻意为难,不让她逃离。 “你错了,本王想的多,能做的更多!”多尔博大手搂住月牙儿的后背,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两人之间忽然有莫名的情愫流窜。 从再次相遇月牙儿便乱了阵脚,恨也罢怨也好,都及不上一个情字当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第一个男人,更是让她尝尽情字甜苦的冤家。怎么做才是对,怎么做又是错,全在自己最看重的是什么。 “你若轻薄了我,便是给回部极大的羞辱,到时候会被人说成是贪恋美色的昏庸王爷,遭人唾弃。”月牙儿不再反抗,定定看着上面的他,四目相对之间,前尘往事浮现。 多尔博笑的温柔,抵上她光滑的额,鼻尖摩挲着她的。“本王愿倾尽所有,只为拥你在怀。本王总说你蠢,可现在才发觉最蠢的其实还是本王,深知你是个祸水,却还是忍不住想占为己有。”多尔博低头吻上她,缠绵至极。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月牙儿心中苦涩,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她避开他的吻,泪湿的双眸像是要看到他的心里。“祸水再诱人时间久了也会倦怠,你都已经弃我而去,现在说这些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28 打扰好事 疑虑、困惑、愤怒叠加在一起,多尔博大手覆上月牙儿的小脸,让她的眸子无处闪躲。“本王从未弃你,你应该知道!” 又是同样的问题,反反复复纠缠不休。月牙儿不能怨他薄情,像他这样的男人就连上天都给足了让他薄情的资本,可她就是不明白,他为何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承认。 “若不是弃我,为何在得知我那种处境下还不回信,任我在宫中自生自灭……”五年了,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却只是让伤痛掩埋的更深,等待一日重出水面,依旧是蚀骨的痛啊。 “什么处境,又是什么信?快给本王说清楚!”他早该命人彻查此事,如不是那日无意中在景祺阁静太妃那里见到了锦盒,他还不会想到事情另有玄机。 月牙儿抿嘴默默流泪,样子委屈至极,他越是逼迫她便越是不说,他怎么会如此残忍,非要让她亲口说出你那时的伤痛不可。 她哭的伤悲,他亦看的伤悲,他知道她是倔强的女子,若不强硬,想必此生也不会对他说出当年的隐情,那么他们便是要彻底的错过了。 “快说!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不说本王就要了你!” 多尔博深知她怕些什么,双手禁锢她的身子,低头吻去。 “不要不要……你不是……”你不是做不成男人了?可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 “不是什么?嗯?”多尔博吻上月牙儿的柔嫩的颈项,火热的身子紧贴住她的。 “怎么会?你这个骗子!”月牙儿不是无知少女,自然察觉出他的异常,也为此更加慌张起来。 多尔博从容不迫逗弄月牙儿,她越是躲闪便越像是羊入虎口。正在这时,帐帘被人一下子掀开,那名与多尔博说过话的老者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哈哈哈,见谅见谅,打扰了王爷与福晋的好事。”老者一开口说的竟是京话,捋着胡须走到案几旁,自顾自倒了杯茶,看着榻上纠缠的两人轻啜了一口。 “既然知道你还赖在这里做些什么?”多尔博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他拉高毡子把身下的月牙儿牢牢裹住。她都不知道现在自己有多迷人,他可不能让别人瞧了去。 “老夫已经与朝廷达成协议,七日后就送王爷与福晋回去。”老者眼中闪出精光,短短几天时间内他早已做好了一切。 多尔博翻身下榻,拿起衣衫随意穿好,他走至案几前,英挺的脸上布满杀机,他向来喜欢先发制人,被人当成傻子牵着鼻子走可一点儿也不合他心意。“宫中奸细是谁?还有,你们究竟是何人?” 老者忽然抬头大笑,起身仰头饮尽杯中冷掉的茶水,连渣子也一并咽下。“睿亲王果然厉害,若不是当年摄政王多尔衮贪恋美色投靠庄妃,现下坐在紫禁城龙椅上的可就是睿亲王您了。” 多尔博眉眼燃起怒火,他一把抓起老者前襟,弄死他就像是弄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你究竟是谁?你们是蒙古人可为何会出现在皇城脚下?” 29 美若天仙 “无因哪有果?可就算再恨也不能赶尽杀绝呀!”老者起身,一撩衣袍走了出去,留下了错愕的两个人。 多尔博身子渐渐好起来,月牙儿也不用没日没夜的照顾他,为了避开他的纠缠,月牙儿佯装跟村中女子一起劳作。 这些女子生来要比汉人强壮些,体格健硕才能扛得起牛羊、哺育孩童。月牙儿在与她们一起洗衣烧饭时,看到了怀疑的目光。月牙儿只是抿嘴一笑不去解释,原来多尔博就算不在她身边,那些关于他的事还是会来纠缠,只有她知道,在边疆大营之中冰天雪地之间洗衣烧饭是什么滋味。 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说京话,除了老者外其他人都很和善,尤其是那几个孩童,才短短半日光景,便缠在月牙儿身边不肯离去。 远远的草地上,月牙儿怀中抱着一大捧野花,笑的灿烂。多尔博从树后出现,一时间移不开视线。这个画面曾经反反复复出现在他梦中,她对着他笑,向他跑来,投入他怀中哭着说自己错了,求他不要把她丢下。他勉强的点点头,可双臂稍稍用力搂紧,她就化成一道金烟,从他指缝流窜消失不见。他一次次惊醒,原本下定决心不去再想的女人早已深入骨髓,他丢不掉了。 “姑姑姑姑,看看我的好不好看?”一个身着粗蓝布衣的蓬头稚子跟在仰着小脸在月牙儿面前献媚。 “好看,比姑姑的还要好看。”月牙儿笑着弯下腰,用额头碰碰他的,咯咯的笑了起来。 多尔博不知不觉眉眼间也染上柔和,他大步迈向月牙儿和那群孩童。 “走,回去!”多尔博伸手拉住月牙儿,本是有满腔柔情蜜意可就是不知如何表达。 月牙儿挣扎了几下,还是被多尔博拉住了手腕挣脱不开。月牙儿回头看那群孩童,一个个都怯生生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他们显然是被多尔博吓坏了。 “行了行了,你们也都跟着来吧!”多尔博对着那群小不点眨眨眼,两个大人和一群孩子蹦跳着向瀑布跑去。 这个小村落四面环山,有一条溪流从山涧飞落,村里人都管它叫天女河。溪流飞落下来形成碧潭,透过溪水,石头水草清晰可见,还有这里独有的肥美鲤鱼也活灵活现。 “这几日不沾荤腥,本王今儿个要开开斋,你们这群小毛头算是有口福了!”多尔博在月牙儿洗衣服时顺着溪流一路往上才发现这个宝地,于是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去想带她来好好吃一顿。 多尔博麻利脱去袍子挽起裤脚,从月牙儿头上抽下金钗后潇洒跳入潭中。 “快些上来,你身上还有伤!”月牙儿一头黑发滑落,美得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女。 多尔博笑笑,心中涌上甜蜜,可嘴上却不回话,专心的捕起鱼来。 燃烧的篝火,兹油油冒着白烟的肥鱼,还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多尔博尽量不去看那群煞风景的小毛头饿狼般的吃相,起身挨紧月牙儿坐着。 29 做件好事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来仙女河捕圣鱼,触犯了神灵可是要遭报应的……” 闻香而来的是村中年纪最大的老太太,她叫乌云,一辈子都没有嫁人。她是这个神秘蒙古种族地位最高的人,她是族人的保护者,听说她能传达上天的旨意。 随后几个妇女急急忙忙把自己的孩子拉回身边,一顿打骂。她们看着多尔博和月牙儿的眼神像是看瘟疫一般,众人都躲在乌云身后,不敢说话。 “本王不知道这是你们的圣鱼,对不住了。”多尔博难得低头,他搂住月牙儿把她护在身后。 只见乌云忽然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嘴里咕咕噜噜说着奇怪的话。忽然,她睁开双眼,盯着他们。“长生天说了,你们害死了仙女的圣鱼,要在石洞中面壁思过三天三夜,若是不肯便会遭到惩罚!” 乌云那双快要干枯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月牙儿,月牙儿见多尔博不屑一顾的站在那里,便开口说了话。“是我们做错了事,还请你们不要责罚那些孩子,我们会在石洞中面壁思过的。” 月牙儿话说一半,便看见多尔博浓眉一挑,满脸的不悦。 乌云带着那群妇女叽里咕噜的又说了些什么,然后看着他们走进石洞才回去。洞中,阴冷潮湿,有些干草堆放在一角。月牙儿最怕黑暗的地方,她紧紧贴在多尔博身后,想借他寻求些勇气。 “哼!刚才还在逞英雄,现在就变成了狗熊。是你自己答应要来面壁思过的,本王可没说要同行。”多尔博作势要离开,刚走到洞口,见她还没追上来便回头查看,只见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小脑袋埋在手臂里,可怜的让人心疼。 “怎么了?这是跟本王使苦肉计?”多尔博觉得好笑又有一些担心,不受控制的迈开双腿走到月牙儿身边,蹲下来细细查探。 “做错了事就要受罚,这是王爷你教我的道理。”月牙儿抬头看着多尔博,眼神哀怨。 “本王还教你永远不能背叛,怎么不见你照办?”绕来绕去还是这些,像个谜团一般让他不能看清。 月牙儿歪着小脑袋看着多尔博,猛地起身转头走向洞角的干草,然后胡乱的翻弄那些草。“王爷走便是了,我为求个心安理得,这三天就留在这儿了,也算是给王爷您赎罪吧!” 多尔博气不打一处来,可看着她那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倒是觉得有趣儿,他大步走到月牙儿身边,弯腰抱起一大堆草往另一边搬去。“本王可担不起王妃的厚爱,不就是三天吗?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是三十天本王也受得了!”多尔博麻利的铺好了未来三日的床铺,随即躺了上去,头枕着双臂,闭上眼睛。 外面已经入夜,没有人来找他们,更是没人送饭菜过来了。月牙儿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再无半点睡意。 同样,谁在她对面的多尔博肚子也频频发出“咕咕”声,只是两人都抻着,不好意思先开口说出来。 “本王做件好事,为了不让王妃饿死,本王舍命带王妃吃顿好的去!”多尔博终于熬不住了,他起身拉起月牙儿外洞外跑去。 31 无处逃脱 多尔博带着月牙儿从石洞中出来,目的很明显,直奔着水里的鱼去了。 “咱们犯了人家的规矩,万万不能再去了。”月牙儿倔强的不肯前行,虽然自己饥肠辘辘,但她既然答应过人家的事情就不能不做。 “那你就等着挨饿吧!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也不派人送些吃的过来。再说了,规矩都是人定的,别地方的鱼都能吃,为何这些鱼就变成了圣鱼,吃不得了?本王看你平时挺明白,想不到遇上了事倒是分不清轻重了。” 多尔博没打算放过她,她越是不去他便越是要逼她去做,不知怎么他心中的劣行只想对她发作,欺负她逗弄她,就像以前一样。多尔博一弯腰,把月牙儿扛上肩头,不顾她的挣扎,迈开大步往潭边走去。 “放我下了!你个混蛋,快放我下来!”月牙儿手脚并用,可力气总是会用尽的,又加上没进晚膳根本就使不上什么力气。 “好,遵命!”多尔博咧嘴大笑,一弯腰便把月牙儿扔到了一旁的草丛中,看着她疼的呲牙咧嘴的模样他越发开心了。 多尔博从怀中掏出月牙儿的金钗,噗通一下跳进潭中,片刻后便逮着了一条大鱼。 “蠢东西快过来,接住了!”多尔博抓住鱼鳃,滑溜溜的鱼在他手中也只是摇头摆尾的乖顺模样,他叫了月牙儿一声,便一甩手把与扔了过去。 月牙儿眼看着这么一条滑腻恶心的东西落尽自己怀中,她手忙脚乱的想要捉住,可越是用力便越是没法子抓牢。只见那条鱼扑扑腾腾跳到了地上,月牙儿连带着趴下扑了几次还是让它给逃了。 最后一次,那条鱼要死不死的跳到了潭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月牙儿轻手轻脚走进,双眼紧盯连眨都不敢眨,用了好大力气扑过去,可那条鱼只是扑棱一跳便重新回到水里逃之夭夭。月牙儿就没有那么走运,她紧跟着鱼一起跌进了水里,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蠢死了,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多尔博抱臂看热闹,笑的合不上嘴。 月牙儿跌进了水里,身子往下沉,潭水没过了头顶,潭水不深加上月牙儿本就识得水性,她瞪住潭底的石头使劲往上用力,身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冲出了水面。 借着淡淡的月光,多尔博完全呆在原地。多尔博拿走了月牙儿的金钗,只见她一头漆黑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脑后,身上的衣衫浸过水后服帖的黏在身上,勾勒出她玲珑身材。月光为她添加一层银白光晕,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子,举手投足间满是娇媚。 月牙儿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本想着快些回到岸上,自己还未来的及动,便察觉一只不规矩的手袭上她的腰际,随即跌入一句火热的胸膛。 月牙儿有些惊慌的看向多尔博,不料他速度倒是快,不给她喘息的时间直直的便吻上她的小嘴。多尔博搂抱住月牙儿的腰身,大手固在她的脑后,逼的她无处逃脱,两人在秋夜泡在寒意侵人的潭水中,可彼此却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32 醉翁之意 “你疯了?我是回部……”趁着喘息的机会,月牙儿呢喃说道。她不说这些或许多尔博还能放过她,可她偏偏在这个时候提点一个男人自己怀中的女人是别人的,那后果便是要他亲力亲为证明这个女人是谁的了。 多尔博浓重的喘息和炙热的吻洒遍月牙儿全身,她只是他的女人,这是无争的事实,也只有他才能让她如此不知廉耻的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自己是谁…… 这场迟来的欢爱震撼了两人的心,直到最后关头多尔博还是忍住没有在潭里要了她,他强忍着带她回到了石洞,给她留了身为女子的尊严。 云雨过后,多尔博看着干草上爬睡的人儿,她是累极了,就连睡梦中还皱着眉头,像是有什么烦恼的事儿。 一声鹰啸划破夜空,多尔博一个翻身穿好衣衫,回头看看她后才出了石洞。 “属下见过主子!”石洞外,阿克敦和格图肯单膝下跪拱拳行礼。 “难得你们两个能一起出现,又出了什么事?”多尔博笑着说道,自从他醒来后便发出暗号与他的人联系,若是等着朝廷的人搭救,他还真的当回人质来交换那些刺客,为了不让自己“常胜将军”的英明称号毁于一旦,他还是自救来的实在点儿。 “主子一切可好?福晋和和卓很是担心主子和王妃的安危,皇上也在想办法尽快救主子出去。”格图肯说完看着多尔博,等待他的指示。他们虽然在第一时间受到了多尔博的暗号,但这些未禀报过皇上,他们是多尔博的心腹,自然事事都得听主子的安排。再说,他们常年征战沙场,九死一生,这种小把戏见得多了,也不足为奇。 “皇上想怎么救本王?”多尔博笑笑,胸有成竹的负手而立。 “皇上下旨封锁消息,下旨召福晋进宫与太皇太后同住,还在交换人质的地方做好了埋伏。”阿克敦说完斜眼看了看石洞,便垂头一动不动了。 多尔博留意阿克敦的小动作,便回头看了看石洞,转眼间眉眼染上柔情的笑意。“好了,没有本王的吩咐万万不可把你们找到本王的事情奏明圣上。依本王所看,宫中尚有奸细,本王会留在这里几日以便查出些头绪,你们万万不可贸然行动打草惊蛇。” “属下遵命!”阿克敦和格图肯应声道,多尔博微微皱眉,是嫌他们声音有些吵了,于是乎对他们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阿克敦和格图肯行过礼后转身施展轻功,按原路返回,两人站在山顶瀑布的大石上,看着山脚下石洞中发出微弱的光。 “都看见了?”格图肯冷冷说道。 “没看到,但是猜到了。”阿克敦说完,嘴角难免有些戏谑的笑意浮现。 “若是让主子知道了,你可有罪受了。”格图肯打趣道。 “主子委屈留在这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阿克敦说完,提气运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33 丢失衣物 “主子,属下祝你一臂之力。”格图肯不急着离开,他飞身而下来到潭边,捡起丢落在一旁的女子外袍后悄然离去。 月牙儿睡得踏实,直到感觉脸颊上传来阵阵凉意后才逐渐清醒过来。睁眼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洞顶上滴下来的水珠,一滴滴正巧落在她的脸颊上。月牙儿一翻身,昨儿个的种种疯狂的涌上脑海,她慌忙坐了起来,可发现衣衫不见踪影,就连他也不在。月牙儿身上盖着他的外袍,让她又羞又急。 “多尔博!多尔博你去哪里了呀?”月牙儿无奈只得大声叫他,可自己嗓子都干了也不见他的踪影。 月牙儿无奈,只得蹑手蹑脚别别扭扭裹上他的外袍,光着一双小脚来到石洞门口。刚一过来,月牙儿便被人抱了个满怀,热烈的吻劈头盖脸落了下来。 “是本王的不是,没让你一睁眼就瞧见本王。”多尔博笑的开心,他见月牙儿光着一双嫩白小脚,便让她踩到自己的鞋上来,她不肯,他一下子抱起她的身子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无耻!快些还我衣服!”月牙儿与他贴的紧密,自己浑身上下又只穿了他的外袍,外袍肥大早就在与他纠缠中扯开了襟口,春光乍泄了。 “你的衣服啊?本王见那些衣服脏了便替你去洗了,现在正外头晾着,难道你要穿湿的?”多尔博眼中闪出邪恶的精光,看的月牙儿都不敢与他对视,只得默默的垂下头去。 可她这幅委屈的模样在他眼中完全变了一番滋味,那种完完全全的娇羞可人让多尔博几乎欲罢不能。 “你这个祸水,本王迟早要被你害死!”多尔博打横抱起月牙儿,想要她的意图明显到嚣张。 月牙儿还来不及思考便被多尔博卷入一场柔情蜜意中……是来不及还是故意来不及?月牙儿不愿多想,想了又寻不出答案,就又是伤神了。自从与多尔博重逢,她便迷失了,到最后竟连自己都能骗。他与她终是缘浅,上天给了他们这个相处的机会,与其苦苦挣扎倒不如顺了自己的心意,在做回陌生人之前,至少她还能记得他的好…… 月牙儿的外袍离奇失踪,只得整日着中衣,起初她不敢出石洞半步,可发现四下无人后胆子便大了起来,也跟着多尔博出来活动了。 多尔博倒是很喜欢她的这身装扮,清清爽爽的要比华服繁琐更加吸引人,尤其是在他尝尽了甜头之后,更是觉得衣服丢的正合时宜。 初秋的夜晚,月朗星稀,月牙儿躺在多尔博怀中看着夜空发呆。多尔博环住她的身子,两人像情人般亲昵无间。 “明儿个恐是要下雨了。”多尔博下巴抵在月牙儿的头顶,把玩着她的小手随意说着。话语之间,柔情流转,让月牙儿有一刹那几乎忘了,他竟然是驰骋边疆的大将军多尔博。 “你是怎么知道的?”月牙儿抬眼看了看他,满脸的不解,明明都有月亮,何来下雨之说? 34 七天恩赐 “本王肩膀处有个宝贝,一到刮风下雨便疼的厉害,久而久之本王便可以与钦天监的管事一决高下了。”多尔博笑着温柔,他想与她说的还有很多,但他也知道这些是偷来的相聚,短的让人心痛。 “你……肩膀的伤是怎么回事?”月牙儿只知道他差点为此送命,其余的便是自己在心中凭空杜撰了。 多尔博抱起月牙儿的身子,放在自己腿上,让她能舒舒服服躺在他怀中,不被地面寒气所侵袭。 “这可说来话长,总之这全是拜一个祸水所赐。”多尔博戏谑的说道,满脸的欢喜看不出曾经的伤痛。“那时本王杀人杀红了眼,为的是把那祸水从别人手中夺回来,一没防备便让人窜了空子。可本王何等威风,这点小伤岂能奈何的了本王?” 小伤?差点要了你的命还是小伤?月牙儿在心中难过,她伸出一只纤白小手,轻柔的覆上他的脸颊。“于是,伤口便愈合了撕裂,撕裂了再愈合,埋下病根,直到差点为此送命?” 多尔博温柔拿下月牙儿的小手,放在唇边细细吻着。“差点要了本王命的不是这伤,而是那祸水。” 月牙儿泪水滑落脸颊,滴落在多尔博胸口,他浑身一颤,一下子把她搂入怀中。 “晚了晚了,我们有缘无分,这七天已是上天的恩赐。”月牙儿乖巧的趴在多尔博胸膛,听着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若本王就是要跟天比高下呢?”多尔博吻上月牙儿泪湿的小脸,眼中透出的坚定让人为之一振。 月牙儿一把推开多尔博,低垂螓首不去看他。“现在这样已是我的极限,若你心里还有一丁点想着我,便不能让我去做祸水了。” “你想怎样?难不成你想着七日之后还若无其事的回到克鲁伦身边,继续做你的王妃?”多尔博扯过月牙儿的手臂,捏住她的小巴对上她的双眸。 “要不然呢?难不成还去告诉天下人睿亲王和回部王妃通奸,受尽天下人耻笑?”月牙儿没有回避,泪湿的双眸对上他的。以前他被那个紫禁城困得牢牢的,他有他的地位和荣耀要去守护,他是不能为了卑微的她去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的。 “耻笑便耻笑了,谁要去理他们!”多尔博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他咆哮着亦宣示自己的慌张。 “不管怎样,你终是睿亲王,皇上和太皇太后给了你一切,你便要用一切来回报。五年前,你无力护我,五年后亦是如此。况且我有了谢木斯,是不能再自私的只想自己了。以前的事情对也好错也罢,我不想再去争辩。七日之后,咱们便是要做彻彻底底的陌生人了。”一滴清泪从月牙儿眼角滑落,刺痛了多尔博的五脏六腑。 “你这一辈子都是本王的女人,即便是过了七日,本王也不会放手……”多尔博拥住月牙儿,他说的笃定,但她能参透他的意思。两颗心一下子很近又忽然拉远,多尔博快要被她弄疯掉了,但越是这样他便想着了魔似的越想要她。 35 太过操劳 石洞面壁思过的第二日,月牙儿还在为昨晚与他的争吵不能释怀,多尔博也气到不行,两人便一个洞里一个洞外坐着,谁也不理睬谁。谁料,一声闷雷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天便黑了个彻底,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你还不快些进来,可要淋着雨了!”月牙儿见多尔博坐在洞外没有进来的意思,这雨越下越大,她忍不住还是叫了他进来。 多尔博也不说话,黑着脸负手走了进来,后背挺得直直的,也不看月牙儿。月牙儿见他那副模样,更加气的慌,伸手拿起架在火堆上的鱼自顾自吃了起来。 “你这没良心的女人,这鱼是本王捉来的,你怎么就能吃的理直气壮!”多尔博抱臂斜了她一眼,转头看着外面的雨心里更加烦闷。 “是你捉来的不假,可还是我弄熟的呢!”月牙儿也不示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没了往常那种罪孽感。 多尔博瞧她那副得意劲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也是到了午膳的时间,自己只是看她津津有味的吃着便也觉得饿了。他上前长臂一伸去夺月牙儿手中的鱼,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地动作,由于力道过猛,扯痛了后背的伤口,他倒吸一口凉气不再动作。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扯痛伤口了?”月牙儿瞧他额上渗出的冷汗,知道这次不是他故意逗弄自己,她连忙起身小心翼翼的扶多尔博坐下,小手扯着他前襟的衣衫,想看看他的伤口到底怎么了。 “准许你随便动本王的身体了?”多尔博攥住月牙儿小手,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月牙儿瞧着他那副模样,忽然想起了谢木斯,谢木斯生气时也是这般,往往得旁人给足了他面子,他才肯顺着下台消气。 “我是不想动王爷的身体,可这双手怎么都不听使唤。”月牙儿说着便趁多尔博一不留神扯下了他的衣衫,后背上的伤口呲牙咧嘴的狰狞模样把她吓了一个机灵。 “前几日不是见好了,怎么又裂开了?”月牙儿说着便从怀中掏出贴身的帕子,去轻轻擦拭伤口渗出的脓水。 “那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祸水,让本王夜里太过操劳了。”多尔博邪笑着看着月牙儿,直到瞧见她脸变成熟透的虾子才觉得心口不再那般烦闷。 “快趴下,我好帮你清理伤口。”月牙儿也不去理睬多尔博,推推他的肩膀示意他在干草堆上趴下。多尔博慢吞吞的照做了,草堆旁燃着一堆篝火,让石洞温暖了不少。 月牙儿取来了些鱼皮,敷在多尔博背后的伤口处,这里要什么没什么,眼下只能靠这些圣鱼了。 多尔博心口一股甜蜜涌出,忽然看到被月牙儿放在一旁的帕子,他拿了过来,打开一看,心中更是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你还留着它?”多尔博翻着坐起,拿着那条帕子在月牙儿眼前晃悠,双眸中满是惊喜心情自然好了不少。 36 远走高飞 “我所有的帕子都是如此,什么它不它的,快些拿来!”月牙儿伸手去抢,无奈他即便是有伤在身她也比不上他伸手敏捷,争抢了一阵还是无果。 “那你所有的帕子也都绣着本王的名字?”多尔博大笑,露出帕子一角那几个满文让月牙儿看。 月牙儿恍然大悟,这条帕子她看了成千上万边,自然也是知道多了这几个满文,可她不懂呀,况且那时她在吐鲁番,身边更是无人可解。 “奸诈!”月牙儿一转头不去看他,回想起那时他那般恨她,差点就杀了她,明明是他丢弃了自己,为何还表现的如此愤怒?难不成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为何这帕子上绣的明月变了颜色?”多尔博拿着仔细端详,这条帕子他是他身在大营唯一的慰藉,上面的每个针脚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的血染红了这条帕子,我洗净了却唯独洗不掉明月上的血渍……”月牙儿幽幽说着,多尔博扳过她的身子,四目相对,一股奇异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流窜。 “你是本王失而复得的宝贝,就像那血染的明月,就连上天都不忍让我们天各一方。”多尔博吻上月牙儿的额头,此时没有王爷没有回部王妃,有的只是两颗受伤的心。 “其实当初……”多尔博正要开口说明当年的情景,月牙儿伸出一指抚上他的唇,阻止他再说下去。 “谁对谁错都不重要了,就算当初有人刻意挑拨我们,以至于我们恨了彼此那些年,可现在还不是阴错阳差在一起了?”月牙儿小手抚摸他英挺的脸庞,笑着流了泪。 “跟我远走高飞,抛开身份和世俗纷扰,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再也不回头。”多尔博不再自称“本王”,原先以为只要登上权力顶峰就可以护住心爱之人,可他越是努力便越是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也许自打他一出生就注定了事事要以大局为重,别人决定了他的一切,他的挣扎都是困兽之斗,让别人看尽笑话。可他现在不一样了,在他确定月牙儿心中始终有他之后,世间便没了什么再能阻止他,那些他斗不过的东西他便不要了,抛开所有才能得到重生。 月牙儿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她万万没有想到多尔博能放得下现在的荣耀,背上骂名与她远走高飞。有那么一刻,她动心了。可是不行啊,她早已答应了克鲁伦,等回到吐鲁番就与他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他照顾了她们母子多年,给了谢木斯一个容身住处,她说过要报答他的。 “怎么了,你不愿意?”多尔博见月牙儿毫无反应,他的急急追问起来。 “容我想想,我断断不能丢下谢木斯不管的。”月牙儿含糊找了个理由,希望能搪塞过去。 “你……”多尔博双眸染上怒火,生平第一次他为了一个女人豁出所有,可他得到了什么? 37 七日夫妻 月牙儿无法回答,亦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她勾上多尔博的脖颈,柔香的唇瓣轻轻压上他的,以吻封住了他的怒火。“只要我们在这里一日,月牙儿便是多尔博的女人,出去后要发生什么事情谁也猜不到,不要让我连在你身边的短短几日也活的辛苦。七日夫妻,你我就做七日的夫妻好不好?” 月牙儿的泪水滑入彼此口中,多尔博就算有千万不甘心也在此时没了脾气,他从不在意女人的泪水,唯独对她总是无力招架…… 淅淅沥沥的雨水在后半夜才渐渐停了下来,谁知道空中竟然出现了一轮明月,可毕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石洞中篝火燃的旺盛,劈啪作响。 月牙儿趴在多尔博背上说着话,她细柔的指尖在他伤口周围描绘,多尔博笑而不语,大手搂上她的腰身抚摸起来。 “这伤口怎么看怎么都像一弯新月,等它完全愈合了,你去纹身好不好?”月牙儿凑到他耳畔柔声说道,身子避开他的伤口。 “咱们一起去。”多尔博转头吻吻她的唇,撒娇般的对她说着。 “嗯……我要纹什么呢?”月牙儿还真的认真想了起来,竟忘了七日之后他们便要做回陌生人了。 “这有什么难的?就纹上我的名字,这样你今生今世都是我的女人,想逃都逃不掉……”多尔博借着淡淡月光,瞧着月牙儿微红的小脸,心神荡漾,快要把持不住。 “胡说,哪有人这么做的。我看倒不如你纹新月,我纹翠竹如何?”月牙儿笑了起来,犹如一朵盛开的昙花,多尔博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身子也变得炙热起来。 “好也不好,翠竹只能等到夜晚才能见到明月,可我却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你。”多尔博低头吻上月牙儿,缠绵悱恻。 “不要了,若是伤口再裂开可如何是好?”月牙儿推推他的肩膀,只觉得他热烈的鼻息喷洒在她脸上,让她也紧张起来。 “那你就得对我负责任……一辈子……” 天空上的月娘躲在薄云后面羞红了脸,七日也好一辈子也罢,都化成浓情蜜意洒在这分分秒秒之间了…… 石洞面壁思过第三日,他们更像一对寻常夫妻了,多尔博用鱼骨为月牙儿做了一把梳子。以潭水为镜,他为她梳理长发,他摘来野花插在她发间,只需一个眼神,他们便心意相通。 午膳后,远远走来一群人,多尔博正搂着月牙儿坐在树杈上休息,雨后冷了不少,多尔博把外袍脱下把她裹了起来,见他们来了便抱着月牙儿越身下来。 “睿亲王,福晋,老夫来接你们回去了。”老者脸上还是特有的冷静的笑,站在他身后的便是那日罚他们面壁思过的乌云。 “三日还未到,我们哪儿也不去。”多尔博搂住月牙儿,转身就要回石洞,老者忽然拉住他的衣袖,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话。 “我们走。”多尔博忽然改了主意,带着月牙儿往村落走去。 38 你搞的鬼 “他跟你说了什么?”路上,月牙儿锁在多尔博怀中细声问着。 “不愧是老狐狸,他说若是还不走潭里的圣鱼就被咱们吃光了,到时候乌云就会把你我扔进潭里做圣鱼。”多尔博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做贼似的往大帐走去。 老者在他们回帐之后也跟了进来,从怀中拿出一瓶子药,放在桌上后转身离去。 “虽说咱们是人质,可他们对咱们还是不错的。”月牙儿拿起桌上的药瓶,对着多尔博笑笑。 “他们看起来就是寻常百姓,可哪来的什么深仇大恨要去刺杀皇上呢?”多尔博把手臂枕在头下,躺在榻上想不明白。 这是月牙儿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转过身来,多尔博听话的脱去上衣趴在榻上。 “等咱们回去了,他们能全身而退吗?”这是月牙儿的担忧,以他们的力量实在是蜉蝣撼大树,不自量力了。 “悬!”多尔博说完感觉月牙儿的小手微微一颤,于是便起身搂住她的肩膀。 “若是不斩草除根,后患无穷啊。你现在也会皇室中人,不希望皇上整天生活在恐慌之中对不?”多尔博耐心解释道,他知道月牙儿的疑虑,也自然当成了妇人之仁。 “凭他们愿意用咱们去换族人,就能看得出他们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站在相对的立场上,人便有了好坏之分。”月牙儿难免伤感,这宁静的小村庄将面临血光之灾,她想想都害怕。 多尔博把她抱个满怀,笑着拍拍她的后背。“行了行了,说不定到时候他们会杀了咱们做个垫背的呢,你还在可怜他们,真是蠢了。” 多尔博洪亮有力的声音透过胸膛传到她身上,十足的依恋涌上心头。“那咱们死了就能在一起了……”月牙儿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话有多不合时宜,抬头看了眼多尔博,有那么一刹那竟然看到他眸子中闪了闪泪光,等月牙儿再去证实便瞧不见了。 秋高气爽,加上刚下了场雨,外面舒适的让人想放声大叫。月牙儿身上的衣衫不见了,村妇便把自己的衣衫拿来给她穿,顺便送来了几件男装好让多尔博替换。 “我可从来没穿过这么粗陋的衣衫,不穿不穿,快拿出去!”多尔博皱着眉头坐在榻上嫌恶的看着那洗的发白的衣衫,一个劲的摇头。 “干净就好,你看我穿着不也是挺好?”月牙儿哄他,他那身衣衫是该拿去洗了,可他牛脾气一上来让人无奈。 “我还觉得你不穿更好呢!”多尔博眼中冒出精光,贼兮兮的看着月牙儿,像是随时都能把她吞吃入腹一般。 月牙儿有点想明白,拿起手里的衣衫朝他劈头盖脸扔了过去。“我说我的衣衫好端端的怎么不见了,原来都是你搞的鬼!” 多尔博左闪右闪躲过那些凶器,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可别冤枉了好人,咱们整日在一起,我哪有时间去藏你衣衫去?”多尔博见月牙儿生气,便站起身来去拉她的手。 39 相公娘子 月牙儿噘着小嘴佯装不理他,看他瞧自己的那副神情,月牙儿猜到了他接下来要对她做些什么,十有八九就是那些事了,于是先他一步,转身出了帐。 多尔博看着空落落的手,再看看榻上那些旧衣衫,无奈的笑了出来…… 村庄后面有一大片葡萄园,眼下正是采摘的好时节,月牙儿便跟着村妇和孩子们一同前往。 “这么多葡萄,你们都怎么用?”月牙儿托着手里沉甸甸的一整串葡萄,笑着问一旁村妇,她负责给月牙儿和多尔博送饭,大家都叫她阿鹏嫂。 “吃呀,把剩下的拿去地窖里还能多放几日。村里人从来都不出去,也不能卖出去了。”阿鹏嫂说完,憨厚的笑了起来,揪了一个饱满的大粒葡萄送进了嘴里。 “你们有没有想过用这些葡萄来做酒?”月牙儿眼中冒出精光,想着在吐鲁番时,人们不仅用葡萄做酒还把它风干,这样就能长久保存下来了。 “酒?咱们粮食都吃不上,哪还有多余的粮食酿酒呀。再说,咱们谁也没听说过葡萄能酿酒的。”阿鹏嫂惊讶的说着,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围了上来,对于月牙儿说的话,她们感到又新奇有不可思议。 “咱们加把劲,今年的葡萄定不会浪费一粒了。”月牙儿信心满满的说,心里已经打定了注意。 劳作了半天,中午日头大,大伙儿在午膳时间便回去休息了。月牙儿觉得也没做多少重活,可手上磨出了大大小小五六个水泡。她走到自己居住的帐子前,只见一个身着粗布蓝衣的男人正在劈柴,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月牙儿就这么看着,这一刻她恍惚了,他们好像是变成了一对寻常夫妻。 多尔博察觉到背后有人,转身一瞧才发现她死死盯着自己猛瞧,多尔博有些不知所措,可嘴上却不饶人。“是你叫我换的,我穿成这样都是你的事,可不能反过来笑话我!” 月牙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以为只有女子在意穿衣打扮,没想到堂堂睿亲王也在意的很呐! “你还笑了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多尔博放下手中斧头,笑着向月牙儿跑来。多尔博一把抱起月牙儿,转了几圈,吓得她赶紧搂住他的脖颈,尖叫着大笑。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明明是气话,可从多尔博口中说出来竟像掺了蜜一样,满满的全是情。 “不敢了不敢了,相公就饶了奴家吧!”月牙儿玩心大起,假装他们是一对寻常夫妻,眨着眼睛对他撒娇求饶。 她这一句“相公”让多尔博吃惊不小,过了好半晌他才缓过神来,像是寻到了什么珍宝一般,瞧她时眼睛都格外明亮。 “娘子真乖,为夫可要好好奖赏你……”说罢,多尔博便吻上月牙儿的小嘴,她笑着躲闪,两人玩成一团。多尔博快步抱她回了帐里,接下来便是属于相公和娘子的美妙时光了…… 40 酿葡萄酒 用了整整一天,葡萄总算是全摘了下来,月牙儿带着村妇们把这些葡萄用清水洗了好几遍后放在天阳低下晾干。接下来就是最开心的时刻了--挤葡萄汁。大伙儿用手使劲搓挤葡萄,甜腻的汁水就这样一滴一滴流了木桶里。见速度太慢,几个顽皮的孩子也跑过来帮忙,只不过他们说脱下了鞋袜跳进大木桶里,用小脚踩了起来。 起初大伙儿十分不赞同孩子们这样做,因为谁也不喜欢喝用脚做出来的酒,可瞧见孩子们开心成那样,女人们也按捺不住了。 女人们一个个挽起裤腿,洗净小脚,把一筐一筐的葡萄到了进来,随后欢天喜地的跳了进去。葡萄在她们脚下扑哧扑哧的响,香气四溢。月牙儿使劲跺着小脚,这样能挤出更多的葡萄汁,大伙儿也跟着她学,那凌乱的步子像极了美妙的舞步。有的女人竟然挥动双手唱了出来,只不过她们唱的是月牙儿听不懂的歌,可那歌曲中的快乐倒是传到了每个人的心上。 月牙儿瞧着她们淳朴的脸,有一刻迟疑了,这么好的一群人为什么要做刺客?她喜欢上了他们,但他们注定了得是水火不相容的死敌了。 接下来便是把葡萄原汁滤了出来,倒入锅中,随着文火慢慢地把原汁煮沸,把上面的沫去掉,过滤晾好。然后再把挤剩的葡萄皮加入少许水倒入锅中把上面的颜色煮下来。把葡萄皮水倒入原汁中,加上酵头,用力搅拌,封在坛子中,发酵三四天就可以饮用了。 众人眼中满是期待,月牙儿也拍胸脯承诺这绝对是人间美味。今儿个晚上阿鹏嫂特意杀了鸡款待月牙儿和多尔博,同样的还请了村子中地位最高的老者和乌云来参加。 月牙儿很是感激,多尔博倒是满不在乎,这些天都没开荤腥了,他眼中的那只鸡确实是最具诱惑的。 “巴图,我先回去了,我从来不杀生,自然也不会吃这些生灵的。”乌云面无表情,垂眼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月牙儿想说些什么却被多尔博一把拉住,他给她碗里夹了一块鸡肉。“乖,瞧你这些天都瘦了,她是想让你好好补补,把自己的那份让给你,你可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月牙儿哪能听不出他话中有话,可无奈又不好发作,只得小手伸到桌子下狠狠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 “后天便是送王爷和福晋回去的日子,今天这顿饭算是送行了。”老者名叫巴图,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十足的威严。 “后天?这么快?”多尔博满嘴的鸡肉,含糊不清的说着,他转头看看月牙儿,瞧她低下了头。 巴图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无奈,还以为他们是在蓄意挑衅。“王爷和福晋自然是喜欢住在这里,我们虽然贫瘠但却从未为难过你们。可你们是怎么对待我们族人的?若再不换回他们,他们只会葬送性命!”巴图说完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气腾腾的瞪着他们两个。 41 打水洗脚 “你们就这么确定能全身而退?”多尔博说完,冷笑一声。 “我们自是知道与朝廷抗争好比以卵击石,若非当今朝廷迫害我们至此,谁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来。我们只求能有一记容身之际,无奈天要亡我啊!”巴图抬头看向天,他不平,他愤然,可最终都变成了深深地无奈哀伤。 “你们是叛党?”多尔博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既然皇上能痛下杀手赶尽杀绝,定是十足的对他有威胁的事情,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没有什么比皇位更重要的了。 “王爷不必再问了,后天我们一族与朝廷的恩恩怨怨都会结束,到时候是生是死便是天意了。”巴图摇摇头笑了,那笑中满是苦涩,他一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顿饭下来,谁都没有再开口讲话,月牙儿与多尔博吃晚饭手挽着手慢慢走着。 “他们都是好人……”月牙儿一整晚都没说什么话,她心里的话只想说给他听,她隐约感到多尔博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能这般平静的呆在这里,难免让人起疑。 月牙儿话未说完,多尔博便停下脚步,借着淡淡月光与她四目相对。“但他们都是刺客,都是叛党,你说他们是好人谁又会相信?” “可是咱们不能见他们就这么白白去送死啊,你这么聪明,想个办法放他们一条生路可好?”月牙儿眸中浮现雾气,她喜欢他们,万万不能见他们葬送了性命。 多尔博笑笑,伸手捏捏她的脸颊,那一句“好聪明”夸得他有些飘飘然。“若我不是睿亲王,定会帮他们一把的。” 月牙儿也知道,这件事情重大,不是他们两个就能解决的了的,可在亲耳听多尔博说后,心里还是难受了起来。 多尔博岂能看不出月牙儿的心思,他们在这里也有一些时日,村民都是规规矩矩的劳作,对他们也算是殷勤款待了。可谁让他们是叛党,他们追随的主子没能多下江山,一并连带着他们也没好日子过。他们沦为政治的牺牲品,可这些除了当政的那个主子外谁又能赦免的了? 多尔博见月牙儿心情不低沉,进了帐子后便用木盆端来了洗脚水,他蹲下身子去脱月牙儿的绣鞋,她被他弄的有些慌张,连忙缩着身子往回收了收脚。 “我自己来就好。” 多尔博才不听她小猫般的执拗,挽起裤腿脚后一下子将绣鞋脱了下来,把两只洁白的小脚攥在手中,低头闻了闻。 “我说今儿个晚膳怎么闻着一股子葡萄的味道,原来源头在这儿。”多尔博笑笑,拿起她的小脚又闻了闻。 “你快别这样了,脏……”月牙儿哪里让人这么仔细的看过她的脚,羞得推着他的肩膀连忙往回收腿。 “怎么会,不仅香而且还甜哩!”说完多尔博竟然吻上那双玉足。 “哎呀,别……”月牙儿浑身猛的一颤,一股子酥酥麻麻顺着脚背传遍全身到达四肢。 42 最后一日 多尔博瞧着月牙儿那副神情,眸中燃气火焰,可他还是耐住性子同她一起坐了下来,挽起裤脚脱下鞋子,把脚放进木盆里。 多尔博用自己的大脚为她洗脚,他弄得她很痒,水也溅出大半,两人在一块玩闹了一会儿后多尔博拿起干净帕子为月牙儿擦净脚上的水。月牙儿就那么看着他,看着他把自己的脚当成珍宝一样放在手里。 “下辈子我做男人,你做女人好不好?”月牙儿愣头愣脑的一问,倒是把多尔博吓了一跳,他手上顿了顿,随即微微一笑。 “做什么?这辈子欺负不了我就想下辈子补上?”多尔博擦净自己脚上的水,搂着月牙儿一起躺了下来。 “我做男人定会对你好到不行,这样你的坏脾气也就无地可施了……”月牙儿话还未说完,便被多尔博压在身下吻了上来。 他紧闭双眸,伸出一掌运气灭了矮几上的灯火。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了。他生平头一次为了个女人落泪,可他们许下的竟是下辈子的诺言…… 次日,也就是他们呆在村子里的最后一日。月牙儿和多尔博早早起身来到田间,两人相依坐在田垄之上,日头一出来,出现在田里劳作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要带你离开,到了明天我们便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多尔博语气异常的沉重,他站起身来,太阳被他高大的身体遮住,让人瞧不清他的脸。 “我……我不能对不起克鲁伦,况且我还有了谢木斯。”月牙儿说着说着,泪水滴答滴答落在衣襟上,晕出的水花慢慢变淡,直到消失不见。 “算我没说,过了明天你依旧做你的王妃,我仍然是我的睿亲王,咱们便老死不相往来!”多尔博转身,不去看她,喉头翻滚的厉害,似是要把心中愤怒全数吞下一般。 月牙儿嘤嘤哭了起来,她的心乱成一团麻,就不出个头绪。她是个坏女人,是个十足的祸水,到了现在竟然想着既能报恩又能跟多尔博在一起,她怎么会有这么肮脏的念头,她死后肯定是要下地狱的。 忽然间,多尔博猛地转过身,指着月牙儿大声吼了起来。“你若再哭,我就把你打晕然后装进袋子里带走!”他急得踱来踱去,心中有好多话要对她说,可话到嘴边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五年了,克鲁伦对你是好,可还不是比不上这七天的时光?你究竟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你不是会骗人的女人,即使你回去继续做克鲁伦的王妃,他也只会怪你骗了他。这些年我们都活的小心翼翼,追根究底还不是放不下这些纷扰,现在上天给了我们这个机会,走了便是重生。” 月牙儿看着多尔博逐渐清晰的面庞,他的神情刻入她的脑海,钉进她的心扉,她动摇了。怎么能不动摇呢?他是她的男人,是她儿子的爹,是她爱了五年的混蛋,种种种种加起来他便是成了她的全部。 43 我跟你走 月牙儿瞪大双眼却只能看清他的轮廓,泪水不停的往下流,被太阳晒干后脸开始发皱。走了便再也见不到谢木斯了,他定会恨死了她这个娘亲,可她不知打哪儿冒出的一个念头说服自己,克鲁伦一定会对谢木斯好的,他是个善良的男人,一定不会亏待了谢木斯。他说过这次回京给她从新选择的机会,她一直都不敢当真,这不是她觉得荒谬而是不能对自己的心有十足把握,一见到他她的心便跟着走了。 “蠢东西,遇到事就知道哭。”多尔博蹲下身来用袖口为她拭去泪水,轻轻拥她入怀。他是太天真了些,想着只要自己愿意别人就得跟上自己的步伐,就算慢了也是错。可她不一样,看着她左右为难,他的心像是让人攥在手里使劲揉搓,生不如死。 “我不该让你为难,毕竟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回吐鲁番后我便向皇上请旨驻守边疆,日日夜夜看着有你的方向。” 月牙儿猛地一震,她推开多尔博的胸膛,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心中有万分的怀疑这些话是从他从中说出来的。 “你这女人还真是奇怪,要你跟我走你哭,不让你跟我走你哭的更凶了。你……你这是要我那你如何是好?”多尔博声音哽咽,抵上她的额头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最近。 “我跟你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终于,心中渴望冲破束缚,早早便把心遗落在他身上,他们若再回到那个牢笼之中便没了厮守终生的机会,她明白,她一直都明白。 多尔博忽然抱起月牙儿大笑着旋转着,这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了。他害怕她拒绝,却三番两次的对她开口,他本可以逐了自己的心愿强行带她离开,可他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莽撞冲动多尔博,他要她心甘情愿的跟在他身边,那他便彻底放心了。 明日就是交换人质的日子,村子里的男女老少还像往常一样劳作耕种,多尔博试探着劝巴图明天不要赴约,赶快带着村里人离开,可换回来的却是他的冷嘲热讽。 夜半三更,多尔博与月牙儿悄悄起身,点燃了他们住的帐子。火光冲天,村里人很快便聚集到了这里开始救火。火势越烧越旺,村子里的小草屋没过多久便成了一抹黑炭,幸好村民们都出来救火,没人受伤。 “巴图,巴图不好了,睿亲王也和他的福晋不见了!”阿鹏急的满头大汗,可瞧着巴图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怎么办呀巴图,这下我们明天还有什么砝码跟朝廷对抗?”乌云难得面露紧张,在这种时候她完全没了主意,干枯的手抓住巴图的胳膊不放开,急急的想要个答案。 “阿鹏,你负责召集全村人到密道入口处,我们连夜离开这里。”巴图一捋胡须就要转身离开,乌云却死死拉住巴图,双眼怒瞪,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一般恐怖。 