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虫洞 巨蟹座星云的星河监狱指挥总部基地。 基地窗外,上演着巨蟹座星云55恒星独有的星冕奇观。玫瑰红色的重离子逃离主星引力时迸发出的离子云耳宛若太阳的日冕和地球的极光,瞬间升腾出半个恒星直径的高度,又华丽地谢幕消失。美景的刹那与永恒每天都在这里发生着,一如宇宙中一个星系的盛衰一样绚烂而又短暂。 基地的穿梭机泊位大厅里,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作为银河系的地球外星人管理中心(简称EAter的缩写)的勤务人员,S没想到巨蟹座星云的监狱会发生这么大规模的越狱。 豆大的汗珠从S的黑色墨镜后面渗出来,流淌在他的额角上。 S加入EAMC已经有十年,从一个仰望星空相信外星人一定存在的科学少年,到每天和银河系行星地球上的各种外星人打交道,调查各种跨星际犯罪的疑难案子,S可谓是身经百战。整个银河系命悬一线的危机时刻他已经经历了不下十次,可各种危机关头都没有像这次一样让他心惊胆颤。因为他此刻面对的,是一群穷凶极恶臭名昭著的宇宙级犯罪分子。 一个月前,EAMC长期计划确认会上,每年例行的星际罪犯遣返任务落到了S的手上。星际罪犯遣返计划是宇宙中各大星系之间缔结的维护和平条约中的一环,目的是确保在各星系逮捕的罪犯能否被遣返到他们受管辖的地域。这次遣返任务的主要内容,是把在地球逮捕的98名外星人罪犯押解到巨蟹座星云的星河监狱中转,再从那里接收来自银河系的39名罪犯带回地球。和他同行去执行这次例行任务的,是刚刚从地球海岸线联合警备队军校毕业后分配到EAMC的优秀毕业生H。培养新人H自然也是S此次星际任务的附属任务。 S检查了中心运行维护的日志,设定好太空穿梭机的星际航线,向此次巨蟹座星云的担当窗口发了日程通知和罪犯交换名单标识序列号,就匆匆和他带的新人小弟H踏上了这次本来再简单不过的例行任务之旅。 本来只要一切按照事先设定好的程序,穿梭机将以500倍光速的速度飞翔在星际交通路线,满打满算两个月即可从目的地返航回地球,届时S将度过预先申请的年假,去木星多重力高尔夫球场放松一下。没想到到达巨蟹座星云的星河监狱指挥总部基地后,就遇上了越狱事件。着陆前后并没有收到安全系统的警报,直到穿梭机和泊位系统对接,按照事先和基地疏通好的软件程序启动传输通道把39名监狱胶囊接收进穿梭机的狱仓后,几十把高压激光冲锋枪从穿梭机驾驶室的前方位置对准了他们这个刚刚降落不久的飞行器。 S心里一紧,知道了出了状况。他不动声色地打开基地的紧急用共享监控器,发现几乎所有监狱的房间门禁都已开放,而守卫的狱警被缴了械,集中在餐厅大堂;大型穿梭机正在做起飞准备,推进器燃料正在源源不断地添加。根据2小时之前交接犯人必须压缩进监狱胶囊这一规则来判断,越狱应该就发生在2小时之内,而这39名罪犯的交接程序并没有被越狱罪犯们破解,之前的基地安全系统的警报系统肯定被这帮并不简单的危险人物给破坏了。预定传输出穿梭机进入基地的那98名罪犯的监狱胶囊,则因为S启动中止传输程序而继续留在了狱仓之内。 监狱胶囊是节省押监空间的最新技术。犯人被压缩机压缩进装有加密装置的特制牢固胶囊,在里面如同催眠,会被胶囊内的系统维持生命延续,同时密钥会发给收监方。等到达目的地监狱,收监方利用密钥打开监狱胶囊。压缩在监狱胶囊中的罪犯一旦从监狱胶囊中被释放,意识即时就会回复,两个小时后就能恢复压缩之前的物理密度和体积。 穿梭机正前方那个端着枪的高大天狼星人“嗡”的一声给激光枪上了膛,操着半金属半人声的特殊声音说到:“欢迎来到自由之地。解除你们的武装,交出你们的人。” 在监视器上看着他枪口跳跃着蓝紫色的螺旋的光纹,S深深地了解这种武器的性能,他曾目睹密度高于碳化钛合金1000倍的重铁星地幔标靶在一瞬间被这种武器的激光束击得粉碎。 S知道在这里呆下去的时间越久越危险,他看看坐在副驾驶的紧张得大汗淋漓的H,心想第一次执行远程出差任务就碰上这事儿,你也真够“好运”的。他知道虽然外面那些人看不见舱内的情景,可是沉默对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来说意味着敌意。他一边在驾驶舱显示屏上用留下“把推进器水平方向对向敌人,7秒后我全速发动穿梭机,强行突围!”这几个字显示给H,一边打开了向穿梭器外通话的广播频率:“武装解除正在进行,请等候10秒。” 他们乘坐的圆盘形穿梭机可以360度推进,只是从设置推进方向到全速发动需要7秒的时间。 高度紧张的H开始指定推进器的方向。 1秒!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拨着控制屏上设置推进器水平方位的绿色拨盘。 2秒! 满脸大汗地抬起头来看着监控屏的荷枪实弹的越狱罪犯的位置,又将方向往回调整了一下。 3秒! H转头看看S,用眼神询问此位置是否合适。S面色凝重地点一点头。 4秒! H颤颤巍巍地收回手指时,不小心按在了推进器上下方向调整键上,推进器“嗡”地一声改变了垂直位置。 5秒! 机外的囚徒们明显感觉到了穿梭机的机体变化,带头的天狼星人“唰”地把激光枪头对准了驾驶室的位置。 6秒! 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S猛地按下推动器发动按钮。 那一刻,在宇宙时间与空间的长河里仿佛凝固了一般。 一滴汗珠,从S的脸颊轻轻地滑落下来,坠落成一颗近似圆球的液滴。 一股橘红色的推动焰气从穿梭机的推进器部喷出来,爆出一个冲击波球。 扣动了扳机的激光枪的枪筒处,球形白光一闪,一道蓝紫的激光束射向穿梭机驾驶舱。 基地外,55恒星此时腾起一个超级巨大的星冕,足足超过了恒星本身的直径,玫瑰红色的重离子流像面巨大的旗子一样朝着监狱指挥总部基地所在的行星挥拂过来。 轰!轰!轰! 第一声轰是穿梭机的推进器发动时产生的轰鸣,穿梭器赶在激光束到达之前发生了位移。 第二声轰是激光束击穿了泊机大厅天井,正巧轰在上一层大型穿梭机的燃料仓部,引发了巨大的爆炸。 第三声轰是巨大星冕的重离子流叠加在燃料爆炸里使得该处宇宙星场的坐标产生了强大的挤压,庞巨的能量在极短的一瞬间把那里的时空撕扯开一个可怕的口子。 这个口子既不同于黑洞,亦有区别于太空喷泉,而是直接连接起了在不同时空存在的平行宇宙,那里面发生的一切已经超越了所有宇宙文明科学认知的最大范围。 换句话说,那里的一切,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和未来!? 那里超越了第一维的点,第二维的线,第三维的面,第四维的时间,是第五维以上的世界。 S和H以及承载着一干囚犯的穿梭机被自身所产生的推动连同巨大穿梭机的燃料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恰好带到那个时空被撕裂的位置。 穿梭机在巨大的冲击波和撕裂力下已经七零八落。 有些无机物质的分子相继在物理层面上被打破。 散落了一片的一百多个装有星际罪犯的监狱胶囊,银河系的地球外星人管理中心的勤务人员S,和中心的新人H。 S和H对视了一眼,他们看到了彼此从婴儿到老翁的各个阶段的样子,周围是恒星诞生行星爆炸大陆漂移恐龙嘶吼万物生长文明繁衍都市堆砌星云变幻等等的各种奇妙景象,进而又结成一片绚烂的光网,通体一片刺眼的纯白。 此刻他们大脑皮层里的神经元不约而同地闪烁着一个电磁的信号,翻译成银河系地球人类语言里的中文就是:我是谁?我在哪里?下一秒会怎样? 第一章 纹身 北宋,宣和年间。 史家庄里的不速之客,已经来了六天。 众庄客纷纷猜度着,史家在京城里并未有甚亲戚关系,此间过往脚客又少,要不是史家太公好客疏财名声在外,庄里来了这样一对操着京师口音的母子,真真是一件可以充当谈资甚久的新闻事件。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人野夫的闲言碎语传到了史进的耳中,但是他并不在意。当初听说投宿母子来自京师时,史进也期待着能讨教些京师市面上的拳脚功夫。哪知听说那个汉子只是生意人,武艺体力皆无。史进只得悻悻作罢,对母子二人不再过问。 史进此刻关心的,是他学会了不久的五郎八卦棍。学武二十载的他,仍在拼命积累各种招式各路兵器的过手经验。这二十年他没少央求父亲史太公访寻武林高手给他传授武艺,还寻了纹身匠人在自己后背纹了九条龙的花绣。若让他把所学武学自始至终演练一遍,至少也能耍个三炷香的时长。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这十八般兵器中,史进最中意的,还是这棍。记得他的开手师傅打虎将李忠当初教的第一种兵器就是棍,一套醉棍耍下来,史进觉得实是学武之人极尽酣畅淋漓之事。 这一夜,恰逢八月十五。月华盈盈,银辉朗朗。 史家庄也在大场院办着赏月宴。 酒过三巡,众庄客嚷嚷着要史进史大郎以武助兴。 饭饱酒酣的史进二话不说提起一条大圣棍,握住一端嗖地掷向满月,然后一个筋斗翻到场院中央,舒拳展腿,铮然有声。他就像背后长了眼,不等垂直坠下的棍子落地,一把在半空中抄起,苍啷啷施展起五郎八卦棍来。 这“五郎八卦棍”据传创自杨家将里杨五郎之手,虽是单兵棍法,但是借鉴兵法里的八卦乾坤阵的走位,一个人能使出一个军阵的声势。在北宋当时流行甚广。 各院各桌的庄客被史进练武的声响吸引过来,三三两两聚集在场院四周,看起史大郎操练来。 外行人看热闹。看到热闹处,叫好声不绝于耳。 此时一个汉子只穿一件汗衣一条灶裤,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就是那“客商母子”里的儿子,姓王单名进,因为恶了京城里的高太尉,放弃了八十万禁军教头的高位,和老母逃亡于此。 虽说这里近少华山,已于京师远隔千里,可王进仍不敢怠慢,一路谨慎小心,生怕暴露了身份。要不是错过了宿头来投奔到这史家庄,要不是老母染了伤寒不能即行,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在此地久留的。 只是一件,这史家太公待他母子不薄,虽是路人,汤水茶饭从来没有怠慢过。这胜造浮屠的救命之恩,他一直思量应该何以为报。 凡是习武之人,这拳脚兵刃上的考究总是不会落下。王进已多日未练武以舒展筋骨,这下看着史进武枪弄棒耍得自在,不禁手脚痒痒起来。他在老母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妇人微笑点头道:“理应如此。”王进心里有了计较。 他走到史太公跟前,唱一个大喏,张口道:“乞太公恕诳欺之罪。小子有宿敌追命,未以实报。今得太公母子二人救命之恩,小子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实不相瞒,在下略有拙技在身,看令郎天资聪颖,武艺绝伦,只是招式太过花哨,外出怕有亏吃。今小子斗胆与令郎切磋一二,也算向太公略表感恩之心。只是刀枪无眼,万一冲撞了令郎,须不好看。” 史老太公听罢,大感快慰,连道“但教无妨”,赶紧唤住史进,将王进之意给他说了。 史进听罢狂喜,谦逊抱拳,还望王进手下留情,又请他挑选兵刃。 王进也抄了一条棍握在手中,稳稳地站在场中。 史进亮一个旗鼓,使一招举火烧天。王进却咚地一声右手握棍竖直戳在地面,另一只手作礼让之势。那棍子看长短怎么也插进了实土里三寸,只这一招,场院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史进虚晃一棍,却用腿踢王进下盘。王进双手握棍一发力身子悬在半空,双腿一分又向史进压来。史进用棍隔开,一个扫堂腿要把支撑对手的棍子踹倒。王进却借棍子发力越向空中,同时右脚把棍子上端往后一拨,插在地里的棍子挑出一团泥土直攻史进。史进只得一个鹞子翻身闪开使一个守势,王进却握住空中的棍子缓缓下落,一招引蛇出洞稳稳地站在地面。 这一瞬间的兔起鹘落,把整个场院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两个人的招式之快之美,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 只有史进自己知道,对面这个人深知实战时短兵相接的要诀,电光火石之间自己其实已经输了一程。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史进有心要与王进讨教,故意把个棍子使得风车一样,把自己平生最得意的招数尽悉喂给王进以求指点。王进也深知史进的意图,抖擞精神用朴实无华却针尖麦芒的对策一一化解,但又不失武术之美,意在给史家庄的圆月之宴助助兴。但对于不明就里的外行人看客来说,两个高手孰高孰低很难分清,倒有一多半人在给坐庄的少庄主喝彩。 看似比武助兴实为教授指导的一百多个回合之后,两人战势甚酣。几乎同时发一声喊,把上衣用鼓起的肌肉挣破扯在地上。王进蝾蚺的肌肉在月色的照耀下煞是好看,而史进的九条龙纹身也在白若银盘的后背上栩栩如生。 突然人群里传出一阵惊呼。 只见史进纹身里的龙似有光华流转之意,虽有月亮之光,可在夜晚仍清晰可辨。 史进本人也觉得身体里突然有了异样,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正缓缓地从背部注入体内。他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也觉得事出蹊跷。可他看不见自己的后背,只能闭上眼将这股力量海纳百川,收入每一处筋骨肌肉。 王进离得近,也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后背发光的后生在卖什么神通。 少顷,史进感觉身体如同脱胎换骨般的轻盈有力。他睁开眼,背上九条龙的眼睛也同时闪亮了一下。庄上又是一阵骚动。 他看看自己手里握着的那条棍子,对面王进手里握着的那条棍子,以及场院边上放置着的十八般兵器,不管距离远近似乎边缘都闪着绿亮的光线,各个兵器的轮廓都感觉得异常清晰! 他掂一掂手中的棍子,重量、质地、位置的坐标都似乎在自己视野里有什么小字在显示。虽然史进看不懂这些形如天书的符号,但是他仿佛一下子对这些兵器的使用方法有了新的认识。 他把棍子随意抛出一个弧线,一个后空翻倒挂金钩踢在棍子上,那条棍子好似一枝离弦之箭向王进飞去。速度之快,力道之狠,让王进大呼一声不好,使出八成的功力看准来势来了一个“四两拨千斤”才把棍子挑回。王进虎口震得生疼,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怎么这个后生突然兵械使得如此霸道。 而史进这边,刚才这几个动作在自己眼里都如同慢动作一般,棍子的运动轨迹他似乎早已了然于胸。而面对呼啸返回的棍子,他也早已看穿来势,轻轻一拨化解了冲力,低头让过又直身起来时,棍子已经稳稳地被他夹在腋下,亮相一个“夜战八方”的英姿。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叫好声。这次王进自己也喝一声彩。 史进抱着疑惑单膝跪下,口道:“王教头,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恳请教头教授小子则个。” 王进的疑惑也并不比史进小,他的变化让自己之前的判断全乱了分寸,只得口里答应“好说,好说”连忙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史太公并不知此中奥妙,大为欢悦,连忙叫人重新摆酒让史进认王进为师。王进无奈,只得应允。 这之后王进尽心尽力把各种兵器的使用诀窍悉数教与史进,而史进对每一种兵械的使用特征和位置判断也掌握得出奇的快。对于他来说,王进的教导固然功不可没,但是自己似乎自月宴那一晚起像换了一个人,对十八般兵刃手到擒来,稍经王进点拨便能轮转如飞,娴熟得好似长在自己身上一般。王进事觉蹊跷,毕生所学教与史进后便携老母匆匆离开史家庄投奔延安府去了。 史进不知道,自己身上那一晚寄生了来自显微镜星座第23星云的星际罪犯奥乌利昂。 奥乌利昂,星际地下黑拳市“血金乡”的黑拳手战士,因显微星座23星云生物体独有的身体和神经构造具有高度的判断力和反应力,擅长器械格斗。身体柔软,无定型但神经元发达。平时利用战斗盔甲或战斗生命体作为宿主进行地下格斗黑市的赌博战斗,多次被捕。个人犯罪资料在宇宙历258年(地球历3273年)的巨蟹座星云的星河监狱越狱事件后停止更新。 而在北宋宣和六年,宇宙历星元前1891年(地球历1124年),史进背上那九条龙的纹身成了他暂时的宿主。 显微镜星座第23星云,距地球约33光年。 第二章 方程式 第二章方程式 世界上有些人,生来就是天才。 吴用显然不属于这些人中的一员。 屡次科举不第的他,为了糊口只得在山东济州郓城县的东溪庄做了教书先生,一边传道授业解惑一边继续考取功名。除了读圣贤书准备解试的日课,天文地理,格物致知,他无时无刻不在学习、奋斗。 世界上也有些人,时时刻刻做着成为天才的准备。 这一夜,勤奋的吴用将注定成为天才。 他像往常一样,在晴朗的月夜,爬到学堂的露台,仰望浩瀚的星河。 夜观星相,也是他不可或缺的日课之一。无论是烟花三月的春夜,还是残暑蒸腾的夏夜,还是稻荷飘香的秋夜,以及寒风刺骨的冬夜,那些散落在天河中的点点星辰,不知道了陪伴了这个大宋民间无名学霸多少时光。 “贪狼”,“巨门”,“禄存”,此时的他一边看着天上的那些“老朋友”一边嘴里默念着“他们”的名称。 “文……”后面的星辰名称还没说完,“咦?”他不由得自言自语了一声。 一个明亮如斗的巨星,正在冲着他的方向不断变大变亮。 这罕见的天文奇观将会引起朝中内外怎样的震动?要知道,古时候夜观天象就是对时事政治的占卜、对国际形势的把握。一个耀升的恒星可以让人荣华富贵,一个陨落的流星也有可能让他人头落地。吴用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这些问题。 此时此刻,一颗闪耀着星华的“星辰”,竟然朝他吴用迎面飞来。 他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梦境之中后,连忙跳下露台,逃离自己原来的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起初不知道该往哪里跑的他,脑子里快速出现一个立体几何的方位求解题。关系生死命悬一线的答案立即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来:朝垂直于星辰位移轨迹的方向跑! 于是吴用朝庄头的那棵大榆树的方向奔去。 歪头望去,那个星辰拖着刺眼的闪光,正快速坠落在学堂旁边的泥塘。 “咚”,“星辰”撞入泥土中的一记闷声。 吴用本能地就地卧倒,因为他知道爆炸的冲击波有一个固定角度的生存区。 然而并没有发生他预想的爆炸。 良久,他匍匐着朝不明飞行物的落地方向爬去。 又过了良久才到达。 精确方位很好确认,因为水塘边的泥土被砸出了一个直径一尺的圆坑。 他小心地接近,湿润的泥土中有什么物件嗤嗤作响,还散发出一阵焦糊的雾气。 良久,白气散尽,吴用大着胆子拨开那圆坑中心处的泥土,发现有一个纺锤形的物体。 他拿起托在手上,似乎刚刚被湿润的泥土冷却,但仍然保持着暖烫的温度。 环视四下无人,吴学究匆匆返回学堂住所,点亮了一盏读书灯,仔细端详起来。 这个“纺锤”非铁非钢,非铜非锡,掂一掂份量比相同体积的金锭似乎还要重些。 拿起来看看两端,似乎有宝石在闪烁着什么光辉,但是是间歇性的,时暗时亮。而纺锤形的周身,印着纵横阡陌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图形,还有几个环形的深槽。 吴用顿时来了兴致,他研究过古代的甲骨文,对符号象形颇有心得。 他用毛笔涂墨把纺锤表面的符号图形拓在宣纸上,开始逐一研究这部“天书”的秘密。 可是这些符号图形怎么看都不像是文字,更像是某些数学的算式。 这也难不倒吴用,《九章算术》,《数书九章》,《缀术》,《海岛算经》,他平时刻苦的研读终于派上了用场。 吴用渐渐发现,原来这些符号图形的含义,是一个多元高阶方程式。他反复演算,可就是算不出各个符号代表的数字,总感觉解答条件仍然没有找全。 不知不觉读书灯燃了半宿,火苗开始忽明忽暗地跳跃起来。 他挑了挑灯芯,这时“啪”地跳起一个灯花。 吴用好像忽然醍醐灌顶,他又把那个“纺锤”拿在手里,看着两端有如宝石一样闪烁着的光亮。这闪光似乎有长有短,有连续有间隔。吴用立即找出几盏香,平均掰成几段,先点上两段,分别记录“纺锤”两端闪光的长短和频度。 果不其然,这两个光亮的点灭信息,是方程式的求解的隐藏条件。至此,方程式终于到了最后的求解演算阶段。吴用书案上的宣纸堆成了小山一般。 聪明的看官或许已经猜到了,这“纺锤”其实就是装有星际罪犯的监狱胶囊!为了减小收监的空间,每个罪犯都被生物压缩技术给缩小物理体积,放到一个几乎能适应任何恶劣条件保证不被破坏的监狱胶囊之中。而封印的密码,则是在宇宙数据科研中心严格甄选的数亿种算法中随机抽取一种然后结合该罪犯的识别信息生成多元高阶方程式,再被胶囊母体制造机随机选取海量图形符号库的一种类型进行立体雕刻、封存,同时生成唯一解码密钥,交给监狱胶囊的收监方。换句话说,这监狱胶囊的制法就是让外部即使拥有了胶囊自身,没有密钥就无法破解打开而设计的。 谁知道北宋的山东秀才吴用居然以一人之力破译了这一加密方法!!! 写下最终的一组图形符号数字的答案,吴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看窗外,东方已经泛起朝阳的光辉。一缕阳光也洒在了书案上的“纺锤”上。 吴用发现“纺锤”上的那几个深槽开始流淌着深蓝色的光辉,他心念一动,望着写着答案的那张宣纸,拿起“纺锤”开始轻轻地旋转那几个深槽之间的环形。 每个环形上都有一个稍大的图形,他按每组图形的符号指示的方向转动那组里数字的圈数。 天才吴用!天地无用! 当最后一个环形的对象图形缓缓转回原来的位置时,深槽中流转的蓝色光辉猛地消失了,继而从深槽中射出更加强烈的白光。紧接着更多的白光从各种图形符号里射出来,“纺锤”外面的金属壳似乎在一层一层地一边瓦解一边向外膨胀移动。 吴用惊奇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前似乎从白光里出现了很多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小小的“鸡蛋”不断分裂又结合,两个锁链螺旋着互有连接;世上万物皆由小小的“鸡蛋”组成,而旋转链接着的锁链则构成了天下地上各种动植物;一个“箭靶”由外环至里环不断上下震荡,一道金光闪闪的箭以极快速度射穿这个“箭靶”;“箭靶”又迅速扩展至一个湖面,上下震荡的靶面变成了波澜壮阔的浪峰波谷;波光粼粼的水面又折射出千万道光箭,一瞬间织成一张绵密的光网;强光中忽然出现了一大摞的山河花鸟水墨画,然后画一张张地散去,静止的风景竟然变成了动态的影像,鸟飞绝,人踪灭;画隅农家院里一只圈养的绵羊,突然身后又闪出一只一模一样的一只,接着越来越多成百上千;所有的绵羊又化成一个个“鸡蛋”,猛然间聚集成更大的“鸡蛋”,释放的巨大能量摧毁了所有的河山…… 聪明的看官又已经猜到了,上述吴用看到的虚幻景象翻译成现代文的科学描述就是“细胞分裂”,“基因组合”,“声频光波”,“电影原理”,“克隆技术”,“原子核变”…… 吴用仿佛产生了幻觉,等他的意识重新占领大脑。他发现,书案上的纺锤已散成几百片金属碎片,里面空空如也。 他还发现,自己已经变了一个人。 一个他一直想成为的那种人。 对于那种人来说,天文地理,格物致知,世间万物的运行规律,存在属性,作用特征,无一不稔熟于胸。诸葛孔明,是这种人的杰出代表。料事如神,未卜先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全知全能。 吴学究加亮,已经不是昨天那个坊间的教书先生。 他是吴用再加上天璇星人罪犯施坦恩,一个搞科学研究走火入魔了的科学家。按照星河法庭的裁决,他掌握了足以发动宇宙级战争的极密方程式。倘若付诸量产,即使是最普通的材料物质也能在短时间变成威力极大的破坏性武器。只拥有一个像月球那样质量的小卫星,倘若资源丰富一点,就能短时间建成一个几乎是无敌的太空堡垒。单是施坦恩的犯罪卷宗,就打上了“一号绝密”的字样。为了担心施坦恩被星际犯罪组织作为猎捕的对象,只得把他囚禁在星河监狱进行“特殊照顾”,而且不定期地秘密在各个宇宙监狱之间引渡,以防被暗黑势力利用而导致不堪设想的后果。可万万没想到,这个令宇宙为之战栗的终极科学家通过一个意外的虫洞来到了地球的北宋年间,进入了一个教书先生的脑内。 天璇星贝塔星云,距离地球79光年。 第三章 陨铁 史太公归西半年后,史进结交少华山三头领的事,还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清晰。 本来史进活捉少华山头领之一跳涧虎陈达之后,也没有报官的意思。他只是觉得陈达的长叉使得着实不错,只可惜自己卖的破绽让他轻松上了钩。 说实话自从王进离开后,他虽然每天坚持操练、进步神速,但从来没有一次让自己畅快的比武。十里八庄的习武之人都被他找来过了手,可没几招就管保被他寻着破绽使先手将了军。 在此时的史进眼里,对手的招式似乎不需要自己动脑子,单凭手中的兵器自己的运转轨迹就肯定能稳操胜券。 但是陈达的伏虎长叉,确实有一套。史进虽然早有了破解的招式,但是凭着自己的一颗习武爱玩之心,居然到第36招才擒跳涧虎于马下。 史进深知,毕竟落草的小寇也不容易,只要有机会有余地谁还不愿做清偃平盛的良民百姓。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没想到这少华山的头领们还真器重自己的武艺和为人,那朱武和杨春竟然为了结义之情自缚送到史家庄上来。 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史进顺水推舟做了人情,把陈达等人放虎归山。 也没有接受他们落草的邀请,而是依然在自庄练武不辍,自在逍遥。充其量逢年过节互送点小礼品,也纯粹你来我往,江湖礼节而已。 庄户和山贼扯平了,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完了。可是无巧不成书,偏偏有个猎户李吉吃饱了撑得没事做非要把不愿落草也不失仁义的史进给告了官,把这么一个玩儿兵刃器械的太岁推到了风头浪尖。 好,就是这样,小爷陪你玩玩儿实战!史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庄户的庄客和山贼的喽罗战斗力相差无几,但是经过武器活圣经史进的点拨,瞬间超越了官府里的正规军。毕竟史进得到了京师八十万禁军教头的真传,再加上星际级黑拳市的械斗行家里手的指点,简直是如翼添虎!(对,你看见的没错,不是“如虎添翼”!) 又是在史家庄主场作战,还是夜里,还有少华山的伏兵。你当史进背上绣的是九条蚯蚓吗? 那九条龙可都是“点了睛”的正经神兽!不信?夜里闪光的炫酷纹身足以亮瞎那些官府小兵的双眼! 孰胜孰败,显而易见! 可怜那压错注的衰人李吉,到死也不知道这昔日花拳绣腿的史家大少爷为何突然有如神助。 史进根本没有正眼瞧他,朝背后只漫不经心甩了一支秃箭,却正中告密者脑门中心,直至没羽。史进仍然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此间是呆不下去了。再见,华阴县! 史进散了庄客,烧了庄院,拜别少华山三头领,取道奔赴延安府找师父王进去了。 谁知偌大的延安府,史进没寻着王进,却碰到了自己的开手师父打虎将李忠,又结识了老种经略相公门下的提辖鲁达。 经年未见的李忠要考量一下昔日徒弟的武艺有无进步,结果惊得目瞪口呆。那十八般兵器的招式李忠居然前所未闻!而这,史进还是在恩师面前有所保留! 李忠收了张开良久的下巴,睁开了绿豆眼,脸上流着汗笑着对身旁的鲁提辖说,怎么样,我这个徒弟还不赖吧。 那位鲁提辖,生来神力,也是个爱武豁达之人。他见了史进这般杰出的身手,惺惺相惜,拉着就要去酒楼谈武论艺。 这才遇着北宋三陪女金翠莲,牵出壕恶霸“镇关西”郑屠,而后以主场作战的鲁提辖徒手空拳K。O。(打死)地头蛇屠夫,导致官府四处通缉。 江湖丑陋,要生存,只能以黑制黑,以恶制恶。 单表逃亡的鲁达经金翠莲新任丈夫赵员外介绍,私刻了公章,剃了头发,奔赴山西五台山做了和尚,法号智深。 每日清规戒律豆腐青菜,好不着恼。再加上众僧人横眉冷对,只有主持温厚和蔼,时时教诲。 鲁智深寻思,洒家对佛祖和主持毕恭毕敬,只是这寺里的鸟规矩着实无趣得紧。干鸟么!似这般无味地吃斋念佛下去,洒家浑身上下生锈不说,嘴里就真淡出个鸟来了。他心念一动,取出赵员外周济的碎银子,寻了个空子拿把戒刀下山去了。 他先是在山下的镇子上痛饮了几斛美酒,然后踱进一家打铁铺子。 “店家!有没有上好的铁料子?洒家要打一件禅杖!”鲁智深开门见山。 正在收拾工具的店老板抬头看到这么一个粗大的和尚,满脸堆笑迎上前来说道:“大和尚好运气!小的店里刚好有上好的镔铁。敢问师父是打十斤的还是二十斤的?” “洒家要一百斤的!” “师父莫与小的说笑了!这一百斤的禅杖别说拿在手里,就是抗也要两个壮汉也才勉强能够。一个人如何使得?”店老板表示不信。 “洒家说使得就能使得!”鲁智深斩钉截铁。 “师父莫不是刚喝了酒?”店家注意到这个特别的客官身上有股相当冲的酒气,开始警觉起来。本来嘛,喝酒的和尚本身就是个怪和尚,况且还口出狂言。 鲁智深四下看看店里的物事,看见风炉旁有个打铁的砧子。看根部的尘土和铁锈,怕是长年没有移动过。 他弯腰两只手拢到两端,找好下手处。 店老板慌了神,磕磕巴巴地说:“这位大师父,有、有话好、好说。你……你要做什么?” 好智深,一个发力,已经把那个少说有一百斤的砧子捧在怀里,口鼻连一丝大气也没有喘。 店老板的眼睛瞪得都快突破了眼眶。 鲁智深意犹未尽,两脚迈一个马步,猛地把铁砧往空中一抛。却猱身向前,反手从后背接住落下的铁家伙,双手牢牢地举过头顶,眼看朝店老板压将过去。 店老板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两个膝盖一软,噗通跪在地上。“师父饶命!” 鲁智深却轻描淡写地将铁砧子轻轻地放到原来的地方,位置丝毫不差。 店家此时已是磕头如捣蒜:“大师父是罗汉转世,金刚下凡。请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万望神僧赎罪!” “哈哈哈……”鲁智深仰天大笑,“你说洒家使得使不得?” “使得,使得,一百个使得!”店老板此刻已深信不疑。他侧头一思量,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忽然正襟危坐,双手抱拳:“启秉大师父,小的斗胆有一事明告。” 鲁智深一瞪眼:“讲!” “不瞒师父说,小的昨晚遇得一件蹊跷事。三更时分,小的睡得正熟,忽听一声巨响,发自小的家后院。小的披上衣服出去一瞧,后院当中砸了一个大坑,正中央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神物,有金属之相。小的职业病,拿了磁石去试了试,仿佛是一块完整陨铁,少说也有一百五六十斤。小的胆小,本想报官,但今日撞见师父神仙一般的人物,小的自觉这是师父的机缘。小的甘愿以此物精心打造上好禅杖,赠与师父,分文不取。还望师父成全小的这份拳拳孝心!” 鲁智深好奇心大盛,口里说道:“洒家何时说过不给你钱了?该是你的辛苦钱一分不少,再争将下去洒家就拆了你的店铺!快带洒家去看看这宝贝。” 打铁店家门面也不顾,打开后门,指引鲁智深来到他家后院。果然如他所说,一块黑黝黝乌灿灿的物事,正半截埋在一个土坑中。 鲁智深急性,一步凑到跟前,蹲下便看。那陨铁通体乌黑黝亮,他不禁用手抚摸这块天外来客,哪知食指刚触碰到陨铁,指尖似乎被刺破了。鲁智深看那伤口时,渗出一滴鲜红的血滴,可随即变成暗红,似乎又被伤口吸回到手指里,伤口也愈合如初了。 鲁智深暗觉事情有蹊跷,嘱咐了那打铁店家禅杖的具体尺寸,取货时间,付上订金,便匆匆回到镇上的酒肆,又买了两斛酒吃,这才匆匆赶回五台山文殊院。 当日无话。 是夜,万籁俱寂,鲁智深躺在禅房,左右睡不着。要照以往,他早已鼾声如雷。而此刻,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正在发生一些变化。 有一种狼奔豕突的力量在身体的各个筋脉蹿来蹿去,搅得五脏六腑有如翻江倒海一般。 鲁智深怕自己要解手,翻身起来赶去大雄宝殿后面。 哪知在单手俯撑跨越石栏时,鲁智深感觉腹内稍微舒服了一些。于是他就在大殿前耍了一套罗汉拳,感觉又好了几分。索性除掉上衣,光着刺着花绣的膀子,将各路拳法逐一操练。拳脚到处,虎虎生风,较之前的力道大了数倍。甚至实土的地面上都被他的脚步踩出了泥土地上才有的足印。 一套拳法打完,鲁智深闭眼收气凝神,复睁开眼,顿觉体内的力量无穷无尽。 他四处打量了一下,目光落在了正殿前的一尊石材做的香炉上。 第四章 血液 那香炉比鲁智深还高出一头,炉肚直径倒有三尺,目测也有三百斤往上。 鲁智深合腰抱住,一发力,香炉便离开地面。令他吃惊的是,此时这个巨物在自己手里,居然比打铁铺子里的铁砧子倒似轻几分。他起初不敢松劲,死死地抱在怀中,此时试探着往上一带,然后双手抓住了香炉三只脚里的两只,最后又松开一左手,只剩右手擎着那只石炉。 鲁智深确信无疑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流淌着宇宙中数一数二的大力种族帝星人的血液。 诸位聪明的看官,你们猜的没错,吸进虫洞里的,也有来自帝星的星际罪犯。而且,那罪犯并不是一般人,而是帝星人的第125代君主齐格瓦诺。他因自己的弟弟发动政变被迫流亡到外星系,几经辗转,得到了星际联盟元老院的暗中保护,以罪犯的名义掩人耳目,以保存帝星人的正统王室血脉。 谁也没有想到,在巨蟹座星云的星河监狱越狱事件中,齐格瓦诺也被吸到了虫洞里。 本来他是隐藏在地球外星人管理中心(简称EAMC)遣返至巨蟹座星云的星河监狱中名单里的一个,等移交之后秘密转移以图东山再起。一切顺风顺水。 越狱。爆炸。星冕。虫洞。 本来已装进监狱胶囊的齐格瓦诺,忽然感觉监狱胶囊的外壳破裂了,而自己周围是一片刺眼的白光,以及散乱的穿梭机体,零件碎片。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这是在哪里? 难道我那大逆不道的弟弟萨门托发现了我的行踪追杀至此? 难道我再也无法回到帝星去面对我的皇室,我的子民? 正陷入苦苦思索的齐格瓦诺突然发现正前方飞来一个厚重的穿梭机舱门。帝星人的力量之大,是宇宙各种文明生物中排名靠前的。他一只手把舱门一拨,那个舱门便改变了方向,不知飞向哪个次元里去了。 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变幻不定,过于危险。 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手上破了一个伤口。伤口处渗出了帝星人皇室的血液。 帝星人的血液承载了生命个体的全部基因信息。 齐格瓦诺微微一笑。 帝星人的皇室成员对于自己的血液,是可以召唤的。所谓召唤,就是让血液的载体处于同一个时空。 他闭眼凝神,开始在打通不同时空次元的虫洞里搜寻自己的血液。因为,在遥远的帝星,他曾经流淌过自己的热血。他坚信,自己这个帝星人君主肯定能重新回到自己的家园,那个倾注了他心血的地方,重新引导伟大善良的帝星人实现王朝的复兴。 而那个不知飞向何处的穿梭机舱门上,也有他的血液。 那个带着帝星人君主血液的穿梭机舱门正巧落在了银河系地球的北宋,五台山下的那个打铁铺子店家的后院。 鲁智深摸的那块陨铁,就是穿越了时空的穿梭机舱门。 而他擦破的手指,让齐格瓦诺的血液得以流入自己的体内。 鲁智深身上流入了遥远未来的异星系帝星人君主的基因! 他把巨大的香炉放回原处,身体的不适已经无影无踪。 此后几日,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再也没有出现过。 好不容易挨到取禅杖的日子,鲁智深兴致勃勃地再次下了山。 照旧先是几斛酒,几条烤狗腿。痛快! 肚子填饱,喝到微醺,鲁智深又踏进了打铁铺子。 “店家,洒家拿禅杖来也!” “恭候大师父多时了!”店老板毕恭毕敬,“大师父的物事金贵异常,小的供奉在别室。大师父这边有请。” 店老板把鲁智深引到一处净房,房子里有一个木头柜子,上面供着一个佛龛,柜子前摆了一个木架子,木架子上放着的,是一把水磨陨铁的降魔禅杖。禅杖长五尺,两端一边是月牙铲,一边是满月铲,通体乌黑,只有两端开了刃的地方是雪一样的白,白色上面是那种只有上好钢铁锤炼后才有的水形花纹。 “师父造化,这块陨铁果不其然是上等的好料子!”店老板赞不绝口,“小的直把火烧得比平时旺了许多,才熔了这块顽铁。锤炼之时也比平时多花了许多气力。小的僭越,斗胆用剩下的铁料给大师父铸了一副陨铁念珠,给小的店里铸了一尊圣僧像。念珠赠与师父,铁像请师父应允小的供在店里祈求师父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鲁智深打眼望去,果然那柜子上放着一串乌黑的念珠,而佛龛里放的,确实是自己颈挂念珠、手拿禅杖的身形样子。 “好说,好说。”鲁智深喜出望外,迫不及待要试试禅杖是否趁手。 他一手抄起念珠挂在项上,另一只手单手抄起了禅杖,就像拿起一条槊棒一样轻巧。 “请大师父到后院试试兵器是否趁手。”店老板虽然知道圣僧神力,可亲眼看他如此不费力地拿起这条一百斤的禅杖,还是禁不住心里暗暗称奇。 “正中洒家下怀!带路!”圣僧早已兴致勃勃。 打铁铺子家的后院早已整饬平整。店老板二话没说迅速退到墙角。 鲁智深大喝一声,抡起禅杖在院中央来了个鹞子翻身。店老板只感觉扑面一阵寒风,脸扎得生疼。那执杖之人虽然身形巨大,但是灵活地闪转腾挪,一条黑杖耍得上下翻飞,铮然有声。店老板哪见过这阵势,虽然睁大了双眼,只见得一团黑雾在眼前旋转。小小的院落顿时气象万千,斗意纵横。 鲁智深猛地收住拳脚兵刃,尘埃落定,砖墙上倒有不少墙皮被刚才的气势震到地上。 鲁智深口中赞了一回兵刃。店老板喝彩喝到嗓子沙哑。 算清了钱钞,鲁智深还特意加了一锭银子的礼金。店老板百般推辞,但迫于这莽和尚的威势,还是喜滋滋地收下了。 鲁智深得了宝贝禅杖,乐上眉梢,不由地多吃了几斛酒,又包了一只狗腿,醉醺醺地上了五台山。 守门的僧值看到智深和尚醉成这般模样,哪里敢给他开门,两个人顶着门闩,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鲁智深拍门良久,见没有给开的意思,发作起来,一铲便把门闩给铲断了。降魔禅杖端的锋利无比! 两个僧值一个闪了腰,一个撞破了脸,大呼小叫地去主持院找主持去了。 鲁智深连吼带骂,把寺门铲了个稀巴烂,好似下了一场木屑雨。 武僧役僧,道人火工,见了这般光景,不敢怠慢,每个人手里或拿扫帚或拿铁锨,把鲁智深围在了寺院当中。 鲁智深醉眼朦胧,口中骂道:“腌臜泼才,鸟男女,直娘贼,且看你鲁爷爷的手段。” 新兵刃第一次迎敌。那禅杖也不负了宇宙陨铁的威名,只一挥便将那堆清扫垃圾的工具清扫成了垃圾。众人被巨大的气浪推出一米开外,叫苦不迭。 鲁智深并没有就此罢休,酒力此时也不断翻涌上来,他一时兴起,从侧殿打到佛殿。禅杖至处,无不披靡,可怜受惯了人间香火的佛像金身,纷纷土崩瓦解,支离破碎。 主持匆匆赶到正殿前,见鲁智深正举起禅杖要劈如来佛祖的雕像,一声大喝。 鲁智深仿佛听见一个深远的声音在呼唤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看周围,隐隐约约是主持和诸位高僧的脸,虽然他们嘴在动,可声音又不像是他们那里穿出来的。 经前面这一闹,他的酒醒了大半。可这个声音又把他抛入五里雾中。 “谁在喊洒家?”鲁智深吼了一声。 众人还以为他在撒酒疯,都远远地退在后面不敢向前。 鲁智深叉了腰,把禅杖竖着捣在大殿的砖地上,砖砾四溅,就像一个天神罗汉一样,凛然矗立在佛祖身前。 一瞬间,奇事发生了,一道白光闪过,众人遮目之际鲁智深和尚竟然从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禅杖。 只有那串陨铁念珠,掉落在大殿的砖地上,表明念珠的主人曾经在这里存在过。 主持双掌合十,慈目垂闭,嘴里说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坚顽如铁,回头是岸;智耶深耶,无色无相。” 众人皆以为鲁智深已立化,心有所感,五味杂陈。都去收拾寺内烂摊子不提。 再说那虫洞中的齐格瓦诺屏气凝神召唤自己的血液,想让自己回到故里,却没成想将那手握禅杖的鲁智深也召唤至此。 帝星人平均身高两米左右。 同样身高两米的鲁智深打量着齐格瓦诺和周围这一片混沌的白光,仍以为自己还在醉酒。 “是你在喊洒家?”鲁智深发问。 “你好!你是……?”齐格瓦诺边用宇宙语打招呼边搜索着对面这个陌生人的语言体系。 “是洒家拆了你的金身便怎地?化成这般模样把洒家带到十八般地狱作甚?”鲁智深凸着眼球继续责问道,“吃洒家一禅杖!”说着禅杖已经轰然挥到。 齐格瓦诺反手抓住,仍是微笑道:“原来是来自银河系地球的朋友。”这次他用的是地球语言中的汉语。 就在此刻,齐格瓦诺留在帝星的血液终于被他搜索到,他和鲁智深嗖的一下,消失在虫洞无垠的白光中。 第五章 权力之剑 帝星距离地球,约有95光年。 帝星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个安静的橘色星球上。他们崇尚力量,却善良真挚,虔诚笃信。 帝星的皇室一脉源远流长,和他们的子民一直恪守着从亘古流传下来的资源,环境,文化,传统。虽然帝星的皇室继承采用的是古老的君主制,但是有一个雷打不动的前提——继位者的力量。 在帝星海拔最高的苍杰山系天悯主峰,有一处历代君王登基的平地“封禅台”,那里插着三把太古之剑。三把剑依次为—— 仁之剑。信之剑。赦之剑。 权力更迭之际,有力量拔出这三把剑的候补者,才有资格成为帝星人的新的君主。如果有一把剑同时有两人以上能够拔出,则要看所拔出剑的难易程度,如果仍然不分伯仲,则最后由帝星元老院考究候补者的人品和威望,以及他对帝星和帝星人能否带来安定的生活来决定君主的人选。 而拔剑的困难程度,也是一样的顺序。仁之剑最易,信之剑次之,赦之剑最难!难到什么程度?据帝星史记载只有初代帝星君主乔耶斯唯一一次拔出过。自那以后的继位者,至多只拔出过信之剑。 换句话说,能拔出赦之剑的人,其他一律不问,他就是帝星人所万众景仰的君主! 齐格瓦诺是帝星人的第125代君主,他一如之前的历届君主一样善良可信,而他,继位时也只拔出过信之剑而已。 仁者无敌。信者君临。赦者永生。 宇宙中的平静之下总是暗潮涌动,齐格瓦诺的弟弟萨门托觊觎王位已久,只是他也没有力量拔出赦之剑超过自己的亲生哥哥。但是卑劣的他联合星际联盟的暗黑势力制造谣言启用了帝星人舆情弹劾系统要置皇兄以死地。 尽管齐格瓦诺有兵权镇压这忤逆的背叛,可是他为了帝星人子民的安居乐业和星际间的和平,忍辱负重,暂时离别了故土,在星际联盟元老院的暗中保护下,以星际罪犯的身份隐姓埋名,保存实力以待东山再起。 帝星,实际已经在发动政变的萨门托的控制之下。 临别家乡之前的最后一天,齐格瓦诺踱步至封禅台,凝望着帝星苍茫的橘色大地。帝星上空有五个发光的恒星常年照耀,因此没有黑夜。来自于这五个相当于地球的“太阳”的光线,照着那三柄象征着帝星权力的远古之剑,三把剑一共十五个影子。 仁之剑的剑柄和护指组成一个植物的茎与叶的造型,而剑身的设计则是堆砌的花瓣,插入岩石中的剑锋是个花瓣的尖端,放血槽便是花瓣与花瓣的间隙。虽是一件兵刃,但是整把剑充满了艺术的气质。因为被拔得频繁,整把剑闪烁着傲人的锋芒。 信之剑是一把十字型的玄铁重剑,造型古朴,通体没有任何装饰的花纹,而剑身,却厚得惊人。剑体倾斜地插在封禅台的岩石中,几乎深至剑柄。若无巨力,完全拔出此剑仅仅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而已。 赦之剑,看外形就是一把做工拙劣的铁条,无锋无刃,无柄无尖,歪歪扭扭地立在岩石上而已。而且由于常年无人撼动,整把剑似乎全是铁锈,以至于下面的岩石似乎和剑是一个颜色。 齐格瓦诺还记得当初他在众多帝星人期待的目光中拔出信之剑的情形。那时他年若气盛,精力充沛,但把沉重的信之剑完全拔出岩石,也足足耗费了他九成的功力。他也曾经尝试着拔赦之剑,可他无论怎样提升力量,那把自先祖以来鲜有人征服的“铁条”总是岿然不动。 此刻,齐格瓦诺又一次尝试拔出赦之剑。他心里明白,无论亲弟弟萨门托使用何等手段,只要自己亲手拔出赦之剑,这帝星人的君主就仍然是齐格瓦诺的。原因就在于帝星人相信力量源于诚实可信、善良仁慈的内心。可萨门托不知何时起也可以拔出信之剑,这也就是说,在帝星人信奉的力量上,他齐格瓦诺并没有任何超过弟弟的优势。 齐格瓦诺深呼一口气,屏气凝神,双手紧紧握住赦之剑那根“铁条”,大吼一声,开始发力。甚至他踩的泥土陷下两个深深的脚印,赦之剑并没有什么位置上的变化。齐格瓦诺更大力地握紧“铁条”,用几乎超越自己身体极限的全部体力使劲做拔的动作,鲜血顺着他两手之间在“铁条”上流淌下来,流过剑下面的岩石,滴在封禅台上。 赦之剑的五个影子,仍未发生任何位置上的变化。 这见证了帝星历史的三把权力之剑,就这样静静地立在天悯主峰,任时空变迁,岁月荏苒。 贵为一星之君,此刻却不得不朝命运低头! 这之后,几乎绝望的齐格瓦诺就这样无奈地告别了他深爱的故土,踏上了慢慢宇宙里星际监狱与星际监狱之间的隐姓埋名忍辱负重的流亡之旅。 别了,我可爱的星球,我可爱的子民。 可是这离别,终将是暂时的。我,齐格瓦诺,总有一天要回来!! 那天齐格瓦诺双手的鲜血,将赦之剑上的铁锈染成了血红。 萨门托政变篡位后的第五个宇宙年。 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 几乎所有的帝星人都聚集在天悯主峰附近,从峰顶到山麓,密密麻麻绵延不绝。 力量,象征着帝星人对权力的诠释和崇敬。 万众瞩目的祭天仪式开始了。 祭天仪式的一个环节,是君主再次拔出象征着帝星权力的剑。 表情威严的萨门托踌躇满志。 他站在信之剑之前,双手握住剑柄,睚眦欲裂,哇呀呀一阵狂吼,剑身缓缓离开岩石的怀抱。当他完全把这把玄铁重剑擎在手中,深呼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将剑双手举过头顶,以示众人自己仍然是帝星人的力量领袖。 当所有的帝星人照例要为自己的强力君主欢呼时,忽然赦之剑之后唰的一闪,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消失了五年的旧君主齐格瓦诺,另一个是个装束古怪的外星人。客官,没错,这个外星人就是咱们真身穿越到未来的大宋提辖和尚原名鲁达现名鲁智深。齐格瓦诺在虫洞里搜索到的,正是他离开帝星前留在赦之剑上的血液! 这戏剧化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在萨门托,自己处心积虑赶跑的皇兄突然出现,心虚的他拿着的信之剑,竟有些摇摇欲坠。 在齐格瓦诺,这是一个重返祖国向皇室向子民揭穿萨门托阴谋的最佳时机。只是自己力量有限而且百口难辩。 在鲁智深,不知道这是什么山头的鸟堂会,但是眼前的这个鸟泼皮举了一把巨型黑剑像是要砍将下来。洒家才不怕你!吃洒家一禅杖!咦?洒家的禅杖怎么一动不动? 原来自虫洞中二人交手到移动至帝星,禅杖也同时被齐格瓦诺死死地攥着,并且禅杖上也有齐格瓦诺的血液。他的握力再加上对陨铁上血液的召唤力,一时竟不能夺下。 鲁智深大叫一声不好,心想难道我鲁达要命丧这厮的巨剑之下?他看到眼前的插在岩石上的铁条,情急之下放手撒开禅杖,单手抓住铁条要抽来去格开那厮的巨剑。 不成想这铁条竟然像焊在岩石上一般。 鲁智深自救心切,破釜沉舟,复用双手握住那根“铁条”,大喝一声“起”,竟生生地拽出那根“铁条”,一手一端,架在头顶以防那挥剑泼皮的剑砍将下来。 