44 小隐于野 “我们察哈尔部的族人都不是缩头乌龟,抛弃族人的事情只有鞑子才做的出来!”乌云咬牙切齿的说,她不明白为何巴图会突然改变主意。 “你认为这火是谁放的?”巴图冷笑道。“若不是他们存心想放我们一条生路早就逃之夭夭,岂会用这种方法逼我们离开。” “你是说他们早就找到了出去的路?”乌云和众人无不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里他们呆了十几年,还从没有外人能顺利出去。 “他们既然能找的到出路,朝廷的人知道只是早晚的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活着才能救出我们的勇士。事不宜迟,那个皇帝心狠手辣,若是派兵将这里包围起来,我们那就是插翅难飞了。” 巴图一番话后,众人都点头表示赞同,身外之物被烧了个干净,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都转身往密洞口处走去。 站在山顶的多尔博和月牙儿瞧着人们火把的光亮渐渐消失,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好人有好报,希望他们能好好过日子。”月牙儿笑道。 “这样看来皇上可就没那么好过了,宫中还有奸细,这下他们可有的忙了。”多尔博笑笑,一阵秋风吹过,扫去睡意。 “瞧你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竟还笑得出来?”月牙儿伸手拧了他一把,不知不觉他脸上的笑颜也爬到了她的脸上。 “那是自然,我现在是小隐于野,朝廷上的世事纷扰都与我无关。”多尔博伸手把月牙儿搂入怀中,此生此世,除了他们两个人,便再无其他。 走了不知有多久,多尔博便搂着月牙儿在一棵大树下燃起火堆休息了一夜。天蒙蒙亮时,月牙儿先睁开了眼睛,瞧着他心中一片满足。 月牙儿悄悄起身,四处寻着能吃的东西,找来找去发现山坡上有棵野梨子树,她便兴高采烈跑了过去。 月牙儿兜起衣服来装摘下的梨子,拨开微微发黄的树叶,一条小青蛇吐着信子窜了出来。月牙儿一愣,怀里的梨子全数撒了出来。 “月牙儿,月牙儿……”身后传来多尔博的声音,月牙儿重新摘了几个梨子,转身离开。 整整一个上午,多尔博都在跟月牙儿将他们的未来,他规划了好多种他们将来生活的方式,可以是教书先生,可以是小贩,还可以做猎户渔民。多尔博讲的天花乱坠,月牙儿却完全听不进去。 “怎么了,瞧你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觉得都很辛苦?”多尔博见月牙儿迟迟没有反应,心里也开始猜忌。 月牙儿摇摇头,不再多言。她要说什么,说她名正言顺的夫婿克鲁伦已经找来了这里,那条小青蛇就是最好的证据。克鲁伦一直都喜欢养蛇,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蛇还能替人做事。 但她为何不在看到小青蛇后杀死它,这样她和多尔博就能永远生活在一起了? 她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她到底想要什么? 多尔博已经为他放弃了荣华富贵,还心甘情愿背了一世骂名,她怎么能这样对他? 45 传递消息 “那我就去做山大王,你就威风凛凛的做我的压寨夫人,咱们劫富济贫逍遥自在,让朝廷望而怯步。”多尔博温柔的搂过月牙儿,让她在自己怀中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月牙儿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手抓住多尔博的衣襟,呜咽着。 “咱们快走吧,去哪儿都行!”月牙儿仰起泪湿的小脸,那上面满是无奈和愧疚。她慌了,起先还在为自己的决定忐忑不安,可就在看到小青蛇的那一刹那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的心。自始至终,她心里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多尔博。不管是与她青梅竹马的哲翱还是情深意重的克鲁伦,都及不上让她又爱又恨的多尔博。她为何这么傻,非要等到最后关头才看清自己想要什么。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多尔博察觉到月牙儿的异样,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惊慌? 月牙儿忽然起身拉着多尔博的手转头就跑,她已经耽搁了半日时间,若是不快点,他们此生都不没有机会厮守在一起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若不说我是不会走的。”多尔博站在那里像是小山一般,任凭月牙儿怎么拉拽都不能移动分毫。 “快点走啊!快来不及了,他们就要找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月牙儿哭的生气不接下气,她的心像是要跌入深深的悬崖,看不见底又不能回到崖上,她多么希望此时有人能拉她一把。 “他们?你指的是谁?”多尔博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一股子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们先走好不好,等逃过了这一劫我再慢慢告诉你……” “只要你说出原委,我什么都可以依着你。”多尔博倔强的不肯低头,任由月牙儿使劲拉着他的胳膊,瞧她的力气慢慢消磨掉,多尔博眸底浮现不舍。 月牙儿慌张之余,脚下不偏不倚踩到一块小石头,一崴脚手一滑整个人摔了出去。 多尔博飞身上前正要拉住月牙儿即将倒下去的身子,突然从山石后闪出一个男子,手脚麻利的将月牙儿护在怀中旋了几个圈稳稳当当的站好。 “阿依,总算是让我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着急。多亏了小青为我传递消息,阿拉保佑,阿依你没事。” 多尔博瞧着他们二人,身子这次真的化为岩石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亦像是再看别人家的事情一般平淡无奇。前一秒还拉着自己远走高飞的女人,后一秒竟然可以满脸深情的躺在别人怀中。小青?传递消息?原来懂得与外界联系的不只是他自己,可他像个傻瓜一样被她蒙在鼓里,或许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走,说的做的只不过是趋炎附势罢了。情爱真的可以把人变为无知孩童,他又一次被她骗了。太皇太后说的没错,女子果然是祸水。 月牙儿双唇颤抖着,她不知道克鲁伦竟然会这般神速找来,她要怎么说,她该怎么做?她看着多尔博眸子中已没了往日的神采,她知道他定是被耍弄了,此时此刻心里定是恨极了自己,可她何尝不是被上天给耍弄了?她与他总是错过,就那么一点点,若再给他们一点点的时间,他们就能远走高飞…… 46 大病初愈 “阿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克鲁伦瞧着怀中泪流不止的月牙儿问道,他知道从他们相聚那一刻起,她的视线就只落在多尔博身上,他选择视而不见,他只能这样。 忽然,月牙儿挣开克鲁伦的怀中跑向多尔博,满脸的泪水似是要将地上的泥土洒湿。“我没有,我没有,你要相信我,你要信我啊……”月牙儿扯着多尔博的衣襟,哭的肝肠寸断。她顾不得克鲁伦才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现在她眼中没有什么比不让多尔博误会更加重要了。 多尔博冷脸看着胸前的泪人儿,虽然心疼,可再一次被她背叛的疼彻底淹没了对她的怜惜。他人生唯一一次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机会已经被眼前这个虚伪的女人给毁了,那么她的这出戏她实在是没有心情陪她唱下去! “固伦公主所说何意本王实在不懂,好在公主毫发无伤,否则本王真不知该怎样与和卓交待。”句句疏离,句句冰冷,多尔博不急不缓从口中吐出这些话后,月牙儿便知道他已彻底误会了她。 “阿依……”克鲁伦虽然面色难看,但还是耐下性子上前企图拉走月牙儿。 月牙儿的小手像是长在了多尔博身上一般,试了几次都不能把她从他身上拉开。多尔博双手负后站在原地,像是看天大的笑话般看着面前的她,嘴角闪出轻蔑的笑。 “宫里的御林军就快赶来了,快些放手啊!”远处传来脚步声,克鲁伦催促着,可那倔脾气的人儿还是死死的拉着多尔博的衣衫,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泪从不间断。 没有时间了,若是待会儿让御林军看到堂堂回部王妃竟然与睿王爷在此拉拉扯扯,蒙羞的就不单单是朝廷,还有他们回部。克鲁伦没了主意,只能用手去掰月牙儿的指头,一根一根的从多尔博的衣衫上掰开。 多尔博明明恨她,明明怨她,可在看到克鲁伦去掰开她手指的那一刹那他竟然想一掌劈死这个可恶的男人,然后带着月牙儿离开。可他不能了,御林军的脚步声岂止克鲁伦一人听到,从那一刻起他便不是多尔博了,他是堂堂的睿亲王,是那个一直都为别人而活的睿亲王。 月牙儿泪湿着小脸已经泣不成声,她与多尔博的牵连就像紧抓住他的手一样,一根根被剥离。她不停的摇头,她不要就这样结束,她好不容易才下的决心啊!放过了这次机会,他们此生便只能困在笼中,再无厮守的可能。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她哭着,他却笑着,她不舍,他能舍得…… 回京,又是红墙之内的锦衣玉食度日,可月牙儿大病一场,人也瘦了一圈。 大病初愈克鲁伦便陪着月牙儿去了慈宁宫为太皇太后请安,此时几个妃嫔也在此,袅袅青烟中,话着不是家常的家常。 “这次固伦公主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大难不死必有后,以后定会吉星高照的。”兰嫔奉承道,月牙儿却只是呆呆的坐着,没有半句话。 47 十指紧扣 “克鲁伦替王妃谢过娘娘,王妃大病初愈,之前所受惊吓不轻,还需慢慢调理。”克鲁伦见月牙儿迟迟没有回应,便主动接过话来。他轻轻握住月牙儿的小手,可她竟然慢慢抽回,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遇上那样的事情可不是要受到惊吓?别说是个女子了,就是咱们睿亲王也大病了一场。那些刺客真是该死,竟然把紫禁城内身份地位如此尊贵的两个人迫害至此,千刀万剐还算是轻……”玉嫔愤愤不平的说着,月牙儿却只听进去了“睿亲王大病一场”这句,忽然痛上心头,身子也颤抖了起来。 “行了行了,知道公主受了惊吓还说那些话,若是不会说就给哀家闭嘴!”太皇太后冷眸一瞪,吓得玉嫔一个个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一旁的瑾妃仗着自己进宫年岁较长,便开口说话一搏太皇太后舒心。“话说这次睿亲王还是咱们公主的大救星呢,若换做是谁也不能把公主保护的这般仔细,臣妾听闻御医说公主身上并无伤痕的……” “住口!都跪安吧。”太皇太后闭上双眸忍住怒气,一旁的苏麻拉姑上前来为她揉揉太阳穴以缓解头痛。 “真是不像话,等会儿传皇后来慈宁宫一趟,看样子后宫风气需要整治一番了。”太皇太后最介意的就是有人诋毁她至亲至爱的人,不管这些妃嫔是有意还是无心说出这些话,都毫无疑问的戳痛了太皇太后的痛处。若是换了别的男女被人一同绑架恐怕早就传的满城风雨,众人都相信睿亲王因为旧伤做不成男人,便不曾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苟且之事。可这一切岂会逃过太皇太后她的法眼,若是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为何会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多年前多尔衮在见到身为新嫂的她后也是这幅模样,而她自己就正如眼前的月牙儿一般,瘦的几乎脱了形。 “太皇太后,月牙儿忽感不适,先行告退。”月牙儿起身行礼,转身离去时,眸子中有泪水滑落。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太皇太后深深叹了口气,是她错了吗,难道从刚一开始就是她错了? “待会儿我们带着谢木斯去放风筝好不好?天气这么好,憋在房中病怎么会好?”克鲁伦搂着月牙儿走在廊子里,廊下摆着一盆盆怒放的菊花,像是在进入冬天之前最后的宣泄般。 月牙儿闭口不言,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可到头来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她自始至终都是个亏欠别人的坏女人,既然此生还不上了,她何苦再勉强自己。眼下她为自己而活,高兴了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一个心死的人是无需掩饰情绪的。 前面廊子拐弯处,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闪了出来,月牙儿瞬间感到一瓢凉水从头浇到尾,她醒了过来,着了魔般挣开克鲁伦向他跑去。 “固伦公主可安好?”他依旧是曾经高大俊挺的男子,只不过再也不是她的了。 “固伦公主吉祥。”刘灵枢温柔的跟在多尔博身后,他们十指紧扣,恩爱的刺眼。 48 一对冤家 月牙儿望着他们,就似当年在围场大帐中一样,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将她捧上天然后再狠狠摔下。她有好多话要对他说,可此情此景她亦无从开口了。 “阿依,王爷与福晋定是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的,还是不要耽误了时辰才是,再说你身子刚有好转,我们快些回去吧。”克鲁伦一如既往的温柔,他温暖的手从后面搂住月牙儿的肩膀,把她带离。 月牙儿像是木偶般被他牵制,只是那目光却从未从他身上离开。直到走了,还回头看他。他选择视而不见,牵着刘灵枢的手继续往前走,可惜他没发现自己力道过大,连弄痛了自己的福晋都没发觉。 寝宫之内,月牙儿坐梳妆镜前,目光呆滞,有一下没一下梳理着头发。身后一袭华服的倚晴端着热茶走来,叹口气摇摇头,她知道她心中伤痛,也正是如此皇上也特许了这些日子让她来陪伴月牙儿。 “天渐凉了,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倚晴把茶放在梳妆台上,取过她手中的梳子,帮她梳理头发。 “他怨我,他一定恨极了我,否则怎么会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月牙儿强忍不下去,泪水像决堤般涌了出来。倚晴为自己梳发的情景触发月牙儿心底感伤,被困的日子里,他曾送与她一把鱼骨梳子,还依水为镜为她梳妆。后来,梳子丢了,连同他们之前的点滴往事也一并丢了。 “你们真是一对冤家。”倚晴无奈,此时她既不能责备多尔博的薄情也不能安慰月牙儿的伤痛,若是这样做了只会让她更消沉。一声长长的叹息从口中溢出,为她亦为自己。 “我好羡慕你跟皇上,虽然后宫佳丽众多,可你们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他心中也留了特别的位置给你。”月牙儿苦涩的笑笑,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 倚晴从梳妆镜中看到面色有些憔悴的自己,她不知该怎样对月牙儿说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若不是亲身经历谁又能理解她的苦衷。命由天定,既然她从一开始就没得选,那就只有继续走下去,唯独往前走才有出路。 这些天克鲁伦只字不提那日月牙儿紧紧抓着多尔博不放的事情,依旧对她体贴备至,月牙儿只是一味接受却不做回应。 “快些来把这碗补药喝了,等放凉了药效可就减弱了。”多尔博亲自为月牙儿端来补药,吹凉后送入她唇边。 月牙儿看着桌子上的茶具,偏头避过,不接受他的好意。 “我知道这药有些苦,刚才特意让太医加了些干草进去。”克鲁伦借着哄劝,像宠溺个孩童一般对她。 “乖,就喝一口就好。”月牙儿紧闭着嘴,克鲁伦耐着性子对她。 “乓啷!”药碗碎了一地,月牙儿一挥手打碎了克鲁伦手中的药碗。 “阿依,有没有烫到?”克鲁伦第一个反应就是怕那药汁烫了她,急忙起身上上下下检查月牙儿是否有烫伤。 49 别对我好 “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你骂我呀,你骂我!骂我不守妇道,红杏出墙,骂我是个贱妇,你骂我什么都好,只求你别再对我这么好,你知不知道这样我心里很难受,我快要疯掉了……”月牙儿往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他的关心只会让她更愧疚,只会让她更纠结。现在,她不要了,这个错误是由她开始的,那么现在就由她来叫停吧! “那些事情我不想再提,等我们回去,一切就会恢复正常。”克鲁伦皱眉转身背对着她,那些都是血淋淋的伤痛,他不想再提,他一直忍着不再提。他是男人,怎会察觉不出自己心爱女人的异常,可他就是不能承认,因为承认了,便是彻底输了。 月牙儿发疯了一样上前把桌上的茶具全数扫了下来,瓷片碎了一地。“正常?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我与多尔博之间有多正常?你真的就相信他做不成男人?被困的那些日子,我们每晚都在一起,就像是夫妻那样……” 克鲁伦拳头攥的咯吱作响,他一直忍耐着,一直等待着,等着月牙儿把多尔博忘掉。可现在她的每个字都像一根根毒针扎进他的心里,让他生不如死。原来五年竟然比不上短短几天! “你转身啊,你为什么不看我,你看看我,只要看我一眼你就会发现这些年你从未住进过我的心里。哪怕是在亲吻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装着另一个男人……”月牙儿上前扯着克鲁伦的身子,继续说着残忍的话,她快要疯了,若不快点结束这段错误她怕是就快要疯了。 “够了!”克鲁伦忍无可忍,她竟然把他最美好的回忆说的如此不堪。到头来他还是像个傻瓜一样,幼稚的可笑。 克鲁伦转过身来,他一步一步逼近月牙儿,双眸布满血丝,全身上下怒火狂烧。 “从第一次遇到你我就注定要为你伤心,我学说京话是为了能再次与你重逢,而那个时候鬼知道我们能不能再见上一面。第二次见你是在多尔博大婚那晚,你可知道我差一点就忍不住把你带走。后来你因为伤心欲绝做了我的王妃,我好开心,我开心的整晚整晚睡不着,我害怕这一切都是个梦,梦醒了你就会消失。这些年你的心里只有你的伤悲和仇恨,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个男人眼巴巴等你回头看他一眼!你还要说下去吗?你还能说下去吗?”克鲁伦把月牙儿逼进墙角,他怒吼着,发泄着这些年他遭遇的不公。 月牙儿双眸瞪得极大,他的每句话击打在她心上,像是挨了几计闷拳般难受,几乎难以呼吸。这些年她都干了些什么? “我一直等着,等着你是我的那一天。可是现在,我不想再等下去了……”克鲁伦忽然一把扯开月牙儿的衣襟,大掌伸了进去,随即吻上她的唇。 月牙儿本能的推拒着他,这无疑是火上浇油,他一把抱起月牙儿扔在床上,覆上她的身子。 50 名义夫妻 “你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女人……”克鲁伦大手撕扯着月牙儿身上的衣衫,嘴里着了魔般不停的呢喃。他快要疯了,他快要被这个女人逼疯了。 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月牙儿一下子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克鲁伦,跳下床榻往门外跑去,克鲁伦长腿一伸紧跟了上去。 月牙儿抓紧身上凌乱不堪的衣衫,夜色中她早已分不清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她使劲跑着,心里想的竟然还是多尔博那个不信她的男人。 “救我,多尔博救我啊……”眼看身后的克鲁伦就快要追上了,月牙儿念着多尔博的名字,若是他们之间还有一丁点的缘分,那么就请上天让他来解救她吧。 “阿依,快停下,别再跑了……”克鲁伦被清冷的秋风一吹,神智也清醒了不少,夜黑风高他真怕月牙儿出什么岔子。 月牙儿惊慌的哪里能听进他的话去,她自顾自的往前跑着。忽然,她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熟悉的气味和触觉让她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搂住这个怀抱把整个身子紧紧贴上。 “阿依,快过来!”克鲁伦不敢相信能在这个时候遇上多尔博,更是不能相信自己的女人会在他眼皮子底下投进别人怀抱。 “救我,多尔博救我……”月牙儿不肯撒手,可怜的让人心疼。 多尔博瞧着月牙儿身上凌乱的衣衫,还有克鲁伦那副欲求不满的神情,烦闷妒忌另外加上一丝丝不舍一下子涌上心头。 “不知和卓与王妃这是唱的哪出?若是亲热也要回房才是,难不成你们回部都是这么豪放?”多尔博扯掉月牙儿缠在自己腰身上的手臂,那一接触才发现她又清瘦了不少。 月牙儿踉跄的跌倒在地上,不敢相信多尔博竟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知道自己没了做好女人的资格,可他是她唯一的男人啊,他怎能这般对她? “刚才陪太皇太后累了吧,咱们快些回府吧。”多尔博拉起身后刘灵枢的手,转头又是一派体贴的模样。 克鲁伦实在忍无可忍,他心心念念得不到的女人竟然让别的男人弃如敝履,这叫他怎么能忍得下去! “你这个混蛋!”克鲁伦上前在多尔博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抓起他的衣襟对准他的下巴就是两记猛拳。 多尔博甩甩头回过神来,对准克鲁伦的胸口狠踹一脚,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渍。“有本事就把自己的女人管好,在本王面前逞英雄还轮不到你!” “若不是你,月牙儿早就我的女人了!”克鲁伦彻底被激怒,上前与多尔博厮打开来。 “什么意思?况且那与本王何干?”多尔博也不示弱,挥退了随行众人,也不理会一旁女人惊叫连连,誓要与克鲁伦一绝高下。 “没关系?这些年她为了你都只跟我是名义上的夫妻,她一直都为你守身如玉,你说有没有关系!”克鲁伦怒吼一声,惊吓到了在场所有人。 51 一家三口 “你这个混蛋!”多尔博愣在原地忘了还击,克鲁伦一拳飞出正对多尔博胸口。 正在此时,一个白色身影飞了过来,挡在多尔博胸前,为他受了这一记重拳。 “月牙儿!你怎么这么蠢?”多尔博清楚听到月牙儿胸口肋骨断裂的声音,她倒在他怀里,一翻眼晕死了过去。 克鲁伦傻在一旁,他打错了人,还是一开始他就认错了人? “快去传太医,快!”多尔博打横抱起月牙儿,发疯般怒吼着,一股失而复得的复杂情绪堵在他胸口。 夜色正浓,宫中却沸沸扬扬,没了睡意。 太医诊治过后,多尔博守在月牙儿床边寸步不离,他有太多话要对她说,可她就是这么狠心,紧闭着双眸不去看他一眼。 “王爷,你说娘亲会死吗?”谢木斯床头,定定的看着昏睡的月牙儿,小小人儿嘴里说着大人话。 “不会,你娘亲只是睡着了。”多尔博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挤出一抹笑让他安心。 “哦。”谢木斯看着多尔博,他信他的话。 “阿爹!”谢木斯一转头,对着门外的克鲁伦大声叫了起来。 多尔博也向门外看去,之间一夜之间克鲁伦颓废邋遢了许多,双眼充血,在谢木斯瞧见他后立刻低头离开。多尔博起身追了出去,他们之间有些话不得不说清楚。 多尔博一直跟着克鲁伦到了景祺阁外的湖畔,他临湖而立,秋风吹的衣衫呼呼作响。 “几个部落挑起事端,我已经向皇上禀明,明日要启程回去了。长途劳顿,阿依身子受不住,只得留在宫中养伤,等我平息了战乱自会回来接他们母子。”克鲁伦说完自嘲的笑了,还能怎样,刚才看着他们三人在一起的画面,那才是一家人啊!就算他骗了自己也骗了他人,也骗不了上天,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他无能为力。 “本王定会好好照顾他们。”同为男人,多尔博自然是知道克鲁伦此时此刻的心情,他能如此潇洒退出,是一般男人难以做到的。 克鲁伦一转身,大步冲向多尔博,双手揪起他的衣衫,怒目相对。“我不仅是让你照顾他们母子这般简单!我要你带他们走,抛下你的荣耀身份,抛下你的荣华富贵,带着他们走的远远的,跳出这个牢笼!” “若不是你出现,我和月牙儿早在那天便逍遥山水间了。”多尔博一把推开克鲁伦,他用力过猛,克鲁伦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身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都是我自作聪明,一直都是我自作聪明……”克鲁伦笑了起来,苦涩的难以下咽。“可是就算阿依答应跟你走,她心中还是担心谢木斯,可现在好了,你们一家三口终于能在一起了。” 自从昨夜克鲁伦说出他们从未是一对名符其实的夫妻后,他便开始怀疑起谢木斯的身份来,直到现在克鲁伦亲口说了出来,他受到惊吓额程度丝毫没有减少。 52 与他何干 多尔博双眼发愣,克鲁伦的每句话都像是钉子般卯进他的心里。他一直都叫她蠢东西,可现如今才发现真真正正蠢的其实是他自己。他怎么可以这么蠢,蠢到五年后才发现他与月牙儿之间有误会。错过的光阴,他又要拿什么去补偿给她? “克鲁伦,答应我一件事情。”多尔博不称自己为“本王”那就说明他已经放下了身份,他们现在所要说的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 “我连把心爱女子拱手送人事情都可以做的出,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只要对她好,你尽管说便是。”克鲁伦颓然的说道,该说的不该说的,还有他以为此生都不会说的都已说尽,还有什么不能做呢? “此事事关重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即可。”多尔博双眸染上精光,现在他不是孤身一人了,他必须要为他们做打算。 “到底是什么事?”克鲁伦眉头紧皱,心头猛然锁紧,这种感觉比为别人作嫁衣裳时的揪心还要难受许多。 多尔博四处窥视后,发现无别人,对着克鲁伦说道“附耳过来。” 克鲁伦次日派了同行的大将军先回去平息战乱,说是战乱其实就是部族之间为了牛羊水土的利益纠纷,是他用来逃避的幌子,现在他之所以能心平气和的留在京城,多半是为了多尔博口中所说的“大事”。 月牙儿转醒后便只字不提那日的事情,多尔博与克鲁伦也是支支吾吾不能说明那日为何大打出手,这件事便成了宫中乃至京城街头巷尾的悬案,众人编出了众多版本,每一个都相当精彩。 “娘亲,谢木斯带陪你去御花园看菊花好不好,那里还有绿色的花哩!”谢木斯在月牙儿受伤期间出奇的乖顺,几乎天天呆在房中陪伴着月牙儿。 “好,咱们先去找晴姨可好?”月牙儿在连个丫头的搀扶下慢慢走着,呼吸之间胸口还是会痛,但比起前些日子已经好很多了。 谢木斯笑着点头,两人往倚晴住的宫房走去,那是一座单独的院落,名字也很别致,叫“晴香小筑”,说是皇上御笔亲题的匾额,羡煞了多少宫中女子。可谁也不知道备受宠爱的倚晴直到现在还是个小小的答应,比她晚来的都做到了贵人,也因这样她没少受他人奚落。 沿路走着,日头正高,月牙儿觉得口干舌燥,便坐在廊椅上休息,吩咐丫头为自己端些茶水来。 谢木斯闷得慌便拿出弹弓玩耍,月牙儿看着他发笑,心情自然好了许多。这些日子来看望她的人数不胜数,但独独没有他。月牙儿长叹口气,原来是自己痴心妄想的厉害,还等着他能来看她。可若是他真的来看了她,她心里便又不痛快了,她会以为那是为了感激,可护住他是她自己的事,与他何干? “哎呦,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月牙儿被这求饶声打断思绪,起身一看,原来是一个下太监跪在廊下,满脸惊慌。 53 金丝楠木 “你不用慌张,出了什么事?”月牙儿说道,然后看了一眼谢木斯那副神情便知道了多半。 “回公主,奴才路经此地,无心扰了王子打鸟雀,还请公主赎罪,还请王子赎罪……”小太监说完又一阵子磕头。 “行了行了,你这磕头磕的我心烦,想必又是谢木斯故意捉弄你了。你快起来吧,待会儿我让御医给你去瞧瞧。”月牙儿眼尖的发现小太监额上鼓出的青包,那必定是出自谢木斯之手了。 “平白无故伤人,等回去了要受罚。”月牙儿冷脸对谢木斯说道,谢木斯只是低着头不肯说话。 “奴才谢公主,奴才皮糙肉厚不能麻烦御医了,奴才告退。”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连忙谢恩,磕了几个头后起身正要往后退,他慌忙捡起落在地上的帽子,帽子里忽然掉出一个物件,是个别致的荷包。小太监急忙捡起荷包风一般跑了出去。月牙儿瞧着那个荷包发愣,不知为何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阵花盆底鞋子踩击地面的声音响起,倚晴和丫头竺云笑盈盈的冲他们走过来。 “来了怎么也不进去坐坐,还等着我这个主人出来亲自迎接?”倚晴笑着拉起月牙儿的手,一只手抚摸谢木斯的前额。 “正要进去的,恰巧遇上了点小事。”月牙儿笑言相对,两人手挽手往晴香小筑走去,谢木斯垂着脑袋跟在身后。 这是月牙儿头一次进晴香小筑,果然收拾的清新雅致,可每件物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其中最最贵重的就是那把金丝楠木的圈椅了,比黄金打制的还要贵重许多。 “皇上真疼你,瞧你用的都是最好的。”月牙儿笑着打趣倚晴,想着他们虽然磕磕碰碰可结果还是好的,不像她,到头来只能等来男人的愧疚。 “你说那把椅子?”倚晴拉着月牙儿坐下,看着谢木斯恢复了精神,在房中东看看西瞧瞧,不免发笑。“圈椅,圈住倚晴,那是皇上想把我困在紫禁城中一生。”倚晴叹口气,低头绞着手中的绣帕。 “他心中有你,况且你们能光明正大在一起,这种福分足够羡煞旁人的了。”月牙儿覆上倚晴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凉。 “是啊,若是再不知足就是贪心了。在这红墙之内,女人最忌讳的莫过于贪心。有了贪念便事事都要计较,事事都要争个高下。可反过头来想一想,一生荣辱岂是你自己能决定的?有些东西从一出生就决定好了的,我们要做的只不过是顺着往下走即可。” 月牙儿从不知道倚晴看透了这么多,五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上天不止跟她开了个大玩笑,亦或是与所有人都如此? 倚晴转头瞧着月牙儿,发觉自己似乎是吓到了她,便笑了笑哄她开怀。“不说了不说了,你来我这里不会只是为了看那些物件的吧?走走走,趁今儿个天气好,咱们出去逛逛。” 54 一对璧人 两人和谢木斯手牵手到了御花园,谢木斯同太监宫女玩的起兴,月牙儿不放心的吩咐他不要再闯祸后才离开。 “你瞧他,真是越来越顽皮,性子也……”月牙儿与倚晴坐在亭子中,看着谢木斯她怎么能不去想多尔博。 “稍安勿躁,你的那个他也不是冷情之人,这些年他不知道你离去内有隐情,他恨极了你,却始终暗地里吩咐人照顾你远在关外的父亲,我也是去年托人捎银子过去时才打听到的。”倚晴说完莞尔一笑,自打月牙儿回京,多尔博的动作多的比过去五年加起来还过,他所为何人是一目了然的了。 月牙儿心头微微一颤,又有丝甜蜜涌出。月牙儿感到双颊微微发热,想必脸是红了啊。一转头去看外面的风景,是不想让倚晴借机取笑她。 可上天还是跟她开了个玩笑,几乎她连甜蜜还未能沉溺,便被打落地狱。 “怎么了?看些什么发呆?”倚晴瞧着月牙儿半天都说话,便起身走了过去,她一手搭在月牙儿肩头,感到她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 倚晴顺着月牙儿的目光看去,前面牡丹丛中立着一对璧人,男的英挺女的娇俏,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这男人竟然是多尔博,难怪月牙儿惊讶成这样。 “走了走了,谁要看这些脏东西!”倚晴连忙用手捂上月牙儿的双眼拉着她要离开,可月牙儿任凭她怎样拉扯都不肯起身。 月牙儿就这么看着,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搂着另一名女子玩闹。他伸手折了朵最娇艳的红色牡丹,深情款款的插到女子发鬓中,女子垂首娇羞含笑,双颊赛过牡丹的颜色。 “你疯了不成,咱们不看了不看了,快些跟我回去!”倚晴慌了,刚开始拉月牙儿离开只是怕她伤心难过,可到后来瞧见她脸上露出笑意后,一股子不祥的预感钻了出来。 “你瞧他们多般配,看样子宫中又要办喜事了。”月牙儿笑笑,把他们的身影印入脑中。 五年前,她能做的只有苟且偷生,结果丢了身子也赔上了心,到头来弄了个远嫁他乡,她与爹爹不能相见。五年后,她还是轻易落入他的圈套,差一点犯下抛夫弃子的罪过,最后她竟然傻到替他挡拳的地步!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他美人在怀,而她就注定要被他玩弄? 不!她不要了!泪水只会是瞧准时机肆意耍弄她的标志,越是心痛她就越是坚强!就像现在一样,明明心痛难忍,而泪水早就被冻结在心中,从此不会流下一滴! “月牙儿,你可别吓我……”倚晴慌忙拉住月牙的手,她转头对她笑笑,起身往亭外走去。 倚晴站在原地,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与其逃避还不如让她彻彻底底死心,那是结束也是重生。 月牙儿脚下步子轻盈稳健,体态娇美,她脸上一直带着笑,笑的犹如天上太阳一般温暖入心。 “王爷好兴致,这个季节的牡丹何其珍贵,王爷折了岂不是想要独享?”月牙儿说的字字轻快,孰不知袖口下双手握拳,指甲都插入肉里。 55 彻查案情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等无花空折。原来固伦公主不明白?”多尔博毫不避讳,转过身来看着月牙儿,有些不耐烦的神情。 “王爷说的是,这样好的牡丹,可是要用美人来配了。”月牙儿故意把人说成花儿,想用此来奚落他怀中女子。 “公主此言差异,是只有雍容华贵又热烈娇艳的牡丹才能配上这美人。本王的东西从来不喜欢与别人分享,所以就像这牡丹花儿一样,就是要藏起来本王才能安心。”多尔博说着,双眸凝视怀中美人,目光始终没有停留在月牙儿身上一刻。 “那本公主让奴婢去花房叫花匠多催几盆子牡丹送到王爷府上,这样王爷便可以瞧上多些时日了。”月牙儿咬紧牙关,她在心里暗自发誓,只要她能忍住,只要她能与他这样说话,这世间便没有什么可以摧毁她的东西了。 “多谢公主。”多尔博微微颔首,唇边露出礼貌的笑,可目光还是在碰触月牙儿那一刻后立刻闪躲。话完他便拥着怀中美人偏偏离去,留下月牙儿站在原处,脸上的笑容早已僵掉。 倚晴见多尔博他们离开便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月牙儿的手紧张的看着她。“你们都说了些什么?那女子会不会只是他的亲戚?” “不说了,我有些乏了,咱们回吧。”一番话下来月牙儿觉得几乎要耗尽她全身的力气,她需要好好休息,然后再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继续活着。 倚晴送月牙儿回了寝宫,直到晚膳后才离开,原因是皇上今晚翻了晴答应的绿头牌,她得回去接驾了。倚晴一千个嘱咐一万个叮咛月牙儿不要做傻事后才离开,房中宫女太监也像着了魔似的寸步不离的盯着,月牙儿无奈便早早上床就寝,那些人才稍稍放松了些。 透过轩窗,隐约能瞧见月亮的轮廓,月牙儿心里很乱,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今儿个克鲁伦过来瞧她,正巧她去了倚晴那里,两人就这么错过了。与此同时她偏偏又见到了多尔博,还有他怀中新欢,他们没错过,可还是什么都错了。 月牙儿不免苦笑,难怪多尔博一直说她是上天开得一个玩笑,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玩笑。从前多尔博的婚姻没有她的位置,她能奢望的是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现在好了,自己编织出来的梦被击了个粉碎,碎了梦伤了情,连带着心也缺失了一块。 她不想去苦苦追寻他为何会移情别恋,她知道他是任性妄为的男子,爱了便是要全部,不爱便连一丁点儿施舍都不给,那些原来贝勒府中被遣走的女人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照现在这个情景看,她是他不要了的,说的更彻底一点那便是他从一看是没想过要她。 那么日后他们再相见便是陌路,连同谢木斯也无他没了牵连。 次日,一道圣旨召沉寂五年之久的睿亲王多尔博入宫,彻查皇上围场遇刺一事。阴谋还是巧合,那是人心也是天意。 56 宫中喜事 月牙儿身子已经能下地活动,便去了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她挑了一早前去,是怕过会儿人多了吵闹。 “你身子好些了哀家就放心了。”太皇太后笑盈盈的瞧着月牙儿,手指上长长的金色护甲反射出光来。 “让您老人家担心了,是月牙儿的不是。”月牙儿有些心不在焉,多亏一旁的侍女及时提醒。 “累了就回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陪着哀家这个老太婆说话了。”太皇太后面上始终带着和善的笑,她也确实瞧出月牙儿今儿个的魂不守舍。 月牙儿起身,俯身行礼,与太皇太后话别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见身后有人进来。 “多尔博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月牙儿浑身一颤,像是谁把她丢进冰窟窿又捞上来一般,让她冻得半死只剩下半条人命。 多尔博在看见月牙儿那一刹那也有些吃惊,但很快便将她视作透明人。 “太皇太后,多尔博今儿个进宫是想问您关于那件事情您到底什么时候能下旨啊?您这场仗可拖得有些长了。”多尔博字里行间尽是欢喜,与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的月牙儿相差甚大。 “急了?急的一整晚都睡不着?难怪今儿个来了个大清早。”太皇太后瞧着多尔博,脸上尽是宠溺。 月牙儿听不明白他们说些什么,但此时自己确确实实成了多余。“太皇太后您老人家跟睿亲王谈事情,月牙儿先行告退。” “固伦公主请留步。”月牙儿转身之际,多尔博出言阻止。 “公主与本王之前交情匪浅,现在又是一家人,本王与太皇太后说的都是些私事,公主不需回避。”多尔博眉眼染上邪佞,对着月牙儿一字一字说了出来。 “月牙儿大病初愈,眼下有些累了,还请王爷体恤。”月牙儿狠狠瞪了回去,小下巴骄傲的抬得老高。 “近些时日宫中接二连三横出事端,若是有件喜事那便可以扫去这些污秽了。”多尔博拱拳俯身给太皇太后行礼,不再理会杵在身后的月牙儿。 太皇太后若有所思,随后点点头。“也是,皇上遇袭,你两人被劫,还有后来你们与克鲁伦之间的冲突,虽说最后都是有惊无险,但的确宫中上下各种谣言乱飞,实在是有悖宫中上下律例约束。” 太皇太后瞧了瞧多尔博与月牙儿,拢眉深思一会儿后,脸上神情放松了下来。“这样也好,哀家就允了你纳内阁大学士哲子阳之女为侧福晋。” “多尔博谢太皇太后恩典。”多尔博连忙行大礼谢恩,激动的像是毛头小子般浮躁。 内阁大学士,哲子阳,哲翱,哲湘。难怪她觉得那日多尔博怀中女子似曾相识,原来她就是哲翱唯一的妹妹哲湘。昔日那个缠着她玩耍的小丫头如今就要成为睿亲王的侧福晋了,原来命运就像是个网,转了一圈大家又都回到了原地。现在她还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早就连最起码的资格都没有了。 57 惩治坏人 她嫉妒,她愤怒,她想向他问个明白,几乎连与他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但她还是忍了下来,她劝自己已经不是五年前的单纯少女,若只是像从前一样只会受人摆布嘲笑。她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谢木斯,她的命就不单单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若是她倒下,谢木斯便成了世上最最可怜之人。 不就是移情别恋背信弃义,她之前那么难都能挺的过来,眼下寥寥几句话没有理由让她崩溃。 “恭喜王爷,月牙儿在这儿给王爷您道喜了。”不是伪装,不假可以,月牙儿大大方方的对着多尔博说了出来。 “谢过公主。”多尔博转身,神情有丝落寞,一瞬即逝。 月牙儿离开慈宁宫后多尔博也托词离开,他沿路跟着她,像个小偷般小心翼翼。 月牙儿脚步慌张,他也跟着没瞧见脚下的台阶;月牙儿神情黯然,他一路也阴着一张脸,连宫女太监见了都退至两侧不敢上前请安。月牙儿始终是女子,再加上有伤在身,没走多远就在廊椅上坐下歇息,多尔博藏在宫墙转角处,默默的看着。 多尔博瞧的出身,没有发觉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跟着一个小人,现在正拿着弹弓对准他的后脑勺。 “哎呦,谁?”多尔博捂上生疼的后脑勺,转身查看却不敢发出什么大动静,怕被月牙儿发现。 说是那贼人跑的也快,多尔博白白挨了一记打却连人都没瞧见,这也算是他威风八面的大将军人生受人暗袭的一个败笔了。多尔博蹲下来在地上照着什么,忽然发现了一块光滑的鹅卵石,这块石头与周围的粗糙碎石显然不同,说明它很可能就是作案工具,只要找到宫中哪里有这种石头便可轻而易举的抓获那贼人了。 用过晚膳后谢木斯嚷嚷着要去倚晴那里玩,月牙儿心情欠佳便一直搪塞他,说是明日一定带他去。月牙儿让谢木斯练字,他闲来无事便听话照着做了。 “这两天你阿爹在忙些什么你可知道?”月牙儿歪在榻上,手拿一卷书翻着。 “阿爹这些日子都在忙,整天出宫。”谢木斯歪头看着月牙儿, 一脸的不平。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出宫做什么去?”月牙儿放下手中书卷,一脸诧异的瞧着谢木斯。 “阿爹只说是大事,谢木斯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但谢木斯也想跟着出宫,可阿爹怎么说都不同意。”谢木斯噘着小嘴说道,手中一只笔来回转着,墨点子洒了一地。 “快些停下来,瞧你弄得!”月牙儿无奈笑笑,一旁的宫女忙上前来收拾干净。 谢木斯扔下手中毛笔,喜滋滋的朝月牙儿跑去,小小的身子挤上了榻,钻进月牙儿怀中撒娇。“娘亲身上可真香!” “谢木斯等会儿洗个澡也香喷喷的了。”月牙儿搂着怀中小人儿,眉眼间无限温柔。 “今儿个谢木斯可不是顽皮才弄得浑身汗臭的。”怀中小人扬起小脸对着月牙儿,一脸的正式。“谢木斯可做了件大事!” “哦?什么大事?”月牙儿假装好奇,眨眨眼对他问道。 “谢木斯今儿个惩治了一下坏人,但这只不过刚刚是个开始。” 58 进宫查案 月牙儿拢眉,有股子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她看向谢木斯,神情肃然。“这里毕竟不是吐鲁番,要是你闯出什么祸来没人保得了你不说,还一并丢了回部的脸。” 谢木斯听后垂下小脑袋,小小的身子在灯影下惹人心疼。哪有不疼孩儿的娘亲,月牙儿看着此时的谢木斯,心里开始偷偷责怪自己话说的有些严厉了,月牙儿伸手把谢木斯搂进怀中,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缓和了许多。 “谢木斯是娘亲的一切,娘亲舍不得谢木斯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你若闯祸受罚还不如直接罚娘亲来的实在。” “娘亲,谢木斯错了。从今以后,谢木斯不会再淘气,谢木斯要做男子汉保护娘亲。”谢木斯抬头晶亮的双眸看向月牙儿,母子二人相视一笑,凝结于头上的愁云暂时散去。 多尔博与次日大张旗鼓的进宫彻查围场遇刺一事,皇上特赐一块腰牌给他,可保他畅行六宫无阻。克鲁伦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整日整日的往宫外跑。 多尔博首先下手的是敬事房,他先从这些年有记录的从这里经手的信件开始查起。多尔博带在身边的自己不多,只有阿克敦和格图肯,还有几个跑腿的小厮。但这些年来多尔博在宫中还是安插了自己的不少耳目,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多尔博深知皇上虽然允他可以不用请旨畅行六宫无阻,可这里毕竟是皇宫,身为男子有些事情还是要谨慎行事的。 掌管每日送往宫中信件的小太监名叫小梁子,本是在皇上身边做事的,也是威风过的。后来犯了错,便被贬去打扫庭院,可因为识字又会说话便被派来做这份差事,虽然每日要为大批信件做纪录,但比起要与辛者库那些贱奴一起做苦力可就好上百倍了。 阿克敦和格图肯站在圈椅中闭眼品茶的多尔博两边,心里满是不解,可脸上却毫无表情,沉闷的像是石头像。 这屋子里最忙碌的就数那几个小厮了,他们不停的翻阅信件核实记录,忙的不亦乐乎。这几个人都是睿亲王府中最低级的小厮,平时连王爷的面都见不上,可不止怎么这次竟然能最为多尔博的亲信一起进宫来。 “王爷,又快到晚膳的时辰了。”阿克敦轻声在多尔博耳畔说。 “嗯。”多尔博睁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怎么会听不出阿克敦这是话中有话,他在提醒自己这一天快要耗完了,可除了用膳品茶什么都没干。 多尔博起身,伸了伸四肢活动一下筋骨,然后一脸严肃的对着小厮们说话。“你们今儿个晚上就留在宫中,务必要把这些信件全部核实完。”多尔博说完理都不理跪在地上磕头的小厮,转身走了出去。 落日余晖照的整个紫禁城笼罩在一片金光雾气中,明黄的琉璃瓦反射出的光芒更是刺眼的炫目。 多尔博走在前面,阿克敦和格图肯跟在左右后方。 “主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阿克敦跟随多尔博多年,忠心耿耿,名字乃“坚固、诚信”之意。 “用膳。”多尔博简简单单丢下几个字,潇洒负手走在前面。 59 兄弟用膳 “可是……”阿克敦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格图肯一把拉住,然后对他使了个眼色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多尔博来到慈宁宫与太皇太后一同用膳,阿克敦和格图肯不用在里面伺候,太皇太后特意让他们去了偏殿用膳。 用膳期间,阿克敦心神不宁,可对面的格图肯却吃得自在。 “尝尝这个鸭掌,还真是不赖呀!”格图肯夹起一块放到阿克敦面前,却被他闪过。 “皇上让咱们主子查案,可光是这么个查法什么时候能有着落?我都快急死了,亏你能吃的下去!”阿克敦有些恼火,仰头饮尽杯中酒。 “呸!这宫里的酒都是甜的,跟咱们大营的简直没法子比。”阿克敦迁怒在酒上,格图肯笑兹兹的拿起酒壶为他斟满。 “老兄稍安勿躁,咱们跟了主子这些年可是知道主子是只有想不到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哩!宫中到处都是耳目,主子是怕走漏了风声才没在白天对你说明白的。”格图肯笑笑,也饮尽自己杯中酒,他微微皱眉,这酒确实不过瘾。 “哦?此话怎讲?”阿克敦是个老实人,听到主子已经有了行动后立刻精神了起来。 “我想主子让你我留在慈宁宫用膳,就是想利用这个时候让我点拨点拨你,毕竟慈宁宫上上下下的奴才最为单纯,咱们说话也就放心点儿。” “你看出主子有了什么行动?快些说说!”现在换阿克敦为格图肯斟酒,脸上的烦躁也换上了巴结样。 格图肯一口将酒吞入腹中,大笑起来,这个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最大的好处就是够傻,好在他叫格图肯,意为明白,否则主子的日子可有的好受了。 “我来问你,你若是尖细会写信经那么多人之手后送出宫吗?”格图肯问道,阿克敦摇头。 “你会怎样?” “我会找亲信偷偷送出宫中去,亦或是有什么特殊的办法。” 阿克敦说完后,格图肯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然后轻轻嗓子接着说。“那几个小厮是府中最下等的奴仆,连王爷最起码的小事也不知道,所以把那几个人弄进宫里做戏再合适不过了。” 阿克敦听完眼睛瞬时晶亮,他茅塞顿开想明白了些什么。“你是说那些小厮有了让王爷赏识的机会定会加倍工作,然后把这些统统落在被人眼中,但这些都是王爷设下的障眼法,我们要在背后下手。” “毕竟我们跟着主子进宫查案敌在暗我在明就不占优势,这样一来既可以让敌人转移注意,只是暂时委屈了主子落下个无能的骂名。可这只是暂时的,咱们一旦转到暗处,就能反过来注意他们的动作了。”格图肯说完夹起一大块鸡肉塞进阿克敦嘴里,两人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惊动了房外的宫女,宫女进来询问,两人自知有些过火,便忍着笑低头拔起饭来了。 多尔博陪太皇太后用完膳后天色已晚,明儿个又得早早进宫查案,太皇太后索性让他留在宫中过夜。 晚膳后,多尔博闲来无事,便自己去了御花园闲逛。天上明月如勾,多尔博忍不住抬头仰望,心里想的更加浓烈。忽然,他后脑一疼,他连忙转身,只见一个小人儿跑的飞快。 60 不怕岔气 多尔博那已经认出是谁,他长腿一伸跟了上去,这个小娃娃偷袭了他两次,如果说第一次是无意,那么这次一定是蓄谋已久。 借着淡淡的月光,小小的身影在转了几个弯后消失不见,多尔博停下来四处看,原来自己跟着他来到了倚香小筑,皇上特意为晴答应建的住所。 天黑到此多尔博深知不便,走了几步便在廊下发现许多小小的鹅卵石,多尔博明白了,原来他是在这里寻得武器的。可他在被人发现后为何不回自己娘亲身边? 多尔博想着事情,就连跪在一旁给自己请安行礼的小太监都没察觉。现在夜色正浓,虽说他有皇上谕旨可以畅行六宫无阻,可这毕竟是后妃们住的地方,他一个大男人甚是不便。多尔博先把这口气吞下,转身长腿一伸使劲踩下却发现了蹊跷,他踩到了一个人! “王爷赎罪,奴才挡了王爷的路了……”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多尔博刚才那带着怒气的一脚踩在了他身上,疼的他呲牙咧嘴的求饶。 “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多尔博纳闷道。 “回王爷的话,奴才刚才就在这儿,奴才给王爷您请安,您没准奴才起来,奴才便一直跪在这里。”小太监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身子有些发抖。 “行了行了,你退下吧。”多尔博挥挥手让他退下,他急着回去可没什么闲工夫跟这个胆小的太监纠缠。 小太监连忙谢恩爬起来离开了,多尔博瞧着他是往敬事房的方向去了,想着今儿个定不是他值夜班。多尔博苦笑着摇摇头,自己的事情都一个头两个大了,还有什么闲工夫管别人的事情,还是快点回去吧。 多尔博回到敬事房后,检查信件的小厮秉烛熬夜一刻都不停歇,多尔博让他们分成白天晚上两个班轮流休息,自己到一旁的房间休息了。 多尔博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满脑子都是偷袭他的那个小贼。多尔博笑笑,被困时那几个孩子他是哪儿哪儿都瞧不上眼,可不知怎么了,谢木斯这个淘气包他还真有点喜欢。 几天之后,多尔博忽然面圣,带回来的是一道圣旨,能不用请旨就可搜查宫中任意地方。 清早,阿克敦和格图肯在多尔博寝室外候着,想着昨儿个领了旨,今儿个多尔博定是要带着他们闹出点什么动静来。可左等右等,多尔博像往常一样起床梳洗后便坐在圈椅上闲闲的品茶打瞌睡。 小憩的多尔博若是能睡得着那就成神人了,阿克敦的叹息声比打鼾还响,多尔博故意不睁眼,没想到连一直懂他的格图肯也不去阻拦,害得他现在一点儿睡觉的心思都没有。 “阿克敦,你也不怕岔气!”多尔博忍无可忍,懒懒的瞥了他一眼。 “主子有什么吩咐?”阿克敦得逞后屁颠屁颠凑到多尔博身边,这几日简直就是把他憋坏了,若再不找些事情来做他就快长毛了。 61 闹出动静 “外面的情况如何?”多尔博穿过阿克敦看了格图肯一眼。 “回主子的话,自我们进宫查案之后,城门守城将士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格图肯看过这几日进出宫的记录,并没有频繁于往日的情况。”格图肯垂头说着,忽一抬头,双眸中透出精光。“倒是……有一个人出宫的次数有多减少。” 多尔博听到后潇洒起身,衣袍也跟着飞起又落下,好不神气。“哼,还是露出尾巴了。接下来就到咱们闹出些动静的时候,然后看着他们逃回窝里。” 多尔博大步一迈走了出去,林图肯看了阿克敦一眼便跟了上去。阿克敦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林图肯是什么时候去查了这些事情的…… 多尔博调用了宫中卫军,搜宫当然要从皇上身边的人开始,这样别人才不会说些什么也不敢说些什么。 多尔博瞧着阿克敦少了许多话,人也闷闷不乐起来,他跟随多尔博多年,他自是将他视为生死兄弟,也自然会把他安放到最合适的位置。 “林图肯负责里子,你阿克敦就负责面子,搜查在养心殿奴才的事情你要把它做得漂亮,才不枉费本王一直让你养精蓄锐到最后关头。”多尔博附耳对阿克敦说道,拍了他肩膀一下后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阿克敦一时反应不过来,回头正好对上林图肯,他满脸笑意几乎要溢出来,用口型骂他是“大傻蛋”。 阿克敦笑了,小跑几步跟上了多尔博,一同进了养心殿。 多尔博可以在宫中畅行无阻,自然是不用传召的,等进去了才发现原来殿中还有别人,而那人就是他千防万防努力不去想念的人儿。 “启禀皇上,臣今儿个前来是彻查您身边伺候的这些奴才的,请皇上恩准。”多尔博开口讲话,行礼时不时瞄了她几眼,她又瘦了。 “朕早就准过,日后不用请示了。”皇上说道,无心理会站在下面的人,低头批着奏折。 “还请皇上三思,准我与谢木斯先行回去。”月牙儿今儿个来正是为了此事,皇上却以种种理由不准许,她留在这里已经没了意义,只有离开才能让她解脱。 皇上停下手中笔,抬头看了看月牙儿,又看了看满脸慌张的多尔博,然后抛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皇上,臣经这些日子已经掌握了奸细的一些动作,臣想给奸细一个声东击西,养心殿这边与晴答应的倚香小筑同时搜查!”多尔博灵机一动编出这么个理由来,他相信宫中能牵绊她的非倚晴莫属。 皇上一听,脸上满是惊愕,随后淡然一笑,又抛给多尔博一个眼神,意为“真有你的”,然后堂而皇之的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应了多尔博。 谁都知道若是搜宫便是极大的一种侮辱,作为第一个被搜宫的后妃更是会颜面全无,受尽奚落。月牙儿想着倚晴是她好姐妹,万万不能让人这么给欺负去了。 “皇上,王爷查宫中奸细一案确实是为皇上分忧不假,可王爷这回查的可是皇上后妃的宫殿,实属不妥啊!”月牙儿行了大礼,说的严肃。 62 共同查案 两个男人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月牙儿这一出声让两人喜上眉梢。 “公主说的极是,朕只想着快些查出奸细保宫中平安,忘了睿亲王身为男子在后宫办事实在不便。既然这样,朕就需要公主的帮助,协同睿亲王一同查案。” 月牙儿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妙,她千方万计想躲着他,怎么到了最后竟还是要与他共处。不行不行,他会再次戏弄她看她笑话的,到那时她会羞愧至死。 “请皇上三思,月牙儿才疏学浅又是一介女流,只会给睿亲王添乱,再说回部那边……”月牙儿绞尽脑汁把凡是能想到的理由统统说了出来,想着这其中定会有一个是能说服皇上的,可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公主此言差矣,彻查这件案子,宫中上下没有比公主更合适的人选了,你们都与那些叛党有所接触,自是会有比别人机警。话又说回来,后宫之中留言滋生纷飞之地,放睿亲王一人在那朕还是有些不放心,若公主一同前往,有些事情就事半功倍了。”皇上笑的无害,理由条条正中要害,让人找不到拒绝的破绽。 多尔博站在一旁,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若是这个时候月牙儿打道回府,他精心设计的一出好戏就会缺失唯一的观众。 “睿亲王对朕的安排可有什么看法?”皇上含笑的眸子对上多尔博,两人站在同一战线,对付月牙儿绰绰有余。 “臣谨遵皇上旨意。”多尔博洪亮的嗓音都带着笑意,他行礼过后偷偷瞄了一眼月牙儿,只见她气恼的小脸通红,样子及可笑又可怜。多尔博的心软了,有一种冲动想拥她入怀,细心守护,不让她再经历风雨挫折。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梅花香自苦寒来,到最后她定能理解他的苦衷。 “可是,皇上我……”她不能再与多尔博共处,那还不如要了她的命,为何她总是逃不开这个男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公主这般推辞是不想为我朝廷效力,还是早就知道奸细是何人而有意包庇?” “睿亲王你这是血口喷人!”月牙儿眸子里尽是怒火,似是要把多尔博燃烧成灰烬。 “本王是唐突了,可公主这般推辞想让本王不怀疑都难,若是公主能与本王合作共同抓出宫中奸细,本王今儿个的话自然是没有立足之地,倘若不是……”多尔博说到最后诡异一笑,他知道自己成功激怒了她,那个有些蠢却又冲动的女人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应也不行了。 “你……哼!”月牙儿气急一下子语塞,只觉得自己又被设计了。 “一会儿朕要传召几位大臣前来商量国事,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敲定,睿亲王与公主就退下吧。” 皇上恰到好处的开金口,把吵死人的他们请了出去。大臣?商量国事?骗人去吧!眼下正是用膳的时辰,他已经开始想念倚晴那里小厨房美味了,还有午睡与心爱之人温存一番的惬意…… 63 我很喜欢 跪安之后的两人前后出了大殿,月牙儿气冲冲的走在前面,多尔博则满脸笑意负手跟在后面,阿克敦和林图肯走在最后,脸上是一贯的漠然。 走了一段路之后,月牙儿听到多尔博依旧跟在她身后,她气不打一处来,猛地停住脚步转头瞪着他。 “都退下!本公主有话要单独跟睿亲王说。”月牙儿拿出以前骄纵官家小姐的架势挥退了随行的宫女。 多尔博一挥手,阿克敦和林图肯也退了下去。“公主有什么话要单独与本王说的?” “多尔博你别装腔作势,我们把话摆明了说说,你刚才为何要皇上帮你演那出戏,非得把我牵扯到那案子中?”月牙儿伸手指着多尔博,花盆底踩得噼啪作响。 多尔博上前一步,把月牙儿的手指握在掌中。“还以为你刚才没听明白,原来你也不是那么蠢。” “松手,你这个混蛋!那么水灵灵的美人还在闺中等着你,你又来招惹我做什么!”月牙儿用手掰着他的大手,无奈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多尔博一个用力便把月牙儿扯进怀中,刚才她酸溜溜的语气弄得他很是高兴。“现在就吃醋了,那日后可不是要整日浸在醋缸里,不过,我很喜欢。” “喜欢你个大头鬼!快些放开我!”月牙儿挣扎无效,只能用盛怒的眸子来反抗。 多尔博满眼笑意放开了手,月牙儿一得自由马上退了几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我警告你,我日后虽然会与你共同查案,但咱们还需划清界限。若是你有所不轨,我定会向皇上和太皇太后禀报。” 月牙儿说的义正言辞,可多尔博脸上的笑意却在逐渐扩大。“遵旨!”多尔博拱手行礼,故意逗弄月牙儿。 月牙儿瞧他那副玩笑的模样气的浑身发颤,一转头脚步凌乱的离开了。 多尔博站在那里,瞧着月牙儿离他越来越远,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瞧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的吧,若是那个时候他能回头,哪怕只是一眼,他也能体会到她的孤单害怕。是他把她丢进这个皇宫,他却没能力将她带走。 好在上天给了他又一次机会,他说过会与天比高下,这次不论道途何其艰险他也绝不食言。 月牙儿满肚子委屈愤怒没处发泄,在这宫中她能想到的地方只有倚晴的小筑了,可刚走到门外就见皇上身边的小康子守在外面,她便停住了脚步。 “什么召见大臣,什么国家大事,原来是来见倚晴了!”月牙儿心里暗自嘀咕,心里就是有千万个不舒坦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闯进去惊了圣驾的。 月牙儿让小康子别把见过她的事情告诉倚晴,便带着侍女往后花园走去。午时花园中来往的人不多,便能清楚听见假山后面隐隐约约传来哭声。月牙儿心中本是烦躁又无处诉说,先下正好有件事凑到她眼前,她便不管也得管了。 64 宫中出气 月牙儿站在外面,让身边的宫女进假山那边去看看,然后再把他们叫出来问话。没一会儿功夫,宫女便带着一男一女两人走了出来。两人都垂着头瑟缩着身子,身上穿着宫服,一个太监一个宫女。 “本公主打从这边经过,听到有哭声,在宫中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月牙儿冷眼瞪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心中的怒气找了个出口发泄出来,他们只能怨流年不利了。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两人头使劲磕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 月牙儿给一旁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接着问话,毕竟她现在贵为公主,小事还不用她动手。 “行了,快些住嘴,说说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一旁的宫女中较为机灵的叫喜子,白净小巧,心思缜密,打从月牙儿这次回来她就在身边伺候,也颇受月牙儿信赖。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一下子没了声音,宫女偷偷瞧了那个小太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公主宽宏大量给了你们机会,若是今儿个你们落在别人手里可就不是这般简单了。”喜子瞧了一眼月牙儿,得到允肯后胆子大了起来,说话也越来越有底气。 忽的跪在地上的那个宫女身子开始颤抖,哆哆嗦嗦抬起头来未得开口一旁的太监抢先一步张嘴说了出来。 “回公主的话,奴才名叫小梁子,在敬事房当差。她叫桃红,跟奴才是同乡,桃红想托奴才给她家中捎信回去,说话时惦念家中父母,一时激动哭了出来,还请公主绕过奴才们呀!”小梁子跪在地上咚咚的磕头,那一边的桃红没再吭声。 月牙儿在脑海中快速搜索名叫小梁子的人,很快她便记起他就是当年跟在皇上身边欺负过她与倚晴的那个太监。月牙儿瞧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她有种预感,真相定不会向小梁子说的那般单纯。若这般明目张胆的问下去,桃红也不能说些什么。月牙儿看着桃红,想起自己在宫中的那段日子,她决定要保护这个可怜的宫女。 “原来是这样,那以后你们要随时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这里毕竟是宫中,若是惊动了主子们就不好了。”月牙儿瞥了他们一眼,转身由喜子扶着离开了。 走了没多远,喜子确定没人能听到她们说话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公主,咱们就这么算了?” 月牙儿看了喜子一眼,知道她定是与自己一样也瞧出这事有蹊跷,只是她多了一份从容,云淡风轻的开口说着接下来她们要做的事情。 “等会儿你下去查查那个太监在宫中做什么差事,然后等天黑了把桃红带过来,记得被让别人瞧见了。” “奴婢遵旨。”喜子一下子喜上眉梢,一路上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在宫中这些年,自是见过太多事情,却一直都无力阻挠,这次又是太监欺压小宫女的事情,既然她的主子愿意插手管上一管,她自然是极力赞同。 月牙儿现在气消了大半,跟喜子回了自己的寝殿,心里不自觉的开始想谢木斯了,整个上午都没瞧见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偷懒不读书跑出去玩…… 65 父子出宫 宫外,繁华的大街上,一名身着月牙白袍子腰系同色腰带,上面镶有宝石数枚,足蹬黑缎靴子,一派玉树临风潇洒非凡的模样,走在大街上,引来无数人注意议论。更加让人觉得惊奇的是这名男子肩上坐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同样的打扮还有酷似的五官,让人不难猜出他们是一对出来游玩的父子。 “我们这么偷溜出来,让娘亲发现了会生气的。”谢木斯眼睛东看西瞧,他的确是很喜欢多尔博这个主意让他坐在他的肩膀上,若不是这样他肯定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无数条人腿打眼前经过。 “闭嘴,口是心非,跟你娘一样!”多尔博故作严厉的说道,偷偷出来玩的事情他一提议这小子就屁颠屁颠的跟着出来了,现在才想起他娘亲会生气,那早做什么去了? “哦,不过娘亲比我要严重些。”多尔博舔着手里的大串冰糖葫芦还不忘给自己澄清,要么怎么办呢,他娘亲打小就告诉他要知恩图报,今天多尔博完成了他盼望已久的梦想,那就是他的恩人,虽然他的嘴有点坏,但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准说你娘坏话!”多尔博伸手拍拍他的小屁股,两人大摇大摆的在众人注视下玩闹,多尔博脸上的笑意愈来愈大,直到最后大笑了出来。 多尔博带着谢木斯玩遍了整条街,吃了好吃的,玩了好玩的,京城的繁华是吐鲁番没有的,谢木斯惊喜的小脸上充分证明了这点。两个人累了多尔博便带着谢木斯到德胜楼稍微休息一会儿,多尔博选了二楼的雅间,临窗而坐,正好能瞧得见街景。 多尔博点了一壶茶和几样小点心,谢木斯搬了个椅子踩着趴在窗边探着小脑袋往外看。 “瞧什么呢?快下来喝口茶歇歇。”多尔博唤着谢木斯,半天也等不来他一句话,于是便起身到窗口处瞧瞧他到底见了什么新鲜东西。 “下回儿咱们去那些迷宫一样的胡同玩好不好?”谢木斯抬头等着多尔博的允许,晶亮的大眼满是期待,让人无法拒绝。 “好!”多尔博隔着帽子揉揉谢木斯的小脑袋,一种身为人父的责任感和荣耀感油然而生。 “太好喽,太好喽!这样我就能去看看娘亲整日说的那些好玩的胡同了,等下回咱们带着娘亲一起出来吧,娘亲一定很想很想家了。”谢木斯搂着多尔博的脖子大叫,多尔博也在听到话后心紧了一下,没有人比他明白月牙儿有多想她的家,从五年前她在军营屡屡逃跑到现在身在番外只能跟年幼的儿子诉说思乡之情,他明白了,然后化在心底变成苦涩。 “看前面第三条胡同中间那所大宅了吗?那是你娘亲以前的家。”多尔博伸手指着,声音有些干涩。 “以前的家?那现在呢?”谢木斯有些不明白,家还会分以前跟现在。 “现在是别人的,不过我会替你娘亲把它夺回来!”多尔博话中满是坚定,他发誓,只要有他多尔博在的地方就不容许月牙儿再受别人欺负,以前的种种不平他都要一一替她讨回来! 66 回宫风波 赶在城门紧闭之前多尔博带着乐不思蜀的谢木斯回了宫,他们在上书房分手,这样一来就可以让谢木斯方便对月牙儿撒谎了。 “今儿个的事情万万不可跟你娘亲提起半个字。”多尔博嘱咐道。 “嗯,那你也要遵守承诺,下次带着娘亲和我一起出去玩。”同样的口气和神情,谢木斯一本正经的对多尔博说。 “好,一言为定,不过时间要本王来定才行。”多尔博弯腰伸手轻勾了一下谢木斯的小鼻子,满脸笑意。 谢木斯有些不满意,嘟着小嘴抗议。“为什么?你都没有事情做,成天闲逛!” 多尔博脸上不免露出为难之色,他的雄韬大略在这小子眼里竟然变成了“成天闲逛”,真是气死他了!“胡说!本王做的自然是大事,岂是你三岁孩童能明白的?” “找借口!”谢木斯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抱着膀子转过身去不看他。 “喂喂喂,本王瞧你是皮痒了,你可别忘了本王进宫是做什么的,是来查案子的!本王不介意把有毛贼偷袭本王的那两宗案子也一并给查了。”多尔博说道,眼中有狡黠闪过。 “王爷,咱们后会有期!”说时迟那时快,谢木斯听到多尔博指桑骂槐的那番话后兔子一般蹿了出去。他本来觉得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应该呀,让人给发现了。 多尔博笑着摇头,看着谢木斯离开的身影,他们岂止是“后会有期”,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会日日夜夜都在一起。 谢木斯蹦蹦跳跳回了寝宫才发现,原来大伙儿找他早就忙翻了天,尤其是他娘亲,现在正铁青着一张脸端坐在正厅的圈椅上,一双小手抓着椅子扶手咯吱作响,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此事冒出的是火花万丈。 “跪下!”月牙儿厉声喝道。 “娘亲,谢木斯知错了。”谢木斯瞧这架势就知道自己今儿个凶多吉少,好汉不吃眼前亏,退一步海阔天空。谢木斯在上书房换好衣服才回来,为了掩人耳目手里还拿着一卷古书。 “整整一天你都去哪儿了?还不从实招来!”月牙儿气急了眼,她午时回来瞧不见他人影,派的人出去回来也找不到他,她差一点就去太皇太后那里求救兵了。 “谢木斯今儿个上午在上书房那里跟着先生读书写字,先生讲了个典故,谢木斯觉得有趣儿,便在午膳后去了昭仁殿翻阅古籍,谢木斯找了一个下午哩,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找到了!”谢木斯举起手中的古书,得意的跟月牙儿炫耀,小脸的笑容灿烂的恰到好处。 月牙儿听着谢木斯的话,纵使有再大的火气也消了大半,她跟上书房伺候的宫人询问,谢木斯一上午确实是呆在这里读书写字。午膳后便没人见过,原来是去了昭仁殿。下面伺候谢木斯的太监宫女她都依照宫规处罚过了,况且谢木斯读书是好事,她若再继续追究下去便是过分了。 “以后切记,不管到哪里都要让人跟着,万万不可独自走动。”月牙儿说道,抬手招呼谢木斯过来她身边。 “娘亲,孩儿知错了,以后定不会让娘亲担忧了。”谢木斯几步跑到月牙儿身边,偎进她怀里,献宝似地拿出手中的书。“娘亲,这书中有好些谢木斯不认识的字,娘亲快告诉谢木斯哈!” 月牙儿搂着谢木斯,示意奴才们把灯拨亮,母子两人便在灯下看起书来。 67 一起查案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外面就有传来声响,没过多久便有人传话,原来是睿亲王派人来提醒月牙儿别忘了今儿个一同查案子的事情。 月牙儿睡眼惺忪,昨儿个晚上陪着谢木斯看书忘了时辰,睡下时不早了,也忘了什么查案子的事情。月牙儿起身让宫女伺候穿衣洗漱,心里有些不情愿的。 月牙儿故意磨磨蹭蹭弄了半天才出来,一抬头正巧碰上一张放大了的笑脸,双眼熠熠生辉好似这新生的日头。 “公主,奴才伺候您上轿。”月牙儿院子里的小太监弯腰伸出手臂伺候她上轿,却瞧见月牙儿目光在多尔博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王爷在这儿等您有些时候了。”小太监瞧出些蹊跷,能让睿亲王亲自登上一炷香的女子,世间怕是只有公主了,外面的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于是便凭着这些年在宫中瞧人眼色过活的经验猜测主子的心思。 月牙儿也不说话,扶着小太监的手臂上了轿子,只是觉得本就不痛快的心像堵上了一团棉花,吐不出咽不下。多尔博瞧着月牙儿的神情脸上的笑意变成无奈,多尔博上轿后示意属下出发,一行人便鱼贯往宫门走去。 多尔博坐在轿子里,想着刚才月牙儿有些睡眼惺忪的模样,偏偏一瞧见自己又装出一副不相干的神态,那种别别扭扭的怪样子实在好笑。 “林图肯,等会儿到了把本王的披风给公主送去。”多尔博忽然想起月牙儿衣着有些单薄,季节更替最易伤风,她大病初愈可不能再疏忽了。 “属下遵命。”林图肯说话时语气中带着笑意,他是故意说给多尔博听的,这种时候他知道主子没心思责怪他,胆子也大了起来。 同样坐在轿子中的月牙儿迷迷糊糊有些想睡,本是在宫中办案子的,可轿子似乎走了很长时间,摇摇晃晃舒服的很。 “公主,咱们到了。”喜子连带着说了几句都不见有什么动静,便伸手偷偷掀开轿帘的一角。只见月牙儿斜靠在轿中的软垫上睡得香甜。 此时众人都已经整理妥当,只有月牙儿这边还没有消息。喜子无奈的看看多尔博,意思是公主睡觉身为奴才的可不敢冒犯。 多尔博了然一笑,林图肯利落的把披风送到他手上,多尔博双手抖开披风往月牙儿的轿子走去,站在一旁的喜子连忙掀开轿帘,多尔博就这样一气呵成的用披风包裹好轿中酣睡的小人儿,腾的一下抱了出来。 众人垂头,大气不敢喘一声,除了阿克敦和林图肯面无表情之外,其他人都在心底默默念叨:原来传闻是真的,瞧这抱的多熟练! 月牙儿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慢慢睁开双眼,一张巨大的笑脸便映入眼帘。月牙儿觉得恶心,伸手推开他的脸干呕了起来。 这下众人都一个个的抬头瞪着铜铃大的双眼瞧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看他们的睿亲王是怎样招人嫌弃。当然,除了阿克敦林图肯之外,因为只有他们俩知道多尔博是个多么记仇的主儿。 68 共进早膳 “快些放我下来,我真的要吐了……哇……”月牙儿此时哪还有时间看多尔博变成猪肝色的俊脸,她真的是要吐出来了,若他还不放她下来,她怕是要吐他一身的。 多尔博无奈,强忍着怒气轻轻放下月牙儿,瞪着后面那群看热闹的奴才。 一旁的喜子回过神来,又是拍背又是喂水的,没一会儿月牙儿便缓过劲来,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多尔博瞧着她,心里有些懊恼,是不是自己有些难为她了,查案子本就是男人的事情,如今把她牵扯进来,真是有些难为她了。 月牙儿心里虽恨多尔博,但被他这么盯着瞧难免有些尴尬,于是便查看四周。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难怪她会睡着,原来他们这是出宫了!这还不算什么,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竟然到了内阁大学士哲大人的府邸! “多尔博,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内阁大学士之子就是哲翱,这点他比谁都明白,那么为何要的带她到这里? 多尔博脸色更臭了,她这么紧张除了能理解为还对哲翱余情未了之外,他想不出有第二种可能。原本还是对她心怀愧疚的,可这下醋意狂飞的他怕是做出杀人的事来也是不夸张的。 “查案。”多尔博不去看她,使个眼色叫阿克敦去敲门。他们这次突然袭击没有给哲府透漏一点儿消息,可见多尔博手脚多快,已经暗地里做好了许多事情。 阿克敦长腿一伸上前去敲门,他力气大,喊声也大,不一会儿门房的下人就受不了了,衣衫不整的前来开门。 “奴才给公主请安,给王爷请安。”开门的奴才迷迷糊糊的出来开门,本来想对着大清早儿敲人家们扰人清梦的家伙一顿臭骂的,但在瞧见来着何人后清醒了大半,剩下的那一半就是害怕了,怕着向来心狠手辣行事果决不按招出牌的睿亲王一气之下摘了自己的脑袋也说不定。 “传话下去,我家主子和固伦公主要请哲大人共进早膳。”阿克敦面无表情的说着,吓得门房屁滚尿流赶紧应着,然后逃命似的往里跑。 “主子,事情办妥了。”阿克敦转身对多尔博禀告,依旧面无表情。多尔博臭着一张脸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众人偷偷擦擦额上的冷汗,想着这辈子可别碰上这种事情,大清早一群人站在人家家门口说是要请人家主子共进早膳,想想都觉得瘆的慌。 不一会儿,便打里面跑出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内阁大学士哲大人,后面紧跟着夫人管家之类的,一个个慌里慌张跑出来,有些滑稽又有些好笑,全然没了平日那份尊贵和稳重。 “微臣给公主请安,给王爷请安,公主跟王爷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实在是愚蠢……”哲大人领口的盘扣还未扣好,但毕竟是一辈子都在朝野上打滚的人,话说的倒是得体。 “行了,本王和公主这次唐突了,还望哲大人不要见怪才是。”多尔博听到他的话脑子疼,便挥手打断。 69 嫣然前来 “王爷严重了,王爷和公主能光临寒舍实在是哲某莫大的荣幸……”哲大人的官话像是订上了格式一般,只要起个头便能西里路啦说出好长一串来。 “哈哈哈哈,那便再好不过了,咱们快些用膳吧!”多尔博再一次打断哲大人的话,长腿一迈带着众人呼呼啦啦的进了哲府。 哲大人和身后的家眷奴仆们自觉的让开一条道,心里的不解早就冒到了嗓子眼上,偏巧今儿个来的这个睿亲王是他们惹不起的主儿,就算觉得事情蹊跷诡异的很,也不能冲上去问个明白。 哲大人摇摇头,赶紧吩咐管家去厨房安排,让下人们都起来,快些把早膳送上来,自然看今儿个这个情景要多做些才行。 哲大人府中下人手脚真是麻利,没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早膳盛了上来,种类不少,摆的满满一张桌子。多尔博随行的奴才也都被管家请到偏厅用膳去了,这点倒是很让多尔博满意。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办正事。 入席开动,陪同多尔博和月牙儿的是哲大人夫妇,多尔博吃的没心没肺,月牙儿多少有些尴尬,毕竟这里曾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曾几何时她差一点就认为这里是她下半生的家了。 月牙儿心里想着事情,手上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碗里饭菜,忽然一大块玫瑰素烧鹅落进她碗中,她一抬头便有瞧见那张放大了的笑脸,正无邪的冲她眨眼睛。 “哇……”月牙儿干呕一声,赶紧掩住嘴,怕扰了别人的好胃口。 “哼!”笑脸的主人顶着猪肝色的脸转过身不去看她,心里郁闷的很,被自己心爱的女子厌恶到一见就吐的地步,还能有好心情便是傻子了。 月牙儿瞧着多尔博的后脑勺,嘟着嘴去吃碗里的玫瑰烧鹅。坐在一旁的哲大人夫妇把这一切瞧在眼里,很自然的把这看成了恋人之间的打情骂俏。可他们的宝贝女儿怎么办,她可是未来睿亲王的侧福晋啊! 一张餐桌上众人各吃各的,毫无交流,气氛冷到极点,正在这时一个身着鹅黄裙衫的少女蝴蝶般翩翩而来,成功的吸引众人视线。 “王爷来的这么早,怎么也不跟人家提前知会一声?”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响起,在众人注视下双颊染上娇羞的红。 “嫣然,见了公主和王爷也不知道行礼,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哲大人疾言厉色道,但话语之间还是流露出浓浓的宠溺。 哲大人一生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一个是哲翱,原为皇上伴读,现在在翰林院任职,再有一个就是待字闺中的嫣然了。哲大人两口子把这个宝贝女儿宠上了天,这嫣然年方十八,生的机灵招人喜爱,前来提亲的人真是如过江之鲫,但她却一个都瞧不上眼,偏偏就认准了高深莫测的睿亲王,连去给人家做个侧室也心甘如怡。哲大人在官场上算计了别人一辈子,到头来竟让自己的女儿给弄了个手足无措,他不知道暗地里叹过多少气,说这一切都是报应。 70 又见故人 嫣然嘟着粉红色的小嘴表示不满,脸上露出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神情向多尔博眨眼,就差跳到他身上磨蹭一阵了。 多尔博笑笑,对着嫣然摆摆手,示意她坐到他身边。嫣然也不管什么女子要庄重之类的教条,提着裙摆小雀儿般欢天喜地的蹦跳着过来,瞄准了多尔博与月牙儿之间的位子,一屁股就要坐下来。 “碰!”一声巨响,然后就是哲大人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摔坐在地上的滑稽场面。 众人都齐刷刷的望向月牙儿,在场最有作案动机的就数她了。月牙儿后知后觉的瞪了多尔博一眼,发现他嘴角微微扬起了些,明显是在强忍着笑意。 “来人啊,把小姐扶起来。本公主用好了,出去透透气。”月牙儿气的恨不得嚼碎了多尔博,但在这里又不能发作,只好强忍着。眼不见为净,她先出去消消气,怕他刚才故意使坏是在报复她对他呕吐的事情,可她明明就是真的想吐,又不是故意的。 “公主慢走。”哲大人夫妇起身行礼,喜子机灵的上前扶着月牙儿出了大厅。 月牙儿前脚刚走,厅里便传来嫣然娇滴滴委屈哭闹声,一大家子人上前安慰,却只听见她嘴里“王爷王爷”叫个不停。想着想着月牙儿脚下的步子就快了起来,她在心底暗暗发誓,这跟吃醋无关。 哲府还是以前的模样,这些年来变动不大,月牙儿凭借记忆来到一处清净的亭台,这里春天开满梧桐花,那是她与哲翱还有慕青一起玩扮家家时娶新娘用的道具。 “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一声清脆的孩童声传来,紧接着跑过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月牙儿晃了神,还以为碰见了小时候的慕青。 “别跑别跑,爹爹晚些时候就回来看锦儿了。” 随后又跑来一个年轻秀丽的妇人,这便是长大后的慕青了。慕青追上女儿锦儿,蹲下身子把她拥在怀中,似乎没有发现眼前站着月牙儿她们。 “娘亲,有漂亮姨姨哦。”锦儿不过三四岁大,伸着小胖手指着月牙儿对慕青说话。 慕青笑着转头,在看到眼前的人儿正是月牙儿后笑容瞬间僵硬。慕青自然是知道月牙儿现在的身份,连忙起身行礼,同时拉着锦儿一起行礼。 月牙儿上前一步制止慕青,蹲在锦儿跟前跟她说话。 “你叫锦儿是不?今年几岁了?”一瞧见锦儿月牙儿便无法不去想自己蜜一样的童年。 “四岁了,姨姨的衣服好漂亮呀!”锦儿笑着偎进月牙儿怀中,小手拨弄着她的衣饰,觉得甚是新奇。 慕青瞧着锦儿没规矩起来,连忙上前去拉锦儿,慌忙之中拉住了月牙儿的手。慕青似是想起了什么,一垂头,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月牙儿瞧着慕青的样子,心里难过起来,这些年她过的似乎不好,月牙儿一边掏出帕子替慕青拭泪,一边示意喜子带锦儿去玩耍。 71 慕青哭诉 月牙儿挑了块干净的地方与慕青双双坐了下来,此时慕青不再流泪,只是双眼微红,满脸的憔悴。 “这里春天来才是最好的,满地的桐花。”月牙儿对着满树黄叶的梧桐说话,手自然的拉着慕青。 “是啊,锦儿也最喜欢到这里玩耍。”慕青说着双眼又染上雾水。 “锦儿自己多孤单,还是给她再生个弟弟妹妹的好。”月牙儿看着慕青,想着说些别的,可话一开口慕青哭的更凶了。 “人在做天在看,头上三尺有神明,现在我总算得到报应了……”慕青挣开月牙儿手,双手捧着脸哭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你跟他怎么了?”月牙儿知道能让慕青这般伤心的也只有哲翱了,心地单纯的慕青此生只做过一件违背良心的事情,那就是阻止哲翱去救月牙儿。能让一名女子改变的恐怕只有情爱了,她把哲翱视为所有,可他呢? “月牙儿,姐姐对不起你呀……” “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你有了锦儿,我有了谢木斯,咱们都是做娘亲的人了,以前的种种就让它过去吧。”月牙儿拉下慕青的手,对上那双哭红的双眼说道。 慕青听到月牙儿的话后先是一愣,随即转头似是考虑些什么,长长的一声叹息吐出,道出她这些年的委屈。 “自从我生下锦儿后,哲翱便没再踏进家门一步,他整日呆在翰林院,要么就是在他姘头那里,全然是忘了我与锦儿。他恨我,我认了,可锦儿还那么小,整天念叨着爹爹爹爹,这让我可如何是好呀……”慕青向月牙儿诉着苦水,表面上她是风光的官太太,谁知道背地里她受了多少冷眼,她每天都眼巴巴的盼着他能回来,可每次都是等回来的都是更深的伤心失望。 月牙儿只觉得心咯噔一下,对着满面泪痕的慕青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月牙儿拉住慕青的手,此时千言万语都无力,都身为女子,谁能比她们更了解彼此? 又过了一些时辰,喜子带着锦儿回来,慕青哭了一场,心情似是比以前要舒展些,见锦儿玩累了便与月牙儿话别回去了。月牙儿坐在原处,远远的看着天空稀疏的云出神。只是还未能把这些事情想透彻,一阵欢笑声便闯了进来。月牙儿皱眉,心里暗想多尔博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连让她清净一会儿的时间都不给。 多尔博早就叫人留意月牙儿,他用完膳后在大厅与哲大人夫妇瞎扯了半天,见她还没回来,心里有些担忧,便带着嫣然这个幌子正大光明的出来寻她了。 “王爷,今儿个午膳也在府里用吧,嫣然已经吩咐厨房拿出看家的本领精心为王爷制作佳肴了。”嫣然喜滋滋的抱着多尔博的手臂,身子差一点就全贴上去了。这次多尔博突然到访,她自然以为全是为了自己。可那个明眼人瞧不出这事有蹊跷,只是当局者入戏太深,分不出真假。 72 最后报复 “好。”多尔博淡淡一笑,继续往前走,似乎并不在意嫣然对他的亲密举动。 “园子里这么冷清,怎么不见你哥哥?”多尔博挑眉一脸无害的瞧着嫣然,他选择在这里驻足自然是有道理的,他打早就瞧见月牙儿呆呆坐在石台上,他自然是选了个能让她听见他们说话的地方,好把这场戏做全。 嫣然一副沉浸在幸福甜蜜的憧憬少女模样,说话也不加思虑,知道什么便说了什么。“哥哥有些时日不回来了,就算回来也是收拾些东西后匆匆离开。嫂子也是可怜,也不知道出去找哥哥,只知道呆在房里哭。” 多尔博听后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便很快掩上焦虑的神情,继续追问。“那哲大人不管?他可是独子啊。” 说到这里嫣然嘟着小嘴泛起愁来,眸子里染上愁晕。“爹爹气的都不认哥哥了,起先哥哥只是呆在翰林院很少回家,爹爹便责骂了哥哥几句,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哥哥竟然跟爹爹吵了起来,还摔了东西,从那以后哥哥干脆就不回家了。” 多尔博好奇了,这哲翱是出了名的听老子话,当年他连自己未来老丈人都能拉下野,事情做得完美精妙毫无纰漏,自然不是一个有为青年能有的心计,也就是说哲大人才是背后操纵一切的黑手,那么是什么又让两人反目成仇的呢? “那就是哲翱不对了,再怎么说也不能对长辈无礼。”多尔博继续说着,挖好陷阱等待猎物跳进。 “其实我哥哥也是有苦衷的,都怪那时候林楚玥缠纠缠不休。就是那个时候哥哥才对她产生恻隐之心,差点就坏了大计。”嫣然一脸认真的说着。 大计?这道这些就够了。多尔博笑笑,伸手揉揉她的发,也没再过多问下去。就算继续问下去多半也是无用的,算算那时候嫣然还是个孩子,哲大人做这些事情自然是不能随处张扬的。她今儿个说的这“大计”什么的也像是后来听家里大人说的。总之,多说无益,还会打草惊蛇,倒不如就此打住,说不定还能从这个丫头嘴里套出些别的东西来。 多尔博带着嫣然从假山后出来,石台上零零散散留着几片枯叶,没了别的身影。 多尔博眉头微皱,一旁的林图肯急忙上前与他耳语,在得知月牙儿刚刚离开回宫去了后,他便撂下嫣然扬长而去。 月牙儿的轿子行的急,多尔博则是换上了马紧跟其后。月牙儿斜靠在软枕上,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 “月牙儿,你爹爹这些天都见过什么人?”如玉的少年低头瞧着身边灵动少女问道。 “好多哟,但不是京官,是从各个地方来的。”少女一脸茫然的回答,其实她最在意的还是心上人喜不喜欢自己今儿个的这身装扮,这可是她新做的衣裳呢。 “那他们肯定有许多有趣的玩意儿,你瞧见吗?”少年眼中闪过狡黠,继续问道。 73 最后报复2 “这……哲哥哥,你瞧今儿个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吗?”女子知道记得爹爹说过的话,不能跟旁人说起的。 “月牙儿不老实了,连这些小事都支支吾吾不说。”少年一转身不去理她。 “好啦好啦,我最不会说谎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哲哥哥想知道我说就是了。”女子扯着少年衣衫,娇羞却又有些着急,为了讨好他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后来,少年每次与女子见面都问她关于爹爹的问题,而她为了讨好,便在平日里越发的注意爹爹的一举一动,好像只有这样他们之间才不会越来越远。 ……………… 不知何时,轿子停了下来,轻微的晃动把月牙儿惊醒,她伸手掀开轿帘却不见半个下人。 “喜子?喜子?”月牙儿下了轿,四周无人不说,这显然也不是回了宫里。 “多尔博!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不用想太多,能轻轻松松做到这些的自然只有一人,月牙儿大喊了出来,阻止多尔博再继续耍弄自己。 这时,多尔博从大树后走了出来,一袭金缕黑衣,霸气十足。“聪明,还知道叫本王,那回去怎么不叫着本王一起?” 月牙儿瞧着他那副样子又开始觉得恶心了,强压下胃里翻腾后,她转身往轿子走去。 还未等挨到轿子,多尔博便一把拉住月牙儿,腾的一下打横抱起,不等她反抗便往一旁的酒楼走去。 月牙儿紧闭着嘴也不说话,怕只要张口就会立即吐出来,小脸惨白的厉害。多尔博抱着月牙儿去了二楼雅间,沿路走来就只见阿克敦和林图肯,连老板和店小二都没瞧着,更别提什么客人了。 到了雅间,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菜肴,香气诱人。多尔博抱着月牙儿坐了下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你做什么?”月牙儿挣扎了几下,却是徒劳。 “用膳喽!折腾了大半日,自然是饿了,带你出来吃点好吃的,又怕你遭别人非议,那只好把这里全包下来让公主与本王享用了。” 多尔博笑的诡异,月牙儿怒瞪他一眼,他这明明是给人落下更大的把柄好不好,怎么还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托王爷的福,希望我不会被口水淹死。”月牙儿用手肘撞了多尔博的胸口一下后停了挣扎,安稳坐在他怀中。 “可你会被本王的口水溺死……”未等月牙儿发现,多尔博便托起她的小下巴,直直吻了上去。 这一吻来的凶猛,月牙儿被他困在怀中毫无退路,只能承受。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多尔博才恋恋不舍放手,此时他呼吸有些凌乱,眸子中染上薄薄欲念。多尔博盯着她那红肿的双唇,低头又要亲吻却被她闪过。 “这种事情你还是去找别人吧,可别让人家眼巴巴的等了。”月牙儿瞪他,似笑非笑的说着。 “若本王去找了别人,那你岂不是要眼巴巴的看了?”多尔博大手搂住月牙儿的腰身,呵呵的笑了起来。今儿个他心情实在好的不得了,这个小女人的醋劲让他心情飞扬。 74 门外偷听 “无耻。”月牙儿小手抵住他的胸口,撇头干呕了起来。 多尔博飞扬的心情一子跌到谷底,俊脸铁青,瞅着怀中这个貌似十分厌恶他的女子真想好好揍她一顿以示教训。但瞧她吐的那么辛苦,他的手还是违背他的心意,轻轻拍打她单薄的后背好让她舒服些。 “本王就这么讨人厌?”多尔博难得的委屈,撇着嘴轻声说道。 月牙儿胃里本就没有多少东西,今儿个早上在哲大人府里折腾了半天,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吐来吐去只是干呕。她拿出随身的帕子,等到那阵恶心终于被压下去后,一转头恰巧看到的就是多尔博那张滑稽的脸。 月牙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都笑了出来,把多尔博弄了个莫名其妙。 “林楚玥!” 房门外,阿克敦和林图肯分别站在左右,听着房中不时传来男人的暴吓和女子轻柔的嗓音。他们知道,他们家主子定是被气到内伤了。 “主子每次都会被气到暴跳如雷,真不知道主子一世英名,干嘛要去碰那颗雷呢?”阿克敦傻不愣登的直摇头,男女之间的事情他避之不及,全是因为瞧见了他身边血淋淋那一对的缘故。 “这你就又不懂了吧?主子是在体验乐趣哩!你想想就主子那脾气,恐怕这世上也就那一名女子能应付了。”林图肯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态,说话时顺便摸摸腰间的宝剑,这个可要比女人好太多,他还是与他的爱剑相亲相爱来的比较实在。 “你确定那是应付?那简直就是玩弄好不好?一见到咱们主子不是装吐就是嘲笑,可怜咱们主子啊,脸都气青了还得处处为她着想。女人啊,可真是祸水啊!”阿克敦同情的瞧了瞧房中还在拌嘴的一对,感慨万千。 “行了行了,主子都没说什么,你乱发表什么意见!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的着吗?”林图肯拍拍阿克敦的肩膀,祈祷着自己命中可别也来这么个女子。忽然间林图肯想到了什么,表情褪去玩笑,“等等,你刚才说她一见到咱们主子就怎么了?” “装吐啊,你没瞧见吗?都吐了一个早上了,只要咱们主子一接近就开始,真心的一点也不给面子……”阿克敦啰里啰嗦的说个不停,林图肯早已转身走了,像是有急事。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这样走了是不是很不给面子?你是不是又明白什么了?哎,起个名字叫‘明白’,你就什么都明白,当初我爹娘为何不干脆给我取名叫‘聪明’……”阿克敦站在门外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守着他此生最敬重的主子。 多尔博全程都没让月牙儿的手沾一下筷子,把她喂饱后随便吃了些。月牙儿偏爱那些味辣的菜肴,这倒与平常不同,多尔博没多想也跟着多吃了些。 吃饱喝足,月牙儿打了个饱嗝,舒服的坐在他腿上顿时困意袭来。“王爷何时回宫?” 75 混蛋女人 “等下去个地方后咱们就回宫。”多尔博瞧她迷迷糊糊的模样,完全没了起初两人斗嘴时的英勇劲儿,便不再逗她,腾出自己怀抱让她安心靠着。 “哦。”他的怀抱舒服的让人舍不得离开,月牙儿在思绪彻底沉沦之前不忘多说上一句激怒他的话,“快些回宫吧,还是床舒服……” 月牙儿不知睡了多久,睁眼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多尔博了,她撇头不去看他,但却是难得的安心。 “公主一路睡得可好?”多尔博笑笑,好似今儿个上午的事情完全没发生一般。 月牙儿脸一红,忽然记起她还窝在人家怀中,便有些手忙脚乱的推开他下了轿。多尔博也不去拦她,跟在她后面出了轿。 这时喜子跑过来,扶着月牙儿的手臂,像是见了什么稀罕事儿那般兴奋。 “公主,快看!好气派的宅子哦,跟咱们京城的有钱人家的宅子不一样,青瓦白墙的房子,还有里面的假山池塘小桥,都美到不行啊!” 喜子抓着月牙儿的手臂说了一通,若说刚从小憩中醒来神智还有些迷糊,可在她真真切切瞧见那座宅院后便彻底清醒。 泪水,模糊了双眸,脑中一片空白。曾几何时,她跟娘亲还站在门口那对石狮子旁等爹爹回家。也是在这里,朝廷的人闯进她的家,带走了爹爹,抓走了府中所有的人,抢走了娘亲留给她的嫁妆首饰和爹爹最爱的字画。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她从被人捧在手心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了青楼人人玩弄的窑姐。再后来,久到她彻底打消了还能回来的念头时,她突然就回来了,让她措手不及。 “回宫!”月牙儿一转头便走了,语气冷到吓人。 “你不是想家?现在回来了,为何不进去看一眼?”多尔博看着她的背影大喊,她到底是怎么了? “皇宫才是我家。”月牙儿稍稍停住脚步,想让自己的声音坚定,但还是没做到。 “哪里是你家你心里更清楚,自欺欺人的蠢东西!”多尔博气到不行,千辛万苦,又是恐吓又是利诱才把这宅子给买了过来,本想她瞧见了定会欣喜若狂,可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这样。 “就算曾经是那又怎样,还不是让别人占了去?别人碰过的东西,不论是什么我林楚玥便不会要!”月牙儿气疯了,转头对着多尔博狂吼,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 “那本王呢?本王也是别人碰过的,你也打算不要了?”多尔博知道自己的问题有多蠢,可他还是不怕死的吼了出来,他要知道答案,要知道他在月牙儿心中到底算是什么。 