那“铁条”离开封禅台的一刻,有五个“太阳”照耀、通年白昼的帝星忽然犹如黑夜降临,继而似乎有千万道光束从封禅台向上激射出来,笼罩着这个宛若天神降临一般的拔剑人。 光束直射向天际无垠的宇宙,少顷,五个“太阳”的光辉才慢慢回复,帝星又重新亮如白昼。 除鲁智深之外的所有帝星人,都被这一幕深深地惊呆了。 只几秒钟,从近身的帝星人皇室开始,像巨壑中涟漪一点,帝星人接连跪了下去。十个,一百个,一万个……数以万计的帝星人屈膝拜倒在他们心甘情愿臣服的新君主的脚下。这声势就像由天悯主峰引起、席卷整个帝星的一场雪崩一般宏大! 那鲁智深握在手中的,正是只有初代帝星君主乔耶斯唯一一次拔出过的赦之剑!! 万年以上多少代帝星君主没有人拔出的赦之剑,被偶然从遥远的北宋遥远的地球穿越至此并留着第125代君主齐格瓦诺的血液的鲁达鲁智深拔了出来!! 帝星的新一代君主降临! 齐格瓦诺惊讶的脸恢复了平静,他也微笑着跪了下来,将手中的禅杖小心翼翼地放在鲁智深的脚下。 萨门托汗流满面,手中的信之剑再也无力支撑,猛地落下,重新插回封禅台岩石这个天然“剑鞘”之中。而萨门托的眼泪鼻涕一齐涌出,似乎痛苦异常。他的两只手软绵绵地垂在身前,看样子是骨折了。 唯有鲁智深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拿着那根“铁条”矗立在帝星人苍杰山系天悯峰的封禅台上。 第六章 乌金刀 “姓名?” “杨智。” “职业?” 职业?该如何定义自己的职业呢?坐在囚椅上的名叫“杨智”的地球男人陷入了沉思。 他十几岁便开始入了行,从事星际战争中叛军和宇宙海盗之间的武器贩卖运输。激光枪,加农炮,加特林,大马士革钢刀,断天刃,他经手的商品包罗万象,无所不有。从最先进的高科技精密武器,到传统的冷兵器,他深谙这个行业以及产品生产流通链的方方面面。他的仓库在某星球的隶属于他名下的主卫星上,不仅守备森严,而且各种新锐设施齐全,简直就像一个星际联盟里的宗主王国星球。他每年的商品交易额就占了银河系联合守卫军军备预算的三分之一。军火商?走私商?武装领主?他是真正的“战争之王”——杨智! “职业?!” 眼前的他被电子镣铐锁在囚椅上,被审讯系统的问话打断了思绪。 “战争之王。” “……” 系统沉寂了。 “星际军火走私商,非法武装持有者。”系统给盖棺定论。 “……” 这次轮到杨智无语了。 “开始思想净化程序。”系统发出了新的指令。 杨智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莺歌燕舞的乐园,和暖的阳光洒在嫩绿的草地,柔和的风轻抚着他的脸庞。 此刻他对面的一个显示屏上,显示着犹如图书馆书架的影像。这是杨智脑电波经过图像处理还原的思想镜像。净化程序开始飞快地整理起他的可视化思想来,只见“书架”上的各种图书一样的图标,被不断移动至屏幕中央处的焚化炉里。 “净化程序”是星际监狱联网采用的星际罪犯改造系统的一部分,它会收集各个罪犯的前科、知识背景、教育经历和各种心理体验,然后针对罪犯的犯罪属性把系统认为罪犯会对宇宙秩序、文明的和平和发展带来损害的部分进行定点清除。对于无害的部分,将暂时保留然后提交星际法庭,复核后在每年例行的净化程序中进行处理。 杨智的头脑里和武器军火交易相关的联络情报被系统备份,然后在杨智头脑中被删除了;他的逃避星际工商联盟监查的技巧知识被备份,然后删除;他的涉及到暴力的激进见解和想法被删除;他的关于各种武器兵刃的知识……显示屏的指令栏一直闪烁着光标,程序待机。 程序在指令栏显示“保留”。 杨智从幻觉中的乐园返回到了现实世界,他的意识恢复了正常。但是似乎宿醉后醒来,有一些记忆已经断片。接着,他的囚椅自动移动至监狱胶囊压缩室。在这里,他将被压缩至纺锤型的监狱胶囊里,然后传输至来自地球外星人管理中心的穿梭机的狱仓,被返还给银河系监狱。 压缩开始了。 杨智感觉眼前一黑,身体周围的物理压力使他几乎喘不过气。只一瞬间,他感觉压力消失了。自己好像置身于无重力的太空舱,一切都在宇宙空间中漂浮。他对意识的控制也渐渐消失了,渐渐地他进入了梦乡。 等杨智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繁华的集市,周围是嘈杂的人声。自己的胸前似乎被眼前的什么人紧紧地抓住,他情绪激动地在对自己大喊着什么。 我这是在哪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杨制使,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把手中宝刀的价钱告诉这位兄台何妨?” 周边的围观群众给他出谋献策。 “杨制使?宝刀?对,我好像叫杨zhi。”他似乎一下子从失忆回到了眼前的现实,他看看自己的左手,确实握着一把比一般朴刀白铁刀略沉的钢刀。“不行,还是记不起来。究竟是‘志’?还是‘智’?” 他头疼似裂,脑袋一下子又变得空白了。 “喂,别装死!问你刀哩!”蓦地又被抓着自己的人用粗鲁的声音唤醒。 等等,这刀,莫不是自己家里祖传的那把宝刀? 三个汉字突然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乌金刀! 杨志想,谁在跟洒家说话? 原来自己的祖传宝刀名叫乌金刀! 杨志突然感觉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是那个人告诉自己此刀的真实名称。 “快说!你这鸟刀要价几钱?”抓着他的那人催促道。 他定睛一看,眼前的这个抓着自己的那醉汉不是那京师街坊百姓都避之不及的有名泼皮“没毛大虫”牛二么? 我为何要在此与他纠缠?对了,我要把这祖传宝刀卖掉来做盘缠钱。左右敷衍了这泼皮再做计较。 “祖上留下宝刀——乌金刀,要卖三千贯。”杨志答道。 “什么?乌鸡刀?果然是鸟刀!”无赖牛二不知死活地揶揄着。“大爷没钱,可大爷偏偏要你这口鸟刀割肉切豆腐!” 杨志感觉手中宝刀一震。 同时另一个声音说到,乌金刀受到侮辱定要对方的血来祭刀! 杀?杀! 杨志极力挣脱那无赖牛二的束缚,惊恐地扫了一圈周围,想辨明困扰自己的声音到底来自何处。 围观人群中突然发出一阵惊呼。 “杀人啦!” 杨志低头看去,倒地的牛二脖颈上一道新斩的刀痕,鲜血像喷泉一样呲呲地喷涌出来。 再看那乌金刀,果然不见半点血痕在上面,端的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宝刀! 好刀!那个声音又出现在杨志的耳畔。 杨志已经顾不得自己杀了人,他像大白天见鬼一样,提着乌金刀转了一圈。 这一转不打紧,原本在繁忙集市中央围着杨志与牛二看热闹的人吓得散了十有八九。 而杨志每转一个角度,“铁扁担”,“白铁刀”,“书生剑”,“朴刀”这些寻常兵器的名称纷纷在自己的耳畔出现。看到一个古董铺子外面挂着的一把古董刀时,声音似乎大了几分:“先秦的双股追月刀!” 杨志渐渐懂了,自己遇到了谙熟兵刃的“仙人”! 一具尸体,一把宝刀,一位仙人。杨志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步田地。 他唤住周围几个还没逃走的胆大看客做人证,要去官府自首。 各位聪明的看客已经清楚了,银河系的星际罪犯大军火商杨智在那场著名的巨蟹座星云越狱事件中从未来时空的虫洞辗转来到了北宋,寄生到了正在卖刀的青面兽杨志身上。 那牛二平时鱼肉乡里已久,早就惹得怨声载道,现如今出了一个让世界重归清净的英雄,众街坊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于是那几名人证在衙门添油加酱把牛二说得就是一个大宋碰瓷儿王,而且没买保险没有家眷没有家当就是一个三无盲流。 那府尹也深知牛二的为人与背景,没有任何后台,是不会武术的流氓加亡命,就给杨志轻判了个“寻衅滋事,失手杀人”的罪名,给青面兽的青面胎记加了纪念金箔,没收了乌金刀,发配至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处。 一路无话。 梁中书是东京当朝太师蔡京的女婿,喜欢搜罗各种兵器和古玩。听完军火商北宋犯人杨志犯事儿的经过,对杨志的家传乌金刀惋惜不已。 杨志心下一想,我杨志的机会终于来了,仙人保佑,一定要让我稳过这一关! 他双手抱拳道:“启禀大人,小人自幼习武,马弓娴熟。十岁时在深山修行时偶遇仙人,传小人一部《兵刃天书》,看完即焚。小人虽强记十之四五,奈年幼懵懂,未曾留副本,后皆尽忘却。然任凭世间何种兵刃,小人都能说出它的真赝高低名称典故。望大人提拔。” 梁中书将信将疑,让侍卫取出一把藏品龙泉宝剑,让杨志辨别。 果然“仙人”指点杨志道:“斗胆为大人相剑。此为峨眉山盈虚道人仿春秋越国铸剑师欧冶子所铸名剑‘鱼肠剑’锻造的‘淬映雪’,乃急火打制后用峨眉山积雪淬火而成,柔韧坚硬并得,属于宝剑之极品。” 梁中书只知道此剑来自川滇,是把古物,柔韧异常,身后的典故却全不知晓。听杨志娓娓道来,头头是道,并不像虚妄之言,大喜过望,又唤侍卫取来另一件收藏。 杨志抬头一看,不禁眉头紧锁。 “仙人”说那是支寻常宋代长枪。 他不禁大汗淋漓,生怕直言会激怒梁中书。不过考虑再三,还是向梁中书如实说了。 梁中书听完哈哈大笑,果然兵仙名不虚传,这就是一支从侍卫处借来的红缨枪而已。 皇天助我! 梁中书有意提拔杨志,只是怕他配军的身份为人说三道四,低头一想,计上心头。 不几天有月例点兵,何不教这杨志与诸军将演武试艺,万一胜出,也令各人诚悦信服。 当场赐杨志衣甲一副。 杨志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心中诚惶诚恐地感谢他身上的那位“仙人”,天可怜见,拨云见日。 银河系地球军火商杨智,也在历史的长河中舒了一口穿越千万年的气。 第七章 教场 这一日,风和日暖。 梁中书同随行人等来到东郭城武教场。 教场大点兵。 见过都监,指挥使,团练使,正制使,统领使,牙将,校尉,正牌军,副牌军等诸位武将官员。 还有各级将校,率领着各自的军马,排列整齐,军纪严明。 梁中书看众军马演练了一番阵法,待尘埃落定,点副牌军周谨演练军马武艺。 周谨得令,有意要在中书面前卖弄本事,马上马下,翻滚腾挪,使尽浑身解数,一人一马一枪十分好看。 众人都喝采。 演练完毕,梁中书唤出杨志,说道:“杨志,我知你是原东京殿司府制使军官,犯罪发配至此。而今贼人当道,群盗四起,国家用人之际。你敢与周谨比试武艺否?如若赢得,便前罪不究,充其职役。” 杨志躬身道:“若蒙恩相差遣,安敢有违钧旨。” 他刚才看那副牌军周谨的演练,好看是好看,只是破绽太多,实战时并不见得实用。并且“仙人”告诉他那周谨所使的一杆长枪虽然外表精美,花纹繁复,但是雕刻入髓,本末倒置,枪杆受力易为折断。虽然杨志仍有押解时的棒疮在身,并未痊愈,这一场较量,他胜算已有了七八成。 杨志得令后取来衣甲,去兵械库领马匹军器。 那兵械库十八般兵刃都有,杨志每看到一样,脑子里的那位“仙人”便报给他兵刃的优劣好坏。最终在“仙人”的指点下,杨志也挑了一把枪。 那枪看似普通寻常,枪杆因为年月久远,乌黑的表面甚至有些发霉。枪头也一层铁锈,并无任何逼人的锋芒。此枪和杨志还颇有渊源,是杨家将杨门将侯使用过的名枪,和那“乌金刀”原本是同一匠人打造,人称“乌金枪”。杨家没落之时这把枪遗失在江湖,没想到在这大名府兵械库和杨志有缘重逢。 杨志遂披挂上马,着实威风凛凛。 梁中书发令:“杨志与周谨比试马上武艺。” 兵马都监急忙上前一步道:“启禀恩相:‘比武乃为切磋技艺,诚刀枪无眼,轻则伤残,重则殒命。今当以荡寇杀贼为要,国家生力,何须自相残杀。可卸去枪头,包以毡布,蘸以石灰,上场比试时甲胄外套深色皂衣,兵刃点到为止。望大人明鉴。’” 此言正中梁中书下怀,当即允了。 二将立马套上皂衣,改造兵器。 杨志向那自祖上起跟随先人征战四方的“乌金枪”微微一拜,开始拆卸枪头。没想到年代久远,枪头甚是难拆。杨志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猛地一撬,枪头“嘭”地一声落下。拾起看时,枪头内部为中空,似乎藏有什么东西。他不动声色地将那枪头中的东西倒在手中,贴身收好,将枪柄包了毡布,蘸了石灰,重新上马,来战周谨。 再看副牌军周谨,也是同样的装束打扮,同样的器械。 战鼓擂了一通,二人呐喊着厮杀在一处。 周谨的脚力是匹良驹,论速度和灵敏度,都比杨志的马高了一筹。可是即使这般杨志闪转翻滚,动作武艺上一点都不处于下风。倒是那周谨顾了此又失了彼,破绽百出,手忙脚乱。 周谨逞强,拿他那雕花的枪杆猛地劈到,力道使了九分,超出比武的范畴,简直是痛下杀手。 杨志看准来势,没有拿“乌金枪”的枪杆去格,而是用没了枪尖的枪杆一头,猛戳在周谨劈过来的雕花枪杆中央,只听“啪”地一声,一个枪杆顿时断作两截。 此时鸣金收势,下马看时,杨志只有肩胛处有一处淡淡的石灰印痕,再看那周谨时,却好似一头雪豹,白点斑斑,少说有五六十处。 兵马都监报梁中书:东京军健杨志先下一城,拔得头筹。 梁中书喜不自胜,就要下令让杨志代替周谨的职位。 兵马都监连忙禀复梁中书道:“周谨枪法生疏,弓马熟娴。若只凭一次比试便革了他的官职,恐怕慢了军心。再教周谨与杨志马上比箭如何?” 梁中书道:“言之极当。” 再传下将令来,让二人比马上射箭。 周谨羞愤难当,把手中的断枪扔给手下,恶狠狠取过一副强弓,一壶雁翎追风箭。 杨志则收好枪杆,在“仙人”的指点下拿了一副看似寻常却做工优良、质地坚韧的弓,一壶箭羽凋零却三百六十度分风匀称、准头十足的箭。 他把弓箭调校端正,擎了弓,跑到梁中书面前,凛身禀道:“恩相,弓箭发处,事不容情;恐有伤损,乞请赎罪。” 梁中书会意道:“好男比武,亦为报效。何虑伤残?射死无论!” 杨志得令,回到阵前待命。 兵马都监又令二人将遮箭防牌绑在臂上。 杨志看周谨那弓时,弓弦虽强,弓木吃紧,隐隐有勉强之势,便放言激他道:“你先射我三箭,我再还你三箭。意下如何?” 周谨大怒,心下却窃喜对手送上“厚礼”,有心要占这份便宜:“军中无戏言!贼配军胆敢口出狂言,教你知道我周某人的手段!” 令旗指处,周谨拍马便迎向杨志。 杨志放马望南边驰去。周谨忙纵马追去,迫不及待地搭弓瞄准,拽得满月一般,望杨志后心“嗖”地射去。杨志听得身后弦响,附身向下攀住马肚,见那羽箭从马身之上空飞了过去。 周谨一射不中,心急火燎,忙拈箭上弦,使出浑身力气,朝杨志射出第二支箭。 杨志听得弦响箭至,未回头看,只拿弓轻巧地一拨,那箭便改变了方向,摔在草丛中。 周谨二射不中,心里发慌,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平躺在马背上,右手扒住马身,左手扣弦搭箭,双脚踩住弓身,脚踩弓手勒弦,直将那弓硬生生拉成了半人多长。左手放弦送箭,左脚踢弓向上,复用左手接住,身子恢复骑马姿势。 好杨志,不慌不忙,听身后风声凌厉,不敢造次,也反身面朝上躺在马背,左手扒住马身,右手凭空一抓,刚好抓到那支羽箭,然后恢复骑乘姿势,把那支箭放入自己的箭壶。却拈了一支自己挑选的精准羽箭,搭在弓上,回马向周谨袭来。 周谨三射不中,心灰胆丧,疲于逃命。好在他胯下良驹脚力甚健,并不见杨志和坐骑接近太多。忽听身后弦响,忙附身躲箭。哪知并未等到箭至,乃是杨志拉了空弦。回首望时,谁知杨志刚才不等弓弦停止颤动,就势一拉一放,那飞袭而至的羽箭正巧射在他左手擎弓处,弓断手穿,跌落下马来。 胜负已分。 将台随即鸣金。军医扶周谨入账治疗。杨志策马来到将台前下马躬身请功。 梁中书满心欢喜,遂命杨志代替周谨任副牌军一职。 杨志刚想施礼谢封,哪知旁边抢出一员大将,不等杨志开口,向梁中书唱个大喏道:“周谨夜感风寒,未曾痊愈,今日让这军健得了先机。让我来战他三百回合,再做计较。”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军中正牌军,周谨的师父,最是性急,对敌时常常自荐做先锋,人唤“急先锋”索超的便是。 杨志望时,赞叹一声,原是一员猛将。 尤其是他的兵刃——一支古代流传下来的开山长斧,颇受“仙人”瞩目。只因这开山长斧可扎可挑可劈可锁,使得好时,实属马上战斗力可怕的一种实战武器。 梁中书见是索超索战,心里爱才,不想让两员爱将伤了任何一个,又不好驳了正牌军的面子,以弱士气,只得从中周旋。 先赐杨志一副纯银踩云盔甲,又赐良驹一匹。 杨志领赏,转身去换甲换马。 又赐索超镶金龙虎盔甲一副,把自己的坐骑汗血宝马赐予他骑,并叮嘱道:“索爱将,这杨志是忠烈名门的后代,实为军中良材,人中龙凤。今日比武时切切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索超回道:“恩相一百个放心,索超赢他时,并不要他的性命。只是索超爱徒被伤,咽不下这口气。”然后转身亦去换甲换马。 梁中书担着颗心,心中好似一面小鼓懂不隆冬地乱敲,看两员爱将准备完毕,无奈下令比武。 杨志抖擞精神,仍旧提了他选中的“乌金枪”,迎战索超的开山长斧。 那索超果然比徒弟周谨高出不知多少本领,一招一式朴实无华,却一式一招杀机四伏。再加上他脾气火爆,急攻之下,开山之斧的斧刃寒光飞舞,着实令对手生畏。 杨志一来棒疮复发,疼痛难忍,二来和周谨比试两轮,体力消耗不小,多亏梁中书所赐的良驹才勉强与索超打个平手。 梁中书在将台看比武的二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两马战成一团黑雾般难解难分,心下焦急,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让将旗下令鸣金收兵。 两位马上好汉也暗自赞叹对手的功力,英雄交手,惺惺相惜。 梁中书又重赏了正副牌军二人。 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大名府不提。 第八章 鸳鸯劫 东京汴梁,阳春三月,清平世界。 数不清的店铺,门幡招展。繁华市井,花花阡陌,人潮如织,好不热闹。 只见人群中一搓纨绔子弟,提着鸟笼,拎着弹弓,旁若无人地大摇大摆地踱着方步。 为首的那个,五短身材,挺着肚腩,大脑袋,塌鼻子,油光满面的脸上撒着几粒雀斑。只见他斜戴着绣花紫纱帽,耳根别了一枝大油椿花,说不出的恶俗,让人望而生厌。 他左右的随从也个个穿红戴绿,奇装异服。这身装扮教科书般地给他们贴着“狗腿子”和“帮闲”的标签。 不消说他们那目光只黏在那大姑娘小媳妇的脸上和身上,盯得闺秀碧玉个个花容失色,掩面而逃。而他们则嘻嘻哈哈,指指点点,浑然不知体统和羞耻如何读写。 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聪明的看官了,那为首的正是大宋太尉高俅的螟蛉之子高衙内,左右都是他鸡鸣狗盗之流的玩伴。 这帮大宋小混混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偷鸡摸狗,专门调戏良家妇女,干尽那伤天害理之龌龊事。真真让人气愤而不敢言。 因为他们集官二代和富二代于一身,无人敢招惹上身。 似乎是一览众山小,没有什么能放在眼里。 但是通常这类人总是遇到比他们更加高山仰止的人。 高衙内色迷迷的小眼猛然瞥见一个美妇和一个陪同丫鬟打身边经过,那嘴就张大了再也没有闭上。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滴在他肥满的脖子上挂着的兜兜上。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标致的人物。 肌肤胜雪,面若凝脂,脖颈像粉雕玉琢的一般。眉如新月,目似秋波,绿鬓带云,绛唇飞虹。藕臂盈盈,葱指纤纤,霓裳飘动处,香风阵阵。简直就是下凡的仙女,天上的人间。 那帮闲中有个叫富安的乖巧小厮,顺着高衙内呆滞的目光望去,瞬时明白了衙内的心思。他用手在高衙内眼前晃晃,把他的魂魄唤回体内。高衙内这才收拾好自己的三神七魄,屁颠屁颠地尾行上去,冲在那妇人面前,伸出双臂拦住了她。 那妇人往左,他也往左,往右,他也往右,转身后退时,那一帮帮闲的小厮痴汉已经围成了一个圆圈,把那妇人围在了正中间。那随送的丫鬟人小敏捷,突破包围圈去找这妇人的官人求救去了。众人并不追赶。 小流氓高衙内淫笑着搭讪:“小娘子,去往何处啊?不如一起去喝一杯啊?” 那妇人掩饰住内心的惊恐,后退一步,杏眼圆睁,张朱唇,启玉齿道:“清平世界,为何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不说还好,那声音好似莺歌燕语,银铃玉笙般动听,让人听了说不出的受用。 高衙内浑身一阵酥软,脚都像踩在棉花上。他闭上了眼,竖起蒲扇一样的招风耳要把那声音收集起来细细品味。 那美妇想趁机从高衙内身旁突围,不料富安又侧身拦住了她,道:“你可知这位是谁?当朝高太尉的公子仪表堂堂风流倜傥之高衙内!被咱们高衙内看上是你的造化!” 高衙内瞪了富安一眼,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格温——滚!别吓坏了小娘子。” 然后嬉皮笑脸地撅着屁股对那美妇深深作揖道:“小子给小娘子赔罪了。不知道小娘子可否赏个脸?” 说着就要伸手去拉那美妇。 此时斜出一只手似铁箍般抓住高衙内的胳膊,疼得高衙内像杀猪般嚎天呼地起来。 众人看去,抓住高衙内的是一个高大的汉子站在人群边上,身旁站着刚才那个突了围的美妇随从丫鬟。 富安眼快,认出那人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人送外号“豹子头”,忙招呼到:“原来是林冲林教头,没看见高衙内在此吗?还不速速退下。” 原来那汉子正是林冲,被高衙内拦住的那个美妇是他的娘子。这日-他和丫鬟陪林娘子去大相国寺烧香许愿,只是碰上泼皮在菜园偷菜被他撞见料理了一下,耽搁了一些时辰,没想到先行的林娘子和丫鬟碰上了高衙内一伙儿。 林冲接到突围出来的丫鬟报信,怒气冲冲地赶来,心想是何人如此大胆敢清平世界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抓住那厮的手一看,原来是当朝太尉之养子高衙内。 林冲强忍住心中怒火,收回手,抱拳作揖道:“不知高衙内在此,还望恕罪。” 高衙内揉着酸痛的胳膊,怒目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林冲。罢了。”说完想把林冲一拨,继续去拉那林娘子。 林冲依旧横着身子抱着拳一动不动,道:“衙内,这是林某的拙荆。” 高衙内见林冲不动,怒道:“你‘捉鲸’干-我鸟事?快闪开!” 富安一看事头不对,俯首在高衙内耳边低声道:“‘拙荆’就是老婆!” 高衙内一愣,一甩袖子,“哼”了一声,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那帮小喽罗也连追带撵,叮铃咣当走远。 林冲铁青着脸,带着林娘子和丫鬟锦儿回家去了。 话说那花花太岁高衙内,回到府上摔碟砸碗好一通发泄,就差上房揭瓦拆梁。 富安心下会意,堆满笑脸进劝衙内道:“衙内,这世间好女子千千万,衙内又何苦来呢?” 高衙内折腾累了,瘫坐在椅子上,叹口气道:“自见了许多好女娘,不知怎的只爱她,心中着迷,郁郁不乐。你有甚见识,只要事成,我重重地赏你。” 富安接着话茬,把心里的计较告诉高衙内道:“不瞒高衙内说,我有心腹一人,和林冲私交甚笃,他便是陆虞侯,名叫陆谦的便是。倘若他肯帮忙时,便着他请林冲酒楼吃酒,然后让陆家家人报与林家娘子诈称林冲暴病,带至陆府。衙内只需在陆府等候,等林娘子进门,便把门锁上,屋里只剩衙内和林娘子二人。在私室里,那妇人看见衙内这等标致风流的男儿,不由她不动心。衙内再蜜-水调和,好言相劝,事可成矣。” 高衙内只听得口角流涎,拍手叫好:“真有你。就这么办!” 富安当即找来陆虞侯陆谦,把与高衙内的计策说与他。 威逼利诱当前,陆谦无奈为了取悦高官只得背弃朋友。 且表林冲和林娘子一行回到家中,只是闷闷不乐;林娘子则以泪洗面,羞辱难当;锦儿在一旁只是苦劝。 林冲怒道:“高衙内那厮欺人太甚,大不了不做这教头,取了他的狗头,以给娘子谢罪!” 林娘子泪眼朦胧,劝林冲道:“官人莫怒,俗话说‘不怕官,只怕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仍做你的教头,只是我以后不出门便罢了。”说完仍是耸肩抽泣。 林冲心下不忍,忿忿睡下无话。 当夜,林冲左右睡不着,一个人悄悄起了身,拿了自己的花枪。借着月色在院中施展一套六合枪。不愧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他的功夫果然了得。“六合枪”中的“六合”,分“内三和”——心、气、胆,和“外三和”——手、脚、眼,正所谓眼与心和,气与力和,步与招和。一条枪在院子中上下翻飞,呼啸带风。枪头的锋刃,反射着月光在暗夜中织成一张光网,如成群的萤火,笼在林教头的周围。不知何时林娘子也披着衣裳拿着丈夫的外衣来到后院,接着月色,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官人耍枪习武。看到这月下精彩的“流萤飞舞”,不由地痴了。 林冲演练完一套六合花枪,收势凝神,调匀呼吸,一枪一人,立在院中央。林娘子下了台阶,给林冲披上衣服,头依偎在林冲的肩膀上,说不尽的柔情无限。 就在这时,他二人的头顶忽然从暗夜的正上方降下一束光线,把二人笼罩在这突如其来的光线之中,两个人眼前一阵眩晕,头脑中出现了从未见过的影像…… 各位看官,还是容小的以未来的语言描述来形容一下林冲夫妇的所见所感。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之间,两架飞行器高速移动,明显速度超过了平时规制的上限。不少飞行出租车和私家飞行器都停止飞行或者躲到临时泊车位,不知道这两架超速行驶的飞行器究竟在做什么。 而后面是三架黑白格子相间的警察巡逻飞行器,开了警笛警灯,似乎在追逐前面超速的家伙。 繁华闹市,五架飞行器正在竞速追逐。 因为怕伤及无辜,警察巡逻飞行器的武器系统并没有开启。 前面两架被警察追捕的飞行器在一个交叉路口突然各朝两个方向分道扬镳,而紧追不舍的巡逻飞行器也自动分成两拨,一拨一追一,一拨二追一。高楼与高楼之间狭窄的通路中,各个飞行器高速地移动,现象环生,要不是驾驶员有着高超的驾驶技术以及过硬的心理素质,恐怕早已是机毁人亡。 之间阡陌交错的摩天大楼之间,前面两架飞行器像是极有默契一般绕来绕去,让后面追逐的巡逻飞行器总是只差五米左右无法逾越,然而又没有加速甩开。 猛然间,两架飞行器同时绕过这座未来都市的一座标志性建筑物后忽然正对着对方飞速飞行过去,在马上就要相撞的一刹那突然同时改变方向机头朝上一挑,几乎九十度同时平行朝上贴着建筑物的玻璃飞驰上去。 可怜后面三架追逐的警察巡逻飞行器,因为反应时间太短,躲避不及,“轰”地一声撞在一起,化成一个火球,机器碎片放射性地爆炸开来。幸运的是,由于是无人驾驶,并没有警员伤亡。 建筑物的警铃大作,更多的巡逻飞行器正从更远的地方飞过来支援。 一小时之前。该都市某银行营业大厅。 正在等候领取电子货币的顾客忽然听见一声非人非机械的吼声:“所有人不许动,抢劫。”说完“嗡”地一声,那应该是小型武器上膛的声音。 众人寻声望去,两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皮裤的人端着两个半自动炽离子乌尔冲锋枪,站在银行大厅。 听声音,他们应该使用了变声器;看身形,应该是一男一女:男的肌肉结实,女的苗条匀称。 未来货币已大多普及电子货币,每个货币的单元个体是一组唯一加密且不可逆的哈希值代码组成的,原始货币由数据挖掘器进行“淘金”,然后进入现金流进行流通。每个人的银行账户,实际上储存的都是这哈希值代码,然后发生交易时,代码储存完成转移。 而存储这些电子货币的银行,则存储了大量的已挖掘的哈希值代码,储户存款取款时完成代码的转移。 在这样的银行抢劫,无需装钞票金币的布口袋,只需要一个电子货币存储介质。 那个男劫匪用武器的瞄准装置扫描着每一个在场的人,女劫匪则移向交易窗口,把一根传输线递给银行工作人员。 “接到数据传输口。”女劫匪轻描淡写地说。 第九章 清平世界 银行工作人员被乌黑的枪口指着,虽然中间隔了一层防弹玻璃,不得不把劫匪递过来的数据线插在数据传输口。 银行的安全系统本来会自动封闭电子货币传输通路,然后接驳到警察的安全监视中心,将抢劫情况报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银行外并没有警察赶来。 工作人员看了看大厅,男女劫匪正在拿着武器耳语。他们戴了面具,声音压得很低,说的什么完全听不见。 他趁机敲击了几下键盘,查看了一下银行系统的操作显示屏,显示银行的电子货币在以每秒几千万的速度流失! 银行的安全系统已经失控! 大惊失色的他只得不动声色的按下保守报警的物理按钮。 女劫匪从工作人员的表情和手臂细微的运动察觉到了什么,她眉头一皱,看了看手表,那里显示着从数据传输线传输而来的电子货币余额:总额已经超过了110亿电子货币单位。她冲男劫匪一示意,拽了数据线和他向室外飞奔而去。银行工作人员看见那个女劫匪奔跑之际回头瞪了一眼,他似乎通过她的面具看到了她冷酷无情的瞳仁。他不禁心里一冷。 顷刻之间,两架飞行器呼啸离去。 而过了至少两分钟,三架附近的警察无人巡逻飞行器才赶过来。 这才发生了刚才那出惊现的追逐剧。 整座未来都市一级戒备启动! 某五星级酒店的多功能大厅,人头攒动,正举行一场化妆酒会。各色人等都将自己打扮成各种各样的形象,有卡通人物,有星际英雄,还有各个职业各种生物。 两个浑身上下紧身皮衣皮裤、戴着面具的人物一点也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他们就像普通的参加者情侣,轻声谈笑,翩翩起舞。 他们从侍者那里拿了两杯“白矮星爆炸”鸡尾酒,步履轻盈地走到酒店露台。 露台在酒店的1586层,外面夜色正浓。 窈窕淑女摘下自己的面具,一头秀发瀑布般地倾泻而下。 “米基,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她把自己端着的酒杯递到他的男伴——一位举止绅士的嘴唇旁,然后用酒杯碰了碰他的嘴唇却绕过他端着酒杯的手腕,然后送回到自己的嘴边。 那位绅士也微笑着会意,挽着淑女的手腕将酒杯送到自己嘴边。两个人四目相对,慢慢地啜饮杯中之物。 “白矮星爆炸”,一如这种鸡尾酒的名字,甘冽又浓郁。 一种浪漫的气氛在两个人的周围氤氲开来。 未来的都市,浩繁的星空下是浩繁的LED灯光和霓虹闪烁。 “梅洛瑞,我当然知道,就如同我深深爱着你一样。”绅士说着把眼罩摘下,他坚毅的瞳孔中映着梅洛瑞那热切的目光。 他们相拥着,开始慢慢地跳起华尔兹。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联手干掉那个镇子上的恶棍团伙吗?”梅洛瑞轻轻地说道。“那是咱们的初次见面,我被他们骚扰,你二话不说拿酒瓶轰了他们为首的头儿的头。” “我怎会忘记?”米基笑道。“我还记得我快刀斩乱麻将他们全部击倒在地,留下一个摸了你的脸的混蛋让他跪倒在地,锁了他的胳膊,然后递给你一把没有子弹的枪,让你拿着去射击他的脑袋。” “你好坏。明知道那时的我下不去手的。”梅洛瑞笑道。 “可你最终和我一样,成为了暴力之神的宠儿。”米基捧住了梅洛瑞的脸。“还记得我们在结婚的时候许下的誓言吗?” 梅洛瑞双手又捧住米基的手,两个人的无名指上各戴着的蛇形戒指上的蛇头正巧能缠绕在一起:“当然。两,个,人,对,抗,整,个,世,界!” 米基轻轻地跟着她说着:“两,个,人,对,抗,整,个,世,界!” 然后两个人,一起将手中的面具和眼罩同时扔到露台外面的高空,几乎同时从身上各自拔出自己的枪,朝着那飞起的两个物件一通射击。面具和眼罩瞬间被击得粉碎。 与此同时,露台外刚巧放起了焰火。 他们拔出的,正是今天抢劫银行的半自动炽离子乌尔冲锋枪! 面具和眼罩被击碎的地方,绚烂的花火在不断地绽放又消逝,华彩的天空在两个人的脸上映出幸福的光辉。 …… 那束白色光线在林冲和林娘子的脸上映出的光辉渐渐消去。 两个人面面相觑,眼前的对方熟悉而又新奇。 夜已深,他们头顶上的,是无尽的星河。 “娘子,……,梅……,你还好吧。”林冲轻轻地说道。 林娘子慢慢地点了点头,依旧抬着头看着丈夫的脸,道:“官人,我感觉自己好像充满了勇气与力量。” 说着,林娘子从丈夫手中接过那条花枪,退后三步,竟然也演练起“六合枪”来。 林冲退到院子角落的兵器架,看着夫人的身形动作,心念一动,也抄起一条花枪,一跃向前,和林娘子过起招来。 原本并无武术根底的林娘子竟然使得一手好花枪。 然后换刀,换剑,换斧,换叉,依然驾轻就熟。 夫妇两人在月色和星空下练武到四更头上,同时收招,四目相对,微笑着说:“二人依偎笑江湖。” 二,人,依,偎,笑,江,湖! 这一日,陆虞侯陆谦按富安之计来林冲家寻林冲出去喝酒。待二人走出林府,陆谦道:“林兄,小弟闻‘醉仙楼’的名酒‘六里香’新近酿成,你我兄弟不如前去一醉。” 林冲道:“最好。” 二人便直行“醉仙楼”,推杯换盏,喝酒闲话不提。 约莫陆林二人出林府三盏茶的功夫,一个汉子“噔噔噔”地敲林冲家的门。丫鬟锦儿开门时,那汉子急吼吼地对她说:“我乃陆谦陆虞侯的邻舍。刚才林教头和陆虞侯在陆府吃酒时,林教头一口气上不来,眼见跌倒了。快教林娘子前去看视。” 锦儿连忙报与林娘子。 林娘子听时,红颜大惊,赶忙教锦儿请得隔壁王婆照看府院,自己和锦儿便跟随那汉子,直到陆谦府上来。 带至陆谦内院楼上时,只见室内桌子上摆着些酒食,不见官人。待下楼时,闪出前日在街巷罗噪娘子的高衙内来,说道:“娘子少坐,你丈夫来也。” 锦儿慌忙下得楼时,只听楼上喊了一声不知男女的高亢音色。 她赶紧逃出陆府,到大街上去寻林大官人。 锦儿不知的是,楼上那一声是高太尉喊的。 他差陆谦支开林教头,又找个群众演员喊林娘子来陆府赴约后,一直摩拳擦掌,兴奋异常。 眼瞅着日夜思念魂牵梦绕的人儿出现在眼前,高衙内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早已扑身上前,想把林娘子揽入怀中。 只是他并不知晓,林娘子已不是前几日街巷上那个弱不禁风的美妇。 林娘子看准来势,俯身一个扫堂腿,高衙内便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狗啃泥”,下巴都磨出了血。 高衙内挣扎着站起,摸着伤处道:“小娘子,都怪我太着急,现了眼。咱二人先稳稳地喝一个‘成双杯’。” 于是在桌上拿了斟满酒的酒杯,就要递到林娘子面前。 林娘子一手别过高衙内端着酒杯的手,反手一推,将高衙内的手反关节塞入他的口中。 高衙内叫得好似驴嚎。 然后耳光,鞋底,杯盏,雨点般地招呼起高衙内来。 高衙内哪里有招架之力,嘴里不住地求饶:“清平世界,不兴这么欺负人啊!啊!小娘子手下留情啊!啊!!” 按照之前的安排,林娘子进得内室、锦儿逃走时,门外富安率领的小厮们便关了门。任凭室内如何闹翻天,这门是决计开不得的。 那几个小厮还捂着嘴偷笑,道:“高衙内好手段!听这销魂的叫声,便知室内正‘大动干戈’。” 却说锦儿入巷寻林教头,一连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正心急如焚。忽然碰到林冲席间下酒楼接手,如此这般给林冲叙说了事情的原委。 林冲听后仿佛大锤砸胸,气上斗牛,待预回酒楼跟那陆谦理论,无奈救人要紧,跟随锦儿一路奔到了陆府。 待冲到内院时,那几个守门的小厮闻听林冲赶来,想开门教高衙内逃跑,怎知门已从室内锁上。帮闲们一通推搡,谁知那门只是关得死死的,想听里面动静时,却先听得林冲的脚步声阵阵逼来。 众人权衡利弊,不敢与林冲照面,各自寻路逃了。 锦儿引林冲来到门前,推门不开,林冲飞起一脚,硬硬把两扇门给踢飞了。 二人进门看去,只见正当中的桌子倒了,杯盏撒了一地,周围一片狼藉。再看分明时,只见那林娘子把个高衙内绑在太师椅上,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老拳,打得正起劲。 锦儿从来没见过林娘子如此巾帼,惊诧不已。 林冲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里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只是可怜那花花太岁高衙内,眼眶乌青,口角流涎,便似死了七八分的光景。 第十章 又见鸳鸯劫 (新人新书,一城月在此间求点击求阅读求收藏求推荐!) 林冲眼见林娘子再打下去,那高太尉的小命便不得保。只得劝住道:“娘子还请息怒。这厮着实可恨,不知道糟蹋过多少人家的小姐和良人。只是这畜生的性命腌臜,怕污了娘子的手。” 林娘子被林冲拦住,兀自愤怒不已,一招脚刀,从上至下,连头带脸踹得高衙内一脸的猪腰子色。 他在林娘子耳边低声说:“请娘子和锦儿回避一下,我代表大宋的子民,代表上天的正义,还这清平世界一个公道,让这匹种马变骟马。” 林娘子英姿飒爽,挽了满脸诧异一头雾水的锦儿,下楼去了。 看着奄奄一息的高衙内,林冲心中怒火重燃,自那一夜他和娘子看见奇怪的景象起,他觉得自己长久以来被压抑的力量觉醒了。 好你个高衙内,实在是欺人太甚!你既不仁,休怪我林某人不义。 他拔出一把刚才赶来时路过赵屠户肉铺随手借的剔骨尖刀,手起刀落,“高衙内”便从此可以改名为“高公公”了。 林冲将陆府家具物事砸得粉碎,待回到那“醉仙楼”,陆谦那厮不知逃到何方去了。 回到家里,林冲和林娘子跟锦儿大致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些晦涩的地方他们也囫囵吞枣只知大概,锦儿听得似懂非懂,但是眼见林娘子由一个柔弱女子变身为凌厉女侠,这是不争的事实。鉴于危险的境地,林冲夫妇要为锦儿寻个安全的去处。锦儿苦苦不从,跟定了教头伉俪。林冲夫妇争不过她,只得应允。 林冲道:“收拾了高衙内,高太尉定不会善罢甘休。此间不是久留之处。” 林娘子道:“官人务必处处小心。毕竟清平世界,天无绝人之路。” 林冲怒道:“只是陆谦那厮,我把他当作朋友,他却做出如此龌龊卑劣、弃信背义之事。不杀了那厮不足以平余愤!” 林娘子也道:“官人,我有一计。高太尉不是有一把宝刀,唤作‘朱雀刀’的?不如盗得那刀结果了陆谦,丢在现场,做他个‘借刀杀人’!” 林冲听罢,豪气冲天,道:“正合我意!这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不做也罢。既无亲眷在世,料理了恶人,咱们云游清平世界去!” 制定方案,采买工具,一切按计划进行不提。 再表高衙内那头,在陆府被林冲去势,血流如注,被返回一探究竟的富安发现了,救回了衙内府,一通救治,命虽保全,可是男人最大特征尽失,从此“女娘是路人,红颜变姐妹”。一干帮闲小厮由流氓团伙顿时变成了关爱性伤残人士成长协会。 高太尉闻知此事,赶来探视爱子。 只见高衙内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口角流涎,口中念念有词,但是听不清说些什么。有丫鬟来端茶倒水,高衙内便吓得魂飞魄散,打翻托盘,大声叫喊:“娘子恕罪!清平世界,娘子切勿杀生,饶了小子一条狗命!冒犯了娘子,罪该万死!”丫鬟只得退下。 详细问时,又呓语怔怔,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癔病症状。 高太尉老泪纵横,不由心如刀绞。 可是事至如此,原本己方理亏,说不得要祭出阴损杀手锏,暗黑封口招。 高太尉找到了富安和陆谦,商议黑林冲之事。 合该富安这厮倒霉,他和陆谦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高太尉那口“朱雀刀”。 这俩专注黑贤诬良三十年的下三滥组合又要找群众演员,假借卖宝刀给林冲,然后以太尉之命传那林冲至轻易不被外人知道的“闲人免进”之“白虎堂”。只这“携兵器私闯禁地有刺客嫌疑”一项,便可堂而皇之逮捕之,发配之,再在人迹罕至之地结果之。一切似乎天衣无缝。 可是他们不知道,对手已不仅仅是“禁军教头”,不仅仅是禁军教头“一个人”,不仅仅是“大宋”的禁军教头官人娘子伉俪组合。 这一夜,月黑风高。 林冲和林娘子身着夜行衣,脚踏软底鞋,背负锦囊包,从林府的房顶几个腾空后翻,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无垠的夜色之中。 太尉府,高墙上。 两个黑影蛰伏在树影之下,一动不动。 待打更巡逻的官兵走过,两个黑影幽灵一般地潜入了太尉府。 太尉府寝卧。 那高太尉刚从正殿回来,下人伺候着宽衣解带,沐浴休憩。 两个黑影朝正殿方向摸去。 恰好在后殿假山处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 两个黑影遂躲在暗处,摒住呼吸,听到其中一个声音说道:“没想到这把宝刀如此之沉,须得找个膂力极大之人卖刀,方才使得。”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虞侯所言极是。不知那林冲能否对这把宝刀一见倾心。” 黑影中的一个身体略有起伏,随即被另一个身影按住,二人依然按兵不动。 第一个声音接着说道:“凡是习武之人,看到稀罕兵刃,不会不注目细看。况且那林冲知晓太尉有一把宝刀,他若购得,必会千方百计邀太尉试刀。这卖刀的价钱么,不可太高,不可太低。高则失念,低怕有诈,依我看,最初要价三千贯,自降两千,小刀砍时,咬定一千五,最后一千可卖。富小哥,这套说辞切记勿忘。” 另一个声音又是一通恭维附和。 原来这两个说话之人正是陆谦陆虞侯和高衙内的领头狗腿子富安,两人刚从高太尉那里领取宝刀“朱雀”,正商量如何寻找卖刀的群众演员并且万无一失地把刀卖给林冲。 天晓得林冲夫妇正伏在暗处,将二人的阴谋诡计听了个真真切切。 况且宝刀又在二人手中,真是苍天有眼,眷顾林家伉俪! 待二人走到假山尽头的水榭处,林冲夫妇互相递个颜色,一冲而起,分别从两个方向朝陆谦富安二人袭来。 风声鹤唳,电光火石。 陆虞侯也有一身功夫,关键时刻,手中“朱雀刀”往上一格,宝刀的刀鞘击在下劈的软剑上,竟然迸出了闪亮的火花。 而入侵者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后招源源不断地递将过来。 陆谦这几日疑神疑鬼,加倍防备林冲的偷袭,没想到在这戒备森严的太尉府,两人竟交上了手。只是他并不知道另外一个黑衣人援手姓甚名谁,看那人的招式,滴水不漏,似乎也已卓然成家。 富安略懂武功,年幼时跟随一个老教头学过几招相扑摔跤。论及黑夜里的实战,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双手抡成两个圆圈,使得正是武林上流传已久的“王八拳”。 开始是二对二,可是很快就变成了二对一。 那富安慌乱挥拳时重心不稳,林娘子借力一推,便掉进了水池,和那水底的真王八会了师。他呛了几口水,刚在水中抬起头想张嘴呼救来便被林娘子打下水去,如此几次,竟沉入水中再无声息。 再看林冲战陆谦,打得正是难解难分。 陆谦几次以言语相激,要林冲分神,哪知他不开口还好,林冲听得更是怒火焚烧,招招杀气腾腾,欲斩昔日朋友今日死敌而后快。 陆谦卖个破绽,待林冲杀到时,“唰”地一把抽出了那传说中的“朱雀刀”。 真个是把好刀,本来黑漆漆的夜里,刀锋一出,竟然反射着月光照出一片阴森森的光亮。刀刃上寒光在夜色中放佛水波一般荡漾,实在夺人魂魄。 陆谦借刀光看时,眼前的林冲浑身漆黑一片,形如鬼魅,自己心虚,不禁恶由胆边生,凭借宝刀锋利的刀锋,上下翻飞护住自身,用难看却流氓的地堂刀法逼近林冲。 林娘子知道林冲有意要亲自手刃背叛了自己的所谓朋友,只是轻描淡写地助攻一二,并不使出杀招。 三人在幽黑的空地战成一团,此处人迹稀少,并无巡逻的卫队到来。 起初陆谦凭借宝刀还能抵挡一阵,越往后越觉得刀沉力竭,手腕愈来愈酸软,而身上却被林冲的软剑刺得血痕斑斑。他大吼一声,使出两败俱伤的招式,欲与林冲同归于尽。 宝刀猛砍时,林冲的一口软剑“啪”地断了。 陆谦已经杀红了眼,看清林冲已无武器,呼啸着上前就要双手劈对手成两半。 林娘子猱身而上,用腿夹住丈夫的腰,仰天将手中剑刺出。林冲左手搂住她后背只往前一送,林娘子的手中的剑早已贯穿了陆谦的小腹,陆谦眼睛瞪得血红,仍然劈势不减,要劈了对手二人,只见林冲从林娘子的剑中又抽出另一把剑,挥手只一剑,竟将陆谦的双臂横着斩断。 原来林娘子手握的,是一双鸳鸯剑! 而后林冲单手接住紧握“朱雀刀”的断手,反身一刺,宝刀穿过陆谦的胸膛,直至没柄。 陆谦双举胳膊、失去小臂的身体直挺挺地站着,断手仍然紧握着刀把,插在胸前。 这一幕实在是血腥可怖! 就在陆谦即将断气之时,林冲林娘子双双摘下蒙面的行头。 陆谦在恍惚中看到是林冲夫妇二人联手杀了自己,似乎看到了世界上最诡异的事情,双眼圆睁,二话没说,死了。 背叛朋友的下场! 第十一章 金元宝 话说林冲夫妇报了仇,拾了细软,撇了家屋,带上锦儿,开始了云游之旅。 少不得饥餐渴饮,风食露宿。一路上所到之处,夫妻搭档,查清当地的不义之财聚集之地,便夜间飞檐走壁,侠盗义取,一部分自用,一部分周济贫民。游山玩水,倒也逍遥自在。 不少贪官污吏和财主土豪被当成ATM(自动取款机),不敢报官,报了官的也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线索,甚至不知道到底大盗是一个人还是团伙作案。 而高太尉因为太尉府杀人事件和爱子伤残一案,紧锣密鼓地调派人手,捉拿林冲一家。 单说林冲夫妇和丫鬟锦儿,这一日天色已晚,三人来到沧州远郊的一处大庄院前,错过了宿头,寻思打尖投宿胡乱休息一宿。 林冲还未敲门,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武师装束的人从门里走出来。 林冲正想上前施礼,那武师用鼻孔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家眷,把林冲当作了空气。 林冲心下不以为然,拱手作揖道:“这位师傅,在下木二中,携家眷探亲,中间迷了路,错过了宿头,恳请在宝庄借宿一宿。餐旅之费,一文不少。多谢多谢。” 那武师仍是傲慢得很,鼻中喷气,充耳不闻。 这尴尬之时,林冲身后传来人马脚步。一行穿着不俗的人马也来到庄院之前。 为首的一匹高头大马上下来一个大官人打扮的气宇轩昂的人物,径直朝那武师模样的人走来,拱手说道:“这么晚还让洪教头在此开门等候,失礼失礼。” 那被唤作“洪教头”的人更是得意万分,那眼角瞥林冲一行,林冲只是故作不见。 那大官人又转头冲林冲施礼,问道:“敢问英雄名姓?来自何方?欲往何处?” 林冲恭敬还礼,把刚才对洪教头所说之话又对着这大官人说了一遍。 那大官人的态度和洪教头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热情异常,满口答应,把林冲一家请到庄院里,收拾净房,牵马喂料,茶饭床铺,十分周到。 林冲三人感激住下,当夜无话。 次日一早,待林冲要向昨天的庄主大官人道别时,看见昨天的那个洪教头在教大官人和众庄客耍枪弄棒。看样子,这个庄院的主人在跟洪教头学习武艺。 林冲不敢造次,默默地退在场院一角,看着众人比划练功。与周围庄客闲聊时,得知此处乃柴家庄,这当家的大官人乃后周皇裔,姓柴名进的便是,人称“柴大官人”。林冲在东京之时便听过这柴进柴大官人的名号,江湖绰号“小旋风”,为人最是仗义疏财,凡是到柴家庄上投奔的好汉,不管经历武功,都好生招待,送金赠银,因此在江湖上名声甚响。 林冲听罢,倾慕不已,又端详了柴大官人的身形外貌,果然隐隐有帝王之风。 寻得空档,林冲上前向柴进施礼道:“不知此庄是柴大官人的府上,多有叨扰。小可昨日向大官人言说的乃是赝名,吾乃林冲是也,人送外号‘豹子头’。” 柴进一听,当下大喜,连忙挽住臂膀,关切地问:“莫不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的林教头?” 林冲点头称是。柴进更是大喜过望,忙与林冲互问江湖之事,互道仰慕之情。 