月牙儿有些吃惊,定定的看着眼前炸了毛的男人,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撇嘴一笑,似是笑他有多幼稚一般,然后深吸一口气,转头大步离开。 “林楚玥!你个混蛋!你跟本王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对本王笑做什么,你是不是嘲笑本王是个傻蛋?啊?你回来说清楚,你这个混蛋女人……”阿克敦和林图肯一左一右紧紧拉住如负伤野兽般的多尔博,好不让他扑上去再跟人家死皮赖脸的就穿下去。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瞧不起主子怨妇般的泼妇行为,但作为最最忠心手下,两人还是很有默契的哄了他一阵。 76 你哭了吗 底下的人瞧着,嘴角忍不住直抽抽,今儿个随行的都是多尔博的亲信,定不会把这些事情透露出去半分。但众人在今天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谣言不可信。原来是他们家王爷一直死乞白赖的纠缠公主,还在被拒绝后还寻死觅活的充当泼妇的角色。 第二天一大早,多尔博照旧出现在月牙儿寝宫前,还是那身金丝团纹黑缎袍子,外加漆黑滚边大麾,从头到尾一身的黑,倒是显不出青里发黑的脸色了。 月牙儿出来的时候瞧他正抱着双臂看着天边,周围的人也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月牙儿拢紧裹在身上的白色狐皮披风,下巴抬高打他身边经过。借着微弱晨光,月牙儿在经过多尔博身边时,要死不死的瞧见了让她惊愕到难以控制自己嘴巴的事情。 “你昨儿个哭了?”月牙儿低声问了出来,他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后才会有的样子。 多尔博先是一愣,猛地瞪大双眼瞧着面前该死的女人连忙否认。“胡说!” “那你眼睛怎么红了?”月牙儿追根刨底的问,主要是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流泪,这次让她撞到真是千年难遇啊,她没有理由不抓住机会好好调侃一番。 “哪有红?是你眼睛有问题!还不知道昨儿个到底是谁哭了哩?”多尔博转头不于她对视,压低了声音与辩解。 月牙儿不再说些什么,咧嘴笑了笑,一弯腰钻进了轿中。虽说是深秋时节,可坐在这轿中却一点儿都会觉到冷,一股子热气从脚底往上升,让月牙儿舒服的想笑。 这轿子也是多尔博用心良苦的,知道她在天冷时手脚冰冷,所以他特意命人在轿子下多加了一层隔板,下面放了三四个炭炉,因为用的都是上好的木炭,没有烟丝和呛味,让人一坐进去便如沐浴在四月春风之中一般舒适。 今儿个他们这一站是出去招摇过市混淆视听的,多尔博命人请了几位朝廷上举足轻重的人物,这几位可都是哲大人的至交。多尔博命人包了整个醉仙楼,一派豪迈。 本是极为威风之事,想不到今儿个早上月牙儿一句话引得随侍的奴才沿路只顾得瞧他们家王爷眼睛到底红不红了,最后甚至连阿克敦和林图肯也忍不住没话找话寻着机会一探究竟。多尔博气到内伤,却只能暗自吞下,脸色如同一身黑衣般难分彼此。 他们跨进醉仙楼时街上还没几个人,就连卖油条的老汉还没开门做生意,可那几名大人已经恭恭敬敬的等在里面了。 “臣参见王爷,公主。”三名大人纷纷跪拜行礼,想着若不是自己在官场沉浮大半生,定是做不到像现在这般能屈能伸的。比起睿亲王带着一大群人也不传报就赶在大清早,还让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块头砸门喊人,美名曰“共进早膳”的荒唐事相比,他们一致认为还是现在这样更加靠谱点儿。 77 三位大人 大家客气寒暄过后入席用膳,这醉仙楼的菜品是出了名的精致,没想到就连早膳都能做的如此美妙。月牙儿坐在上位,垂眸喝着白瓷小碗中的薏米银耳枸杞莲子羹,甜而不腻,银耳入口即化,美味的让她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别只顾着喝这个,尝口虾仁水晶饺,京城数他们做的好了。”多尔博夹起一个玲珑剔透的虾饺放到月牙儿碗中,连说话的语气也似这水晶虾饺般小心翼翼。 “快拿开,腥的!”月牙儿掩住口鼻,嫌恶的看着多尔博,她近来最怕的就是这股子味道了,可他偏偏还献宝似的拿来,是存心让她难受的吗? “哼!”多尔博委屈万分,到头来只能用一个字代表。他很听话从她碗中夹起那个无辜的饺子,像有深仇大恨似的扔到嘴里一顿狂嚼。 在座的三位大人不敢去瞧他们两人之间亲密举动,低头安静用膳。过分的安静有些尴尬,月牙儿抬头看看对面坐着的三位大人,脸上露出抱歉的笑意。 其实,今儿个来的这几位月牙儿都是认得的。在她爹爹出事前,他们跟爹爹都经常往来,其中那位从一品太子太师刘大人,因为夫人跟月牙儿娘亲是同乡,所以走得格外亲近些。还有那位徐大人,先前是工部侍郎,后来一路青云做到了工部尚书,他有两个女儿,京城中出了名的泼辣,一个是五年前在太后寿宴时当众羞辱月牙儿的涵阳,另一个就是在前不久因说多尔博坏话让她砸伤了头的煦阳。 剩下最后一个,那算是她的亲人了,她的姑父,慕青的父亲,都转盐运使司。 月牙儿想着想着便觉得好笑了,想当初她爹爹只是个从四品的盐运使司,还是个外官,因为祖籍京城祖,祖辈辈攒下了些人脉关系,才能帮着外来投靠他们的妹婿,也就是慕青的爹爹托人在朝廷择了一份差事。可没想到短短几年光阴,姑父竟然坐上了都转盐运使司,从三品。 都是些陈年往事,月牙儿逼迫自己不去多想,这些人都与她没有关系,为从前的事从前的人烦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三位大人安静的出奇,用膳时一语不发,深秋时节三位大人仍然汗流浃背,这倒不全是醉仙楼的功劳了。 “各位大人,都用好了?”多尔博笑笑,放下手中空碗,率先站了起来。 “回禀王爷用好了,臣等都用好了。”三位大臣连忙起身拱拳行礼,刘大人在他们其中年龄最长,官位最高,便代替其余而为开口应了话。其实这样对于没开口那两位倒是好的,他们真怕失了礼节,更怕说错了话。 “既然如此,咱们就出去透透气,本王瞧着三位大人吃的还算舒坦,都出了一头的汗。”多尔博一拍手,阿克敦手里端着一盘东西走了上来。 “本王今日偶然得了几本诗,翻阅后忽觉诗体清新雅致,又不缺男儿豪情鸿鹄之志,本王甚是喜欢,后来听太皇太后提起各位大人曾组过一个诗会,所以今儿个本王特意拿来请各位达人鉴赏鉴赏。”多尔博讲完,阿克敦也把诗本发到了每个人手上。 78 洪都诗社 震惊,恐慌,仓皇失措。可这几种表情都不如接下来掩饰时来的精彩绝伦,多尔博都开始佩服这几位的演技了,若是投了梨园,定是个挑大梁的角儿。 月牙儿也瞧见了他们的神情异常,伸长了脑袋去看他们手中的拿的是什么。多尔博站在她身边,瞧着她这样实在好笑,便顺手从慕大人手中抽过那本诗卷,大大方方的放进月牙儿手中。 这次同样的神情出现在月牙儿脸上,她盯着那四个字,小心翼翼的伸手拂过,泪水紧接着滑落。 “洪都诗社”,这是她爹爹为她娘亲办得诗社,里面收入的都是与爹爹志同道合良师益友的诗文。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她以为没人会记得这些,她开始强迫自己忘掉过去,就在她即将成功之极,他为什么要把这些提出水面? “回宫!”月牙儿把诗本狠狠扔在多尔博身上,转身离开。 “今儿个的事情还没办完,公主现在回去岂不是落得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多尔博一把拉住月牙儿的腕子,阻止她离开。 “比起回宫,本公主倒是觉得出宫找人吃喝玩乐更像是玩忽职守,还请王爷自重。”月牙儿甩掉多尔博的大手,转头继续往前走。 “林图肯!”多尔博也不再去追了,站在原地大喝一声。 “是!”说时迟那时快,多尔博一声令下后林图肯施展轻功,赶在月牙儿踏出醉仙楼大门之极率先把门给关了。 “你……到底想怎样?”月牙儿瞪了一眼林图肯,立马调转枪头指向主使者多尔博。 多尔博抱臂咧嘴笑了起来,想着这两天都是她给自己气受,现在总算上天有眼给了他个报仇的好机会。“本王只是想让公主留下来而已,就这么简单,公主可千万别想歪了。”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存心不让我好过是不?”月牙儿急红了眼,她越是不让自己去看那诗本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双眼,过去的一切,美好的不能再美好的时光浮出脑海闪在眼前,让她泪流满面。 多尔博确实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些什么事情,瞧着月牙儿哭了心里就开始慌了,上前一步又要说些什么。 “王爷有什么事情就问微臣吧,诗本的事情微臣跟公主知道的一样多。”慕大人垂着说道,说话时眼中也浮现泪光。他看着月牙儿长大,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刚才瞧见月牙儿神情有变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月牙儿打小就被人捧在手心,虽说脾气骄纵了些,可心底纯良,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若不是那场祸事,她可能会相夫教子度过此生了。 多尔博知道慕大人是月牙儿的姑父,他在京城这些年跟什么人来往,又是怎样做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他也查的一清二楚,可万万没想到他会替月牙儿出头。当初林家蒙难他避之唯恐不及,现在怎么舍得替月牙儿出头了?事情大有蹊跷! “既然慕大人想与本王共同探讨,那就请。”多尔博说完负手走在前面,往外面走去。 慕大人叹口气跟在后面,刘大人和徐大人有些不满的瞥了慕大人一眼后也无奈的摇摇头跟了上去。 79 胭脂巷里 刚才与多尔博斗气耗去了月牙儿全身体里,她知道多尔博这是要带着那帮大臣去她原来的宅子,她连瞧见了诗本都把持不住,自己又怎会自讨苦吃,跟着他跑回宅子里呢? 月牙儿全身乏的厉害,尤其是在用过膳后更为明显,她现在哪儿也不想去,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歇一歇。 喜子叫来小厮,引她们去了一间设有软榻的雅间,喜子派人多生了几个暖炉,便伺候月牙儿在此歇下了。 醉仙楼坐落在京城繁华街区,正门冲着大街开,财源滚滚来,后门则是有名的胭脂巷,方便那些达官贵人在此吃饱喝足后从后门偷偷溜去寻欢作乐。这条胭脂巷不似青楼那般整日里迎来送往车水马龙,住着的都是些有钱人带不回家的暗妾或是姘头,所以比起相隔两条街之遥的青楼聚集之地要安静的多。 不知睡了多久,房中火盆烧的劈啪作响,起初没觉得什么,可到后来便是越来越热,让月牙儿口干舌燥睡不着了。 月牙儿起身,喜子不在房中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月牙儿走到窗边,伸手推开轩窗,清冷的空气迎面扑来,让她好好舒服了一下,烦躁一扫而光。 难得的轻松被一阵嘈杂声打断,月牙儿张望,巧不真切那两人的长相,只是隐隐约约能分辨出是个年长下人和一个貌似主子的年轻人。 “少爷少爷,府中出了大事,还望少爷能随老奴回去,帮助老爷共度难关啊!” “报应!”青年一甩头转身进了门,双手就要将门掩上,这时年长者伸出腿来挡住。 “少爷就别跟老爷怄气了,现在若不再想办法老爷恐遭大难呀!人家都敢上门找麻烦,定是有了扳倒咱们的把柄了啊!”年长者声音带着哭腔,好似天要塌下来一般。 “好了,别说了!回去告诉爹,林家的事情让我活在愧疚中,不论如何我是不会再帮他做那些事的,让他好自为之吧。”青年话语中很是无奈,见年长者不肯回去便索性不再赶他离开,自己干脆往房中走去。 年长者见青年这次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一不说二不休扑到在地死死抱住了青年的腿,撕心裂肺的喊着。“少爷就算气老爷的所作所为,可您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府上上下下男女老少招来横祸。老夫人年纪大了哪能受得了发配之苦,小姐和夫人还有小小姐可怎么办是好啊?您难道想让当年发生在林府的事情落到咱们头上吗?” 男子停住了脚步,愣在原地像木桩。那些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才会害了许多人,尤其是她,他怎能原谅自己竟然亲手把她推进火坑!官卖,那是对女子最大的惩罚,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妹妹妻女被送进那些地方。 年长者知道自己的话对青年已见成效,接下来又说了一些。这时,从房中走出一名妩媚女子,青年与她交代了几句后便与年长者匆匆离开。 80 不解风情 楼上,谁都不知道一名女子躲在窗后,透过缝隙把这一切听了仔仔细细。那人是哲翱,只凭声音她早已判定。 “林家的事情让我活在愧疚中……”月牙儿细细回味他的话。为什么不是“月牙儿的事情”让他活在愧疚中?林家,他到底做了什么? 她一直都不信爹爹会为了私收贿赂贪赃枉法而被削职抄家,她想过爹爹定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横遭此祸。起初她也纯善的认为那些在他们危难之时没有伸手相助的人是胆小怕事,可事到如今她才发现这明明就是一张网,而编织这张网的就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她真是蠢啊,怪不得多尔博总叫自己蠢东西,现在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蠢得可以! 月牙儿贴着冰凉的墙面慢慢滑落,最后抱着双膝靠墙而坐,脑中拼命回想着在爹爹落难前出现的反常。 多尔博办完了正事,就是把那帮老家伙吓了个够呛后得知月牙儿没回宫,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这样他们就能在一起用午膳了。 多尔博喜滋滋的推门进来,瞧见衣着单薄的月牙儿竟然坐在地上,而且房中还敞着窗户! 多尔博急忙弯腰把月牙儿打横抱在怀中,大喊一声把月牙儿带出宫的随行奴婢叫了进来,叽里咕噜骂了半天才放过她们,其中几个年纪较小的女子从头哭到尾,出去的时候还浑身发抖。 多尔博把月牙儿搂在怀中,半天才把她捂热,之后便理所当然的把她抱在怀中,最后又吩咐厨房做了姜汁红糖用来给月牙儿驱寒。 “从本王一进屋你就没开口说一句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本王马上宣御医过来给你瞧瞧。”多尔博正要张口,一直柔嫩的小手迅速掩上他的嘴。 “你很烦。”月牙儿被他的大嗓门吵得头疼,况且他语速又快,她都插不上嘴。现在终于安静一会儿,他却说要宣什么倒霉御医?看他一张嘴,她便先发制人,拯救自己的耳朵。 “不识好歹。”多尔博没有拉开月牙儿的小手,在她掌心发出模糊的声音,可他也没发怒,只是翻翻白眼表示不满。 多尔博的唇贴着她的掌心,不轻易的碰触化作阵阵电流通向四肢。多尔博低头瞧着盯着自己猛瞧的小女人,心里忽然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多尔博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低头吻上她,他把她双臂环住他的颈项,轻轻舔弄她粉嫩唇瓣,最后轻咬她的下唇让她吃痛张嘴,大舌长驱直入霸道的侵占她的每一寸。 就在两人之间燃气熊熊烈火之际,就在他的热情变成情欲之前,她一个强劲的力量把他推开,从他的身上跳下坐在床角低头干呕了起来。 “该死!你这个不解风情的蠢东西!”身上被她挑起的火无处发泄,多尔博瞬间又变回来那头炸了毛的野兽,狂躁的大叫起来。 可叫归叫,恼归恼,在瞧见她吐得那么辛苦后都没了继续发作的勇气,多尔博起身为月牙儿倒了杯水,轻抚她的背帮她缓口气。 81 倾诉往事 月牙儿虚弱的靠在多尔博怀中,闭上双眸养神。多尔博就那么乖乖呆着任她靠在怀中,她的平静之气传染给他,他心中也变得舒服了些。 “喂,是不是本王的怀抱太舒服了,你可别真睡着,等用过午膳再谁也不迟。”多尔博决定回宫之后要请御医为她诊脉,他一直都不相信月牙儿是因为他的接近才吐的,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一定还有! “别动。”月牙儿没有睁开双眼,小手使劲抓住他的襟口,把脸埋在他怀中磨蹭。 “小的时候,娘亲不舒服了爹爹就让娘亲靠在他怀中。他们有时候会说话,有时候娘亲真的会睡着,可爹爹从来都不会生气,静静的坐在那儿等娘亲醒来。我那是年幼无知,总想着跟娘亲争爹爹的怀抱,可不论我怎么耍赖爹爹总是轻轻抱抱我后就推开。我不明白啊,就问爹爹为什么不抱我,我不漂亮了吗?爹爹听到我的话后哈哈大笑,摸着我的头认真的看着我,他对我说娘亲这一辈子都是他的了,可我这一辈子还不知道是谁的,等我长大了我的夫君自会这样让我靠一辈子。”月牙儿赖在他怀中,多尔博胸口濡湿了一片,他知道那是她哭了。 “你这一辈子是我的了,除了你之外我不会让其他女人靠在这里,就算女儿也不行!”多尔博没有称呼自己“本王”,这是第二次他放下身份与月牙儿许下诺言。 “小气!”月牙儿破涕为笑,小脸蹭啊蹭,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着。 “我娘亲本是江南水乡走出来的女子,随着我外公做买卖来到了洪都府,在那里遇上了刚才京城调到此地做盐运使的爹爹。因为外公做的买卖中有码头的生意,一来二往他们两人多了相处的机会,后来互生爱慕,最终结成连理。”月牙儿说起爹爹与娘亲的故事时,脸上是难掩的羡慕,多尔博也头一次听她说起自己家里的事情,只觉得有趣儿,便脱掉了彼此鞋子,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听。 “后来呢?”多尔博不忘把月牙儿搂在怀中,满脸的幸福。 “后来他们成亲了,再后来有了我。爹爹常年在外任职,娘亲身子弱受不了舟船劳顿便只能留在京城老家。爹爹每次探亲回来都会自责,怪自己没好好陪娘亲。为了补偿娘亲,爹爹便照着江南宅院青砖白墙亭台园林的布局建了我们的新家,这其中因为只有他知道娘亲有多么想家。为此爹爹真就带着娘亲回到了老家,然后他们一起设计了那所宅子。一砖一瓦,一亭一廊都是他们亲手画在纸上然后看着它们变成现实,所以我回去再见得不止是那所宅子,还有月牙儿十六岁之前的全部。” 多尔博深吸一口气,忽然明白月牙儿为何在见到那所宅子后不敢要大发雷霆了,近乡情更怯,踏进自己的回忆中是需要勇气的。 “宅子的事是我不好,我应该等你准备好。” 82 那是圈套 月牙儿听着多尔博的话有些吃惊,于是乎用力吸了吸鼻子,镇定的讲了下去。“爹爹还成立了诗社供娘亲平日里消遣时间,名字就叫‘洪都诗社’一来是因为他们就是在洪都结缘,二来洪都真正出名的原因全在那首《滕王阁序》。其中爹爹最喜欢‘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全是因为这里面有娘亲的名字,娘亲的闺名唤作落秋。” “难得难得,我知道林大人一生只娶过一位夫人,这样的痴情真是难得了。诗本的事,还是我的不是。” “可后来,爹爹受到圣上嘉赏,留在京中等待调任。那时诗社的人从起初的几位夫人一下子就变成了男男女女十好几人,娘亲和爹爹本是不喜欢的,可那些都是比爹爹官职高的人,他们不敢也不能得罪。好景不长,娘亲红颜命薄走了,爹爹伤心欲绝便整日与诗社那些人混在了一起再后来我就遇见了哲翱,从此我就变得不像我了。” 月牙儿忽然顿住,多尔博也不催她,等她愿意说了他接着听便是。 “爹爹长期在外任职,又加上性格开朗喜欢结交各路朋友,长年累月下来爹爹便有了许多做官的不做官的朋友,这些朋友进京办事都会来府上同爹爹小聚一下,来的最为频繁的是外公商队的总把头郝叔叔。郝叔叔常年带着商队漂洋过海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做买卖,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而我每次都会把这些事情一字不落的讲给哲翱听,好似他每次与我说话也是为了打听这些的。” 多尔博明显觉得月牙儿身子一僵,这些他早已猜到,可让月牙儿自己面对这些他还是觉得残忍。 “好了,不说了,咱们用过膳后就回宫,谢木斯还在宫里等着娘亲回去抱抱呢!”多尔博起身,扶着月牙儿单薄的肩膀坐好,便蹲下来握着她的小脚帮她穿鞋。 “那些都是圈套对不对?”月牙儿看着多尔博,答案她后知后觉发现,问多尔博只是想再确定一下自己有多蠢。 “那时你还小,你不懂得这些是正常。” “是我害了爹爹,是我害了府里的人,我甚至还让外公也因此受到牵连!爹爹说过不能把什么都讲给外人听的,我为什么就不听话,我为什么就是不听呢……”月牙儿掩面哭了起来,委屈加悔恨和成泪水从她指缝流出。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是我不好,不该把你拉回过去。”多尔博搂住月牙儿,心疼的难受。 “我真蠢,现在才发现是个圈套,我帮着外人害我的爹爹,我是个坏人!”月牙儿一想到这些悔恨便如潮水般涌来。 “月牙儿不坏,月牙儿是太单纯。他们若是想害你爹爹一个哲翱是万万不够的,他们定是在你们不防备的情况下做了完全之策,所以不许你把所有责任都推倒自己身上。” “真的?”多尔博的话显然让月牙儿好受些,她慢慢停止哭泣,红彤彤的小脸可怜巴巴的瞧着多尔博。 “真的!接下来就是咱们与坏人算总账的时候,你只管瞧着叫好便是,其余的交给我来办!” 83 辣着孩子 接下来几日,行程相当顺利,他们每天出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吓人,最好是把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吓的屁滚尿流才过瘾。 “主子,和卓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有几个按捺不住了的派人来过,但都是些小角色,很好对付。”林图肯低声说完,站在一旁等待吩咐。 “嗯,你退下吧。”多尔博当然知道克鲁伦的能耐,对付几个小喽啰绰绰有余的很。只是他马上要带月牙儿吃好吃的,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吃些什么的好。 “你怎么还在这儿?”多尔博一抬头瞧见林图肯直挺挺的站在自己身边,吓了一跳。 “主子,您不觉得这件事情大有蹊跷?当年林大人官居从四品,又是外官,对他们也不具威胁,若只是为了给慕大人腾个位置,这显然有点说不过去……”林图肯说个没完,他的推理一开始便忘了身边的人愿不愿意听。 “行了行了,本王当然知道事有蹊跷,你该不会以为本王这次翻案全是为了一名女子吧?”多尔博眼中发出危险的光芒,一动不动盯着林图肯。 “当然不是,主子英明睿智、文武双全,属下多嘴了。”林图肯吓出一声冷汗,他跟随多尔博南征北战这些年,最了解主子了的脾气了,一旦惹怒了瞬间潘安便夜叉啊!虽然他极力撇清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替女人报私仇。 “算你聪明,本王待会儿要和公主去朝阳居吃烤全羊,你先去准备一下。” “属下遵命!”林图肯拱拳应道,一转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默念,女人啊,祸水啊! 临走前林图肯忽然想起一事,他觉得这件事情主子定会比案情更敢兴趣,他停了脚步转回身,拱拳行礼。 “王爷。” “你怎么还不走?又怎么了?” “公主最近频频呕吐,尤其是用膳时更是不能沾腥味儿,还特别喜欢味辣的菜肴,属下觉得烤全羊似乎会不和公主的胃口。” 多尔博听着林图肯的话,也赞许的点点头,羊肉膻气,她怕是也吃不来的。“那你说个地方。” “中街拐角有位卖茶鸡蛋的王婆,平日里她也会帮着怀有身孕的夫人做些滋补又开胃的菜品。”林图肯说完退了下去,他知道自己不用行礼的,因为他的主子早已在那里傻掉了。 “林图肯你给本王回来,你还真是什么都明白!本王怎么就没想到呢?本王怎么就没往那边想呢?本王怎么就这么蠢,不仅带着她四处颠簸还惹她生气,完了完了……”多尔博手忙脚乱跑了出去,这个消息真是好极了。 今儿个他们午膳多尔博没再铺张浪费包下整个酒楼,而是找了间干净的雅间,让人打哪儿弄了些异常美味的菜肴。 “好吃吗?好吃就多吃点儿。”多尔博夹了筷子麻辣焗鸡,这辣味他堂堂七尺男儿都受不了,想不到月牙儿能像吃包子一样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的吃。 “喝点粥,喝点粥,可别辣着孩子。”多尔博贼兮兮的盛碗粥递到月牙儿面前,眼睛不时的瞟她的肚子。 “孩子,什么孩子?”月牙儿听到那两个字时也吓了一大跳,抬头便瞧见他盯着她的肚子不放,月牙儿下意识的用手护住肚子,用力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84 狐狸尾巴 多尔博也不急着戳破,喜滋滋的把那一记白眼当做奖励,继续不辞辛苦的伺候孩他妈用膳。 月牙儿细细琢磨,只是上一次怀谢木斯的时候整日里想的都是该死的多尔博何时能来带她出宫,自己的身体状况倒是不记得多少了。好像那个时候也是吐过,但却没有到如今这个田地。月牙儿放下碗筷,双手托着下巴沉思,看样子她是得找个大夫好好诊治一下了。 多尔博瞧着月牙儿若有所思的可爱模样,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托着下巴趴在桌上,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猛瞧。 这时,阿克敦呼哧呼哧从外面跑来,在进到外厅的时候早就有奴婢替他脱去披风,还用暖炉驱走身上寒气。这种待遇怕只有多尔博的手下才能享用,若以为那是多尔博体恤手下可就大错特错了,这可是人家王爷亲自下的命令,说是怕寒气侵袭了公主,凡是外人人员统统都的暖热了身子才能进到房内来。 做事一向火急火燎一根筋的阿克敦耐着性子做完这些后,迈开大步进了内厅,他有要事禀报。 从阿克敦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这件事必是非同小可,可在瞧见他家主子那副小可爱的模样后,阿克敦激动的嘴角直抽抽。 站在多尔博身后紧闭双眼不见为净的林图肯在听到脚步声后睁眼查看,林图肯瞧着阿克敦的那副见鬼的神情差点一口气没憋住喷了出来。 “禀……禀告主子,宫里传来了消息。”阿克敦嘴角抽搐了一阵,以至于开口说话时还有些口齿不清楚。 “哦。” “主子,是宫里传来了消息。”阿克敦瞧着多尔博没反应,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知道了。” “主子,是大-消-息!”阿克敦记得满脸通红,多尔博交代过的,宫里的事情一概不能让月牙儿知道,他现在多次暗示他怎么能听不明白。 “哦,知道了知道了,你吼什么?随本王过来。”多尔博回过神来,双眼仍旧迷恋的赖在月牙儿身上。 月牙儿知道多尔博私下里做了许多事,可他们是皇上钦点一同出来办案的,没理由正事都让他做了,而她每天只是吃吃喝喝到处溜达。于是月牙儿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袖口,给了他一个“我也要听”的眼神。 多尔博这次是真的爱惨了,在他眼中月牙儿刚才的那一记眼神完完全全就是情人之间的撒娇耍赖,他全身瞬间苏麻,迷失在其中。 阿克敦嘴角抖的厉害,他的耐心真的要被眼前这一对如胶似漆的主子给消磨殆尽了,阿克敦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故意大声咳嗽了两声以示警告。 “就在这儿说吧。”多尔博柔情似水的声音响起,惊得屋里每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禀告主子,宫里传来消息,内奸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阿克敦说道。 “哦,是谁?”多尔博笑笑,他还没玩够,怎么敌人就这么沉不住气? 85 两只匣子 “是敬事房掌管来往信函的小梁子。”阿克敦一五一十的说道,恭恭敬敬垂头不敢看别的地方。 “近水楼台先得月?”多尔博笑笑,这一笑有些高深莫测。 “是声东击西吧!?”月牙儿柔柔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原本沉闷的气氛,她乌溜溜的双眼瞧着多尔博,像是等待夸奖的小狗一般。 多尔博忽然开怀大笑,搂住月牙儿差点让她透不过起来。“你可真是本王的宝贝,不蠢不蠢啊。” 月牙儿推着多尔博,嚷着要他走开,多尔博则总是找机会捉弄她,两人倒是忘记了伺候在一旁的众人。 大伙儿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没有退出去的意思,因为多尔博笑的时候比闰年还稀少,能见一次赚一次。瞧着顽童般的两人,大伙儿似乎有点明白为何冷情决绝的多尔博会如此纠缠一个女子了,也许世上只有这个率真可爱又有点傻气的女子才能让他舍不得放手。人世间的事情有多少能说出个原委,都是一个情字作祟…… 回宫后,多尔博本想让月牙儿回宫休息,可惜拗不过她,便只好带她到了敬事房。小梁子此时已经大张旗鼓的抓紧了刑部大牢,择日开审。内奸暗藏了这么久终于浮出水面,迫不及待的找了个替死鬼这似乎在说明他们近期要有大动作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把戏做的漂亮,多尔博撤走了一直在敬事房翻查信件的奴才。此时此刻,他们只要守株待兔即可。 小梁子的东西也在他被抓后逐一翻了出来,这是由睿亲王多尔博负责的案子,翻查这些证物的也只能是睿亲王的人。 多尔博带着月牙儿来到了小梁子平日里做事的小房间,阿克敦也跟了上来。 “主子,公主,属下彻查了小梁子的卧房,从案格中搜出这些首饰钱财。”阿克敦指了指整整齐齐摆在案几上的两只小木匣。 “嗯,退下吧。”多尔博摆摆手,让阿克敦等人退出去。 此时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案几上的等被拨到最亮,月牙儿好奇小梁子这些年来到底收了多少不义之财。 “这个小梁子仗着自己会写几个字,便神奇了起来。每次都与那些求他来代写家书的太监宫女要好些钱财,看来这些年他真是贪了不少哦。”月牙儿一边翻弄匣子里的东西一边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个小梁子的事?”多尔博也好奇的凑上前来看看匣子里到底有些什么,两个人小孩子般。 “他欺负过一个给不起钱的宫女桃红,恰巧被我撞见了,后来我派人偷偷把桃红叫到宫里问的。”月牙儿想起那日的事情不禁沾沾自喜起来。 “呵呵,难得还有点心眼儿。”多尔博伸手揉揉月牙儿的发,嘴角笑的甜蜜。 月牙儿可不想让多尔博当成小狗揉来揉去,她也伸手还了回去,两人你来我往闹了起来。多尔博手脚灵敏总是逗弄的月牙儿团团转,就在两人玩的正起劲时,月牙儿碰掉了案几上的一只匣子。 86 说出真相 匣子摔在地上散了架,匣子里做的极其隐蔽的夹层则被眼尖的多尔博瞧了个正着。多尔博蹲下身去,一种强烈的预感迫使他查看夹层中的信件。 一封,两封,三封……足足走十封信,多尔博手里拿着这些信,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月牙儿泪湿的小脸。这些笔迹是他熟悉的,她写了这么多信给他? “怎么会……”月牙儿一眼便认出这些信,是她写给他的。原以为是他薄情,到如今才明白这些信从始至终都没有出过紫禁城。 “你写了这么多信给我,当时是出了什么事?”多尔博看着月牙儿,迫切的想要答案。他知道她不是那种会写信慰藉相思的女子,若不是当时出了天大的事情,她是不会在他离开的短短时间内连写十封信的。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月牙儿浑身颤抖,嗓子忽然干涩的说不出话来。这些年她是恨错了他呀,可她心里的苦又有谁能清楚?一股子委屈袭上心头,酸涩的让人只想哭。 多尔博上前一步搂住浑身颤抖的小人儿,他知道她的委屈,他能体会她当时的无助。早在布鲁伦告诉他真相的那一晚他就把自己恨了一万遍,但他要她说出来,因为他感觉事情远远不像布鲁伦说的那般简单。 “我是个混蛋,竟然让你带离开了我足足五年,我欠你的就拿这一生来偿还吧。”多尔博沉厚的声音从透过胸膛穿进月牙儿的耳朵,扎实又可靠。 “若是那时你知道我的处境,你会怎么做?”月牙儿抬起头,晶亮的双眸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时纯真的她。她要他的答案,这些年她一直都在等他的答案。 多尔博瞧着傻气的她,低头抵上她的额,温柔的笑着。“抛下所有,与你远走高飞。” 一时间,月牙儿泪水决堤。她扑到他怀中,泪湿的小脸偎进他的颈窝,孩童般嘤嘤的哭起来。忽然间又觉得当初的离开其实都是值得的,若不是真的恨了,怎么会明白现在是真真的爱了。其实他们两个都是可怜鬼,想要爱却总是互相折磨。 “是我不好,整整五年了,才发现事有蹊跷。所以,我威逼利诱要皇上把你召了回来。但是现在摆在咱们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同生,一条是共死,你想要哪条我便陪你走到底。”多尔博拍拍月牙儿的后背,声音沉厚却异常坚定。 “同生?共死?这是什么意思?”月牙儿慢慢推开他的怀抱,四目相对,她十分困惑。 “我要你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毫无保留。”他要她的答案,只有这样他才能完成与皇上的约定,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与她挣脱这个牢笼。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没有退路,不管是同生还是共死他们都要在一起。 月牙儿看着多尔博坚定的双眸,眼神开始有些不确定。她能说吗?这要她怎么说? 87 称病休假 多尔博送月牙儿回寝殿时天色已晚,在叮嘱宫人好好照料她之后匆匆离宫。 他现在有好些事情要办,当务之急就是快些与布鲁伦见面商谈一些事情,顺便让月牙儿父亲林大人把知道的事情告诉自己。 多尔博连夜向皇上呈上密函,并称病在家中休息几日。他留下林图肯在宫中暗中盯着,为了保险起见把自己手下的暗卫也留在宫中日夜保护他的女人和儿子。 等安排好一切,多尔博趁着茫茫黑夜出发。在他离开家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年他也是这般匆匆离去,连跟她告别的时间都没有。那一走,两人成了陌路,而这回他要让一切回到起点! 多尔博笑笑,心中无限坚定,他誓要与天比高下的男人,命自然是要握在自己手中…… 这一大早月牙儿梳妆打扮好后迟迟等不到他来,后来林图肯过来传话,说他这些天连续操劳昨儿个晚上回去忽感不适,恐怕这几天都要在府里休整,案子暂时放下来,最后还请月牙儿也好好休息几天。 林图肯说完话后便离开了,喜子瞧着月牙儿脸上透出失落和担忧,便想着宽慰一下主子就倒了杯热茶送到月牙儿面前。 “公主,奴婢刚才瞧见睿亲王的侍卫像是笑了,哪有主子病着奴才还那么开心的?” 月牙儿回过神来,想着刚才林图肯在说多尔博“连续操劳”时嘴角上是忍不住咧了一下,况且多尔博昨儿个还好好的,他身子壮的跟牛一样怎么会说病就病? “这样更好,就不用天天拉着我去办哪门子案子了。”月牙儿心中释然,顺手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茶。 “就是就是,今儿个公主可要好好陪陪王子殿下了。”喜子心里偷笑,她这个主子还真蛮口是心非的。 谢木斯近些日子都没能跟月牙儿亲近,今儿个一听说娘亲能陪伴自己一整天,高兴地差点翻跟头庆祝。月牙儿等着谢木斯从先生那里下课回来便带他去找倚晴,她们这些日子没见,可是有一肚子话要说。 倚晴有个单独的小厨房,今儿个倚晴兴致好便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家常小菜,吃腻了宫中精致菜肴的谢木斯吃到这些寻常菜肴后直呼“美味极了”。 “今儿个怎么不见皇上过来与你用午膳?”月牙儿边吃边打趣儿道,那日她见到皇上中午留在这里的事情一直没跟倚晴提。 “怎么会来我这儿,皇上这会儿忙着呢!”倚晴脸微微一红,有时候皇上很忙,他们要好几天才能见上一面,为了不让她在宫中树敌更深,皇上也不能来的过于频繁,所以有时候他便会趁着午膳时间偷偷跑来看看她。这是她不曾与旁人说的秘密,今儿个让自己的好姐妹拿来取笑,她真是有些难为情。 “再忙还是忘不了时常来看看你。”月牙儿继续说着,笑的合不拢嘴。 “就是就是,你这丫头笑够没有?”倚晴作势伸手去撕月牙儿的脸,两人你来我往笑闹了起来。 88 西域魔香 “好姐姐好姐姐,快饶了妹妹吧!说不定皇上这会儿正往这儿走呢,若是瞧见了你这幅模样可是要吓坏的。”月牙儿抵不过倚晴,笑着求饶,可嘴上还是不饶人。 倚晴脸红的像要滴出水来一样,知道自己说不过月牙儿,佯装生气了背过身去不看她。“皇上忙的很,让你家王爷拉去办大事了,哪还有时间过来。” 倚晴无心的一句话倒是让月牙儿心里疙疙瘩瘩的难受起来,“她家王爷”,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让她难以接受,哪怕知道倚晴毫无恶意,可她还是觉得像是偷了别人家东西一样。一个有夫之妇,一个有妇之夫,他们两个违背世俗伦理,在别人眼中怕早就是名声狼藉了吧。 “是呀,也不知道他们最近忙些什么?”月牙儿神色黯淡下来,垂头自言自语起来。 倚晴聪明,况且也是知道多尔博与月牙儿之间那些事情的,一看她神色不对劲就恍然大悟。可惜话已出口,她不想越描越黑,便只好尽可能找来些别的话题来谈。 倚晴灵机一动,想着前几日皇上派人给她送来一件宝物,通体奇香,放在阴暗处幽香四溢,放在烈日下香气会逐渐浓烈起来。倚晴想着这件宝物定能让月牙儿高兴起来,便神神秘秘的自顾自走到屏风后面,鼓捣了半天,向月牙儿招手。 “做什么?神神秘秘的。”月牙儿笑了出来,想去瞧个明白却又懒得动。 “你过来瞧瞧我就告诉你,太大了,我搬不过去。”倚晴假装委屈,瘪瘪嘴,一副小可怜的神情。 月牙儿忽然闻到一股奇香,这股香气浓烈奔放,不像是中原的产物。月牙儿察觉这种香气有些熟悉,心中的好奇驱使她快步走到屏风后面,一探究竟。 “快点儿帮我把盖子打开啊,它实在是太香了,我无福消受,平日里只能委屈它呆在箱子里。”倚晴此时还在与那种大箱子盖作斗争,这个宝物有一口小水缸那般大,可见用来装它的箱子也小不了。 倚晴说了半天也不见月牙儿上前帮忙,心里有些着急,想着定是她气恼自己刚才口无遮拦,现在存心看自己出丑。倚晴一转身,双手叉腰,正要对月牙儿嚷嚷,不料却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块挺香的石头,干嘛吓成这样?”倚晴完全没了脾气,上前搂住月牙儿,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从未碰见过这样的月牙儿,她实在想不出在经历了如此多磨难后的月牙儿,还有什么东西会让她惊恐成这样。 “西域魔香……西域魔香……”月牙儿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箱子里那块血红大石,身子抖若筛糠。 “月牙儿,你怎么知道那是西域魔香?你倒是说话呀!”倚晴问着,满脸急的通红,但眸子中闪过一丝精光。她与月牙儿是经过生死的好姐妹,她不忍看她痛苦。 89 总瓢把子 月牙儿回过神来,双眸还是没有焦距,与倚晴匆匆告别后便带着谢木斯离去。倚晴不放心,亲自把他们送回了寝殿。倚晴没有在问月牙儿,吩咐下人熬了安神助眠的汤药让月牙儿服下后才离开。 药物,怎能控制一个人迫切的心? 月牙儿躺在床上,透过轩窗看月娘。她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他却失踪了,现在她又变成了一个人,心中苦水翻江倒海袭来,让她哭湿了枕头也浑然不觉。 忽然,门动了一下,一个黑影闪入。月牙儿起身,正正好好跌进一具熟悉的怀抱。 “蠢东西,外公没事,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浑厚低沉的声音透过胸膛传进月牙儿心里,暖的让她觉得不真实。 “真的?”月牙儿仰起泪湿的小脸,抽泣道。 多尔博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件,借着淡淡月光让月牙儿瞧瞧。“信不过我还信不过这个?总瓢把子让我把这个带给他的宝贝外孙女,好让她别哭鼻子。” 月牙儿接过来,捂在胸口,那是她外公的令牌,这个确确实实假不了的。 “那西域魔香怎么会在宫中?这可是外公祖宅的镇宅之宝啊?”月牙儿现在绷紧的一条弦终于可以松开了,问问题时也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至亲至爱的人都能平安康健。 “有一伙人袭击了外公。”多尔博说到这里轻轻拍了拍月牙儿绷紧的肩膀,示意她这次是有惊无险。“外公不愧是威震江湖的总瓢把子,不但轻松脱险还留了条长线,准备帮咱们钓条大鱼。” “你是说袭击外公的人是朝廷中人,咱们只要上内务府查清是谁进贡了这块西域魔香就行了?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吧!”月牙儿说罢便要下床穿鞋,多尔博一个翻身带着月牙儿滚了一圈,然后乖乖巧巧躺在他胸口。 “现在你要做的是陪本王好好睡上一觉,本王从早忙到晚,累坏了。”多尔博难得撒娇,现在只想怀抱佳人安心入眠。 “可是若那些坏人再袭击外公可如何是好?”月牙儿急忙说,虽然心疼多尔博的辛劳,但自己却毫无睡意。 “蠢!咱们在探那些贼人的动静,那些贼人自然也在探咱们的动静。你的底细只要肯下功夫定能查的出来,我想那块西域魔香也是贼人用来探虚实的敲门砖。袭击外公的那伙人被转晕在老宅里,并不知道他老人家已经顺利离开。近些日子你只要哭哭啼啼,满面愁容,他们安放在宫中的探子定会认为那是外公出事了。一旦总瓢把子不再掌管水路运输,就轮到他们为所欲为了,离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就不远了。” 话说完,多尔博已经伸展开四肢,舒舒服服的把自己平躺在月牙儿的床榻之上,完全一副男主人的架势。 “可这些年我都不敢与外公有什么联系,怕牵连他老人家。”月牙儿心中不解,多尔博这分明是让她说谎。 90 花式别致 “真是蠢东西啊!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你们不曾联系?他老人家是你外公,你应该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不是吗?再说,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他牵连了你呢!”多尔博搂搂身边有些恬噪的小女人,闭眼休息。 “哦,可什么叫外公牵连了我?你倒是说明白呀!你不要睡了……”月牙儿越听越糊涂,可身边的男人早就去会周公下棋了,任月牙儿怎样推打斗如磐石一样。 月牙儿累了,想着自己今晚是不能从他嘴里再问出些什么来,便任命的躺在他身旁,乖巧的偎进他臂弯。 安心,是她许久许久都不曾体会到的心情。管他明天又要发生什么大事,这个男人可以为她抗下一切…… 次日,月牙儿醒来时多尔博早就没了踪影,她手中握着的令牌证实昨天晚上的一切不是梦。 月牙儿想起昨晚多尔博的话,也不梳洗就呜咽的哭了起来,任谁来劝都没用,自然也问不出缘由。月牙儿越是如此,宫中猜测的版本就越是稀奇古怪,到最后竟然连鬼神作怪的事情也传了出来。 最担心月牙儿的要数倚晴了,一天三次往这边跑,晚上只等着月牙儿上床睡下才肯离开。不仅如此,这两天谢木斯也是由倚晴照料,这些都让月牙儿愧疚不已。 直到第三日月牙儿才渐渐有些好转,一是多尔博昨晚过来说贼人开始有行动,二是她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见她慢慢恢复了些,倚晴也就放心了不少,最后还是东张罗西张罗了半天才肯回去休息。倚晴离开后,月牙儿便把盘子里的糕点吃了大半,这些天她真是饿坏了,幸亏多尔博有良心晚上过来时会带些吃的给她。 月牙儿吃完了糕点,便到水盆前净手,净手后顺手拿起搭在盆架的一条帕子擦拭。擦到一半她察觉有些不对,垂眸一看,原来那是一条女子贴身用的帕子,水绿色的帕子清灵干净,就连一角绣的花式都格外别致。 花式?别致?月牙儿的娘亲当年能亲手绘制他们在京城的宅子,可见在书画上颇有研究,月牙儿小时候也是在娘亲的教导下学习书画,所以她对花式纹样比别人要敏感些。 而这个别致的花式她显然不止一次的见到过,可它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寝殿? “月牙儿,月牙儿睡下了吗?这几天都为你忙迷糊了,竟然把落东西在你这儿了。” 倚晴风风火火推门而入,满脸的笑容在瞧见月牙儿手中的帕子时干涩冻结。 “就是它,还是月牙儿贴心。”倚晴强装无事,笑着上前来拿月牙儿手中的帕子。 月牙儿一撤手,让倚晴扑了个空。 “别闹,快些还给我!”倚晴有些着急,可脸上还是强作镇定,又一次上前去抢那再寻常不过的帕子。 “不就是一条帕子,姐姐何必这么紧张?”月牙儿幽幽开口说道,语气尽是尖酸。 倚晴听闻,站在原地不再动弹,脸上笑意尽失,抬眸看着月牙儿,满眼冰霜。“你我姐妹一场,到最后何必这么为难与我?” 91 怎么是你 “我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是你?”月牙儿拎着帕子一步步走到倚晴面前,那上面的花式正是她与多尔博被叛党捉去时,她从他们隐藏在袖口处瞧见的花式。一模一样,毫无差错。 “你我都是被困在这紫禁城中的人,我要的不过是一世自由,做了这些都是身不由己。”倚晴说完,眸子中的冰霜化为泪水,纷纷洒落。 “他对你这么好,你怎能忍心如此待他!”月牙儿狠狠抓着手中帕子,像是要把它揉碎般。 月牙儿的话瞬间激起倚晴心中痛楚,她抹净泪水,一脸决绝。“原来你是这么定义‘好’的,他像是豢养小猫小狗一样对待我就是好?他灭我全族,把我与爹爹降为罪级做人牛马,那就是待我好?” 倚晴的话让月牙儿呆住了,她记起与倚晴初识时,她是个活泼天真的女孩儿,这些年过去了,她的倔强性格虽然被宫中枯燥生活消磨去大半,可心还如从前那般单纯透明。她万万想不到啊,原来倚晴把自己伪装的这么深,她的内心竟然藏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倚晴挺直脊背站在原地,神色变得从容起来,她咧嘴一笑却冷若冰霜。“现在你想怎样?把我供出去?” 供出去,她应该将倚晴供出去,因为她就是隐藏在宫中的奸细,坏人都该受到惩罚。可为什么老天跟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那个最该受到惩罚的人竟然是她的倚晴? “你走吧,记得把这些东西烧掉,就此收手吧。”月牙儿把帕子塞到倚晴手中,转身就要离去。 她办不到,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妹去送死,哪怕这个人从未真心待她。她也有不能对倚晴讲的事情,她不能自私的要求别人。所以,良心和忠诚在女人面前完全没了区别,她只要她最亲的人平安康健,其他的什么立场什么权势,她都不在乎。 就在月牙儿转身离去那一刹那,倚晴一把拉住她纤细手腕,泪水也在那一刻悄然滑落,前一刻伪装出来的坚强和决绝全数瓦解。 “月牙儿我……我一直都是真心待你,除了这件事外,其他的我对你不曾有半点虚情假意……”倚晴连忙解释,她知道她们之间的情谊现在若不说清楚,那以后将会消失殆尽。 “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身上背负着什么血海深仇,我只要我的倚晴安安稳稳的度过此生。好在现在知道的人只有我,继续下去还是就此收手,你要斟酌清楚啊!”月牙儿松开倚晴的手,头也不回的去了内殿。 看着月牙儿离开,倚晴慢慢把帕子塞进怀中,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有些微颤的身子,转身离去。 月牙儿在听到门发出响声后松了一口气,若是现在倚晴追进来继续与她说些什么她定会半个字都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高高的红墙之内到底有多少秘密?以前只觉得自己身世坎坷,却不知真正艰难之人不止她一个…… 92 进展顺利 深夜,月牙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全是今儿个白天与倚晴对话的场面,以至于连多尔博大摇大摆来她面前都不曾发现。 “除了想本王外,还有什么能让蠢东西这般伤神?”多尔博轻车熟路在月牙儿身旁躺了下来,长臂一伸,佳人立刻落入怀中。 “案子查的怎么样?”月牙儿喃喃问道,有浓浓鼻音。 “比预期的要顺利,这几日辛苦你了。”