再说那一旁的洪教头,自恃是柴进柴大官人的当家教头,平日里飞扬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今日看到柴进对这么一个落魄的书生模样的人称兄道弟,热热乎乎,不禁心里酸得醸了一缸的醋。心下想,这柴大官人恁地糊涂,随便一个江湖汉子跑来投靠,便这般与人亲热,也忒不把我这当家教头放在眼里。不禁妒火中烧,与那林冲为敌起来。 柴进看把洪教头晾在一旁,也拉着林冲凑过来介绍道,这位是林教头,这位是洪教头,你二位亲近亲近。 洪教头依然是对林冲冷得像数九寒冰,只双手一抱拳,正眼都不看林冲一眼,只是嘴里说:请了。 柴进恼他无礼,心中不快。这洪教头原本也是自己投到柴家庄,自诩有四十万禁军教头的旧职,有万人不挡之武勇。柴进的这些庄客武功本来就不强,经他一吹,几乎没有人敢小看他。他就自荐当了这柴家庄的教头,平时吆五喝六,指导别人武艺。 柴进有意要林冲试试洪教头的真本事,故意抬高了声音说话给洪教头听道:“这位林教头,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祖上也是武将名门。林夫人的家里也是习武世家,林冲的岳丈张教头是远近闻名的老英雄。” 洪教头听罢酸到:“柴官人也忒拿江湖的传闻当史书读了。倘若明儿个也来一个教头,后天又来一个武将,恐怕这柴家庄过不了几日便成了天下第一的英雄聚会之所了。俗话说‘是骡子还是马,须拉出来遛遛’。只怕风大说话闪了舌头,喝水都会湿脚。” 林冲听那洪教头说话难听,又看出柴大官人皱眉不已、有意要自己杀杀这姓洪的威风。这时林娘子和锦儿因为原本也要当面谢过庄主,见丈夫久去不来,就结伴也来到这场院边上。林冲看看林娘子,心下有了计较。 林冲对洪教头笑道:“这位洪教头想必是武功盖世,身手不凡。不知教头是否愿意切磋一二?” 洪教头巴不得要亲手教训教训外来人,应允着就要林冲挑兵器来斗。 林冲却自己不捡兵刃,踱到林娘子面前,领着主仆二人来引见给柴进,道了谢,请了安。 那洪教头不见林冲上场,等得心烦,不住催促。 林冲对林娘子道:“今日有幸和这位英勇无敌的洪教头切磋武艺,不知娘子肯否赏脸?”说着用眼睛给娘子挤了挤。 那林娘子也是聪慧之人,刚才就听得众人言语中话中有话,登时会意,莞尔一笑,下场挑了一根棍。双手抱棍对柴进说:“小女子献丑了。” 只是不对洪教头开口,笑盈盈地使一个俊俏的守势。 那洪教头没想到上场的是林冲的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似货郎小贩挑着胆子卖的胭脂玉霜箱子,心里打鼓,不知道这夫妇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不便就这么比武,嘟囔道:“俺老洪还没和娘……,女人比过武,斗过架。这样赢了也不光彩。” 柴进接道:“洪教头无须多虑,比武乃切磋技艺,朗朗乾坤,不论性别。林娘子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大丈夫何惧外人闲话?” 一席话说得光明磊落,林冲夫妇和众人都点头称是。 洪教头不好再辩,只得拿着棍子大剌剌地使一个旗鼓。 柴进有意教比武二人使出好身手,故意取一个金元宝在手上,看分量怎么也有二斤沉,放在院边的磨盘上,道:“赢的英雄赏金元宝一个。” 洪教头眼里头都能喷出火来,“哇呀”一声吼,就急忙来攻。 那林娘子步履轻盈,避重就轻,虽然动作看似柔弱无力但是一个棍子也舞得点面相连,行水流水般顺畅。 洪教头久攻不下,似乎还未近身便被林娘子的棍子挡在了半步之外,心急如焚,增加了手下的力道和速度,棍子抡得呼呼带风,全然不像切磋武艺,倒更像拼命之法。 可不管怎么重的猛攻,林娘子都轻轻一下,或拨或挑,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反倒是林娘子防守之余,还会抽空给那洪教头东一棍子,西一拳头。 众人看洪教头打得毫无斯文可言,对一个女武师打得如此不怜香惜玉,连武术的外行人都看不过眼,连连皱眉摇头。 只有林冲和锦儿左顾右盼,看林家娘子巧斗莽教头。 大力打法久战则力亏,那洪教头抡了好一阵,开始气喘吁吁,节奏也慢了下来。 林娘子手疾眼快,抢到一个刁钻的角度,棍子点到,只一别,那洪教头连人带棍,失去平衡重心不稳,直直摔倒了,许久都站不起来。 场院里众人都喝一声彩,林娘子大气不喘,脸颊不红,仍是盈盈地笑着,提着棍子给柴进道了一个万福。 柴进大悦,连忙捧着金元宝双手递与林娘子,嘴中夸到:“林夫人真乃巾帼英杰,女中豪士!柴某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他再斜眼看那洪教头,奋身挣将起来,拄着棍子,愁眉苦脸地逃出庄院去了。 柴进大办筵席,杀猪宰牛,置盅摆盏,要宴请林家人。众庄客和族长作陪,把英雄伉俪围到席中间,轮番敬酒。 柴进心情大好,又询问林冲夫妇东京之事,林冲这才把高衙内调戏娘子,陆谦助纣,富安陷害,太尉府报仇的种种事端给柴进说了。柴进唏嘘不已。 他避开众人,拉着林冲的手轻声道:“不是我柴某人多嘴,林兄带着家眷,不方便行走江湖,不如去个固定所在,也好安顿下来。” 林冲言道:“不是小弟不想,那高太尉定不会善罢甘休。总是在一个所在,终究会行踪暴露,遭人牵制。” 柴进道:“柴某有一个好去处,实为休养生息,波澜不惊之世外桃源。只是怕屈尊了林兄和林夫人。” 林冲忙问道:“倘若有这安身立命之地,还望柴大官人提携。” 柴进道:“在离此间往南的山东境内,有一处环水之山,芦苇繁茂,水路交错,便是左右的乡邻也少有人知晓,人称‘水泊梁山’的便是。端的是人间仙所,福地洞天。那水泊梁山有四个头领,按排位分别是‘白衣秀士’王伦,‘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旱地忽律’朱贵。这众头领早年曾投到柴某的庄院,得到过柴某的资助,后来才占山为王,安营扎寨。柴某举荐林兄夫妇一行去往投靠,绝对会看柴某的脸面坐上交椅。” 林冲夫妇二人喜出望外,当即请求柴进引见。 柴进立即修书备马,又拿出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礼品。更是准备了一个锦盒,里面盛放金元宝四个,权当对四位头领引见林冲一行人的信物。 林冲惊于礼物的丰厚,柴进道:“只有一件,林兄有所不知,那‘白衣秀士’王伦有些小肚鸡肠,怕他不容林兄和林夫人。这金元宝便是我的脸面,见元宝如见我柴某。林兄好自为之。” 林冲夫妇这才准备行装,辞别柴进,向那水泊梁山出发。 第十二章 投名状 不一日林冲夫妇和丫鬟锦儿来到了山东郓城县内,果然向众街坊打听去处时,十有八九都答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这一日,来到一个枕溪靠湖的酒肆,店门口挂着一个木头招牌,上书“白木酒店”。 林冲一行掀开门帘进去,只见桌明几亮,酒肉飘香,倒也是个干净的小店。只是食客酒客寥寥无几。 三人拣一个能看见湖水景色的桌子坐下。 店小二忙赶来招呼道:“请问三位客官打多少酒?” 林冲道:“先打两角酒来。有甚下酒菜?” 小二道:“生熟牛肉,肥鹅嫩鸡。” 林冲道:“先切二斤熟牛肉,再来只嫩鸡做一盆‘三杯鸡’来。” 小二道:“敢问客官,却是哪三杯?” 林冲道:“酒一杯,油一杯,酱一杯。整鸡拔毛去内脏,刷上这三杯的调料,用油纸荷叶包了,埋在地下,上面生一堆柴火,这叫‘无需用水,稳去鸡膻。’” 小二不明就里,但是作法交待得明白,只得应允,大声招呼后厨道:“好酒二角,熟牛肉二斤,‘三杯鸡’一盆哪!” 在靠近店面柜台的一张桌子上,一个锦衣华服的生意打扮的人在独自小酌,听到林冲和小二之间的对话,似乎有所触动。但只是一瞬,就又悠哉悠哉地抿着酒,吃着面前一盘花生米了。 店小二麻利地上了酒和熟牛肉,在送来杯盏和碗筷的当儿,林冲问道:“不知小哥是否知道‘水泊梁山’的所在?”说着将一锭银两悄悄地递到他的手上。 小二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瞒客官,这‘水泊梁山’就在离此间不远之处。只是……” 林冲一行人眼睛一亮,相顾一视。林冲催促他道:“只是什么?” 店小二继续说道:“只是客官有所不知,这进入‘水泊梁山’的通路皆为水路,而且一路上芦苇密布,阡陌交错,别说是外乡人,就是近邻识得路的,也需挑一个晴朗的天气,拣一艘轻舟,或处处标记,或有人引导,才可上岸。人家都说‘八百里水泊梁山’,进山之难,可见一斑。” 林冲继续问道:“不知小哥能否找一个船家,烦领在下上山?” 店小二犹豫不决,正要说话,忽见柜台边的那个生意人打扮的好像突然发现了新大陆,跑到林冲这一桌前道:“这莫不是张大哥张大嫂,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不等这诧异的三人说话,吩咐小二道:“小二,重整杯盘,我要请张大哥一家去雅座叙旧。” 店小二诺诺称是,引四人人到了一处单间独室。 一进门,那生意人便拱手抱拳道:“阁下可是林冲林教头?” 林冲还礼道:“正是在下。足下是……?” 那人笑道:“得罪得罪!在下姓朱名贵,人称‘旱地忽律’的便是。” 林冲好似找到了组织,大喜过望:“原来是朱头领,小弟正是携柴进柴大官人之信前来投奔的林冲。只是朱头领如何识得在下?” 朱贵道:“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谁人不知?只是那高太尉的秘密通缉,仅在东京周边县市,铺天盖地。林教头也忒大胆,带家眷江湖行走。这‘三杯鸡’的作法中暗含林教头一行三人与‘柴进’柴大官人,‘无需用水,稳去鸡膻’典故,隐含‘水泊梁山’的‘水’与‘山’。兄弟我便格外留心,果然得林教头于此。天意,天意!” 林冲抚掌大笑道:“好个‘旱地忽律’朱贵朱头领,林冲所出谜面,尽皆猜破。真乃高人也!烦请朱头领引见林冲一家入山参拜众位头领和兄弟以图共举。” 朱贵欣然应允,又见过林娘子和随从丫鬟,重置酒席,一一叙礼,不在话下。 待准备停当,朱贵擎一把弓,走到酒店的一个水亭,对着水淀深处,射出一只哨箭。不一会,便从郁郁葱葱的芦苇中驶出一只小船。朱贵把林冲一行领上船,又教人抬上行李物品,这才离了水亭,朝芦苇深处驶去。 好个水泊梁山,只这九曲十八弯的水路,便似那无尽的迷宫,层层叠叠,繁复浩杂。又有各个哨点暗语接头,巡逻船往来不断,端的是戒备森严,滴水不漏。 前前后后走了不知多少里水路,这才靠了陆地,上了岸。岸上的卫哨早已报知山寨,一个卫队前来迎接朱贵和林冲一行。 这山寨也修得易守难攻,旌旗招展,机关重重,真真是连一只飞鸟也难轻易飞进城寨。 到得聚义厅,早见那为首的三个头领王伦,杜迁,宋万,坐在上手的位置。朱贵站在林冲一行身侧。 林冲以及林娘子和家眷拜见了众位头领,转达了柴进的书信和礼物,述明了入伙之愿。 那“白衣秀士”王伦听罢,仍大剌剌地坐着,心底下思量道:“吾乃一落魄书生,迫不得已和那杜迁来此间落草,又拉上宋万和朱贵,统领这一干人马。朱贵负责情报工作和打探侦查,整日不在山上,倒也不足以道。杜宋二人再加上自己,论武艺论智力实在皆不及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若是收他入伙,早晚露馅失势。可是此人是柴进举荐,如若不收,那边的面子须不好看。罢!罢!罢!还是不管柴进恩情,只是推脱,若是他执意入伙,便出几道难题罢了。” 王伦想罢,便满脸堆笑地朝林冲道:“林教头至此,有失远迎,赎罪赎罪。只是此间庙小粥少,难请金尊。还请林教头别处计较为上。” 林冲未言,旁边的朱贵接道:“王首领,林教头乃柴大官人引见之人,又弓马娴熟,武艺超群。林教头若能入伙,定能壮大兵马,训练军士。若是不成,柴大官人那边须不好看。还请王教头三思。” 那杜迁宋万二人只是心无计较,沉默不语。 只王伦道:“事情利弊,我自理会得。只是这山上规矩,入伙需交‘投名状’。” 林冲道:“我识得字,请乞纸笔,我自写得。” 朱贵释义道:“林教头有所不知,此‘投名状’并非文书。山寨入伙时,需做一个案子,或劫财,或杀人,这叫‘落草有声,刀上沾血’。” 林冲道:“林某杀不义之人,取不义之财。这个倒也不难。” 王伦淡淡地说:“那请林教头和家眷今日修整,明天交付‘投名状’。” 当即收了礼物,安置了林家住处不提。 第二天,林冲夫妇让锦儿在房内休息,然后二人出了水泊梁山,取道小路,去等那过往的客商和强人。 不一会儿,路上走来两个风风火火外形奇特的男人。只看面相实在不太像善茬儿。 一个高高大大,头发火红,满脸红髯,提着一条长柄的朴刀;另一个个子矮小,形容猥琐,尤其是长着尖尖在外的老鼠牙,让人一看面貌就忘不掉。偏偏这个矮小的猥琐汉子自背一个长长的超过自己的包袱,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物事。 林冲夫妇互相递了一个颜色,各拿一杆长枪,一前一后,截住了二人的去路和退路。 林冲先施礼道:“二位请了,在下夫妇二人不得以要得罪二位,取些盘缠。倘若方便,还请资助些个,后日定将加倍奉还。” 那两个汉子面面相觑,不知所以,随后哈哈大笑。 高大的红毛汉子笑道:“这劫道的鸳鸯俺倒是头回遇见。来来来,俺奉陪你过几招。是丈夫先上还是老婆先上,还是夫妻俩一起上?” 林娘子一杆长枪,如长蛇出击,直取那红毛汉子。 红毛汉子武艺却也不俗,一把长柄朴刀使得有板有眼。林冲和那矮小的猥琐汉子谁也不助拳,就在一旁抱了手看。 就这样打了一百多个回合,正打得难解难分,林冲有任务在身,不顾以多打少,挺枪加入战斗。那矮小的猥琐汉子却沉得住气,仍然在一旁稳稳地看着。 渐渐地红毛汉子有点招架不住,大吼一声跳出战团,一脸埋怨地招呼那个猥琐汉子过来帮忙。那猥琐汉子才不慌不忙地解开背上的长长的包袱,拿出两个奇特的物事出来。 原来那是两件纺锤般的金属物件,周遭刻满了花纹图案,两端还有两颗琉璃一般的宝石,时不时闪起耀眼的光辉。 饶是林冲夫妇见多识广,也没有见过这么奇特的道具。 猥琐汉子自己拿了一件,然后把另一件扔给红毛汉子。红毛汉子把长柄朴刀一扔,接过来“纺锤”般的金属物件,竟是要拿这物件当作武器。 四人再战。 那猥琐汉子武艺倒也平平,便是加上那红毛汉子应该仍然不是林冲伉俪的对手。只是令人咄咄称奇的只有一件,拿了这两件奇特兵器的两个汉子,忽然打得越来越勇猛起来。 林冲夫妇两个抖擞精神,那花枪使得如流星追月,再加上夫妻上阵配合默契,端的令人赏心悦目。再看那两个汉子,虽然招式无不平庸,可是那“纺锤”兵刃似乎坚硬无比,拿着当剑当刀,浑然一体,居然也使两杆花枪一时不能近身。 突然“呯呯”两声,林家夫妇的花枪枪头齐齐折断。 第十三章 交椅 林冲练武多年,这阵势还是头回得见。能折断那花枪枪头的,要么力量奇大无比,要么兵刃坚硬异常。 看对手那两人的身手,只能归功于兵刃了。 林冲大喊一声:“且住!”四人的交战齐刷刷停了。 林冲抱拳问道:“敢问二位英雄名号!” 红毛汉子立即回道:“因为俺二人各自的身形长相,江湖人送外号‘赤发鬼’和‘白日鼠’。” 林冲立刻道:“尊驾莫不是‘赤发鬼’刘唐和‘白日鼠’白胜二位好汉?” 红毛汉子眉毛一斜,道:“是便怎地?” 林冲赶忙示意林娘子放下花枪,自己也扔了武器,拱手道:“不知是二位江湖好汉,多有得罪,林冲夫妇在此谢罪。”说完便施礼。 那唤作刘唐和白胜的一边揖手还礼一边惊道:“难道你二人是那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和林家娘子不成?” 林冲道:“正是区区在下。” 刘唐一拍大腿,喜道:“江湖传闻林教头阉了高太尉那乌龟儿子高衙内,杀了狗腿子帮凶,无不称快。今天得见,喜慰平生!只是林教头和林家娘子如何在此打劫?” 林冲便把如何大闹太尉府和结缘柴家庄以及投奔水泊梁山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与二人。 二人啧啧称赞,感慨不已。 林冲又问起二人所持奇特武器。 那白胜伶牙俐齿,回道:“不瞒林英雄林夫人,俺两个在江湖上也做些侠盗的勾当。上个月在北京大名府勾留时,得知那留守司梁中书老儿最喜收集兵器古玩,前一阵忽然变本加厉,搜刮民脂民膏,使得满大名府上下怨声载道。俺兄弟俩去那梁中书老儿家作案时,见奇兵怪刃珍玩异宝堆积如山。俺两个一眼便看见这纺锤一样的宝贝有几十来条,堆在库房闪闪发光。刚拿了两条把玩时,被守卫的兵士发现,只得连夜逃出了梁中书府。起初只知道这宝贝做工精致好看,以为是古玩器件,没想到偶然发现宝贝坚硬胜铁,拿在手里,却也是件趁手的兵器。俺哥俩访得这山东郓城县内有个‘智多星’吴学究加亮先生,天上地下,无所不知,山里水中,无所不晓,就准备赶赴他那里让他给看个究竟,这才经过此间,没成想遇上了林教头和林夫人。” 林家伉俪此时接过那两条“纺锤”宝贝,拿来看时,果然巧夺天工,坚硬无比,非人间之物,又赞叹了一回。 眼看天色已晚,林冲道:“我夫妇二人能遇见二位英雄,全靠天意。既然已来到水泊梁山地界,何不一同上山见过诸位头领?也好结交绿林好汉,以图他日共举。” 刘白二人当即欣然同意。 四人便收拾好物事一同上了梁山。 那王伦正盘算如何撵林冲等人下山,得知林冲回山,又装模作样地拿捏起来。 林冲夫妇引见了二位新结交的好汉给诸位头领。 王伦的江湖见识本来就少,看到刘唐和白胜的清奇外表,不禁眉头一皱,心下不喜,随即又满脸堆笑道:“不知二位好汉到来,有失远迎。”却身子不动,依旧坐在那里。 刘唐和白胜看这大头领不像是爽气之人,只坐在上位说些不疼不痒的冠冕堂皇之话,心里顿时豪气全无。 林冲介绍道:“启禀王寨主,这二位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今日恰巧让林某夫妇得见。可谓‘不打不相识’,林某夫妇刚刚与这二位好汉打成平手,最终得以邀请二位和诸位头领见面。若得这二位有缘入伙,梁山城寨定能固若金汤,兴旺壮大。不知今日的‘投名状’可否算数?” 王伦听罢此言,吓得不轻,连忙问道:“林娘子也……会武艺?” 林冲恍然醒悟,忘记介绍自己娘子的身手,忙上前道:“王寨主恕罪,林某拙荆也想挣一份‘投名状’。” 王伦大惊失色,心下盘算道:“端的不得了,原本以为只新来一个厉害角色,哪知这不动声色的美妇居然也是个练家子。今日又领来二位不知道哪里的游神,此间的局势真是急转直下。等等!莫不如也拉这两个面目丑陋的人入伙,用以牵制林冲夫妇二人。吾再在中间加以离间,说不定将来能成‘一山不容二虎’之势。对,就这么办!” 他掩饰住内心的恐慌,故作淡定地激他四人道:“如此甚好,今日喜得四位头领,实乃我水泊梁山的一大幸事。只是排位讲究先来后到,刘英雄和白英雄只得排在林家伉俪之后。” 林冲听他话头不对,故意大声道:“林某和拙荆便排在两位好汉后面也无妨!” 刘唐厌烦王伦这般婆婆妈妈,又不好发作,只得拱手扫了一圈道:“诸位好汉,俺老刘和这老白有急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若他日得空,肯定还来此地跟各位好汉称兄道弟,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今日便不久留。” 朱贵拦住转身就要下山的二人,仍抬头对王伦说道:“王首领,有言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座次暂且不论,留住好汉共谋大事才是话头。” 王伦巴不得那二人立刻就走,假仁假义道:“朱头领说的是,两位好汉莫忙着走,咱们喝一杯水酒再走不迟。都是兄弟,一切都好商量,都好商量。” 刘唐白胜去意已决,只是推辞。 王伦马上补充道:“事已至此,多留无益。来人哪,给两位好汉带上盘缠礼物。给林教头和林娘子搬两把交椅来。” 两个小喽罗端上两个锦盘,众人看时,却是两锭不足一斤的银两,两匹绸缎。又有四个喽罗兵搬上来两个太师椅,摆在朱武下手。 王伦故意说道:“林教头林夫人,请坐第五第六把交椅。” 林冲和林娘子左右为难,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刘唐和白胜只是装作不见,朗声道:“多谢大王好意,俺两人行走江湖,要这布匹没甚用处。就此别过。”对林冲夫妇和朱贵一拱手,拿了银锭转身就走。 众人也就不再挽留。 王伦暂且舒了一口气,又开始思量怎么对付林冲夫妇。 林冲生了一肚子鸟气,闷闷不乐。无奈山外时局危险,高太尉的眼线不知有多少,自己又有家眷跟随,只能暂时在此间隐忍盘桓,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图发展。况且看在“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的面子上,暂时将王伦的帐记在心里,不去理会他的为人处事。林娘子和丫鬟锦儿能得以在山寨定居下来,也不用到处风尘仆仆地赶路,心里欢喜无限。林娘子也劝了几次丈夫“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夫妻二人闲时喝酒抚琴,较量些枪棒,陪朱贵等谈论些江湖事务。又指导山上山下众喽罗兵马武功技艺,察看城寨工事,帮助山上的女眷家属缝补浆洗些衣物。山上山下除王伦以外从头领到士卒无一不对林冲夫妇有好感,打得山珍水味,也常常背着王寨主拿来孝敬林家不提。 众位看官想必已经猜到了,这刘唐白胜在梁中书府内所盗“纺锤”兵器,正是来自巨蟹座星云监狱的监狱胶囊。原来来自散落于虫洞的监狱胶囊有不少在虫洞形成之初的爆炸中已经解体,但是还有不少保存完好地直接落向北宋的大地,比如说吴用在村里学堂边的泥塘里发现的那个。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喜欢收集古玩兵器。拍马屁的手下人搜罗来数个,给梁中书一看,梁中书如获至宝,暗地里让手下大肆收集。三个月后是宫里梁中书的岳丈蔡京蔡太师的生辰。这贤婿便想将这“纺锤”宝贝连同许多他多年珍藏的古玩兵器合成二十担“生辰纲”,教人送到汴梁给岳丈蔡太师祝寿。没成想刘唐和白胜事先偷得两个,不得奥妙,想请教江湖上的“智多星”吴用加亮先生,这才引出路上与林冲夫妇用“纺锤”打斗结交,上水泊梁山见过众头领却不坐交椅。 第十四章 仙真 撇开那赤鬼白鼠赶路不提。 单表蓟州管下九宫县境内有座二仙山,峰峦叠嶂,仙雾缥缈,端的是个人间仙境。 相传唐朝时此地曾经出过两位仙人,终日在半空中追云逐月,打斗不停,最后竟然大地开裂,岩石拱出,最后形成了这座巍峨的高山,因此得名。 不知何时起这二仙山上盖了一座道观,名曰“紫虚观”。九宫县境内方圆几百里的人家都崇信道教,都传这紫虚观极为灵验,于是家家户户,都上山来,来拜谒这紫虚观里供奉的三清,因此紫虚观香火极旺,也收了不少学道修真的道友信徒。 有看官问这“三清”是哪三清?这“三清”指的是开天辟地、历劫度人、传道授法的三位尊神,即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却说二仙山山下有一户寻常人家,只有一男,复姓公孙,单名一个胜字,每日侍奉老母,砍柴养家度日。 这公孙胜少年时便仰仙慕道,每日捆一束柴,扎得整整齐齐,放在紫虚观门口,风雨无阻。时间一长,道观的道童便识得他,报与师父罗真人。罗真人住在紫虚观的松鹤轩,便是这紫虚观的头号道长。 罗真人感其诚,每日教道童将柴资放在紫虚观门口,可公孙胜执意不取,待碰着他问他缘由时,他只道要跟罗真人修仙成道,度劫济世。那罗真人看他人小志大,一身清气,掐指一算,颇觉有缘,便收了他做俗家弟子,道号“一清”。于是公孙胜常又被称作“公孙一清”,他俗名倒不怎么为外人知晓了。 于是打柴之余,公孙胜常入观来,与众道友一起打坐入定,修道炼丹。道家的典籍也勤学不懈,二三年中,将那《道德经》、《南华经》、《周易参同契》、《悟真篇》、《清净经》、《太平经》等背得滚瓜烂熟。只是年纪尚轻,境界未到,每日于外清修筋骨肌肉,攀援爬树,武枪弄棒;于内苦思参禅悟道,两仪四相,六爻八卦。春夏秋冬,寒暑易节,坚持日课,未曾懈怠。 不觉公孙胜已经成年,体魄轻健,内力悠长。只有一点,每每他央求罗真人传授呼风唤雨、腾云驾雾等玄妙本领时,师尊罗真人总是微微一笑,摇头道:“一清入云,不在此刻。他日成仙,万宗归真”。公孙胜听不懂师父的言语,亦不急不躁,心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是一把柴刀,一心虔诚,在外翻山越岭,归观修道炼丹,回家孝敬老母。 这一日,公孙胜又像往常一般,行走在这巍峨的二仙山之中。柴已经扎了一大捆,他正下山之时,看见不远处悬崖峭壁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长着一株玫瑰红的像蘑菇似的胞菌。公孙胜认得那是极为珍贵的“仙草芝”,十几年寻不见这么一株。据传若是服得一小片时,有驱邪镇痛、解毒延命之奇效,便是对于健全人,内力的修为也会大涨。可再看眼下这一株,目测足有三四斤重,实在是旷世难寻的奇珍异宝。 公孙胜心下想,今日有缘寻见这样的宝贝仙菌,孝敬师父老娘再好不过。于是抖擞精神,抓住一根树藤,小心攀爬,慢慢接近那少有的稀世药菌。 眼看那块岩石就在离自己不到一尺的地方,公孙胜稍微调整呼吸,躬身猫背,双臂爆发出一股强力,奋身一跃,扳住了那块突出的岩石。 他又使劲挣扎着撑起身体,这才得以看到那“仙草芝”的全貌,只见玫红似晚霞,晶莹如露珠,能长成这样壮观的一株,必定吸收了天地之精华,山水之灵气。 他腾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摘下来,揣入胸前的衣襟里,然后仍旧悬空寻那根树藤,想原路返回。 抓得稳当时,便放开岩石,一尺一尺地向下降去。 谁知这根树藤年老枯朽,经公孙胜这么一阵攀爬,早已吃不住力,只听“喀嚓”一声,齐齐断落。 公孙胜猛地向身下深渊坠落,心里大呼“吾命休矣”,只得不断默念三清的名号,祈祷仙真能够保佑自己,耳边听得那山涧的风声呼呼作响。 ……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悬于深谷之上的乱藤之上,原来自己身后的那一捆柴正巧卡在了树藤之上。虽说是这树藤大大减轻了下坠之时的冲击力,可巨大的惯性仍让他失去了意识,导致自己的记忆断了片。 公孙胜附身向下看时,只见自己悬在深谷地面之上十几尺的位置,着实惊险。倘若再晚这么几秒的话,他恐怕已经以另一个方式“成仙”了。 而后又抬头望去,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将这人迹罕至的谷底遮了个密密实实。从叶尖继续向上望去,两边是陡峭的绝壁。这般与世隔绝的所在,别说是人,就是鸟兽,不费一番周折也决计到不了此处。 公孙胜右手入怀,摸摸仙草芝尚在,长舒一口气,心想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下得平地。 好一清,身形矫健,如猿似猕,他抽出柴刀看准树藤一侧奋力一砍,待自己荡向另一侧时,早稳稳抓住一棵结实的青藤,然后小心翼翼地向下滑去,最终平安到得谷底。 第一个问题已经解决! 还未思考下面应该如何是好,公孙胜的肚子发出了长长的“咕”声。 自己自早上外出至今,尚未餐食果腹,如今腹内空空,着实饥饿。 环顾四周,尽是古木雾霭,草高及人,寒气糁糁,若寻得食物,不知又费多少辰光体力。 他又摸到了怀中的那一捧仙草芝,嗯,孝敬师父老母之前,自己活下来方为前提! 想到此处,他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看那仙草芝断层处如蜡似珀,晶莹剔透,闪烁异色。放入口时,味甘如蜜,后味似醴;轻轻咀嚼时,牙反弹舌生津,一股草菌的芬芳,沁人心脾;咽下喉咙时,清凉爽滑,肺腑酥透。 说来也怪,这宝贝灵芝只吃了这一小块,公孙胜立即觉得腹内热热腾腾,五脏六腑仿佛皆被熨烫过,说不出的舒服,而且有一种饱胀感,竟似吃了一顿饱饭一般。 公孙胜刚才的饥寒困顿立即烟消云散,又小心翼翼地收好剩下的仙草芝,开始漫步在这个不知多少世无人至此的绝境。 还好他有一把柴刀在手,又常年在二仙山攀援游走,倒也不怎么步履维艰。 在谷底转了大半日,前后左右并无出路,似乎此处是生生被周遭绝壁与外世隔绝而成。公孙胜不禁开始害怕着忙起来。 他抬头看看巨树叶间,似乎日光已经黯淡,黑夜已经降临。自己身上未带火石。白天尚好,到了夜晚野兽出没,自己的危险无形之中大大增加了。 正在焦急之时,月色初升,四周虽然黑暗,倒也隐约看得清路。他睁大眼睛辨别方位时,突然发现岩壁的不甚高处有一处红色的小点,一闪一灭,似乎经久不熄。 那个地方他白天也曾观察过,因为日光耀眼,当时并未发现。 他心存疑惑,脚下朝那个方向慢慢地移动过去。 第十五章 八卦图 (新人一城月为新书《星战水浒》求点击求阅读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虽然那个一闪一闪的红点看上去不远,但是黑暗之中辨别方位手摸脚挪柴刀开路也花了公孙胜不少时辰。 终于挨到那闪烁着红点的正下方,原来是一个巨大的空岩洞,洞口长满了藤萝巨蔓,想是白天之时少光多雾,没有看清楚。 公孙胜继续捡细瘦的藤蔓用柴刀砍断,渐渐劈开一个仅容一个成年人猫腰进入的洞口。他稍一犹豫,还是奋不顾身地钻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巨大,而且里面更是亮着如同繁星闪烁的各种光芒。 公孙胜大奇,脚下试探着,双手摸索着,向那些光芒一步一步走近。 等他走到近处,抚摸目前的那些“繁星”,发现冷冰冰地好似镶嵌在一大块铁板上的翡翠玛瑙,绿的,红的,紫的,亮晶晶,明闪闪,不知道是何种宝贝,被人藏在这与世隔绝的二仙山深谷的大岩洞。 他又向周围摸去,发现这个宝贝甚是巨大,着手处绵延不绝,再加上凸凸凹凹,赶得上一座巨大的宫殿。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来到了阎魔大王的森罗殿府。 突然“啪”地一声,整个岩洞突然亮如白昼。 公孙胜受不了这黑暗中突然闪起的亮光,下意识捂住双眼,就地蹲下,头埋在两膝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良久,他听得周围并无异样,自己身体周围也没有什么变化,便试着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变亮后的洞府。 眼前的一切对于这个北宋的俗家道家弟子来说,确实是前所未见的。只见一个庞大的外型怪异的“钢铁宫殿”,倾斜着座落于这不见天日的巨大岩洞之中。几束强光从“宫殿”的“殿身”处发出,照亮了整个岩洞。“殿身”上还有着数不清的发光“宝石”,应该就是刚才黑暗之时看到的那些。“宫殿”的一角“飞檐”,沿着岩洞顶部延伸到岩洞口,露在岩洞外的峭壁岩石处,应该就是最早吸引他寻找过来的那一盏时闪时灭的“红灯”。 公孙胜从来没有见过这世间少有的景象,不禁屏气凝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 这个庞大的“宫殿”像是钢铁制成,锈迹斑驳,不知经过了多少朝代、几番岁月。“宫殿”旁边的岩层又不少有断裂的痕迹,踏脚处有不少棱角狰狞的巨岩和石块,证明“宫殿”不像是在此处建造而成,而是从岩洞外面硬撞进来一般。而岩石残破不堪,可知这“宫殿”坚硬异常。 自己刚才所在的地方,是“宫殿”的铁壁上一处有好似花纹的凸凹之处。大约自己乱摸乱碰,触到了那凸凹之处的机括,才让这钢铁的庞然大物发出光亮。 他重新审视着自己刚才触摸过的地方,用一截树枝轻轻地把那上面的泥土杂物清理干净,渐渐地显示出比较清晰的浮雕般的花纹来。 “咦?”公孙胜一阵诧异,嘴里不禁发出声来。 原来这些浮雕的花纹好似一个八卦的图形,“乾”、“坤”、“坎”、“离”、“震”、“巽”、“艮”、“兑”,样样俱在,不是那代表“天”、“地”、“水”、“火”、“雷”、“风、“山”、“泽”的八卦图却是哪样? 自己刚才不知道触在哪一卦,让这“宫殿”闪出这般耀眼的强光。 等等,莫不是那代表“火”的“离”卦? 公孙胜将信将疑,把那“离”卦的凸出之处又似刚才那般摸了一摸,怪事又发生了,果然光芒倏地褪去,又剩下弥望的黑暗和时闪时灭的“点点繁星”。 果不其然! 公孙胜欣喜之下,又触摸了同一处地方,整个岩洞又恢复了亮如白昼的状态。 宝贝,真是宝贝!公孙胜如获至宝,忘却了自己采药遇险、失足坠下这万丈深渊、大难不死却困顿与此的事由,高兴地跳了起来。这一跃不要紧,比平时似乎高了尺许,差点儿就将头碰上了那座宝贝“宫殿”。 吓得他不敢大幅度的活动身体了。 公孙胜心想今天遇到的怪事还真是不少,既然天色已晚,有这明亮的洞穴,想必野兽不敢近前,不如我调匀气息,闭目养神,好好休息一晚,待天亮再作计较。 他轻轻地一跳,跃上“宫殿”的一处高台,把背后的柴捆和怀中的仙草芝放在身旁,和身坐下,保持入定姿势,闭上双目,但觉气息悠长,内力澎湃。 他腹内的饱胀感虽然没有刚吃完仙草芝那么强烈,居然现在也能保持不饿。腹内的那一股热暖的气流,开始在他体内的各路静脉延伸纵横,许多之前所读道家典籍以及强身健体之书籍中当时囫囵吞枣不求甚解的地方,现在竟然一步一步在他的脑海里清晰起来。 道家讲求的是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这无生有,有生万物的道理,看似朴素,实则隐藏重大玄机。再加上道家典籍语句晦涩难懂,公孙胜修为尚浅,罗真人又不可能逐字解释指导,是以在一个俗家道家弟子的眼里,和天书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而此时此刻,公孙胜的脑海里是他自己的立体形象在横向三百六十度旋转,进而手中的柴刀将一个树桩一劈为二,接着劈二为四,又横空一斩,四又变成了八,紧跟着八个木块在空中排成一个圆圈,旋转轮回,源源不绝,又在这木块的圆圈里出现了树木、山石、清泉,瀑布,一切又逐渐拉远,自己和老母居住的茅草屋以及师父的紫虚观、松鹤轩又跃然眼前,风云变幻中,呈现出整个二仙山的全貌。 接着二仙山似乎时光倒退一般一点点在变矮,变小,接着又静止不动,似乎时间定格在了古代的某一点。此时他今日发现的这个庞大的“宫殿”从天外呼啸而至,周围是翻滚的火光,燃烧的红云。“轰隆”一声,“宫殿”与这二仙山深谷的山麓处撞进岩石和泥土中,这才形成了这个巨大的岩洞。巨大的冲撞力使得地动山摇,山石迸裂,兽走鸟飞,一些古木甚至哔哔剥剥地燃烧起来…… 公孙胜猛地大汗淋漓地惊醒,发现自己入定冥想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放佛做了一个几千秋的大梦一般。可是心下仔细一想,这岩洞,这巨大的钢铁“宫殿”,就在他自小长大的二仙山,又同梦中的一模一样。 公孙胜望望洞外,仍是星月朦胧,只有洞内依然亮如白昼。 他舒展了一下腰身,打出几套太白八卦掌,只觉得浑身上下似乎有用不完的气力,身体轻盈地仿佛能飞起来一般。 公孙胜并不知道,他采摘的“仙草芝”,是道家提炼丹药的上品。民间流传的功效只是传闻居多,毕竟世上罕有,有幸服过的人并不多。而公孙胜偶然得到的这株野生“仙草芝”,又是制造灵丹妙药的极品,上百年的山间雨露、天地精华聚于这珍贵的一朵。因为仙草芝对环境极为挑剔,甚至自此以后如此天锻地造的灵物恐怕已在世间绝迹了。 而且他服用的时候因为坠落深崖的缘故惊出了一身冷汗,汗腺把身体里的毒素和废弃物排了个十之六七,再加上在树藤上吊挂多时,又寻得青藤落到平地,身体的各项消耗也达到了极限,体内处于吸收力最旺盛的状态。此时进补仙草芝,便似空碗沏茶、空蕹倒米,有多少营养精萃便采纳多少,没有浪费一分一毫。 他的全身得以迅速恢复,甚至超过了坠崖之前的状态许多层次,体力、判断力、记忆力以及忍耐力、爆发力,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休息的时间,也比之前大为减少。虽然洞外仍是黑天,可公孙胜如同饱睡了数日一般神清气爽。 他琢磨着等天亮去外面打些鸟兽采撷野果权当充饥,毕竟大山里出来的汉子,在这深谷生存下去也并非难事。 他最想做的,是如何爬出深谷,回到位于二仙山的另一边的自己的家。毕竟尚有老母需要抚养,倘若自己多日未归,让老母好生挂念。 不由自主地,他又想起之前发现的那个凸凹八卦花纹来。 既然代表“火”的“离”卦可以控制“宫殿”的光亮,那么其他要素想必也能产生其他功效。想到这一节,他又跳到之前反复触摸过的地方,拿一根木棍,弓着腰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这八卦图最是奥妙,其中八个方位代表八卦,四大方向代表四象,长长短短的横线称作“爻”,每一卦有三道爻,代表“天”、“地”、“人”。而这爻一条长线的称“阳爻”,两条短线的称“阴爻”。八卦中间是太极图,象征着世间万物有阴阳二极之分。两个八卦图可以叠加成八八六十四卦,再加上中间太极图的位置可以任意旋转,实在是千变万化,无穷无尽。 公孙胜按自己这两天来的奇特经历,又加上这八卦各自代表的属性,罗列了几十个卦位的组合。思索推算再三,确定无误时,这才复又站在那“宫殿”的凸凹花纹之处。 他先伸出手按了一个“艮兑”之卦,取义“用手开口”,延伸为“开合之意”。 奇迹发生了! 第十六章 双龙【二更】 “轰隆”一声响,公孙胜不远处的“宫殿”表面一块平整之处突然裂开了一道矩形的缝隙,然后裂开的矩形部分慢慢向外翻了一百八十度,化成一个阶梯,正好停在公孙胜的脚下。 公孙胜吓得双手交叉护在身前,同时退后了几步,生怕里面钻出什么猛兽猛禽来。 许久,那入口处黑黝黝地,并不见什么动静。 他握住柴刀,壮着胆子,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那个阶梯,进入了“钢铁宫殿”的内部。脚刚刚踏上内部的地板,“嗡”地一声“宫殿”内部也变得灯火通明。 公孙胜环顾四周,之间这“宫殿”内部格局前所未见,似乎也有家具桌椅,各种摆设内饰实在是千奇百怪,巧夺天工。 而他面前正前方的厅堂地上,赫然印着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图样。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聪明的看官就是聪明,这巨大的“钢铁宫殿”是宇宙历258年(地球历3273年)的巨蟹座星云的星河监狱越狱事件时经星冕和推进器燃料爆炸被冲击波掀起来飞进那个时空虫洞的一艘原先停泊在穿梭机泊机场的一艘飞行穿梭机。 两个手拿武器准备对付来自银河系地球的交接穿梭机的越狱星际逃犯,在大爆炸发生之时也被冲击波带到虫洞里,正巧扒住了这艘飞行穿梭机。 他们的武器在爆炸之时已经遗失。 他两个奋身打开舱门,在虫洞的白光中挣扎着钻进穿梭机,想开启飞行系统试图摆脱这一劫难,绝境逢生。 这艘穿梭机是出品于银河系星舰制造工厂的太极最新型亚超光速机种,整个飞行穿梭机以太极八卦为概念,人机交互界面以及操作系统融合了周易六爻八卦的元素。倘若是对银河系文明中的华夏文明略懂一二的操作员来说,结合操作手册说明书,费不了多少工夫就能娴熟操纵,自由驾驭。 可这两个星际罪犯来自于遥远的外星系,根本对银河系文明一无所知。再加上二人原本便来自于不同的星系,彼此互不熟悉,在对穿梭机的操作上产生了分歧,继而发展成隔阂,两个星际渣子(简称星渣)在这驾驶室里愚蠢地搏斗起来。 谁知搏斗之时误打误撞,碰到操纵台上的操纵装置,飞行穿梭机“嗡”地一声启动了飞行穿梭模式,在那虫洞里以超光速速度飞行起来。 虫洞里又产生了高速位移! 这哥俩没有像其他虫洞里飘散着的物事那样来到银河系地月系行星地球的北宋年间,直接穿到了大唐! 简直就是科幻版的“大唐双龙”好么! 巨大的宇宙飞行穿梭机虽然接近地球时自动减速,但是方位指令全无,经过大气层的燃烧洗礼,呼啸长空,不偏不倚,恰巧坠落在这二仙山环绕的深谷。 这一年,是大唐武德九年,宇宙历星元前2389年(地球历626年)。 据后世《旧唐书天文志》的记载,这一年六月初三几未日,地球历626年7月1日,掌管天象观测的太史令奏禀唐高祖李渊说,太白金星于白天划过长安长空,此乃异象,朝中必有变故。 这一年,李世民在长安玄武门发动政变,杀了李建成、李元吉和侄子,囚禁了自己的父亲唐高祖李渊,强迫高祖让位,由自己即位,称唐太宗。 这一年盛夏白天划过长安上空的,不是什么太白金星,而是宇宙历258年(地球历3273年)的巨蟹座星云的星河监狱越狱事件中两个越狱的星际罪犯乘坐的飞行穿梭机从大气层招摇过市。 这改变了银河系文明华夏历史的一次看似漫不经心实为无可奈何的招摇过市,穿越了悠悠时空两千六百四十七年! 暂且将话头从大宋转移到大唐。 咱们那两个星渣倒霉蛋儿,在穿梭机坠落之时仍是死抱着扭打在一起。在巨大的震动下才各自滚到驾驶室的两头。震动也使得驾驶室物件散乱,一片狼藉。 看官,为了方便说明,权且将这两个倒霉蛋儿称为星渣A和星渣B。 为什么称他们俩为倒霉蛋儿呢?散乱的物件中,两件紧急逃生用液氮动力飞行服正好滚落在他俩身边。 星渣A和星渣B一人一件,不偏不倚!瞧哥俩这倒霉劲儿! 这紧急逃生用飞行服倒是各大星系间通用产品,傻瓜操作,简单易懂。 哥俩二话没说立马穿上飞行服,争先恐后打开穿梭器舱门,眼睛虹膜发出视网屏上的操作指令,“嗖”“嗖”两下,两个钢铁飞行倒霉蛋儿飞向了这二仙山的空中。 因为是紧急逃生用的飞行服,装备本身并没有安装太多的武器攻击系统。 星渣A动作稍微快些,他在飞行中搜到“攻击系统”这一菜单时,只有“捕捉网”这一项,于是选中“发射”按钮。一个触发装置从星渣A的腹部发射出去,直奔不远处的星渣B。在离目标不及二尺的地方,装置弹出一大张电子引线网,罩住了目标星渣B。 星渣B不甘示弱,蒙着这个电子引线网想冲向星渣A。无奈电子引线激发出一股强大的电流,让星渣B的液压传动系统变得钝化,同时飞行服里的星渣B感受到身体一阵酥麻,顿时动弹不得。 星渣B倒也机灵,接近星渣A时勉强做一个抱头翻滚的动作,转身一百八十度,手掌和脚掌的推进器冲着星渣A,加大推进器的马力,一股猛烈的灼热气流将星渣A打了个措手不及,反而让他痛苦不已,抓头挠脸。 星渣B随即忍住痛楚,奋力挣脱了电子引线网,在他的飞行服的“攻击系统”中找到了唯一的选项“追踪麻醉弹”,扭头锁定了兀自用双手物理扇风冷却的星渣A,选择了“发射”按钮。然后停在半空中一边气喘吁吁稍事休息一边得意洋洋地等着好戏看。 星渣A在眼前的热浪中隐约看见有什么物体向自己飞来,不及多想,加大马力发动推进器,向二仙山的山后飞去,随后绕着二仙山绕起圈来。 哪知那物体也顺着自己的飞行轨迹高速袭来! 他只得以全速飞行,监视身后时,那物体仍然紧追不舍。 星渣A猜到那物体有可能是热力追踪,于是紧急熄灭了推进器,落在山上的一块巨岩后面查看情况。 果然那物体“呼”地从眼前飞了过去,仍旧绕着二仙山巡弋不止。 星渣A舒了一口气,向后方看时,星渣B还在半空探头探脑地向刚才自己的飞离的位置张望着。 是了,这傻蛋儿还等着他发射的武器将我击中呢,没想到自己已经绕到了他的后方。 星渣A这样想着,蹑手蹑脚地悄悄地走到悬崖边缘,对准星渣B,又发射了一枚电子引线网的触发装置。 哪知只这一瞬,那枚“追踪麻醉弹”又搜索到了星渣A的热力,掉过头来高速向自己的位置袭来。 星渣A无奈只能朝星渣B的方向全力飞去,紧跟着自己刚才射出的触发装置,想引导追踪弹击中星渣B。 星渣B听见声响猛地回头,发现了星渣A和他发射的武器,只是武器离自己太近,已经又被触发张开成了一张电子引线网。 星渣B并不知道自己发射的“麻醉追踪弹”就在星渣A身后,他来不及反应,只得咬紧牙关全力冲向电子引线网后的星渣A。 在被电子引线网完全包裹之前的星渣B隔着网紧紧抱住了星渣A的同时,星渣A被“追踪麻醉弹”击中了。 确切地说,是他俩被击中了。 两个倒霉蛋儿的飞行服被爆炸的麻醉弹破坏了,飞行装置失灵。 而他们两个,还紧紧地抱在一起,想分也分不开——“电子引线网”让他们亲密无间永不分离! 直到他俩同时撞击到山岩上,爆炸成一团火光和黑雾! 穿越了漫长星际时空的短暂星际时空旅行即时终结!GAMEOVER! 有道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看官又想起那个关于二仙山由来的传说了是吧?聪明!刚才这一幕半空中的搏斗恰巧被唐时惊呆了的山民目击到,添油加酱,成为了后世“二仙山”美丽名字的原点。传说中的那两位飞天打斗、令人羡慕的仙人,正是这俩钢铁飞行倒霉蛋儿!他俩愚蠢的求生闹剧演绎成了源自唐时的二仙山的天外飞仙传说! 历史有时就是这样讽刺:任你青史恢宏伟岸,不及真实荒唐惨淡! “二仙山”真名实为“倒霉蛋蛋山”! 而那艘坠落在二仙山深谷的星际穿梭机,则静静地躺在这与世隔绝的深谷岩洞,一等就是五百年(嗯,好像某著名小说和某首主题歌歌词中出现过的熟悉年数!),等待着唤醒自己的来自宇宙历星元前1889年(地球历1126年)的大宋好汉公孙胜。 从大唐双龙到大宋入云龙! 第十七章 法阵 公孙胜踏入了五百年前就飞来至此的星际飞行穿梭机,像是冥冥之中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他走到大厅里八卦图的中央后,刚才进入机舱时的舱门“嗡”地自动关上了。 平日里在紫虚观的演武堂里演练武艺时,地上就有一个八卦图,只不过那是石砖拼成的图案,跟此时此地的八卦图的精美程度不可相提并论。 很自然地,他气沉丹田,脚步开始游走在八卦图的卦位之间。 罗真人的道家弟子武功的入门功夫便是这八卦无极步法:最初时双手背于身后,只是挪动脚步,在各个卦位各个爻位穿梭行走;等步伐娴熟时便是进阶阶段,双手提于腰间,气沉丹田,重心偏下盘,走到卦位爻位时要精确到细微,不假思索走出下步,呼吸调匀,大气不喘;而练到上层境界,则走位同时要联系到卦位爻位的各种属性,走到“震”卦要有雷鸣般的迅猛,走到“坎”卦时要有流水般的阴柔,同时上半身已经没有固定之招法,全凭身体运动而顺其自然,效法天地,无为无极。据说超越了这个境界,武者的身边就会气象万千,斗气纵横,甚至能在身体周边显示出真武的虎鹤蛇猿各种形态。不过这只是道友们的猜测加想象,具体能厉害到什么程度,大家谁都没有亲眼见过。罗真人平时只是指导为主,他具体能演练到几层,大家也都不甚明了。 公孙胜这之前充其量也就是初级到中级的某个阶段,平时练功时尽管一开始会想清要诀,气沉丹田,但随着脚步的移动和内力的消耗,往往走到一百多步以后便顾此失彼,顾及呼吸时忘了脚下的位置,注意位置又忘了重心和气息。其实即时在罗真人的众多弟子当中,能够勉勉强强练到中级的,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而此时的公孙胜,已历经采药遇险、食药进补和诸多见识,放佛脱胎换骨一般,一开始在这精美的八卦图上走位时还步履滞殆,气息不匀,渐渐地越走步伐越轻盈,气息平缓而沉稳。走到一百多步之后,他不但步伐没有散乱,气息没有急促,反而可以闭上了眼,似乎脚下的八卦图存在于自己的脑中,而且每走到一个卦位爻位,那个位置的属性立刻能在脑中浮现,脚和手便立即能做出反应。 公孙胜就这样越走越快,越走越顺,甚至他脑海中自己走的轨迹都结成了一个光网,形成一个又一个神秘的图形,世间万物,皆出于此,追根溯源,莫过于此。他暗暗感觉有一股流动的空气在自己的周边如暗潮涌动,被自己的动作影响着,却又反过来影响着自己的动作。好似自己身处一个漩涡中,一股强大的气流风暴正在孕育之中。 突然,周围声音大作,厅内的光亮也变得异样起来。 公孙胜渐渐停止下脚下的移动,凝神收势。睁眼望时,只见厅内的光亮好似彩虹耀空,五彩缤纷起来。聆听时,一种好似仙乐的声音不绝于耳。 许久,仙乐停止,身旁的一个如同水晶的墙壁突然发光发亮,里面似乎装了一个人。但是好怪,这个人的脸足有5尺来长,而且面目清奇…… 客官,请允许小的暂停以公孙胜的视角叙述,再不打住的话,本作非变成恐怖惊悚小说不可,虽然事实上一清哥也着实吓得不轻。 这其实是银河系星舰制造厂的工程师未泯的童心给这艘飞行穿梭机的乘客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既然这个交通工具产品主打华夏文明的太极八卦元素,穿梭机的系统工程师就把一套VR(虚拟)人机交互系统预先拷贝在这个机种里,隐藏激活指令就是驾驶室大厅地面上的八卦图上的一组八卦卦位组合。 谁知道这个类似八位游戏机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ABAB”的隐藏激活指令竟然被北宋的公孙胜的一套八卦无极步法给踩了出来! 于是乎,VR人机交互系统被启动,那个公孙胜眼中的“水晶墙”——自然就是显示屏显示出了VR人物,呃,系统工程师本人,一个典型的野生技术宅的眼镜胖阿哥! “Hello,UniverseWorld(你好,宇宙世界,常用于初始测试计算机科学中各种编程语言)!Test,Test,Test(测试×3)!阿姨吾爱嗷,阿尼噢哈塞哟(不解释)!”逗波依的工程师伤不起啊。 屏幕前的公孙胜一脸的黑线,心理阴影面积几乎超过了九宫县城。 “啊哈,好象是银河系的地球人!讲中文OK?”胖眼镜似乎很兴奋。 公孙胜仍然惊得说不出话。 “嗯,看您这打扮……我查查数据库啊,稍等。……啊哈,您是宋朝人吧?”胖眼镜颇为自信。 “在下宣和蓟州公孙胜。不知尊下何人?”公孙胜毕恭毕敬地作了揖,终于开了口。 “你好!我是……”胖眼镜接茬道。不过他好像马上变得很激动:“等等!你说你是谁?北宋宣和蓟州的公孙胜?你是‘入云龙’公孙胜?!是那个劫了生辰纲、救了郓城宋江、水泊梁山排第四把交椅、大破高唐州、攻陷芒砀山、伐辽讨逆的‘入云龙’公孙胜?!” “大宋宣和蓟州的公孙胜是区区在下,只是这之后尊下所言……”对方有一半以上的话公孙胜并不能听懂。 “乖乖,这艘穿梭机这是遇上了神马情况?呃,不好!”胖眼镜满脸疑惑地自言自语,随即又紧张起来。 “VR系统似乎因为机体的意外损伤产生了问题,系统要关闭。”胖眼镜满头大汗,“嗯,太极亚超光速机种应该自带维护机器人R2D1的呀。咦,它去哪儿了?” 公孙胜完全听不懂这墙后的大脸仙人在说什么,此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回头一看,一个石碑一样的物体在朝自己和屏幕这边移动过来。 胖眼镜好像有点放心的样子,道:“R2D1,原来你在。这艘飞行穿梭机是你一直在维护的,对吗?这样,这个机体好像出了什么状况,我暂时不清楚,但还是由你来做维护。并且时空似乎有点错乱,你千万别忘记机器人法则和宇宙时空公约,不要……” 胖眼镜话还没说完,那个巨大的显示器“啪”的一声,变成了寻常的操纵待机页面,看来VR系统是异常关闭了。 这些天公孙胜见到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刚略微参得了些道家的精髓,现在让这大脸仙人一搅和,稍微有些怀疑人生。 这个厅里能动弹的,似乎只剩下了自己和眼前这个一尺多高的“石碑”。 公孙胜刚才听得大脸仙人管它叫什么“阿凸低万”。 这个会动的“石碑”似乎下面有什么机关,会自行走动。它绕着公孙胜转了一圈,然后“石碑”上部的宝石表面有些鲜艳的色彩在流转,同时还“咿咿呀呀”地发着声。 公孙胜对它道:“你叫‘阿’,……‘阿凸低万’?” 又是一阵色彩流转和“咿咿呀呀”。 公孙胜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不会说话。足下名氏太长,看你圆滚滚的,不如称你为‘阿凸’如何?” 明亮的色彩流转和动听的“咿咿呀呀”。 看来是同意了! 公孙胜漫步在这驾驶大厅,看看这里,摸摸那里十分好奇。那阿凸也紧跟着他,他走到哪里,它也跟到哪里。 这艘飞行穿梭机太极八卦元素众多,公孙胜倒也不陌生。他心下想到,我进这“钢铁宫殿”之前想好的卦位组合看来之后都能派上用场。 他走到一个外形像椅子的地方,坐下时只觉臀部接触处柔软舒服,不禁又使劲坐了坐。 他的肚子早已饥饿,此时“咕”地发出了声。 公孙胜刚想动身去拿仙草芝,这阿凸一阵“咿咿呀呀”,快速地移动到另一个厅房,不一会儿又移动回来,只见它身体上装了一个水平的托盘,上面放了不少看似酒菜的物事。 公孙胜看看这些看上去很美味的食物,腹内更觉饥肠辘辘。他随即咽下一口津液,看了看阿凸,比划了一个吃饭的动作,问道:“这些食馔可否食用?” 明亮的色彩流转和欢快的“咿咿呀呀”。 公孙胜这才食指大动,坐在那软绵绵的椅子上就吃喝起来。 托盘上有一个像琥珀一般的水晶杯盏,里面不知装着什么琼浆玉液,芬芳扑鼻,他端起来冲着阿凸道:“先干为敬!”然后一仰脖,将杯中物倒入口中。 这液体端的美味甘冽!初入口时香气四溢,沁入肺腑,待沾得嘴唇时,清凉甘甜,滑下喉咙时又芳醇爽口,咽下肚时余香满口,弥久不散。 公孙胜喝一声彩,再看那菜肴时,更是精致诱人,赏心悦目。品尝着说不出名目的珍馐佳肴,公孙胜心想就算是当今圣上,恐怕也未曾享过这等只得天上有的口福哩。 他又想起自己的老母来,不禁黯然伤神,自己一夜未归,老母必定十分担心。 这时阿凸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通快速移动,在一个棋盘一般的台子前方停下,从自己石碑一样的身体中伸出两个手臂一般的铁条。 之前看阿凸光溜溜的,以为它没有手,原来它的手平时都是藏在这“石碑”的身体之中! 两只铁手异常灵活地“啪啪啪”揿了几下“棋盘”,眼前的水晶墙突然显示出了这岩洞外部的影像。 看情形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岩洞口那一盏红色的灯依旧一闪一灭,经久不衰。 此时这“钢铁宫殿”里也伸出了一个长臂,慢慢伸向岩洞之外,只见“啪啪啪”几个兔起鹘落,长臂的顶端突然展开形成一大片琉璃瓦一般的薄片,慢慢旋转移动,最后对准了太阳的位置。 已经没有什么言语能形容咱们聪明的看官,这穿梭机的维护机器人R2D1正是每日用太阳能接收板来不断转化从大唐到大宋以来地球所在银河系的恒星太阳的恩惠,提供这艘穿梭机和自己的能源补给。 五百年的“繁星点点”! 公孙胜看不懂这太美的画面,他手中比划着跟阿凸道:“不知如何可以离开这深谷,回到一清家里与老母相聚?” 阿凸“咿咿呀呀”了一阵,又转身跑远,很快又转回来,身后拖着一个铠甲一般的东西。 公孙胜示意问是否让自己穿上这身钢铁战甲? 明亮又欢快! 他将信将疑地钻进去,突然各个部分自动旋转锁扣,把自己的身体包了个严严实实,最后头上的头盔“啪”地一声,盖在自己脸上。 虽然是个密封的钢铁衣装,居然活动自如并且眼前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见阿凸伸出长臂在自己的腰间按了几下,然后又揿了几下刚才的“棋盘”,只听得“嗡”地一声,“钢铁宫殿”的大门又一次打开了。 公孙胜刚想向阿凸讨教,只听“呼”地一声,自己没缘由一下子从舱门飞了出去,钻过了自己昨天用柴刀砍的那个藤洞,一眨眼间腾空而起,已是在这二仙山深谷的上空! 一清道人“入云龙”公孙胜诞生! —————————————————— 本物作者一城月:甩干剧透啦!争取今晚让各位书友看上“智取生辰纲”!在此求点击求阅读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毒舌粉丝硝砷氪:前提是你前面的铺垫别那么罗嗦! 本物作者一城月:…… 第十八章 赌局【二更】 再表那“赤发鬼”刘唐和“白日鼠”白胜,日夜兼程,赶往山东济州郓城县的东溪庄去拜访“智多星”吴用。 早已到得郓城县内。这日走到一处小渔村,访得村民街坊得知这里叫石碣村,离那东溪庄已不远矣。 二人连日来赶路困乏,好不容易快到目的地,商量找家旅店打个尖也好休息休息,养足精神气力再去叨扰吴学究。 于是找了家村里的旅店,挑了一间二楼的上房,由小二领着安顿下来。 刚把包袱行李放下,听得楼下人声喧闹,便问店小二是何缘故。 店小二道:“不瞒二位客官。本店兼营赌场,十里八乡小有名气。那农闲的农民和渔闲的渔民闲时常来吃酒赌钱耍乐。眼下这般热闹,想必是谁赢了钱,请大家吃酒哩。是以喧嚣,聒噪了二位。二位客官财大气粗,也可以下去试试手气不妨啊。” 白胜用三角眼白了他一眼,道:“俺两人都是本分的生意人,不会赌钱。以后休也提将。” 小二唯唯诺诺地称是,退下了。 等小二走远,白胜解开包袱看看宝贝“纺锤”还在,对身旁的刘唐道:“咱哥俩有要事在身,眼看就要办成,切莫大意,功亏一篑。” 刘唐用衣襟闪着风凉,答道:“俺自理会得,不烦哥哥絮叨。” 二人到楼下酒肆里吃饭时,看到隔壁果然围满了赌徒,掷骰子、推牌九,赌得不亦乐乎。 白胜倒也不以为然,只是这刘唐,看了心痒痒的,不住用手摸着胸膛。 二人吃罢饭便回房休息。白胜倒头就睡,刘唐却躺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待听得白胜鼾声如雷,便蹑手蹑脚下了床,披了衣服走下楼去。 原来二人从梁山带下来的银两还有一小半在刘唐手中。他生性好赌,为这没少挨白胜数落。只是这渔村地方实在狭小,兜来转去也只有这一家旅店,只能在此地逗留。因此白胜才百般叮咛,生怕刘唐惹出事端。 没成想他还是忍不住去了赌场。 刘唐人高马大,须发狰狞,他硬生生挤进了场子,周围的赌徒看他这般模样,都知趣地给他腾出了地方。 刘唐兴致勃勃地押注,催促庄家开盘开杠,一开始手气不错,桌上的银两铜钱打着滚儿都涌到他的手下,顿时豪气冲天,喜笑颜开。 赌场的便衣小二看到,跑到另外一个场子在一个瘦高大汉耳边低语了几声。那大汉扭头往刘唐这边看了看,卷了赌资,也大摇大摆地踱到刘唐这里的场子,抄一条板凳坐下。 本来还有不少赌客看着刘唐手气壮,跟着他下小注,想翻盘,看到这个瘦高大汉到来时,都不声不响地躲开了。 偌大个桌子,就剩下他和刘唐两个人! 火药味弥漫! 刘唐并没有怵头,他仗着有一身肌肉和武艺,何况自己赌运正旺。 再看那个瘦高大汉,穿着小襟的纳凉小褂,是寻常渔民的打扮。只是他那双眼睛的瞳仁里,闪着一种说不出的耿倔的神气。 庄家开始洗牌,两人开始下注,周围的人忍住了喧哗,都伸长了脖子看两人的豪赌。 一连几局,都是那瘦高汉子赢,刘唐这边的赌资眼见一点一点矮了下去。赌徒输时,最想翻盘,于是刘唐便借了赌庄赌资继续斗牌。 那瘦高汉子还是不温不火,淡淡地下注。 眼看着借来的赌资也要输光,刘唐大喊一声“且住”,就要下场。那瘦高汉子瞥了他一眼,拱手说了句:“承让!只是这赌场的规矩,想必阁下也略知一二。‘今日帐,今日还。’若是好汉还不上时,只能把身上的东西留下点儿什么了。” 刘唐本来就心烦意乱,这淡淡的一句在他听来满是揶揄的口气,无名业火直冲斗牛。怒道:“你聒噪个屁!谁说俺不还了?老子有的是货!” 说罢便上了楼,看见白胜仍睡得香甜,轻轻拿起装着宝贝“纺锤”的包袱,复下了楼,扔在桌子上。 众人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甚物事,都想凑上前来看个究竟。 刘唐催庄家快快开局。庄家面有难色,看看那瘦高汉子,左右不敢。那瘦高汉子仍是淡淡地说:“谁知道你包袱里面装着什么玩意?若是两块石头,又如何做得赌资?” 刘唐看周围人多眼杂,不便就此拆开,只是提高了嗓门吼道:“正经宝贝,只是怕风,不便拿出!” 那庄家一看话头不对,忙陪笑劝道:“好汉请了。自古赌桌必须亮汗儿,这是规矩。倘若好汉确实没有钱资,那就先都算在我头上。改日再烦好汉补上就是。” 刘唐又羞又恼,身边这一冷一热,着实让自己怒火中烧。 那瘦高汉子却也咄咄逼人,“唰”地一声拔出一把杀鱼刀插在赌桌上,道:“我‘活阎罗’也不是说话当做放屁的人!” 众人一看亮了家伙事,纷纷躲远,生怕这火头延烧到自己身上。 刘唐本来就着恼,看他动了兵刃,立马用包袱把桌子一掀,顿时骰子、骨牌、赌具、赌资散了一地。 那瘦高汉子手疾眼快,在桌子翻倒之前拔出杀鱼刀,恶狠狠地,就要迎战。 刘唐怒气冲上头来,接二连三地把赌场的桌子都掀翻了。 瘦高汉子大吼一声:“哪来的野汉子,敢在此地撒野耍泼?!” 说着提刀上前,便和刘唐交上了手。 刘唐仍不肯把宝贝亮给众人看,抱着包袱左闪右躲,十分狼狈,眼看着对方那把杀鱼尖刀不断招呼上来。 便在此时,刘唐感觉自己身后有什么人顶住了自己,回头看时,原来是白胜赶到。 白胜道:“事不宜迟,亮家伙!” 他二人才“嗤啦”一声,扯开包袱,一人抄了一把宝贝“纺锤”拿在手中,要和那瘦高汉子一决雌雄。 瘦高汉子没想到这红毛大汉还有个猥琐汉子的帮手,而且手上的兵刃非刀非剑,实在奇怪,可仍是毫无畏惧,抖擞精神和二人战在一起。 只是没多久,“仓啷”一声,手中的杀鱼刀硬生生折断了。 这时,屋外有人喊道:“二郎和五郎来啦!” 众人顺话音望去,只见两个渔民打扮的高头大汉,一个提着铁扁担,一个提着鱼叉,一眨眼工夫跑过来,战在那瘦高汉子身后两边,看架势是来助拳的。 聪明的看官无需解释,白胜睡时被楼下吵闹声惊醒,起身看时,刘唐和包袱都不在房内,心里知道了八成,就急急火火地赶下楼来。而那与刘唐斗赌的瘦高汉子,正是这郓城县石碣村的“活阎罗”阮小七。他平日也好赌成性,是这赌场的常客。今日偶见异乡人赌运旺砸场子,身为主场作战的他咽不下这口气,才与刘唐斗赌斗气。周围的好事之人怕七郎与人打架,早去他家把他的两个哥哥,人称“立地太岁”阮小二和“短命二郎”阮小五的叫来。这才有了刚才剑拔弩张的那一幕! 两拨人气势汹汹,眼看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再加上刘唐本身理亏,看那对手兄弟三人时,个个膀大腰圆,肌肉发达,他和白胜这边实在是没有什么胜算。只是要侥幸凭这手上的强力兵器,祈祷能快快逃出这是非之地。 白胜心眼多,发一声喊,想先下手为强,折断那三人的兵器再说。 谁知还未和那三兄弟交上手,横地里飞来一条锁链,竟然将那断铁如泥的宝贝“纺锤”牢牢锁住,怎么挣也睁不开! 刘唐救人心切,顾不上被这一变故惊呆了的三兄弟,一条宝贝“纺锤”“呼”的一声劈来,要把那条锁链给震断。 白胜知道这“纺锤”的坚硬,只是镫紧了锁链,要刘唐助自己解锁。 众人只听得“铮”地一声巨响,迸溅出的火花有一尺来长,可是锁链依然完好如初! 刘唐和白胜吃惊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此时和他两人一样惊诧的,还有一人。 第十九章 七个人 众人开始把这目光顺着那根锁链移向牵着锁链的人,只见这根锁链连向围观群众之中,刚才白胜奋力进击的紧要关头,倏地扬出,就连锁链旁边的看客都没有察觉到。 那锁链周围的看客慌忙闪向一旁,只见拿着锁链另外一端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物。 他脸上的诧异表情,与众人有异,但是和刘唐白胜二人并无二致。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靠一己之力破解了来自未来的监狱胶囊密钥的“智多星”吴用吴学究! 刘唐白胜的疑惑是,这盗自梁中书家府的宝贝“纺锤”一路上断铜断铁,无坚不摧,连与梁山落草的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与林娘子交手时都曾将他们的铁枪枪头格断,刚才那瘦高汉子的杀鱼刀也不在话下,为何这人的锁链偏偏格它不断?! 吴用的疑惑是,为何这天外“纺锤”,还有这许多?! 有看官举手了,什么,那锁链是什么鬼?别急,容小的喝口水……好吧,水一会儿再喝,只是客官您的鞋还请收回穿好。 吴用那夜把落在东溪庄泥塘里的“纺锤”仔细研究后,破译出打开“纺锤”的密钥,接着白光迸出,纺锤型监狱胶囊里的星际最怪科学家天璇星人施坦恩寄生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天文地理,格物致知,凡是自然科学,物理化学生物机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那枚被解锁的“纺锤”变成了几百枚碎片,散落在书案之上。 吴用拿过几片,发现坚硬异常,仔细研究以后,得知是好几种金属再加上其他特殊物质的合金。 他钻研探索,在不改变合金成分的前提下找来匠人一起加热、锻造、锤炼、加工,把这几百片合金打制成一条长锁链,作为自己的防身武器。 因为来自天外,他还给这条锁链起名为“星云锁链”。 (瞬粉手下留情!!别打我!!) 然后每日研究他的科学课题,例如北宋的水质状况,大气污染,山形地貌,动植物进化,还自己动手制造了一个简易发电机! 他的科学研究得到了东溪庄的保正,自己的发小,人称“托塔天王”的晁盖的大力协助。英雄聚首,惺惺相惜,打穿开裆裤起一直到长大成人,晁盖欣赏吴用的才华学识,而吴用则欣赏晁盖的仗义为人和领袖风范! 只是这乡里的小小保正和小小教书先生,放在之前,便是有通天的本领,苦于资源财力人手有限,也不可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但是吴用自那一夜变成吴用-施坦恩以后,他开始觉得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资源,这大宋的好山好水,鱼米矿藏,无污染无公害纯绿色绝对天然有机! 财力,原始农产品必须走深加工这条路,在市场上流通起来形成现金流,合理营销,打点广告,不怕不聚沙成塔。只是这原始积累,他还未找到一条合适的暴富之道。可总归钱不是问题。 人手,这才是吴用晁盖们应该下大力去开发的。不管在哪个朝代哪个星系,人材永远是富国强兵的第一要素!于是吴用便和晁盖一起,利用吴用科研工作的闲暇之余,利用晁盖在江湖上的人脉关系,到处走访,笼络人材,发展壮大郓城东溪实业的HR(人力资源)。 今天,他俩刚好来到了石碣村! 两人刚刚去了阮氏兄弟的家,刚和阮家二郎和五郎说上话头,后有人报知七郎在酒肆赌场这边遇到了麻烦,就同那阮氏二雄一路赶来。自己是局外之人,不好插手,就站在围观人群中静观其变,结果看见阮七郎和对面的一个红毛大汉气势汹汹,又牵扯进各自的帮手——这边是阮氏二雄那边是个猥琐汉子,眼看一场恶性打架斗殴事件不可避免! 晁盖吴用看这那阮氏三雄的对手二人形貌清奇,似乎天赋异禀,起了爱才之意,有心拉拢入伙。吴用又看见那红毛大汉和猥琐汉子居然一人拿一个和自己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纺锤”,心下生疑,这才在火并开始之前急忙甩出“星云锁链”拦住了猥琐汉子手中的“纺锤”。 而那红毛大汉拿着另一把“纺锤”大力劈下这锁链产生了碰撞后的火花,更证明了这“纺锤”的合金构造和自己所得的那把如出一辙!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在吴用身上。 那阮小七阮七郎识得吴用与晁盖二人,唱了声喏,更加得意洋洋起来。 白胜刘唐不认识,只道对面这三个汉子又来了帮手,正愁解脱无计。雪上加霜的是,这书生模样的人手里的锁链着实古怪,竟然连宝贝“纺锤”都劈不断,简直糟糕之极! 哪知那书生模样的人松开了手中的锁链,和他旁边一个气宇轩昂的大汉径直走到他二人面前,抱拳行了一个大礼,让二人实在摸不着头脑。 阮氏三雄看到保正和学究这般模样,也是不解,阮小七大声道:“晁天王吴学究为何对那无礼野汉子如此施礼?” “吴学究?!”白胜刘唐二人同时重复道。 他俩对视一笑,拱手对着吴用道:“先生莫不是那‘智多星’吴学究?” “正是在下。”吴用答道,“这位是人称‘托塔天王’的晁盖晁天王。” 刘唐白胜连忙扔了“纺锤”,双手抱拳还礼道:“俺两个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晁天王吴学究恕罪则个。” 于是自报了姓名。 晁盖道:“二位好汉莫不是江湖上的‘赤发鬼’和‘白日鼠’?久仰久仰!这里人多,咱们借一步说话。” 于是四人拉上三阮,收拾了兵器和随身物品,散了围观的众人,去酒肆挑一个静室雅阁,按年长备份坐了,点了酒菜,又各自通了名号,叙起江湖之事来。 那刘唐直性,唿地站起,拱手侧脸对阮小七道:“阮家七兄弟,都怪你刘哥一时性起,冲撞了自家兄弟,还望七郎别往心里去啊!” 阮小七腾地站起扶住刘唐双臂,赶忙道:“刘唐哥说哪里话来?小弟也是欺生,让刘唐哥失了面子,是小弟的不对。” 晁盖一旁笑道:“‘赤发鬼’斗‘活阎罗’,本来就是阴曹地府一家人,说甚见外的话?!” 七人大笑,一起豪饮起来。 吴用对白胜刘唐道:“不知二位兄弟的宝贝‘纺锤’来自何方?” 二人便把自己在北京大名府梁中书的家宅内的所见所得,以及这宝贝“纺锤”的特性,加上途经梁山时和林冲等人的奇遇,给众人说了。众兄弟都啧啧称奇,不过刚才那宝贝的威力,倒也亲眼得见。 白胜把那两个宝贝“纺锤”拿出来,众人拿起来端详着看了,又赞叹了一回。 吴用问道:“方才二位兄弟所说那北京梁中书家中还有很多件这般同样的宝贝,此话当真?” 白胜刘唐一口称是。 刘唐补充道:“当日梁老儿库房里堆积的宝贝,有半人多高,少说有四五十条,个个如这两条一般首尾发光,经久不绝。” 吴用喜道:“造化,造化!众位兄弟可知我今日那把锁链如何制成?”于是把自己夜得“纺锤”,解决难题,发生变化等其妙见闻讲与众人听了。众人不知道这“纺锤”还有这样的秘密,大为开眼;又拿锁链和“纺锤”比较了一回,看那材质硬度果然一般无二。 白胜道:“俺与刘唐跋山涉水,终与众位大哥兄弟有缘喜得相逢,又获知了这宝贝的来历秘密,自是喜事一件!俺两人离开北京时,那梁中书老儿仍在大肆搜罗珍宝古玩,不知有甚动作。白胜刘唐愿把这宝贝“纺锤”交与吴学究,自此愿听从晁天王和吴学究差遣,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和众兄弟团结一心,共举大事。”刘唐也随声应和。 阮小二道:“俺阮家三兄弟今后也是这般,任凭晁天王吴学究调用!” 阮小五也道:“便是刀山油锅,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阮小七补充道:“但凭一句话!” 晁盖抚掌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吴用掐指一算,道:“众兄弟有所不知,那东京朝内蔡太师蔡京,是这北京梁中书梁世杰的老丈人。蔡京的生辰是六月十五,文武百官每年都抓住良机竞相送礼拍马,是为‘朝庆’。那贤婿梁世杰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尽孝,目前搜宝刮财,十有八九是在榨取民脂民膏,准备一份生辰大礼,赠与朝中泰山祝寿。现在已经五月出头,过不久那梁中书便定会差一队车马,押送这桩‘生辰纲’从北京送至东京。这送上门的买卖,实在是我众兄弟有如囊中取物般的福祉!” 晁盖道:“这劳民之财,取之为义。若得手时,为我所用,必成大事!今日又得众位弟兄,实乃天意。不如拜天聚义,结为手足之谊。” 确实,实业发展壮大的财力、人手两个问题迎刃而解! 各人纷纷称是。 吴用道:“我今日连夜破译这两枚‘纺锤’之解,待到明日,咱兄弟便拜天敬神,结为歃血之盟。” 七只大腕,盛满美酒,“呯”地碰在一起! 正在此时,门也“呯”地一声,被人推开了! 第二十章 寄生兽 正在此时,门也“呯”地一声,被人推开了! 门响处,两个军官模样的人领着一队跟班,冲进众人你所在的包间。 那为首的两个军官,一个须髯飘飘,面如重枣,一个络腮扇胡,紫棠面皮,目光扫了众人一圈,自有一种威严。 看到晁盖时,二人似乎认得,两军官对视了一眼,跟众人说道:“有线报说这酒肆赌场有人喧哗滋事,我俩特来察看。若是看见可疑人等,当速速报官,不得有误;放走了歹人,与歹人同罪。” 晁盖站起笑道:“有劳二位长官!我们几个只是一直吃酒,其他一无所知。这安良报官之事,好说,好说!” 又看了各人一眼,这才大摇大摆地带着小兵走了。 刘唐放下酒碗,问道:“这两个鸟军官是何人?” 阮小五道:“刘大哥有所不知,那个貌似关公的,是这郓城县县衙的马兵都头朱仝,最近人情,因为长相,众人都叫他‘美髯公’。那个一圈络腮胡子的紫脸军官,是县衙的步兵都头雷横,因为膂力过人,跳跃出众,被旁人唤作‘插翅虎’。想来他们都认得晁保正,刚才这番话语,怕是在给晁保正面子。” 白胜道:“如此说来,这二位军爷倒也值得一交。” 阮小二道:“此间人多眼杂,只怕隔墙有耳,不便说正事。俺弟兄三人未曾婚娶,家中只有一个老娘。还请诸位兄弟到舍下一聚,清清静静,再谋商议。” 众人称是,收了行李,拿了随身物品,算了酒钱房钱。刘唐要赔店家所欠赌资所毁器件时,阮小七都揽在自己身上,店家哪里敢要七郎的钱钞,一并顺水推舟,做了人情。 一行来到村头的阮家小院,拜过阮家老娘,就进了三兄弟的卧房较量些枪棒,讨论些江湖事务。 吴用道:“事不宜迟,待我赶紧解密演算为要。” 阮小五早从邻近乡学那里借来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交付吴学究。吴用便在内屋奋笔疾书,潜心钻研那两个“纺锤”起来。 仍是从求解高阶多元方程入手。有了前车之鉴,一路推算,倒也顺风顺水。 计算间隙,吴用自己端详这两个“纺锤”时,发现上面的图形符号又各有特点,与自己那夜所得的那个不尽相同。 自己的那个,美轮美奂,图案精细雅致,棱角圆滑,包罗万象。而这两个“纺锤”用墨汁拓在宣纸上时,兽牙交错,禽爪嶙峋,隐隐有凶猛之相。 待到两个“纺锤”的密钥破解完毕,已是一更时分,众人分床睡去,一夜无话。 次日,日上三竿,晁盖和吴用差阮氏兄弟去集市买来三牲活鸡,又教刘唐白胜去沽了一坛陈年好酒,请了几柱好香。 众人在阮家后院摆上案几香炉,宰杀牲畜,停放妥当。吴用沐浴焚香,换净鞋净袜,头上换个新方巾。他手执两个“纺锤”,每个上面包了一张写了字的宣纸,毕恭毕敬地放在香案前的木台上。 晁盖和刘唐白胜阮家兄弟在木台前站了一排。 木台上还放了七个酒碗,斟满了酒。 吴用抬头看看日头,高声道:“吉时已到!” 晁盖拿把尖刀把那只活鸡的脖子只一抹,汩汩流出鸡血来,然后在七个酒碗里每个都滴了几滴。 吴用点燃了三根香,手捧着朝香炉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举着香高声道:“皇天在上!学生晁盖、白胜、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吴用七人,今日在此,滴血为盟,结为兄弟。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其他六人重复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吴用把三柱香插在香炉里,又拜了一拜。 然后七个人围拢在木台前,每个人捧起一个酒碗,对着香案站直了一低头,然后把滴有鸡血的酒咕咚咕咚干了个底朝天。 七人方为手足之盟,喜形于色。 吴用对六人说道:“白胜刘唐兄弟所持两枚宝贝‘纺锤’,已悉数破译完毕。今日由谁打开,还得和大家商量。只是这两枚‘纺锤’花纹有异,是福是祸,不得而知。望兄弟们三思。” 刘唐抢先道:“俺刘唐没有家眷,俺来打开两个便是。” 吴用道:“每个‘纺锤’需一人之力打开。” 阮小七道:“俺们同胞兄弟三人,少了我一个还有两个伺候老娘。俺来打开一个!” 吴用见这二人自告奋勇,又看过其他人,没有异议。就一人一个“纺锤”交在各自手上,教他们拆开宣纸,各自讲明了拆开时的要诀,然后教其他人退后五步,自己也退出圈外。 五双眼睛注视着木台前的两个人。 刘唐和阮小七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便按着吴学究的所教之法开始轻轻转动那“纺锤”的不同部位。 整个场院鸦雀无声,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那两个“纺锤”在旋转之时,图案花纹皆有深蓝色的光芒在流动。 二人几乎同时旋转完毕,深蓝色的光芒渐渐熄灭,“纺锤”两端的发光宝石也渐渐熄灭。 众人睁大了眼睛,只怕自己错过什么。 突然两束强光从两个“纺锤”之中迸发而出,即使是大白天,也刺眼无比。 勉强看时,那两枚“纺锤”果然像之前吴用描述过的那样,渐渐开裂成一片一片,白光强成闪耀的两团,又“啪”“啪”地闪成两个巨大的光球,将刘唐阮小七二人完全淹没了。 其余众人被强光闪得不得不闭上双眼,又用手掌捂住。 等强光消散,复睁双眼时,看到刘唐阮小七仍是原样站在那里,并无变化。只是“纺锤”的碎片散了一地。 五人远远地不敢走近,不知道二人到底有何变化。 正疑惑间,只见刘唐的右臂逐渐变长,先端的手掌手指逐渐并拢,化为一把长柄朴刀的形状;左手却五指变长,变成五条利刃,端的锋利无比。而阮小七则弓腰从背上伸出个鲨鱼鳍,慢慢地又上面鼓出一个巨大的巨鲨的头、后面鼓出一个巨大的鲨鱼尾鳍来;鲨鱼头一张嘴满口的锯齿利牙,狰狞恐怖。 众人正惊讶时,只见刘唐用右手的“手臂朴刀”挑起那头用来供奉的足有二百斤的牛来,“唰”地一声抛向半空中,然后自己也跃向半空,左手的“手指利刃”“唰唰唰”对着牛一通刀光剑影。等牛下落时,已解体成十几块肉块,看那切口时,骨肉筋皮,无不平滑无比,比用铡刀切的都整齐。而背着一头巨鲨的阮小七此时也一跃而起,“呼哧呼哧”将那些肉块逐个吞下,接着二人同时着地,这时才见得刚才切割、吞肉时的牛血“哗啦”一片,溅在地下。 刘唐收了“手刀手刃”,阮小七收了背上的鲨鱼头尾,身体又恢复成以前的人形,摊开双手自看,并无半点异样。 然后二人又是相识一笑,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圈外五人人又惊喜,又害怕,又困惑,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官,容小的出场略加阐明。 英仙星座a星天船三,距离地球约550光年,星球上的最高级文明生物,可以随意念改变自己的身体形状,或硬或软,随心所欲。因为这一危险特性,天船三a星人有法律规定除了危急之时不得变形成危险的物体。天船三a星人大多数遵循这一法律,只是除了少数危险分子。他们偷渡到其他星系的其他星球,一些卑劣的利用自己身体上的优势轻则抢劫破坏,重则绑架杀人,还有一些不愿意做恶的做起了风险大但是报酬丰厚的星际佣兵,或搞碟报工作,或战场冲锋陷阵,在星际佣兵市场上十分抢手。寄生在刘唐身上的,是天船三a星人雇佣兵隆巴尔顿。他的雇主战败而被俘,被星际法庭宣判有罪,投入了星际监狱。 剑鱼星座b星,亦称造父变星,是一个完全被液态水覆盖的海洋星球,距离地球约1000光年。造父变星人常年习惯在水中生活,身体也没有固定形态,只要是符合流线型海底生物,皆能变化如斯。平时靠此变化捕猎进食,倒也悠哉游哉。只是星际海盗组织利用造父变星人的特性,捕得幼年时外星人,加以作战训练,卖到星际佣兵市场,谋取暴利。盖亚就是这样一个命运悲惨的造父变星人,他从小远离故土,在异星球接受了残酷的训练,后来到星际战场作战,认识了同为雇佣兵的天船三a星人隆巴尔顿。二人在作战中产生了深厚的友谊,在相同的战役中,因为做了俘虏,和隆巴尔顿一样被判有罪,被收监于星际监狱。 后来发生的巨蟹座星云星河监狱的越狱事件,各位看官都知道了。 而此刻寄生在阮小七身上的,碰巧正是造父变星人盖亚! 没想到这两个星际雇佣兵朋友,到了北宋不打不相识,也成就了一段兄弟友谊的佳话。 第二十一章 生日礼物 话说未来的大军火商兼非法武装头子杨智穿越时空寄生到了北宋制使“青面兽”杨志身上,卖刀误杀泼皮,刺金发配北京,教场比武得意,得到提拔重用,成了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的副牌军军将。 有看官举手,待我戴上头盔,好,请讲!你问那日比武杨志在“乌金枪”中空的枪头里发现了什么?看官好记性!杨志教场与原副牌军——索超的徒弟周谨比武时被兵马都监谏曰比武点到为止,于是卸下据“仙人”讲是杨家祖传的名枪——“乌金枪”的枪头,发现里面是中空的,似乎藏有什么图纸。杨志当时不动声色,藏于衣内。心想本来就是祖传的,我这杨家后人收回也权作“完璧归赵”,失而复得,心安理得。 当日从教场回到休息处,杨志打开图纸来看时,是一张熟羊皮,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似乎是一片文章。仔细读时,文章开头这般写道:杨业未建业,梦却贺兰阙。除却功与名,惟有肝胆血。微臣杨业谨书行军作战之要项,记为《令公攻略》。 原来这是杨志祖宗杨家将令公杨业撰写的抗辽御敌的兵书韬略! 杨志如获至宝,每日挑灯攻读,体会推敲,渐入佳境。 自此夜晚读兵书,白日训兵士,并不懈怠须臾。稍微按那兵书之法布阵演练时,果然可进可退,千变万化,妙用无穷。更兼他平时赏罚分明,治军有方,但见大名府禁军操练齐整,军纪严明。上任两个月不到,原本普普通通的军汉颇有虎狼之师的威貌。 更值得一提的是,那杨志在体内“仙人”的指点之下,把军械库的十八般兵刃检查了一遍,好看不中用的全部废掉,金属回炉,木柄作柴。又按图纸教军中兵械匠人打制了许多在北宋看来新颖超前的冷兵器,教军士们日夜学习掌握。待造威力更大的热兵器时,无奈材料技术条件有限,即便“仙人”能准确地画出图纸图样,匠人们依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得作罢。 再道那正牌军军将索超也是个爽利的汉子,那日比武之后,看杨志技艺超群,不骄不躁,只怪徒弟周谨学艺不精,自己也不怎么与杨志为敌了。渐渐地你来我往,便经常和杨志互请酒席,称兄道弟,结交亲近,不在话下。 那梁中书看手下军将和睦,倒也十分宽慰。 一日,梁中书的夫人,当朝蔡太师蔡京的女儿对丈夫说道:“家父的生辰相公还记得罢?” 梁中书道:“泰山的生辰世杰怎敢忘却?六月十五,是也不是?” 梁夫人道:“谅你记性好。今年家父六十大寿,不知相公有何打算?” 梁中书笑道:“夫人不必挂虑,世杰早已差人斥十万贯搜罗珍玩异宝,再和世杰收藏兵刃古董,汇作一份‘生辰纲’大礼,遣心腹之人下月密送东京。前日世杰偶得一种纺锤型宝贝,两端宝石经久发光,世间少有,更要加密包裹,管保泰山心仪大悦。” 梁夫人道:“如此却好。只是相公准备差遣何人去运送这万分重要的‘生辰纲’?” 梁中书笑道:“不瞒夫人,世杰新近亦得了一个人中珍宝,弓马娴熟,武艺绝伦,此人可担负运送‘生辰纲’大任。” 梁夫人问道:“不知此人是谁?” 梁中书答道:“就是几个月前从东京押解过来的囚犯杨志,原来在京师做过制使,祖上是杨家将。他因失手在京师误杀泼皮,发配至此。” 梁夫人道:“莫不是那个额上一大块青记,脸上刺了金的那个军健?” 梁中书道:“正是此人。” 梁夫人面有不快,道:“前科之人,便有天大的能耐,终归不可信任。倘若运送途中跑路走人,相公悔之晚矣。” 梁中书心下略一思索,问夫人道:“依夫人之见,如何是好?” 梁夫人道:“我乳母的丈夫谢都管,是我心腹,可随时监视运送之人。” 梁中书道:“如此甚好,便差老都管受累跑这一趟,外加两个虞侯,以监视杨志。” 却说梁中书一边紧锣密鼓置办这“生辰纲”,暗中将那“宝贝纺锤”每个都紧紧地用油纸包了,再捆成一捆,外面用油毡卷了,神不知鬼不觉,与其他珍奇宝贝汇作二十辆车子,一边命杨志担此运送“生辰纲”之大任。 杨志向梁中书问道:“不知此行恩相如何安排?” 梁中书便将自己的安排和同行之人告诉他,只是不提遣梁夫人心腹监视他这一节。 杨志稍加思索,对梁中书鞠躬道:“请恩相恕罪。杨志万万不敢接此重任,请恩相另请高明。” 梁中书心下不快,问是何缘由。 杨志答道:“‘生辰纲’如用车拉,势必被沿途盗贼盯上,不如装成客商样子,改成担挑;老都管和那虞侯同行时,若和杨志意见相左,争执起来,恐怕难以复命。” 梁中书道:“这两件好办,货物就按你所说改头易面,谢都管和两位虞侯,我自会嘱咐他们听杨提辖指挥。我有心提携杨提辖,等办成此事,还有封赏。” 杨志抱拳道:“如此杨志便准备启程。” 梁中书又教人唤来那谢都管和二位虞侯,在杨志面前叮嘱三人路上事宜需听杨志差遣。只是听者早知梁夫人心下计较,只是嘴上称是不提。 杨志清点“生辰纲”的货物和数量时,“仙人”从担子形状重量大致能判断哪些是金银珍宝,哪些是古董兵器。只是看见一大捆厚实包裹时,左右不知何物,杨志又不好往上问,只得心存疑惑。 一行人便从北京出发,扮作送货客商,饥餐渴饮。一路上炎热天气,早晚凉爽之时赶路,正午暴晒之时休息。杨志身担重任,尽职尽责,一路上挑夫少有懈怠便非打即骂。那老都管和两个虞侯平时养尊处优,哪里吃过这般苦,路上都在队伍的最末尾,趁挑夫休息时便赶紧躺倒休息。杨志也不留情面,时时催促,是以一行人怨声载道,却也平安无事。 渐渐从山路行至平地,杨志一改行路时辰,变成早晚歇息,日中赶路。烈日当空,众人叫苦不迭。挑夫请老都管并虞侯问时,杨志道:“都管有所不知,劫道之人喜平地不喜山林。山林虽险,难以转移。平地空旷,好进好退。”三人无奈,只得依杨志如此行路。只是众人怨声载道。 这一日又是三伏天,一行人又是待到日头高升才出发赶路。行了半日,来到一处山冈上,烈日蒸腾,热浪奔流,众人疲惫不已,都央求杨志就地歇息一下。杨志环顾四周,山冈远处怪石嶙峋,近处有一片松林,正是强人劫道剪径的不二选择。他拿起藤条做打状说:“左右过了此地再图修整,不然劈头盖脸便打。” 那老都监和两个虞侯拄着松杖从后面颤颤巍巍赶上,对杨志说:“杨提辖,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哪里有那么多强人当道?自北京出发,行了这许多日,也没见半个毛贼在眼前。这天如此炎热,再走下去怕不是热死,就是累死,就可怜可怜这些挑夫、权且歇息一下吧。” 那些军健扮的挑夫一听有老都监和虞侯撑腰,不管不顾,挑着担子紧走两步,进入那松林就东倒西歪都躺在地上。 杨志大怒,吼道:“这是甚么地方?尔等敢在这里偷懒,好大胆子!”拿着藤条跟上一顿好打,但是抽起来这个,那个又躺下,如此反复,众人只是不走,鬼哭狼嚎。 老都管和两个虞侯也踱到松林里躺下。老都管看不过眼,也冲杨志吼道:“杨志,便是梁中书来运送这些行李,也不能像你这般不近人情。老翁我在中书府这么多年,哪个军将不对我恭恭敬敬、唯唯诺诺,偏是你,全然不顾我这张老脸。” 杨志边打边道:“老都管需省得,这府外不比府内,多少镖队货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生生劫空。” 老都管继续道:“两湖两广,我也去过,哪里像你说的如此这般?这分明是你搬嘴弄舌,故意把运送之事说得千难万难,事后好显得你自己居功至伟。需知道,你身上又无甚重担在肩,这些挑夫也只是血肉之躯。这般往死里使唤,万一倒下几个,如何运到东京?” 杨志见打又无用,说也难辩,抬头看看日头,又看看周围,只得锁眉坐下,兀自小心谨慎。 忽听不远处的树后面有人踏草出声,赶忙站起身来,对众人说:“有外人,需提防!”然后提起“乌金枪”腾腾腾地跑过去,隔着数尺,大声喊道:“兀那汉子,干么在那里鬼鬼祟祟?” 只见树后果然露出一个瘦高汉子的头,也小心翼翼地扳住树干,问道:“你们又是甚么人?莫不是打家劫舍的强人?” 杨志道:“你们莫不是剪径的贼人?” 那汉子道:“俺们是安分守己的生意人,装了几车枣子去东京贩卖。又何时剪径了?” 杨志往后望时,果然还有五个汉子躺在几个大石头下,旁边是几个小推车,上面装着几大麻袋鼓鼓的包裹,“仙人”说不像武器,看样子像是如他所说。 杨志道:“我们也是小本生意,赶到东京交货。” 汉子道:“原来也是良民,不是强人。得罪!客官要不要吃些枣子歇一歇?” 杨志又把人车周围打量了个遍,确实没有发现武器兵刃,说声“不用”,这才一走一回头地回到自己队伍。 一个虞侯揶揄杨志道:“若是打劫的强人,咱们立马一道过去给解决了!” 杨志摇摇头,道:“据说只是贩枣的商人。” 老都管便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冷笑着“哼”了一声,对另一个虞侯道:“处处提防外人,兵法上说这叫‘草木皆兵’。” 那虞侯知道是对杨志的冷嘲热讽,只是说笑。 杨志按下心中怒气,不与他几个计较,轻轻道:“我只要平安无事便好。”然后盘腿坐下,却突然感觉头疼似裂,周围天旋地转! —————————————————— 本物作者一城月:听说新人出新作时要反复念一句秘奥符文,即可快速突破,上架封神! 毒舌粉丝硝砷氪:你不就是想说“求点击求阅读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么? 本物作者一城月:…… 第二十二章 酒水【二更】 杨智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群挑夫中间,身前的一个挑夫还端着一个葫芦瓢,瓢里似乎装着某种液体,关切地望着他。他想挣扎着起来,无奈头疼之极,脑仁一阵过电,又仰头躺倒。 我这是在哪里?这个场景好熟悉! 侧首看远处时,只见一个形容猥琐的汉子,脚旁放着一个扁担,扁担两头挂着一个木桶,似乎是个货郎。更远处,一群汉子在围着一另一个木桶不断舀里面的液体喝着。那些汉子一边喝还一边向这里张望,嘴里在塞什么东西吃。好像是……红枣。 红枣? 我这不就是在某个名著古典小说里的某个著名现场么?! 呃,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到底是什么古典小说来着? 杨智只记得几个月前他似乎来到了中国的某一个朝代,熙熙攘攘地,似乎市井也初具繁华都市的规模。那之后,他的记忆断了片,只是这些天见到好多失传的古董武器,如果都能作为自己的私人收藏,那将是一笔惊人的财富。但是除了武器,他完全不记得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似乎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在主导各种思想和行为! 杨智目前不想思考这些用来烧脑,他的脑子本来就火烧火燎地疼。 他看看自己的身体,和以前印象中那个稍微发福的中年人完全不同,现在的这个身体,肌肉健壮,孔武有力,他终于知道了假如自己会去健身时的效果,真心不错。 自己身边还放着一杆枪,枪锋乌黑透亮,嗯,是了,这是自己老家银河系地球中国杨家将祖传下来的“乌金枪”,因为意义特殊,在武器黑市价格不菲,可现在似乎归自己所有。 杨智觉得喉咙渴得难受,真想喝一瓶冰镇的冰封神乐饮料啊! 等等,前面这个挑夫端着的瓢里,不是有液体的么? 杨智示意想喝一点,这个挑夫就扶他坐起来,把瓢内的液体倾倒于他的喉咙之中。 嗯,是酒精饮料,入口绵软,但后味辣得呛人,估计度数不那么高,只是制造工艺有限罢了。 但是聊胜于无。 身边还有个老者像是在对自己说些什么,只是自己的头太疼,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看官,容小的在此解释一下。 寄生体和寄生宿主之间身体上的界限有时不太明朗,思想亦是如此。 寄生体和宿主谁的身体特征更强势,谁将主导寄生后的新身体。 寄生体和宿主谁的思想更活跃,谁将主导寄生后的新思想。 这一切源于监狱胶囊的压缩原理和虫洞对处于其中的物体进行挤压的双重作用的结果。 而北宋军健杨志的身体明显优于未来军火商杨智中年发福的身体,所以此刻寄生后的新身体,依然兵马娴熟,一身武艺。 与此同时,军火商杨智的丰富武器知识无形中辅佐了北宋军健杨志的思维判断,那是因为在星际监狱收监时被寄生体思想净化程序净化时仅有这一部分武器知识区块得以保留! 也就是说,“青面兽”被寄生这些天是宿主杨志再加上天外寄生体杨智的军火知识的形态。 《水浒传》作为暴力典范的古典名著,在思想净化程序中是必删项目,只是这部小说长久以来太深入人心,作为银河系地球人的杨智在他的脑海里始终是有些许印象的。 更当此刻北宋的杨志愤于自己的忠心耿耿、拳拳之心不被周围左右理解,反而给老都监和两个虞侯以及众军健扮的挑夫一个欺世盗名的形象,不禁怒火攻心,再加上天热脱水,有点中暑,他的思想被平时弱势的隐性思想——杨智的思想所占据。 杨智感觉自己喝了那酒一样的液体,喉咙的干渴虽然当时有些缓解,但是过一会儿干渴便变本加厉地袭来,只是头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杨智想到了这液体里有古怪。 他在未来时没少混迹于高级的交际场所,所喝的酒类好多都是系出名门,历史悠久,有的甚至窖藏几百年未曾开封。 因为常年高度紧张的神经和神经质般的警惕心,他甚至不得不借助酒精来帮助自己睡眠。 所以他其实有些酒精依赖型神经衰弱。 头疼,是这个症结的一种临床症状罢了。 看官,小的补充一下杨智接管杨志思想前发生的事情经过。 那扮作枣贩故意推着装满枣子的小车在这山冈等候的,便是结义好汉晁盖、吴用、刘唐和阮家三兄弟六人,同时白胜预先准备两桶好酒,故意在这炎热之日途径“生辰纲”团队和枣贩团队。炎热之时,汗水带走了身体中的水分和矿物质,身体都需要补充体液。为了打消“生辰纲”团队的顾虑,枣贩团队故意先买一桶,在“生辰纲”团队面前喝下,确保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才抓住时机,往另外一桶好酒里下药。这药,便是蒙汗药,有安眠入梦之功效。具体做法是刘唐和白胜争执,要把另一桶酒买下来,白胜执意不肯,刘唐趁白胜不注意偷偷舀一瓢准备偷喝,后被白胜发现夺下,把那一瓢酒重新倒回酒桶之内。而这机关便在瓢内,这个瓢是特制的,瓢内中空,装满蒙汗药,刘唐的手在握瓢时拇指变成利刃,打通瓢的夹层,瓢内的蒙汗药便渗入瓢里的酒液之中。再经过白胜之手倒回桶内,整桶酒就变成了药酒,喝了就要被蒙翻。而“生辰纲”团队,在队长“杨提辖”“中暑”后暂时由老都管这个“猪头队长”接手,一声令下,众人分得一滴不剩,全都喝下了肚,包括“杨提辖”。 可是只有一点枣贩团队没有想到,咱们未来的军火商杨智酒精考验,身经百战,最喜欢借酒催眠,可这蒙汗药的剂量,不足以让他老人家睡去。 于是乎,在枣贩团队的一片“倒也,倒也”的呼喊声中,“生辰纲”团队除了“杨提辖”尽皆倒下,大睡不起。 这出好戏的编剧兼导演兼剧务“智多星”吴用,看到这个场景也是大吃一惊,居然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好在现在人数上是枣贩团队占优,七比一。 杨智头疼大减,干渴依旧难耐,对那七人问道:“这酒……还有吗?” 七个对手纷纷厥倒,然后又挣扎着爬起。 晁盖对刘唐和阮小七使一个眼色。 只见二人:刘唐左右手帅气地“唰”地一甩,左手甩成一把尖刀,右手甩成一把尖叉,交叉一击,铮铮作响;阮小七故技重施,他弓腰鼓出一个黑白的背鳍,再出头尾时,却不是巨鲨,而是一头虎鲸,又称杀人鲸,张口就啸,威震松林。 再看杨智,只呆呆地看着,费力咽了一口津液,道:“英仙座和剑鱼座的兄弟,你们也来到这个星球啦?特别是英仙座的兄弟,你这左手刀右手叉的,是要吃西餐么?” 刘唐和阮小七一愣,相视一下接著就要上前进攻,被吴用一声“慢”喝住,快步上前,拱手问道:“愿问阁下姓名来历!” 杨智这才把自己姓甚名谁这之前的简历和来到这大宋后的经历给众人说了一番。 吴用听罢,思忖道:这个人物经历也如同我们一般,怕是有缘,定有长处,不如结交。 于是简要给杨智介绍了一下枣贩团队的行动纲领,也催杨智入伙。 杨智偶遇同类,正好求之不得,于是拉上“乌金枪”,对“生辰纲”团队的人一鞠躬,便帮枣贩团队卸掉枣子,尽数将那“生辰纲”的货物放在小车上。 众人推着小车,映着夕阳,把人生第一桶金运回了东溪庄晁盖的庄院。 再说“生辰纲”团队,等蒙汗药药效已过,接二连三地挣扎着起来,只是浑身无力。 十有八九后悔没有听杨提辖的教诲,以致重要货物被强人抢劫一空。 可查看周围发现杨提辖已不知去向,怕是伤透了心,飙泪奔远,和这猪一般的队友粉转黑。 只是梁中书那边还要复命,为了自保,只能在老都管和那两位虞侯的指导下串供说那杨志勾结匪人,蒙翻众人,劫走“生辰纲”,有意给蔡京蔡太师的生日添堵。 而真正的宿主杨志,恐怕得等身体恢复才能又力压“兵仙”,夺回自己失去的思想和失去的记忆。 —————————————————— 本物作者一城月:干货剧透,水浒经典桥段要暂停,咱们该说说系统和未来这条线了。 毒舌粉丝硝砷氪:杨志杨智的,都快被你绕晕了! 本物作者一城月:…… 第二十三章 调查报告 宇宙历258年(地球历3273年)。 银河系地月系行星——地球。 EAter,地球外星人管理中心)长官办公室。 下巴留着一丛花白胡子的Z拿着一份密封的电子资料放在眼前,眉头皱成了一团麻。 