多尔博搂着月牙儿,万分不舍。 “我们不查了好不好?你说过要带我远走高飞的,我一天都不愿意在这紫禁城中多待了,我不要报仇了,咱们离开好不好?”月牙儿忽然起身,对上多尔博的双眼说道。 听着月牙儿说这些,一开始多尔博确实吃了一惊,后来竟然呵呵的笑了起来。“你这是邀请本王与你一起私奔吗?” “我跟你说正经事!”月牙儿娇嗲捶了他胸口一拳。 “放心,等事情办完了咱们就离开这里。”多尔博重新将月牙儿搂进怀中,用下巴磨蹭她头心柔软的发。 “你会保护我和我的亲人,对不对?”月牙儿知道她不能改变什么,可还是连一丝希望都不舍放弃。 “对,拼尽性命也会做到。”多尔博淡淡承诺中蕴含着极大的力量,这让月牙儿觉得极其放心。 淡淡的月光照进房内,洒在床上相依偎的两人身上,月牙儿瞧着多尔博安静的睡容,心里的一块大石也随之落地。她在心里一遍遍劝慰自己,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被人遗忘,他们这些上天开的玩笑呀,也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倚晴这几天都没去看月牙儿,只是闷在房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话的把那些家族图腾的物件烧的一干二净。自从她爹爹在弥留之际把身世告诉她后,她就只为报仇而活,以前就算叫她去死她也毫不犹豫,可现在她不想这么做了。她有好姐妹月牙儿,还有那个疼她爱她的皇上,她不是孤零零一个人,那些牵绊让她想平平稳稳做个凡夫俗子。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是他在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是怎样的一个表情。失望,愤怒,还是憎恨?倚晴喜欢看他对自己笑,然后对她说些小秘密。以前她固执的认为那是逢场作戏,可这几天那些与他朝夕相处的甜蜜时光轮番在她脑海浮现,她才发觉自己的一颗心正在慢慢沉沦,这么下去她实在受不了。 她不能承认自己其实最最舍不得的那个人是他,灭她全族的仇人,她骗自己那只是愧疚,她是不会爱上他的,死也不会! 就在这时,门外小太监喊道“皇上吉祥”,倚晴立刻起身前去迎驾,说来他们已经都些日子不曾见面了,他忽然来了让她有些仓促。 “皇上吉祥。”倚晴俯身行礼,皇上顺势将她扶起搂在怀中。 “这些日子朕忙的很,未曾来看你,过的可好?”皇上笑笑,两人走至圆桌前坐下,倚晴坐着给他斟茶。 93 浓黑汤药 “嗯。”倚晴不语,只是点头答应。 “嗯是好还是不好?朕一得空便来看你,怎么瞧着你不怎么上心啊?”倚晴端起杯子送至皇上面前,却被他连杯带手一起握住。 “请皇上松手,奴才们可都看着呢。”倚晴脸色酡红,连忙瞧瞧四周。 “看就看呗,我们是夫妻,怕什么!”皇上嬉皮笑脸把倚晴拉至自己身边,稍稍用力便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倚晴低垂着头,耳根子红的不像话,皇上情不自禁偷了个香吻,这下弄得倚晴更是羞愧不已了。 “有没有什么吃的,朕忙了一上午肚子都饿扁了。”他撇着嘴撒娇道,双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不曾松开。 “我这就吩咐小厨房做些可口的饭菜来。”倚晴忙要起身,却被他禁锢在怀中不能动弹。“皇上这样,我可怎么去备饭菜呀?” “好久都没抱你了,朕心里想的慌。肚子饿了随便吃些桌子上的糕点便罢,朕不能呆太久,好不容易来瞧你一眼可不想都浪费在那些无聊的饭菜上。”皇上用力搂了搂倚晴,把脸偎进她的颈窝,用力吸了一口馨香。 “皇上这是又要去哪?”倚晴柔声问道,双手乖巧的围上他的颈项。 皇上吻上倚晴,借着亲吻的空隙,呢喃的说出这次行程。“洪都府。” 皇上呆了一会后匆匆离开,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现在剩下倚晴一人,难免有些孤单。 按照惯例,下午会有敬事房的小太监专门为倚晴送补药,这是皇上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因为倚晴体寒,所以这贴温补的药汁已经伴随她许久了。 傍晚,夕阳西下,一个小太监消瘦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手里提了个食盒,敲门后走了进去。 “奴才给小主请安。”说是奴才,可语气中没了卑微,有些理直气壮,行礼时透出明显的嚣张。 “起来吧。”倚晴看向别处,语气淡淡。 “小主近日可觉得有什么不妥?”小太监毫不避讳盯着倚晴,像是审问犯人般问道。 倚晴随即对上小太监的眼睛,冷笑一声。“万事皆太平。” “此话当真?”小太监眉毛一挑,眼神中露出凶意。“皇上今儿个中午来过,可曾说过什么?” “那些男人女人之间的话,你个太监听来做什么?”倚晴顶了回去,鄙视的笑了。 小太监听罢,额上青筋顿时爆出,可最终还是握紧拳头忍了下来。“最好如小主所言,否则主子怪罪下来,小主你可担待不起呀。”小太监阴阳怪气的说完,草草行礼后退了出去。 倚晴强忍下心中怒火,起身来到桌前,打开食盒,端出里面那碗浓黑汤药。这汤药她喝了足足五年,那种苦涩早已麻痹她的身心。 这些年,皇上一直盼望她能生下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到后来都未能如愿。这都是这碗汤药的功劳!自打她知道自己身世和背负的血海深仇后,她便知道这辈子都不能做娘亲了。因为她不能容许孩子有与自己相同的命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把他可怜的孩子带到这个世上。 94 风雨别院 倚晴苦笑,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她今儿个没有说出皇上的行踪,她觉得这简直是这几年唯一做对的事了…… 宫外,男人们又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皇上微服出巡赶往洪都与多尔博会合,在这里,一路从边塞跟随多尔博到京城的暗卫已经布置好天罗地网。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都没有动用京城的军队,而是用了克鲁伦从吐蕃带来的一千侍卫,这些侍卫早在三日前护送月牙儿的父亲林大人到达洪都与总瓢把子楚半山碰面。 克鲁伦在宁古塔保护林大人时多次受到袭击,最后一次他将头目活捉并逼迫他给指使者发出信号,说林大人已死。这样,克鲁伦把自己的部队化整为零,装扮成商人的模样一路游山玩水大摇大摆来到洪都。 此时,多尔博的手下阿克敦已经全面控制洪都一带水路码头的运作,林图肯在宫中与他们里应外合,争取把那伙不肯露面的缩头乌龟一锅端起。 洪都有一座有名的山,名曰梦山。此山秀丽绝美,在深秋时节林叶红似晚霞,是文人墨客不可错过的美景。 梦山,一所精巧的宅子坐落幽谷中,宅子建的十分隐蔽,非阴雨天不可见,因此称之为“风雨别院”。可来过的人都知道,就算是碰巧阴雨天瞧见了这所宅子,那迷宫般的山路若没有引路者,那你饿死在深山中也不曾靠近半步。 这就是“风雨别院”的神奇之处,拥有这所神奇宅子的正是威震江湖水陆码头总瓢把子楚半山。 月朗星稀,“风雨别院”偌大的庭院中有棵丹枫,眼下时节满树绚丽似火,煞是好看。 一名老者与一个晚辈坐在丹枫下举杯对饮。 “岳父大人,小婿愧对于您老呀!”林大人满眼热泪,举杯饮尽。 “贤婿休要自责,秋儿此生能遇见你是她的福分。秋儿以前最喜欢这棵丹枫,我便在这建了这风雨别院,秋儿喜欢你,我便将她嫁给了你。她虽命薄却事事如意,可有这么多人疼她,她定是尝了比别人更多的快乐,此生无憾啊!”楚老爷子举杯抬头瞧着丹枫,大笑了起来。 “楚老爷子有什么喜事笑的这么开心,说来听听可否?”多尔博一身白衣似雪,皎洁的月光打在他身上,竟有种似梦似幻的错觉。 楚老爷子缕着胡子大笑了起来,他实在是喜欢这个霸气外漏的年轻人,比那个整天算计人的皇上不知可爱多少倍了。他摆摆手,示意多尔博过来。 多尔博满心的欢喜,心情好到无与伦比,除了这个老爷子的脾气很对他胃口之外,得到月牙儿家人的喜欢他也乐在其中呀。 多尔博迈开长腿喜滋滋的向丹枫走去时,一个奇装异服的家伙抢先一步走在他前面,挡在他面前。 “义父,外公。”克鲁伦礼貌的抚胸行礼,坐着的楚老爷子和林大人脸上更是笑开了花,连忙招呼克鲁伦坐下。 95 义父、外公 多尔博脸憋得发青,他在心里咒骂这个腹黑小人克鲁伦,竟然近水楼台先得月,拿下了林大人这块阵地。他都叫“义父、外公”了,一眨眼就变成了自己人。那他怎么办?到如今还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人。 林大人原本就喜欢这个谦虚有礼的克鲁伦,这些年他被流放宁古塔,暗中托了不少人去打听月牙儿的消息,那些消息或多或少有些夸张,但大家都把多尔博说成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的冷血混蛋,林大人是睿智之人,虽然不是全信,可心中还是存有芥蒂,以至于对比之下就更加喜欢克鲁伦了。 楚老爷子正好相反,他知道这个嚣张跋扈的小子为他的宝贝外孙女从京城追到边疆,从边疆又追到吐蕃,时过五年还拼死拼活用什么狗屁条件借皇上的手把人弄回了京城。他是王爷,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专情他的小傻蛋外孙女。这只能说明两点,一是这小子有眼光,另一个就是他实在是爱惨了月牙儿呀。如此一来,他是越来越中意多尔博了。 “来来来,坐下来与老头子我喝上一杯。”楚老爷子笑的胡子乱颤,对多尔博摆手示意。 “是,外公!”多尔博故意换了称呼,像变戏法一般满脸换上笑意,抬头挺胸耀武扬威走了过来。 克鲁伦转头瞥了他一眼,继续与林大人聊天。 就这样,老老少少四个男人分两组,在丹枫下相谈甚欢。 整整一晚上都没瞧见皇上的影子,多尔博是在楚老爷子哈欠连天困得睁不开眼时察觉到的。多尔博体贴的送楚老爷子回房休息后,在别院中寻找皇上。 风雨别院中最高的地方是摘星楼,楼上有个大大的平台,天气晴朗时可以在上面赏月作乐,十分惬意。 多尔博找寻了许多地方,最后才想起这里。 “皇上,夜深了,回房休息吧。”多尔博终于找到皇上,瞧他一个人在这摘星楼喝闷酒,满脸阴郁。 “被女人背叛是什么滋味?痛吗?”皇上躺在一张紫檀榻上,拎着酒壶猛灌一口。 “皇上早已猜到结果会是背叛,又何苦去试探。”多尔博垂眸说道,虽然残忍,却是事实。 “不死心呀,朕不死心呀!朕不信她就这般铁石心肠,整整五年了,就算是块冰也该化了呀!”皇上额上青筋爆出,手中酒壶被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皇上还打算给她机会?”多尔博问道。 皇上起身,眸中似乎燃气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他慢慢走向多尔博,伸出一指在他眼前比划。“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朕只给她这最后一次。” “若是……她背叛了皇上?”多尔博同情他,可大局当前,男人的同情只会是埋葬自己的坟墓。 皇上定定的看着多尔博,他也在想,这些年他一味的纵容她,都不知道给过她多少最后一次机会。直到她对他起了杀念之前,他还固执的认为她是太天真受了贼人蒙蔽。上次围场狩猎遇袭,他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彻查此案。 96 谋朝篡位 他故意把行踪透露给她,那是他在做最后一搏,可在旁人眼中明明就是无谓之战。他是在赌,赌她的心是不是肉做的,赌她的血是不是热的。 “杀!”他双眼紧闭,痛苦的说出。既然此生不能让她只为他一人而活,那就为他一人而死吧。总之,是人是鬼她都注定逃不开他! 宫中,表面上平静如水,可各路人马都在探听风声跃跃欲试。皇上近些日子放出话去,以身子欠佳为由不再早朝,也不接见大臣,朝中大小事务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九王爷打理。可他们不知,林图肯早就遵循皇命接管了紫禁城中所有御林军,宫外驻军也有副帅守在城郊,宫中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不管官位几品,林图肯完全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月牙儿这些天都没见到多尔博,心中总是惊惶不安。她想去找倚晴说说话,可又觉得两人此时见面会更加尴尬。好在谢木斯时常伴她左右,也倒是让她欣慰不少。 又是一个下午,乌云密布,一个小太监手提食盒来带倚晴房中。 “小主,主子有令,事不宜迟,定在三日后开始行动。也就是说,小主您得在三日之内找到玉玺。”小太监说完,从食盒中拿出一包粉末扔在桌上。 “这是什么?”倚晴浑身打了个颤,她最最不想做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五石散,奴才祝小主马到成功。”小太监转身离开,临走前露出阴森古怪的笑,这都让倚晴一滴不漏瞧在眼里。 “轰隆隆,轰隆隆……” 倚晴吓了一跳,拔腿就往床榻跑去,慌忙之中连鞋子都没脱,只见她害怕的环抱住自己缩进床角。 她最怕打雷了,以往他在身边,每逢打雷他都会赶来,然后把她抱在怀中,直到雷声渐渐远去。如今,没了他的庇佑,她害怕极了,那些习以为常的呵护其实已经腐蚀了她坚硬的心房,她不能想象没有他的日子会变成怎样,她怎么能没有他? “轰隆隆……轰隆隆……” 雷声越来越近,一下一下敲在她心上。她害怕极了,与打雷想比将要失去他的恐惧会要了她的命。她虽然恨他,可她从来都不曾想过要他的命啊! 她的“主子”要谋朝篡位,她是帮凶,她是杀死自己爱人的凶手! “不!我不要!我不要!”倚晴捂住耳朵厉声尖叫,她该怎么办,谁来帮帮她呀! 倚晴的尖叫引来宫女太监,大伙上来安慰却被倚晴一把挥开。现在她不需要他们,她需要的是月牙儿,她的好姐妹,此时也只有她能帮自己了。 倚晴推门跑了出去,全然不顾瓢泼的大雨从头淋到脚,奴才们跟在后面却怎么都追不上消失在雨中的倚晴。 月牙儿午睡睡过了头,身子懒懒的不想起来。这时门忽然被一把推开,一个落汤鸡一样的女子杵在那儿,无神的双眸一眨都不眨,犹如一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倚晴,你这是怎么了?” 97 倚晴身世 就算有再大的嫌隙,在月牙儿看到倚晴这幅模样后也全然没了脾气。月牙儿连忙起身,顾不得穿鞋子,跑过去就把倚晴拉近了房间。 “快些把湿衣服换下来,这可是要落下病的!”月牙儿手忙脚乱解着倚晴的衣裳,拿出自己干净的衣裳替她换上。 最后月牙儿将倚晴包在被子中,用帕子擦拭她的乌黑的头发。 一直愣愣的倚晴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月牙儿把她抱在怀中,两人孩子般哭了起来。 “他们要害他,他们要害他,帮帮我……月牙儿帮帮我……”倚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只能说出这些。 月牙儿也顾不上要倚晴解释,她只知道这是要出大事了,她得帮倚晴才行。 “你要我怎么帮你?只要你说,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办到。”月牙儿搂住倚晴,两人带着哭腔说道。 “出宫,去洪都府。” 一切都像是做梦,第二天,月牙儿和倚晴已经乔装打扮坐在去往洪都的马车上了。对于怎样办到的月牙儿始终没有对倚晴讲,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是拿多尔博的终身幸福威逼利诱林图肯才办到的,那她后半生定会羞愧到无颜见人。 在路上,倚晴向月牙儿说明了一切。 原来,在月牙儿离开紫禁城嫁往吐蕃不久,她的爹爹就突发恶疾,弥留之际才把她的身世坦白。她的部族是察哈尔部族,林丹汗是他们部族的英雄。后来皇太极从林丹汗手中夺去了元代传国玉玺,为了保全部族她的叔父额哲委曲求全归降与大清,封为察哈尔亲王。后来叔父病逝她爹爹继承王位,不甘心寄人篱下的爹爹与蒙古王爷企图造反。后果可想而知,他们被灭族,降为罪籍,呆在辛者库做最低贱的奴仆。 倚晴从那刻起才知道自己不是生下来就是伺候人的奴婢,原来她是一位公主。她原本该有富足的生活,该有挥霍的资本,可这统统都毁在大清皇帝身上。她知道造成这一切的不是一个人的错,这是整个时代的错。自古成王败寇,她爹爹不能完成的事情,就让她来继续吧! 于是,倚晴便一直走到今天…… “你见过那个‘主子’?”月牙儿知道倚晴负责在宫中打探皇上行踪,传话的人是宫中敬事房的最低等小太监,就是上次谢木斯打伤他头的那个,他们都听从“主子”的安排。 倚晴摇头,她只知道爹爹让她与这个“主子”合作,说是能重现昔日察哈尔辉煌,至于这个人是谁,她倒是没见过。 “既然没见过,这次我们冒险出来会不会太过莽撞?”月牙儿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劲,一个不肯露面的神秘人,实在够有奇怪的。 看着月牙儿眸子中的不确定,倚晴连忙抓紧她的手道:“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个‘主子’向来都是说到做到的,这次连皇上和王爷都亲自出马彻查此案,可见此事定绝非一般。我一定要去见皇上,然后亲口告诉他一切,若是晚了,我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98 尊敬长辈 倚晴急的又哭了起来,月牙儿搂住她,两人在马车里,乘着秋风驶往洪都。 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一伙儿身着黑衣的蒙面人尾随而行…… 这些天洪都异常安静,大伙儿都盘踞在梦山风雨别院中伺机而动。多尔博拎着酒壶,带着老顽童楚老爷子爬到丹枫上饮酒作乐,楚老爷子乃是江湖中人,性情豪迈,对这个和脾气的年轻人越发的喜爱。只是林大人一直保持怀疑态度,就像现在,他就看不惯多尔博那副野蛮样,看看坐在树下与他对弈的克鲁伦就文雅多了。 皇上始终独自呆着,满脸阴郁,众人起先还去劝慰,后来屡遭冷脸后便没人再去碰石头了。 “报!” 正在这时,一个村野樵夫打扮的男子跑来,拱拳单膝跪下与众人行礼。 众人汗颜,此时来报信的男子那一身打扮与一声军队式的“报”异常的不配。可多尔博不知道上了哪门子劲非要底下人这么说,美名曰是他打惯了仗,不这么说不习惯。克鲁伦心里窝火,就跟只有他打过仗别人没打过似的。他让自己手下这么说也罢了,到后来竟还逼着他从吐蕃带过来的一千精兵也这么说,这可为难死了那一群不会说汉语的男人呀! 最气人的是连楚老爷子也跟着起哄,说是一辈子都是乌合之众,没当过“正规军爷”,这次一定要过把瘾! 为了尊敬长辈,也只是为了尊敬长辈,大家就忍了。 “说!”多尔博一声令下,旁边树上的鸟雀尽散。 “禀皇上、王爷、单于、楚老爷子、林大人,打京城方向驶来一辆马车,直奔风雨别院而来。”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随即沉思,看来那边是有动静了。 “不要轻举妄动,盯紧了即可。”多尔博说道,挥挥手让他退下。 “得令!”男子唱大戏一般喊了一声,转身飞快跑开,众人再次汗颜。 会是谁呢?此时在风雨别院的男人都是世上聪明绝顶的人,他们知道静观其变就好,因为就算寻得到风雨别院,进不进的来还是个问题…… 两名乔装打扮的女子走在山路上,两人相互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走着。“月牙儿,咱们转了半天,怎么还不见你说的宅子呀?” “放心,外公带我来过好多次,我不会走错的,只是这天气太好,不太好找罢了。”月牙儿拉着倚晴继续走着,两人现在已是大汗淋淋。 “你确定他们会在这儿?” “在洪都府这里是最安全的,他们定是猫在这儿了。” 两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希望日头赶紧走开,那样就能快点到达了。 “哈糗哈糗!” “哈糗哈糗!” 呆在丹枫上的多尔博和躺在摘星楼上的皇上同时打了两个喷嚏,两人不约而同互看,然后揉揉鼻子继续各忙各的。 一声鹰啸滑过,多尔博抬头望天,吹一指哨,一只矫健海东青落在他臂上。多尔博从鹰腿上取出暗囊,拿出纸条,翻身下了丹枫,拔腿就往外跑。 99 背叛了他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众人都起身问道。 多尔博急的火急火燎,完全不能停下来跟大伙儿说清楚,于是他边跑边说::“月牙儿和倚晴来了,真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话音刚落,摘星楼上的那位施展轻功,翻身下楼,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克鲁伦摇摇头,自嘲的笑笑,他确实也想追出去,可现在他完全没了立场。现在月牙儿和倚晴既然来了洪都,看样子宫里的人也卯足了劲,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他还是尽快与阿克敦、林图肯联系,里应外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克鲁伦也走了,丹枫树上的楚老爷子捉来那只海东青逗着玩,林大人无奈摇摇头,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月牙儿,月牙儿!”多尔博在山中狂奔,他知道大晴天走这山路犹如迷宫中的迷宫,能把人活活绕死在里面,他盼着月牙儿以前来过能长点记性。 “她们在那边!”皇上后来居上追上多尔博,伸手指着前方大喊。 “皇上怎么知道?”多尔博喘着粗气说道,他在边关征战多年,凭着丰富的经验都不能找到她们,这一辈子处优养尊的皇上怎么敢说的这般笃定? 皇上往前跑,回头对着多尔博咧嘴笑。“朕闻到倚晴的香味了。” “皇上英明。”多尔博心里不知白了皇上多少眼,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可奇迹总是发生的让人意想不到,没跑多远,他们果然发现了她们! 两个男人喜出望外,施展轻功飞至她们身旁,各自搂着各自的女人,毫不避讳。 “蠢东西,怎么跑来这里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林图肯!”多尔博现在想想都后怕,她们两个柔弱女子,若是在路上遇上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我是陪倚晴来的,你可不能怪我,更不能怪林图肯了。”月牙儿说完转头看着倚晴那边。 月牙儿的话全数落尽皇上耳朵里,他此时与倚晴面对面站着,一颗悸动不已的心似乎要跳到嗓子眼。“你特意来见朕有什么事吗?” “我……”倚晴有好多话要对他说,可一张嘴却发现无从说起。 “什么?”皇上强行压住内心的激动,她来见他了,她心里的确有他,那么之前的种种他都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他还敢确定,他要亲口说出来。 “我……我是……”倚晴结结巴巴的垂头站在原地,告诉他有人要篡位,对,就是这个! “皇上!”倚晴话一出口,只见从坡下坡上蹿出十几个黑衣蒙面男子,个个手持大刀,每口大刀刀刃上皆闪着绿光,可见是喂足了剧毒。这些人刀刀狠毒,刀刀致命,纷纷向皇上砍去。 多尔博把月牙儿拉至一旁,自己赤手空拳夺了一人大刀后上前保卫皇上。此时皇上刚缓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倚晴背叛了他,这些杀手就是倚晴带给他最会一次机会的答复。他恨极了,杀红了眼,赤膊与杀手厮杀开来。 100 不要见你 就在这时,同样一群身着黑衣却脸带银色面具的高手赶来,不消片刻便将这群人砍杀殆尽。 “属下救驾来晚,请皇上赐罪!”为首的黑衣暗卫跪下请罪,随后的十几个黑衣暗卫皆跪下请罪。 多尔博松了口气,还是跟随他多年的林图肯心思细致,他果然不会让月牙儿与倚晴单独上路,这些黑衣暗卫就是林图肯安排保护她们周全的。 “不晚,要不然朕也看不清背叛者的真面目!”皇上忽然转身,喷火的双眸怒视着倚晴,全然没了刚见面时的柔情蜜意。 “皇上……”倚晴吓得浑身发抖,小手紧握前襟,脸色苍白,双唇微颤,说不出话来。 “皇上,其实您误会倚晴了……”月牙儿忙上前解释,却别皇上吼了一嗓子吓退在一旁,多尔博一把搂住月牙儿,示意她不要再惹祸上身,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事情旁人是帮不上忙的。 皇上一步步走向倚晴,眸子中有嘲讽也有愤恨。“接下来你要怎样跟‘主子’交代?若你说没能杀了朕,你‘主子’是不是要杀你泄愤?” 倚晴呆若木鸡,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天衣无缝呐,原来自己的才是个大傻瓜。他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那是不是一直都以她的自欺欺人取乐呢? 倚晴自嘲一笑,抬手理理散乱的发,“事到如今,都难逃一死,若是皇上不嫌弃,就请亲手了结了倚晴吧。” 倚晴往前走,眸子染上水花,一眨不眨盯着面前的男子。 “站住,你给朕站住!”皇上大声吼道,他面色通红,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他用脚尖挑起横在脚边的一口喂了毒的大刀,握在手中。 “卫倚晴,你别以为朕舍不得动你!” 皇上话落,大刀带着风向倚晴纤细的脖颈砍去。月牙儿吓得惊声尖叫,多尔博也慌了,他从未见过这般暴戾的皇上。 只有倚晴,依旧面容含笑,稳稳当当等着他一刀取走她性命。危险关头,她舍不得闭眼,今生是她负了他,临死能多看他一眼也是上天的对她的怜悯。 几缕青丝滑落,落在倚晴脚下,大刀在距离倚晴颈子不到半寸处截然而止。 他,下不了手。 “啊!”皇上狠狠把刀扔了出去,仰天长啸。他委屈呀,最后竟然败在一个女子手里。天下女子皆祸水,他当初怎么就没听太皇太后的话? “滚!滚得远远的!今生今世朕都不要再见到你!”他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从容淡定,现在他是一个受伤的普通男人。“不,来生朕也不要再见到你!”他继续说着,搜肠刮肚说着尽可能恶毒的话,原来他能想到对她最大的惩罚也只是不见她而已。上天到底跟他开了多大一个玩笑,竟让他为了一个女人狼狈至此。 皇上转身离开,倚晴模糊的视线,望着他越走越远。 多尔博搂着月牙儿站在倚晴身后,他们知道此时此刻唯有冷静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101 皇上小心 时间静止,只能听到风声来过,倚晴的泪水像是小河般静静流淌。透过泪河,有个黑影闪现。 “皇上小心!”倚晴大喊一声,快速向皇上扑去。 多尔博与黑衣暗卫也快速反应冲了上去,却输在了时间上。 倚晴的声音过于凄厉,皇上下意识回头,见一个黑衣杀手从身后蹿出。他快速反应过来,狠狠一脚踹向杀手胸口。脚起脚落,正好踩到一旁尖利的石上,由于力道过猛,重心不稳,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 黑衣杀手抱了必死的态度,那当胸一脚让他口吐鲜血,仍旧一鼓作气手持大刀砍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多尔博和黑衣暗卫急的青筋爆出还是只有一步之遥。皇上自知躲不过去,双臂交叉护在头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抹灰蓝色纤细身影横空出世,挡在皇上面前。下一秒,血流如注。 “倚晴,倚晴!”皇上歇斯底里大喊,手捂上倚晴胸口的伤口处,血顺着他的指缝汩汩流出。 后面的人赶来三下两下结果了那个杀手,可终归是晚了一步。 “快!快带她去风雨别院,找药婆婆啊,快去啊!”月牙儿扯着皇上的手臂大喊,现在皇上瘫在地上,完全失去了主意。 多尔博上前,伸手封住了倚晴身上几处大的穴道,扒开皇上死命搂紧的手臂,抱起倚晴,飞身消失在山野间。 风雨别院后面是一个幽静的山谷,山谷满满的都是名贵药材,有些甚至是从未在医书上记载过的。药婆婆住在风雨别院南厢房,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到山谷照料她的宝贝草药。 药婆婆是江南神医金一指的唯一传人,她像她的师傅一样,此生有三类人不绝不医治,一是已死之人,二是心死之人,三是寻死之人。 此时药婆婆丹药房中平时医治病人的床榻上躺着面色灰白的倚晴,药婆婆站在一旁擦拭手上的鲜血,地上躺着惊吓过度晕了过去的皇上。 “这人这是皇上?”药婆婆一边用上好天蚕冰丝擦拭她的银针,一边问月牙儿,满脸的狐疑。 “嗯,没错儿。”月牙儿点头保证。 “啧啧啧,没想到咱们大清的一国之君竟然是个见不得血的文弱书生。”药婆婆低头仔细看了皇上一眼,边摇头边感叹到。 月牙儿长吁一口气,想着刚才药婆婆为倚晴缝合伤口那个场面,不是大夫的普通人有几个能受的了?算算也是,皇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哭着喊着要进来看,结果竟当场吓的昏死过去。 “婆婆,你给他治治嘛,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受牵连的可是咱们!”月牙儿说道,小手搂上药婆婆的手臂撒娇道。 药婆婆笑笑,单手捂上月牙儿皓腕,垂眸给她摸了脉。 “药婆婆您给我号什么脉呀,您得给他治!”月牙儿扳过药婆婆的身子,让她好好看看现在躺在地上的是一国之君。 “这胎是个女儿。”药婆婆转头对月牙儿笑笑,神秘兮兮说道, 102 扎中睡穴 “真的?那简直是太好了!” 月牙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向门口处看。原来是多尔博,今儿个多尔博一身绛紫色长袍,头束黑色发带,贵气十足。 多尔博双眼冒光,狐狸一样的贼兮兮的走到药婆婆面前,拉着药婆婆的手谄媚道:“婆婆真是神医啊,竟然连男女都能诊的出来。女儿好呀,我多尔博就是想要个女儿!” 月牙儿一记粉拳垂在多尔博肩膀,小脸涨得通红。“你满口胡言些什么?身子是我的,有没有身孕我会不知道?” 月牙儿嘴硬,现在才想起来原来自己的月事是迟了不少,还有前几天的呕吐,可她以为那是恶心多尔博的碰触才这样的,没想到竟是再次有了他的孩子。 “糊涂的傻丫头,都是做了娘亲的人了,怎么连这个都察觉不出来?”药婆婆没有推开多尔博的手,一脸慈祥的看着月牙儿。 “嗯,就是就是。”多尔博扮狗腿,不停的傻笑点头跟着应和。他看着月牙儿小手慢慢覆上小腹,满脸娇羞中透出期待喜悦。这才是幸福,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稳稳当当站在他面前,这种可以见到可以摸到可以掌控一切的感觉美妙的让他飘飘欲仙。 这时,药婆婆冷不防的推开一直傻笑的多尔博,眉头紧皱,满脸不解。“人家夫妻有了孩子,你这么高兴做什么?让婆婆看看,你是不是病了?” 药婆婆说完伸手就要去把多尔博的脉,多尔博急忙往后躲,三躲两躲闪到月牙儿身后。“蠢东西,快些跟婆婆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多尔博最忌讳生病吃药什么的了,所以他要赶紧找人澄清自己很健康。 月牙儿噘着小嘴非常不满他叫自己“蠢东西”,看他那副模样就知道他很不喜欢看大夫,既然他得罪了自己,现在就该让药婆婆好好吓吓他。 “我哪知道?”月牙儿抱臂看向窗外。 多尔博快疯了,认识月牙儿这么些年,每当他靠近她都会脸红,可今天竟然会说出这样轻浮的话来! “不是我的还会是谁的?克鲁伦的吗?不可能啊!我量他也没这个胆儿,再说算算时间正好是咱们在一起的时候有的……”多尔博叽里呱啦的说了半天,脑子里一团浆糊。 此时,药婆婆已经拿着银针站在多尔博身后,手起针落,眨眼间多尔博被扎中睡穴倒在地上。 药婆婆无奈的摇摇头,吹了吹手里的银针,“我老人家最怕吵了。这么个大男人害怕诊脉,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还是让他睡了再诊比较方便。” 药婆婆唤来药童把多尔博抬到屏风后的一张榻上,月牙儿紧紧跟在后面。“药婆婆,您可不能把他拆了呀!”月牙儿紧张兮兮的说道,她知道药婆婆一生痴迷钻研医术,最最喜欢的就是疑难杂症了,有时也会把人拆开瞧病。多尔博这次算是撞上了,药婆婆显然对他的“隐疾”十分感兴趣,可别真把他也拆了呀! 103 孩子的爹 “非亲非故的,丫头心疼他做什么?”药婆婆狐疑的瞧了月牙儿一眼,随即低头打开自己祖传银针。 “他是我朋友,婆婆可不能把他弄死了。”月牙儿抱住药婆婆的手臂开始撒娇,却被她一把推开。 “若是朋友的话,婆婆向你讨了他来,丫头不会不给婆婆这个面子吧?”药婆婆命药童拿出一个全身漆黑的小巧药箱,打开来里面尽是大大小小的白色瓷瓶,药婆婆边说话边伸手在那里翻找药剂。 “不行不行,他可不是普通的朋友,他是……”月牙儿急的脸红脖子粗,她深知药婆婆的脾气,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多尔博不消片刻就会被拆了。 药婆婆停下来抬眼看了看月牙儿,等了一会儿,见月牙儿反反复复最后还是没说清楚,便失了耐性,垂头继续着。 “药婆婆,他不是普通朋友,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爹……”月牙儿垂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满脸的委屈。 药婆婆笑了,双眼露出精光。“哎呀,你个臭丫头,自己都是回部王妃了还在外面勾搭男人,你药婆婆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没嫁过人呢,你年纪轻轻的一下子就弄了俩。不过好在丫头你眼光不错,两个都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药婆婆说完放下手中银针和小药瓶,绕着床从头到尾细细打量着多尔博,嘴里还不是发出啧啧声。 月牙儿满头大汗,在心里使劲翻白眼。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怎么药婆婆会有这种反应?看样子不能在风雨别院中久住,住的时间长了人就会变得不正常。 药婆婆笑嘻嘻的命药童收拾好器具,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鼻烟壶递给药童。“让那个皇上嗅几下就醒过来了。” 药童连忙接过鼻烟壶,转身离开了。 “婆婆,怎么不给他也嗅几下?”月牙儿用眼瞟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多尔博,想着不知道药婆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不让多尔博醒过来。 药婆婆伸出一指戳戳月牙儿眉心,满脸的宠溺。“你个没良心的丫头,真是有了男人忘了亲人啊,你外公个爹爹还眼巴巴的在外面等着你出去团聚呢!” “真的?外公和爹爹都在风雨别院?”月牙儿高兴的像只小鸟,蹦跳的往门外跑去,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她日思夜想的亲人。 月牙儿一出门,只见两个老人家双眼含泪直勾勾盯着她。这些年的苦涩和心酸一股脑儿涌上月牙儿的心头,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亲人的怀抱,三个人哭成一团。五年多了,想不到竟然还有重逢的那一天,喜悦和欣喜皆化为热泪,此时已无需多言。 多尔博被药童从药房安置到了后面的厢房,此时药房中只有悠悠转醒的皇上和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倚晴。 皇上慢慢站起身来,头疼的厉害。再看倚晴,锦被之下是裹着棉布的身体。他以前爱不释手,可就在刚才却被吓晕了过去。 104 最后一眼 他冷笑,笑她亦笑自己。他慢慢低头吻上她冰凉的唇,大手拂过她凌乱的发丝,一滴泪滴在她苍白的颊上,悄然无声。 “朕到底要拿你怎么办?你若心里有朕,就乖乖呆在朕身旁陪伴一生,若是要背叛朕,就干干脆脆彻彻底底给朕一刀!可你现在算什么?是知道自己计划失败忽然良心发现了,还是你狠毒到用这种招数来让朕今生今世都不能将你忘掉?”皇上颤抖的诉说,大手轻柔的沿着她的脸颊,口唇眉眼细细描绘。 “卫倚晴,朕第一次见你时,你哭着喊着跑来求朕去救月牙儿,那时候朕就觉得你跟宫里的女子不一样。后来为了能把你留在身边,朕骗太皇太后说那是为了让你通过月牙儿套取多尔博的一举一动。你信吗?反正朕不信,这些话都骗鬼去吧!直到最后,朕查出了你的真实身份和暗地里做的那些事……”皇上眸子中的火热渐渐冷静下来,抬头透过轩窗看向远方。 “朕想过要怎样处置你,可朕有骗自己说还是把你留在身边,好过放虎归山。你终归是让朕失望了,就算朕再疼你宠你,到最后还是要杀朕!”皇上笑的凄然,高大的身子微微颤抖。 “朕知道围场狩猎刺客来袭就是你透露的消息,所以朕要报复,朕要让你知道疼的滋味。正好那些偷袭楚老爷子的蠢材竟然把西域魔香送进了宫,朕也顺水推舟送给你,好借月牙儿帮朕演这场戏。被自己好姐妹识破的滋味很疼吧?但你不知道,朕要比你疼一千倍一万倍!” 皇上说到最后像是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他来到案几旁,双手撑在案几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眼血红。 “朕故意把行踪透露给你,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唯一一次。可你竟然还是背叛了朕,把朕的真心无情践踏!你这个冷血的女人,你简直没有心!”皇上指着安静如死去的倚晴大声咆哮,一个受了伤的男人,发出阵阵哀嚎。 皇上忽然转身,背对着倚晴深吸口气,平复了此时的心情。片刻后他转身,双手交叉比划着。“到此为止,朕说到此为止了!过去的恩恩怨怨朕不去计较,此生此世朕只想与你不复相见。以前也许是朕错了,朕现在想通了,朕就放你离宫,让你与朕都一生自由!” 皇上说完,面色铁青,五年前他与多尔博在围场溪流畔说过不会放手。那时他真是年少气盛,还不知道有些东西天生就不是他的,哪怕他是堂堂天子。 皇上转身大步离开,像是后面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脚步凌乱。他终究是抵不过天意,对于他与倚晴,也许放手才是重生。 他知道,出了这道门槛,他与她此生便是陌路,以前那些恩爱情仇都将化为云烟分散。他忽然停住,慢慢转身,眼神没落且艰难。最后一眼,他再看她最后一眼,以爱人的身份看她最后一眼。 一阵风吹过,吹起倚晴两鬓青丝,眼角一滴泪悄然滑落…… 105 亲人重逢 多尔博醒后起身查看四周无人,最后在庭院丹枫之下发现了大家。楚老爷子和林大人几乎要把脸趴在月牙儿脸上,脸上挂满宠溺的笑,手里的筷子也不甘示弱,不是夹这个就是添那个。 “来来来,爹爹的乖女儿,吃吃这个,你以前可是最喜欢吃桂花酥鹅的。”林大人眼含热泪,笑的慈祥。 “丫头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比你娘还要漂亮!快来吃这个,大口啊,外公喂你啊……”楚老爷子笑的胡子乱颤,夹起一块新鲜鲈鱼送到月牙儿嘴里。 月牙儿怎么能抵挡这久违了的亲情,小嘴塞得满满的,笑弯了双眸。 “蠢东西,怎么能一口吃这么多,嚼不细待会儿肚子可要难受了!”多尔博风风火火冲了过来,挤开众人一屁股在离月牙儿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多尔博的话是说的没错,可听在楚老爷子和林大人的耳朵里全然变了味道,两人扁扁嘴,互看了对方一眼,同时向多尔博抛了了大白眼。 月牙儿看着眼前的男人又是给自己倒水,又是给自己拍背顺气的,再看看她们家两个老人那一脸嫌弃,月牙儿忽感一种无可奈何。 谁都没有阻止多尔博在这里忙活,半晌后他终于发现,人家这是名正言顺的家宴呀,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来人喧宾夺主了。 “克鲁伦怎么还不回来?看样子是遇到棘手的事了。”林大人中意的克鲁伦整整一天没有露面,这让他不禁担忧起来,再来就是想借此刺激一下多尔博。 “克鲁伦也在这儿?”月牙儿终于咽下满嘴食物,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大人,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不知他现在可好。 “嗯嗯,那小子难得的沉稳老成,处事也是不慌不忙满腹谋略,不错不错啊!”楚老爷子怎会不知道自己女婿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也故意掺上一脚,目的是让眼前阻碍他们祖孙三代团聚的家伙赶紧去做应该做的事。 月牙儿转头看着多尔博,水眸眨眨,模样有说不出的可爱。“克鲁伦也跟你一起办大事了?那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跟我们一群老弱妇孺闲坐着,还不快去做正事!” 多尔博被大家说的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想给自己辩解可又发现那不是自己的风格。于是乎,多尔博一挥袖口,发出响亮的声音,站起来也不回头,迈开大步往外走。 “路上小心。”月牙儿清清亮亮的柔软声音冲进多尔博耳里,刚才被众人挤兑的委屈瞬间消失殆尽,心中涌出蜜一般的香甜,让笑意忍不住挂上嘴角。 “你也注意身子,等我回来。”多尔博转身对着月牙儿温暖的叮嘱,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倘若只剩他们二人,一句简单的叮嘱便剩千言万语。 “哎,贤婿呀,咱们是不是有些碍手碍脚?”楚老爷子察觉呆在人家小两口中间有些尴尬,忙于林大人讨论。 “咳咳,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咱们太强势了?”林大人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中染上水汽。脑中闪现那年那月,他与心爱女子依依惜别之景,竟是与此时如此相像。 106 一道伤疤 年轻男人们离开风雨别院,冲到前线去披荆斩棘,留下的人都是最最重要的。 一连两楚老爷子和林大人围在月牙儿身旁,从早到晚,叽叽喳喳,让月牙儿有种回到十六岁的错觉。 与月牙儿相比,倚晴则像被沉浸无底大海之中,迷茫压抑着她。 月牙儿好不容易逃开两个粘人的老人家,带着一个小食盒匆匆忙忙赶来药婆婆这里看倚晴。 月牙儿一推门,瞧见药婆婆正在为倚晴换药,倚晴额上渗出冷汗,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一道伤口从锁骨斜斜划过胸膛到左胸下方。 月牙儿红了眼眶,放下食盒后马上来到床前,蹲下身子握紧倚晴的手。“乖,一会儿就好。” 倚晴不语,挤出个笑容勉强至极。 “倚晴放心,药婆婆可是神医,过不了多久保证让你连伤疤在哪都找不到!”月牙儿仰起小脸看着药婆婆,开始挤眉弄眼。她知道这道丑陋的伤疤放在谁身上谁都受不了,她这么说无疑是想让倚晴安心养伤。早在药婆婆第一次看到倚晴胸口的刀伤,她老人家就金口玉言说这伤不可怕,可怕的是喂了剧毒,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估计这伤疤这辈子都得带着。 药婆婆听着月牙儿这么说,冷笑一声,换好药后让药童收拾好药箱便离开。 此时,倚晴的枕头已是湿漉漉一片,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上,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似抛在岸上等死的鱼。 “我倒水给你。”月牙儿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心疼倚晴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实在糟透了。 “不要走……”倚晴虚弱的反握住月牙儿的手,艰难的摇摇头,像是立刻要昏过去一样。 “我不走不走,就陪在你身边。”月牙儿努力忍住不哭,脱下鞋来躺在倚晴身边。 月牙儿与倚晴手牵着手,时光仿佛回到五年前,她们第一次见面,手牵着手在宫里瞎晃,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月牙儿你知道吗,我打第一次见宫里瑰丽堂皇的宫殿我就有一个梦想,我跟别的女孩儿一样,想做娘娘,想着有一天也住进做梦才能去的地方。”倚晴缓缓说着,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你现在就是娘娘,美梦成真了。”月牙儿笑笑,撇过头,不让倚晴发现她滑落的泪水。 “是梦就会有醒的那一天,现在都结束了。”倚晴双眼凝视着帐顶,泪水没入双鬓。“在我遇上他后,我就开始想离开那个地方。他越对我好我就越想逃开,因为我知道,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宫里的女人那么多,那么多,我只会变成了其中一个,那样他会忘了我的。可我已经交付了整颗心,身份卑微的我会变成深宫怨妇,误了年华孤独一生。” “他心里有你,他……”月牙儿说不出话来,长长的叹了口气。月牙儿不知道该怎样对她开口,皇上在离开前下旨将倚晴驱逐出宫,贬为庶民,彻底与她断了关系。 “他不要我了,这下子我不用再左右为难,我彻底自由了。”倚晴闭上双眸,一声叹息溢出,如释重负却毫无生气。 107 以茶代酒 月牙儿握紧倚晴的手,把它放在自己小腹上。“别瞎想,现在养好身体是最重要的。你安心在风雨别院住着,等伤势好转了咱们就回京城。我要做娘亲了,你可要在身边照顾我,这是躲都躲不了的。” “有了?”倚晴讶异道。 月牙儿点头,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笑的花枝乱颤。倚晴也笑了,她是真心为月牙儿感到高兴,分别五年的一对人儿最后还能在一起,那真是人定胜天。不像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各揣心思,他们还真是同床异梦。她与他演了五年的戏,现在梦醒了,戏散了,她也该去她该去的地方,做她该做的事情了…… 新都府繁忙的码头,一群身着华贵衣衫的高大男子聚集在一起,正在与这码头的大当家讨论着。 码头对面是一座酒楼,在这交通纵横之处生意极为红火,因此也成为了全新都府最奢华的场所--飞鸿楼。 二楼雅间,三名男子临窗而站,手上各持造型不同的单眼望远镜,注视着码头的动静。 “看他们身材高大壮硕,不像是中原人。”皇上开口说道。 “对,倒像是荒芜之地出来的蛮子。”多尔博咧嘴一笑,意有所指。 “蛮荒之地出的可都不只是蛮子,还有鞑子呢!”克鲁伦脑袋转的飞快,嘴上也不饶人。 “咳咳!”皇上提醒两人,看着对方不顺眼互掐没关系,别误伤到别人好不好? 多尔博和克鲁伦察觉到刚才说的话有辱没天子的意思,两人连忙吞口口水,闭嘴不语。 正在这时,通过望远镜,三人同时看到正与那群人谈话的大当家负手在身后,伸出了大拇指。 三人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扔下手里的望远镜,齐刷刷的坐到桌前,眼神中露出即将撕裂猎物般的光芒。 “睿亲王,通知阿克敦,大鱼浮出水了,开始行动!”皇上吩咐道,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这些天他们实在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臣遵旨。”多尔博起身离开,码头由阿克敦负责,宫里由林图肯守着,他要立刻召集人马,做最后部署。 “和卓,货船出航前,把他们的手下全部换掉,顺藤摸瓜,找到他们老巢。”皇上又喝一口,眼中是自信满满。 “遵旨。”克鲁伦弯腰行礼,也退了出去。他手里的一千精兵已经在此埋伏多日,兄弟们都闲的手痒痒,也是该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待多尔博与克鲁伦都退出去后,皇上径自一人为自己斟满茶,同时拿出一只新杯子,也斟满。 “好朋友,这些年你一刻都没有闲着,朕真是佩服,所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皇上举杯饮尽,冷眼笑道,仿佛面前就那么真真切切坐着一个人。