三个月前,管理中心的骨干中坚S带着今年刚分配到EAMC的来自地球海岸联合警备学校的优秀毕业生H奉命去巨蟹座星云的星际监狱执行例行交接任务,谁知道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越狱事件。 然后便失去了S和H的所有联系,即使用1500万光年范围的UPS(UniversePositioningSystem,宇宙定位系统)也无法搜到他们身上所携带的定位座标信号发生器。 星河监狱拥有自动防御报警系统,如果发生紧急事件的话,会自动向邻近的星球发出报警信息。但是这次越狱事件竟然有高手把这个系统攻击瘫痪了将近20小时。等邻近的星级刑警赶到时,整个星际监狱已是一片狼藉。 从现场的情形看,似乎经历过一次不寻常的事情。 不寻常到宇宙时空监察委员会直接派直属快速反应部队来接管整个现场,并且封锁了各条出入星河监狱的星际航线,也不允许其他安全保护组织和其他星系的调查组入驻调查。 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Z点燃了一根生产自土星的哈瓦那雪茄,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宇宙时空监察委员会是整个宇宙已知文明共同参加的一个超越了各个星系安全防御体系的高级组织,有一套自己完全的立法、司法、审判、刑侦、调查甚至军事武装的完整系统。该委员会负责维护宇宙文明得以和平延续的时空连贯性,打击以各种不正当目的进行时空穿越的违法犯罪行为。 随着科技对空间时间认知的发展,宇宙中各个文明对时间滑行(TimeSlip)的研究和驾驭越来越成熟。与此同时平行宇宙之间需要一种相对的平衡来稳定整个宇宙的和平发展。 被称为“主轴树(MasterBranch)”的时间轴是各个平行宇宙主要参照的时空座标轴,是唯一被宇宙各个文明公认的正统宇宙史。这个时间轴是最重要的宇宙史,没有什么机构和组织有权利任意更改。 与之相对的是“第二轴树(SecondBranch)”时间轴,用来作为对某些涉及到文明存亡、星系坍塌、黑洞爆炸等极端事件发生时将宇宙文明的损失减少到最低限时强制修正正统宇宙史的副本平行宇宙。 但是“第二轴树”的修正与决定以及反映到“主轴树”的各个时空点掌控环节的实施按照宇宙时空法的规定必须得到已知宇宙文明中90%以上的文明投可决票才能付诸实施。因此,“第二轴树”自设立以来基本上还没有遇到过全体宇宙文明公决的大事件,属于真正意义上“主轴树”宇宙史的备份。 再往下分,是再下一级的“专辑侧轴树(FeatureBranch)”,用于时空研究、时空旅行、时空取证等不同目的的时间滑行。建立前由有资质进行时间滑行的组织机构统一向宇宙时空监察委员会申请,得到批准以后才能付诸实施,并且实施时由委员会指派专员进行监察监督。建立时由“第二轴树”打开接口拷贝时间轴,时间滑行只能在此新拷贝的时间轴上进行。修改完成后如果没有必要保存史实,该在执行任务人员重返原时间点后该专辑侧轴树即时废弃,对应的平行宇宙也不会再在宇宙中存在。如果有必要保存史实,需执行该次时间滑行的组织机构考核史实修改内容,与预期吻合或超过预期时才可能推入合并到第二树轴,当然这也需要委员会监察专员的批准。最终在宇宙联合会议的定例时间轴维护之时推入合并到主轴树时间轴。 一般说来这专辑侧轴树的审核也相当严格,没有委员会的审议是得不到批准的。 Z停止了回忆,继续看他手上的报告材料,电子阅读器的封面上写着宇宙语的《巨蟹座第三十九星星河监狱越狱事件调查报告》,封面的下部,打着“绝密”的字样。 Z用指纹解开了加密的密码锁,接著电子阅读器扫描了Z的虹膜,确定是预先设置的收信人之后才进入文档的阅读模式,语言自动切换到地球文字里的英文。 Z逐字逐句地读下去,越狱事件的经过描述和各种大数据的报表逐一显示。 最后是行踪不明人员名单。 大多数是星河监狱在押的星际罪犯,还有来自银河系地球外星人管理中心的准备交接的一干罪犯。 似乎个个棘手,犯罪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天才科学家,军火商,暴力犯罪,黑市拳手,战败雇佣兵,系统黑客,激进的音乐人,抢劫盗窃,杀人越货,时空偷渡…… 最后是EAMC的两名工作人员,S和H。 照片上是S似乎永远微笑着的眼睛和上扬的嘴角,以及他唏嘘的胡茬。 H则是高高大大、英俊帅气、一头黄色卷发的阳光十足的年轻棒小伙子。 Z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报告显示,越狱事发当时发生了宇宙级大爆炸的可能性有95%。 老天保佑! Z把S和H的照片紧紧地贴在脑门上祈祷着。 老天保佑我的工作人员平安无事。 等等,Z又想起刚才曾经想到的一点:这次越狱行动居然动用了宇宙时空监察委员的快速反应部队来处理,必定是和时空管理监察有关! 说不定搜索不到S和H的UPS是因为S和H进入了某个时间轴的另一个平行宇宙。 如果那样的话,向宇宙时空监察委员会提出申请后可以新建一个专辑侧轴树时间轴,把S和H找到并且把他们带回来然后推入合并到第二轴树,进而合并到主轴树,美好的一切依然照旧。 虽然这之间的审批手续相当繁杂和麻烦,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拯救中心工作人员永远是中心长官义不容辞、责无旁贷的义务和职责! 只是技术上存在的难点是,退一步假设S和H都还活着并且进入了某个时间轴,如何找到这个时间轴并且精确定位到具体的时间刻度呢? 这份调查报告只是公布了一般的数字和事实描述,要从这些材料上做出判断,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而这,还只是假设而已! 不,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一定要在时空的迷宫中找到S和H!绝不轻言放弃! Z抬起头,看雪茄的烟雾轻轻地弥漫到半空中,然后被空调的换风口吸走。 他猛地捏住嘴里的雪茄,狠狠地插在宇宙飞船模样的消烟器里,恰巧在飞船的推进器的喷射口中,这艘宇宙飞船就像极了正在推进飞行的样子。 这关键时刻时间就是生存的可能,刻不容缓,只能请出中心的王牌,刑侦科的探员D。 他操作了几下触摸屏,三维会议系统已经开启了与D的连线,伴随着长长的“嘟”声一个响铃的老式电话机在半空中不停的振动。 “嘟”声响到第三声的时候三维会议接通了。 老式电话机切换成了D的立体半身像,等身大地出现在Z的面前。 D长着一张传统的亚洲人的脸,具体来说就像个亚洲影视人物中的典型的正面形象一般,轮廓分明,线条清晰。 尤其是他的眉宇间坚毅的神情,透出一种成熟老练让人情不自禁去信任他的气质。 Z简明扼要地介绍了此次越狱事件的经过和结果,S和H的失踪是重点。 虽然地球外星人管理中心职能范围有限,但是利用所有现有的资源,找到S和H的踪迹并且让两人平安归来是Z交付给D的任务。 D的面部表情始终十分凝重。 Z之所以把这项任务交给D的另一个原因是,D是S的生死至交。 他们在之前的合作任务中是过命的交情。 换句话说,即时Z中途放弃,D都不会放弃! 无需多言,寻找兄弟,就是生存的意义! D有一种直觉,S还活着,H也活着。他们正在某个宇宙的某个时间点,艰难地生存下来,努力地适应那个环境,尽最大努力回到原本属于他们的时空! D的眼神依旧坚毅,他的职业操守和个人情感都使他对这个任务百分之百的接受,漫漫星空,不能让兄弟们孤独地在时空的迷途荒野中挨冻受饿、瑟瑟发抖。 这是一场将会穿越时空的,构架宇宙文明中亘古以来不曾改变的、永恒不竭持续发展的最核心的奥义的,关于友情的星际救援! “啪”地一声,三维全息的D向Z行了一个军礼。 临危受命! 第二十四章 交集 地球的高度发展使得整个星球从外太空看起来像个刺猬。 是的。高楼不仅仅盖满了整个陆地,甚至海洋中的人造岛屿上都造到了摩天大楼级别的高度。 地上的设施只是冰山一角,地层下的地下室也深到快接近地幔的位置。 虽然在地下,但是和密不透风的高楼的地上低层部分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人造太阳光线发射灯可以随处安置,因此人类并不缺少阳光来合成体内必须的钙。 如果真的想照射自然的恒星光线,那就需要竖直升到一定的高度,就像毛皮里的虱子要爬到毛的顶端一样。 这时的空间位移,不仅仅是地球表面上座标之间的单纯球面移动,高楼大厦每隔几层也会有与邻近建筑物的通路,道路的概念更加立体化了。 EAMC的办公中心大楼的地下办公区域,D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他正和电脑助手“卧龙锦囊”一起整理资料。 电脑助手是这个时代电脑AI(ArtificialIntelligence,人工智能)的最新成果,基本上电脑操作者通过音频和身体动作可以完成指令的录入,然后运算结果会通过全息投影呈现在操作者面前。光影、声音、触感甚至气味、味道都可以由电脑助手模拟,只不过需要一些不带有任何特征信息的易耗品母体罢了。 D此时嚼着一块无香无味的口香糖母体,而他选择的是薄荷甜酒(Mojito)口味,味觉广播便通过他以“卧龙锦囊”命名的电脑助手通过广播器发射至D的感觉中枢接收器,使得D的嗅觉和味觉感觉到他本人正在嚼的这块口香糖正是带有一丝薄荷清凉的甜甜味道。 尽管市面上也有真实口味的口香糖在卖,但是这个时代的人都习惯了下载各种层出不穷的新口味广播源文件,很轻松找到自己喜欢的味道。 D在思考时,喜欢嚼点什么。 “卧锦,搜索一下‘巨蟹座星云第三十九星星河监狱’的关键字。”他发出了声音指令。“卧锦”是对电脑助手“卧龙锦囊”的略称。 “好的,爷。”“卧锦”答应的同时,一份宇宙百科和几百份匹配关键字的页面被投影到D的面前,默认排序是物联网搜索引擎管理中心掌握的客观真实度评价指数。 D用手在空气中一拨,一些百科信息就闪到了一边;又一拨,新闻类的页面闪到了另一边。 动态搜索继续按D的动作进行着最新实时的检索,并且按照各自的特性进行新的排序。比如百科的信息是按照人们检阅百科后的下一个选择词条的频度高低排列,而新闻类的页面则是按媒体的曝光度高低以及发表时间的新旧。 “卧锦,帮忙读一下百科的检索结果。”D一边发出新的语音指示一边用手指拨动着空气,逐条浏览相关新闻报道。 卧锦以标准的中文普通话,开始阅读搜索到的百科信息:“巨蟹座星云第三十九星星河监狱,建于宇宙历星元246年,地球历公元3261年,位于巨蟹座星云的排名第三十九的行星上。该行星的施惠恒星为第五十五号恒星,有独特的星际景观——星冕。它的地质情况是……” D一边浏览一边拨快了一些卧锦的朗读速度。 关于这所星河监狱的报道铺天盖地,但是和EAMC得到通报以及内部调查结果比起来,又没有什么新的消息内容,显得苍白而又无力,显然只是靠槽点吸睛赚阅览率。 D一阵心烦意乱,挥手一抹,两组浏览窗成像都刷地进了桌边的回收站。 耳边仍是卧锦快速阅读的声音。 D陷在座椅之中,抬头望着天花板,宇宙的立体壁纸在那里静静地流淌,自己就像一个在宇宙中作业的技工,渺小而又无助,似乎随时都能被现实的这残酷的陨石击中。 嘴里的口香糖母体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味道,只是一个宇宙中星系的诞生点一样,在D的口边越吹越大,最后“嘭”地一声,呼在D的嘴巴上。 “卧锦,够了。来点新闻!”D挂着络腮口香糖颓然地说道。 “好的,爷。请稍等。”卧锦从来都是好脾气。 D的工作间突然变成了一盘沙盘一样的桌面游戏。好多立体的场景在他眼前出现:双鱼星座的第二卫星举行了盛大的升华庆典,陨石带被太空工作站喷上了七彩的颜色;受人瞩目的巨蟹星座星河监狱事件被宇宙级知名作家改变为重磅IP(IntellectualProperty,知识产权),年内将投拍大制作大场面身历其境的动作电影;发现者号航空侦测无人飞船又将宇宙的认知领域拓展到新的空间疆界,有望冲击《宇宙探索》杂志的年度大奖;帝星的新一代帝王Luda最近刚刚选出,据说他拔起了仅有初代帝王乔耶斯拔起过的权利之剑,整个帝星大赦一宇宙年来庆祝这一伟大时刻;银河系星舰制造工厂的天(逗)真(波依)工程师于成龙精心设计的太极新型穿梭机内的隐藏激活指令的悬赏活动终于有了结果,似乎答案被一个叫公孙升(音译)的穿梭机发烧友找到…… D漫不经心地走马观花般地浏览着,突然开始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庆典,IP,疆界,帝王,激活,Luda,公孙升…… 等等! Luda?公孙升? 鲁达?!公孙胜?! 这是偶然吗?还是有什么状况?! D马上兴奋地使劲嚼着口香糖母体,清凉地薄荷味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味蕾。他把帝星的新闻和星舰制造工厂的新闻放大,仔细地看着每一个细节。 一个远角镜头拍摄了帝星苍杰山系天悯主峰的全貌,成千上万的帝星人正在俯首称臣。然后镜头拉近,开始对准封禅台上的主人公。嗯?消失了五年的前前任君主齐格瓦诺居然回到了帝星!他旁边站的是,嗯,好像是前任君主萨门托,还有…… 咦?一个身高两米的光头地球人,手里还拿着一把……禅杖?! D就像发现了宇宙中的新大陆星系,快速打开另一边的银河系星舰制造工厂的新闻,一个戴眼镜的胖子正在得意洋洋地接受采访,说什么自己精心给各位飞行器发烧友准备的隐藏于最新型太极亚超光速机种中的激活指令终于被破解了。破解的人一切信息保密,只知道音译“公孙升”。而且他设置的VR(虚拟现实)和他进行了对话,但是很奇怪VR与现在的通信接口已经无法连接。从数据库的存档显示,这个“公孙升”很有可能是个古典小说爱好者…… 拿着禅杖的光头地球人Luda,和破解了太极飞行器的公孙升。 D快速地咀嚼着嘴里的口香糖母体,两只眼睛冒出兴奋的光! “卧锦,给我继续找‘巨蟹座星云第三十九星’的百科资料和时间滑行的理论知识以及实践案例!”D的声音带有明显的因为兴奋而产生的颤抖。 卧锦倒是依然沉着冷静地回答道:“好的,爷。马上展现!” 第二十五章 推理 办公室的宇宙壁纸渐渐变亮,进入了白天模式。 一份简单的早餐,被机械手臂端着从天花板上的一个通道放在D的办公桌上。 早餐是一片白面包,一杯营养液,一些蔬菜沙拉和香肠一样的食物。 当然,味觉广播可以把这些只保持营养和食感特性的食物母体变成地球任何一个地方的风味早餐。 而此时,D并没有兴趣顾得上这些,他正在把时间滑行的理论知识和实践案例逐一阅览。 阅读速度设得比平时快了不少,一页一页的资料“唰唰”的在他面前显现又消失,进到下一页。 并且,这些资料文档的详细度已经设为“偏简略”,内容比正常详细度时精简了不少。 D看看进度条,又把详细度调至“极简略”。 有些知识点甚至只是三言两语、晦涩难懂的专业词语。 D把精简后的资料往旁边一拨。 然后再把百科资料拨到中间,调详细度至“极简略”。 百科资料也变成了词条目录一般。 D用手指在两边的文档窗口中间画一条线,这时空气中弹出一个选项框的窗体,上面罗列着两个窗体的关联选项。 D在“重复”上点了一点。 选项框窗体变成了一个空白的文档窗体,自上而下依次出现:犯罪,座标,时间,缝隙,空间,路径,星冕,爆炸…… 星冕?! D紧嚼几口口香糖母体,自己昨夜好像听过这个名词! 他手指一动,关联的进度停止了。 先把知识资料的详细度放大至“极其详细”,搜索关键字“星冕”时,写道:时间滑行分文明自主滑行和自然被动滑行,而在自然被动滑行中,发生比例有大至小分别是“黑洞坍塌”,“时空挤压”,“星系爆炸”,“超巨大星冕爆发”以及其他各种宇宙自然现象。 然后把百科资料的详细度也放大“极其详细”,搜索关键字“星冕”时,写着:星冕是巨蟹座星云第五十五恒星的特有宇宙奇观,是大量电离子和伽玛射线在短时间大规模逃离恒星时形成的有如火焰升腾的一种宇宙现象。通常高度为恒星直径的万分之一,绵延长度可达数百公里。 然后D把“星冕”这个关键字连击两下,开启了全网关键字搜索引擎。 点到“4D影像”这个标签时,一个小小的恒星模型出现在D的面前,通体呈现出鲜艳的玫瑰红色。恒星表面通体是甲烷在熊熊燃烧的影像,不时在燃烧的间隙腾起一柱火焰般的星冕,然后又猛然间消失,留给恒星上方的空间一个非常短暂的宇宙真空。这真空只是一瞬间存在,随后仍是由宇宙星际物质被“宇宙压力”填充回那个真空来结束这场短暂而又瑰丽雄伟的宇宙演出。 再看巨蟹座星云第五十五恒星的星冕观察曲线时,星冕规模中的高度基本稳定在恒星直径的万分之一的水平,长度和释放能量的变化曲线也很平缓,直到最近的一次时,星冕的各项规模数值突然发生了大幅度的跃升,高度直接接近整个恒星直径的二分之一! 而当时释放的能量足足是平时平均单次日冕的数万倍! 而看那个指标曲线的脉冲曲线的时间轴座标时,正是星河监狱发生越狱的那一天! D像是醍醐灌顶,腾地站起身来,大吼一声“找到了”! “恭喜爷!”卧锦总是不失时机地善解人意。 D用兴奋的声音说道:“声音记录:巨蟹座星云的星河监狱发生越狱时施惠恒星有巨大星冕曾经发生,有可能引发局域的时间滑行!” 然后把刚才阅览的相关资料用手攥拳打了一个文件包放在自己的语音笔记中。 D闭上眼睛,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自己的眉心,放佛那里也有一颗燃烧的星球,灵感好像腾起的星冕,稍纵即逝,D要拼了命地用力抓住这宝贵的一瞬,因为他知道,这关系着自己的生死兄弟S的生存和命运。 因为S是曾经救过自己的恩人! D的记忆回到了八年前,自己刚刚进入到地球外星人管理中心的那一年! 就像所有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样,D身上有着一种未熟的自负。好像自己已然是某威漫画中的星际英雄一般所向披靡、无所不能。 而D的导师(Mentor),正是早几年入行的S。 在D的严重,S是那么的普通,一如一个最不起眼的工薪族一样,眼中充满着各种对生活的妥协和无奈。 对于S,D一开始的心里其实是拒绝的。 他既没有各种侠那样灵活的身手,也没有美女搭档簇拥在周围,更没有眩酷的武器装备拿在身边,只是穿着皱皱巴巴的西服,一脸的风尘与沧桑。 对于D的到来,S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来了啊。” 按照D的想象,欢迎场面应该是充满了豪言壮语,热情的激励,激烈的掌声,期待的目光,至少应该有个哪怕简短的欢迎扒体(Party)。 然而一切的开始,只是S睡眼惺忪的一句“来了啊”。 然后S便开着一架外形和性能都实在不敢恭维的重力悬浮车,让他坐在副驾驶,慢慢吞吞地开在去调查现场的路上。 D坐在这个老爷车里,感觉即使刚去了企业的毕业生工薪族都能卖得起的比这好很多的车,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在一个信号灯前等信号时,S瞥了旁边一辆车一眼。 D也看了一眼,那是一辆红色的运动型高速款重力悬浮跑车,车里坐着几个打扮入时年轻人,他们也在以不屑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坐的老爷悬浮车。 S轻轻地说了一声,把安全带调到高速模式。 什么? D头次知道安全带还有高速模式。正当他低头寻找调节装置时,只听得旁边那辆运动跑车如离弦之箭一样嗖地飞了出去。 而此时,信号灯的信号还没有变。 D仍然找不到S所说的调节开关在什么地方,他焦急地对S说:“请问……” 一句话还没说完,信号变了。 S像变魔术一般地在驾驶把手上一通操作,D只觉得整个悬浮车外形好像在改变,他从后视镜看到这辆车的后面突然变出两个超级大的涡轮增压喷射引擎来。 然后一阵“嗡”地耳鸣。 车周围的景物像闪电一般掠向后方去了。 D觉得一股强大的压力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自己胸前。 S此时快速伸出右手在D的安全带外侧向上一划,D的这种压力才略微减小。 D一脑子疑惑,但是仍然被这种速度的驾驶吓得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前方的那辆运动跑车越来越近,他们似乎在亡命地逃离S的追踪。 而S依然沉着冷静地握着操纵杆,把运动跑车眼看逼向了道路的临时停车道。 但是运动跑车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连冲几个因为超速行驶而自动打开的路障,继续朝前方没命地狂奔。 高速行驶中,从运动跑车的侧窗里伸出一个乌黑的枪口,还没等D反应过来,S一手扶着操纵杆,一手把D的头强行按到前窗以下。 D的头几乎碰到了自己的膝盖,只听见“轰”地一声,一堆玻璃碎片像雨点一般落在自己的头上和背上,接着又听见一声“轰”,车骤然停止了。 D感觉头顶的风从一开始的呼啸猛地变成微风之后,才抬起了有些酸的脖子。 S已经将前方后引擎冒烟的运动跑车逼停,并且控制住车上的一干人等,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把他们的武器缴下来的。 “用电子手铐把他们都拷起来。”S仍是轻描淡写地对D说。然后自己左手举着中子枪,右手拿着电话开始联络中心总部。 D看见S的脸上、额头上有多处伤痕,血像一条红蛇蜿蜒在他沧桑的脸颊。 D在拷最后一个歹徒时,猛地一股电流袭来,D动弹不得,那个年轻人却猱身藏在D的身后,手里拿出一个激光匕首,架在D的脖子上。 D感觉脖子的皮肤一阵灼热,甚至都能闻到焦糊的气味。 S仍是举着枪不紧不慢地打着电话。 “放下武器,手背在头后面!”那个年轻人挥舞着匕首大声吼道。 S竟然把中子枪乖乖地放在地上,然后右手慢慢地挂掉电话,把手交叉放在头后面。 “把枪踢过来!”年轻人开始提新的要求。 S又是乖乖地用脚把中子枪踢到了D的身前。当歹徒用刀顶着D的腰的同时附身去拾枪时,一道中子光束从S的头顶射向歹徒拿刀的手,说时迟那时快S一个健步冲向前把那个歹徒反手按在地上,缴了械,上了铐。 D惊魂未定,眼睁睁地看着S拿起那把中子枪,拨出了呼出中心总部的电话。 各位看官,原来S在信号灯前就发现这伙年轻人是正在通缉的星际犯罪组织的成员,于是紧追不舍。在歹徒用武器轰掉S和D所乘车的前车玻璃时,S在按下D的头的同时自己也歪头躲过了破碎的玻璃,然后掏出武器从破掉的前窗方向直接把运动跑车的引擎一击破坏。然后踩下急刹车的同时解开安全带从前窗一个空翻飞出车体,在空中用武器将歹徒的武器精准地击毁,然后落地时向前一个前滚翻站起身来掏出“中子枪”对准了歹徒。 S的武器,其实是那个电话;而他的电话,才是那把“中子枪”。 D睁大了眼睛,嘴里呼呼地喘息着粗气看着中心总部的机动部队把一干歹徒带上装甲囚车。 第二十六章 造访 S虽然是前辈,但是其实比D大不了几岁。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S的那种成熟细心,让D感觉仿佛S兼有兄长与父亲的感觉。 S的眼睛似乎总在笑微微地眯着,使得第一次见到S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牧师或者传教者。 他头发乱蓬蓬的,但是比梳理整齐的那些潮男发型更有男人味。 身上总是一袭黑色的西装,虽然感觉皱皱巴巴,年代久远,却也贴身、舒服。 S的衬衣总是敞着第一个纽扣,不管扎领带还是领结还是领绳。但是他衬衣的袖口,永远别着两个特别的袖钉。左边的袖子是个洁白翅膀的天使模样的袖钉,而右边的,则是个长尾巴的恶魔模样的袖钉。 D不戴袖钉,只是系袖子上原来的纽扣。 总之S给D的感觉,亲切而又神秘,咫尺而又天涯。 但是这次追车历险,D对S的印象,由一个飘忽不定的游侠晋升为一个卓然成家的大侠。 侠之大者,其重也轻。 D已经死心塌地地决心要跟S学到他想学的东西。 那是一种举手投足让自己人信赖、让敌手战栗的高手风范。 地球上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嚣,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或许已浓缩为大多数人日历中一个又一个的格子、手帐里一页又一页的时间表。 可就在和平的表象下,星际间的犯罪活动暗潮涌动。每天数以百万计的外星系访客中,不乏凶险的犯罪分子。 他们或是潜伏在温和的外表下,从事危险的犯罪行为;或是不怀好意,刺探地球的矿藏和情报;或是引进外星系侵略物种,要把地球变成宇宙中的殖民行星。 地球上的人类本着自我保护与友好相处的原则,成立了地球外星人管理中心。 中心的勤务人员有的来自军方组织,有的来自民间机构,但是大多都身怀绝技,立志保卫地球的和平与平衡。 宇宙中移民法与星际平等互惠公约是他们组织遵守的准则。 他们高于地球的各个政府行为运营组织,有独立的工作手册与行为准则。 他们向地球的危机管理委员会负责,手中握有相当高的星际外交豁免权。 因此中心的工作人员有着高于地球公民的特殊身份。他们通常穿黑色的衣服,所以又有对内对外的雅号“黑星管”,取“黑色外星人管理人员”的简称。 D是地球华夏文明中央警察学校的优秀毕业生,从小便是仰望星空,渴望“第三类接触”的科学少年。他没少看那些描写周旋于星际犯罪组织、身入虎穴的孤胆英雄的影视作品,他的“英雄梦”一做就是二十年。 谢天谢地,一路顺风顺水的他终于如愿以偿进入了他梦想已久的EAMC。 谁知刚进来残酷的现实就给他甜蜜的梦想当头一棒。 英雄,要先从战胜恐惧和在危机时刻做出正确的判断做起! S,不仅仅是D工作上的导师,也成了他精神与灵魂的导师!他的良师益友,他的救命恩人! 而S,还是以前那副平平常常的样子,带新人,执行任务,完成任务,受到嘉奖,再执行下一次任务,再带更新的新人,如此往复,兢兢业业。 而D,也由一个初出茅庐的青涩新人成长为刑侦科的中坚分子,可以独当一面。 但是S,始终是D心里一座高高的山,宽宽的河。在D偶尔迷惘时候给他蓬勃的动力和前行的勇气。 而此刻,S却在一次常规任务中不知身落何处。但是不管他身处哪个时间点、哪个空间点,他总是能从容应对、处乱不惊吧,D总是这样想。 上天保佑! 帝星距地球有95光年之遥,即使乘坐500倍光速的高速飞行穿梭机,单程到达也要两个多月! D已经给帝星的联络站发出过通话申请,只是似乎线路出现了问题,并没有得到应答。 来不及了,只能先去银河系星舰制造工厂寻找那个工程师于成龙了! 地球因为膨胀的人口和有限的空间,许多农业和工业制造业都迁址到了太空空间站里。银河系星舰制造工厂就座落于地月系以外的一座船坞。 D赶到那里时,于成龙仍然沉浸在上新闻的喜悦之中。 他看看D的工作证,提醒D道:“采访可以开始了,对吗?您不需要录音笔录音吗?” D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衣服,道:“可穿戴智能设备,录音没问题。还有,我不是记者,我只是了解一下你所知道的情况。” 于成龙说:“您知道吗?我把这个隐藏激活指令藏在我们厂产品之中时,就没有奢望有谁能够破解出来。这纯粹是技术上的一次,呃,自娱自乐。” 他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本来我们的产品接口和人机界面就获得了星际工业设计的年度大奖,我只是想做个实验,有点像互联网网页设计的ABTest(用几种网页设计方案看哪种设计的受欢迎度更高),看看客户的体验到底能否从一种有一说一的死板层次到达第二个层次——娱乐。” D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您不知道我们工程师这一行,其实工作比较单调乏味。我们只能按图纸和式样书,建造预先设计好的产品,然后提供给我们的客户。长此以往呢,这种单一的工作模式让工程师的压力非常之大。‘只工作,不玩耍,杰克会变傻’这个谚语相信您也听说过吧?” D点点头。 “然后我就设计了一个VR(虚拟真实)的人物,能自动连接数据库,知识还挺渊博。如果客户碰巧把这个VR人物激活出来,就可以跟他聊聊天,扯扯淡,至少能当个穿梭机飞行器的活泼Q&A(疑难解答)。您说多有意思!” “你怎么知道客户和VR之间的交互情况呢?”D问道。 “那个VR呢,是按我自己的外形设计的,不瞒你说,我都三十大好几了,还是单身。万一有哪个女神客户看上我了,也可以通过VR预留的联系方式给我留言什么的。当然,客户信息我们有保密规定。这一点您可以放心。” D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我只是单向在VR的操作选项里增加了向我连线的接口,音频,影像,文字什么的通吃。这一次您猜我收到了什么?” D怕这位老兄这样侃下去还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就随便猜了个“影像”。 “哈哈,哪有那么幸运?只是音频而已啦。而且郁闷的是,听起来像个大老爷们。嘿嘿!您说好笑不好笑。” D直接说道:“放音频。” 于成龙还想说点什么,看到D眼里急切的目光,硬生生地把话头给咽下去,随手拖曳过来一个音频文件的窗体,点了点上面那个大三角的“播放键”。 声音似乎不是很清楚,于成龙手指一动优化了一下,隐隐约约听见对话说: “Test,Test,Test。阿姨吾爱嗷,啊你噢哈塞哟。”好像是于成龙本身的声音。 D扭头皱着眉头眯缝着眼睛看看他,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啊哈,好象是银河系的地球人!讲中文OK?” “嗯,看您这打扮……我查查数据库啊,稍等。……啊哈,您是宋朝人吧?” “在下宣和蓟州公孙胜。不知尊下何人?” “停!”D大声地喊道。 那个于成龙吓了一大跳,赶忙点了一点,音频暂停播放了。 “把文字显示出来!”D发布了指令。 “在下宣和蓟州公孙胜。不知尊下何人?”的文字显示在他俩人的眼前。 “您看这人多逗!他破解出了我的隐藏激活指令后还在极力隐瞒自己的身份,角色扮演‘入云龙’公孙胜哪!”于成龙得意洋洋地说。 D检索了一下公孙胜在《水浒》里出现的年号和他的籍贯,丝毫不差! 于成龙说道:“我的VR当然比较认真实在,不能识别他的笑话,所以特别配合他的假话。后面的这些对话才有意思呢,您听听看。” 然后他把后面的音频播放完,一直到VR系统说自己产生了问题,然后给那个名叫“R2D1”的维护机器人交待“机器人法则”和“宇宙时空公约”什么的。 于成龙自己补充道:“唉,不做完全版测试就是不行啊,VR系统还是中途出了故障。” D似乎没有在听他啰啰嗦嗦地说话,思索了一阵,问他:“这架发给你音频的穿梭机能不能定位?” 于成龙想了一下说:“不能。星舰制造工厂没有这个权限。穿梭机出了工厂以后会运到经销商那里,然后才进入物联网。我们没有追踪产品的义务和责任。不过……” D看了一眼他的肉肉的脸,淡淡地说:“‘真诚骚扰’相亲网我有个私人VIP账户。” “万岁!”于成龙欢呼着跑开了,没想到胖胖的他真跑起来还挺快。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电子手帐跑回来了,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找到了,找到了!VR发送数据流的时候会自报所安装的穿梭机生产编号,我查了一下这个‘公孙胜’所在的穿梭机的销售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被巨蟹座的星云监狱买去充当了勤务机。” D睁大的眼睛,问于成龙:“你的那个隐藏激活指令到底是什么?” 于成龙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在穿梭机操作室大厅的八卦图上跳速度超快的‘最炫太极小八卦’的广场舞啊,就是最近特流行的那个广场舞神曲。” D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于成龙在后面大喊大叫:“别忘了告诉我那个帐号!‘真诚骚扰’相亲网的!” D反而由走变成了跑,不,是狂奔起来。 第二十七章 精确测试 D没有注意他从银河星舰制造工厂返回中心创造了他自己的吉尼斯纪录。 时间的长河在不舍昼夜的流淌,确认、拯救S与H的生命必须争分夺秒! D去船坞找于成龙之前就让卧锦开始准备申请时间滑行所需要的材料,并且自己已经写好了申请报告,只是滑行的目的时间轴上的时间点和目的地的描述暂时空缺。 D在返回地球的途中就在申请报告里的空缺栏填上了不久前计算的时间和地点。 目的时间轴时间:宇宙历星元前1906年,地球历公元1109年,北宋大观三年。 目的时间轴地点:东京汴梁,纬度114。34697,经度34。78964。 卧锦的材料自己已经看完,AI(人工智能)的写作功力应该在人类之上,而且没有什么瑕疵和错字。 加密!压缩打包!上传! D又看了一遍申请报告,确定无误后一边火速打开申请报告的登录页面窗体,将申请报告和资料包上传,一边拨通了EAMC的长官Z的3D影像通话。 他把手指放在登录页面窗体的“提交”按钮上方,然后看通话的待机3D图标——那个正在摇晃的老式电话机。 快!快!快! 争分夺秒!刻不容缓! Z的3D影像终于显示出来了。 D开门见山,长话短说,简要地叙述了自己的调查结果和申请时间滑行的报告,等待Z的同意。 Z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问道:“这么说你打算自己亲自去咯?” D坚定地点了点头。 Z看着D坚毅的脸,默默一颔首:“同意申请。” 与此同时,D按下了“提交”的按钮。 顾不上片刻的休息,D预约了EAMC的时间滑行实施中心,又紧锣密鼓地张罗起其他准备事项来。 尽自己最大努力,与时间赛跑! D望着前方的路,虽然布满了未知的迷雾,但是异常清晰。 时间滑行是EAMC成员的传统训练项目,每季度都要进行常规演练,因此每一个环节都不陌生。 这次最主要的任务是,滑行到一个两千多年前的古代,去找到队友并且和他一起平安回到主轴树的时间轴上来。然后保证自己的专辑侧轴树不出什么大乱子,最后存档提交(commit),向第二轴树推送(push),最后删除(delete)此次专辑侧轴树。最终在每年的宇宙联合会议的定例时间轴维护之时推入合并到主轴树时间轴。 业务流程和技术操作都是了熟于胸的,最关键的问题是自己必须努力在专辑侧轴树不出什么大乱子,因为存档提交必须由派到EAMC来监视督导的宇宙时空监察委员会专员确认自己的任务完成后才能执行。 这滑行之后的任务执行者的行为,是平时无法模拟演练的。 到了另一个时空时间轴,一切能依靠的,只有任务执行者自己。 退一万步讲,假如任务失败,自己的必须保证至少身体和滑行之前没有太大差异,否则即使将专辑侧轴树归档(rollback),回到当前时间轴后的自己变成什么状况,也是未知。 从古代到现在,宇宙的文明不就是在未知的河中摸着石头过来的么? D嚼着口中的口香糖母体,这样想到。 他骑着自行车训练器,举着杠铃,听着卧锦给他念“时间滑行安全手册”。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晚上就可以做本次时间滑行的第一次预演,测试滑行通道。 S,兄弟,还有H,小兄弟,请再忍耐一下,兄弟我这就来了! 想到这里,不觉腿部肌肉加紧舒张收缩,又在杠铃上加了几十公斤。 …… 一扇合金门倏地打开,又关闭,穿白色连体工作服的工作人员不时扫描一下自己的手上的静脉线进入到这扇门里。门上是一块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牌子——滑行控制室。 大家各就各位,但是仍闲谈着今晚即将举行的星际联合杯蹴鞠赛,气氛相当轻松。 因为华夏文明足球代表队已经连续十年蝉联星际联合杯足球赛的冠军,为了纪念足球这项运动的起源,该项赛事今年特别改名为“星际联合杯蹴鞠赛”。 而赛场,就在EAMC不远处的地球总工会体育场。 今晚,华夏文明代表选手将主场迎击来挑战来自天猫星座的麦脉文明代表,以卫冕他们的第十一次冠军。 比赛的门票早已售罄。因为是主场作战,大家都卯足了劲要给华夏文明代表加油助威。 几个EAMC中心的工作人员本来都买了票,无奈有紧急任务,只得转到社交网络的票务转让群,结果几秒钟便被抢购一空,价格还是原来的1。5倍。 D昨天提交的申请已经被星际时空监察委员会复核通过,委员会常驻地球的专员已经到达EAMC的滑行控制现场。 Z得到此消息立即通知了D。D把滑行控制室的状态改为“使用中”,便给相关科室的工作人员群发了紧急任务的视频通知。 大家大都知道了这次巨蟹座星云星河监狱的事故,为了同事S和H的安全,紧急集结于此,要把执行滑行任务的D输送到一个新的专辑侧轴树时间轴。 一切设备都在有条不紊地调试着,设置选项的各项参数被程序自动校验,核准无误后,“准备就绪”的绿色指示灯一盏一盏地点亮了。 总工会体育场已经座无虚席,彩旗招展,巨大的激光灯束在场内照出很多赛前的暖场标语。 各个操作台的人员都已到位,每个人都在最后检查自己的操作顺序。 球场的足球代表已经站到了绿色的硅胶赛场上,现场演奏两边文明代表的文明之歌。 D从控制中心的一个小门走出来,他背了一个背包,穿了一身宋朝平民的棉布衣服。 球场中裁判把电子足球摆在赛场中心,示意攻守方站好位,比赛马上开始。 控制室的工作人员把开关依次由“关”变为“开”,巨大的监视屏上显示一个名为“北宋营救——精确测试”的专辑侧轴树已经从第二轴树拷贝好。 裁判吹响了电子哨,两大文明足球队开始了比赛! 滑行控制室的负责人最后向时空监察委员会专员请示一切准备好,是否开始精确测试。 专员点点头,摁下了“同意”的按钮。 一个像圆形拱门的金属装置开始闪烁紫色的光纹。 麦脉文明的球员正在带球,突破,闪光的电子足球就像黏在他脚边一样向华夏文明的禁区突进。 负责人按下精确测试的“开始”按钮。D站在离金属拱门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待命。 一个华夏文明的后卫一个侧铲,球被铲出了边线。麦脉文明球员掷界外球。 突然紫色的光纹突然消失了,“圆形拱门”恢复了平静。众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出了问题? 球突然被华夏文明的球员截下,一脚长传,向麦脉文明的后场踢去。 这时,等待接应的华夏球员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束不应该有的激光光束。那束紫色的光聚成一个光面,把那个华夏球员整个笼罩在里面。观众群众发出一阵惊呼。 北宋大观三年的某日午后。太子府。 端王赵佶正在和他的小厮们踢蹴鞠。 踢到兴头上,端王兴奋地额角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对面的小厮一脚“蝎子尾”,脚从身后踢中了皮球,力道稍微大了些,直直向端王这边飞来。 端王着急接时,并没有接住,球向身后飞过去。 端王身后站着的,是来太子府送礼的少年高俅。 他原先在市井时踢得一脚好蹴鞠,正当这球飞来时,不假思索就待踢一个高难度的“鸳鸯拐”。 哪知白亮的日光下,突然一个紫光的光面迎面袭来,一片刺眼时,自己不得以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却突然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地方极为宽阔,周围坐满了看客,周围有一些陌生的人。最要命的是,也有一个闪着光的“皮球”朝自己飞来。 高俅准备继续做完那个高难度的“鸳鸯拐”动作。 而几秒之前在高俅位置上的那个华夏文明代表球员,准备停球运球时,一束不合时宜的紫色激光光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刺眼过后,自己好像置身于一个豪华气派的皇家庭院,手里还抱着一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明媚的日光下,也有一个球形物体朝自己这边飞过来。处于习惯动作,他帅气地停球,然后脚后跟一提,将球挑过自己,然后甩开右腿,一脚抽射,朝一个穿着紫袍的人物踢过去。 电子足球接触到高俅使出“鸳鸯拐”的腿上发生形变,又弹到处于大禁区的一个华夏球员的上空,他调整位置,又用头将球顶到高俅这边的小禁区上空。 高俅看准足球来势,跃到空中,一个“白鹤引项”转身凭空一腿,电子足球在出击的麦脉文明门将的腋下直射入球门死角。一比零!球场立即沸腾了! 太子府的端王当时漏过那个皮球时正对着阳光,有些刺眼,拿手遮光看时,只见一个不认识的小厮以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帅气动作接下了这个皮球,又出神入化地将球运到前方,朝自己踢还过来,一高兴,也使出了自己的绝招“青龙戏珠”,接过了球,轻轻一挑,又踢给了别的小厮,心里大为舒坦。 第二十八章 一球成名 EAter,地球外星人管理中心)的时间滑行控制室的门口,“滑行控制室”这几个字的淡蓝色光芒已经变成了橙红色。 颜色的变化表明室内发生了轻微事故,此刻任何人等不得随意出入这个区域。 技术人员正在紧张地调查各个仪器的日志,每种数据的理想值和实际值都在实时生成各种数据报表,显示在监视屏上。 时空监察委员会的专员面色凝重,控制室负责人不住地用手帕擦掉自己额上的汗水。 数据曲线和饼图表明,拷贝第二轴树的时间轴到专辑侧轴树时一切正常,输入的滑行出发时间点、空间座标和滑行目的时间点、空间座标完全正确,只是用能量打通去专辑侧轴树的通道时通道的连接点出现了位移偏差(offsetslip)。 通往北宋的接口地点出现在端王府的后花园,而连接现在的通道接口地点是在……总工会体育场!! 时空处于错乱的紧急状况下,这个测试时间轴必须马上、尽快回档删除!技术人员和系统工程师们紧张地准备着各种操作指令和仪器开关。 那几名本来买了星际联合会杯蹴鞠赛球票的工作人员连忙打开了实况转播和实时录播情况,大屏幕上,显示出了刚才发生的录像影像。 实况转播显示着场上华夏球员还在为刚才的进球围成一团庆祝。 看录播情况时,只见能量打通时间轴通道的那一刻,本来照向星空的激光束不见了,球场上华夏文明代表队的右前锋身前出现了一个紫色的光面传送门! 并且,电子足球朝这个门的方向飞来。 突然,传送门不见了,相同位置站了个宋代小厮打扮的年轻后生,他竟也右膝朝下右脚翻到胯间做出踢球的动作。电子足球被他如此一接一传,恰好传到了站在大禁区的左边锋位置。 左边锋调整自己的位置高高跳起一个头球一蹭,球又飞回了向球门方向移动着的宋代后生的位置。 控制室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就像在场边看球一样紧张兴奋。 只见那个宋代后生居然做出了凌空抽射的动作,只不过似乎身形之中还有华夏文明中的武术动作,使得整个身形动作一气呵成、赏心悦目。 更不可思议的是,球居然穿过对方守门员的防守,飞进了对方的球门! “好球!”热衷足球运动的控制室工作人员不禁发出欢呼声。 不过很快,他们发现现在这种场合庆祝自己主场球队的进球显然不合时宜,又用手捂住了嘴,继续看屏幕上的事态发展。 华夏文明代表的其他球员都蜂拥到前场,最早到达的看着从来见过的队友,最初有些迟疑,但毕竟这个进球太精彩了,还是一把搂住宋代后生。他们俩又被后面的队友抱住,然后层层叠叠,把那个不知所以的进球功臣围到了正当中。 球场的大显示屏给出了宋代后生的特写,球场解说在报球员的名字时,好像感觉脸跟之前的球员资料有出入,稍微哏了一下,但是刚才的这个进球绝对可以进入足球史上的十佳进球,又高呼“Goaaaaaal!!!!!”,点燃了现场的气氛。 “测试时间轴回档完毕!删除完毕!”技术组的负责人大声汇报到。 就在此时,现场直播那边的影像是,华夏文明代表队由围抱着的一团渐渐散开,然后慢慢撤回到自己的半场。 人群最中心的宋代后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刚才传送门出现前相同位置的华夏文明代表右前锋!他斜眼看看比分牌上的比分,脸上像之前那个宋代后生一样仍然写着大大的疑惑。 因为他自己只是接了来球,移到前面欲盘带至对方球门时,发现周围换了环境,找不到球门在哪里,只得踢还给眼前的踢球人,然后站在原地。随后又猛地发现队友将自己拥在最中心,等散开以后,场上的比分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比零”!真是咄咄怪事! 裁判待两拨球员站好位置,“嘟”地一声吹响了球赛进球后开球的哨音。 球场旁的主场球迷观众把华夏右边锋的号码和球员照片用电子球迷牌排成超级巨大的影像,大声地唱着华夏文明之歌,歌词中所有的“英雄”的地方都换成了右边锋的名字。地面的空中的固定的飞行的各个机位的摄像机器人都在给这个震撼的景象拍大大的特写。 这名右边锋一时在互联网的点击量上升到了检索峰值,甚至有网站编辑在社交网站预测他将进入豪门俱乐部的选人名单前列,转会费将创史上新高! …… 北宋端王府里,皮球在众人脚下踢来踢去,未曾着地。 谁也未曾注意到刚才上门小厮接球时突然变成一个穿着奇异服装的人,然后十几秒后又变了回去了原来的小厮。 这小厮,便是端王的亲姐夫王都尉的门下高俅,这日正巧被王都尉差着来太子府给端王送礼。看见端王正在踢蹴鞠作耍子,不敢惊扰,只得远远地站了,没想到人群中的一个小厮大力一脚,端王没有接着,这才让自己有了显山露水的机会。 他要使出“鸳鸯拐”去接时,猛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不知道比太子府后花园大多少倍的一个宽敞地界,周围是人山人海,一个闪着光的皮球朝着自己飞过来。 他仍是拿“鸳鸯拐”接了皮球,却飞向远处一个小厮。那个小厮示意自己往一边跑,一边高高跃起,用头顶到了自己的身前位置。 踢球的人心里灵犀一动,高俅自然而然地朝球的方向跳起来时,一招“白鹤引项”,舒舒服服地踢了一脚球,球却越过前方不知为何要拼命拦截的一个戴着奇怪护手的小厮,径直飞到不远处一个球网里去了。 周围的奇装异服的小厮们像发疯了一样把自己围在正中间,等自己一眨眼的功夫,却又都不见了,仍是身处太子府的后花园了。 而此时端王抢着接球时,却漏了一脚,皮球终究还是咕噜咕噜滚在了地上。 这一番蹴鞠踢得十分尽兴,端王连喝好几次彩。 然后想起刚才踢了几脚漂亮蹴鞠的陌生小厮来,唤到自己跟前,问明来由,原来是端王姐夫王都尉派来送礼的亲随,唤作“高俅”的便是。 端王看高俅身长腿长,方才踢球的动作十分好看,就命他也上场陪踢一回。 高俅最初只是不敢,无奈端王几番强求,只得上场,却把自己得意的绝技一一向端王展现。 又加上了新学的一招:头顶肩扛!只是还没想好响亮的叫法,暂且叫它“祥狮顶瑞”吧。 端王看到高俅非凡的球技,心中大悦,又赞叹了一回,死活拉着他不让他回姐夫那里。差人去姐夫王都尉那里告谢传信道,要把高俅留在自己身边当个伴随小厮。 王都尉求之不得,当即应允。事后又请了端王一桌酒席,正式举行了馈送伴随小厮仪式。 两个月后,当朝皇帝驾崩,端王赵佶继位,史称“宋徽宗”。 那高俅踢球发迹,自始一步一步被提拔,终于坐到那太尉权高位重之职。 …… 球场里的景象和各个数据的指标表明,测试时间轴已经成功回档并且彻底删除了。 控制室里,所有人这才都舒了一口气。 绷着的一根弦这才放松了。还好没出什么大的混乱! 等到真的滑行通道时,万万不可再出这位移的岔子了! 系统技术人员一直在紧张地计算刚才位移偏差的矫正值,反复演算,再三模拟,确定数据百分百正确后,才由系统部的负责人报告给控制室的总负责人。 然后向监察专员提出申请。 这次似乎没有什么疏漏了。 时间轴通道的出发点是滑行控制室的“圆形拱门”,目的点是北宋东京汴梁郊外的人迹罕至的一处。 D缓缓走向了合金的“圆形拱门”。 他看了看现场每个人的脸,都是严肃又热切,空气中漂浮着一种悲壮的氛围。 事关重大,这穿越千年的任务成功了可以把两个鲜活的同事带回同一片星空下,失败了却又要遗失眼前这个鲜活的同事于时空无垠的荒野里。 这样的任务在EAMC,还没有先例! 可以说是一场不折不扣、史无前例的时空大冒险! 可是,一个人活着,活在茫茫的星河中的某个星球,看着天上斗转星移,看着周围物是人非,白驹过隙,寒暑易节,生存下去,又何尝不是一场冒险呢? 往大里说,对于一个文明而言,宇宙确实像极了一个经典比喻——那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丛林,每踏出一步,并不知道下一步会遇到凶猛的野兽还是温软的水草,是辉煌的发展机遇还是走向毁灭的不归之路。 各个文明之间的发展程度差异,道德水平差异,行为准则差异,带来了宇宙文明世界的多样性。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摸不清对方的情况时,保护自己,让己方的文明得以延续发展便是宇宙生存法则的金玉良言之第一条! 这“圆形拱门”的彼方,将通向天国还是地狱? S和H是否就站在那边等着拉自己的手? D拿起通讯器把“真诚骚扰”的相亲网VIP帐号发给星舰工程师于成龙,义无反顾地向那个通往“北宋营救”专辑侧轴树时间轴的“圆形拱门”走去! 同意时间滑行! 时间滑行开始! 第二十九章 寄生前夜 单表晁盖、吴用、白胜、刘唐和阮氏三雄在黄泥岗劫了北京勾留司守备梁中书孝敬岳父的“生辰纲”,又拉上军火商寄生在身的杨志,一行旖旎,将号称十万贯搜罗来的生日礼物大礼运至东溪庄晁盖的栖身之所——晁家大院。 众人替天行道得取这一份不义之财,自是喜不自胜。 待把那宝贝一一陈列在院中之时,端的是金银无数,古玩成山,珍奇兵刃,应有尽有。 杨志此时却又恢复了北宋军健“青面兽”的神智,听吴用等人讲明智取“生辰纲”的缘由与经过时,嗟叹不已,心想自己好不容易复走上功名之路,哪知一朝前途,毁于一旦。 但又一想,官道仕途,何其凶险,不比这江湖的打打杀杀安稳太平,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却要在官府受那猪狗一般人的鸟气,却不窝囊?罢,罢,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来之,则安之。尚好天无绝人之路,遇到这帮情深义重的好汉。 吴用知道杨志兵器懂行,特意叫他细细识别那些珍奇兵刃的名称来历。 杨志便抖擞精神,尽自己所知,兵器知识书辨识写得不亦乐乎。 却道天下没有这般巧的事!你猜怎样,自己祖传的“乌金刀”居然也在这些兵器礼物之列! 好那梁中书梁老儿,知道这“乌金刀”是俺杨志祖宗传下来的宝物,居然背着俺要上供给他的老丈人! 杨志既恨又怒,跟吴用讲明身世来由时,吴用当即把这家传宝刀“乌金刀”双手捧至杨志身前,道:“既是失而复得,理当完璧归赵。” 看其他众人的表情时,也同吴用一般无二,眼神里透着信任与希冀。 杨志不觉眼眶有些潮润,自己家道没落,所到之处,所遇之人,无不眼白相向,轻则冷言冷语,重则讥讽挖苦,仗着自己有一身本领武艺,才不至流离失所,客死他乡。误杀泼皮后,得到朝廷提拔时,也只是由于自己的异秉本事,哪知真正尽忠之时却背后让人监视,时时处处不能遂愿。 天可怜见,拨云见日,遇到同道兄弟好汉,让自己英雄又得用武之地,岂不快意平生? 想到此处,杨志附身便拜众人,晁盖等人连忙将他扶起,好言相向。 杨志眼里噙着泪花,对众人道:“今日得识众位好汉,俺杨志死亦无憾。若有差遣,俺当在所不辞!” 晁盖道:“杨壮士世家报国之志,令人钦佩。只是世态炎凉,有志无门。众兄弟各怀绝技,有意举事,若得杨壮士这份力量,事可成矣。” 杨志道:“如此小弟便誓随哥哥,赴汤蹈火,不在话下。” 众人纷纷道喜晁盖又添猛将,各自采买酒菜,准备庆贺一番。 杨志对吴用道:“昔日俺在梁中书之处比武升官之时,在祖传的‘乌金枪’之中,发现了俺祖上令公杨业的《令公攻略》。行军打仗,最是有效。今献佛与‘智多星’吴学究,当表诚心。” 吴用大喜,将来看时,但觉思路清奇,条理清晰,却是兵书中的奇书。当即感激再三,将杨志之功诉与众人。众人又是一番欢喜。 待展开“生辰纲”最后一担包裹时,只见层层叠叠,包装繁复,吴用白胜等人知道多半是那“宝贝纺锤”了。 果不其然,拆开最后一层油纸包裹时,里面闪闪烁烁的,却不是“宝贝纺锤”是甚?! 清点个数时,足足有六十五枚! 吴用大呼,如此之多宝贝,吴某宿题半年有矣! 众人哈哈大笑,异常高兴。 目前八人中,吴用、杨志、刘唐、阮小七皆已得“纺锤”之力,寄生完毕,晁盖、白胜、阮小二、阮小五尚未寄生,仍是常人。当务之急,是吴用挑得四人之对应“宝贝纺锤”,寄生得技,以图大举。 是夜,八人豪饮庆祝,热闹非凡。 却道另外一头,那实为押送“生辰纲”,却暗中监视杨志的老都管和两位虞侯,再加上一行扮作脚夫的军健,丢失了宝贝,只得将所有罪状,都推到杨志身上,到得附近县衙,报官申冤。 那得知消息的县令知此消息非同小可,一面立马差快马信使,马不停蹄,飞速报与北京梁中书知道,一面调精兵遣良将,着手侦破那劫取官家财宝的歹人罪犯。 那梁中书知晓时,大吃一惊,心想知人知面不知心,哪知自己好好提拔的一个人才竟然能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不觉心痛。 梁夫人知道此事时,也大哭大闹地对丈夫吼道:“我说甚么来?如此重要委托,你却差一个囚犯军健去做!现如今怎么样,人财两空,家父的寿辰贺礼何处追讨?你如何担当得起?” 梁中书昔日飞黄腾达,全仗梁夫人和老泰山在朝内协调,因此在家地位矮夫人三分,听她这番抢白,随有心辩解,实没有胆量。 事已至此,百般无奈,只得加命郓城县衙捕快快快捕捉贼人,追回赃物赃款,已正世风。 那县衙手底下有个押司,得令负责此案的协调安排,要将查明罪犯、逮捕囚徒之令传往十里八乡。 那押司姓宋单名江,最是仗义疏财。因为总是为人雪中送炭,所以江湖上人送外号“及时雨”,又称“呼保义”,取“甘霖救旱、一呼姓名便使忠义得以保全”之意。 那宋江还有个兄长,只在家中侍奉老父亲,也是个侠义之士,平时拿一把铁骨折扇,人称“铁扇子”。 宋江得知此事,不敢怠慢,心想光天化日,行此巨案,必有蹊跷,亲自微服走访时,访得东溪村保正晁盖和坊间先生吴用近日动作频频,似在招兵买马;又打听得前日石碣村有人大闹赌局,惊动了地头蛇阮家三兄弟,之后阮家亦和晁吴二人交往甚密。 种种迹象,莫只一端。 只是宋江和那晁盖最是要好,二人皆有江湖豪士之风,惺惺相惜,互有往来。 若晁保正当真和此事有所牵连,宋某当以快马通风报信,让其早做准备。 于是暗中修书备马,从长计较。 第三十章 气象万千【丙申猴年大吉】 (作者一城月恭祝《星战水浒》的书友2016丙申猴年健康平安,顺遂吉祥!开吾卷有益,黄金屋千钟粟颜如玉神马的统统入手Get!也拜托助力(点击阅读收藏推荐打赏)本书快快到达能发红包的级别好回馈您的厚爱!) 深夜。月明星稀。 晁家大院,杯盏狼藉。 众人酩酊大醉,已睡倒一片。 只有“智多星”吴学究挑灯夜战,攻克“纺锤”的密钥。 吴用身上的天璇星人科学家施坦恩,不愧是科学奇才,只是破解了来自英仙星座a星天船三和剑鱼星座b星造父变星两名罪犯的监狱胶囊,便理通了监狱胶囊大致的破解方向。他琢磨着只凭这个朝代的秀才一己之力,连续破解实在是耗时费力,不如造点计算工具出来。可在这个时代制造计算机谈何容易,只能先制订长期开发计划,从工业时代的冶金制造入手,逐渐发展电子时代的数字科技。 但是强大的处理系统制造出来之前,“并行计算”却是不无希望的。 同样聪明的看官们或许已经猜出来了,吴学究在已入手的“纺锤”中搜找着是否还有科研学者的监狱胶囊。 吴用先把六十五枚监狱胶囊的花纹图案用墨汁拓在宣纸上,然后初步求解每个监狱胶囊所羁押犯人的属性。 又在一面墙上贴上一壁的宣纸,分为六十六行,若干列,给每个监狱胶囊编上识别番号,然后一行一个番号,把每个胶囊的属性特性写在上面。 北宋时期的简易数据表和数据库,大抵如此! 钻研了半宿,终于把这些“纺锤”的来龙去脉给归纳总结了个遍! 看那面墙的宣纸时,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画满了图,顿觉方寸之间,气象万千,尺牍纵横,迥然无穷。 细细归类时,按未来犯罪的组织规模级别和罪犯身上的绝技特技种类,与东溪实业的职务种类一一挂钩,从董事长到门卫,从财务到保安,巨细不管,掰断揉碎。 终于,吴用的目光停留在未来高科技犯罪的黑客——距地球9。5光年的巴纳德星人沁威尔耶夫斯基的记录上,虽然监狱胶囊的外部信息并没有更详尽的介绍,但是此人智商不低却是可以推断的。 吴用便主攻这个监狱胶囊,把它的破解密钥演算完成。待次日众兄弟醒转,再询问各人谁将帮助自己“平行处理,并行演算”,早日完成那其余六十四枚监狱胶囊的破译宿题。 从个人角度,吴用倾向于“白日鼠”白胜。 虽然此人形容猥琐,其貌不扬,但是智商终究不低,并且做事精细可靠。比起在外活动打杀,莫如在军中内帐协助自己破解这“纺锤”的秘密,举一反三,并且发展智囊,研究科技,壮大智库,将组织的“大脑中枢”发育形成。 而晁盖晁天王,吴用则果断地挑出一个未来犯罪组织首脑的监狱胶囊。这个首脑便是起源于距离地球75光年的北极星的星际黑帮“山水会”的领袖人物——詹姆斯张。科学家施坦恩的回忆中清楚地记得,这个组织的规模之大、影响之远,已经和宇宙已知文明的范围不相上下,党羽遍布各大文明星系的方方面面,甚至渗透于各文明正常运作的各种正规组织之中。只不过在黑帮内部争斗时,詹姆斯张失手落入星际警方的手中。同时入狱在押的,还有“山水会”的二号人物——安德鲁陈。这星际第一大帮会头号和二号人物的变故,引起了星际媒体极大的瞩目,各种深入报道谣言揣测铺天盖地。为了使得群龙无首状态下的帮会免于产生对星际安全产生恶劣的影响,星际警方封锁了一切关于两犯人的消息和报道。没想到他俩人也羁押在巨蟹座星云的星河监狱之中,在那次越狱事件中经过时空的阻隔,来到这地球的大宋。 阮小二和阮小五两位,熟谙水性,实在是水战的不二将领。 恰有船底星座老人星人彻姆尼和波江星座天苑四星人布鲁内,都是液态中辨物游走的绝世高手。他两个是星际大盗爆窃团“水中花”的两个主力成员,水下作业,如同吃饭喝水般简单。两个星球距离地球,分别是310光年和10。5光年。吴用又把这两枚的解法捎带着计算了出来。 全部工作完成,吴用起身活动了一下。 这时东方既白,红彤彤的阳光蓬勃地从地平线跳跃而出,恒星太阳的万丈光芒穿越了宇宙到达地球,洒在这广袤的北宋大地。 一缕崭新的阳光也透过窗户射在写有“数据库”的墙上,墨书与宣纸在照射下格外醒目。 仿佛来自远古的卷轴,逐渐铺开一页开天辟地的新篇章,龙盘虎踞,气吞山河! 等众人宿醉醒来,吴用说明自己的想法,众人都支持他。 晁盖道:“全凭吴学究统筹。” 白胜也道:“‘白日鼠’愿意为吴学究效力分忧。” 阮小二和阮小五道:“水里本是俺兄弟们的天下,理应如此。” 众人一辞,无甚异议,吴用便如此这般把打开“纺锤”密钥的方法授予了白胜。 那白胜天性聪颖,只是面貌丑陋,无人做得伯乐。这打开“胶囊”的法子,他一听便理会掌握。 众人收拾出一片空地时,门外忽然一声马蹄,闪进来一个人。 众人抬眼看时,只见一个黑黝黝的汉子闪将进来,用炯炯的目光扫过各人的脸庞。 晁盖识得此人,知道是郓城县衙的押司,姓宋名江,平时和自己交好。只是周围新添的这些兄弟,他并不认得。 吴用也认识宋押司,看这情形,单手下压示意白胜先掩住手中纺锤,双手抱拳,迎上前道:“宋押司好兴致,今日找晁哥哥闲叙来了?” 白胜理会得,自己用宣纸包了“纺锤”,背着手放在身后。 宋江见人多眼生,心想坊间传闻多半属实。只是一时不好把起话头,躬身抱拳见过众位,对吴用和晁盖道:“宋某见过晁天王,吴学究。这几位好汉是……” 晁盖忙道:“这些是晁某远房的姑表亲,姨表亲,大老远从州外探亲过来,在此盘桓数日。” 宋江知道晁盖等人有难言之隐,一时不好揭破,也只是扯谎道:“老父想和晁保正下盘象棋,着宋江过来通报则个。” 杨志、白胜、刘唐一听是江湖上有名的“及时雨”宋江,不顾晁盖、吴用的话局,作揖便道:“便是那道上所称‘及时雨’‘呼保义’的宋江宋押司?” 宋江谦恭道:“徒有虚名,何足挂齿。正是在下宋某人。” 杨志、白胜和刘唐赶忙拜倒,道:“久闻宋公明仗义疏财,最讲诚信。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吴用见好汉见面自有一番亲热,和晁盖交流了一下眼神,对宋江坦白道:“实不相瞒宋押司,这兄弟三人,再加上石碣村的阮氏兄弟三人,都是晁保正和吴某请来的拥有禀赋异能之士。都是自家亲兄弟一般,绝无二话。” 宋江看对方捅破,自己也不好意思圆谎,照实道:“见过各位兄弟。不瞒晁保正和各位兄弟,宋某此行,确有要事。事不宜迟,容某详述。” 遂把坊间传闻晁盖一行有所动作,招人耳目,以及县衙如何接得“生辰纲”这个案子并那梁中书降令捉拿钦犯等等一道给晁盖等人一股脑全盘说了。 只那杨志,最是气愤,听到气头上,睚眦欲裂,一把乌金刀“唰”地出鞘,寒光四溅。 宋江惊恐之时,吴用解释道:“这位好汉,便是那护送‘生辰纲’的杨制使‘青面兽’杨志。只因奸人当道,妄佞弄权,吃了鸟气,被俺等拉来入伙。实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 这才把自己夜遇“纺锤”,和晁盖共谋大举,偶得白胜刘唐献宝,又拉上阮氏三雄,最后设计麻翻押送“生辰纲”之人,赚得杨志入伙,又得金银财物、“宝贝纺锤”这一系列来龙去脉,给宋江说了。 宋江听后,唏嘘不已。 吴用怕宋江不信,给杨志描述了宋江兄长宋清那把铁骨扇子之时,杨志奇道:“那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铁骨轩辕扇’,相传是八仙‘韩湘子’首创,打开扇面可作匕首切割,合起扇面可作判官笔打穴。听吴学究这一番形容,恐怕宋江兄长的这把扇子是个古物。” 宋江没想到仅凭吴用的只言片语眼前这个长着青色胎记的结实汉子居然道出了家兄武器的特点和来历,不禁啧啧称奇。 吴用又命刘唐和阮小七改变身形外貌,对打演示了一回。宋江惊诧得合不拢嘴巴,十分之中信了九分,又赞叹了一回。 最后吴用把宋江拉到身边,示意众人后退,用眼神让白胜继续解锁“纺锤”。 白胜登时会意,“唰”地抽出“宝贝纺锤”,抖开宣纸。 按那解法转动“纺锤”的各个环节之时,蓝光流转,流光溢彩。最后两端闪亮几下,纺锤在半空中分解成几百片碎片,从中间迸射出一个光球,将“白日鼠”罩了个严严实实。 众人无不捂住双眼,侧目难当。 待到白光消散后,那白胜只站在原地,并无半点变化。只有“纺锤”碎片,散落一地,证明它们的存在。 宋江大骇,对方才发生之奇事,不明所以。 吴用便如此这般把这“寄生”的原理解释了一番。 宋江心中虽是奇之,但亲眼所见,好汉诸般神通,非一所足。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实不像变戏法的障眼之术。 宋江拉住晁盖之手,语重心长道:“晁兄,那县衙顷刻之间便会知晓众兄弟所为之事,一切只是小心,不可造次。宋某公务在身,不便久留,若得信时,理应照应。还望兄长从长计议。” 于是拜过众人,仍旧上马,策鞭夹肚,一骑绝尘而去。 第三十一章 增殖 白胜站在原地,望着地上的点点碎片,不相信自己竟然拥有了可怕的力量。 世间万物,凡是天生的造化,皆有规律法则可循。道法自然,顺而畅;倒施逆行,阻而塞。然物竞天择,生于天然却要改造天然。以斧劈柴,究其纹理,沿其缝隙,斧至木开,一斧两断;庖丁解牛,挑筋剥骨,离脂割肌,刀进肉退,游刃有余。 造物犹此,人事亦然。凡事绝无完美,必有缝隙。譬如书法,或强或弱,病笔随处可见;譬如文章,有赘有瘦,败笔四处皆然。惟有不断改进改善,才能卓尔超群,跨上巅峰。武术搏斗,更是藏破绽与找破绽之博弈,发现者动如迅雷,破解之时,便是胜者;守势人坚如磐石,稳住阵脚,即可转攻。 距地球9。5光年的巴纳德星人沁威尔耶夫斯基,精通数学、符号学、密码学、密钥学、计算机科学,曾靠个人计算机系统把数学上已知的素数推算到五百万位。而宇宙中专门的科研机构依靠大型超级计算机系统才只不过推算到一千万位而已。 因为高超的破解能力,他曾单枪匹马进入到过巴纳德星的银行联网数据库中,轻而易举地给自己账户搬运亿万财富。他写的各种破解程序,是计算机程序交易黑市上的抢手货,甚至程序交易黑市网站自身的用户系统都被他破解,用来报复网站没有征得他本人的同意便把他的程序开源共享。 他正是如同一个星际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各种放置秘密的地方,达到自己的要求之后再大摇大摆地离去,令星际网络安全管理部门大为头疼。 直到某个代理服务器因为其他案件东窗事发,才从中发现沁威尔耶夫斯基网络代号的蛛丝马迹,从而拔出萝卜带出泥,将这个未来的黑客大盗抓捕归案。 而他经历了巨蟹座星云的星河监狱越狱事件,穿过重重时空的阻隔,降临到了北宋“白日鼠”白胜的脑内。 白胜的脑中,此刻正呈现出许多他没有见过的图像和文字:伪装与迂回,正常途径下的非正常动作,时间差与不在场证明,迷宫与墓穴,钢锁铜锁与内部的解锁装置…… 他抱住整个头,痛苦地蹲在地上,良久,才又站起身来,转身走到放着“纺锤”的书房,拿起几个“纺锤”几枚宣纸,低头钻研起来。 吴用跟着他走到近处看时,正是他选出来的几个适合院内诸位兄弟的“纺锤”,这才放心地露出了笑容,示意众人一切按计划进行。 一盏茶的功夫,白胜把自己的解答交给吴用。 吴用看时,跟自己预先的解密的答案一模一样,不禁大喜过望。 于是,二人便分工协作争分夺秒演算求解那剩下的“宝贝纺锤”来。 却说晁盖知晓了宋江的线报,只是坐立不安。听宋押司的意思,官府来此间调查,便只在不几日时。 其他人等也跟着晁盖着急,只有刘唐,向晁盖献策道:“此去五十余里处,有一个绝佳的所在,守易攻难。若保正肯舍得此处庄院,最是藏身举事的不二之选。” 晁盖问道:“刘唐兄弟所说之处,可是那水泊梁山?” 刘唐一拍大腿,道:“正是正是。” 晁盖皱眉道:“原先听你讲过,我自己也略有耳闻,山上众首领中,那个‘白衣秀士’王伦是个小肚鸡肠,心里容不下别人。我等仓促上山入伙,怕是受他牵制居多,因此犹豫不决。” 刘唐也赞同道:“确是如晁天王所说一般无二。那厮接纳‘豹子头’林冲和林娘子夫妇之时,就极不爽利。行事作风,婆婆妈妈,不像是好汉所为。” 此时吴用与白胜出门入院休息醒脑,听见晁盖刘唐这一番话,略加思考。吴用用眼神询问白胜时,白胜似乎已有对策,娓娓对众人道:“此人最怕自己位置被人危及,是以胆小怕事,唯唯诺诺。我等金银众多,入伙原有资本,只是坐在那厮位下时,恐怕会被分崩离析,土塌瓦解。但绝不可轻举妄动,毕竟山上人马众多,想来也会有那厮的心腹,而我等人少力微,不便肉搏。此事只可智取,不可强夺。寻得破绽之时,一击制胜,不留后患为上。” 吴用捋了捋下巴的髭须,哈哈大笑道:“白胜兄弟果然深谋远虑,非同凡响。我众兄弟上山有望,上山有望矣!” 却表另一枝,宋江快马将消息报与晁家大院众好汉后,又快马加鞭,到各个县衙府尹之处打探消息,却见榜文布告贴得铺天盖地,心里不禁一紧。只得加紧处处小心,搜罗情报。 与此同时,石碣村管区县衙接到通报,心急如焚,正无计可施时,有线人报得村中阮家三兄弟和东溪庄的保正晁盖近来打得火热,此中必有蹊跷。县衙死马当活马医,差了马兵都头“美髯公”朱仝和步兵都头“插翅虎”雷横前去探看。 朱仝和雷横二人本来就和晁盖交好,碍于公务在身,不得已挨挨蹭蹭磨到东溪庄,到得庄院时,只见晁盖正在院里坐在藤椅上喝茶。 晁盖看见两个公差到时,心里暗暗赞叹吴用白胜的神机妙算,但却表面上故作镇定,唱个大喏,给两位公差稽首作揖道:“不知二位公爷光临,有失远迎。” 朱仝雷横扫了一眼庄院,见和平时也无甚大区别,自己心里头也安稳了一程,还礼道:“保正别来无恙。我兄弟俩奉命来贵庄调查‘生辰纲’被劫一事,别无他求,还望保正配合则个。” 晁盖笑道:“原来如此,好说,好说。这帮贼人也忒大胆,光天化日竟敢抢劫官府的买卖!” 朱仝雷横听晁盖话里有话,不禁好奇心大盛,问道:“莫非晁保正知道这‘生辰纲’的内幕?” 晁盖道:“不瞒二位都头,昨日和石碣村的阮家兄弟一起喝茶时,正好逮到鬼鬼祟祟的两人。上前盘问时,居然发现二人身上有官府的官银。小可事觉蹊跷,就和众兄弟把二人缚了,准备报官。不料今日问卜时,不宜报官,这才在此赋闲,撞见二位官爷。” 朱仝和雷横相视一笑,心中大喜,听晁盖一席话似乎此案和晁保正并无干系,又听见捉得嫌犯,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当下敦促晁盖,带路去见那嫌犯。 晁盖便带领二位都头,从侧道绕过厢房,来到后院。二人往院中望时,果然见马柱上缚着两个背着手的大汉,披散着头发,看不清嘴脸。 朱仝雷横二人大着胆子向前探视时,只见二人倚在柱上,看上去奄奄一息,无甚气力,再看容貌时,是全然不认识的两个人,于是放松下来,近身便要发问。 猛然间两个人像变戏法一样把背后的手抽到身前,将绳索拿来便要缚住二人。朱仝雷横吓了一大跳,却立即近身搏击,欲图反击。 接下来却见到了更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见对方二人的双手像黏糕一般自行伸长,绕到二都头身后,眼看缠到了一起,而后又层层叠叠,不知绕了多少层。二都头使劲挣脱时,便似套了个铁箍,怎么也挣脱不了。眼见那些黏糕退去时,自己二人却被缚在刚才的马柱上,动弹不得。而刚才二人却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二都头惊愕于眼前怪象之际,却见头顶不知从哪里垂钓下来两个形似“纺锤”的物事。那“纺锤”身上却有光华流转,两头一闪一闪的还有宝石之光闪烁。 待细看时,却“嘭”“嘭”两声,“纺锤”瞬间开裂,中间迸出白光无数,二人紧急闭眼时,却觉得天旋地转,好似坠入万丈深渊。 看官,您就别闭眼了,光已经消散了。原来吴用和白胜早已破解了适合晁盖、阮小二、阮小五的监狱胶囊,三人已经择日寄生完毕。分别是晁盖对北极星人詹姆斯张,阮小二对船底星座老人星人彻姆尼,阮小五对波江星座天苑四星人布鲁内。众人又获新的技能本领,本该高兴。但是晁家一共八位兄弟,苦于上梁山人手不够,待预扩充时,想到了前些日子大闹石碣村赌场时遇到的“美髯公”“插翅虎”马步二都头,有心赚他二人入伙。遂又精挑细选了两个监狱胶囊进行破解,获得密钥。两个都头各有不俗武艺,不好强取,好在白胜算得晁盖树大招风,数日内二人必将来庄探访,便想出了这么一个强行拉二人入伙的妙招。 一开始那两个绑在后院马柱上的,便是刘唐与阮小七,只是二人改变了外貌,故意叫二都头认不出。由晁盖作饵把二人引诱至近身,才使出变形之绝技,反把二人缚在柱上,不教其动弹。然后迅速撤下,由吴用白胜二人用钓竿从屋顶将两个已经解锁的监狱胶囊快速放下,至二人的面前。监狱胶囊随即破裂,里面的外星罪犯得以寄生在二都头身上,就差最后一步。 二位都头身上寄生的,是源于北极星的“山水会”的骨干朱瞳与雷恒,二人受组织之托采用“无间之道”打入星际刑警的组织内部,又在刑警内部进行“二次无间”扮成罪犯,准备又“打入”“山水会”内部时遭遇了巨蟹座星云星河监狱越狱事件,穿越至北宋。 晁盖踱到二人身前,其余晁家大院兄弟七人也陆续站到了晁盖身后。 逐渐清醒过来的朱瞳和雷恒恍惚中看到了老大詹姆斯张的面庞,激动地大声喊道:“大哥!真的是你吗?” 晁盖赶忙给二人松绑解缚,将连日之事,和盘托出。 二都头身上寄生的,本来就是未来的自家兄弟,想都未想,直接入伙。 至此,十个身负异能禀赋的寄生好汉聚义在晁盖庄上,商议接各自家眷准备入伙梁山之事。 第三十二章 山水会 话说朱仝雷横前往东溪庄调研案情,却被晁盖一伙赚得入伙,又寄生了二人属性的监狱胶囊,商议上水泊梁山事宜。 吴用对马兵二都头道:“事不宜迟,请二位速速收拾行李,携家眷来此庄盘桓。官府搜捕,就在近日。” 晁盖当下命杨志、白胜跟随朱仝,刘唐、阮小七跟随雷横,阮小二和阮小五回石碣村自家,快马加鞭,各回住所收拾行李、通知家眷去了。 晁盖和吴用二人留在晁家大院将“生辰纲”的金银宝贝以及两人的行李物事收拾妥当,合成十几车货物,停在院中。 吴用看着这成山的行李,对晁盖道:“行李太多,再加上咱十个兄弟外加家眷,恐怕运送人手不够。看来我得我想些法子应对一下。” 吴用看着这几日寄生后收集的“纺锤”碎片,心想监狱胶囊既然能盛下压缩的人,那压缩的物体应该也能存放。于是潜心研究胶囊的压缩原理与北宋当时的资源条件,在宣纸上挥笔设计起压缩装置来。 施坦恩的黑科技果然身手不凡,利用北宋当时流行的烧青花瓷的宋窑,稍加改造,通过电流压力传感磁场一系列物理化学变化,愣是理论上模拟出了把监狱胶囊解密后的释放还原回了加密压缩前的状态的整个过程。 吴用自己的寄生宿主的监狱胶囊碎片已经做成了随身武器“星云锁链”,杨志的寄生宿主的监狱胶囊在寄生时已经破裂遗失,现在手头上有的,还有剩下八位好汉的胶囊碎片! 吴用把晁盖自家的一个宋窑改造起来,发电机他之前已经做了一个,磁石郓城县内也矿藏颇丰,又请得之前给自己打造“星云锁链”的匠人连夜赶制铜线和铁器。待把所有零件按照自己的图纸装配起来时,也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实验时,吴用把晁家大院里的一个石碾子滚进了宋窑的洞口,然后在另一个通风口放上相当于半个“纺锤”的合金碎片,然后关闭一切闸门通道,启动起各个设备时,只见宋窑的烟囱冒着袅袅的黑烟,整个窑洞一阵颤抖,发电机传出了“嗡嗡”的轰鸣,不到半柱香的时候,忽听“哐当”一声响,黑烟颤抖轰鸣才嘎然而止。待冷却后打开窑洞看时,正中间赫然是一个“短纺锤”,更像一个金属胶囊。 “有戏!”吴用捧着温热的金属胶囊,就像捧着一个快孵出小鸡的鸡蛋一样小心翼翼。 他把金属胶囊放在院子中央,扭动了两三下,然后快步退后时,“嘭”地一声,一个石碾子便恢复了原样。 吴用复又上前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打量后,确认物体原封不动地回复原状时,高兴地大叫大跳起来。 “成了!成了!”难题又解决了一个。 随后又实验了几件其他物事,包括部分金银兵器,一一成功。晁盖也兴奋地紧紧握住吴用的手,祝贺他意义重大的发明创造。 二人便把晁家大院尚未均分的大部分金银宝贝,按宋窑的体积一一压缩成了金属胶囊。等把晁盖和吴用的行李也算上全部压缩完毕时,却也压了七个压缩胶囊。 接下来出去收拾细软接洽家眷的兄弟,也陆陆续续回到晁家大院,众人自是一番介绍亲近,喜庆得如同过年一般。 待看各人行李时,果然像事先猜想的那般,每人恨不能把整个家都搬来,到最后一行人——雷横把老母以及家当搬来时,晁家大院几乎没有了落脚之地。 吴用便招呼众人把各家家当归堆分类,依次按顺序把每家的行李搬进宋窑,前前后后压了八个压缩胶囊。 众人没有见过这等古怪的机器装置,眼见自己的行李搬进去,又是黑烟又是颤抖又是轰鸣,没过多久,便消失不见了。看那窑内时,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金属胶囊。无不大呼神奇,拿那金属胶囊在手中,虽沉甸甸的,却不像进窑之前那么沉重,一个手便可掂起。 有不信者时,吴用便手拿胶囊,触动机括,朝那空地上一扔,只听“嘭”地一声,顷刻便由那小小的金属胶囊之中变魔术一般生成被褥包袱,簞笥橱柜。复又放进宋窑压缩时,又转换成小小的一枚金属胶囊,如此几次,众人皆心服口服。 如此众人便轻装上阵,年老弱小者都坐着椅轿,或扮运货客商,或扮探亲家人,只携带了这十五枚金属胶囊,再加上随身衣物细软,散成几个队伍,离开了东溪村晁家大院,向水泊梁山方向进发。 一路上金银钱钞应有尽有。吴用白胜老早之前便已熔了许多元宝官银变作碎金碎银,分与众人带在身上。因此吃喝不愁,住店尽拣着上房,沿途并不像劳累奔波,倒像是游山玩水,潇潇洒洒,享尽人世繁华。 那十位好汉分为开路、护卫、断后三队,安保工作做得十分地道。后面既不见官兵追来,沿途关卡有钱钞使唤,倒也畅通无阻。 途中也遇到过几伙劫道的强人,只可怜他们所劫的对手太过强大。经过军火商“青面兽”杨志的传授,变身侠“赤发鬼”刘唐的“随身兵刃”越变越怪异,往往是生满剑刃的狼牙棒挥舞出来时,强人便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又碰到过几次将近傍晚劫道的强人,阮小七听得脚步声不对时,慢慢落单和尾随的外人单独面对。对方的刀枪还未招呼上来,阮小七将那海里水里的怪兽变将出来时,十个之中倒有八九看到海怪鲸鲨时直接吓瘫跪在地上,要么磕头如捣蒜,要么双手合十念经颂佛,剩下一个还是海鲜过敏,直接连滚带爬不顾荆棘篱刺扎破嘴脸。 一行人打打闹闹,吃吃喝喝,停停玩玩,只过了半月,就到了水泊梁山附近,但是众人意犹未尽,都希望这旅行团永不到目的地才好。 十个好汉休息时聚在一起商议时,白胜提议道:“拖家带口、扶老携幼一起上山时,多有不便,易受牵制,不如十个弟兄先行探路,待得安顿,再接众家眷上山不迟。” 其余好汉随声附和赞同。 吴用接道:“晁天王与朱都头雷都头是大帮派出身,谙熟这帮派组织的运作。不知‘山水会’如何看待带艺投靠一说?” 晁盖想了想,道:“带艺投靠,最怕卧底。我等不如一开始就将金银宝贝献上,来一个大大的‘投名状’,讲明来由,自绝后路,以表忠诚为上。异能禀赋,则不可早早泄漏,以防对方妒嫉排挤。” 朱仝雷横二人也诺诺称是。 其余众人也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众人租下周围旅店上好客房,将一行老小安顿妥当,交待家人中青壮男丁好生服侍守卫。十位好汉却将车马聚集在荒郊野外,打开了几个装着金银宝物的压缩胶囊,装成几车,用骡马拉着,来到了进入八百里水泊梁山的入口“白木酒店”。 早有线报报给山寨情报处长四头领“旱地忽律”朱贵这队车马的行踪,又识得之前打过照面的白胜刘唐二人。朱贵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在酒店门口迎接。 众人相见时,白胜刘唐向朱头领引见了晁盖吴用等人。 朱贵看众位好汉时,端的是气宇轩昂,自有一番气概。 晁盖吴用等人也毕恭毕敬地见了朱贵,说明来意,亮了亮车马上的“投名状”。 朱贵虽见多识广,也没有见过这许多珍玩异宝,又听了诸人所讲智取“生辰纲”之经过,更觉得天降神兵,千载良缘。忙把众好汉请进酒肆,早备下上好酒席给众好汉接风。 按主宾辈份落座,朱贵亲自为每位英雄好汉斟酒,再三诉说仰慕倾倒之情,一同干了这接风洗尘的美酒。 众好汉看朱贵也是豁达直爽好汉子,不禁内心赞叹称道。 只听朱贵道:“诸位英雄如肯入伙,我水泊梁山之千秋伟业,一朝一夕之间便可成矣。实为山上山下,寨前寨后的大喜事啊!” 晁盖回道:“我等弟兄身负大案,若头领不嫌累赘,让众弟兄入伙,弟兄们必定谨记大头领的大恩大德,誓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今唐突拜见,微献薄礼,略当我等入伙的份子钱。待他日取得荣华富贵时,还将重谢山上诸位头领兄弟。” 朱贵大喜,又给众人斟了一回酒,和好汉一饮而进,开怀不已。 吴用在一旁道:“我等兄弟诚心敬意上山,并无二念,一心入伙,还望朱头领与众位头领赐众兄弟以容身之处。若实在困难,还望朱头领给通融通融。兄弟们感恩不尽!” 朱贵捋了捋下巴的胡须,想了一想,道:“不瞒诸位好汉,若说起其他头领,倒也罢了。只是大头领人称‘白衣秀士’王伦的,稍微有些多心。不过众位好汉大可不必挂心,一切自有我朱贵应承。” 众人这才略感宽慰,又与朱贵痛饮了一回。 第三十三章 上山 翌日,一行人穿戴齐整,在朱贵的亲自带领下,分作十来艘小舟,有的装人马,有的装货物,浩浩荡荡地向梁山进发。 沿途中,各位好汉只见得水路曲折,芦苇茂盛,烟波浩渺,沙鸥掠水,端的是个藏身遁世的世外桃源。 只是那阮家三兄弟,按照之前分配的任务,沿途识洲记苇,要把这入山的水路记在心中。 又见五步一停,七步一哨,戒备森严,暗语交错。那吴用和白胜早已强记在心,只防不备之时能进能退。 朱仝雷横二都头,不离左右地守护在晁盖的身边,威武凌厉,尽职尽责。 杨志与刘唐却一人押守一艘货船,纪律严明,丝毫不乱。 朱贵和晁盖等三人乘坐一舟,看这十位好汉的分工安排时,心里只是赞叹,果然是各怀绝技,有板有眼,滴水不漏。 行了约有半日辰光,终于众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大的山寨,上下旌旗飘扬,枪矛如林,好不威风。 又见岸边停锚之处,站着一个威风凛凛的白净汉子和一个身材窈窕的貌美妇人。 看官真是一猜即中!那岸上迎接的,正是身为五头领六头领的林冲伉俪。 两个人英姿飒爽,一身正气,郎才女貌,十分抢眼。 十人之中白胜刘唐打过交道,远远向林冲夫妇打招呼道:“林教头,林娘子,别来无恙乎?” 林冲夫妇也抱拳还礼,大声回道:“托众位好汉的福。众位好汉辛苦!” 待各艘船靠得岸时,早有兵卒喽罗上前接应,好汉登岸,车马上陆。 少不得众好汉与林冲夫妇见了,互通姓名,叙久仰之情。 朱贵为地主头领,在前和林冲夫妇带路,白胜和刘唐作为间人指引,走在其次,后面依次是晁盖和吴用,朱仝和雷横,杨志和阮氏三雄在最后尾接应。一干人等拾级而上,步入这武装城堡梁山山寨! 沿途数不清的哨岗与机关,石灰坑,铁钉门,人工涧,险要工事,莫只一端。 再看那兵士喽罗时,看外表虽然庄客农民居多,个人武艺有限,但是个个喘息一致,训练有素,倒也有些禁军风范。可见林教头平日里没少下功夫,楞将乌合之众训练成了正规军。 九曲十八弯的山寨之路尽头,是个唤作“聚义厅”的所在,宽敞平坦。除朱贵以外的诸头领以及亲卫队都已在此等候。 众人到达时,由朱贵和林冲夫妇向坐在聚义厅深处正中央的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禀道:“晁盖,吴用,白胜,刘唐,杨志,阮家三兄弟,朱仝,雷横已经到达梁山山寨,恭请大王见礼。” 王伦大大咧咧地仍然坐着,回道:“有请诸位好汉。” 晁盖这才带着一干好汉,十个人一三三三站作四排,来到聚义厅正中央处给众头领施礼。 王伦慌忙下了交椅,快走几步来到晁盖面前,作揖道:“小可王伦,久闻晁天王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见晁天王光临草寨,处处蓬荜生辉。” 晁盖道:“晁某是个不读书史的人,甚是粗鲁。今日事在藏拙,甘心与头领帐下做一小卒,不弃幸甚。” 王伦道:“晁天王何出此言?且请到小寨,再作计议。” 于是把晁盖一行人让到右边一字立下,王伦并其余山上头领在左边一字立下。 一一见过,互通姓名,讲完礼数,分宾主对席坐下。 王伦便传唤下去,让山寨上下给来访好汉大展筵席,一壁厢鼓乐齐鸣起来。 山寨里早宰了两头黄牛,十只羊,五头猪,大吹大擂,流水般将大鱼大肉各色菜蔬端上席来,又一桌抬了一缸好酒,喽罗侍从一一给众头领好汉斟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晁盖便把如何聚集起这众位兄弟,如何做下抢劫“生辰纲”的案子,避重就轻,一一给王伦等头领讲了,又诉说起上山入伙之事。 王伦听罢,骇然了半晌,内心踌躇,做声不得,自己沉吟,虚作应答。 筵宴至晚席散,众头领送晁盖等人至客馆个室安歇,自有喽罗随从服侍。 晁盖心中忐忑,待服侍之人退下后,与吴用等众兄弟说道:“王伦这厮果然小肚鸡肠,极不爽利。对他暗示了半宿入伙,他只字未提应允之意。真是愁煞俺也。” 吴用接道:“我等兄弟这劫取‘生辰纲’的壮举,放到哪里,都是‘烫手的山芋’——须扔不能接。那王伦疑心暗鬼,机关算尽,若是爽快答应咱兄弟们入伙,那才是活活见了鬼。” 晁盖仍是不安,问道:“依学究之见,却道如何是好?” 吴用刚想回答,只听外面站岗放哨的喽罗大声报告道:“林头领前来拜访!” 吴用喜道:“福星来也!”便开门迎接林冲进屋,把林冲让到上座,林冲退却再三,只得坐了。 众人又叙了一番礼数,吴用道:“久闻‘豹子头’林教头与林娘子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恨不能早日相识,难消迟拜之恨。” 林冲谦虚了一回,道:“小可有失恭敬。虽有奉承之心,奈缘不在其位,望乞恕罪。虽然今日能够得见众位好汉尊颜,不得遂平生之愿,特地来访陪话。” 晁盖道:“深感厚意。” 吴用问道:“小生久仰林头领的威名,知林头领在东京时十分豪杰,统领八十万禁军,不知缘何与高俅不睦,致被陷害?后又不知谁推荐头领上山?” 林冲道:“若说高俅这贼陷害一节,但提起,怒发冲冠,气冲斗牛!无奈大仇未报,只得苟顾安身立命。来此间容身,全仰仗柴大官人举荐提携。” 吴用道:“柴大官人,莫非是江湖上人称‘小旋风’柴进的柴大官人么?” 林冲道:“正是此人。” 晁盖道:“小可多闻人说柴大官人仗义疏财,接纳四方豪杰,说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孙,如何能够见他一面也好?” 吴用又对林冲道:“据这柴大官人名闻寰海,声播天下的人,若非林头领夫妇武艺超群,人品绝佳,又怎能得他举荐?非吴某人过言,林头领伉俪这天配地造的一双璧人,理应坐这第一把交椅。此天下公论,也不负了柴大官人的举荐书信。” 林冲待要回答,旁边一人抢道:“谁说不是呢?” 欲问是谁发声,待到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章 暴脾气 林冲被吴用说得热血沸腾,待预谦虚时,旁边有人接了话茬,旁顾时,说话的原来是以前自己上山入伙时获取“投名状”时“不打不相识”的好汉——“白日鼠”白胜,那时的旅伴刘唐也笑嘻嘻地坐在旁边。 多日未见,自是别有一番英雄重逢之豪情。林冲携二人之手,道了:“是了,当日两位兄弟是说要赴济州郓城县去找高人要破解那‘宝贝纺锤’的秘密。不知后来如何。” 白胜笑道:“这位吴学究‘智多星’吴用,以及晁保正‘托塔天王’晁盖,十分豪爽,对我跟刘唐二兄弟好生敬重,又结识了水上好汉阮氏兄弟,虎落平川被犬欺的杨制使杨志,还有那郓城县马步兵二都头朱仝都头和雷横都头。兄弟们大秤分金银,大碗喝美酒,大块吃熟肉,好不痛快!若说这‘宝贝纺锤’……” 白胜侧目看看晁盖与吴用,二人微微一点头;又看林冲时,脸上已是红一阵白一阵,想必是心智被吴用跟自己的言语一激,将晁盖手下和王伦手下的两种境遇心中一对比,如坐针毡般地不自在起来。 白胜更是趁热打铁,把这“宝贝纺锤”破解的秘密以及十兄弟业已寄生的事实告与了林冲。 林冲突然两眼放光,猛地起身,对在座各位好汉道:“哎呀,真若如此,林某夫妇却也有过类似身世!” 便把首次受高衙内欺辱之后那夜所发生在自己家后院的奇事说与众人听了。 杨志也腾地站起身来,道:“林教头所言所见所闻,与杨某在落魄卖刀时切身所受一模一样,却不是脑中有时会看到某些海市蜃楼的奇怪景象?” 林冲道:“正是这般!说来奇怪,林某的拙荆之前只是柔弱女子,并不会武功。自那夜在看到神奇的景象之后,突然性情大变,居然武枪弄棒,头头是道。对付起恶人来,下手比小可都狠。小可感觉是有不明物体寄附在我夫妇俩身上,一直也没有机会调查,是以未曾公布于众。” 吴用笑道:“恭喜林头领夫妇!根据林头领的一番叙述,多半是和咱们兄弟一样,寄生了‘宝贝纺锤’里的物事。” 然后又避繁就简、深入浅出地向林冲把寄生的原理向林冲解释了一回,然后让众兄弟稍加证明。 林冲看到这一干好汉寄生的威力,又惊又喜,如同找到了组织一般。 晁盖也喜道:“如此说来林头领和俺兄弟们也是有缘,今日得见,胜似血亲。” 林冲突然沉默不语道:“叵耐王伦那厮,着实让人着恼。今日他掖掖藏藏,好不爽利,便像俺夫妻俩当初上山一般模样。” 刘唐也随道:“当初老白和俺被林教头夫妇引见到梁山上来时,王伦那厮就婆婆妈妈,半天放不出个响亮的屁来。他还送老白和俺盘缠催俺俩赶紧滚蛋哩。现在想起来仍是受不了的鸟气。” 林冲脸上也难看起来,默不出声,陷入了沉思。 白胜斜眼看看刘唐,示意他闭嘴。 吴用接道:“就怕王头领明日下逐客令,让咱们这一班兄弟原路回转。” 林冲腾地一声站起身来,对众位好汉朗声道:“各位兄弟放心,既是来到了这山寨,便安心地在此间住着。若是王伦那厮敢有半个‘不’字,一切都在林某人身上!” 晁盖一帮好汉也立马站起身来,抱拳拱手道:“有劳林头领照顾提携,容身之恩没齿难忘!” 林冲随即与众好汉拜别,一夜无话。 待到次日一大早,王伦便请喽罗亲兵到客馆个室请安,恭请各位英雄仍到聚义厅用席。 十位好汉便穿戴整齐,又到达昨日饮酒之地。 只见王伦已早早地备好饭菜,斟好了美酒,带其他头领和兵卒喽罗候在那里。 晁盖赶忙几步向前,向王伦谢道:“大王何以如此盛情?教小的们如何堪当?” 王伦满面堆笑,朝晁天王还礼道:“晁保正夜里休息得好否?舟马劳顿,还是休养清爽后才能行得路程。” 晁盖听他话里有话,不禁一愣。 王伦仍然是满面春风,不以为然。“啪啪”拍了两下手时,一众喽罗捧过来十只锦盘,每个盘里装了两个大大的银锭。 白胜刘唐看时,只是拿眼扫向众人,意为“昨日重现”。 吴用低眉垂目,不动声色,抬眼看林冲时,只见他涨红了脸,双手握成了拳,似乎在微微颤抖。 晁盖装作不解,问王伦道:“不知大王这是何意?” 王伦依旧笑道:“不是梁山不愿意接收晁天王和诸位好汉,只是小寨粮少房稀,茶粗饭淡,怕供享不了诸位这等好汉神仙。” 晁盖忙道:“大王这是说哪里话来?若是贵寨缺钱少钞,俺们十个人水里水里去,火力火力去,便是当农民渔民,也给诸位头领兄弟种得粮捕得鱼。若是房少不够住,大家齐心协力,和泥造坯,翻砂砌墙,只是借用宝地,不需头领和山上弟兄们的一砖一瓦。俺们这十位兄弟个个水里土里长大,吃得苦耐得累,哪个不是穷苦堆里把自己刨将出来的?决计不是慵懒享福之辈。王头领此话差矣。” 吴用也帮着说道:“我等兄弟愿把所有家当都献给大王和山上兄弟作那‘投名状’,毫无保留,只求大王收留则个。”说着只抬起眼来看林冲。 王伦还想再争白,只见林冲红着脸快步走到王伦面前。 王伦大骇,惊道:“林头领,你,你要做甚么?” 林冲出人意料地单膝跪下,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对王伦道:“王头领,晁盖等兄弟不远万里,不顾官府沿路堵截,千辛万苦到达我寨,诉求入伙。又携以巨资,身负绝技,实是我梁山天大的福气。若此时不接受好汉们入伙,更待何时!” 王伦看他这般乞求,终究松了一口气,横眉冷对道:“林冲!别忘了当初是哪个把你夫妇家眷收留在此?若不是看在柴大官人的面子上,你当真能坐上这头领的交椅?今日之事,我意已决,休再烦絮,速速退下!” 那二头领“摸着天”杜迁、三头领“云里金刚”宋万、四头领“旱地忽律”朱贵也一齐对王伦道:“林头领言之有理,还请大哥从长计议才是!” 王伦摆出首领的架势,扯着身子对其他头领道:“你们平日里对我言听计从,见稍有些声势的外人来时,便也似中途上山投诚者一般见异思迁么?” 三头领只是红着脸低了头默不出声。 突然,王伦突然倒在地上,像是被什么物事击倒了。 这一下兔起鹘落太过突然,其他人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着眼望去,只见一只绣花鞋,落在王伦的身旁。王伦合身倒在地上,捂着额角痛苦呻吟。那额角却肿起老大一个血瘤,好似一个滑溜溜的鹅卵。 众人正诧异时,六头领林娘子快步走上前来,拉起林冲来道:“相公为何卑躬屈膝?有道是‘人行事,天在看’。公论至此,为何一再忍让?” 看林娘子脚时,确是左脚只穿净袜,少了一只绣花鞋。 又见她婀娜多姿地踱到王伦身前,捡起那只绣花鞋附身穿好,对众人道一个万福,转身对地上的王伦道:“王头领,多有得罪。晁盖等弟兄之事,还请王头领三思。” 王伦挣扎着站起,怒目望着林娘子,又气愤又害怕,对林冲道:“林头领,你家的悍妇你不好好管教,这聚义厅之上,成何体统?还不速速领回去调教调教?” 林娘子仍是盈盈地笑着,回头看着自己的丈夫,风情万种,柔声道:“相公,有人说你家娘子是疯婆娘,你说该怎么办?” 话音未落,一脚斜着蹬在王伦脸上,又轻盈地迅速收回,身法之美,动作之速,观者无不赏心悦目。 再看王伦脸上时,从右眉斜向下,清清楚楚印着一个绣花鞋的脚印,鼻子里却是流下来两行鼻血。 再加上右额头的血瘤,像极了一个倒着写的歇歇的感叹号,以感叹他此时的境地尴尬难堪。 身边众人里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王伦大眼去寻时,每个人的脸上却只是惊诧和严肃。 似乎另一边又是几声窃笑传来,王伦又伸着脖子转头去寻时,众人仍然是一张张严肃的脸。 “谁敢笑我?”王伦气急败坏地向四周吼道,偌大的一个聚义厅,只是寂静如水。 “笑我的人给我站出来!”王伦仍是怒气冲冲地吼道。 林娘子笑盈盈地向王伦又走近了一步,道:“王头领,我一直在笑啊。人家想笑,还有何不敢?你能怎样?” 王伦吓得后退一步,仍是对左右说:“来人啊,把这大逆不道的泼妇给我捆了!”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王伦歇斯底里地用哭音喊道:“我的心腹在哪里?” 这声绝望的呼唤远远地在梁山之中荡起了回音。 的心腹在哪里?心腹在哪里?在哪里?哪里?里?…… 第三十五章 执拗 王伦的心腹倒是有几个,但看着林娘子婀娜又威猛的身形,哪个还敢上前搭救。 况且他们平时见林冲林娘子夫妇体恤下士,本领超群,博爱宽厚,早已被这五头领六头领的风采夺去了七魂三魄,现如今又见了新来的这十个江湖好汉的高大形象,像极了“别人家的头领”,再瞧自家那个心胸狭窄,窝窝囊囊的所谓“白衣秀士”,真真自惭形秽。 失人心者失天下! 王伦自恃自己是梁山山寨的大头领,不思进取,妒贤排良,早已有目共睹,人神共愤。 只不过碍于王伦的淫威,各人心里暗怀鬼胎,做了墙头草,表面上随声附和,暗地里早已失望透顶。 今日林娘子这一鞋一脚,砸出了多少人的心声,又踹出了多少人的呐喊! 林冲铁青着脸对王伦道:“拙荆多有得罪,是林某夫妻的不对。可王头领一口一个‘悍妇’‘泼妇’的乱喊,可也忒有失身份,斯文扫地了。今日当着山上众兄弟以及晁天王等人的面,这话不说清楚,我林某夫妻颜面何在?还请王头领还林某夫妻一个公道。” 王伦莫名其妙被鞋子打了头,又被踹了脸,又气又怕,一时嘴强,被林冲抓住了把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正是无计可施。 晁盖等人见梁山头领内部起了内讧,左右尴尬,只得侧脸装作充耳不闻。 林冲从身旁一个小兵手里拿过一把朴刀,仍到王伦身前,走上一步道:“王头领,咱们别磨磨叽叽,嘴上斗架,今日之事,做个了断,王头领若胜得了林某时,林某当即一言不发,带了拙荆家眷即便下山,头都不回。如若林某胜了王头领,还望恭请王头领顺从天意,让贤退位,将这梁山山寨头把交椅让与晁天王坐。柴大官人那边,我自有说法。请吧。” 刀“仓啷”掉在王伦身前,王伦吓得浑身抖了一下。 晁盖一听此言,忙道:“林头领,这头把交椅晁某等人万万不敢觊觎。切莫一时兴起,伤了兄弟和气。” 林冲道:“本来‘家丑不可外扬’,教晁天王和诸兄弟笑话了。既是脸皮已然撕破,他言无益。林某之语,一言九鼎,掷地有声。梁山上诸位兄弟也听得此话,倘若哪个不服气的,出头扬名,只在今日,我林冲夫妇,奉陪到底。但明日往后,若是哪个再有微词,却休怪林某这条钢枪不识兄弟情谊!” 众人目光,都落在林冲夫妇与王伦身上。 林冲手执一杆长枪,威风箫肃,好似天兵神将一般正气凛然。 林娘子纤细的身段婷婷袅袅,好像天上下凡的女神,嘴角含笑,不可方物。 王伦抖似筛糠,汗如雨下,看着身前那把朴刀仿佛是从未见过的物事一般。 忽听一声喊叫,王伦疯也似的跑了出去,拨开人群,一路狂奔,跑下山去了。 林冲对众人道:“王头领甘愿让贤退位,今日这头把交椅,必属晁天王坐定无疑!” 晁盖推辞道:“小可何德何能,敢居首位?多谢林头领抬爱,小可万死不受!” 林冲执意对晁盖道:“晁天王做得大头领,人心所向,山上山下众位兄弟,皆是爱戴如一人。晁天王何苦推辞,辜负了兄弟们的一番诚心一腔热血?” 林冲对着其他头领和众士卒喽罗问道:“大家意下如何?” 杜迁,宋万,朱贵抱拳道:“恭迎晁天王晁头领!” 其他士卒喽罗也整齐划一地喊道:“恭迎晁天王晁头领!恭迎晁天王晁头领!恭迎晁天王晁头领!” 重要的效忠誓言,一连喊了三遍。 晁盖看自家那九位兄弟时,吴用为首的众好汉也闭了眼睛微微一笑点点头,手上做个“请”的姿势。 林娘子道:“久闻晁天王礼贤下士,以人为本,通情达理,仗义疏财。若是晁天王做得梁山的领袖,我梁山山寨必将兴旺发达,红红火火!” 众士卒喽罗也跟着喊道:“兴旺发达,红红火火!……” 又喊了两遍才打住。 晁盖见大势所趋,遂整理好头冠,抚了抚衣袖,走到刚才王伦所坐的交椅前,拾起林冲所扔的朴刀,对着众头领众兄弟道:“承蒙众头领众兄弟厚爱,今日当此大责,坐上这梁山头把交椅!