他们生来就是敌人,经过这些年的较量,仿佛其中又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不管怎样,成王败寇,亘古不变的道理。这关键时候,他非常期待接下来的事情。 108 坏人姻缘 风雨别院中,月牙儿提着一只食盒满心欢喜去药婆婆那里看倚晴,这些日子倚晴心情不错,胃口自然是好的,药婆婆说过不了多久伤口就会结痂,到时候就可以下床活动了。 月牙儿也不敲门,嚯的一下推门进来,发现倚晴正坐在窗下的圆桌旁。“你怎么起来了?伤口裂开了可怎么办?” “渴了,总是麻烦别人多不好,我试着动了动,觉得还可以。”倚晴对月牙儿笑笑,把手里的东西攥的死死的,努力装的自然,不让她瞧出异常。 “你呀,我的话不听就算了,药婆婆的话可不能不听。快快快,我扶你上床躺着,药婆婆说了你的伤口愈合的很好,等不了几日就能下地走动了,这些日子你就再忍忍啊。”月牙儿笑着过来,搀扶倚晴往床榻走去。 “好。”倚晴笑着点头,趁月牙儿低头不注意时,悄悄把一张揉皱了的字条塞进了怀中。 飞鸿楼中,阿克敦一袭黑色劲装出现,单膝跪在地上,向面前三位位高权重的男人禀告。 “与曹大当家谈买卖的那伙人自称是关外的商人,主要是与沙俄做生意,贩卖些瓷器和皮货,这次有熟人牵线与京城的商家谈成了一笔大买卖,需要动用咱们全部船只。他们没有在价钱上多费口舌,曹大当家的抬高了两成价钱,他们也没有太大反应。他们说京城急等着这批货,要求明晚就起航。” “咱们全部的船只一共能容下多少人?”皇上问道,眼神看着远方,心里正在盘算着什么。 “一千四百人左右,是皇上宫中侍卫军的人数。”多尔博回答。 “想的倒是不错,就怕他们进的了紫禁城却坐不上金銮椅。”皇上大笑,连带着房内众人都笑了起来。 “现在他们已经开始装船了,我的人正在助他们一臂之力。”克鲁伦咧嘴一笑,这一笑足够危险,完全与他平日儒雅形象判若两人。 “切!露出真面目了吧?装的人五人六的,其实一肚子坏水。”多尔博甩给克鲁伦好几记白眼,他就瞧不上他那副得意劲儿。 “与王爷比起来我才哪儿跟哪儿呀,您在心狠手辣做坏事上可是我的老师。”克鲁伦还了回去,端起桌上的茶大声咂了一口。 多尔博火爆脾气瞬间被点着,一拍桌子嗖的一下站了起来,用一根手指头点着克鲁伦,那架势恨不得戳死他拉倒。“与你这个两面人相比,本王的确是坏,不过本王从始至终都是表里如一,不像有的人……”多尔博转变战术,欲言又止,急死对方。 “请王爷把话说清楚,说是两面人,谁又表里不一了?”克鲁伦斜眼瞥多尔博,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多尔博眼尖的瞧出他着了自己的道,他开始从下风转向上风,于是乎再接再厉乘胜追击。“说谁谁心里明白,趁人之危装好人,为满私欲,拆散别人的姻缘,这下本王说的够不够清楚?” 109 勿寻珍重 “啪!”克鲁伦一拍桌子也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同样用指头指着多尔博的鼻子大声吼道:“当初是你这个薄情郎始乱终弃,逼的她投湖自尽,危难关头幸好遇上了我。我承认,的确很喜欢她,但从知道她是你的女人后我就断了非分之想。后来是你不要她的,我只不过是救她与水火之中,怎么就成了拆散别人姻缘了!” “谁说本王不要她了!本王那时是不知道,等后来才明白那是个圈套。你就是小人,趁机将她带走,你现在还有脸强词夺理,看本王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多尔博说罢,摆好架势,准备与克鲁伦开战。 “我早就想替她教训你了,今天终于让我等到机会了。”克鲁伦从腰间掏出短刀,也摆好了架势。 “哈!” “哈!” 两个男人在这间不怎么宽敞的雅间,还当着皇上的面就这么打了起来。起先打的还算文雅,加上两人轻功了得,虽说招招不留情却没有伤到皇上,也没有碰坏屋内一桌一椅。但到后来,两人越打越泼辣,几番较量下来不分伯仲。 “统统给朕滚出去!” 一声怒吼,激战中的两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转头看向皇上。只见他手里端着被削掉了底的茶杯,茶水流了一身,气的浑身直哆嗦。 “臣遵旨!”两人异口同声,难得默契,快速行礼闪了下去。 屋内,一片狼藉。 阿克敦尴尬的站在皇上身后。“皇上,属下再给您换个房间吧。” 皇上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怒火,起身往外走,刚一起身,椅子噼里啪啦碎了。 月牙儿起了个大清早,偷偷摘了外公的菊花,做了菊花酥给倚晴当早点。月牙儿瞧着倚晴渐渐好起来,心里高兴地很,脚底下像长了翅膀,轻盈且欢快。 “倚晴,醒了没?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来,保准你没见过……”月牙儿叽叽喳喳说着,一推房门,环视一周,发现房中竟没了倚晴的踪影。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月牙儿心头,她放下食盒开始在房内寻找些什么。她知道倚晴的伤势有多严重,她还没有痊愈,万万不该擅自离开的。她们是好姐妹,就算是有天大的事,她也没理由不辞而别的。 最后,月牙儿找到梳妆台胭脂盒下压着一张信笺,月牙儿慢慢拿起来,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勿寻,珍重。” 只有四个字,月牙儿却读出了诀别的味道。这些日子倚晴出奇的平静,她伪装的很好,让她信以为真是风浪已过,没想到,真正的风浪才刚刚开始…… 月牙儿在窗台边发现有几根鸽子羽毛,在风雨别院药婆婆要晾晒草药,她是最最讨厌鸽子的,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月牙儿细细想来,忽然一股不安冲上心头。倚晴的离开,还有鸽子羽毛,这是不是在说现在明风雨别院已经不安全,那伙藏在暗处的贼人正盯着风雨别院,还用飞鸽传书召回了倚晴! 月牙儿飞快往外跑去,她要去找外公和爹爹,然后一起商量大计! 110 旖旎情事 宫中,林图肯守在御书房,九王爷正在百无聊赖玩着案几上的玉麒麟。 “林图肯,本王什么时候能回家呀?皇兄不是说过几日就回宫吗,这怎么还不回来呀?”九王爷哼哼唧唧开始抱怨,从进宫到现在他几乎每天都抱怨连连。 “请王爷稍安勿躁,皇上办完了事情就回宫。”林图肯擦擦冷汗,他这个回答说了等于没说。对于这个一心只想过闲云野鹤神仙般日子的九王爷来说,坐在这里就像坐在针尖上一样难受,他的这个安慰真是毫无说服力啊。 忽然,九王爷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围着林图肯转了一圈。“今儿个本王听见海东青的叫声,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了?” 林图肯摇摇头,闭口不言。皇上临走前吩咐过,这个九王爷性格过于单纯,万万不可把这件大事说与他听。这倒不是怕他出什么乱子,是真真确确的怕吓着他呀。 九王爷今儿个也不知道打哪里来的牛脾气,见林图肯不肯张嘴,便一甩袖子往外走去。“得!不说就不说,本王这就回家。” 林图肯见势不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伸开双臂挡在门口。本来那群乱党就虎视眈眈这金銮宝座,这傻呵呵的九王爷若是走了,那来抢着坐的人还不挤成一锅粥?不行不行,怎么说都不能让他离开! “王爷息怒,属下立刻禀报。” “这还差不多。”九王爷马上变脸,满面笑容的重新坐回椅子上,趴在案几上托着下巴等着林图肯来禀报。 林图肯欲哭无泪,看样子他今儿个还是要继续编排他家主子和固伦公主旖旎的恋情,这些日子他为了稳住九王爷已经编造不少了,现在也不差这一段,况且,这位九王爷似乎很喜欢听他家主子的风月故事。 林图肯一咬牙一跺脚,为了主子,为了皇上,为了大清,他拼了! 飞鸿楼中,克鲁伦把张狼皮铺在桌上,大家围着查看。事情似乎出了一点问题,那货关外来的皮货商把大批大批的货物搬上船,除了他们商队的七八十号人之外,再无他人。就连阿克敦派人暗自查探方圆二十里之内,也没有大批可疑的人涌入。 “他们的人手腕上都烙有奇怪的标志,我的人根本插不进去。”克鲁伦有些挫败,按照他们的猜想,这些人定是会用货船作为掩护,带着千余人的先行部队抵达京城,与内应里应外合攻打京城逼迫皇上让位。之后,他们大批人马会包围京城,除掉异己,改朝换代。 “说有的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本王以前还不信,现在倒是大开眼界了。”多尔博拿起狼皮,说着风凉话,一脸的嘲讽。 “你……”克鲁伦哪受得了这个气,伸手就要去抓多尔博的衣领,幸亏阿克敦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克鲁伦。 皇上闭上眼,不去看多尔博那副欠揍的嘴脸。他知道多尔博虽然狂妄自大却的确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他既然敢这么说,就说明他确实能看出其中的蹊跷。“睿亲王的意思……” 111 看人笑话 “回禀皇上,臣认为他们原本就不是想运人马去京城。这样做有两大缺点,第一是目标过大,一千多人不是小数目,很容易被人察觉;第二是消耗过大,他们没有多余的船只装粮草和兵刃。”多尔博信誓旦旦说完,自豪的瞥了瞥克鲁伦。 皇上点点头,一挑眉让多尔博接着说。 “若是装些动过手脚的货物,那就方便多了。先是混进京城造成百姓恐慌,再神不知鬼不觉与宫内奸细来个里应外合。” “没有人马他们怎么动手?”克鲁伦想不通,哪个不要命的想做皇帝想疯了,带着七八十号人就敢创紫禁城。 “这……”多尔博神秘莫测的笑笑,引得大家更是好奇不已。思来想去,倒是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玄妙了。 “睿亲王快快讲出来。”皇上急忙问道。 “王爷不用买关子了,在我猜测这件事情大概时王爷没有提出异议,想必那个时候王爷就猜出事情不会如我想的那般简单。您不就是等着看我笑话吗?这笑话也看了,您就别卖关子了!”克鲁伦一脸嫌弃的看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多尔博道。 多尔博这下骑虎难下了,他怎么会知道,若是知道早就破案回去跟月牙儿团聚了,还用靠在这儿?刚才他是出了气,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比克鲁伦睿智很多,但他真的不知道其中关键呀! “这……” “快说!” “您倒是快说呀!” 多尔博垂头,吃瘪了。“本王还不知道……” “切!”克鲁伦丢下一个字,转身走了。 多尔博抬头看向皇上,只见皇上的口型摆出“切”的模样,然后强忍住,摇摇头走了出去。 “克鲁伦你个臭蛮子,本王一定要报仇!”多尔博憋得满脸通红,低声吼了出来。 那群关外来的皮货商中大当家的是叫老五的家伙,他个子最小,一脸的憨厚样,实在是让人想不出他是用什么法子让他身边的几十条彪形大汉都乖乖听话的。 第二天中午,货物已经搬了一大半,预计晚上就可以起航。曹大当家笑嘻嘻拎着一壶酒去码头找老五套话,走到码头寻来寻去找不见老五踪影,倒是看见有几个大汉在茶棚喝水。这些人喝水时神态有些奇怪,坐在位子上不时地回头张望,有些蹲在河边洗脸的汉子单膝跪地掬起水后神态也很警觉,不时的四处查看。 曹大当家的跟随楚老爷子一生,对老爷子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年轻时他闯荡江湖周游四海,按照他的判断这些人那种警觉的神态完全不是装出来的,那是一种生活习惯。什么样的人会有这种生活习惯呢?依他所见,蒙古人是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他们地域宽阔却常常受到猛兽攻击,因此他们便形成了一种事事警觉的习惯,尤其是他们在坐下或蹲下的时候。 曹大当家意识到这一点后,迅速派人把此事禀报了皇上他们。此时,飞鸿楼上的三个男人分成两伙,多尔博因为说大话被挤兑到了一个屋角,屋内的气氛比外面还要紧张冷冽哪! 112 郝义到来 “大爷我就要这间房,快给大爷让开,否则大爷保准打的连你娘都认不出来!” 门外传来狂妄男子的声音,屋内三人立刻警觉起来。在酒楼无端滋事之人常有,怕是哪个在大白天就开始耍酒疯了。 “大爷就要这间,快些让开!” 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打斗声。多尔博本能的跑向皇上那边,护他在身后,压低着步子往门边移动。 忽然一个高大男子一脚将门踹开,多尔博卯足了劲一拳打在男子下巴上,男子退后一步甩甩头,立刻清醒了过来,飞起一脚,朝向多尔博下腹。多尔博双手及时挡了回去,旋起身一个飞龙摆尾,冲着男子的脖颈攻击去,男子眼疾手快,扣住多尔博一只脚踝旋了两圈后把他扔了出去。多尔博施展轻功,轻巧的落在桌子之上,单膝跪地,虎视眈眈盯着那名男子,随时要再次攻击。 男子瞧多尔博那副要吃人的模样,索性摆摆手,抚了抚衣衫上的灰尘,笑了开来。“脾气是够坏,真不知道月牙儿那丫头怎么受的了?” 男子一句话惊呆了屋内三人,多尔博更是险些从桌上掉下来。 “敢问这位侠士尊姓大名?”皇上明白他是自己人,瞧着风度也不像是泛泛之辈,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敬意,便拱手问了起来。 谁料男子一撩衣袍单膝跪地,拱拳行礼。“草民郝义,参见皇上。” “郝侠士快快起身!”皇上上前扶起郝义,笑的眉眼乱飞。 多尔博与克鲁伦对视一眼,心中暗想,皇上真是人中龙凤呀,都不知道对方身份就能这般热情,不知道皇上又再打什么鬼主意。 这时,多尔博回想起来,月牙儿曾经对自己提过“郝叔叔”这个人,莫非眼前此人正是…… “郝总把头……”多尔博默默念了出来,现在他是肠子都悔青了。月牙儿与这位郝叔叔的感情可是如父女般亲密,他这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人家一拳,可是蠢到极致了。 郝义瞧着多尔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笑的前仰后合,不能自己。 皇上虽然还搞不清楚郝义的身份,但只是直觉就能察觉出这名男子定是一名豪杰,光凭今儿个这个出场就足可以证明他的睿智。 “郝义是奉楚老爷子之命前来助皇上,和卓,王爷一臂之力!”郝义见好就收,笑够了立刻换上严肃神情,将众人最想知道的说明。 “好,好!那么就请郝侠士快坐,咱们一起共商大计。”皇上阴郁的心情放晴,众人紧跟着皇上到圆桌前就坐,开始重新部署。 夜幕降临,装船也开始收尾,老五与曹大当家在码头并肩而立。 “这次多谢曹大当家和诸位兄弟,老五感激不尽!”老五笑的满脸憨厚,拱拳行礼。 “互惠互利,五爷不必客气!”曹大当家与老五寒暄着,眼睛不着痕迹的观察码头的情况。 “时辰不早了,曹大当家,咱们后会有期!”老五说完,麻利的上了船,眼中闪烁坚定的光芒。 113 兵分几路 “后会有期!”曹大当家一挥手,岸上的伙计砍断拴在码头的缰绳,浩浩荡荡一百多条船只向远方起航。 “除非你们还能活着回来,否则咱们可就得到阎王爷那里见面喽!”曹大当家满脸笑容跟愈行愈远的老五挥手告别,这表面一套心里一套的功夫可谓练就的登峰造极。 风雨别院里,丹枫红艳的叶子洒满一地,月牙儿披着大麾坐在树下,小手覆上隆起的小腹,脸上布满忧愁。 “月丫头真越来越像你娘亲了,就连发呆的神情也一模一样。”林大人伸手拂去月牙儿头上的落叶,宠溺的为她抵上热茶。 “爹爹觉得这次他们的胜算是多少?”月牙儿皱眉,她只是想从自己信任之人口中得到些安慰。 知女莫若父,林大人拍拍月牙儿的肩膀,满脸慈祥。“邪不压正,胜算从一开始就在咱们这边。” 月牙儿笑弯了眼,偎入爹爹怀中,这种久违了的安全感让她不止一次感动的想哭。“爹爹,你常说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若此人既是好人也是坏人,上天要给她怎样的结局?” “想要什么样的结局,全在自己心向何处。”林大人叹口气,搂着月牙儿往屋内走去了。男人之间的争斗万不能把女子拉扯进去的,可世间就是偏偏有人不知情爱为何物,糊里糊涂的把那些最宝贵的做成筹码,等到没了,才会去想。林大人怎么会不知道月牙儿口中说的是谁,只是在他眼中事情还有转机。 心向何处,情归何处,冥冥之中都有因果轮回。万物皆有情,万事皆有因,有些谜底不用急着去揭晓。 船上,多尔博与克鲁伦乔装打扮成为打杂伙计模样,现在正挤在潮湿并臭气熏天的舱底休息。 多尔博实在睡不着,便起身到甲板上透透气,谁知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多尔博咧嘴一笑,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此人是谁了。 深秋时节,夜间寒气逼人,多尔博仰头,浩瀚星空一轮明月,倒映在水中,美妙绝伦。 “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 “想不到堂堂睿亲王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真是铁汉柔情啊!”克鲁伦不放过任何取笑多尔博的机会,负手大摇大摆也上了甲板。 “你个坏事的家伙,小声点儿会死啊?”多尔博警觉的查看四周,确定没有闲杂人等后在放心。“不知道皇上他们能不能在预定时日赶到西塘河码头。” 克鲁伦笑笑,仰头望天。“有郝把头在,便成功了大半。” “但愿如此。”多尔博咧嘴一笑,他们的船只要在西塘河码头靠岸休整补充供给,郝义与皇上先行赶过去与曹大当家的人街头,做好万全之策。 “她在吐蕃时也经常喜欢仰头看天。”克鲁伦突然话锋一转提起了她,语气开始落寞。“起初我以为她是想家,后来才发现她想念某人胜过想家。” 114 遇人不淑 克鲁伦苦涩的笑笑,这神情恰巧被多尔博尽收眼底。他与克鲁伦从很早以前就认识,亦敌亦友。但谁能想到他们会爱上同一个女人,为了她让自己的心起起伏伏。此时此刻,怕是没有人比多尔博再理解他的感受。 “这些年是我负了她,幸亏带走她的是你,否则当年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她另嫁他人。”多尔博看向远方,想起当年,他不明真相,蛮横的以为是她贪图虚名背叛了自己,可在见到她与克鲁伦在一起后他还是放过了他们,不为别的,只为她选的人是克鲁伦。 “哎!”克鲁伦叹口气,拍了拍多尔博的肩膀。“可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呀!” “欠你的这份情,我多尔博定会加倍奉还!”多尔博转身对克鲁伦一笑,一笑泯恩仇。 “我要当今朝廷继续扩宽丝绸之路的贸易往来,减少赋税,海上丝绸之路也准许我们的大船前去。”克鲁伦嘴脸一变,乘胜追击,赶紧加条件。 多尔博有一刻似乎察觉自己上当了,他赶在自己发脾气前转身离去。“你那里有海吗?还大船?”多尔博小声嘀咕,脚底下像抹了油一般。 “你说什么?多尔博你不是说要报答我吗?这就是报答我最好的办法……”克鲁伦絮絮叨叨跟在多尔博身后,回了那臭气熏天的舱底。 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不管怎样,先睡饱了再说。 多尔博与克鲁伦显然是旱鸭子,为了掩藏的更好早在上船前好把头就给他们吃了防止晕船的灵丹妙药,几日下来两人也到平安无事。 这船上除了五爷带来的七八十号人之外,其余的都是阿克敦和克鲁伦的手下。两人表面上是干杂活的伙计,实际上他们连杂活在哪儿都不知道。 船上一切太平,每天就是吃饭睡觉,睡觉吃饭,索然无味。 舱底,一伙男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五爷的人以吃不惯中原的饭食为由另开炉灶,不与他们一起。 面对这两个高高在上的主子,大家伙还是有些拘束,但又怕五爷的人突然闯进来被发现,大家还是硬着头皮与主子挤在一起吃饭。每每吃饭,都鸦雀无声。 “你什么时候报答我?”克鲁伦时时刻刻想着那件事,就连吃饭时也不忘提醒多尔博。 “现在不是时候,改日再议。”多尔博想搪塞过去,背过身去不看他。 “我等不了,你现在就给我个准话。”克鲁伦继续叽叽咕咕,边说边吃,看着多尔博为难的样子,他的心情飞扬起来。 “这种事最后还需皇上定夺,我怎么能拿主意?”多尔博耐着性子说。 “不如我们就先斩后奏如何?”克鲁伦向多尔博凑去,眼中冒出贼光。 “你要死啊,这可是欺君大罪!”多尔博含着满口的饭,嘟嘟囔囔说不清楚。 “哼!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伪君子,可怜我还一直把你的那夜话记在心上。我真是遇人不淑啊,怎么就偏偏信了你?”克鲁伦端着碗,仰头看天,满脸伤痛。 115 深夜客栈 多尔博一转头,看着周围众人被他们两人暧昧的话惊呆了的众人,火气一下子窜到头顶,脸憋得通红。 “你胡说八道什么?跟我出来!”多尔博放下手中碗筷,扯着克鲁伦的衣襟往舱外拉去。 克鲁伦唧唧歪歪的被多尔博扯了出去,留下脑子里飞快编造美丽故事的一群大老爷们。 其中一人说道:“睿亲王脸红了?” 另一人说道:“和卓脸也红了。” “对对对,都开始扯衣服了!” “你们都不知道吧,昨儿个晚上两人还偷偷出去了。” 舱里传来阵阵惊呼,随后叽里咕噜压低声音议论着他们绝世英明睿智的两位主子,桃色满天飞…… 皇上与郝把头乘坐轻便船只早他们整整一天来到西塘河码头,过了这里,他们的船只会驶入京杭大运河,那之后便畅通无阻,直捣皇都了。 皇上与郝把头扮成商贾,靠岸后入住码头附近的一家客栈,同时也与曹大当家的手下会面,但没有透露身份,只说是曹大当家的朋友,这样一来,他们在码头附近走动也方便些。 这码头不大,来往的人多是几个人一伙儿的小生意人。码头那边一直在忙碌,为的正是明日赶来补充供给的大商队。 正午时分,十几个人入住了这家客栈,领头的是一名戴着黑纱斗笠的矮小男子,后面十几个彪形大汉,显然不是中原人士。 皇上与郝把头此时正坐在一楼喝酒吃饭,他们相视一笑,大鱼终于出现。 一直到晚上,大家都相安无事,客栈打烊后,伙计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去了。 一个身着黑衣的大汉伸手矫捷,利落的闪进一间客房,随后查看旁边没人后关上房门。 “回禀小姐,事情已经办妥。”黑衣人单膝跪地,拱拳行礼说道。 “按原计划行事。”被称作“小姐”的人,正是头戴黑纱斗笠的纤细男子,她背对黑衣人坐在木凳上。 “是!”黑衣人领命,转眼就消失在房间。 皇上与郝把头佯装出来闲逛,溜到那十几个人住的房间前,里面安安静静,还不时传来鼾声,不像有什么事情发生。 两人回了房间,皇上要饮茶,被郝把头阻止。郝把头从怀中取出银针插入杯中,针身迅速变黑。 皇上满脸惊愕,看向郝把头。郝把头笑笑,指着桌上的杯具说道:“出门前,我特意把茶壶盖有眼的那边指向东,可现在是北,明显有人动了手脚。” 皇上了然一笑,心中满是敬佩。“既然他们就要动手,就辛苦郝把头速速通知码头,朕将计就计倒要看看他们会搞出什么花招。” “委屈皇上了,草民去去就回。”郝把头拱拳行礼,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示意皇上服下后从轩窗飞身而出,身手矫健。 皇上拱拳对着空荡荡的窗口行礼,顺势趴在桌上,“昏”了过去。 深夜的客栈,死一般寂静。 十几名彪形大汉手提弯刀兵分几路出入客栈房间,他们要的不只是这些可怜的住店人昏迷,而是要为他们的宏图伟业奉献血肉之躯。 116 皇上丢了 “小姐,天字一号房少了一个人!”一名大汉气喘吁吁跑过来禀报,说的是蒙古语。 “派两个人去追,直接处理掉。”“小姐”起身,往天字一号房走去,她倒要去看看是这个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家伙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小姐”和手下并没有等到明日赶来补充供给的大商队,而是连夜启程了,他们只有一只船和二十几麻袋的“货物”。 “小姐”住在船舱独立的一间,她头戴黑纱斗笠,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英俊男子。 忽然有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她唤那人进来。 “小姐,药已经喂完了,现在只差……”彪形大汉看了一眼床上的白净男子,双手捧着一碗血红药水向“小姐”暗示。 “他的药我要亲自喂,然后再好好欣赏一下巫医的杰作。”“小姐”一把端过药,话说的邪恶。 “属下告退。”彪形大汉咧嘴一笑,像是明白“小姐”为何会把这个不相干的男子单独留在身边。他放心的退了出去,留下他的主子与那名男子。 她等彪形大汉出去后,打开小窗,连同碗一同扔进了河里。转头透过黑纱看着床上安静的他,泪水开始肆意滑落。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她伸手,抚上他的面容。 “如今我若说破你的身份,这场仗我们便早早就赢了。”她苦笑,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原本以为早就冰封的心,开始迸裂。所以,她冒险保他安稳,骗过众人把他带在身边。 “就算你弃我而去,我还是不忍伤你分毫,这就算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罚我一生都被你折磨,左右为难。” 她摘下黑纱斗笠,一张梨花带雨的俏丽容颜染上伤悲更加楚楚可怜,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从风雨别院失踪的倚晴。她从袖口摸出一粒药丸,含在口中,俯身喂进他嘴中。熟悉的气味,温热的触感,惹的她泪水簌簌落下,落在他唇上,渗入他口中。 “没有给你喂下那种药,一旦你醒来他们定不会放过你。放心,我给你吃的是‘三日醉’,只会让你昏迷不醒。”倚晴伏在他胸口,这短暂的幸福来的太突然,她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他,既然上天给了她这次机会,她就没有理由拒绝,与他度过这短短几日时光,也算她此生一大幸事。 郝把头遭到两人彪形大汉追杀,甩掉他们后,他赶忙与码头的兄弟取得联络,等一切部署好他马不停蹄的赶回客栈,谁料客栈早已人走楼空,一夜之间所有客人包括老板和店小二都没了踪影。 郝把头懊恼至极,听码头打更的老者说看到他们带着几十麻袋“货物”在子时上了船向东走了。郝把头火急火燎的要去追之时,发现从洪都来的大商队赶在清晨到了西塘河码头。 五爷命令手下人在此休整半日,太阳落山前起航。多尔博与克鲁伦迅速找到郝把头,却发现最最重要的皇上竟然丢了。 117 竟然会饿 他们躲在码头一个安全的角落里商谈大事,郝把头懊恼不已,恨不得以死谢罪,多尔博与克鲁伦也万万没想到敌人手脚会这么麻利和诡异,让人捉摸不透。 “郝把头休要自责,您再想想还有什么线索?”多尔博问道,如果他们贸然行动,定会打草惊蛇,不仅如此弄不好还会暴露皇上的身份,这样一来他们就被压得不能翻身。 “我能想起来的刚才都说了,不过依我所见,他们的头领身材纤细,多半像是个女人。”郝把头再次陷入回忆,现在他巴不得失踪的是自己,现在事态严重,恐怕他这次要当千古罪人了。 “女人?” 多尔博与克鲁伦惊愕的叫了出来,那些蒙古人会听一个女人的话,可见这个女人身份地位当然之高。 “会不会是倚晴?月牙儿飞鸽传书说倚晴失踪了,会不会是倚晴回到了她‘主子’身边?”多尔博努力把这些事情串联起来,让事情变得清晰。 “若是那样就好,倚晴定不会伤害皇上的。”克鲁伦想到这里松了口气,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皇上安全,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对了对了,我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忘了还有这个!”郝把头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竹筒,对着两人晃了晃。 “这是何物?”两人不解。 “我在离开皇上前怕那些蒙古人再弄迷烟什么的,就给皇上吃了玉露丹,这玉露丹能化解百毒,而这种小蜂鸟最喜玉露丹的香气,就算远在几百里之外,它也能寻着去。”郝把头笑兹兹的摆弄手中的竹筒。 “姜还是老的辣,难怪月牙儿会如此崇拜您了,我这就去让阿克敦安排一艘船,跟着蜂鸟去寻皇上!”多尔博临走前不忘拍拍郝把头的马屁,好让他忘了那一拳之恨。 “好好好,我跟你一起去。”郝把头被多尔博夸得喜滋滋,两人瞬间成了好兄弟。 克鲁伦无奈白了多尔博几眼,转身离开,他要与宫中的林图肯联系道明此时状况,万一有什么突变,大家好有个准备。 倚晴的船现在正驶入京杭大运河,预计比他们早一日或一日半抵达京城,这些时间足够他们动手了。 皇上被倚晴带在身边,其他人则被关在货仓里,他们每日三餐皆是那种红色像血一样的药水。这些人整日浑浑噩噩,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倚晴整日都呆在房间,每日三餐会有人定时送来,自然那些药汁也会如期而至。倚晴把药汁倒进一只大罐中,等到晚上再倒入河中。 午膳时间,倚晴坐在小桌旁用膳,阵阵响声从床上传来,倚晴起先没放在心上,可不料那种声音越来越大。 倚晴走过去,坐在床边,细细打量着他,左看右看都没有觉得不妥。倚晴正要起身,声音再次响起,倚晴这才发现原来是从他腹中发出。 “吃了‘三日醉’还会饿?”倚晴皱着眉头,满脸疑虑,若是让她给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喂饭,她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118 蹭死朕了 倚晴起身继续去用膳了,可怜床上的英俊男子,瘪瘪嘴咽了口口水,继续昏迷。 船行驶的顺风顺水,实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倚晴呆在房内,躺在他身边,细细看着他的脸。 倚晴嫩葱般微凉的手指划过他的眉骨,鼻梁,接着是薄唇,最后来到他刚毅的下巴,这时手指一滑,停在他喉结上。 “听人说薄唇的男子皆薄情,放在你身上可是真的?”倚晴叹了口气,指尖继续往下滑,指着他的胸口。 “这次求月牙儿带我出宫本是想与你说明一切,我奢望你的原谅。可谁会想到,终是弄成了这个样子,这下我倒是连奢望也省了。”倚晴趴在他的胸口,两只小手搂上他的腰身。 “若是这一刻能停留,死也值得。”倚晴用力抱住他,他们之间亲密到毫无缝隙,体温传递,让人想入非非。 倚晴依恋他的体温和味道,猫咪般用小脑袋蹭着他的胸口,嘴中发出舒服的呜咽,一双小脚在深秋冰的要死,不由自主在他腿上磨蹭。 “若你再蹭下去,朕就真死了!”忽然身下明明服了“三日醉”的男子一个翻身,把在他身上兴风作浪的女人结结实实压在身下。他满脸潮红,喉头翻滚,紧盯着身下的她。 “皇上……你你你……”倚晴有太多问题想问他,一时语塞,小脸憋得通红,没了主意。 “差点把朕蹭死不算,现在还敢指着朕!大不敬的东西,朕不是贬你为庶民,命你此生都不能出现在朕的面前?”他说的狠毒,可神情却是百分百的宠溺,他低下头,用鼻尖摩挲着她的。 “既然你抗旨不尊,朕就罚你永远呆在朕身边,为朕生儿育女,与朕白头偕老。”他一口气说完,像怕她会反悔,然后吻上她的唇,全然不给她考虑的时间。 他吻得霸道且缠绵,她伸手揽过他的颈项,让两人亲密无间。他的吻往下延伸,来到她细腻洁白的颈项,倚晴食指插入他的发鬓,眼神逐渐迷离。 “草民是个坏女人,皇上还要?”此生最大的伤痛就是他逐她出宫贬为庶人,他刚才的话说的突然,她怕他只是一时兴起,等过了就会烟消云散。 浑厚的声音传入倚晴心房,他撑起上身吻上倚晴的双眼,鼻息急切的喷撒在她脸上。“跟月牙儿在一起时间久了还真是蠢了不少,要称自己‘臣妾’才对。”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双手开始拉扯着她的衣衫。 “不要!”倚晴双手护在自己胸前,拉紧衣衫,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皇上皱眉,脸色发青,不明白她为何会在此时叫停。 倚晴瞧着他越来越臭的脸,酡红着小脸瞥了一眼桌上的油灯。 “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惦记着熄灯,真是莫名其妙!”皇上了然一笑,知道自己心爱之人不是拒绝自己,而只是害羞。他此时全然不顾她的话,故意逗弄的拉扯她的衣衫。 119 伤疤很丑 “倚晴胸前的伤疤很丑很丑,怕会吓到皇上……”倚晴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逼着自己说出心里的伤痛。 果不其然,皇上停止了动作,瞧着皇上那张布满惊愕的脸,倚晴的心凉了一半。世上男子留恋的皆是美好的女子,身上这道伤疤让她彻底与美好绝缘。也许他真的会把她留在身边一辈子,毕竟他是皇上,养个女人还不简单。但她怕是红颜未老恩先断,她谁都不怪,只能怪自己命途多磨难。 倚晴拉好衣衫,蜷缩到床角,神色漠然看向窗外。皇上瞧着她那副神情,心情好到极致。起先他是再猜她的心思,他付出了真心,怕她只是逢场作戏,他找不到她爱她的痕迹,所以只好选择与她一刀两断。可现阴差阳错他听到她的心里话,原来她也爱他。现在又因身上的伤疤阻丧,怕他嫌弃他。这种种的种种都在叫嚣,她心里有他,只有他! 他凑到她跟前,从背后搂她入怀。“朕会温柔的。” “皇上不必勉强,爱美是人之常情,倚晴不会……”倚晴来不及说完,剩下的话全数落入他口中。 “不专心的女人,朕要好好罚你……” 她的泪水不自觉涌了出来,是喜悦也是重生,她回应着他,窄狭的船舱此时容下的是彼此相爱的两人…… 按照蜂鸟的指引,阿克敦带着一只船一日后便寻到了一艘船。阿克敦手中拿着多尔博特意借给他的单筒望远镜向那艘船望去,发现穿上的船员皆为身材高大的魁梧男子,与大商队上的蒙古人极为相似。更为让他惊奇的是,他竟然在甲板上看见了头戴黑纱斗笠的矮小男子。这样一来,他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皇上此时正在这艘船上了。 阿克敦飞鸽传书回去,蒙古人带着皇上经京杭大运河入京。 多尔博与阿克敦在商队中毫无发现,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五爷有时回来每艘船上巡视,他总是一脸憨厚的笑,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他船上也安插多尔博的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在收到阿克敦的飞鸽传书后多尔博与克鲁伦断出,前一艘船与这大商队五爷的人是一伙,前面的是先行军,后面的则是大部队。 可他们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人,怎样能把紫禁城攻下? 他们为何会把那些住店的客人掠去? 他们为何会带着大批狼皮运往京城? 这个五爷到底是什么角色? 黑纱斗笠男子到底是不是倚晴? 条条疑问快要把每日盘旋在多尔博脑中,他的暴脾气开始有点要现原形了,好歹一旁还有个沉稳的克鲁伦。可每每克鲁伦劝阻他不要发脾气时,一旁的“自己人”总是投来异样的目光,弄得他几乎抓狂。 “等回去了,见到月牙儿后,你要离我们夫妻一丈之外说话才行。”多尔博极力与克鲁伦撇清,他真害怕让月牙儿误会,虽然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根本就没有误会的必要。 “好啊,那你要补偿我。”克鲁伦玩上瘾,低头躲过多尔博的一拳后逃掉。 120 朕要留下 风平浪静走了三天,太阳落山前到达位于京城的通州码头。高大的石牌坊上刻着“四海地咽喉,五云天咫尺”,车水马路,人潮涌动。 船只靠岸,船上那掠来的几十人自己走了上来,神情木然,奇怪的是他们竟然像非常熟悉京城街道一般,三三两两去了不同的地方。 倚晴带着“昏迷”的皇上上了岸,其他人没有多问,他们一同入住码头附近最大的东来客栈。 深夜时分,倚晴站在窗边,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不能用恐慌来表述。白天那些走了的人在深夜陆陆续续又回到了这里,她的那些“手下”把他们重新带回船上。显然白天的做法只是掩人耳目,这些人已经完全被控制,一定有个巨大阴谋在酝酿,可这究竟是什么? 倚晴猛的转身,对着一脸没心没肺坐在雕花镂空水曲圆桌前大快朵颐的皇上,秀眉拢在一起,一脸的担忧。 “你怎么了,快来快来,尝尝这道鲈鱼,竟比宫里的还要鲜美。”皇上笑的温柔,似乎忘了他们现在的处境。 “我的爷,若你再口无遮拦被人听了去,那可全完了!”倚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跟前伸手掩上他的嘴,怕他这张惹祸的嘴要出什么事端。 皇上笑弯了双眼,拉下她的小手攥在掌心,轻轻一带,佳人立刻坐在怀中,软玉温香肌肤相亲。“放心,有朕在。” 倚晴摇头,水葱根般的芊芊玉手捧住他年轻的脸。“同你一起被掠来的人又回到了船上,眼下只有你跟我住进了这间客栈,怕是也猜到了你我之间有什么关系,所以才没有将你带走。显然他们已经要动手了,若是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你快逃吧!” 皇上脸上神情褪去玩笑,现在的情景他不是不知,倚晴貌似在他们中间地位最高,但一直发布号令的还是那位五爷。现在他们房门外还守着两个大汉,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俎上鱼肉。 “瞎说什么?朕会护着你,放心,多尔博马上就到。”皇上紧紧搂住倚晴,两人心越跳越快。 倚晴想了想,忽然推开皇上。“不行!多呆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你先走,等于睿亲王会合再来接我。” “朕-要-留-下!”他说的坚决,环住她娇躯的手臂慢慢用力收缩。 “他们要做什么我全然不知,我只是听命于‘主子’,跟着五爷上船进京。他们每日都要给那些活人喝血红的药水,那是蛊,是苗疆巫医制的千年奇蛊,蛊毒发作后听说比活生生扔进油锅还痛苦百倍。我为‘主子’效力这些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他是不会把我怎样的。倒是你,是不能有一丁点儿闪失。如不其然,我将遭天下人唾弃,这大清江山也会落入他人手中!”倚晴晶亮的眸中储满泪水,但仍是倔强的看着他。 此时的倚晴是他从未见过的,她的心被左右为难苦了这么多年,而他还当自己是唯一受到伤害的人,说了做了那些伤她的话和事。好在,为时不晚。 121 宝贝鸽子 “朕都不知道你竟然这般伶牙俐齿,一直以为你爽直天真,没想到还有颗七窍玲珑心。好,绝好!”皇上压抑着大笑起来,浑厚的笑声传入倚晴胸怀,震的她心疼。 沉浸在自己惊奇发现中的皇上忽然觉得脖颈一疼,伸手掩上才发现已经有血迹渗出。他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子,只见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银针! “你……”视线越来越模糊,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小虫在蠕动,最后静止下来。他的身子慢慢失去力气,头颅倚在倚晴肩头,沉睡了过去。 倚晴轻轻抚摸着他英俊年轻的脸庞,她知道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不会只属于自己,且在将来他更不会只属于自己。她想过要独占他,只要带着他回地府,让巫医给他种下忘情蛊,他将会忘记前尘俗事,彻底变成她一个人的。可最终理智战胜了私念,既然不能做他的唯一,就做不能让他忘却的那个吧! “走吧,忘了我……”呢喃之间,一滴清泪滑落。 风雨别院中,药婆婆躲在山谷中照料极其珍贵稀有的草药,月牙儿跟着帮忙,三个多月的身孕在身形上还看不出什么来,仍是每天蹦蹦跳跳甚是活泼。 “婆婆,等您得空了帮我配些医治外伤的药吧,谢木斯淘气的很,总离不了这些,但每次敷药都嚷着疼,药婆婆是神医,制出来的药定不会疼的哈!”月牙儿小脸挤成花儿似的,近些日子保养得当,人也比平时丰润了些。 “这不是难事,月牙儿的孩子就是药婆婆的乖孙儿,自然是要做最好的。”药婆婆大笑起来,上了岁数的她身体健硕,体态匀称,脸上更是如少女般娇嫩,只不过鬓上银丝出卖了她。 两人聊了起来,一说谢木斯月牙儿似是有说不完的话,逗得药婆婆合不拢嘴。 扑棱扑棱头上一阵响声,一只灰白色的鸽子一头撞上山谷一侧的捕鸟网中。 “哼!总算让我逮到你了!”药婆婆撩起裙角,大步跑了过去。这个捕鸟网是药婆婆在发现厢房窗台上有鸽子羽毛时布置上的,为的是护好那些稀世名贵草药,免受那些小畜生侵害。 月牙儿也跟了过去,觉得好奇。除了上次那几根鸽子毛之外,她实在没见过活着的鸽子飞来。多尔博与她联系都是用海东青,那些食肉成性的野家伙自然是不在药婆婆的防备范围之内。 药婆婆跃起,身手敏捷捉住被困在网上的可怜鸽子,药婆婆拿着鸽子仔细端详,眉头皱起神情凝重了起来。 “婆婆,婆婆,把它拿给我吧,我让爹爹找个笼子来把它关进去。”月牙儿伸手想要那只鸽子,她知道若是自己这样说,药婆婆定会把这只鸽子拿来做药引子的。 “傻丫头,这只鸽子可是宝贝,说不定还能救不少人的命呢!”药婆婆一转身把鸽子护在胸前,喜滋滋的进了药房,把门紧紧关了起来。 月牙儿站在原地,无奈的叹了口气,药婆婆的脾气真是不一般的古怪呀! 122 皇上归来 次日清晨,五爷的大商队抵到通州码头,一靠岸五爷就马不停蹄的留下安排那些大汉卸货。五爷与众人草草用过一些干粮后继续劳作,没有停下的意思。空气中,慢慢渗出紧张的气息,每个人神情严肃,也不像往日热闹,冷冷清清的只是不住的搬运货物。 多尔博与克鲁伦他们此时早已换上衣衫趁乱上了岸,郝把头则找来当地的兄弟四处查找皇上的下落。阿克敦派人查探得知,五爷的这批货物直接运往京城最大的商号-和泰商号,大掌柜子辛老爷富可敌国之外,还贵为皇亲,掌上明珠德容知书达理容貌娇媚,一进宫就得到皇上宠爱,在前朝后宫都为汉军旗挣足了脸面。也因此,辛老爷子与大臣之间颇有交情,走动频繁。 五爷的货物在一日内全数搬进了和泰商号,与商队草草道别后,他带着七八十号原班人马也住进了和泰商号的会馆。郝把头吩咐人检查船只,停留一日补充供给后明日返回新都府。至于克鲁伦带过来的那些勇士,自然是与林图肯布置在城外的部队会合,随时听从调遣。 此时已经深秋,入夜后寒风入骨,多尔博与克鲁伦郝把头没有睡意,凑在一起边喝酒边想计策。忽然门外一个黑影闪过,多尔博飞奔而出,现在的他已有几丝醉意,竟然把那三脚猫功夫的贼人跟丢了。懊恼之余,发现自己来到一处窄巷之中,前后无人,身处窄巷中间,此状况最容易受到前后夹击,多尔博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战,清醒了大半。 轻功绝佳的人不仅能听到像脚步这样细微的声音,甚至连人微弱的呼吸声也能察觉到。此时,多尔博放慢脚步猫着身子往前走,不远处,似是有个人坐在那儿。 愈走进愈觉得可疑,此人呼吸孱弱,如若不是武功高强内力做掩护,那便是昏睡之人。多尔博警惕的走至那人身边,眼前熟悉的身形让他喜出望外。 “皇上!” 多尔博把皇上扛回了客栈,此时最高兴的要数郝把头了,人是他丢的,现在能平安回来他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放了下来。 郝把头掏出随身携带的鼻烟壶,放在皇上鼻下,片刻后皇上咳嗽起来,睁开了眼睛。 “倚晴!”皇上一把抓住郝把头的手,慌张的喊着倚晴的名字。待看清四周情况后,长吁口气,垂下头来。 “皇上受惊了,臣等未能护皇上周全,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多尔博与克鲁伦跪地领罪。 “朕怎么会在这儿?”皇上完全听不进去,头还昏沉的厉害。 “回皇上,您别安置在一条窄巷中,是一名黑衣人引臣前往。”多尔博说着,与其他人对视一眼,显然掠走皇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倚晴,如今又是倚晴把皇上送了回来。 皇上一听,猛一抬头,想起来什么,翻身就要下床。“若他们发现我不见了,定会为难倚晴!快,去东来客栈!” 123 回到原点 待大家赶往东来客栈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询问掌柜也不知道个所以然。皇上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带着大家伙往船舱跑去,却还是迟了一步,那中了蛊毒的几十人没了踪影,倚晴和十几个黑衣男子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 “除了五爷的人入住和泰商号会馆之外,有没有发现其他人再进去?”皇上满脸愁云,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底。 “回皇上,没有发现其他人。”阿克敦恭敬回答,他的人早已经安排在那里,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人怎么就不见了?他们是一伙儿的,又不可能乘船离开,到底去了哪里?”皇上摸着下巴,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心里把倚晴那个蠢女人恨了个千遍万遍。她以为这样是救他,可她却不知道这是在剜他的心呀! “皇上,臣以为晴答应既然能送皇上回来,定也能保全自己,咱们不如将计就计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若是一味寻找晴答应,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多尔博上前谏言,眼下局势如此紧张,瞬息万变的事情定是不能乱了理智。多尔博在劝皇上的时候,也稍感羞愧,当年他还不是为了月牙儿率领铁骑踏平葛尔丹。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事情胜负难测,他们这次还是谨慎些好。 皇上瞥了多尔博一眼,一摆手示意回客栈,便大步流星的往回走去。 接下来他们需要重新部署了。阿克敦继续盯紧和泰商号,并把他们在京城的大主户一一查出,明确五爷的那些货物什么时候出手。克鲁伦的人马一分为二,一半留在码头查看船只,彻查可疑人员;另一半与林图肯布置在城郊的军队会合,直接听命于皇上,有权将倒戈之人杀之。 事情好似又回到了原点,依旧是找不出什么头绪,却觉的哪儿哪儿都是疑点。 此时三个男人坐在悦来酒楼雅间里,各怀鬼胎的喝着酒。多尔博派出去的人天天来报,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外面貌似风平浪静一派太平。 多尔博看到窗外街道上一名妇人手牵着蹒跚学步的小童,想到了远在新都府的月牙儿,还有他那未出世的孩儿,心中暗自骂了这该死的案子千遍万遍。“皇上,这查来查去也没有什么进展,您不如直接把辛老爷子请出来问上一问,总归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皇上听罢,臭着脸不说话,他可怜多尔博的火爆脾气压了这些日子。 “与其咱们与贼人都在暗处,倒不如让一方先站出来,咱们在京城的人马加上布鲁伦的,胜算很大。”多尔博一仰头饮尽杯中酒,越说越觉得有理。 布鲁伦斜着眼看多尔博,刚才顺着他的视线他也瞧到了大街上的妇人小童,明白多尔博会这般沉不住气,所以他决定今儿个不与他争辩。 “容贵人虽说是汉军旗出身,但皇上您不是也爱的不得了?皇上睿智,您喜爱之人人品定是极贵重的,如此说来国丈定会肝脑涂地祝皇上一臂之力。”多尔博说的激昂愤慨,以至于忽略了另外两人鄙视的目光。 “朕只爱倚晴。”皇上终于开口讲话了,可说出来的似乎与多尔博的提议无关。 “皇上,现在不是讨论爱不爱的时候……”多尔博接话,很快又让皇上打断。 “你当初爱的月牙儿要死要活的,到头来还不是对她的事一知半解。朕是天子,没有朕做不到是事,只要朕想。”皇上说完,起身一甩衣袖,离开了。 布鲁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多尔博的肩膀。“献策献到马蹄子上了吧?一向沉稳的老狐狸怎么变脾气了?你想着快快把这边的事情了结好回去见心上人我们都明白,刚开始你看皇上不也忍了吗,可做人不能这么过分,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哈。” 布鲁伦的话令多尔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仰头猛灌了几杯酒,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做的太浅显了,竟让大家都瞧出他的想发。