我晁盖今日起,当以发展梁山山寨为己任,以给众兄弟谋福利为使命,倘若有一丝私心时,便如此刀!” 说罢右手举起那把刀,左手掰住刀尖,用力掰时,刀断成两截,然后两手同时把刀把和刀尖扔在地上。 众头领与众弟兄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向上使劲挥舞着,呐喊着,拥护的口号震天价嘹亮。 随后排座次时,苦劝苦让之下,吴用坐了第二位,林冲坐了第三位,林娘子坐了第四位,白胜坐了第五位,刘唐坐了第六位,阮小二坐了第七位,阮小五坐了第八位,阮小七坐了第九位,杨志坐了第十位,朱仝坐了第十一位,雷横坐了第十二位,杜迁坐了第十三位,宋万坐了第十四位,朱贵坐了第十五位。 山寨上下一下子添了这许多头领,自然喜气洋洋,欢庆一堂,大摆筵席,犒赏上下。 晁盖传令下去,那奔下山的王伦不得阻拦,若出山时,给艘小舟,赠些盘缠,随他去了。 当日梁山上下比过年都喜庆,大小头领,觥筹交错,相庆相贺,热闹非凡。 晁盖等人教人搬来“生辰纲”的一部分金银财宝来,堆在聚义厅。 众头领和士卒喽罗没有见过这许多珍玩古董,明晃晃的,只是开眼。 晁盖便令人按职位辈份,把这许多宝贝一人一件,分将下去。众人每人分得一件,心花怒放,对新头领晁盖赞不绝口。 又送了许多绫罗绸缎,蚕丝布匹,给山上众兄弟的女眷,至此没有一个人不夸晁盖深明大义,仗义疏财的。 如此这般大排宴席,持续了好几天,每天都见山上山下乐乐呵呵,大家士气空前高涨。 晁盖命吴用为军师,替自己发布法令,公布行文。 吴用便令林冲林娘子监督操练兵士,令杨志打制精良武器,令白胜统计山寨人员,令刘唐加强山寨岗哨,令阮家三兄弟加强水上岗哨,令朱仝雷横加强防卫保安,令杜迁宋万安抚王伦家眷,令朱贵打探岸上官府消息。 从此梁山山寨山上山下,红红火火,各司其责,尽心尽力。 第三十六章 似海王门真命郎 端王府后花园。夜色如水。 一个妙龄女子倚在长廊的柱子上,手中摆弄着象牙做的算筹。 “哎呀,又不对!”她显得很沮丧,用纤纤玉指拨乱了算筹,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斗,呆呆地入了神。 忽然一个流星“倏”地从天际划过,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殆尽。 女子慌忙低头借着月色看那算筹的位置、方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旁边丫鬟模样的女孩儿见女子久久没有回屋的意思,轻轻地问道:“小姐,夜里风凉,咱们还是回屋歇息吧。别冻坏了身子。今日不成,明日难道还不成么?” 坐着的女子似乎没有听见,嘴里叨念着什么,目光还在那几跟牙筹上面。 丫鬟又升高了些声调,道:“小姐,小姐!” “紫微星曜,飞躔命宫;凤阁来仪,入庙则吉!成了,成了!”那小姐模样的女子像是想通了什么,反复地自言自语着这些观星象的术语。 丫鬟全然不懂小姐的结论,只是插言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既然已成,那咱们回屋去可好?” 那小姐这才喜笑颜开地对丫鬟道:“琴心,你又懂得些什么了?这天象斗转星移,每日格局星位全然不同,我算准今日有启发我运势的星变,这才在此观察运筹。刚才一颗流星,正应了我将遇贵人,携手白首。我……” 说到一半她才省到这女儿的心事情怀不该说给别人知晓,便飞红了脸,不自在起来。 看官,这倚着柱子运筹望星的小姐,便是端王的三女儿赵灵儿——端王登基之后史称文德帝姬的三公主便是。自幼便喜欢占卜问卦,扶乩观星,神神叨叨的,被端王的其他儿女戏称为“赵半仙”。 只因二八少女初长成,身世之事,怀春偶思,便成天想着给自己的“真命天子”和“佳偶佳期”算上一卦,这才连日来偷偷避开众人耳目和侍女丫鬟琴心来此后花园望星占卜,直至深夜。 琴心听三公主说走了嘴吐露了少女的心事,眯起眼睛神秘兮兮地望着三公主羞涩的眸子道:“那更要恭喜小姐、贺喜小姐了。咱们便该快快回屋、做起准备才是正经事呢!” 三公主问道:“甚么准备?” 琴心笑道:“赶紧准备咱们三小姐‘赵半仙’的嫁妆呀!” 三公主灵儿的脸更加绯红了,又羞又喜地嗔道:“哼,明日我便把你找个乡野人家许配了,看你还学老婆嘴嚼舌头不?!” 琴心更是笑得捂着肚子道:“三小姐饶命,我还想多侍奉小姐几年哪!” 两个少女收了算筹,打起灯笼,一路嬉笑打闹着走在回公主闺房的路上。 突然“噗通”一声,琴心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灯笼的提手从手里滑落,滚到路边去了。灵儿手中的算筹袋子也被琴心的手一打,落在了地上。 待琴心寻来灯笼,和灵儿往刚才绊脚的地上照亮时,不禁“呀”地喊出了声。 原来地上躺着一个男子,不知死活,方才绊着琴心的,便是那男子的手臂。 灵儿怕琴心大声呼喊引来侍卫巡夜,那样的话她偷偷出来观星占卜的事情便会败露,就用嘴捂住了琴心的嘴,示意她不要再发声。 琴心圆睁的杏眼惊恐地望着灵儿,慢慢地点了点头,灵儿这才松开了手。 灵儿胆大,接过灯笼往那个男子的脸旁细细地照了一回,只见他紧闭双目,呼吸沉稳,似乎是昏了过去。看那人面目时,棱角分明,浓眉大眼,若是睁眼时,想必是个英俊潇洒之人。 再照他身子周围时,发现还有一个奇怪的包裹,除此以外,便无他物。 灵儿心里一荡,教琴心打好灯笼,自己则轻轻走到水池边上,湿了湿衣襟,复又转回,用蘸了水的衣襟轻轻擦抚着那个男子的额头与太阳穴。 冷水一激之下,那个男子猛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悠悠地醒转了。 他睁开眼后,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周围,往上看时,发现了灵儿和琴心两女正在关切地望着自己,好像吓了一跳。 待要张口时,灵儿示意他不要开口发声,环顾四周,轻轻地问道:“请问公子尚能行走否?” 那男子似乎听懂了灵儿的问话,睁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灵儿便吩咐男子道:“请公子随我二人到寒室一叙。” 说完便把那个奇怪的包裹塞还给那个坐起身的男子,自和琴心匆匆地向自己的闺阁走去。 那男子见这女子说话行事自有一股威严,抱着包裹起身试试腿脚,还能活动自如,便不远不近地跟随着这两位女子在黑暗中行走。 待行过一片荷田,转过一道拱门,忽然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大的屋子面前,抬头望时,那屋檐下挂着一道横匾,上面写着烫金的几个大字——“天香暖阁”,在月光下闪着金色的光晕。 两个女子回眼望了他一眼,便开了门径自走进了屋。 这男子有些犹豫,不知该进还是不该进。 方才跟他说话的那位女子又从门里露出了脑袋,招招手示意让他进去。他才整了整衣服,把包裹背在背上,踱进那扇门中。 一进门,只见得好大一个屋子里,正对着门是一个大大的八仙桌,上面墙上挂了一幅“百鸟朝凤图”,桌上两个巨烛,照得室内好似白昼。其他桌椅凳几,器具物用,无不精细考究,富丽堂皇。右手边是一挂木头隔断,里面摆放着各种文玩古董,摆设雅致不俗。靠窗的是一个大大的书案,上面文房四宝俱备。左手边是一排西洋镜子,前面放着一尊“仕女图”的屏风,似乎通往女主人起居之处。 男子不敢细看,怕失了礼数,只得一边抬眼去看那两位女子,一边用手指指指自己的嘴巴,意为询问能否开口说话。 见那两位女子时,只见对自己说过话的那个,身穿桃红的锦缎衣衫,下着紫纱细罗裙,一头的秀发拢在背后,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瓜子脸上一双清澈的眼睛好似能说会道一般,亮汪汪地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另一个女子则绿色上衣,黄色裙子,头上梳了两个发髻,年纪稍微轻一些,鹅蛋圆脸,杏眼翘鼻,怯生生地看着自己,好像随时会夺路而逃。 红衣女子先开口道:“请尊驾开口无妨。” 男子站定了,双手生硬地抱在胸前,鞠了一个几乎九十度的躬,朗声道:“在下段星唐突莽撞,惊到了两位姐姐。还请二位姐姐海涵。” 那两位女子看对面这男子行为、说话都十分古怪,不禁“噗哧”笑出了声。 那自称段星的男子放下背后的包裹,看看自己身上,不知道对方为何发笑。 还是那位红衣女子启朱唇、开玉齿道:“见过段公子。看段公子的庚年,喊我们姐妹‘二位姐姐’,是以失笑。乞望段公子恕罪则个。” 段星恍然醒悟,一拍脑门,道:“是我不严谨了。勿怪,勿怪。如此怎么称呼二位姐姐才好?” 说完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二位姐姐”,顺手就用右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那红衣女子和绿衣女子笑得前仰后合。那绿衣女子一边笑一边道:“这位是端王爷的三公主,我是三公主的贴身丫鬟琴心。” 段公子似乎仔细地咀嚼着这短短的自我介绍,而后又毕恭毕敬地九十度附身道:“原来是三公主和琴心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 三公主道:“段公子不必行此大礼,就叫我灵儿好了。” 段星忙道:“不敢,不敢。” 灵儿道:“段公子为何三更半夜昏倒在这戒备森严的端王府?” 段星沉吟道:“说来话长,这个中缘由,小生也不甚明了。等日后判明,必将以实相告。” 灵儿听他言语闪烁,不好再问,又偷偷打量段星的外表起来。 只见他身长腿长,肩宽胸厚,身材匀称,肌肉结实。脸庞坚毅,眉峰遒劲,眼睛深邃,鼻梁高挺,嘴角上扬,牙齿整齐,实在是一副理想的男子汉美形。 不由地想起了今天望星问卦的结果,心中喜道:难道这人合上天之数,是我佳偶巧得,将把一生托付给他的真命郎君? 脸上不觉飞起了红霞,经烛光烘托,更是美艳得不可方物。 段星也看出了这其中的端倪,可他偶遇佳人,心思却一点没有放在儿女情长这一层上,只是焦急地想:似乎我已经顺利来到时间轴目的地,可我明明选择的是人迹罕至的郊野,怎么一下子来到了这端王府,又碰上了这三公主赵灵儿和她的贴身丫鬟?难道时间滑行系统又受到了影响而产生了偏差? 看官您的直觉是对的,这深夜出现在端王府后花园的昏迷男子正是咱们从EAMC的时间滑行控制室真身穿越至大宋的刑侦科探员D。“段星”是他加入EAMC之前的本名,加入后取得ID时便按姓氏的首字母选了“D”这个字母。现在回到了华夏文明的大宋,他便重新拾起自己的本名,以“段星”示人。 毕竟穿越至大宋的地球外星人管理中心探员D段星如何在陌生的时间轴展开自己的营救任务,咱们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章 王门似海 琴心见三公主赵灵儿就这样笑盈盈地看着眼前来历不明的男子,心下打鼓,给段星道个万福,把赵灵儿拉到屏风后面。 琴心愁锁蹙眉低声道:“小姐,这端王府平白无故地来了这么一个男子,又进了小姐的闺房,传将出去,琴心的性命恐怕难保,最要紧的是小姐的名声玉体要是有什么差池,端王还不得把小姐吃了?” 赵灵儿还在回味刚才段星那英俊的脸庞魁梧的身躯,转头看见琴心这么愁苦一张脸,怔怔地问她道:“啊,你说甚么?” 琴心听赵灵儿的声音大得吓人,右手食指放在唇前,对她“嘘”了一下,又把刚才的话低声重复了一遍。 赵灵儿听罢,沉思半晌,道:“说的可也是。不过看那个叫‘段星’的公子,不像是个恶人,而且又符合我望星占卜的大吉之祥筹,我才不怕爹爹怎么说呢。” 琴心几欲落泪,压着哭腔道:“我的小祖宗,你没听过教书的王先生说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么?这可真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赵灵儿温柔地看着琴心,用手抚着他的头道:“好琴心,你的提醒我理会得,只是咱们得想个万全的计策才行。” 然后又沉吟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她道:“琴心,你真是天才!王先生,王先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然后用手搂住琴心的粉颈,在她的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琴心听了,将信将疑,睫毛上还闪烁着泪花,低声对赵灵儿道:“小姐,这,这能成吗?” 赵灵儿拍拍琴心的后背,从屏风后面探出个头来对段星笑了一笑,又复低声对琴心道:“好琴心,左右你就帮我这个忙。昨天卜卦算出来的结果,是最最好的大吉无厄。皇天在上,缘分冥冥,咱们定能逢凶化吉,修成正果。” 然后用香帕把琴心的泪滴拭去,又拉了拉她的手,从屏风后面走到前面。 刚才趁二女在屏风后面说话的空,段星从自己包里拿出通讯器,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什么信号也没有,只是靠地球磁极运行的“电子罗盘”还能有效。还好他时间滑行之前下载同步了不少程序的数据库,并且通讯器可以通过太阳能进行充电和储能。这太阳的能量,无论是在时间轴上的哪一点,总是源源不断、亘古不绝,慷慨而又仁慈地温暖着宇宙的这一方空间。 正在看时,只见赵灵儿突然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冲他笑笑,他连忙把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也对她笑笑,在她再次缩头回屏风之时,才又赶紧把东西收回包里。继续站直了身子,等待两个女子说完话回到眼前。 红衣的三公主赵灵儿又是笑盈盈的,绿衣的琴心却愁眉苦脸的,两个人的两张脸,让段星难以做出反应,好不尴尬。 琴心道:“段公子,这公主的暖阁,实在不容外人随便入内,今日只是事出例外。请段公子这就随我去寝房安歇,一切等明日以后从长计议。” 说完便又拎起灯笼,准备向门外走去。 段星何去何从心下并没有计较,只得客随主便。他心里想,与其在市井收集情报,打探消息,还不如在这朝中安顿下来,利用资源,却也省时省力。只是这端王似乎还未继位,不知那踢球的高俅是否已经被端王留在府内。眼下这当务之急,是先生存下去,打听好具体的时间点,再稳扎稳打,谋图营救。 想到此处,段星又是九十度向三公主俯身一拜,抬头时,只见赵灵儿水灵灵的,仍是一双含笑的眼睛盯着自己,也还以微笑,跟着琴心踏出了屋门。 夜色已深,满天星斗。 段星一边跟随着琴心,一边抬头看着这北宋的繁星。 宇宙在它漫长的历史中,孕育星系,涤荡太空,从未停止着运动与变化。宇宙中的各个文明和整个星元纪年比起来,只是宏观时间轴上的一两个刻度而已,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可在每个文明的每个放大了的时间点,总有些文明的个体也像自己或者三公主这般仰望星空,感叹一下这恢宏与渺小,渺渺与茫茫吧。 琴心轻盈的脚步踏在柔软的草地上,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这才把段星的思绪从外太空拽回了现实。 段星轻声地问琴心道:“琴心姑娘,我适才昏迷不醒,脑子有些发懵,敢问现在是什么年号?” 琴心答道:“公子的头果然昏得厉害,皇上爷刚刚改“大观”的年号才三年,公子现如今就忘记了?” 段星心下盘算着,总算时间轴目的地还算准确,没有什么大的偏差。 他接着问道:“那么府上有没有一个叫‘高俅’的小厮陪伴端王左右?” 琴心想了一会儿,答道:“老爷屋里的小厮甚多,好像没有叫这名号的人物。他是你同伴吗?要么下回我差六子帮你问问。” 段星心想,看来高俅还没有来到这端王府,时间轴的调整和精确测试时又稍有不同,嘴上连忙答道:“也没什么,不烦琴心姑娘挂心了。” 偌大个端王府,曲曲折折,台阶平地,似乎走了很长的路,琴心这才带着段星来到了一间大屋跟前,只是比起刚才公主的卧房,只能显得相形见绌。 琴心轻轻地敲了敲门环,过了许久,大屋的门开了,露出一个小厮的头来,睡眼惺忪地对琴心和段星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琴心走上前,对那小厮道:“六子,这是三公主的贵客,前一阵子从海外星岛诸国辗转前来朝觐圣上的众使节中的一位。” 那名叫“六子”的小厮道:“外国使节应该住贵宾馆才对,为何在此?” 琴心道:“三公主知道外国观星占卜之学流传甚久,因此特地找来这位文官使节,切磋讨教。三公主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偏偏又错过了端王府关门,无奈只得拜托王先生留宿一晚。” 六子道:“如此便随我进来吧。” 琴心对段星道:“段公子,今日我便送公子到此处。王先生是王爷府里的教书先生,也是三公主的师傅,为人和蔼可亲。段公子一切小心。” 段星拱手道:“小生理会得。多谢琴心姑娘了。” 心里想赵灵儿这姑娘真是人小鬼大,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却编出这么一套说辞。自己从天而降,若问起籍贯家世,无论怎么回答总叫人生疑;如此说是海外诸国的访使前来,倒也不至太难应付。 于是便别了琴心,和六子进了王先生的院子。王先生已经睡下,六子便领着段星去了空房的寝室,安排下他的卧具,便打着呵欠回去睡觉了。 段星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此刻,他总算有时间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和下一步的行动。现在身处这端王府,高俅似乎还没有前来,尽快站住脚谋个职位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自己足球踢得还不错,在不影响历史大方向的前提之下得找准时机在端王面前露一手,当然也不能太出风头,否则就没有未来的高太尉了。时间滑行至这端王府,现在看来倒胜似滑行到别处了。 赵灵儿躺在闺床上,也是夜不能寐。 自己问卜求卦这么多年,总算是抽得一枚上上之签,真是老天眷顾。段公子外表英俊,谈吐不凡,实在是梦中才有的人物。若能招赘至这王府,是再好不过了。现在的问题只是爹爹那边如何交待了。王先生最宠自己,基本上都有求必应,而且说段公子为海外来使,神鬼不知,应该可以过关。最好在结交秦晋之好以前,能否给段公司谋得一官半职,这样说服爹爹便更有把握了。 北宋的星空下,两个原本不同时空的人,在想着截然不同的事情。一个是从遥远的未来经过时间滑行赶来营救同事的探员,一个是从小在王府长大未经世事只是热心占卜求卦的王爷千金未来的帝姬公主;一个想着如何安顿下来尽快找到同事的方位进行营救,一个想着安顿下对方让其入赘王府做自己的真命郎君;一个热血男儿挺身而出伸出援手,一个妙龄女子情窦初开敞开心扉;一个是来自未来的段星,一个是端王的三公主赵灵儿。 北宋汴梁辗转反复的星月,彻夜未眠。 第三十八章 真命郎【二更】 翌日,段星早早起床,在六子的带领下去跟王爷府里的教书先生王玄圭请安。 王先生捋着下巴的胡子,听段星做完自我介绍,皱起了眉头想道:“灵儿这小丫头可也忒不知天高地厚。星岛诸国觐见大宋天子,各国使节虽是隶属国朝拜宗主国,属于臣拜君,但毕竟是外国的来使,不能缺了礼数。一个王爷家的千金缠住人家外国来使问星算卦,又至深夜,实在是不成体统。唉,只怪自己平日里把她养尊处优,溺爱备至。不过端王这众位公子公主中,惟有这老三赵灵儿最是乖巧,又深得端王喜爱,自幼热爱读书求学,平时嘴巴又甜,以致自己疏于管教,便似今天这般无法无天。不过事已至此,若是端王得知,怪罪下来,我的官职恐怕亦不得保,无奈之余只得先帮她应承下来,再求对策。” 想到此处,便笑道:“段公子不远万里,来见我王圣上,实是大宋与贵国的福之所倚。不知贵国在外洋何处?” 段星将那旅游胜地的诸岛之中,挑了一个回答王先生。 王玄圭闭目凝神,似有耳闻,借口道:“造化之岛,造化之岛啊。” 段星又将那热带风情,一一讲给王先生听,王先生大开眼界,频频点头,对段星之言深信不疑。 然后又从南国岛屿的旖旎风光谈到大宋的锦绣河山,口若悬河,头头是道,说得王先生直目瞪口呆。 王玄圭心下计较,这三小姐的眼光果然犀利,眼前这位使官谈吐不凡,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似乎对我大宋也了然于胸,和这样的人才若是说起话来,确实到了深夜秉烛夜谈容易废寝忘食。这种人才不为我大宋所用,实为可惜。若有此人的渊博,我王玄圭也能扶摇直上,升至高位,衣食无忧了。只是外国命臣,身负重任,必然还要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可惜,可惜! 没想到段星与赵灵儿所忧之事,只是让段星几句闲谈,便消解得无影无踪。 段星看眼前这位王府的教书先生似乎对自己谈话的内容触动颇大,怕太过张扬,说到一半,嘎然而止,不再继续。 王玄圭已经被眼前的这个“外国后生”深深地震撼了,同时感叹三小姐赵灵儿还真会挑人。 他客客气气地对段星道:“段公子气质不凡,博闻强记,实是举世罕有的奇才!老夫佩服之极,若段公子肯赏脸,还请在舍下多盘桓几日,容老夫向段公子问道讨教。” 段星道:“王先生过奖了。小生羡慕华夏文化,自蛮夷之岛来到贵国中原,拜师学艺,攻读国学,掌握术技,为的正是世代交好,相辅共赢!昨听端王爷三公主提起王先生的学识为人,实在是惊世的大儒,当代的学霸。小生仰慕之极,这才苦苦央求三公主要仰望先生的尊荣、聆听先生的教诲。今日得见王先生这般博学大师的旷世风采,实乃小生三生之幸!” 王玄圭大喜,连连赞赏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哉!” 万古宇宙的不变真理便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王玄圭正想进一步向段星讨教一下海岛的风土人情,叫“六子”的小厮进来报三公主前来拜访。 六子还未说完,段星转头看时,昨晚偶遇的三公主赵灵儿和侍女琴心两个女孩儿已经盈盈走进了厅堂。 三公主和琴心给王玄圭和段星各道了万福。赵灵儿对王玄圭道:“灵儿给王先生请安!” 王玄圭故意板起了脸,厉声斥道:“大胆小徒,好大的胆子,竟然深夜把远来的海外贵客带到老夫房内!让端王知道,看不打断你的腿!” 赵灵儿一点都不害怕,古灵精怪地瞅瞅段星,只见段星一脸的轻松,朝她隐秘地挤了一下右眼,心里有了数,连忙跪拜到王玄圭跟前,带着哭腔道:“王先生,灵儿知错了,灵儿以后不敢了,灵儿今后结识了异国人才,一定不让他叨扰先生!哪怕他哭着喊着要一睹先生的高大尊荣,学生也不敢了!呜呜……” 王玄圭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态度缓和下来,道:“灵儿知错就好,师傅饶你便是。” 赵灵儿把脸一抹,又笑嘻嘻地,对王玄圭道:“灵儿多谢王先生!” 王玄圭知道她刚才全是表演,摇了摇头道:“唉,你啊,为师早晚要让你活活气死!” 赵灵儿道:“我才不会哩。我给王先生算过卦,王先生能活到一百岁!” 王玄圭道:“对对对,活到一百岁你再气死老夫!” 赵灵儿做个鬼脸儿,吐一下舌头,不再贫嘴了。 段星被这一老一少逗得直想笑,看那琴心和六子时,也是耸着肩将头歪向一侧,看样子也在拼了命屏住不笑。 王玄圭看看段星,对赵灵儿道:“这个外国的段公子,倒真是个旷世奇才,方才一席话,老夫如醍醐灌顶,如茅塞顿开,大为开眼。灵儿,你若是有这段公子百分之一的学识,我倒也死而无憾矣。” 赵灵儿颇为惊讶地道:“咦,先生已经和段公子对过话了?” 又斜眼看段星时,见他略有得意洋洋之意,心想这位段公子不仅外表堂堂,原来学识也甚是渊博。要知道王先生是何等挑剔,对治学苛刻到了极致,要从他嘴里得到个夸奖,他们端王府的众兄弟姐妹中,还真寥寥无几。就连他最宠爱的自己,也难得从老先生嘴里听到过个“好”字呢。 赵灵儿不禁心下又欢喜了几分,对段星的印象又胜过昨日了。 她赶忙趁热打铁,对王玄圭道:“既是如此,那就恳请先生多留段公子在先生的院子多住几日,也好随时让我们这些顽劣的学生向段公子讨教些学问受用啊。” 王玄圭闭眼点头道:“老夫也有意多让段公子盘桓几日。唉,若是我大宋有这般年轻有为的英才,也不枉我辈这些武文习墨、咬文嚼字的老学究授业解惑、传道育人的微薄光热了。”说着似有悲意。 赵灵儿接道:“那干脆就让段公子在这端王府做个‘伴读使节’,长久呆下去别回故土不就完了?”说着又侧头看看段星,也向他暗地里眨了眨眼睛。 王玄圭不置可否,也转过头来看着段星。 段星一本正经道:“泱泱大国,人心所向,小生若能在这文明强国学得本领,便是身作中原人也在所不辞。恳请王先生和三公主玉成提携。” 王玄圭点了点头,问段星道:“王爷府和圣上那边好说,只是不知贵国要公子几时回朝复命?” 段星扯道:“蛮夷之岛,意在求索。小生在星岛某国孑然一身,无甚家眷,鄙国国主亦希望小生能够多学华夏文明,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不到学成之日,不教小生提那归国之时。” 王玄圭听了,心中大喜,道:“如此甚好,段公子可在这端王府的学堂与众位公子公主一同求学,不过这事情缘由,起自灵儿,当由灵儿去向端王禀明。” 赵灵儿求之不得,心想只要你王先生答应收留段公子,爹爹那边我总会央求过关。心下欢喜,满口承揽下来。王玄圭与段星也各自松了一口气。 午饭时,赵灵儿寻着从朝中议事完毕回府的父亲端王,把对王玄圭所说的段星之事告与了他。端王想起不久前确有海外诸岛的使节觐见圣上,他自己也在欢迎的筵席上陪了一回。因为人数众多,各个使节觐见完毕又多在东京市井体察风土民情,实在记不清里面有无这个段公子。端王子女中最宠爱的便是这乖巧的三丫头,既然她喜欢,一概随她去;况且当今圣上——端王的皇兄也乐得与诸国交好,若有肯长住中原的使节在此传播友谊,深化交流,那总归是福祉一件。 赵灵儿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大喜过望,便领着段星在这端王府各处拜访介绍。段星也见风使舵,随机应变,八面玲珑,落落大方,将端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情世故,打理得顺风顺水。不几日,端王府府内便把段星当成了自家人一般看待。 赵灵儿见段星应酬自如,言语得体,不失礼仪,风度翩翩,越发打心眼里认定他便是自己真命的郎君。虽然表面不说,可处处眉目传情,暗送秋波,举手投足,都把段星当作未来的公主驸马来对待。 段星如何不晓得赵灵儿的情感,只是自己身负重任,不敢旁骛,就怕一旦儿女情长,导致英雄气短。可这三公主的恩惠情谊,自己也不好一概冰冷应对,只是小心翼翼,相敬如宾。倒是暗地里急于获取失踪同事的讯息,无奈力小势微,当下只能依附王府这棵大树,待到羽翼丰满时,铺开搜寻的大网便可手到擒来。 段星想到此节,便日日陪同三公主赵灵儿在府里求学写字,画画弹琴,逗鸟捉虫,望星占卜,步步为营的同时也在搜寻着良机以求发现失踪同事的下落与线索。 第三十九章 发迹 这日,赵灵儿和段星左右无事,便相伴在后花园散步聊天。 赵灵儿自段星来到端王府以来,性情多少有些改变,由以前蛮横刁钻的王府千金变成了温柔大方的大家闺秀。赵灵儿当然知道这种变化是出于什么原因。 她看着身旁这个高大魁梧、外貌英俊的段公子,没缘由地感觉天地广阔,莺歌燕舞,整个世界说不出的美好。更加上段星又穿上了锦衣华服,更显得他身材匀称,风流倜傥,比官宦之家的贵公子不知好看多少倍哩。 段星见赵灵儿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总是落在自己脸上、身上,心里觉得好笑,但是又不点破,也时不时对她笑笑,不远不近地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他眼中,赵灵儿就像一个妹妹,任性而又乖巧,美貌而又精致。 即使放到未来,赵灵儿的长相身段也是符合大众的审美的: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挺拔的鼻子,丰润的嘴唇,尤其是她的上嘴唇中间,老是嘟嘟翘翘的,再加上平时爱笑,嘴角微微上扬,真是个美人胚子。哦,不,负责任地说就是个美人。只不过年纪还小,****像两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身板稍显单薄,但是皮肤洁白细腻,有光泽富弹性。 段星有几次无意碰到过赵灵儿的肌肤,只觉得温润滑腻,柔若无骨,让他内心深处男人的欲望禁不住顺着喷张的血脉冲上了头。但是他克制着自己,在成大事之前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一招走错,满盘皆输”。还好赵灵儿纯白如纸,对于男女之事懵懵懂懂,虽然对段星的痴迷有目共睹,十分明显,倒也没有越过雷池的界限,只是像他的影子一样黏着他,像树旁的青藤一样缠住他,像待哺的雏燕一样追着他罢了。 段星向赵灵儿问道:“最近朝中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没有?” 赵灵儿瞧瞧四下无人,对段星道:“你不要对外人讲,我上次无意听到爹爹对娘亲讲,当今圣上的身子不太好,满朝文武和皇亲国戚都很紧张。爹爹是皇弟,若是圣上那什么了,爹爹或许就是这大宋朝的……。你懂了吗?” 段星听罢,心想端王马上就要继位,这时机实在是千载难逢,就朝她使劲地点了点头。 赵灵儿也点了下头,道:“我真替爹爹担心,爹爹虽然千好万好,就是贪玩。最近娘亲的屋子,他也总不露面,我真怕他将来做不来,却让世间耻笑。” 段星听赵灵儿的担心不无道理,其实事实也大致如此,又不好直说,只是安慰她道:“王爷大富大贵,吉人自有天相。你不必多虑。” 赵灵儿蹙眉点头道:“只愿如此。”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不觉走到后花园的“蹴鞠园”,只听园子里人声嘈杂,喝彩不断。 赵灵儿朝段星努努嘴,道:“呶,又替上蹴鞠了。” 段星好像想起了什么,对赵灵儿道:“快走,咱们瞧瞧去。” 赵灵儿和段星紧走几步,站到园子里的角落,往园子中看去。 只见端王头戴软纱唐巾,身穿紫绣龙袍,腰系文武双穗条,把绣龙袍前襟拽起扎揣在条儿边,足穿一双嵌金线飞凤靴,正和三五个小厮们相伴着蹴气球。 段星朝远方对面一个拱门看去时,见有一个精神抖擞的小厮正捧着锦盒一般的东西,在一个家人差役的指引下,走进园中。 段星心里说道,来了! 于是关注着园中各个人的一举一动时,自己却悄悄地活动了一下脚尖。 赵灵儿看到段星这般动作,心下疑惑,问道:“段公子,怎么你也会蹴鞠么?” 段星笑答道:“皮球圆圆,天下人踢得。我小时也曾学着蹴过两脚,看到场上别人蹴鞠,脚底下就没来由痒起来。” 段星一边回答,一边密切地注视着场上的动静。 段星知道球会踢向那个捧着锦盒的小厮,于是对身旁的赵灵儿悄声道:“麻烦三公主叫他们把球蹴过来。” 赵灵儿当然言听计从,用双手放在嘴边,冲着场上大喊一声:“皮球蹴过来一个!”踢球的小厮听到声音向二人所站位置看时,知道是府里的三公主。一个即将碰着球的小厮便飞起一脚,不偏不倚向赵灵儿和段星这边飞来。 段星看准皮球来势,故意用右脚从后面伸到站立的左腿左边,同时左脚点地,腾在空中时用右脚多使了些气力,把个皮球快速地向端着锦盒的那个小厮踢去。只见那个小厮不等皮球落地,右脚膝盖朝下,外脚背向前崴过来,将皮球踢还给了前方站着的端王。 端王和众小厮被段星和那个捧着锦盒的小厮这两脚漂亮的踢球技法惊呆了。 端王示意让段星和那个接球的小厮过去他身旁。 赵灵儿见段星露了一手漂亮的蹴鞠,也是满心欢喜,跟着段星一道朝端王走去。 端王朝段星道:“没想到段公子皮球蹴得这般好!” 段星谦恭道:“小人该死,斗胆冲撞了端王。” 端王正在兴头上,摇头道:“哎,段公子之言差矣。蹴鞠场上,没有官阶爵位,只有本事技法。方才你那一脚,却是清奇罕见,一会你也上场陪小爷耍一耍。” 段星只道:“小人不敢。” 赵灵儿在一旁怂恿道:“段公子上场踢踢看,踢得好时爹爹说不定有赏呢!” 端王笑笑,却伸手在赵灵儿鼻子上一刮,道:“哪里却都有你。” 段星于是不敢再推辞。 而后端王又端详着那个捧着锦盒的小厮,问道:“你是何人?” 那小厮捧着锦盒跪下道:“小的是王都尉亲随,受东人使令,送两般玉玩器来进献大王。有书呈在此拜上。” 端王听罢,笑道:“姐夫真如此挂心。” 高俅取出书呈进上。 端王开盒子看了看,原来里面有两件玉件玩器。 都递与那领路的家人差役收了去。 那端王且不理玉玩器下落,却先问高俅道:“你原来会踢气球?你唤做甚么?”那小厮叉手跪覆道:“小的叫高俅,胡乱踢得几脚。” 段星心下一紧,自己对自己说,这便是了! 端王对高俅道:“好,你便下场来踢一回耍。” 高俅拜道:“小的是何等样人,敢与恩王下脚!” 端王道:“这是齐云社,名为天下圆,但踢何妨。” 高俅再拜道:“怎敢。” 三回五次告辞,端王定也要他和段星一同上场,高俅只得叩头谢罪,解膝下场。段星也把锦衣的前襟撩起来别在腰带上下了场子。 才几脚,端王喝彩,高俅只得把平生本事都使出来奉承端王,皮球落到高俅身近时,却像用鳔胶黏在身上似的。段星也踢了几脚,却故意使的是未来足球运动中的寻常动作,虽然干净利落,但不如高俅的踢法花哨,让人赏心悦目。 端王大喜,一日之中得了两个蹴鞠的人才,说什么也不让高俅出府,也拉着段星夸了一回。 赵灵儿见段星还有此蹴鞠的身手,心花怒放,一心都在段星身上。 端王哪肯放高俅和段星,就留他俩在端王的寝宫过了一夜。 次日,端王排个宴会,专请姐夫王都尉宫中赴宴。 却说王都尉当日晚不见手下人高俅回来,正疑思间,次日只见门子报道:“九大王差人来传令旨,请太尉到宫中赴宴。” 王都尉出来见了差人,看了令旨,随即上马,来到九大王端王府前,下了马,入宫来见了端王。 端王大喜,称谢两般玉件玩器,入席,饮宴间,端王说道:“这高俅踢得两脚好气球,孤欲索此人做亲随,如何?” 王都尉答道:“既殿下欲用此人,就留在宫中伏侍殿下。” 端王欢喜,执杯相谢。 二人又闲话一回,至晚席散,王都尉自回驸马府去,不在话下。 且说端王自从索得高俅做伴之后,留在宫中宿食。 高俅自此遭际端王每日跟随,寸步不离。 段星本来就是府内伴读使节,更是随叫随到,陪端王闲谈蹴鞠,无话不谈。 未两个月,哲宗皇帝晏驾,没有太子,文武百官商议,册立端王为天子,立帝号曰徽宗,便是玉清教主微妙道君皇帝。 三公主赵灵儿成了文德帝姬。 昔日教过徽宗以及徽宗儿女的王玄圭王先生便顺理成章地做了太傅帝师。 登基之后,一向无事,忽一日,宣高俅与段星道:“朕欲要抬举你两个,但要有边功方可升迁,先教枢密院与你俩入名。” 只是做随驾迁转的人。 入名没半年之间,直抬举高俅做到殿帅府太尉职事;段星因为原是外国使节,官低一些,做到掌管观测天象的太史令。 赵灵儿一听到段星既升官又掌管观测天象,喜不自禁,这一切不就是为自己美好的姻缘而准备的么?她羞涩而又欢喜,在公主寝宫默默地祈祷能早日让段星变成三公主驸马。 而此刻的段星,踌躇满志,摩拳擦掌。他知道,营救工作这才拉开序幕。在未来EAMC里代号D的段星站在朝中观星台对着大宋棋格般的都城心里说道:S和H,原谅兄弟的准备工作时间长了些,我这就在大宋全域撒网,誓将你们营救回未来的时空! 而新任太尉高俅,则拣选吉日良辰去殿帅府里到任,阅览手本花名册时,发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王进。 第四十章 家丑 山东济州。 却道郓城县衙差马步兵都头朱仝雷横去东溪庄探查后,二人并二人的家眷一夜之间不辞而别,行方不明。 县衙深感此事蹊跷,便另行派人前去东溪庄调查,传来消息说,晁家大院居然也人去院空,主人已不知去向。 东溪庄保正晁盖有重大嫌疑! 县衙将晁盖的影型绘画拿去向押送“生辰纲”的都管虞侯和众军健确认时,众人辨得此人确实是乔装贩枣商人中的一个汉子。 于是一边派出眼线,打听晁盖去向,一边影印大量晁盖影绘,张贴布告,捉拿晁盖。 郓城县衙的押司宋江是晁盖的交好,早已和晁盖通过消息,让其早做准备,并知晓晁盖已成功赚得二都头朱仝雷横入伙并前往梁山泊避风头。 县衙发出通缉文书时,宋江只是担心晁盖一行是否顺利到达水泊梁山并成功入伙山寨。可自己事务繁忙,也分不出身来去亲自打探一下消息,终日闷闷不乐。 还有一件,几个月之前宋江在王媒婆的牵头下接济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外乡来的卖唱姑娘,名叫阎婆惜。本来他只是做好事,并未求回报,奈何那阎婆惜举目无亲,百般贴附,没办法宋江给她找了一处住所安顿了下来。平日里补金贴银,裁锦洗锻,美食盛馔,无微不至。 最初时,阎婆惜感恩戴德,每夜使尽浑身解数,贴身服侍宋江。宋江原本只喜欢武枪弄棒,于这女色,不甚上心,时间一久,阎婆惜那里便去得不那么勤了。多则半月一次,少则一月一次。可婆惜正值豆蔻年华,尤喜鱼水之乐,渐渐便对宋江不甚亲密了,却从市井另找新欢少年,打得火热。风言风语传至宋江耳中时,他也不以为然,本来与阎婆惜之间也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是萍水相逢,逢场作戏。他便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罢了。 哪知前天宋江去阎处时,不偏不倚,恰巧撞见阎婆惜和那相好的都在床上。尴尬之余,宋江名言想还阎婆惜以自由之身,令其另谋他处,不再牵扯瓜葛。哪知阎婆惜贪慕宋江的钱财银两,仍是赖着不走,只是耍泼。宋江是以心中烦恼。 这日宋江正想去酒肆喝杯闷酒时,入门之处一个高大红髯的汉子叫住了他。 宋江抬头看时,觉得那汉子有些面熟,只是实在想不起对方姓甚名谁。 正疑惑间,那汉子轻轻地对他道:“宋押司贵人多忘事,俺便是前日在晁家大院与押司有过一面之缘的刘唐。” 宋江猛地想起,看看左右,没有其他甚么人时,压声道:“兄弟好大胆子!” 又对他朗声道:“王大兄弟,多日不见,咱们今日多喝几杯,不醉不归!” 遂赶紧拉着他到酒肆里寻了一个僻静的单间,点了酒菜,跟他对饮起来。 宋江道:“现在满城沸沸扬扬的,正在缉捕晁天王以及诸位兄弟,你怎么还敢在此间现身?若被认出,不是耍处!” 刘唐笑道:“押司费心,兄弟们都理会得。宋押司忘了?俺刘唐寄生了天外的好汉,身体能够改变外形。若使些气力时,这面目也能换成另外一副模样,只是不甚长久。就算被官兵认出,俺这变形的本领,一时三刻也不见得会吃亏。” 宋江道:“刘兄弟如此本事,真是世上罕有!不过话说回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单兵作战,还是稳妥一些的好。” 刘唐点头道:“押司提醒的是。” 宋江又问道众人上梁山的事。 刘唐道:“不瞒押司说,那山上的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实在是草包得紧。五头领‘豹子头’林冲和六头领林娘子替天行道,把王伦赶跑,让俺晁天王晁大哥排了首席。众兄弟也和山上上下兄弟如胶似漆般火热。” 宋江耳聆听之,心向往之,道:“兄弟们端的寻着了好去处!” 刘唐接着道:“晁天王吴学究和众兄弟见顺风顺水安顿下来,便思念起了宋押司的好处,就嘱咐俺下山给宋押司捎些薄礼,感谢宋押司照应。” 一边说着刘唐一边拿出身边那个包袱,宋江只见包袱里包着的是一百两黄金,一封书简,还有一个之前在晁家大院看到过的两头发光的“纺锤”。 宋江问道:“请问这是何意?” 刘唐道:“晁天王和吴学究说了,俺众兄弟能有今天,全凭宋押司伞下照顾。这黄金是给宋押司的谢礼,纸张是晁天王亲笔给宋押司写的书信,‘宝贝纺锤’是吴学究给宋押司的说是应急时所用之物。” 宋江把书信拿过来握在手里,拆开看了一回,见上面是晁盖对自己感谢之辞,以及劝自己入伙之事,便对刘唐道:“刘兄弟,晁哥哥和吴学究以及众位兄弟的心意宋某业已收下,只是这上山举事,正是艰难之时,钱粮财物最是要紧。小可生计倒还颇过得去,这财物小可决计不能收。” 刘唐坚持道:“俺下山之时是和晁天王与吴学究立了军令状的,如有不受,回去要将俺按军法处置哩。” 宋江便让刘唐把军令状拿给他看。 刘唐果然从怀里掏出张纸来,将来看时,只见上面书道:刘唐得令,此番送书信与黄金、纺锤给宋押司,不得有误,否则按军法处置。 宋江看时,哭笑不得,想必吴用是料到了自己百般推辞。他思前想后,把“宝贝纺锤”拿在手里,又抽了一根金条,对刘唐道:“便是这样。军令状只说黄金,并没有说一根还是全部。我拿这些,你回去复命,包你毫发无损,立功有赏。” 刘唐又让了一回,见宋江仍是不收其余黄金,只得作罢。 刘唐道:“不是俺老刘多事,宋押司何不上了梁山与俺众兄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岂不快活逍遥,强似在官府当差?” 宋江摆手道:“我宋江手拿朝廷俸禄,有道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况且家中还有老父兄弟。若是落了草,着实不是上策。这入伙之事,却也休提。” 刘唐果然住口不提此事。 两人推杯换盏,喝到酩酊大醉,算了酒钱出得酒肆时,宋江站立不稳,几欲摔倒。刘唐扶住了他,要送他回住处。宋江便和刘唐二人互相搀扶,往住处步履蹒跚地走。 不多时,宋江抬头时,却发现走到了阎婆惜的住处,酒力发作,直想呕吐,说不得,要上楼去婆惜处歇息。刘唐便从后面托住宋江,两人一行磕磕绊绊上了楼来到门前。 宋江刚欲敲门时,只听得门里传来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的欢笑声。宋江心下起疑,借着酒力,“呯”地一脚将房门踹开。张眼看时,阎婆惜和一个白净后生赤条条地,卧在床上正在说笑,看见宋江刘唐破门而入,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便饶宋江脾气再好,此刻也按捺不住,何况还有外人在场。宋江用手指颤抖着指着阎婆惜的脸,怒道:“你做出的好事!” 刘唐不好插手,只是退后挡住门口,看那窗户时,却已闩上。 宋江细看那白净男子时,晓得是县里戏班的名伶小生张浣楼,此时早已吓得抖似筛糠,魂魄已丢了一半。再看阎婆惜时,浓妆艳抹,满脸的苦相,目光游走不定,只是不敢与自己对视。 宋江还想训斥,一口怒气带着酒气食物,一股脑地从喉咙冲将上来,吐在地上,然后附身,继续呕吐不止。 刘唐只得上前给宋押司捶拍后背,缓解苦楚。 看宋江喝醉至此,阎婆惜渐渐胆壮了起来,白了宋江二人一眼,嘴中道:“不中用的黑矬包。” 然后****着身子便站了起来,只批一件外衣。刘唐见此人毫无廉耻,转了头不看,继续给宋江抚背。 阎婆惜看和宋江一同归家的这个壮汉,似乎唯唯诺诺,并不怎样厉害,胆子便更加放肆了起来,对宋江劈头盖脸地骂去,并捎带上了宋江的老父和兄弟以及祖辈。 宋江满脸通红,无力反驳,只是俯着身子咳嗽。 阎婆惜越骂越来劲,敞着怀跟宋江刘唐只差一步之遥。 宋江气苦,左手伸出欲抓她时,却将手里的包袱失手掉在地上。 阎婆惜手快,一把拾起来,打开看时,见是一根金条,一个纺锤样的发光宝物,还有一封书信。她自幼也识得几个字,近几日捉拿缉捕‘生辰纲’的消息也略有耳闻,看了大概,便知道写信的这个人和宋江不清不白,里面大有文章。并且信中也写道黄金百两,可手里只有一根金条,余下的不知藏在何处,若是到手倒也和张郎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至于发光宝物,估计是“生辰纲”之中的一件,正好当作物证。如此看来,那大汉多半也是贼人一伙,如此人赃俱在,报了官必有赏银。简直一箭多雕。 阎婆惜拿在手里,便大声盘问宋江那余下的黄金现在何处。 宋江斜眼看时,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袋到了阎婆惜那里,梁上给与自己的物事,件件拿在那婆娘手中,心里想此事非同小可,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肚里的酒倒醒了大半。 宋江立起身来,眼里布满血丝对阎婆惜狠道:“快把东西还给我!” 阎婆惜道:“想让老娘还你,白日做梦!有眼的都识得,这是你私通贼人的证据,待我报了官,你便下了死牢,一辈子休想翻身!劝你还是乖乖把那一百两金子交出来让我和张郎结为夫妻为妙!” 刘唐解下身上的包袱,把剩下的黄金交与宋江。 宋江只想让阎婆惜把书信交还,看了一眼刘唐,无奈地把包袱递给了阎婆惜。 阎婆惜接过来一掂,果然沉甸甸的,低头看时,黄澄澄的全是金条,脸上映着黄光,喜出望外。 宋江继续要婆惜手里的物事时,阎婆惜道:“放了你我便是死罪,你还道我愚笨?识相的速速退下,待我和张郎穿好衣服再谈!若要我还你手中物件,却是休想!” 宋江原本以为给了黄金能换来那些其他物事,哪知这婆娘出尔反尔,只是刁难。宋江顿觉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飞,上前便来婆惜手里抢夺。 那阎婆惜也是活该倒霉,却把黄金掷在床上,抱紧了书信和“纺锤”在怀中,与那宋江争夺。 宋江手里握住“宝贝纺锤”,只用力手里一拧,只见那“宝贝纺锤”通体放出蓝色光纹来。 第四十一章 罗刹女 “宝贝纺锤”绽放出来的蓝色光辉照得整间屋子蓝莹莹的。 阎婆惜眼见这眼前的宝贝闪闪发光,前所未有,更是拼了命也要夺到手。突然,她的两侧腋下不知甚么穴位让两根针一般的物体刺了一下,动弹不得,宋江便一下子把“宝贝纺锤”夺了过去。 就在此时,“宝贝纺锤”迸出白光,将宋江整个人浸在刺眼的一片之中。阎婆惜、张浣楼慌忙捂住眼睛。刘唐却正面对着宋江,似乎不怕这强烈的白光。 少顷,光芒散却,屋子里恢复了平常的亮度。阎婆惜和张浣楼复又看宋江时,只见他紧闭双目,和刚才并无二样。地上却多了许多铁一样的碎片,想必是那“纺锤”的。宋江身后那长条汉子眼睛上戴了个不知什么物事,黑黢黢的,模样着实怪诞。 阎婆惜见宋江只是干站着,不来跟自己争抢,却扭头把书信扔给早床上惊呆了的张浣楼,对他说:“你还不穿上衣裳接老娘走?在这里看甚么看?”一边数落,一边走到床边拿自己的衣服想穿上身。 只见张浣楼的嘴越张越大,似乎看见了这个世界上最最怪异的景象。只她看相好的那张面孔,阎婆惜就感觉冒了一身的黍粒,浑身寒毛倒竖。 阎婆惜啐道:“怂包!偏偏老娘遇到的男人一个赛似一个不中用!”随手拿了件张浣楼的衣服,扔给他。 那张浣楼却像躲瘟疫一般,挣扎着从床上翻下了地。 阎婆惜这才意识到张浣楼怕的不是宋江和那陌生汉子,而是在怕自己! 她慌忙用手摸摸自己的脸,想摸摸看张郎到底看到了自己变成什么样子而害怕。 这一摸不打紧,手到之处,好似触到了鱼鳞龟革一般;摸到眉骨时,向外凸出,棱角分明;摸至嘴角时,好像自己的嘴巴裂开到了脸颊,试着张张嘴时,却比平时张大了不知多少倍。阎婆惜惊愕之极,想张口呼喊时,一条像蛇信一样的长舌,尖端分着叉伸了出来。 阎婆惜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急促,慌乱之中寻得铜镜照时,只见镜中映出来的,好似一个怪物。眉骨高耸,眼睛血红,鼻子像蝙蝠一样上翘,鼻孔却裂成一条直线,一张血盆大口一直裂到了耳根,獠牙交错,红舌细长,面部的皮肤好似鱼鳞,额上隐约还长了两个肉角。 阎婆惜差点一下子昏了过去,她明明是惊恐的表情,可从铜镜映出来的分明是一个面目可憎的罗刹女,只是脖子以下和平常无异。 看官,快别摸自己脸了,您是没有事的,听我慢慢道来……呃,我的脸也没有事,好吧,听我快快道来。 原来那上了梁山的晁盖吴用只是想赚宋江入伙,于是把破译出的“宝贝纺锤”中“山水会”二号人物安德鲁陈的监狱胶囊让刘唐连同黄金和书信一同带在身上,要交给宋江择日寄生。白胜更是在破译了密钥的基础之上把监狱胶囊的打开方式只简化为将连接部沿纺锤形的长轴垂直旋转九十度即可。 哪知酒醉后的宋江在刘唐的陪同下撞见阎婆惜的丑事,又听得她口中出言不逊,从那妇人手中争夺书信物事时,恰好将“宝贝纺锤”转动了九十度。