是不是跟月牙儿在一起就被她传染,越变越蠢了…… 风刮进风雨山庄,早就掉尽叶子的丹枫只能用枝桠承受。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偷偷从房间溜出,一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同样是夜,却有人承受着不能承受之痛。不知名幽暗的地宫中,一名女子被扔进冰冷刺骨潭水里,身上道道伤口被水泡的泛白,她努力不让自己沉下去,留住一口气,只为那虚无缥缈的奢望。只为等到他来,就算再难也不能让自己死去。 124 生出水疱 立冬,阳光透过树枝洒在街道上,明媚却寒冷。人们纷纷穿起棉衣,富贵人家自然是少不了皮料作为御寒上品。通常女子用的为羊皮或狐皮,皮质柔软,做成袄子或是披风;男子用的狗皮或其他兽皮,隔风保暖,适合在外劳作。 今年冬天京城的和泰商号最受瞩目,因为从塞外来了一批商人,商人们带来了大批的狼皮。据说那是雪狼的皮毛,皮质细腻而不松散,色料均匀,毛质柔软顺滑,足足把其他的兽皮比了下去。如此好的皮料自然价格不菲,可来求之的人仍如过江之鲫般,其中以达官显贵为主流。更多托关系找门路的,不惜砸下重金只为得到一张雪狼皮。因为现在这不单单是一张雪狼皮,更无疑是显贵身份的象征。 月中,十五,风清月朗,只有各家各户烟囱中冒出的缕缕白烟,婷婷袅袅浮在空中。 夜,静的瘆人。 一声惨叫划破这寂静,简亲王府中燃起灯火,众人皆草草穿戴衣服赶了出来一探究竟。 只见院子里,简亲王喇布之子鄂扎身着单衣大叫大跳,双手使劲抓挠着皮肤,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生有蚕豆般大小的水疱,依稀能瞧见水疱里发黄的脓液,随着鄂扎小王爷的抓挠,水疱破裂露出鲜红的皮肤,恶心至极。 小王爷的叫声把整个王府吵翻了天,就连就不出门的老王妃都赶了过来,大家里三圈外三圈为围在那里却都束手无策。 “这是怎么回事?快上前把人拽住了,不能再挠了!”鄂扎的祖母老王妃心疼的大叫,众人这才有了反应,上前去拉鄂扎小王爷,大家都尽量避免碰触那些东西。 “快去进宫请太医!要太医院院使亲自过来替小王爷诊治!”简亲王疾声厉色道。 “先把人扶进屋子,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简亲王抬手示意下人把鄂扎扶进屋子,一边询问。 眼下扶着鄂扎的是小泉子,专门伺候小王爷鄂扎的贴身小吏,两人年纪相仿,十三四的模样,私下里是无话不谈的玩伴。“回王爷的话,主子白天一直好好的。奴才守夜,谁知这大半夜主子突然就发疹子了。” 简亲王浓眉紧皱,觉得事有蹊跷,先是让人把老王妃送了回去,随后自己在鄂扎房中巡视了一圈。 “这些日子,鄂扎都碰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了?”简亲王摆摆手让小泉子过来,继续询问着。 小泉子挠挠头,努力回想这些日子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主子近日还像往常一样,早上跟着单师傅做学问,然后陪王妃用膳什么的,没什么奇怪的。” “这倒奇怪了,是不是你们这些个奴才弄来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给鄂扎了!”简亲王浓眉一皱,低声喝道。 小泉子“库通”一声跪倒在地,头贴着冰凉的地面,受到惊吓的身子不住的发抖。“王爷赎罪,王爷赎罪!” 简亲王瞧着自己面前这个十来岁的孩子,知道今儿个也问不出什么了,转身离开之际,小泉子又开口说话了。 125 攻紫禁城 “对了,王爷,奴才记起来了!主子这几日都特别喜爱您赏赐的雪狼皮,主子舍不得让人裁剪成大麾,说是整张的才霸气,就铺在榻上,晚上看书的时候正好垫着呢。” 简亲王听完小泉子的话,转头看向房屋轩窗下的木榻,上面铺着一张灰白相间雪狼皮,映着烛火,浓密柔软的皮毛发出光泽…… 次日,京城医馆药房差点让人挤破了门,患病之人皆肌肤生有蚕豆大小水疱,水疱一旦破裂,脓水沾染之处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有新水疱生出。生有水疱者奇痒难忍,却又不能抓挠,水疱不仅生于皮肤外,严重者就连口里也会出现,一旦蔓延到咽喉,人将窒息而亡。 紫禁城中,替皇上坐镇的九王爷被众人安置在御书房中,这些日子外头生变,宫中为了自保,皆按照总管太监的吩咐彻底清扫各个宫闱,以免瘟疫传入。 由于瘟疫实在太过厉害,九王爷威武,干脆连早朝都给省了,美名曰“避症”。这场瘟疫闹得人心惶惶,大臣们也觉得此时九王爷的决定甚好。 入冬的第四日,紫禁城中皇帝不早朝,大臣不上朝,城外瘟疫横行,大夫束手无策。 京城,天子脚下如同纸老虎,岌岌可危。 与此同时,远在内属蒙古的察哈尔亲王布尔尼起兵造反,攻打山海关。现在京城一片混论,驻守边疆的战士只能孤军奋战,士气颓败,节节败下阵来。 入冬第五日正午,往日京城热闹的街道萧条狼藉,偶然有几个人匆匆经过,露在外面的皮肤皆布满开始溃烂的水泡。城门紧闭,却不见守门的官兵,这似乎要变成一座“死城”了。 当日,夜幕降临,狼终于掩饰不住自己锋利的爪牙,向最高统治的紫禁城攻去。 趁着夜色做遮掩,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一路小跑来到玄武门下。共有七八十人,一名头领从怀中拿出皇宫地图,按照他们起先计划好的兵分四路,分别从玄武门、朝阳门、西直门、安定门攻入,直捣龙心,找到皇帝,寻着开国玉玺。 宫中的皇上和大臣都躲了起来,守城的侍卫也都逃命去了。黑衣人不费一兵一卒,顺利攻入了进去。 黑衣人得到内线消息,皇上就躲在御书房,玉玺定是寸步不离跟着皇上。黑衣人在攻进城后,皆寻着御书房而去。 宫中有卫兵巡逻,好似瘟疫一来皇上久病不起把朝堂大事交给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傻子料理,全数说明了气数已尽一样,卫兵在守卫皇宫安全上也只是草草行事,没了之前的严谨。 这些黑衣人武功本就不弱,躲过卫兵轻而易举。可皇宫甚大,大殿宫闱甚多,在白日亦不能保证会理出个头绪,更别提是在这黑灯瞎火的晚上了。 一个黑衣人带人上了房顶,他原本是聪明的,知道若是能瞧见太监或是宫女就能跟着找到皇帝。可瞧了半天也不见有半个太监宫女出来,他们只能丧气的翻身下房,继续想别的计策。 126 攻入京城 御书房中侍卫奴才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满满当当,九王爷无聊的趴在长案上出神。 “林图肯,再给本王说段睿亲王与公主的事来听听,这次本王要听劲爆的。”九王爷懒得抬眼皮,手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长案说道。 “这……九王爷,这不好吧。人多嘴杂……”林图肯额上直冒冷汗,守着殿里这些人就让他编排他家主子的风流韵事,他这是找死的节奏啊。 “让他们都出去不就成了。”九王爷邪邪一笑,随即又趴了下来。 “万万不可,还请王爷以大局为重。”林图肯连忙跪下,若是就为了这件事扰了整个大局,他死一千次也不够啊。林图肯心里嘀咕,这九王爷虽说表面上憨厚单纯,没想到骨子里还是腹黑男一个,真不愧是皇室的男儿啊。 “哎,本王是想等这事一了结,就没机会听到了。这些事情睿亲王也不会允你到处乱说,憋在心中迟早会闹病的。”九王爷叹口气,慢慢起身来到林图肯面前,同情的看着他。 “属下谢王爷体恤。”林图肯装糊涂,反正也没多久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挺了过来,不差这几天。 九王爷一转身,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本王要去赏月。” “属下愿为王爷讲劲爆的故事。”林图肯败了,现在若是让九王爷出去了那简直就是找死。为了江山社稷,为了他家主子,他拼了! 天露鱼肚白,听了一夜故事的九王爷越发的精神,双眼熠熠生辉,听到精彩之处情不自禁拍手叫好。 这时,有人来报。 “报!” “说!”林图肯停下,捏捏酸疼的眉心。 “来者共七十八人,皆以落网,天微亮时有十几人闯入景祺阁,被静太妃修理的很惨。”来报的侍卫难掩喜色,说完后速速离开。 林图肯看了一眼九王爷后,便起身行礼离去。九王爷没有阻拦,他也起身吩咐婢女为其收拾细软。快要回家咯,这金窝银窝都比不上他的逍遥窝来的爽快。 天亮时分,山海关失守,察哈尔亲王布尔尼带十万精兵长驱直入,直奔皇城。 三日后,察哈尔亲王布尔尼意气风发带着浩浩荡荡蒙古十万勇士入京成。城门大开,万人空巷,实在荒凉。布尔尼喜上眉梢,这简直就跟飞鸽传书中写的一样,这座皇城,大清的命脉俨然已毁,接下来就是他察哈尔部族的大放异彩的时候了! 胜利的喜悦让这个年轻人意气风发,刚愎自用让他模糊了双眼。归顺大清后,他的兵马粮草事事都受限,这十万大军已是他全部家当,所以这一次他跟命运赌上了。成王败寇,自从他决定要做的那天起,他便没了退路。 布尔尼的部下皆以布条掩住口鼻,他们没有抢家劫舍,显然是对这座死城没有兴趣。眼下最重要的是攻入皇宫,夺取玉玺。连这天下都要是他们的了,还在乎这座城吗?到时候就会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享用不尽! 127 大事不好 德胜门,布尔尼喜欢这个名字,这次特意带兵从德胜门入宫。布尔尼不是傻子,入关后,他命二万人马守住关口,入京后又命五万人马守住城口,他知道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他能赢全靠速战速决,他要赶在皇帝援兵到来之前攻下。 三万蒙古勇士在布尔尼的带领下杀到了德胜门前,看着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个个涨红了双眼。 “冲进去!得皇帝狗头者赏黄金千两,得玉玺者赏黄金万两!”布尔尼转身高举手中大刀狂叫,身后士兵回应如雷般响亮。 “杀杀杀,杀杀杀!”士气被激到最高点,每个人都跃跃欲试。 士兵按照原先部署,抗来长梯、圆木和绳索,准备攻城。 熟料,这无人把守的城门楼上不知何时来了几名仪表不凡的男子,笑视着布尔尼他们。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多尔博笑笑,眸中闪过狂妄。 “来者何人?还不快快下来受死!”布尔尼的副将对多尔博大吼,区区一个人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好狂妄的语气,本王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多尔博来开大弓,一箭下去,不偏不倚插入副将发髻。 “呀!该死!”副将拔出背后双刀,气的双眼通红。 一旁的布尔尼伸手当下副将,笑着开口与多尔博说话。“良禽择木而栖,王爷好箭法,若是为我所用,定是天下人的福气。” “就凭你,也配说天下?”多尔博大笑,震得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听闻此言,身着黑色衣袍,斜挎兽皮,头饰鹰羽的布尔尼脸上露出得意的笑。“现在京城俨然成了一座死城,大清皇帝既然保不住自己的天下,那便由我布尔尼来接管!” 布尔尼身后的部队喊出“天助可汗,一统江山”的口号,众人心情澎湃,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只要进了皇宫,杀掉皇帝拿到玉玺,自己便一跃冲天变成人上人。 忽然,明朗的空中传来一声鹰啸,紧接着一只威风凛凛目露凶光的海东青落在多尔博肩头,多尔博从海东青脚山取下信笺,看后丢下了城门。 “你山海关的那些草包被引入坛州后困在瓮城之中,被我大清将士杀了个片甲不留,全军覆没了。布尔尼,护不住江山的看来是你呀。”多尔博大笑,语气动作绝对嚣张。 布尔尼身子明显一晃,很快又稳住,他阴险一笑。“诡计!就算我失了边关,我也有十足的胜算!皇宫就在眼前,我先下手为强,等你们的援兵赶来,恐怕皇帝的尸骨都烂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王爷还是早日看清现状!” 正在这时,一名蒙军打扮的士兵策马从城门处赶来,一脸的血。 “报!可汗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布尔尼气的满脸通红,恨极了自己的手下竟然这般沉不住气。布尔尼把士兵一把从马上拉下,拎到自己面前,恶狠狠的让他开口。 128 拼死一搏 士兵吓得浑身哆嗦,显然布尔尼的神情比刚才杀戮还要恐怖。“可汗不好了,咱们在城门外的五万将士还没安营扎寨,就被人烧了粮草,我们糟了埋伏,已经溃不成军了……”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布尔尼听到这个噩耗后,狂暴袭来,大吼一声,露出嗜血的神情。他把手中的士兵扔到一边,从腰间拔出弯道,指着城门狂叫。 “卑鄙小人!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打到我吗?错了,你们彻底的错了!我告诉你们,知道为何京城会变成死城,知道为何人人生有水疱?你们都中了蛊,若七日内不能解蛊,必死无疑。哈哈哈,哈哈哈哈……”布尔尼像是疯了般张开双臂狂笑,身后的部队皆让出空来,怕糟不幸。 多尔博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碗茶,氤氲的热气升起,让人觉得惬意,完全是与现在这个局面不符的事情,让多尔博竟做的很是舒服。“哦,可汗说的可是那些虫子咬的水疱?早让我女人带来的药粉治好了。可汗不要动气哈,女人家就是这么不懂事。” 多尔博轻描淡写的说完,转身摆摆手,一名有倾城容颜的女子款款而至,她身着雪狼皮大麾,乖巧的偎进多尔博怀中。“听王爷的话,是觉得月牙儿来早了?”月牙儿嘟嘴抱怨。 多尔博轻笑,眸中满是神情,四目相对,他伸手宠溺的捏了下月牙儿娇俏鼻头。“知我者唯有月牙儿一人,卿来的刚刚好。” 城下,瞧着多尔博与女子调情无视自己的布尔尼彻底要疯了。他的计划,他的宏图伟业,竟会这般不堪一击。他早该知道,从一进关就他们几乎没有碰到什么阻碍,这明明是天大的陷阱,可他被虚荣和好胜冲昏了头脑,傻傻跳了下来。 “既然来了,哪有空手回去的道理。就算天不帮我布尔尼,我也要拼死一搏!”布尔尼用手里弯刀指向上天发誓道。 布尔尼转身面对自己的士兵,犹如恶魔般狂妄的笑着。“勇士们,大清皇帝的紫禁城就在前面,只要跟我杀进去,金银财宝随你拿,女人随你扛!” 下面一片尖叫声,男人们脸上露出嗜血的神情。“天佑我王!天佑我王!” “杀……”布尔尼带着他的人马攻向德胜门,他的京城,他的天下就在眼前。这恐怕是他布尔尼此生离权利巅峰最近的一次了,哪怕最后得不到,他也在所不辞。 站在城楼上的多尔博一挥手,伺候一旁的林图肯得令马上命埋伏在德胜门的弓箭手行动,同时还有几千名御林军从后面赶来包围布尔尼的军队。 不出片刻,城下厮杀一片,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多尔博从后面搂住月牙儿,伸手蒙住她的双眼,阻止她把这些污秽看进眼里。 “那些人为何如此想住进紫禁城里,这里真有那么好?”月牙儿拉下多尔博的手掌,贴在自己微凉的脸颊边,柔顺的磨蹭着。 129 宫中生变 多尔博搂紧月牙儿,用自己的脸碰触她的,长长叹气。“男人要权利,以为那样便可以为所欲为,可那终究是错了,权利越大便越是会被束缚住手脚,不能自由自在。倒不如,什么都抛下,天涯海角任逍遥,心自在了,那便是得到了最大的权势。” 月牙儿笑的温暖,她拉下多尔博的大掌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不用担心我,我能瞧得了这些,与你在边疆时不就整日瞧这些打打杀杀的场面。” 多尔博放在月牙儿小腹上的大掌紧张的不敢挪动,“我是怕吓到我女儿。放心,我们不会输。” “我和女儿是在看,咱们怎么赢!”月牙儿噗嗤一下,双手覆上多尔博微微颤抖的双手,她知道这个自负的男人自然是不会把布尔尼这等角色放进眼里,但他却对她们母女紧张到不行。她从新都府赶来的那天起,他便没了好脸色。在这种紧要关头,她更得呆在他身边才行,好好的让他看着自己,便是省了他的顾虑。 宫中,众嫔妃在太皇太后的带领下都安然无恙,只是少了一人。 “容贵人怎么还没到?”太皇太后低声问道,锐利的眸子中已经有了些许了解。 “回太皇太后,奴婢已经让小安子差了两拨人去请了,算算时辰也该到了。”苏麻拉姑低声道。 “还是换两个大内侍卫去比较妥当,若是吓着老九,怕他往后再也不肯进宫看望哀家了。”太皇太后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这场纷乱闹了这些年,也该是得了结了。 苏麻拉姑听出话里有话,连忙应声,退下去让小安子差人马上去办了。 御书房中,九王爷百无聊赖的趴在长案上,那只玉麒麟镇纸近些日子又光滑圆润了许多。自从布尔尼进京,林图肯便借此理由头也不回的奔往多尔博身边,也正是从那时起,九王爷在紫禁城的日子也失去了唯一的乐趣。 正在这时,守在门外的小太监来报说是容贵人觐见,正值无聊,九王爷想都不想便准了。 容贵人乃当今后宫宠妃之一,生的貌美体态婀娜,就连平日里说话的语调都是温温淳淳,人缘也是好的。 “臣妾给九王爷请安,王爷万福。”容贵人行礼,一旁跟来的小太监也跪下行礼。 “免了,容贵人请起,不知今日前往有何事?”九王爷端坐好,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监。 容贵人起身,少了平日里的避嫌,现下正大大方方的盯着九王爷,笑的娇媚。 “咳咳……”九王爷被瞧的耳根发烫,连忙躲避她的视线。乖乖,还是他家中刁蛮任性的表妹好,不似眼前这个女人像是要生吃活剥了他一般。 “臣妾今儿个来是有两件事,第一是来看望九王爷在国难当头是否安然无恙。今儿个一看,是臣妾多虑了,王爷面色红润,身体定是极好的。” “呵呵呵,多谢容贵人关心……”九王爷感觉额上已经渗出细汗,为摆脱窘状,他连忙问:“那第二件所为何事?” 130 开国玉玺 容贵人咧嘴一笑,露出贪婪本相。“臣妾想与王爷借样东西。” “什么东西?但说无妨。” “大清开国玉玺!” 容贵人一语惊人,九王爷还未等反应过来,便觉得脖颈一凉,低头一看一把匕首不知何时已经抵上。 “请九王爷别出声,奴才手里的匕首可不听话!”威胁九王爷的正是随容贵人前来的那名小太监。 “等等等等,本王怎么从未见过你?”九王爷很配合的低声问道,他自幼聪颖过目不忘,印象中确实没有见过此人。 小太监没想到一向胆小的九王爷会在性命攸关之际想些这个事情,他恶狠狠的用力抵上九王爷的脖颈,借此来吓唬他。“奴才是内务处最低级的小太监,平日里都是做些打扫庭院的粗活,九王爷自然是不认得奴才了。” 九王爷点点头,一脸的了然。“哦,原来如此,既然咱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本王?” 小太监翻翻白眼,想了半天只说出“闭嘴”两字。 此时的容贵人已经把御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未停下。 “容贵人,你到底是找到没有?”小太监有些不耐烦。 “皇上他明明跟我说过,开国玉玺就放在这里的,怎么会没有呢?”容贵人一脸懊恼,手里不停的东翻西翻。 “我说容贵人,皇兄说的话你不要太当真啊,他连我这个弟弟都不告诉,又怎么会跟你说真话呢?你呀,还是太年轻。”被挟持在一旁的九王爷双手抱臂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全然忘了自己的脖颈上还抵着一把匕首。 容贵人气的跺脚,踩着高高的花盆底蹬蹬蹬来到九王爷面前,一下子踩上他的脚,疼的他哇哇大叫。 “少在这里给我装蒜,你肯定知道玉玺放在了哪里。快说!只要你说了,我就饶你不死!”容贵人捏着九王爷的下巴威胁道,这铤而走险的一步棋既然下子就没有收手的余地。 “你们女人家家的怎么都这么凶,敢情平日里柔柔顺顺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呀,可怜我皇兄这些年都遭了你们多少罪啊!”九王爷紧闭双眼,说着些不着边的话。 “你再装疯卖傻试试,看样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不行!”一旁的小太监急红了眼,他一收手,尖利的匕首顺势就要嵌进肉里。 说时迟那时快,九王爷身子稍稍往后一撤,一手扣住小太监的握着匕首的腕子。一捏一转,骨头碎裂的声音吓得容贵人面色惨白。 九王爷潇洒接过小太监手中摇摇欲坠的匕首,对准容贵人飞了过去。华丽丽的旗头被射飞了出去,容贵人尖叫一声,瘫软在地。 “说!你们在宫中的同党还有谁?”九王爷扣住小太监的咽喉,只需一转他就可以去见阎王了。 “你……你……你不是,你怎么会武功?”容贵人结结巴巴的说着,眼泪鼻涕哭了一脸。 “我……我……我不是什么呀我,若不是这样怎能引你们出来!” 131 交换条件 九王爷咧嘴一笑,潇洒帅气往龙椅上一座,一只脚也踩了上去,全然一副市井流氓样。 “本王大小就想跟着皇叔睿亲王去边疆,过饮血吞肉的豪迈日子,可世事无常,能随心所欲的又有几人?但本王这身功夫可早就备下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嘛。”九王爷笑笑,他的偶像一只是睿亲王,没想到他第一次坦露心声的对象竟是两个叛党。 容贵人和小太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他们怎么就信了九王爷软弱、手无缚鸡之力之类的话,弄到最后自己倒自投罗网。 这时,小安子带着一对御林军前来,九王爷把容贵人和小太监交给小安子后,一同回了慈宁宫。眼下宫外混战,他那个情种皇兄不在家,就只好由他这个“柔弱”的小弟弟来保护这群女人了。 宫外,德胜门下,布尔尼带来的几万人已损大半,清军的军队一批批轮番涌上,时间和体力催命符般向他们袭来。 林图肯一直留在京城,他把九王爷为难他讲风月段子的气全撒在了排兵布阵上。今儿个这个场面他早在许久前就安排好,他的人马轮番攻击,这样不仅能把我军死伤减到最少,最主要的耗尽敌方体力。虽然,他们不管是在天时地利还是人和上都占据优势,但他还是不想草草结束。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临死前的等待。 “主子,布尔尼派人传话,说要停战。”林图肯得到消息后连忙跑到城墙上回禀多尔博。 “他还想耍什么花样?本王还要陪月牙儿回去休息,可没时间跟他在这儿瞎耗。”多尔博不耐烦的摆摆手,瞧着躺在自己怀中睡眼惺忪的月牙儿露出温暖的笑。 “得令!” 片刻后,林图肯面露难色回来。“启禀王爷,事情恐怕对我们不利。” “讲。” “布尔尼开出条件,说只要让他们平安离开,便交出倚晴小主,否则就让小主陪葬。”林图肯低声说道,这关键时刻还是被女人牵绊住了。 谁在多尔博怀中的月牙儿听到倚晴的名字,急忙睁开双眼询问。“是不是有倚晴的消息了?” 多尔博细心为月牙儿裹好披风,提醒她仔细些肚子里的孩子。“放心,有郝叔叔出马,定会很快找到人的,况且咱们的真龙天子不是也抛下咱们死皮赖脸的跟去了,定会没事的。” “但愿如此。”月牙儿的心依旧放不下,在她转头之际多尔博用眼神命林图肯不要把刚才的事告诉月牙儿。男人之间的事情,终究是不该把女人牵扯进来的。 这场仗打了整整一天,暮色降临时,多尔博命令战士停战休整。布尔尼生剩下的不足千人被困在德胜门下,他们没水没粮,天气又异常寒冷,怎一个惨字能形容。 清军则在一旁安营扎寨,燃起篝火吃吃喝喝,好不快活。此时,多尔博搂着月牙儿刚睡下,劳累了一天,总算是清净些了。 132 城下骂战 忽然间,外面传来声声嘈杂,多尔博嘀咕了一声,烦躁的下床出来查看。 城下,只见围城一团的那千余人乌压压的挤在一起,一名男子骑在马上骂战。 “本王还以为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可汗,天色已晚还不回去休息,明儿个早上咱们还要再较量一番呢!”多尔博讥讽道,被人从温暖的床上挖出来谁还会有好心情? “快让你家狗皇帝滚出来!本汗都带兵攻到皇城下了,他还缩头缩尾不出来,是吓破胆了还是真跟外面传的一样,就要归西了!”布尔尼狗急跳墙,不知死活的大喊,他要见他一面,他们暗地里较量了这么多年,就算他输了,也得输的有尊严。他是来攻打皇城的,没理由连皇上都见不到,让个王爷就这么打发了。 “可汗放心,皇上龙体好的很,不劳您操心。”多尔博不想与他多费口舌,转头离开之际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您安插在宫中的容贵人和一干爪牙已经被睿智的九王爷查出,现正交与宗人府查办。您现在就算攻进去了也没了内应,况且本王觉得天冷霜冻的,可汗和这帮勇士能不能活过今晚还说不定。”多尔博鄙视笑笑,转身离开。 “喂!你们皇帝不想见卫倚晴那女人了吗?我用卫倚晴换自己的命,这个买卖你们不吃亏!”布尔尼被多尔博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磨没了脾气,他就是想保住这条命,只要命在其他的都能从头再来。 多尔博自然知道倚晴对于皇上来说意味着什么,现在皇上不在京中,若是他在定会毫不犹豫的放了布尔尼换回倚晴。布尔尼心肠狡诈,难保他回去之后不会卷土重来。他们暗暗较量了这么久,这次牵扯进来的从朝野到商贾乃至后宫,人数之多,影响之大。大家期盼已久的朝纲稳定天下太平,却要日日夜夜被布尔尼这个狼子野心盯着,只是想想就让人呕到不行。 “没有你,我们也能寻到倚晴。” “别异想天开了,这些年你们都不曾找到过我们的藏身之所,以后更是不会找到。我给你点时间考虑,若是天亮之前他们见不到我,卫倚晴可就给我陪葬了!”布尔尼仰天长啸。 “卑鄙!你的手段也就只配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是男人就面对面的打一仗!”多尔博火爆性子一点就着,夺过一旁侍卫手中长剑就要下去砍人。 “主子,小心有诈!”林图肯上前阻拦,无奈被多尔博灵巧闪开。 多尔博下城楼,一吹口哨,一匹枣红大马奔驰而来,一马一人配合默契冲出城门,来到布尔尼面前。 “本王现在就要杀了你,你可以用倚晴的消息换你今晚无恙。”多尔博长剑指向布尔尼,嘴角露出邪笑,嚣张说道。 “那要看你的本事了!”布尔尼举起弯刀双腿一夹马腹,向多尔博冲去。 几十个回合下来,多尔博明显占了上风。多年的行军打仗让他格外小心,怕布尔尼会狗急跳墙闹出些什么事端来。 133 以血做毒 多尔博一挥剑,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从布尔尼肩头斜划到腹部,布尔尼像块木头般从马上一头栽倒地上。 布尔尼忽然抬头,沾了自己血水的弯刀使劲甩向多尔博。多尔博眼疾手快,一侧身躲了过去。就在这时,他胯下的大枣红马忽然暴躁起来,多尔博见势不妙旋身下了马,只见大枣红马歪歪扭扭跑了几步一倒头栽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没了动静。 “有毒!” “当然有毒,还是剧毒,牲畜沾一点点立刻就死,更别说是人了……”布尔尼大笑,血水从口中溢出,十分恐怖。 多尔博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只有几滴血水。“你还真是丧心病狂无药可救,竟然对自己下毒,用自己的血杀人!” “哼,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临死前找个王爷当垫背的,况且还是鼎鼎大名的大将军,我不虚此行呀。”布尔尼笑笑,身上的伤让他流了好多血,眼前的事物开始摇晃。 “你少来诈本王,若是真有毒本王早该跟那马一同毒发身亡了,现在怎么会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除了困多尔博身上没有任何不适。 听多尔博一说布尔尼也愣了,难道这毒对人没作用?守在一旁的林图肯踟蹰不敢上前,他瞧着多尔博也是好端端的没事呀。 正在此时,月牙儿站在城楼上笑了,轻柔的笑声引来众人目光。 “王爷快些上来,月牙儿从药婆婆那儿带来给大伙儿服用的药粉儿能解百毒,那些脏东西是近不了王爷的身的。眼下天都要亮了,王爷还不休息?” 从多尔博一踏出房门月牙儿就醒了,他一整日都陪着她不曾参加战事,她知道他手痒的很。今儿个晚上她不阻拦是让他去解解馋,同时她也知道布尔尼不是多尔博的对手,况且他战了一整日,未尽半粒米一滴水,是根本上不了多尔博的。 “谁让你擅自出来的?在这么多男人面前抛头露面,你是想气死本王不成?”多尔博嘴上不饶人,可脸上却带着笑意朝心爱之人奔去。 趴在城下的布尔尼捂着胸口的伤,被几个士兵扶起,他看着城墙上的两人,缓缓从嘴里吐出三个字--“狗男女”。 天蒙蒙亮,布尔尼的人冻的瑟瑟发抖,站起来都是问题,更别提拿刀大仗了。 多尔博站在城楼上看着这一切,脸上却没有得意。 “还没有消息?”月牙儿满脸焦急,整整五天了,从她来到京城那天起郝叔叔便带着皇上去寻倚晴,现在还杳无音讯。 多尔博看着天际,摇摇头。他之所以没有速战速决拖沓到现在,就是想留住布尔尼的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交换条件寻到倚晴。郝叔叔和皇上去了也有五天了,时间越长说明事情困难越大,他们很可能会空手而返。 那么,他也只能同布尔尼交换条件了…… 此时,城墙下又传来阵阵骂声,扰得多尔博紧皱眉头,恨不得一刀劈了那不积口德的家伙。 134 寻到了人 “快让你们家狗皇帝出来!没想到呀,卫倚晴那傻女人为了救那狗皇帝连性命都快赔上,到头来换了个这种下场,狗皇帝你还真是薄情呀!” “你们知道卫倚晴在受什么苦吗?她被人浸在冰冷的水中,当然身上已经受过大刑了,浸在水中是为了不让伤口愈合。这样你们狗皇帝才能在见到她的时候数清楚她身上到底有多少伤……” 布尔尼无耻的说着,现在他唯一的筹码就只有倚晴。他知道多尔博迟迟不肯杀他定是想从他嘴中得知卫倚晴的下落,那么他便有了换回性命的筹码。 时间拖的越久就证明他们寻到卫倚晴的几率越小,他们越是不杀他就说明卫倚晴对皇帝而言绝对是个重要的角色,那么他就可以肆意开出条件,以便回去后东山再起。 “怎么办?倚晴可怎么办?”月牙儿知道多尔博的难处,她既不能求他放走布尔尼,自己也不能去救倚晴,只能坐在这儿干着急。 多尔博看着月牙儿为难的神情微微心疼。他的月牙儿这般善良还善解人意,值得他抛下所有与她白首不相离的。 多尔博缓缓走至月牙儿身边,蹲下来把她冰凉的小手攥在掌中。“这次咱们就饶布尔尼一条狗命,若是以后他再敢造次,本王就带兵杀他个片甲不留。” 月牙儿瞧着面前的男人,低头心疼的抵上他的额头。“难为你了,难为你了……” 多尔博下令放布尔尼离开,并送与马匹粮草若干。布尔尼坚持到出了关才会把说出倚晴的下落,这让多尔博气的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 布尔尼身负重伤,他趴在马背上,可眼中露出莫名的傲慢。布尔尼带着几百号侥幸活下来的士兵往城门走去,多尔博则亲自带人紧跟其后。 布尔尼在看到城门时勉强撑起身子坐好,眼中露出喜悦,他知道这场仗虽然输的彻底,但最后他还是能全身而退。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眼下这大好河山终归是属于经得起等待的人。 沉重的城门被打开,多尔博紧握双拳,恨不得一拳捶死布尔尼。只差一步,他们就能除掉个心头大患,只差一步呀! “可汗远道而来为何不等朕回来?咱们可是老相识,总的叙叙旧。” 城门外,一身黑色劲装的英挺男子骑在一匹通体黝黑的马上,他鹰一般的双眸紧紧盯着面如土灰的布尔尼。 “你……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布尔尼乱了阵脚,伏在马背上的身子开始颤抖。 “朕寻到了人,自然是要回来的,这儿是朕的家,可汗不是也要回自己的家?”皇上危险的眯起双眸,他一挥手,多尔博立刻命士兵把布尔尼团团围住。 “你们要做什么?多尔博,你明明答应我的要放我走,你不能言而无信的!”布尔尼大吼,对于他而言求生的欲望不尊严重要。 “哼,对于你这种人是不能讲信用的,若今日放你回蒙古,不出三年你肯定又要兴风作浪。还是这次费费劲,一次把你送会老家的好!”多尔博邪魅一笑,勒紧缰绳看好戏。 135 布尔尼败 布尔尼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唯一的筹码已经丧失,等待他的只有死亡。可是他不服,就算死也要找人一起陪葬! 布尔尼发疯似得挥舞手里的弯刀冲向皇上,一旁的士兵不敌他的凶猛,负伤倒地。快要接近皇上的马时,他一个越气站在地上,手持长剑,与狂兽般的布尔尼对持。 一个稳重胸有成竹,一个疯狂毫无策略,谁输谁赢很容易分辨清楚。几个回合下来,布尔尼倒在血泊中,他缓缓用弯刀撑起身来,朝着紫禁城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士兵主动给布尔尼让出一条道,他没走几步就摔倒在地,挣扎了几次也没能站起身来。粗糙的大掌抓着前方,那是他毕生的奢望。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我就能住进那里,然后坐上那把龙椅……”布尔尼脸上露出笑,好似他已经进了紫禁城一样。他的身子开始僵硬,接着一动不动。 多尔博给林图肯一个眼色,林图肯上前摸布尔尼的脉搏。“禀告皇上,叛贼布尔尼以死。” 布尔尼仅剩的那不足千人的士兵一个个扔下武器,跪倒在地,成王败寇,亘古不变的道理。 “这些年,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皇上神色黯然,转身又发话。“送布尔尼回老家,厚葬。他的这些手下也都回去吧。” 皇上跨上马,一勒缰绳,向紫禁城飞奔而去。 两天后,郝义赶到京城与他们会合,却始终不见倚晴。 京城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好似那场浩劫从来未曾发生。可人们茶余饭后总是谈起这些,说书先生还变成段子添油加醋轮番演绎,一时间皇上和睿亲王,乃至九王爷与林图肯都成了神人,智勇双全无人可挡。 宫中,皇上早朝过后来到慈宁宫,祖孙两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这件事的始末哀家还有些迷糊,光听外面的人瞎说便觉得更加不靠谱了,还是皇帝来为老太婆我讲明原委,好让哀家今儿个晚上睡个踏实觉。”太皇太后笑着说道。 “孙儿遵旨,今儿个来便是要一五一十说与您老人家的。”皇上喝口茶清清嗓子,把整件事情一一道来。 话说这件事要追溯到半个月前,月牙儿与药婆婆在风雨别院晒药时,忽然一只鸽子闯入,被捕鸟网缠住。 “这只鸽子可是宝贝!”药婆婆在看到鸽子时竟如孩童般蹦跳起来。 之后药婆婆便把自己锁紧药房,整整七日不眠不休也不许任何人打扰。七日之后药婆婆拿着一瓶药粉来到大家面前,说是自己终于解开了天下第一奇蛊。 “那谁会给一只鸽子下蛊呢?”月牙儿不明白,于是问道。 “怪不得多尔博总是叫你蠢东西,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这自然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她知道风雨别院中有神医药婆婆,才把那只鸽子送来的。”药婆婆满脸得意,抓着桌上的糕点往嘴里塞。 “你知道她是谁?”楚老爷子挑眉问道,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136 蛊毒真相 “自然是倚晴那丫头,别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让鸽子飞进风雨别院。”药婆婆继续说,但总是问一句说一句,让人干着急。 月牙儿一把夺过药婆婆手里的糕点,又端走桌上的那些,瞪着眼睛耍刁蛮。“药婆婆可是要急死我们呢,若不从实招来,这些东西我就全丢出去!” “行了行了,我喝口茶,得好好想想从哪里开始讲起。”药婆婆端坐好,一副故事很长的样子。 “药婆婆,我扔了……”月牙儿作势要往窗外扔,吓得药婆婆连忙喊停。 “这话要从倚晴在我的药房养伤开始讲。有一天我去给倚晴换药,发现她房中竟然有股鸟粪味,不仅如此我还在窗台上发现几根鸽子毛。我大怒,作势要赶她走,可她竟然跪倒在我面前说她这几日就会离开,在离开之前想请我务必要答应她一件事。” 药婆婆讲到这里忽然停下,月牙儿机灵的连忙呈上手中的糕点,林大人为其甄满茶,她这才继续讲下去。 “她说有个巫师专门制蛊,手法十分邪恶残忍,但她不懂蛊,只希望我能解蛊救得天下苍生。她说会用飞鸽传书的方式把未唤醒的蛊虫送来,只是须得保密,尤其是不能告诉月牙儿。” “然后呢,药婆婆你就让倚晴走了?她身上有伤,你怎么能让她走呢!”月牙儿拉扯着药婆婆的衣袖,害的她吃不到手里的糕点。 “我当然不能让她走了,你当我药婆婆是什么人!”药婆婆白了月牙儿一眼,理理衣衫,接着说道。“我一生酷爱医术,最最喜欢的就是奇难杂症,越是古怪的东西我就越喜欢。既然倚晴要给我弄个那个玄乎的蛊来玩玩,我自然是要报答她了,所以我就帮她解了体内的毒。” “什么毒?倚晴中毒了?”众人一起问道,这明明是解惑,怎么越说问题越多。 “啊,你们不知道啊?倚晴跟了皇上这些年都不曾有孕,她中了一种叫天山红花的毒。”药婆婆被问的一惊一乍,稍稍挪动身子,这审犯人似得真难受啊。 “她到底瞒了我多少?那后来呢?倚晴何时离开的,她去了哪儿?”月牙儿继续问着,冥冥之中有张大网,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被困在里面不得自由,到头来与倚晴相比她还是幸运的那个。 “那我就不知道了,倚晴不见了不还是你告诉大家的吗。”药婆婆嘟囔着,专心吃起点心来。 “倚晴送来的蛊跟叛党一事有什么关联,难道叛党要对皇上下蛊?”林大人速来冷静,他马上找出关键。 “对了,姓药那丫头,这天下第一奇蛊怎样才能发作?”楚老爷子扯着嗓子喊道。 “这个嘛有点麻烦,这个是子母蛊,许先把母蛊养在活人体内,一旦时机成熟,再把占有母蛊的人血洒在子蛊上,蛊毒会迅速发作。若是人皮肤沾到蛊毒皆会生出蚕豆大小的水泡,水泡中的脓水不管沾到人或牲畜的身上,都会马上发作生出同样的水泡。” 137 事情原委 “水泡不止长在体表,还会生于咽喉,可一旦蔓延到咽喉,人将会窒息而亡。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等找到遏制的方法,恐怕人都死绝了。这真是好蛊啊!”药婆婆说的眼冒金光,她简直是爱死了这些害人的蛊啊。 “遭了!”林大人面色一改,喊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什么五爷的把子蛊养在了雪狼皮里,母蛊则另外藏于别处,这样一来计划一旦成功他们不用动一兵一卒就能让京城一夜变成鬼城,然后再随便加上个什么‘天灾’的名号糊弄百姓便大功告成。且若是计划失败,只要不把母蛊放出来,那些雪狼皮可能一辈子都只是张皮。”楚老爷子缕着胡子说道,微眯的眸子中满是精明。 “岳父大人正中小婿下怀,五爷不会无缘无故祸害京城百姓,怕他们真正窥视的是这大清江山。”林大人说完,连忙转身往外走。 “爹爹要去哪儿?”月牙儿忙问。 “自然是要去书信一封把此事告知京中的睿亲王他们,把解蛊的配方也带过去。”林大人匆忙的离开。 “真是个书呆子,等你的信送到京城,再找到睿亲王,再制出解药来,那里早就没个活口了!最后还是得靠我老头子,我去找个脚程快的去送信。哎呀,可是那些得力的都让郝义带去帮忙了,这可怎么办……”楚老爷子也走了,嘴里念念有词。 月牙儿站在大厅中,扶着隆起的肚子,深吸口气,做出了个巨大的决定。“药婆婆,多给我配些解蛊的药来,顺便帮我弄几幅安胎药。” 当天晚上,月牙儿便背着大家独自一人离开了风雨别院,驾着马车赶往京城。 五日后,月牙儿抵达京城,这正是雪狼皮风靡京城的时候。同时,有人在城郊发现几具干尸,京城中便开始有人生水泡。 月牙儿把事情原委与大家说明白后,为了引蛇出洞,大伙儿商量重新排兵布阵。 林图肯带领轻功极好的手下在夜半三更把解药撒进城内各个水井中,然后分批偷偷把百姓送出城外,让士兵装扮成百姓的模样住进各家各户。 简亲王与儿子鄂扎一同演了场好戏,让五爷的人误以为皇亲国戚也都身中蛊毒,并无药可救。 与此同时,皇上得到密报,蒙古亲王布尔尼正在征集粮草兵马,于是皇上就来了个将计就计,把贼人引进城中,来个瓮里捉鳖。可万万没想到,布尔尼竟然想用区区十万兵马攻下京城,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傻到留下了五万人马看住山海关,那皇上就只好派克鲁伦去收收尾了。 听完这些,太皇太后眼角满是赞许的笑。“布尔尼策划了这些年倒是白忙了,皇帝大了,能稳坐这大清江山,哀家甚是高兴啊!如此一来,哀家也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孙儿从小便由太皇太后教养,许多事儿看的多了也就会了,日子还长,太皇太后要看着孙儿一步一步走下去才是。”皇上笑着,握起太皇太后不再年轻的手,眼中升起氤氲。 138 风浪过后 “这是喜事,人老了总是糊涂。”太皇太后抹抹眼角的泪,笑着回握住皇上的手,开始说起别的话来。“听皇帝这么一说,月牙儿那丫头这下子还成了大功臣,得好好奖赏才是。” “可不是,为了这事,睿亲王还跟固伦公主怄气呢,说她挺着个大肚子还驾着马车到处跑,成何体统。” 皇上一句话惹笑了太皇太后和站在一旁的苏麻拉姑,对于月牙儿跟多尔博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但有些事情,总该是要面对的。 “月牙儿好福气,又要当娘亲了。他们之间的事该了结了,要赶在孩子出生前办好才是。”太皇太后了然一笑,她怎么会不明白皇上说这话的意思。 “倒是倚晴,可惜了。如此忠贞勇敢的女子,皇上应该好好嘉奖。”太皇太后眼中闪过黯然,安慰的拍了拍皇上的手。 “孙儿遵命。” 惊天的京城蛊毒案件终于告一段落,此案件涉及通贼叛国,结党营私毒害朝廷大臣等重大恶疾罪行,牵扯官员数量为开国以来之最。 一品太子太师刘大人,通贼叛国谋害忠良,斩。 工部尚书徐大人,通贼叛国谋害忠良,斩。 都转盐运使幕大人,通贼叛国谋害忠良,斩。 内阁大学士哲大人,通贼叛国谋害忠良,斩。其子哲敖助纣为虐,削其功名,贬为庶人,流放宁古塔,永世不得入关。 和泰商号辛老爷子通贼叛国,斩。其女辛氏削其位分,斩。 以上家产全数充公,子女中男子满十五岁者,斩;不满十五岁者流放;女眷全数变卖为奴。 蒙古亲王布尔尼图谋不轨,勾结大臣结党营私企图谋朝篡位,罪大恶极。销其爵位,抄家灭门。 曾经威风一时的达官显贵全数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可人在做天在看,错了的终究要偿的。 后宫答应卫氏忠贞纯良,追封为良妃,葬于妃陵。 良妃大葬,皇上为她办的风风光光,规格与皇贵妃等同,太皇太后默许了。小小答应死后一跃升天,成了些许人茶前饭后的热门话题。 林家在京城以前的大宅子中,月牙儿挺着大肚子哄着多尔博,楚老爷子与林大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闲闲坐在廊下赏雪品茶。 “我错了我错了,都说了不下一百遍了,你怎么还生气?”月牙儿嘟着小嘴,浑身上下被包成小粽子般。 “哼!”多尔博冷哼了一声,转身不看她,转身的那一霎,笑意染上嘴角。 “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让你骂我蠢还不行吗,你到底是要哪样?”月牙儿不知道多尔博心眼竟然这么小,案子一结他便与她算起旧账来。 “听我的?你挺着个大肚子,从新都府坐了五天五夜的马车到京城,这事也是我让你做的?”多尔博想想都害怕,若是她碰到一点危险,够他悔恨终生的。 “我这不是都好好的,再说了,我还让药婆婆配了些保胎药给我。”月牙儿不知死活的说着,却看见多尔博一下子跳了起来。 139 凡尘琐事 “什么?保胎药?楚老爷子跟林大人聪明盖世,到底是怎么生出你这种蠢东西的?”多尔博气到发疯,冲着月牙儿大声嚷嚷。 廊下坐着假装很镇静的两人同时抖了一下,互看一眼,继续品茶。 “那小子是在夸咱们还是骂咱们?”林大人青着一张脸小声说道。 “他是在说月牙儿她娘笨。”楚老爷子摇摇头,瘪嘴说道。 “月牙儿该骂!偷跑出来让大家担心就不对了,竟还连累上她娘。该骂,该骂!”林大人紧紧握住手中瓷杯,一脸愤怒。 楚老爷子嘴角开始抽搐,现在看来他是有些明白月牙儿蠢的原因了。有这样的爹爹,女儿能聪明的了?可怜了他那冰雪聪明的女儿呀,竟让人误会她蠢。 晚膳时,多尔博不忍月牙儿挺着大肚子还要哄自己的辛苦,便好心的饶过了她,这下她正老老实实坐在多尔博身边,乖乖吃着他夹过来的菜。 “林大人当真不再考虑回朝任官的事?”多尔博试探的问,皇上曾召见林大人,意思是为他加官进爵。 “不了,这几年过惯了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再回去会吃不消的。”林大人说道,笑着摆摆手。 “五年前那个案子,皇上已有察觉,只是当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只得委屈了林大人。”多尔博继续说道,五年前他们还都太年轻,没有能力搬回局面。 “老朽明白,皇上留着老朽一条命,还让睿亲王去接小女,老朽感激不尽。”林大人站起身来就要行礼,多尔博连忙拦下。 “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一旁狂吃的月牙儿抬起头来,一脸迷茫。 楚老爷子揉揉月牙儿的头,笑的宠溺。“乖外孙,你还没明白呢,人家早在五年前就开始算计你了,呵呵呵呵……” 月牙儿这次更加听的一头雾水,眨眨眼睛看向多尔博,一脸呆样。 “这个吗,跟你解释起来有点难,咱们不急,慢慢说啊。眼下快吃饭吧。”多尔博继续往月牙儿碗里夹菜,直到菜堆的小山般高。 月牙儿怀有身孕,加上蹦跶了一天,用完膳后便累的睁不开眼。多尔博有些不好意思的抱着月牙儿回了房,留下两个老人家小酌起来。 “看到没有,刚才那小子抱月牙儿的时候脸红了。”楚老爷子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一物降一物,想不到堂堂睿亲王竟让月牙儿这个傻乎乎的小女子给降了。”林大人几杯过后,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说话也不似原先那么拘束。 “什么傻乎乎?我宝贝孙女那是大智若愚,我看普天下也只有月牙儿能降的了那霸气外露的小子。”楚老爷子呵呵笑了起来,一脸的得意。 “小婿无能,这些年让岳父大人也牵连此中,实在是无能啊!”林大人忽然跪倒在地,抬头已是热泪盈眶。 “你们朝廷上那些是老头子我不懂,但当年察觉出他们图谋不轨想借由我的码头运兵器入京,你能扛得住他们的威逼利诱,不低头妥协,凭这一点就说明我老头子没看错人,哈哈哈!”楚老爷子爽朗的大笑,扶起林大人,两人对饮。 140 见克鲁伦 “岳父大人真是海量胸襟,小婿敬您一杯!”林大人重新为两人斟满酒,举杯痛饮。 月牙儿睡得香甜,多尔博体贴的为她在腰下垫上软枕,自己坐在烛火下削一把竹剑。 “这是爹给你的!” “哎,这是给你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给你小子,我才是你爹!” 多尔博反复练着在见到谢木思后该怎样跟他讲,可想来想去也倒觉得越来越糟糕。 多尔博轻手轻脚的出门,门外守着阿克顿跟林图肯,两人面无表情的站着,好似一动就会露出原形似的。 “你们俩个过来!”多尔博一勾手,自己来到廊下坐着。 “你们的爹在你小时候是不是都送竹剑?”多尔博的爹都忙的很,一直到被送往边疆,他也未曾收到过任何礼物。 “主子,我爹小时候只给过我巴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阿克顿憨厚的说道,说完连自己都笑了。 “说你是粗人你还不信,这下露馅了吧!”林图肯指着阿克顿打趣道,同时不忘压低声音,若是扰了屋内那位主子可就罪过大了。 “这么说来,你爹送过礼物给你了?”多尔博看着林图肯,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启禀主子,属下打小就没爹。” “切!没爹还笑话我,真是!”阿克顿白了林图肯一眼,双手抱臂说道。 林图肯哪能示弱,与阿克顿一人一句吵了起来,不出片刻两人就打上了房顶。多尔博瞧着他们,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往花园走去。 下过雪的花园被月光一照,如镜子般闪耀。多尔博一步一步踏在雪上,手心微微冒汗。 多尔博停下忽然脚步,察觉身后有人,一转身,只见克鲁伦一身便装站在雪地里,月光洒在他身上,仙人般飘渺。 “回来了怎么不进宫面圣?”多尔博一笑,双手负后。 “京城都下雪了,你不去陪月牙儿为何出来瞎逛?”克鲁伦笑道。 “是你长得太漂亮了,让我挪不动腿。”多尔博摇摇头,转身往回走。 “我一直不明白,当年你都到了吐蕃,手里还有大批兵马,为何还不带走月牙儿?”克鲁伦此话一出,多尔博停了脚步。 “想知道原因?聪明如你,怎么会想不到呢?”多尔博转身,与克鲁伦面对面。 “你是怕月牙儿留在紫禁城中迟早会被人吞的连骨头都不剩,想借此保住她一条命。”克鲁伦早就猜到了,他被人利用很久了。 “只是其一,但能参透这一层,不枉我视你为少有的聪明人。”多尔博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五年前林家抄家一案闹得沸沸扬扬,皇上收到林大人密函举发朝廷众大臣通敌叛国密谋造反,但却不敢轻易相信。那时皇上年轻,朝中倚老卖老者颇多,以当时的情况我们根本不可能命人彻查此案,很可能人刚派出去就成了冤死的糊涂鬼了。” “所以你们未避免打草惊蛇,将计就计。”克鲁伦接话,转念一想释然的笑了出来。 141 俩老狐狸 “那么说,月牙儿是你故意去寻的,把她带往边疆也是万全之策了。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对她说清楚,还要那样对她?”克鲁伦为月牙儿不平,语气也变成了责怪。 多尔博低头拧拧眉头,有些无奈。“那时候的她只想着逃跑,心心念念的都是哲翱,就算我想跟她说清楚她也未必能听的进去。况且,当时我们还对林大人心存疑虑,月牙儿又同哲家人走的近,这些事情蹊跷,总得让我试探试探才能判清楚吧。” “后来看清楚了?” 多尔博点点头,抬头看着空中明月。“她与我一样,都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我明白身不由己的苦,所以我自然会替她遮风挡雨,让她变成我一个人的宝。那天,我知道月牙儿成了和亲公主嫁给了你,我的心好似被人撕下了大半。但当我冲到吐蕃看见你们时,突然觉得月牙儿就应该有人疼,就应该活的平静幸福。” 多尔博看向克鲁伦,满脸的谢意。“所以,我把月牙儿交给了你,也只有你才能疼她,让她平静幸福的生活。” “这次让我跟月牙儿回京朝贡,是你计划好的?”克鲁伦挑眉问道。 “是。” “让我们卷进这个案子,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纯属巧合。请皇上下旨让月牙儿回京是因为我发现了刘灵枢耍的卑劣手段,作为交换条件我才动这个案子的。”多尔博说的无辜。 这下换克鲁伦转身离开了。“少来这套,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你和皇上是暗暗动作了这么久,有把握扳回局面才决定动手的吧。还讲得跟你迫不得已似的,哼!” 克鲁伦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道:“你们叔侄两人都是老狐狸,人家皇上好歹脸上写着‘我是狐狸’,你可倒好,一肚子的诡计,却长了张老实人的脸,真是造孽呀!” “喂!你胡说八道什么!”多尔博也不去追,被人说中心事,还是有些尴尬,但他依旧死鸭子嘴硬。 “对了,谢木思一直都想要一把真剑。”克鲁伦走远了,边走边说。 “我欠你一个人情。” 多尔博心情无限好,猛地转身往回走。一转身,月牙儿站在月光下,雕像般看着他。 “坏人。”月牙儿嘟囔道,眼中噙满泪水。 多尔博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拥她入怀,细心安慰。“我的确是想跟你解开误会在先的,你也知道皇上那个人心眼小,还爱算计,赔本的买卖从来不做,所以才用查案子做了条件。” “若是你们得花十年才能找到证据彻查此案,那你是不是十年后再与我解开误会?”月牙儿糊里糊涂的脑袋,现在超乎想象的清楚。 “待在吐蕃总比在京城安全的多。”多尔博浑身都出冷汗了,大敌当前他也没这么紧张过。 “坏人!”月牙儿捶了多尔博胸口一下,嘟着小嘴转过脸不理他。 “外面冷,要打咱们回房再说。”多尔博拥着月牙儿要离开,他实在担心她的身子。 月牙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多尔博也不敢用力去拉她。 “站的久了,我鞋子湿了,走不了。”月牙儿撒娇道,瞧着他的囧样,她心情好到不行。 “得了,想让我抱还不明说,你这只小狐狸。”多尔博喜滋滋打横抱起月牙儿,哼着小曲儿往房间走去。 房顶上,打架打累了的两人瞧着雪地上三个人的足印,目瞪口呆了半天。 “刚才哼小曲儿的是不是咱们主子?”阿克顿问道。 “是。”林图肯一脸呆样,完全没了平日里“什么都明白”的机灵劲。 “唱的是不是十八摸?”阿克顿快疯了。 “是。”林图肯也疯了。 两人坐在房顶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女人呐,还真是厉害角色,在顽强的钢也会被她们变成绕指柔啊…… 142 想做的事 多尔博抱着月牙儿一路回了房,大脚利落的踢开门关上门,他为两人宽衣解带,抱着月牙儿迅速钻进被窝。 多尔博搂住月牙儿,温暖的被窝和怀中的软玉温香让他舒服的长吁一口气。月牙儿看着多尔博,出乎意料的发现这个男人竟然长得这么好看。她伸出青葱玉指捏捏他的鼻子,抚抚他的薄唇,扰得的他眉头微蹙。 “这么晚了不睡,欠打。”多尔博一把抓住月牙儿的小手,攥在掌中,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谁让你刚才喂我吃那么多东西,害得我积食,难受。”月牙儿抽回手,埋怨道。 “真是蠢,我只是夹菜给你,又没让你都吃完。”多尔博嘀咕着,但大掌还是不自觉的给月牙儿揉揉肚子,想让她舒服些。 “你揉的那是孩子,胃还得再往上些。”月牙儿纠正着多尔博的动作,闭起眼来享受着他的服务。 “麻烦。”多尔博听话的把手往上移,虽然月牙儿怀有身孕,但肌肤还是紧绷水润,手感相当好。 “再往上些。”月牙儿轻哼道。 多尔博本来就想这么做,刚一听她这么说,心里忽然一颤,赶紧咽了口口水。多尔博的手开始有些不受控制,越揉越往上,直到碰触那两团柔软。多尔博心虚睁眼看看了月牙儿,看她还是闭着眼,小嘴微张,一副蠢样。 多尔博原本是顾忌月牙儿肚子里的孩子的,可他早就打听好了,头三个月不能行房,过了那段时间只要小心就好。多尔博这么一想,手也紧跟不老实了起来,他缓缓揉上那团柔软,呼吸也变得浑浊。 “你揉错地方了。”月牙儿开口讲道,睁眼瞪着一脸酡红的男人。 “错就错了,你能拿我怎么样,还想要揉回来不成?”多尔博一翻身悬在了月牙儿上面,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把她控制在自己身下,却不至于压着她。 “登徒子,我可是个孕妇!”月牙儿伸手抵上他的胸膛,刚才被他这么一撩拨身子已经有些发热,说的话倒像是在撒娇了。 “孕妇有什么了不起,你是孕妇就想让我当鳏夫了?”多尔博开始耍无赖,一双手在月牙儿身上游走,眼底露出笑来。 “你可别咒我,还是回府找你的福晋去……”话未说完,就被多尔博吞进腹中。多尔博吻得缠绵,他压抑着,尽量不要伤害到她和孩子,试探着一个最合适的位置。 多尔博改成从背后抱住她,这样他们可以贴的很紧很紧,他吻着她的后颈,伸手捏住她的小下巴,转过,然后吻上那张嫣红的小嘴,另一只手则覆上她的柔软,揉的她像摊水似得靠在他怀中不停喘息。 “我想要你……月牙儿……我的月牙儿……”多尔博大手滑向她的双腿间撩拨,唇含上她的耳珠,不停吮舔。 “不行……孩子……”月牙儿喘息着,想抓住那只兴风作浪的罪恶之手,但他像蛇一样灵活与她周旋。 “我轻轻的行不,只要你一不舒服我就不要了,行不?”多尔博吻上她雪白的肩头,身子热的发烫。 “不行!”月牙儿往床里面挪了挪身子,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强悍,他发起疯来岂是她能招架的了的?还是明哲保身,别给他开这个头的好。 “那我怎么办?”多尔博往前顶了顶,让她感受他火一般灼热的身子,长臂搂住她想要逃脱的腰身,瘪嘴委屈的说道。 “爱怎么办怎么办,我管你呀!”月牙儿说实话一也不知道要他怎么办,只希望他能屈服在她的淫威下。 “夫人,遵命,为夫这就看着办了……”多尔博喜滋滋的搂上月牙儿,做起那想做的事儿来…… 143 只对你坏 一夜缠绵,月牙儿醒的时候见一张俊美容颜含笑盯着自己猛瞧,吓了一跳,本能的伸着双手护在胸前。 “夫人醒了,昨晚睡得可好?”多尔博笑的暧昧,低头吻上她娇俏鼻头,一手轻轻扶住她的肩,不让她动弹。 “谁是你的夫人,瞎叫什么。”被他这么一叫,她竟然有些脸红,喜悦油然而生。 “对哦,你的确不是我的什么夫人,咱们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有夫之妇,这么光溜溜的躺在一起充其量算是通奸,偷偷摸摸的事儿自然是不能有什么名分。” 月牙儿瞧着多尔博,见他眼中这次竟然没有愤怒,反而满是算计! 月牙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就知道这只老狐狸才不会平白无故的跟她说这些平日里最不愿碰触的东西,他肯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那你还不起来,趁着没人发现快走。”月牙儿大着胆子推推他,手在碰触他温热健硕的胸膛时,昨夜的旖旎忽然涌上脑海。 “夫人脸怎么红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多尔博揶揄着,低头吻上那张嫣红的小嘴,大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正当两人吻得缠绵之时,外面忽然发出响声,紧接着是两个小丫头叽里咕噜小声说了一阵子话,随后便没了声响。 月牙儿紧张的搂紧多尔博的颈项,躲进他话中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多尔博低头看着她,眼底露出不悦的神情。 “你怕什么,还真把自己当成奸夫淫妇了?”多尔博恼她,也恼自己竟然让她不曾安心。 “你是奸夫,我是淫妇,可别把两件事都赖到我头上。”月牙儿白了他一眼,欲起身却被他压下。 “我把你扶上正宫如何?”多尔博邪魅的笑着,用美色诱惑。 “你又不是皇上,还正宫!”月牙儿一撅小嘴,撇过头去不看他,心底却乐开了花,他从来都是一副大男人的模样,鲜少见到这般调皮的。 “你若想做皇后,我便去谋朝篡位好了。” “是你想要后宫三千吧,又想拿我当幌子不是?” “混蛋女人,你还是蠢起来比较可爱。”多尔博气的牙痒痒,惩罚的啃啮着她柔嫩的脖颈,肩膀,锁骨,引得她娇喘连连。 “淫妇,想要了是不?”多尔博邪魅的笑着,手上嘴上都不停歇,在她身上煽风点火。 “奸夫,以前你府中那些女人是不是都这么被你勾引……”她不想问的,但此刻发疯似的想知道。他是她唯一的男人,但他之前却有过许多女人,她知道这些事情有多无聊,但情到深处纠结万分。 “错了,都是她们迫不及待爬上我的床,不择手段想要我的承诺和宠爱。从见到你的那天起,我便想把这些都给你,可是你不要,一次次的让我伤心,我痛了也要拉着你一起痛。”多尔博在她额前印上一吻,伸出一腿撑开她的双腿,摩挲着。 “啊……坏人……”一波波的喜悦充满全身,用氤氲的双眸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原来她真是经不起一点勾引啊。 “我要坏你一辈子,只对你坏……”多尔博轻柔的沉进她,急促的喘息着,悬在她上面看着她沉醉的小脸,心中更加确定那个计划已久的决定…… 144 她爱上了 一大早,一家四口热热闹闹围坐在正厅圆桌旁用早膳,桌上的菜品南北方口味兼有,满满的一桌子,好不丰盛。 原本在多尔博买下这座宅子后就着手找人收拾了,下人厨子一干都不缺,还是在京城小有名气的角色。 多尔博喜滋滋的看着月牙儿吃着碗里的小馄饨,看她吃的狼吞虎咽,忙抢过来帮她吹凉。 “今儿个上午我进宫一趟,有些事情还要跟皇上奏鸣。”多尔博说道,背直直的挺着。 “王爷忙公事要紧,月牙儿你就放心好了。”林大人忙接话。 月牙儿放下手中的汤勺,骨溜溜的大眼转了转,脸色有些沉重。“我也要去,这些日子见不着娘亲,谢木思该生气了。” 多尔博宠溺一下,拿起她碗中的汤勺,舀了个小馄饨放到她嘴边,示意她张口吞下。“过些日子等那边再稳定些,一定第一个带你进宫。今儿个是公事,我也不知道得耽搁到什么时候。谢木思被太皇太后照顾的很好,你大可放心,还是先想想咱们怎样对个三四岁的孩子讲清楚谁是他爹爹的事情要紧。” “都是你害的!”月牙儿撇过头,双手绞着手里的绢子,一脸委屈。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行了吧?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就好,就你现在这个身形,一旦进宫还不知道要招惹多少闲言碎语。” “那你进宫要帮我去看看谢木思,他是认得你的,你就说娘亲很想念他,过些时日娘亲就进宫看他,让他不要顽皮,要好好听话。”月牙儿晶亮的双眸闪烁着慈爱的光芒,她真是世上最差劲的娘亲了吧,竟然把她的宝贝儿子一个人留在宫中。 “遵旨。”多尔博难得的顺从,眸子中闪烁着笃定的光芒,他这次进宫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楚老爷子跟林大人相视不语,两人虽未月牙儿终得良人感到高兴,但也有些吃味。好歹现在月牙儿还没嫁过去,他就整日整夜霸着人不放,若是等到两人完婚,那他们两个老家伙还不得到墙角喝凉风? 月牙儿坐在房中看着窗外夕阳西斜,他去了将近一天了,还不见回来,她的心不知怎地跳动的异常厉害,胸口也烦闷的很。 “来人,把着炭火炉子撤掉一个,这屋子里太热了。”月牙儿秀眉微蹙,小手扯扯衣领扇着风。 “是。”一个小丫头挺机灵的样子,小步子跑过来撤走了屋角的一个炉子,还上前为月牙儿脱掉棉坎肩。 小丫头无意间发现月牙儿雪白脖颈上的殷虹的烙印,羞得红了耳朵根。月牙儿抬头看小丫头那张脸,下意识的捂上脖颈,红着一张脸命她退下。 “坏人多尔博,你这个坏人精,不回来也不知道派人传个话,诚心的要人担心。”月牙儿自言自语道,忽然却又觉得自己可笑,她竟然就这么痴痴的想了他一整天,就算在她豆蔻年华迷恋哲翱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心境。她像,她一定是爱上了…… 145 口出狂言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说话声,月牙儿好奇的出门探望,原来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小太监小安子来了,瞧见月牙儿便上前传话。 “奴才给公主请安,公主万福。” “公公请起,公公到此可有什么事儿?”无事不登三宝殿,恐怕是要出事了。 “这……呵呵,太皇太后让奴才来给您传个话,说睿亲王为了这个案子劳累奔波,需要好好调养,这两天就在宫中住下了。”小安子吞吞吐吐,说的遮掩。 “安公公有话不妨直讲。”既然能让小安子亲自跑来传话,可见太皇太后虽身处深宫内院,可眼线却安插的无处不在。她知道多尔博一直没回自己的府邸,这下子又把人扣在宫中,怕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把太皇太后激怒了也说不成。 “这个……”小安子一脸为难,心底暗笑,鱼儿就要上钩了。 “既然安公公这般为难,那换我来问好了,你只管点头摇头便是。”看他那副样子,就已经让人猜出八九分。他临走前说是要去面圣的,怎么会撞到那个太皇太后? “睿亲王惹太皇太后生气了?” 点头。 “太皇太后把人扣在了宫中,惩戒他不能出来找我?” 点头。 “他是为了我才顶撞太皇太后的?” 依旧点头。 “行了,备轿吧,我随你立刻进宫。”月牙儿提起裙摆,急急乎乎往外就走。 楚老爷子跟林大人劝了几句却没能拦下,便吩咐了一个机灵点的丫头跟着伺候,他们是庶民没有传召不得入宫,思来想去还是别去添乱的好。 太皇太后特许,月牙儿的软轿一直抬到后宫甬道上方才停下。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勇气,月牙儿大步进了慈宁宫,这时天色已晚,太皇太后正在用晚膳。 “月牙儿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吉祥。”月牙儿有些困难的行跪拜礼,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的小安子连忙上前搀扶。 “冒冒失失的来,见哀家有何事?”太皇太后眉头微蹙,放下手中银筷。 “月牙儿自知失了规矩,可今儿个不是太皇太后特意让月牙儿来的?”月牙儿抬头看向太皇太后,明月般明媚的脸庞渗出笑意。 “哦?此话怎讲?”太皇太后不怒反笑,双手搭在腿上,凤眸微眯,让人看不透猜不出。 “太皇太后留睿亲王在宫中调养,想必是为了让他不去找我。若是如此,还请太皇太后放睿亲王出宫,月牙儿走便是了。”她难得大着胆子与太皇太后说话,小拳头攥的差点滴出汗来。 “走到哪儿去?敢情是要回吐蕃了。”太皇太后瞥了一眼身后屏风,心情好的让人气恼。 月牙儿抚上隆起的小腹,晶亮的双眸对上太皇太后。“吐蕃是回不去了,月牙儿可以跟着家人浪迹天涯。反正不论去哪儿,他总能找的到我。” “你以为哀家拿你没有办法,在这口出狂言是要威胁哀家吗!”太皇太后带着华贵护甲的手拍上桌子,吓得奴才跪了一地。 146 要多尔博 “太皇太后且听月牙儿一席话,听完后要杀要剐月牙儿悉听尊便。”月牙儿跪着实在难受,肚子里的孩子不停的踢着她的肚皮,害她总是忘了该说什么。 月牙儿一歪身子,咕噜一下坐在地上,两条腿舒服的放在一旁。苏麻拉姑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却没说话。 “太皇太后一直把月牙儿当成祸害多尔博的祸水,可您忘了情爱本身就是毒药,祸害多尔博的不是月牙儿,而是我们之间的情爱。其实月牙儿也从未想过会跟他纠缠到一起,可时间越久月牙儿越是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男子。他脾气坏,刚开始还动不动就打人,凶的厉害,那是他从小听了您的话,把世间女子都当成了害人祸水。后来他的霸道和体贴足以让世间任何一名女子痴狂,月牙儿不是神人,自然也是逃不过的。”月牙儿把腿换到另一边坐着,继续说。 “太皇太后记不记得曾经许给月牙儿的一个赏赐?”月牙儿话锋一转,晶亮的眸子闪烁着,竟然是算计的光芒。 “有的有的,太皇太后您忘了,月牙儿在宫中服侍您时踢了一百个毽子,您要赏赐的。只怪她当时没想到要什么,就这么耽搁下来了。”苏麻拉姑在一旁敲边鼓,偷偷给月牙儿使了个眼色。 “果真有此事?”太皇太后微微皱眉,接着说“就算此事当真,你现在想到要些什么了?” “月牙儿要多尔博。”想都没想,张口而出,倒是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若他不是皇亲国戚,你还愿意要?” “不是更好,那样他便不能再拿出王爷的架势对月牙儿使厉害了。” “若他身无分文,不能给你锦衣玉食?” “如此甚好,像他那样一个男子就算不出去招蜂引蝶也难免有些自投怀抱的,这样便挡去了那些恼人的桃花。” “若他旧伤缠身,一辈子就不得痊愈?” 月牙儿一愣,脸上露出迟疑。“月牙儿都要给他生下第二个孩子了,他的身子好的很。” 月牙儿说完,弄笑了一室人。屏风后面,两声不合时宜的声响传出,月牙儿朝那边望去。 此时,从屏风后大步走出两人,冲在前面的是传闻被扣在宫中的多尔博,后面则是来看热闹的皇上。 多尔博大步流星走到月牙儿身边,小心翼翼拉起她护在怀中,仔细检查。 “太皇太后,你老人家闹得也差不多了,这儿就您自个儿一人用过晚膳,咱们大伙儿还都饿着呢!”多尔博嬉皮笑脸说道,春风得意。 “还想着再问问月牙儿,看他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般蠢。没想到呀,怕是呆在身边久了,月牙儿也要变成只牙尖嘴利的小狐狸了。快些看看有哪里不舒服,地上到底是凉。”太皇太后释怀的笑了起来。 “还好还好,若是你继续问下去,保不齐月牙儿那丫头口还会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来。”苏麻拉姑在一旁打趣儿道,引来一室哄笑。 147 一句一次 “既然这都进宫了,就让小厨房多弄些菜来,咱们有口福了,太皇太后这里的小厨房味道可是好的不得了。”皇上一拍腿,万事大吉,吃饭要紧。 席上,大伙儿心情舒畅,自然说的多,唯独月牙儿一人红着一张脸不曾开口说话。被这么多人摆了一道,她连死的心都有了,还有刚才说的那些话,怕是杀了她也不能再让她说第二遍。可那个罪魁祸首,一整晚都热情洋溢的笑着为她布菜,体贴温柔的亲手喂她用膳,害的差点忍不住一巴掌打在那张俊脸上。 一回宅子,月牙儿气势汹汹回了房,关门闩好,上床睡觉。可怜多尔博只得留下对两位老人说清楚事情原委,以免大伙儿陪着担心。 月牙儿还躲在被子里生闷气,下一秒却被某人搂紧怀中,笑声在她头顶漾起。 “你怎么进来的,明明闩上门了的?”月牙儿不解,伸手去推他。 “蠢样,不知道你夫君武功高强,会飞檐走壁的吗?”多尔博笑笑,厚脸皮往床里面挤了挤,贴在她身上。 “登徒子,坏人,卑鄙小人,跟别人串通起来让我出丑,自己倒乐的看人笑话……”月牙儿委屈的瘪瘪嘴,抛过来几记大白眼。 “这是太皇太后的主意,我也是没办法。但你今儿个简直让人刮目相看,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你个混蛋女人到底还瞒着我些什么?快快给夫君我交出来!”多尔博伸手去挠月牙儿的痒,两人笑得眼泪都出来,抱在一起大口喘息。 “今儿个太皇太后问你想要什么的时候,我在屏风后面,心差点跳出来。那个时候我在想,若你敢说要带走谢木思,抛下一切离开我的话,我就把你杀了,然后再自杀。”多尔博说着,满心的欢喜,她选了他,她真的选了他! “坏人、疯子、大坏蛋!”月牙儿撒娇,佯装生气。 多尔博抓住她的手腕,眸底染上火花。“又骂人了,一句一次哦,让为夫数数一共骂了几句……” 次日清早,月牙儿醒来时已经不见他的踪影,她起身梳洗装扮好,要去前院找爹爹时,在那棵梅树下发现日思夜想的人儿。 “手要稳,剑要平,目不斜视!”多尔博手拿青光宝剑清晨在雪中练剑,英气逼人,偏偏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打扮的小人儿。 “是这样吗?”小人儿手中的剑与多尔博的一样,连剑柄上穗子也如出一辙。 “好小子,果然聪明。”多尔博咧嘴一笑,间接的夸一下自己,随即换下一个招式。 半晌,有丫头从此经过跟月牙儿问好时,多尔博才发现身后有人,一转头,只见她泪眼迷蒙。 “娘亲!” 谢木思跑向月牙儿,张开的一双小短手却不舍把剑丢下。 “谢木思,娘亲的乖儿子。”月牙儿忙弯下腰去,一把接住飞奔而来的小人儿。 这么长时间不见,月牙儿实在是亲不够抱不够怀中的小人儿。到最后还是多尔博看不下去了,一把举起谢木思把他放在自己肩上,伸手搂过月牙儿,一起去了前院。 148 夫妻同心 热热闹闹京城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准备过大年了,谢木思头一回过汉人的节日,所以特别兴奋。 “阿爹,你看这是他给我买的爆竹,陪我过去玩好不好?”谢木思拉着克鲁伦的衣角,小脸红彤彤。 “你先去,阿爹待会儿过去找你。”克鲁伦摸摸谢木思的小脑袋,眼中浮现难舍的神情。 月牙儿披着雪白狐皮披风,头戴同色的帽子,温婉的站在克鲁伦身后,看着谢木思跑远的身影。 “呵呵,谢木思还是不肯叫多尔博一声爹。谁让他以前霸道惯了,让儿子给点苦头吃吃,挫挫他的锐气也好。”克鲁伦转身,温润的脸上扬起笑容,伸手替月牙儿拂去沾在帽子上的雪花。 “你对谢木思那么好,什么都依着他,你一直都是他最好的阿爹。”月牙儿眼底染上歉意,有些东西,她欠下了,却还不了。 “可他总归是要认祖归宗的,就像你一样,最终还是会看清楚自己的心。”克鲁伦神情有些黯然,低头闷闷的笑了一下。 “我……对不住你……”她忽然觉得,对于克鲁伦来说,自己确实是个害人的祸水。 “咱们之间还需说这些矫情的话吗?咱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初是我先对你动心,先爱上的那个总是吃亏多一些。”克鲁伦装作满不在乎的咧咧嘴,大手揉揉月牙儿的小脑袋,就像对谢木思做的那样。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月牙儿面露羞涩,急忙转移话题。 “刚才还说对不住我,这下子就要赶我走了。不急,等你们过完年我再走,京城这么热闹,我可不想错过。”克鲁伦半开着玩笑,长臂一身搂住月牙儿的肩膀,两人站在院中红梅树下,看着远处玩耍的谢木思。 多尔博火急火燎从宫中赶回来,一进家门就瞧见鸠占鹊巢的情景,火气一下子冲上了脑门。 “你怎么还不走?”多尔博身着黑色滚边披风,头戴同色的皮帽,走至梅树下,一把拍掉搭在月牙儿肩膀上的手臂。 “你们还真是夫妻同心呀,真是服了你们,竟连赶人走的话都说得如出一辙。”克鲁伦揶揄着,双手抱臂,看着他们。 “少在这儿装可怜,答应给你的好处我可是一样都没少。”多尔博白了他一眼,宣誓主权似的把月牙儿搂在怀中,下巴抬得老高。 “皇上英明!”克鲁伦抱拳对着紫禁城的方向拜了拜,压根没提多尔博的功劳。 “你就在这儿嘚瑟吧,若不是我,就算你说上一百年皇上也不会应允的,好在我聪明,想出了条妙计。”多尔博得意的笑笑,低头看了怀中月牙儿一脸茫然的蠢样。 “你们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站在你面前的这个表面纯良无害的男人,其实城府深不见底,拿着咱们对他的愧疚之情跟我做起交易来了。”多尔博对着月牙儿说,可这话显然是在说给克鲁伦听。 “小气,不就是要朝廷放开通商政策,大家这是互惠互利,你看人家皇上就比你有远见之名。”克鲁伦反驳,他可不能让月牙儿当成坏人。 “对,皇上是有远见之名,还大方的很。这次你回吐蕃,皇上还顺便派个驻疆大将过去,一同保障两国的繁荣。”多尔博脸上露出邪笑,月牙儿知道他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那敢情好,我这一路回去安全多了。”克鲁伦满不在乎的把脸歪向一边。 “你就不想知道那位大将是何许人也?” “谁不都一样嘛!” “那太好了,九王爷人品贵重又武功高强,定会是国家栋梁之才,也必定会与你结成知己……”多尔博大笑起来,搂着月牙儿转身离开,月牙儿有些犹豫,无奈多尔博竟将她打横抱起,往卧房走去。 院落中,红梅树下,克鲁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九王爷?就是林图肯口中说的那个成天缠着他要听风月故事的古怪王爷? 多尔博这个小气的男人一定是故意的,九王爷听了他与月牙儿有的没的这么多故事,他一定是怀恨在心才把人送到老远的边疆的。 若是到了吐蕃,九王爷会不会成天缠着他讲故事? 克鲁伦甩甩头,恶狠狠瞪了多尔博的卧房一眼。他,又被算计了! 149 结局的事 时光荏苒,白驹苍狗,转眼间已是春暖花开。克鲁伦跟九王爷回了吐蕃,谢木思跟在他们身边回了风雨别院。 一大清早,月牙儿便跟多尔博闹起别扭来,两人背对着背坐着,谁也不理睬谁。 “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去!”多尔博大嗓门子一嚎,守在外面的小丫头吓得一哆嗦。 “哲翱流放,此生恐怕是再也不能回京了,你知道的我早已对他没了私情,相识一场,我总该去送送的。”月牙儿扶着偌大的肚子,说话也提不上劲。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看好自己吧!都快临盆了,还整天琢磨着别的男人,你把我当成死人了吗!”多尔博气的不轻,拿起手中的一只茶碗,本想扔出去的,想了想还是算了,端起来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 “莫名其妙!”月牙儿气的想哭,药婆婆说她这几天就要临盆,她总是心神不宁,可多尔博这个臭男人还处处气她。 “我莫名其妙,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做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儿来!你说不想看慕青跟她的女儿被官卖受苦,我便出面把她们安置妥当,你说哲翱自幼养尊处优没吃过苦,我便吩咐人沿路多加照顾。这事情前脚刚安排好,你后脚又出新花样了,竟然要挺着大肚子去送他!你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多尔博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自从月牙儿当着太皇太后的面说要了自己后,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开始时不时跟他拌嘴,到最后竟然开始忤逆他。可怜他气的发疯,却不能对她怎样。 在院子里放风筝的谢木思对身后的楚老爷子耸耸肩,表示无奈。他们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得风雨山庄生机勃勃,繁花似锦。 谢木思摇摇小脑袋,哎,女人呐,还真是祸水…… 药婆婆在她的山谷照料药材,一阵清幽的笛声飘来,药婆婆只笑不语,直到那人慢慢靠近,她抬头,四目相对。 “这是你要的九尾凤仙草,我终于将它带来给你了。”郝义手中捧着一棵叶片青紫,中间有火红花蕊的奇异草药。 “我从古书上看到随口说的,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等神药。”药婆婆接过九尾凤仙草,碰触郝义手掌那一刹那,脸羞得通红。 “不管你想要什么,就算在天涯海角荒废一生我也要去寻找。”郝义握住药婆婆的手,两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药儿,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郝义说出口,眼睛热的发红。 “三十年前你怎么不说?”药婆婆扭捏的要抽出手来,无奈他攥的太紧。 “我……我不是没找到九尾凤仙草吗,你说过找不到就别回来见你。”郝义难为情的低下头,他总是漂洋过海带着商队做生意,其实他暗地里一直在寻那株草,可他是个一条筋,这一找就找了三十年。 “笨!”药婆婆看着手中的九尾凤仙,再看看对面的郝义,年华逝去的她,动情一笑,竟然也倾城倾国。 150 结局的事(二) 宫中,前朝后宫一派繁荣,太皇太后亲自为皇上操持选秀之事,好不热闹。 “太皇太后,黄河下游年年水患,在汛期到来之前,孙儿想去亲自监工。”皇上神情严肃,与太皇太后说着朝堂上的事。 “皇上辛苦了,这选秀刚过,皇上没有沉迷后宫,反而处处想着国家大事,真是我大清之福呀!”太皇太后凤眸微垂,看着手上华贵护甲。 都 “太皇太后放心,孙儿不会冷落了后宫,定会为咱们皇家开枝散叶的。”皇上上前,狗腿的为太皇太后揉腿,奉茶。 “别净捡些好听的说,这次皇上打算怎么出宫?”太皇太后忽然抬眸,笑的狡猾。 皇上有一刹那恍惚,难道太皇太后早就知道了?可转念一想,也许是试探也说不准,不能被一点手段慌了阵脚,稳中求胜要紧。 “自然是微服出巡,一来这样不会走露消息,让官官相护演给朕一副天下太平的戏来;二来孙儿实在不想让百姓受累,那些排场可都是用的民脂民膏换来的。”皇上一脸真挚的说完,可后背还是不自觉的出了汗。 “皇上想的周全,那就让小康子仔细点儿伺候,暗地里多派些暗卫保护才是。”太皇太后不放心的拍拍皇上的手。 “孙儿遵旨。”皇上咧嘴一笑,大功告成。 皇上走后,太皇太后摆手示意苏麻拉姑上前搀扶她起身。 “太皇太后,需不需要让小安子去看看?”苏麻拉姑试探的问。 太皇太后摇摇头,柔白的手抚上两鬓白发。“算了,皇上要藏着她也好,那样的女子在宫中活不下去,久了怕是会变成静太妃那样,到头来还不是苦了皇上。” “太皇太后英明,您说的极是。”苏麻拉姑缓下心来,她知道太皇太后一早便知道倚晴的事儿,她一直在揣测太皇太后会怎样处置倚晴,毕竟企图勾结叛臣谋害皇上的女子是留不得的,可没想到太皇太后竟然愿意饶过她。真是苍天有眼,这下皇上跟倚晴总算是该放心了。 “你看我是不是老了?”太皇太后走至铜镜旁,坐下,凝视着。 “怎么会,格格可是咱们科尔沁第一美人。”苏麻拉姑逗趣儿道。 “听你这么一说,仿佛又回到草原,那时候多好,我才十六岁,什么都还充满希望。”太皇太后说着说着黯然伤神,镜中出现他们两人的影子。 “得大玉儿者得天下,那卜卦真准。”苏麻拉姑也沉浸在过去,那时候真好呀,她们还都是不懂事儿的姑娘。 “我真希望没有那卜卦,天下就摆在那儿,谁有本事谁去抢,为什么偏偏跟不相干的女子扯上关系?”泪水滑落,为他们逝去的年华,错过的姻缘。 “若没有那卜卦,太皇太后跟十四爷也该像睿亲王与月牙儿一样,抛开显贵身份,丢下荣华富贵,闲云野鹤般潇洒山水间,变成人们眼中的神仙眷侣。”苏麻拉姑想着太皇太后这大半辈子的辛酸,泪水忍不住滑落。 “最后我是对的,是不?”一向果决的太皇太后眼中迷茫,她看着苏麻拉姑,向她要一个答案。 “格格成全了他们,也遂了与十四爷的心愿,对的很。” “那就好,对了就好,就让多尔博与月牙儿替我们去过已经回不来的日子吧……” 151 结局的事(三) 草长莺飞二月天,月牙儿顺利产下一名女娃儿,楚老爷子为宝贝重外孙女儿起名怜星。楚老爷子整天乐的合不拢嘴,他这辈子算是齐全了,日月星辰他家都有了。 满月房中,多尔博趴在床边看月牙儿给女儿喂奶,从月牙儿生产到现在他整日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小嘴儿粉嘟嘟的,这么小,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多尔博伸出一指,小心碰了碰怜星柔软的小脸。 “别动,星儿在吃奶了,你要惹恼了她,哭起来可是要呛奶的。”月牙儿转了转身子,避开多尔博的大手。 “人小脾气大,哭起来非哭累了睡了才停下。”多尔博摇摇头,满脸的宠溺,他的女儿怎么样都是最好的。 “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随了你的臭脾气,长大了可怎么找个好人家?”月牙儿笑的温暖,故意与他斗嘴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于他斗嘴已经成了一种消遣,一种调剂,原来做一对寻常夫妻也能乐趣非凡。 “随我怎么了,脾气不好怎么了?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再说,上天都让我碰到你了,也会给咱们星儿预备下个合适的人的。”多尔博温柔的目光望着面前的女人,那是上天给他最大的惊喜。 “多尔博,跟我回新都,你可曾后悔?”月牙儿一直在想,他会不会在午夜梦回留恋那是的地位荣华,偷偷的不甘心呢? “你后悔了?拐走了个王爷你还不知足,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了?”多尔博撩开月牙儿颊畔的垂发,眷恋的印上一吻。 “若是以后我变老了丑了,你会不会去喜欢别的女人?” “就算死了我也只会爱那个叫做林楚玥的蠢东西。” 月牙儿为之动情,眸底浮现水雾,这时谢木思悄悄开门溜了进来。 “娘亲,妹妹睡着了吗?”谢木思挤进月牙儿与多尔博中间,搂住月牙儿胳膊,宣誓主权。 月牙儿把小小的怜星放在床里面,盖好被子,整好枕头。“刚刚睡着,你去哪儿玩了,出了一头汗。” “郝爷爷带我去山上玩了,我们猎到了一只兔子,可是郝爷爷说兔子窝了一个冬天,太瘦了,也开始褪毛,就放了。”谢木思晶亮的双眸闪烁光辉,他很喜欢这里,比漫天黄沙的吐蕃,这里有趣儿多了。 “嗯,谢木思让兔子回家了。”月牙儿宠溺的揉揉谢木思的小脑袋,笑了起来。 “娘亲,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多尔博看看月牙儿,她一脸的难为。谢木思在这里的小半年,不管多尔博用尽什么心思讨好,终是不肯叫一声爹爹。他有时候在想,可能是孩子太小,也可能是相处时间短,等日子久了他自然会接受自己。 可现在看来,事情很不妙,那小子竟还惦记着回吐蕃?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自然是要呆在这里的。”多尔博压下怒火,尽量平和的跟他解释。 “我要跟娘亲回阿爹身边的,有娘亲和阿爹的地方才是家。”小小年纪脑子就这么清楚,多尔博有种手足无措的彷徨感。 “我就是你爹,以前是发生了点小事情,爹爹让克鲁伦叔叔照顾你和娘亲一段时间,后来爹爹忙完了回来了,你自然就要回来跟爹爹在一起。”说完,多尔博出了一脖子汗。 “你也是爹爹,阿爹也是爹爹,娘亲我到底有几个爹爹啊?”谢木思小脸皱成一团,摇着月牙儿手臂撒娇。 “谢木思,每个人只有一个爹爹。”月牙儿不知如何说起,她抛给多尔博一个求助的眼神。 “谢木思,爹爹待会儿带你去打马球怎么样?”多尔博转移话题,眨眨眼用好玩的东西诱惑这个难搞的小鬼头。 谢木思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施舍给眼前可怜巴巴的男人一个点头同意。“量在你说话还算算数的份上,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吧,我先去马厩去看看你送我的宝驹,记得快点过来啊!” “行,小子,我待会儿就到。”多尔博摸摸头,他知道谢木思人小鬼大,当他履行承诺带着谢木思去林家大宅的时候,他点点头夸奖他是个说话算数的男人。第一次被儿子夸奖,多尔博差点泪湿衣襟,从那时起他就决定,不再逼谢木思叫自己爹爹了,因为他知道这个小小的儿子像极了自己,执拗的大男人性子不懂得表达情感。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世上竟还有降的住你的人。”月牙儿早就笑的合不拢嘴,压着声音说道。 “哼,栽在你们母子手上,我的一世英名啊!”多尔博佯装生气,凑上前去在月牙儿脸上偷了个香吻,潇洒离开。 152 结局的事(四) 车马劳顿四五日,终于到达目的地。一身便装的男子矫健翻身下车,掩不住的是那一身华贵傲气。 “三爷,天色已晚,要不咱们找家客栈将就一宿,明天赶个大早儿上岛?”小康子拿着行李赶紧追了上去。 “上岛!”男子微怒,脚步又快了些。说好了今儿个无论如何都要见着她,若是自己不去,怕她又是会在外面等上一夜。 “小的错了,小的这就去找船家准备上岛。”小康子缩缩脖子吐吐舌头,屁颠屁颠跑向另一边。夜幕降临,这江上免不了要下雾,怕是上了岛也要三更半夜了。 江中心有座岛,无主无名,不知从何时起,岛上有了人烟。这人财大气粗,不仅在岛上盖了房舍院落,还引进茶树棉粮作物,让荒芜的小岛一下子生机盎然。说来也奇怪,不管是衙门还是地方恶霸,从没有人打这岛的主意,全因那则谣言。 一名女子站在岛上唯一的码头等候,一名婢女模样的小丫头站在身后为其挑灯。 “夫人,夫人您看,远处有亮光!”小丫头兴奋的叫着,她知道那是老爷回来了。老爷是大商贾,总是在外奔波,一年能回来个一两次就不错了。 “真是有亮光,欢儿,快回去让厨娘把做好的饭菜热一下,他肯定饿坏了。”女子声音有些颤抖,双手绞着白娟子,心要跳到嗓子眼。 “那夫人小心,欢儿这就回去传话。”欢儿把灯交给女子,蹦蹦跳跳的往回跑去。 他们一年相聚的日子寥寥无几,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上天怜悯,能有这几日的完全拥有,她已经心满意足。 船到岸,男子从船上一跃而下,拥她入怀。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等?” “想快点儿见到你,我出不了岛,就只能在这儿等着了。” “委屈你了,你要是跟多尔博他们住一块儿,有个照应,我就放心多了。”男子碰住她的脸,说的宠溺。 “不要,他们过来看我一次,外面就流言飞满天,要是住在一起了,不是被流言呛死就是被他们两人整日恩爱模样给呕死。”女子笑着依偎进他的怀抱,双臂环绕他健壮腰身,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多尔博不做富贵闲人倒是对着,凭着一副经商的好脑子带着月牙儿下江南,成为那一带的首富。 他们上岛来看她,多尔博心疼月牙儿难免仗势不小,百姓见了竟误会她是多尔博的外妾!也正是这点儿,让衙门和那些地方恶霸都对她敬而远之,她在岛上过得倒是平静安稳。 “哼,听见他们逍遥自在的消息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到时候该让他们多交些税了,这样就算睿亲王恶疾缠身不小心薨了,还是可以用别的方法对朝廷效力了。”男子眼中露出算计的精光,打横抱起怀中女子,细心裹了裹她身上的外衫,迈开大步往宅子走去。 女子依偎进男子怀中,心安的想哭。 153 结局的事(五) 宅子是标准的北方套院,正房灯火通明,伺候的下人进进出出,只为今儿个老爷回来了。 挥退下人后,男子火速把女子抱上自己大腿,低头吻住那张思念成灾的小嘴。 “三郎……别……你还没用晚膳,可别饿坏了身子才是。”女子推推男子,撇头笑着躲过。 “我眼巴巴的饿了大半年,倚晴,你就忍心再让我饿下去?”自从来到这里,皇上便要倚晴称呼他“三郎”,这样他们便只是彼此的唯一,再也没有闲杂人等掺和在他们中间,再也没有彼此为难。 “听说宫里太皇太后刚刚为皇上选了秀女,三郎不老实了!”倚晴佯装生气,嘟着小嘴扯住他前襟问道。 “你小鼻子还挺灵,选秀是皇上的事儿,你三郎的事儿就是抽空找借口出来看你。”皇上低头吻住那张令他欢喜到极致的小嘴,起身抱起她往内室走去。 放下窗幔,掩住一室浓情蜜意…… 欢爱过后,倚晴躺在他怀中听着他匀称的呼吸,没了睡意。曾经,就在她认为自己活不了的时候,他像神人一样出现她面前。从那时起,他们心意相通,只做彼此的唯一。 可他是皇上,怎么会是她一个人的? 她是通贼叛国谋害皇上的罪人,怎配再回宫做他的女人? 情难放,情难了,在他说出要丢下一切只要她的刹那,她感动到惶恐! 幸好郝叔叔一句话,才让左右为难的他们有了退路。 “从此后,你不再是倚晴的皇上,你只是倚晴的夫君,倚晴的三郎。倚晴就当你在外经商,一年只能回来一次,倚晴一生一世都守在岛上,等着你回来。”她说出这些的时候,心里没有不甘,没有委屈,而是一种不以言表的安心,她终于可以独占这个男人了。不像在宫中时处处小心谨慎,怕人抓住把柄,他现在只是她的三郎。 倚晴动情,抬头吻上他的唇,细嫩的指尖滑过他的喉结,停在胸口。 忽然,倚晴一个惊呼,被他翻身压在身下。 “夫人学坏了,竟会偷吻夫君了。夫人从哪里学来的,还不快快招来!”皇上低头吻着摇头闪躲的倚晴,两人笑闹开来。 “你不是睡着了?”倚晴笑的小脸绯红,眨着大眼瞧他。 “被你连吻带摸的,能睡得着算是本事。”皇上深邃眸子中闪出异样的光,倚晴认的,每每他要对她使坏都会这样看自己。 “又是赶路又是坐船,你也不累?”他的辛苦她看在眼里,她可不想他委屈自己来讨好自己。 “不累不累,倚晴,我想要个儿子……”皇上低头吻住怀中的小女人,大手覆上她胸前的柔软。他爱这个女人,爱她的身体也爱她的心,这个宫中那些女人不同,身体上的欲望和真正的身心合一有着天壤之别。 他知道她的顾虑,也为之不忍,怎么能让她的小脑袋不再想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恐怕生孩子是最好的办法了…… 154 结局的事(六) 江南水乡,一座茶园被人高价买走,一座酿酒坊被高价买走,一条闹市也被高价买走。在城东,一座精致大宅凭空而起。 大宅的男主人高大威猛,女子见了无一不面露羞涩,男子见了则自相形愧;女主人有倾国倾城之容颜,可爱娇俏。宅子里最常上演的戏码就是男女主人相互斗嘴,都说家和万事才兴,这家真是例外,越吵越兴旺了起来。 晚膳过后,月牙儿抱着星儿跟谢木思在房中玩耍,三人玩累了便倒在大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多尔博一天都忙着处理生意上的事,他发现这做生意竟跟行军打仗有想通之处,几次大获全胜之后意气风发,生意越做越大,产业越置越广。 劳累了一天,本想回房跟娇妻好好亲热亲热消除疲劳,可没想到推门进来,竟看到两个小鬼头霸占原本自己的位置,其中一个“无齿之徒”还趴在他娇妻的柔软上,让他忍不住怒火狂烧。 “嗯?星儿?谢木思?”月牙儿听到脚步声,睡眼惺忪的摸摸身边没了孩子的踪影。 “我让奶妈抱回房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能还跟父母睡呢!”多尔博诡计得逞笑的狡猾,转身脱下外袍搭在屏风上。 “床那么大,又不是睡不过来。”月牙儿小声嘀咕,他就是小心眼外加自私。 多尔博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决定不跟她吵架,免得待会儿把孩子吵醒,他们又跑过来捣乱。 “闭上眼,猜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多尔博笑的谄媚,爬上床,躺在她身边。 月牙儿乖巧的闭上眼,感觉他执起她的手,在她手腕上各套了一只镯子上去。 “看看,喜欢吗?”多尔博像只等待夸奖的小狗,就只差摇尾巴了。 玉镯,一对带有新月花纹的翠绿玉镯,月牙儿怎么会不认得,他曾经赠了一只给她,另一只则给了她的福晋。 “啪!”一巴掌呼在那张俊脸上,月牙儿蹭的一下翻身跪在床上,双后叉腰,一副母夜叉的模样。 “多尔博,你回去找她了是不是?谁让你去找她的?还说到死都只喜欢我,没死你就能红杏出墙是不?” 多尔博有那么一刹那蒙掉,但很快恢复过来。“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我好心好意寻了镯子回来给你,你不领情倒罢了,还打我?”多尔博捂上脸,一脸的矫情。 “镯子明明在你嫡福晋那里,你若不是回去,又怎么能拿回来?”月牙儿伸手掐住多尔博脖颈,恨得小脸通红。 正在两人扭打在一起时,门外传来阿克顿跟林图肯的声音。“夫人,您别失手杀了主子,那副镯子是主子吩咐属下回京城寻来的,曾经的睿亲王嫡福晋现在已经改嫁,她并不知道主子跟您在江南一带敛财。” 月牙儿听到后,缓缓收手,有些尴尬。多尔博把门外偷听的两人骂走,青着一张脸背对着月牙儿躺下不说话。 “夫君,你看这对镯子真好看,里面的花纹像极了新月。”月牙儿搂住多尔博腰身,小腿也搭了上去,一脸献媚。 155 结局的事(七) “哼!”多尔博不吃这一套,依旧不动。 “夫君对月牙儿真好,月牙儿以后每天都戴着它们给夫君看好不好?”月牙儿对着多尔博的后颈用力吻了两口,发出啵啵的响声。 “走开!”多尔博用手肘轻轻撞了月牙儿一下,她顺势倒了过去,发出一声惊呼。 多尔博听到马上翻身查看,可在看到她一脸得逞的奸笑后开始懊恼。 “夫君刚才撞到了月牙儿胸口,月牙儿胸口好疼呀,疼得都不能呼吸了……”月牙儿眨眨眼,扯扯前襟,露出桃红色的肚兜。 多尔博本就经不起她一丁点儿勾引,眼下更是觉得体内有股无名火在狂烧,烧的他忘了自己是要对她发火的。 “夫君,人家的胸口好疼呀,你快帮人家揉一揉嘛!”月牙儿拉着他的大掌,缓缓覆上柔软的胸口。 “该死!”多尔博猎豹一般矫健的身子把月牙儿压在身下,扯开她的衣衫,露出迷人的身体。 “等等!”多尔博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那傻愣愣的小妻子最近变得是越来越开放了。“这些都是跟哪里学来的,净学些乱七八糟的!”多尔博吻上她的颈项,满嘴都是教训。 “从集市上卖的那些风月小说上看来的,你知不知道最近一本小说非常有名,买的话是需要提前预定的。”月牙儿搂住多尔博的脖颈,她真是越来越相信书上写的那些闺房秘术,果然有效。 “什么书?”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底,多尔博抬头问道。 “叫《王爷与公主秘史》,写的好好看的。” “谁写的?”多尔博咽了口口水,王爷与公主,还秘史?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书。 “吐蕃孤鹰。”月牙儿一脸呆萌,嘟着小嘴要他继续。 多尔博简直疯了,吐蕃孤鹰,他们大清朝的九王爷呀,可真是学以致用,都发配到边疆了还不忘写这些风月小说打发时间。眼下好似不是打发时间那般简单,这竟然把书买到中原,都到了江南! “烧了,以后不准你再看!” “不要,你只忙着做生意,谢木思跟星儿平日里有奶妈照顾,爹爹跟外公都在风雨别院,没人陪我,不看小说你让我做些什么去?”月牙儿不依不饶,吐蕃孤鹰写的小说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专制的男人,不陪她就算了,竟还剥夺她最后的乐趣。 多尔博拧拧眉头,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本《王爷与公主秘史》里写的什么,他抽空得看看,看看林图肯那小子到底跟九王爷瞎编了多少事情。他这些日子是很忙,那还不是皇上这只狐狸看他钱挣得太多,要给他加税,他忙着应对才冷落了她。 “那咱们就再接再励,多生几个……”多尔博邪笑着,让她消停的办法这个最有效。 “坏人!”月牙儿羞红了脸,伸出粉拳捶上他结实的胸膛。 “对,我只对你坏……”多尔博低头,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借着淡淡灯光,月牙儿腕上那对新月翠玉镯发出幽光。 女子是祸水?女子不是祸水?那就要看男子是否把心拴在她身上了。 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