眼看“宝贝纺锤”就要在阎婆惜与宋江之间被破解,刘唐晓得这其中的利害,快速变形手指,化作两个细针,伸长了从阎婆惜肋下左右章门穴刺了进去,教阎婆惜在关键时刻动弹不得,让宋江得以顺利寄生。至于刘唐在宋江寄生之时戴的黑黢黢的物事,便是吴用上山后发明的“太阳镜”,用以挡住寄生时的强光防止眼睛被刺痛灼伤。 寄生在宋江身上的安德鲁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拥有怎样的技能,谁也不知道。刘唐也只是收回手指,时刻守在宋江身旁,静观其变。 谁知道宋江暂时没变,阎婆惜那婆娘却由一个粉面佳人突然间变成了怪物的模样。 这一点戴着太阳镜的刘唐也始料不及。 原来安德鲁陈是大熊星座天枢阿尔法星人,幼年时随父母来到银河系地球。后经过一系列变故奇遇,做上了星际黑帮组织“山水会”的第二号人物。天枢阿尔法星人有强大的意念力,低级水平时可以在周围一定半径范围内的生物脑中让其产生只有自己意念中存在的全息影像,高级水平时可以将触及到的物体按他们的意念进行微观层面上的重组。举个简单的例子,和天枢阿尔法星人打麻将,低级玩家可以让另外三个人看到玩家自己思想里的麻将牌组合,即使自己没有摸到和牌也可以和;而高级玩家则可以在摸牌的同时将麻将牌的牌面改变,强行让自己摸到的牌变成听和的牌并摸下一张牌时把它变成点炮的那张牌。 宋江一气那阎婆惜在家偷人,不遵妇道;二气她只认钱财,以怨报德;三气她见利忘义,不守诺言;四气她血口喷人,污言秽语。种种愤怒在宋江寄生后爆发,内心的忿念化作意念上的强力,只不过安德鲁陈在宋江身上寄生了几秒钟,宋江却做到了让屋里所有人看到的阎婆惜是一个面目可憎的罗刹女的模样。 张浣楼吓得抱着一个枕头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突然“变身”为罗刹女的阎婆惜。 阎婆惜看到铜镜中的自己,看到了情人看自己的反应,她在一瞬间突然懂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却轻易地被事务的表象所蒙蔽;表象变化时,源头来自欲望的关系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摧毁成灰烬,只在一刹那便荡然无存。 阎婆惜身心疲惫,心灰意冷,她知道自己一旦没有了容貌,就什么也不是。 她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把剪刀,慢慢地朝自己的张郎走去。张浣楼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用尖利的嗓子让她不要近身。 阎婆惜步履蹒跚,步步逼近,她一改刚才的泼浪之形,只是苦苦哀求自己的张郎道:“张郎,咱二人一起殉情,来世再做夫妻可好?” 张浣楼却道:“你这蛇蝎黄脸婆。快快死一边去!我从来不曾与你有过瓜葛,你是妖怪,是妖精,是罗刹!你,你不是人!你去找夜叉配对罢!” 张浣楼又伸长了脖子对宋江和刘唐道:“宋押司,不知名的好汉,是这个丧心病狂的婆娘勾引于我,才让我踏进了这粉骷髅挖的温暖陷阱。我错了,下半生为押司做牛做马,孝敬侍奉押司!宋押司救我!好汉救我!” 在众人的眼里,阎婆惜那红色的眼睛里居然留下了两行红色的泪滴,不,那是血滴,是婆惜心里的血顺着眼睛流淌了下来。 阎婆惜突然一声尖叫,冲过去一剪刀向张浣楼刺去。张浣楼想移动自己的身体,怎奈惊吓加地上的冰凉使他动弹不得。 “啊——”一声鬼哭狼嚎的声音,划破了青州的静夜。 张浣楼低头看时,自己的下身却被剪刀扎了个结实,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几乎昏了过去。 阎婆惜万念俱灰,整个人已经死了一半,她茫然地把张开的剪刀腿缓缓地合上。 张浣楼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更大的痛楚让他昏死过去。他的下体,已经被剪刀剪断。 宋江仍是紧闭了双眼,表情难过,似乎痛不欲生。 刘唐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他把太阳镜重新收回包袱里,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血腥场面。 宋江此时慢慢地睁开了双眼,脸上痛苦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蔑与藐视。 刘唐眼里怪物一般的阎婆惜又回复了原样,脸颊上流淌着的泪由血红变回了透明。 刘唐忍住心中的种种疑问,不知道宋江下一步如何处置。 “噗”地一声,阎婆惜的剪刀插进了自己的双眼,这次从她眼里流出来的,是真的血泪。 随后她一下子迎面倒在张浣楼身上,剪子直接没入了她的头颅。 半晌,刘唐轻轻地唤了声:“宋押司。” 宋江楞了半天,突然像从梦中惊醒了一样,看了看眼前的可怖景象,对刘唐道:“刘兄弟,你快走,被吵醒的街坊一会便到。” 宋江慌忙把床上的黄金系数交到刘唐手中,又把那封梁山书信用火烛点燃烧尽。 刘唐道:“宋押司,不如随我一起去梁山入伙吧。这对狗男女命当如此,宋押司一走了之,也没有什么对不住他们的。” 宋江双目圆瞪,道:“我还有身上的官职,家中的老父兄长,既是出了人命,一切皆由我起,我理当应承下来,禀明经过,官府须奈何不得我。你却不同,速走,速走!” 刘唐听得宋江最后几乎在喊,于是快速收拾好黄金与“纺锤碎片”,向宋江一抱拳,出了门右手伸长化钩一拉,腾地跃到房顶,几下兔起鹘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大熊星座天枢阿尔法星,距离地球约126光年。 第四十二章 二号人物 从阎婆惜住处出了门,宋江感觉他脑袋里和脑袋外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安德鲁陈幼年从枢阿尔法星辗转来到地球之时,便对这个蔚蓝色的星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的母星天枢阿尔法星的文明个体意念力强大,那是因为那个星球的文明质朴而单纯,人们容易集中精神。沟通时,人们可以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想法和思维,简单而又直接。 安德鲁陈的父母是星际特使,地球是他们新的工作地点。安德鲁便和父母一道,穿越了重重星际的迷雾,经过长途的星际旅行来到了让他充满了不安与期待的行星。 这个星球魅力满载,各种各样的文明产物五光十色,撩拨着这个小朋友的好奇心。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文字,好听的音乐,好欣赏的绘画与雕塑。地球上人类的丰富想像力直接把小安德鲁陈带到了与自己母星完全不同的次元。 他像雨后的竹笋一般疯狂地吸收着这优秀文明的雨露,呈几何级数般地成长、跃进,把地球的蓝色文明当成了自己的故乡文明一般看待。 至于与地球人的交流,安德鲁陈总是把自己脑子里的思维原原本本地呈现给自己周围的地球人,因为他深信,真诚,是宇宙里各个文明之间交流的最根本纽带。 直到有一天。 安德鲁陈眼睁睁地看着他心爱的女孩儿,和别人亲昵地在一起缠绵。 安德鲁陈曾经在漫天星空下把自己内心对她的爱,展示给她看,在她面前用星河的光摆成了一个心的形状。而那女孩儿深邃如银河系的眸子里,闪烁着一如宇宙圣洁的光辉。 那个地球人女孩儿,曾经依偎在他的怀里,轻轻地亲吻着他,说一生一世都不离开他。 一生一世。 一朝一夕。 安德鲁陈再次发动意念力时,他好像处在一个黑洞的中心,周围的一切在他脑子里深陷进去,蓦然消失,永远不能逃出那颗无底的黑洞。 他的文明观轰然坍塌了。 他开始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对外人表露任何自己的想法。 他开始用虚假的意志,让别人看到他精心设计的假象并以此为乐。 他的报复之心战胜了自己的良知和理智。 他开始蒙骗别人,换取别人的信任后窃取他所需要的情报,然后以此盈利或者换取对他有益的东西,譬如——权力和地位。 渐渐地,他在一些特定的团体中崭露头角,他的特殊能力让他黑暗的能量得以爆发出来,战胜他的对手和敌人。 尔虞我诈。舞权弄术。 安德鲁陈的意志力,把他带到了另外一条荆棘丛生的路。 在那里,他能获得统领别人思想的快感。 在那里,他玩弄别人的心念于股掌之间。 安德鲁陈的位置越坐越高,周围的小弟越来越多,掌管的地盘越来越大。 他有时似乎根本不在乎他周围的人在做些什么,或者他能给他的集团带来什么样的福利与权益,他只是要用自己的意志力战胜对手,让对手臣服于自己面前,跪着唱“就这样被你征服”。 他周围的女人像跑马灯一样换个不停。可是他自己也知道,那些女人大多是看中了他的金钱和权力,可以给她们带来物质和精神上的享受。 真爱,会不抱利益的大腿? 安德鲁陈对她们总是嗤之以鼻,对他而言,这些温柔乡他呼之即来,挥之即走,千篇一律的眼影眼线,白齿红唇,长腿细腰,丰-乳-肥-臀。他和异性之间的交流,只是局限在床第之上,卸掉精神上的灵柱,只剩一副躯体,去感受神经元的刺激与快感。 他曾经让那个背叛他的女孩儿重新拜倒在他的面前,用一副谄媚和淫-荡的眼神以及肉体在他面前证明自己是多么的改过自新,重新对他五体投地,忠贞不渝。 安德鲁陈的眼睛里,也闪着一整个银河系的光。 不过那光,已经不是当初的那看着女友眼睛时闪烁着的希望与真诚的光,而是报复与摧毁的光,刺透一切,又贯穿一切。 他祭起自己意念的小刀,雕琢了一副美好的冰释前嫌的画卷,展现给那个蒙在鼓里的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为他的不计前嫌而感激涕零,痛哭流涕。 她加倍地把自己的肉体包装成丰腴的祭品,要供养昔日的旧爱、今日的王者——安德鲁陈。 她用她那美丽不可方物的热唇吻遍安德鲁陈的全身,然后便俯身把头埋在他的股间,卖命地为自己曾经背叛的男人牺牲着自己的尊严,讨好他的男性荷尔蒙的分泌与作为雄性生物的最原始的感官刺激。 安德鲁陈仍是漫不经心地躺着而已,他曾经小心呵护的天使此刻却像一个荡-妇。她天使般的脸庞像是和一个恶魔的嘴脸在紧贴着亲热,她柔若羊脂的肌肤像是被恶魔粗糙的爪牙揉摸亵渎。 他茫然地面无表情地看着昔日心爱的女友用温软的身体迎合着自己的兽-欲与肉-欲,心中感到一丝恶心。 华夏文明的古诗词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安德鲁陈却如同躺在干涸的河床,仰望寸草不生的光秃秃的山峦。 即将因失水濒死的鱼在他的身旁扑腾着身段尾巴,而嗜血的秃鹰却盘旋于高空,看准时机就要利喙出击,去舔食那流血的伤口。 在安德鲁陈的眼里,那个美丽的头颅突然变成了丑陋的罗刹,长长的血舌“嘶嘶”地缠绕住自己的身体。 女孩儿一脸的媚笑****,在安德鲁陈的眼里却是血盆大口龇牙咧嘴,狂吼咆哮。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星际外交官家里的淳朴少年,他现在是星际黑帮组织“山水会”的二号人物。 他知道自己的对爱的信念已经被黑洞吸走了,眼下的自己是一部没有感情没有知觉的意念机器,摧毁一切在他前行路上挡路的绊脚石。 安德鲁陈的初恋女孩儿,最终被曾经从安身边夺走她的、她曾经死心塌地背叛安而投怀送抱的、那个横刀夺爱的男子横刀所杀。而这一切,都是组织的安排。 没有援手,没有庇护,有的只是那个女孩儿的哀怨。 还有在暗中注视着这一切的安德鲁陈眼中的那片银河系的冷漠的光。 第四十三章 离别 天蒙蒙亮,破晓的晨光已经降临到济州大地。 郓城县城内准备早市的人们已经把菜蔬果品小心翼翼地摆到地上的麻袋上,禽畜摊位准备好磨得锃亮的杀鸡刀和秤杆草标,一大锅开水煮沸了,在锅里上下翻腾,贪婪着等待那即将迈上刀俎开膛破肚的鸡鸭猪牛。卖早点的小摊上,摊主揭开冒着热气的大锅,打里面一勺一勺舀出刚出锅的豆腐脑,盛在碗里,撒上一勺酱油,一勺麻汁,一勺蒜泥,一勺韭花,一勺油辣椒酱,端给引颈等候的食客。烘烤炊饼的炉子吐着红色的火舌,将麦子的粉末和水调和成的面团加着热,炙烤烘托着收割于北宋大地的食物纤维的芬芳。 郓城县衙门口,却是与这欣欣向荣的早晨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番景象。 两具冰冷的尸体,裹在枯草里静静地放在地上,与这个生机盎然的世界殊途异路。 一众街坊相亲,在尸身周边议论纷纷。 一个官差打扮的人,在县衙的石级上颓唐地坐着。他便是众街坊议论的焦点——此间县衙的当差押司宋江。 宋押司平时古道热肠,没少周济这县城里的住民。哪家短了粮少了面,几两银子的赍发总是有的。更有那生老病死,无钱周转的人家,只要向宋押司开口,总不会让话掉到地面落了空。 可今儿个宋押司带着这两具尸首在这里等候衙门开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胆子大的上前看了看尸体的脸,晓得一个是县剧团的名伶小生张浣楼,另一个面相惨了点儿,依稀是宋押司收在城中的卖唱女阎婆惜。 好事看热闹的相亲里得到了新的情报,一下子炸开了锅。不消说,一男一女,赤身裸体,深更半夜,多半是男女之间偷鸡摸狗的勾当。他二人果真大胆,居然欺到宋押司头上来了。好打胆子! 不过话说回来,宋押司平时温文尔雅,如何一时性起,将这对奸-夫-淫-妇给送路上西了呢? 宋押司可也忒意气用事了些! 不过虽是捉奸捉双,终究是两条人命,人命关天,这杀人偿命,似乎难逃其咎。 少不了众乡亲联名向知县求情上书,多摆一些宋押司平时舍己为人的好处,以盼官府从轻发落。 几个性子急的,居然已经找来代写状子的路边先生,开始一条一条罗列宋押司平时的善举,然后让诸相亲纷纷签字画押,来做成这么一份“万人书”。 少顷,县衙开门受审,当差的一见是宋押司带着这两件物事,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连忙搬到县衙大堂之上去禀报知县去了。 宋江只是跪在大堂正中,一言不发。 好事之人挤在县衙门口,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张望,一探究竟。 知县皱了眉头,当事三人,只有宋江能够开口说话,又是本县押司,便令他速速陈述案情。 宋江便开口把经过叙述了一遍: 死者阎婆惜,本事宋江周济的外乡客,因为举目无亲,才依附宋江,做了他实际意义上的妻子。 死者张浣楼,是阎婆惜跟随宋江之后私下找寻的相好,屡次与阎婆惜媾和,被宋江撞见。 昨夜,宋江酒醉回家,见这两个男女赤-条条躺在床上。宋江严辞相问时,阎婆惜羞愤难当,与张浣楼双双自绝殉情。 县里的文书把宋江所陈述呈堂口供一一记下,交予知县确认。验尸官又把二人的外伤一一鉴别,证实张浣楼是下体被利器所残,导致出血过多而死;阎婆惜被利器刺穿双目,贯穿至脑,导致死亡。两具尸身俱无搏斗痕迹和其他外伤。 证词与死者伤口吻合,知县正要断案之时,忽听堂外有人喊冤,宣他上堂时,认得是县剧团戏班的班主,要为死者张浣楼鸣冤诉苦,捉拿凶犯,以昭雪死者的冤魂。 知县感人命关天,当庭暂无法断案,便把嫌疑人宋江收监于县衙,听候日后宣判。 问起戏班班主告状需有凭有据时,因其暂时没有证据,当庭不好定夺,只得劝其暂退,等候日后宣判。 这张浣楼是戏班的顶梁柱,于宋江家灯消命陨,戏班班主当然想要宋江赔偿些银两。 知县怎不知道这一点? 那县衙监狱的狱卒兵士,都是平日和宋江交好的,看见宋江在此受罪,都有心对他照顾。吃穿用度,无不尽心周济,让他和入狱之前的生活也没有甚么不同。也派人私下前去宋江老家宋太公处,通风报信,让家人带些私人物品,转交宋江。 狱卒安慰宋江道:“宋押司不必担心,押司既是清白,放出这县衙也只在一时三刻。只是戏班闹事状告押司,无非是想要给盼个赔偿罢了。” 那知县知宋江清白,无奈戏班告状告得紧,只得在日后宣判时判得阎婆惜张浣楼殉情而死,证据确凿;命案发生在宋江住处,宋江身为公差,没有尽到压制之责,导致命案发生,理应革去官职,赔偿些银两给戏班;张浣楼和阎婆惜奸-夫-淫-妇,有伤风化,现已殒命,不复追究。责令宋江和戏班各自收殓阎婆惜和张浣楼的尸身下葬。自宣判日起,不得再告。判决如上。 戏班得了份赔偿,却要入殓顶梁柱小生的尸骨,聊胜于无,也只得无奈作罢。 宋江葬了阎婆惜,想到自己家中闹出如此丑事,没了官职俸禄,实无脸面见家乡父老。更重要的是自己和梁山好汉的交情怕人多眼杂,日后举报,便决心暂别郓城,去别处避避风头散散心。 宋江心里寻思,眼下可去之处无非三个:一是沧州横海郡小旋风柴进庄上,二乃是青州青风寨小李广花荣处,三者是白虎山孔太公庄上,他有个两个孩儿:长男叫做毛头星孔明,次子叫做独火星孔亮,多曾来县里相会。 柴进是后周的嫡系后代,仗义疏财,义名在外,自己若去时,是慕名而去,寄人篱下;花荣是自己的好友,虽可一去,终究要欠着对方个情分;这孔太公的两个儿子,自己曾经教过他们武枪弄棒,说起来可算是他们的师父。说不得,暂时先去那白虎山孔太公庄上为上。 于是挥泪拜别了老父,要踏上旅途,暂别郓城。宋太公哪里放心宋江独自闯荡江湖,千叮咛万嘱咐,要宋清送宋江一程。父子情深,兄弟义重,宋江无奈,只得应允了老父,和兄长宋清一同上了路。临行前交待众庄客要替己行孝,关怀备至。 那白虎山虽是同省,行得路时,也需要个把月。二兄弟风餐露宿,饥餐渴饮,朝白虎山孔太公庄上进发。 第四十四章 声音 宇宙历258年。地球历3273年。 星际共和国联盟总部毕宿星团主星长河体育场中搭建的临时电子舞台。 电子LED灯和彩色激光束疯狂闪烁着的舞台一侧,幕布后的“钻石”吉米戴姆柏格看着舞台下数以万计的狂热的星际音乐爱好者,把身旁音频功率放大器的过载载旋钮调到极限,又把音量旋钮转到Max。这时谁也没注意到功放的一个输入接口上插着的小装置上的红色骷髅标记闪了一下。 几个月前,吉米所在的星际级重金属夸克硬摇滚乐队“文明黑洞”收到了来自星际共和国联盟音乐协会的邀请,要参加一年一度的星际音乐主题狂欢节。重金属夸克硬摇滚是星际帝国联盟出了名的偏激音乐流派,大音量,火爆的旋律,激进的歌词,疯狂奇拔的演出是他们音乐的最主要的特征。而“文明黑洞”这支来自于三角座M33星系的乐队更是近年来涌现的该类音乐风格的领军人物,他们推出的专辑和单曲的日子,便是各大音乐榜单更新第一名的日子。 此次是他们第一次收到星际共和国联盟星际音乐主题狂欢节的邀请。此前星际文明两大阵营之间的文明交流仅限于温和、不涉及文明壁垒的共通音乐流派。 在背着电子乐器赶来后台的路上,吉米和乐队成员看到了实枪核弹的军方人员和武装警察,在演唱会周边紧张地注视着入场观众的一举一动。 吉米跟队友开玩笑地说:“伙计们,咱们的‘武器’——吉他贝司架子鼓和键盘,也得赶紧‘上膛’才行啊!” 乐队一到达演出现场,便连接了音频放大器的无线接入口频率,校正了音色音准,弹了几段练习的曲子确定声音没有问题后才进入了后台演职人员休息室。 排在前面的艺术家与歌手一首接一首地唱着,观众的情绪也渐渐调动了起来。 等到报幕机器人道出来自星际帝国联盟的“文明黑洞”乐队的名号时,场下一片欢腾,狂热的星际摇滚音乐爱好者甚至开启了自带激光全息灯,在各种灯光闪烁的体育场上空打出各种追捧“文明黑洞”的口号和图案。 吉米握着自己的电吉他——那是一把形为双头龙的炫酷电吉他,两个伸长的龙头分别是两种声音风格的吉他琴颈,一个龙头是六弦,另一个是十二弦。吉他造型的双头龙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在吉米的胸前逼真地几乎要腾飞起来。他对乐队成员挥了挥弹吉他的拨片,各个成员便登上了舞台。台下又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与掌声。 吉米按预先调好的音色开始弹奏乐曲的开始部分,低沉凌厉的重金属音色像天边将雨的闷雷,将场下观众欢呼的节奏带领起来,人群中又夹杂着一阵尖叫。 接着鼓点响起,电子加强鼓接上了吉米的低音吉他旋律的节奏,场下的人群也开始跟着节奏晃动脑袋。 电贝司也将震耳欲聋的低音部分奏起,此时电吉他和鼓声不时短暂地静音几秒,把贝司那浑厚饱满的音粒显现得淋漓尽致。 键盘手灵巧的手指在电子合成器的键盘上行云流水般地游走着,大教堂的空灵管风琴把乐曲烘托出一种史诗般的氛围。 主唱张开了嘴巴,发出了好似野兽咆哮的嗓音。此时吉米已经切换了电吉他的音色,换成了尖锐高昂的传统亮音,和主唱低沉的嗓音配合得天衣无缝。 其他乐队成员也在麦克风前闭着眼睛一边弹奏乐器一边唱着和声部分,台下的观众眼里闪烁着感动的光,他们甩着头唱和着,抬头时望着乐队成员的演奏,生怕漏掉每一个细节。 舞台的灯光追随着每位兴奋的乐队成员,各种炫目的舞台效果把“文明黑洞”的演出推向了高潮。 乐曲的高潮部分,是吉米电吉他的Solo(独奏)部分,他闭着眼睛,陶醉地用拨片拨动着十二弦龙头的琴颈,高亢悠扬的吉他声将观众带入了如醉如痴的状态。 台下的乐迷似乎也被这优美的电吉他独奏感染了,每个人紧闭了双眼,脑袋甩得更加疯狂。 突然,吉米演奏时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具体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台上的灯光强烈刺眼,台下观众的声援激光也把整个体育场照得亮如白昼。自己吉他的音色在功放的渲染下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似乎渐渐地不受自己约束和控制起来。到底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吉米在台上拼了命地寻找。 这时台下一个乐迷打出了一个骷髅头形状的3D激光束,吉米看到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骷髅头!我刚才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此时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台下甩头的观众突然像中了邪、抽了风,甩头的速度和频率明显增快,然后前排有几位乐迷甚至倒在地上,还在痛苦的惊厥与抽搐。 吉米停下了手中弹奏吉他的动作和拨片,但是奇怪的声音仍然源源不断地传递到演唱会中每一个人的耳膜。 对了,骷髅头!吉米想起来了!上场前他调谐舞台边上音频功率放大器的时候好像看到接口处插着一个什么装置,上面有个骷髅头曾经亮过红光! 吉米快速移动到刚才他动过的音频功率放大器旁边,发现那个骷髅头在黑暗中闪着糁人的红光,好像在执行装置中的程序。 吉米刚想伸手过去想拔出那个装置时,手指一接触到便感到一股强大的电流经过了全身,他便倒在了一片空白之中。 吉米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舞台现场,而是身处一个封闭的空间。 以前曾经因为酗酒斗殴进过班房的他意识到,自己被囚禁起来了。 可是为什么? 其他乐队成员又在哪里? 吉米的脑中闪烁着一系列的大大的问号,他的脑仁头疼欲裂。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演奏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主星的涅磐 那声音像是电吉他,但是区别于吉米曾经听到过的所有音色。旋律也是诡秘而又不可捉摸,既不同于金属也不属于朋克,更不是节奏布鲁斯或者其他各种摇滚流派,但是却比现存的任何一种摇滚音乐形式更能摄人心魄。 是了,这声音便是吉米意识失去之前在现场舞台上听到的那一段。 他左手在空气中比划着弹着琴颈的指法,右手在空气中按照节奏拨着琴弦,感觉这个旋律很难用正常的演奏方法弹出来,手指的指法相当诡异,拨弦的顺序又不按常理出牌。 吉米正在思考这段旋律时,牢房的电子门禁打开了,监狱看守机器人堵在门口,对他广播着要提监的通知。 吉米不知道这机器人的通讯系统是单通道还是双通道,但是一切疑点太多,他还是决定有枣没枣打三竿子。 他问看守机器人:“我是什么时候被关进来的?” 机器人用头部的摄像头扫描了一下他胸前的识别码,冷冰冰地回答:“昨天晚上。” 吉米马上抛出下一个问题:“我犯了什么罪?” 机器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无可奉告,请咨询你的律师。如果你没有自己的指定律师,星际共和国联盟法庭将为你随机指派。” 这种回答明显是事先准备好的,存在数据库,涉及到禁忌话题就会自动被看守机器人播放出来。 吉米不再发声,他打量着这个牢房的构造与门禁的位置,乖乖地跟着看守机器人上了门口的移动穿梭舱。 “呯呯”两声,牢房门禁和穿梭舱的舱门关闭了。穿梭舱开始高速移动。 吉米可不傻,他的特长就是计时。 长年累月的JAM(乐队排练)让他对乐曲的节奏把握和时间控制掌握到了微妙的单位。没办法,在工作室录音和在现场演出时间的严守就是艺术家的信誉。 看官,您甭看各个摇滚乐手台上表现多么疯狂,台下生活多么不检点,但是对音乐的严谨恐怕各位高手大咖都是一丝不苟的。 吉米开始用手指打拍子,在心里演奏他的乐队的成名曲《主星的涅磐》。 刚刚到主唱开始唱第一句的时候,穿梭舱停止了运行。 51秒。 吉米在心里掐了一下表。 舱门打开了,他别无选择,只得出了舱门。 门外是另一道门,刚踏进去,“唰”地一声关上了。 里面是一张焊在地上的金属桌子,还有一把焊在地上的金属椅子,看样子是虚位以待,只等他坐下。 再往里,黑乎乎的,没有什么光线,好像坐着什么人,但是只看见穿衣服的身形,胸往上埋在黑暗中。 “请坐。”黑暗中的那人发了话。 吉米按指令做在了那把金属椅子上。 “对于此次恐怖袭击事件,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那个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恐怖袭击?”吉米实在不知道这四个字还能和自己扯上关系,他情不自禁地轻声重复了一句。 “别装傻!”黑暗中的人训斥道。“你们弄出来的声音就是你们杀人的武器!” 吉米回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识以前好像看到乐迷中确实有人表情痛苦,有几个已经倒在地上。 “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吉米如实回答。 “看样子你是打算继续沉默缄口下去了。如果你是个聪明的摇滚乐手,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是个极其不明智的选择。”黑暗中的人仍然不依不挠。 “等等,或许我们也是受害者。”吉米回想起了那个事发时插在音频功率放大器上的那个闪着骷髅头亮光的奇怪装置。 “当时我发现……”吉米想把这一重大疑点告诉对面那个看不清面目的神秘人。 “当时你发现现场的观众对你们的热情超过了你们预期,所以你们才胆大包天地实施了恐怖袭击的计划,对吗?”那个神秘人抢先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是……”吉米还想更白。 “你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坚决,只是受了制使,不这么做恐怕你的利益会受损或者你的安全收到了威胁对吗?”神秘人仍旧机关枪似的粗暴地打断了他。 吉米发现那个神秘人好像有意不让他把当时他的惊人发现说出来,他环顾四周,感觉这个刑讯室一样的空间要么有人在监视要么有录音装置。 吉米聪明地配合了他,不再试图提起他的证词。 他只是辩解道:“请你相信我说的是实话,我们是无辜的。” 神秘人冷笑一声,说道:“没有坏人说自己是坏人,坏人都说自己无辜。” 吉米不说话了,他有预感眼前这个人不会对他造成威胁和伤害。 “你可以走了。我们要把你移交给这附近的中转站,有人会把你带到你会说出实话的地方。”黑暗中的神秘人终于让他结束了这尴尬的问询。 吉米满腹狐疑地站起身来,只一瞬间,他看到了对面这个人放在腹部的手。那只手的小拇指上戴了一个金属戒指,好像戒指上也有一个骷髅头的图形。 和发生演出事故那天他在舞台上看到的奇怪装置上的骷髅头是一个造型! 吉米心中更是感觉坠入了云里雾里,他想冲到前面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可很显然在真相显露出来之前,先保证自己能够生存下去才是王道。 吉米后退着走到门前,门开了。 黑暗中的神秘人始终没有露面,他用一句“好好反省吧”作为临别赠言。 门又关上了。 吉米虽然疑惑,但是不忘在心里继续“计时”。 没想到自己只是参加了一场现场演出,却好像卷入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事件。更大的问题是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被怎样处置,他思索着最近接触过的人和事,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在心中的乐曲“演奏”到2分18秒的时候,穿梭舱又停了。 这次打开时是一个像实验室一样的地方,巨大的仪器旁边,有一个日光浴氧气舱一样的金属罩子,狱警机器人示意让他躺在里面。 吉米警惕地望着这一切,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他心下想,自己前后坐穿梭舱的时间并不相同,这里离自己当初的牢房斗室已经有相当远的距离。进了这东西恐怕也回不了当初自己醒来的房间,是吉是凶真不好说。 狱警机器人示意让他快一些。 他轻声地问了一句:“这不是行刑室吧?” 狱警机器人回答道:“不是。这里是压缩室。请动作快一些。谢谢配合。” “压缩室?”吉米搞不懂自己干嘛要被带到这儿来。 “管他呢。”他心下坦然地一猫腰钻进了金属罩子,心想:“我‘钻石’吉米戴姆柏格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想当初还有疯狂的乐迷把舞台点着了呢,甚至有一次台下不知是谁向台上扔了一个中子手榴弹,借着爆发吉米还即兴弹了一个推弦颤音,那场面令他终生难忘,足以写进摇滚现场的教科书!” 虽然那次他有点轻微脑震荡,但是他躺着想:“这次说不定能给我的大脑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呢。”吉米心里没底地安慰着自己。 与此同时,罩子阖上了。吉米眼前一片漆黑。随即他似乎又失去了意识。 …… 等吉米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 刺眼的阳光照着他的眼,强光后面好像站着两个人。光太强,一时看不清脸。 其中一人道:“乐和舅,你可醒了!” 第四十六章 琵琶吉他 吉米突然置身这阳光明媚的草地上,显然无法把记忆衔接到之前在监狱的情形。 他已经戒掉酒精和更来劲儿的“迷-幻蘑菇”很久了。因为在摇滚乐坛和流行乐史上,有太多的才华横溢的乐手和艺术家倒在了酒精的麻醉和药物的伤害上。吉米虽然刚出名时一度酗酒成性,也打过违禁药物的擦边球,可是他在经纪人的规劝下,尤其是凭着对音乐的热爱和强大的意志力,终于成功地戒掉了摧残神经的不良嗜好。 他郑重地得出一个结论:这不是我产生的幻觉! 吉米试着动了动手脚,好像完全没有问题,身上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相反地,这种精力充沛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了。 “乐和,你还躺在这里作甚?”吉米耳边又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女人声音。 “为什么他们管我叫乐和?这真是咄咄怪事!”吉米挣扎着想爬起来。 那两个站着的人双双伸出一只手,一人一只拉着吉米的手把他拽着坐起来。 吉米终于有机会见到了眼前这二位,原来是一对青年夫妇打扮模样的人。男的高大威武,一身正气,却作军官打扮;女的亭亭玉立,不施粉黛,却也光彩照人。这一男一女关切地望着自己。 吉米看看自己身上,银色的囚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棉衫,而且手里握着一把琴颈长长的不知名乐器。 他又看看自己的手,那是一双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手。 吉米感觉好像出了点什么状况。 他又用手摸摸自己的头和自己的脸,之前瀑布般的长发没有了,现在好像梳了一个发髻,用个方巾盘在头上。摸了脸上的五官之后他又得出了另外一个结论:这个身体不是我吉米戴姆柏格的! 对面那一男一女看他如此这般,又关心又好笑,男的说:“乐和舅,方才你姐跟我说,这白日里平地唿地电闪雷鸣。我知道你在这里练琵琶,便引着你姐前来寻你,没想到你躺在这里。一开始还以为你遭遇了不测,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太阳的,终于等到你醒转。没成想你醒了之后却是这般动作。” 女的柔声说:“阿弟,你可好么?身上有无异样之处?” 吉米这几日遇到的怪事实在是多,见怪不怪,也就这样了,没办法,只得先顺着他二人说了。 他的计策癖和考据癖又犯了,回答二人道:“我很好。只是,现在是哪一年?我这是身在何处?” 那个女的蹲下来倚在吉米身边,用手摸摸吉米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奇道:“这孩子,头脑不热啊。怎如此说胡话?” 那个男的笑着对他道:“乐和舅,你却不是被白日雷电吓坏了心智?现如今是大宋宣和七年,这是山东登州地界。我是你姐夫孙立,这位是你的亲姐姐乐艺啊。” 那个姐姐,名叫乐艺的少妇瞪了那个姐夫——孙立一眼,道:“身为堂堂提辖,却还这般油嘴滑舌!你妻舅都成了这样子,你还在此有闲心说风凉话!” 孙立立马板起脸来,佯装观赏风景了。 吉米从对话里听出了个大概,自己恐怕是到了另外一个时空,看样子这场景是在古老的华夏文明,宇宙方位大约是在银河系的地月系吧。他年轻时对华夏文明很感兴趣,因此学习过地球上的中文。 事到如今,唯有先生存下去,才能有机会查明真相。吉米这样想。 我就顺水推舟,先做他们口里的那个什么“乐和”,再看情形随机应变。 “姐姐,我无事。”“乐和”拿着琵琶站起身来。“可能脑子因为受到惊吓暂时运转不畅,失去了一些原有的记忆。” 接着他拿着手里琵琶,问道:“譬如这种乐器,它叫什么来着?噼……” 乐艺答道:“傻弟弟,这不是琵琶么?” “琵琶?”“乐和”吉米口里重复着,拿起来按照弹电吉他的姿势左手按弦右手拨弦弹了弹,理所当然,音阶和音色和电吉他全然不同。 乐艺和孙立看了惊道:“吾弟吾妻舅怎连最拿手的琵琶都不会弹了?” 好“乐和”,凭着他对音乐的悟性和对乐器的融会贯通,很快就适应了琵琶的音节,渐渐弹出了自己脑中的音调。当然,他弹的是自己最得意的成名曲《主星的涅磐》。 乐艺和孙立刚才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本该行云流水的琵琶叮咚却变成了如此让人振奋的声响。 他俩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盯着把琵琶当吉他弹的乐和。 不知道为什么,吉米也开始喜欢上了这个音色,这在他未来的电吉他音色库里并没有听过。这种音色音粒饱满,最适合轮弹拨弦,他不断尝试着加入新的演奏动作和弹奏技巧,把一个宋代的琵琶愣是弹出了摇滚的韵味。 一曲奏闭,已经听傻了的乐艺和孙立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乐艺心想,我这弟弟从小最是喜欢吹拉弹唱,丝竹乐器,无论是何种出声的弄响的,到了他手里摆弄一番,几乎都能无师自通地演奏出来。今日他独自午后来这后山练习,天候急剧变化,白日里打了几个霹雳响雷,我才和他姐夫过来想看,没想到乐和却躺在草丛里。费了半天劲把他弄醒,他却变成了这幅模样,全然不似之前的那个人。莫非他冲撞了什么太岁,失了神?真真好让人着恼。 看官,不得不为聪明的您点个赞。来自三角座M33星系的星际级重金属夸克硬摇滚乐队“文明黑洞”的灵魂人物主音电吉他“钻石”吉米戴姆柏格在受邀参加了星际共和国联盟的星际音乐主题狂欢节的现场演出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拘捕入狱。吉米入狱后又接受了神秘人的审讯,导致事件更加扑朔迷离。随后他在压缩舱被压缩至监狱胶囊,转移到邻近的银河系星河监狱,和被EAMC(地球外星人管理中心)的职员S和H带往巨蟹座星河监狱,结果在那次著名的星际越狱事件中,穿越到了北宋宣和年间。 乐和身上附体的,便是未来的摇滚乐手“钻石”吉米戴姆柏格! 乐和从小精通各种乐器,乐感优秀,所以吉米来了以后也几乎没有半点违和感,很快便适应了乐和的身体。何况乐和身体强壮,经常练武健身,饮食规律,没有不良嗜好,又是单身,尚未婚娶,是以吉米感觉这个身体比以前自己的真身都轻快。 “说不定我前世就是这个‘乐和’呢。”吉米甚至都这样想。 那我们姑且仍称呼北宋的吉米叫“乐和”吧。 乐艺把琵琶从乐和手中拿过来,低下头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端详了一番。 孙立搂住乐和的肩,把乐和拉到一旁,低声道:“妻舅,这可如何是好?我拉下提辖的脸面,央求张知府给你谋了个小牢子的差使。那张知府知晓你从小精通乐理,吹拉弹唱,便要让你先去知府后院一显身手、热闹一下哩。这下倒好,你连琵琶都弹得神鬼不像,这桩买卖八成要黄。你阿姐那边我这边怎么交待?” 乐和大体明白了姐夫孙立的意思,安慰他道:“这等小事,何惧之有?都包在乐和身上。” 三人一行下了山。 乐和对眼里见到的一切都很好奇,东看看西看看。 孙立夫妇知道他刚才受了自然界的刺激,也就不以为怪,随他去了。 乐和经过一家乐器铺子,央求姐姐姐夫带他进去看看。铺子掌柜见是孙提辖一家,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对乐和道:“乐小乙,许久没来了。可有新样子耍?” 乐和“嗯”了一声,便迫不及待地观赏起铺子里的各种乐器来。 乐器铺子摆着各种古琴,古筝,扬琴,琵琶,柳琴,二胡,京胡,板胡,钹铙罄鼓。乐和随手拈来,发出声响,心中称奇。 铺子掌柜知道乐和是老主顾,随他动手,只是笑吟吟地在一旁站着。 乐和又看了一回,对掌柜的道:“我画个图,烦请掌柜的制作出来,我加倍酬谢。” 掌柜接口道:“好说,好说。” 乐和便借了笔墨纸砚,在铺子里的柜台上画了起来。 画毕,交予掌柜的。掌柜的拿来看时,皱着眉头道:“乐小乙这是从哪里看来的新奇乐器?小的只是前所未见,前所未闻,” 乐艺孙立拿过来一看,之间上面画了个琵琶一样的物事,只不过琴颈比琵琶长很多,也有数根弦,琴身像个大大的葫芦。 乐和又详细地给掌柜的讲解了各个部分的材料和具体尺寸,讲到掌柜的也能倒背如流,乐和才心满意足地踏出了店门。 孙立从怀中摸出五两银子,给掌柜的做订金。 乐和又陆陆续续地逛了很多登州城里大街上的店铺,买了不少铁制的锅碗瓢盆。路过一家野味铺子时,又央求姐夫买了一只活的穿山甲。 孙立和乐艺夫妇两个没想到这乐和只是去山上练了会儿琵琶,回城时却性情大变,买了这么多稀奇古怪之物,又好气又好笑。无奈乐和从小受姐姐乐艺宠爱,也就随他胡闹罢了。 第四十七章 不插电 乐和回到登州城里的住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造车起来。 经过在市井集市上的考察,他大致了解这个时代仍是农业为主,钢铁工业尚未发达,更没有蒸汽时代的规模生产和电子时代的精细加工了。 要在这个时代制造自己心仪的乐器,只能利用这个时代的原材料! 因为没有电,只能不插电! 乐器已经交给乐器铺子去制造了。不消说那是把六弦吉他。因为没有铁弦和尼龙,只能使用琵琶上的弦。琴身乐和指定的是梨木,琴颈用紫檀,这个已经和掌柜的确认过了。北宋的木材资源还是比较丰富的。吉他琴颈的“品”(琴颈上格子区域的边缘凸起的部分)用竹片,“相”(琴颈上格子区域里用于让演奏者区分的标志)用水牛角。如果掌柜的能够严格按照自己的乐器图纸制作的话,这把吉他应该可以弹出未来的旋律。 接下来是音频放大装置,因为没有电路放大器,只能像音乐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初版留声机那样,做一些能够把声波激荡扩大的扩散装置。所以乐和买回来许多锅碗瓢盆,试着连到乐器的声箱部,让声音得以放大。 至于那匹穿山甲,正是乐和偶然发现的神兽,它的角质鳞片能充当吉他拨弦用的拨片的代用品。他轻轻地从穿山甲身上拿下一片已经老化即将脱落的穿山甲角质鳞片,拨了一下琵琶的琴弦,居然硬度韧性都还挺凑手。 剩下的麦克风,那只能靠一个简易的铁罩子外加吼了。乐和这样想。 到了取订制吉他的日子,乐和一早便来到乐器铺子。掌柜的把一把包着红布的琴递到他手里,他小心翼翼地把红布打开了。 一把即使是在未来也很难见到的私人订制吉他映入了他的眼帘。 黄花梨木的吉他琴箱居然也用粗布和绒布打磨得光滑反光,紫檀木的琴颈也周周正正,握在手里手感刚刚好。令乐和惊喜的是,琴头居然掌柜的还给雕刻上了祥云的图形,让这把琴显得超凡脱俗。琴弦拉的位置也不差,从琴头闭上一只眼望下看时,居然和琴颈几乎绝对平行。就连吉他用于悬挂的熟牛皮肩带,也稳稳妥妥地铆在吉他的身侧和尾部。 乐和站着端详了良久,掌柜的看着他发呆的眼神,摸不准他的反应,试探道:“乐小乙,这琴做得还让你满意否?” 乐和口中喃喃道:“看外表无可挑剔,只是挑琴还得听声。” 说着他旋动琴头的机括,调整着琴弦的松紧程度,然后右手手指拨弦时,居然也能弹出精准的EADGBE(吉他调弦时空弦的音高)各个音调的音高。他从口袋中拿出打磨成变形正三角形的的穿山甲鳞片做的拨片,弹了一个扫弦,一种乐和和掌柜的从来没有听过的乐器音色回想在乐器铺子里。 乐和的手甚至激动地开始颤抖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吉他挂在自己左肩上,闭上了眼睛,弹起了那首自己不知道弹了多少遍的《主星的涅磐》。 莫名其妙的入狱,不知所云的审讯,无穷无尽的黑暗,匪夷所思的穿越。 这些日子发生在乐和身上的种种奇遇,都在此刻在乐和脑子里一一浮现,又随着音符化作微风,轻盈地飘出了他的思想,又继续袅袅向天上飘去,化作天上的浮云。 乐和一边弹着,一边轻轻地唱着。 不知何时两行眼泪从他的眼里流了出来。 掌柜的虽然一开始并不确定乐和让他做的乐器到底是什么,会产生怎样的演奏效果,但是此刻乐和的演奏已经深深打动了他,他仿佛看到乐和和这把新琴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音乐,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是共通的。 掌柜的看着乐和忘我的演奏,不禁拿过两个鼓槌,一个敲鼓,一个敲铜铙,给乐和的演奏打起节奏来。 乐器铺子的伙计三三两两从后院听到声音赶到前厅柜台边上,专注地听起二人的演奏来。甚至过路的行人也被这奇特的乐音吸引过来,进了乐器铺子静静地听着。不久乐器铺子便挤满了伸长了脖子聆听音乐的人。 乐和仍旧闭着眼,动情地弹奏着,吟唱着。掌柜的也专注地敲着鼓和铜钹,不时还敲着其他金属打击乐器,跟乐和的配合天衣无缝,相得益彰。 弹唱完一曲,乐和睁开眼睛,看着乐器铺子里挤了这么多人,吓了一跳。但随即便找回了从前(未来?)的感觉,把乐器铺子当作了演唱会现场,开始弹唱其他曲目,其中不乏若干年前的摇滚经典曲目。 弹奏间隙,他还把双手摆出整体握拳、只有食指和小指伸出的经典摇滚手势,向他的观众们示意,于是渐渐地,整个屋子里的人都伸出了“非常六加一”减掉大拇指的手势,举起手臂挥舞着,颇为壮观。 弹到节奏强烈之时,乐和把头一甩,扎着头发的方巾被甩掉了。头发披散到乐和的肩上,乐和把长发甩成一个瀑布,一道闪电。 观众中几个年轻的小厮也跟着甩起头来,组成一道汹涌的人浪。 掌柜的却把上衣脱了,光着膀子敲得更带劲了。 乐和使出浑身解数,时而把吉他放到背后盲弹,时而挂低吉他脚下跳着鸭步边跳边弹,时而单腿跪在柜台上把吉他竖直放在膝盖上扫弦,时而把吉他放在嘴边用牙齿咬着琴弦弹,时而躺在地上用胯支撑着边用脚拨地转圈边弹。他还凑到掌柜的身旁,抢过一根鼓槌,帮着掌柜的敲鼓点,敲钹铙磬,把现场的气氛燃到爆。 只听那乐曲一首接着一首:《重返黑暗》,《小强向前冲》,《吾婴至爱》,《天堂阶梯》,《加州客栈》,《自由之鸟》,《黑与白》,《甜蜜故乡》,《闻香识青梅竹马》,《疯狂列车》,《地狱高速》,《水上氤氲》,《再见吾爱》,《吾为世界巅》,《三三五房间》,《眩晕之歌》,《怅惘回顾无用》,《钢铁之躯》,《海阔天空》,《无地自容》,《梦回唐朝》…… 乐器铺子里的人仿佛着了魔一样,气氛热烈,随声唱和。不时有人激动地昏厥过去,就在人群上方被无数的手托着举到街上救治。 …… 等孙立带着兵士慌忙赶到时,乐和正背朝着他站在柜台上,要从柜台上往人群中跳下去。 孙立慌忙抢上去托住了他。 把乐和放在地上时,他仍然双膝跪在地上,弹出一个高鸣的颤音。 孙立用手拍拍乐和的脸。 乐和睁开眼时,见是姐夫到来,一脸的怒气,这才停止了演奏。 屋内疯狂的众人听见乐声嘎然而止,这才渐渐恢复了平静与常态,目光却都聚在孙立孙提辖身上。 孙立大声对铺子里的观众道:“散了,散了,都给我散了!” 乐和用摇滚手势招呼着众人,把手里的穿山甲鳞片的拨片扔到了门外。观众们“嗡”地一声都抢出门,去哄抢那枚拨片去了。 见屋里人走得差不多,孙立怒目对乐和低声道:“好个乐和妻舅!有人报官说这乐器铺子附近有人聚众闹事,我火急火燎地赶来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妻舅在此喧哗。你啊你,能否给姐夫省点心?” 乐和把吉他从肩上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上,重新用方巾把头发扎起来,给孙立作了老大一个揖,对姐夫道:“让姐夫费心了。不是小弟有意闹事,只是掌柜的这把琴做工精良,技艺高超,我忍不住试了试音色,哪知一弹就停不下来了。张知府那边的演奏会,小弟不敢怠慢,想预先准备充足一些。” 孙立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乐和转身对掌柜的道:“多谢掌柜的提携,造得这把好琴。方才听掌柜的伴奏时,小弟感觉掌柜的对打击乐颇有造诣。不知掌柜的有无意愿与小弟组个乐队?” 掌柜的听得一头雾水,随即道:“不瞒乐小乙说,听了乐小乙弹唱的旋律歌曲,曼妙绝伦,我只是有感而发,随意附和了几下,难登大雅之堂。况且我还有这乐器铺子需要打理,不是我寻找口实推托,实是分身乏术。” 乐和发起愁来,心想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鼓手,却不肯组团。现如今只有一把吉他,孤掌难鸣,这下如何是好! 孙立看他情真意切,满脸愁云,心下登时软了。他思索片刻,对妻舅道:“贤弟,我名号是“病尉迟”,我有个亲兄弟叫孙新,人称“小尉迟”,娶个能干妻子,人称“母大虫”顾大嫂,在东门外十里牌坊开家酒店,南来北往的食客旅客都在他俩那里落脚,也经常聚得一帮闲杂人员偶尔吹拉弹唱。不如贤弟到他俩那里问问看,或许能有收获。” 乐和两眼放光,对姐夫一抱拳道:“多谢姐夫告知,我这就前去拜访!” 于是他拿了吉他,头也不回地向东门奔去。 孙立无奈地摇了摇头,和乐器铺子的掌柜的结算了订制乐器的钱钞。 第四十八章 乐团 登州城东门往东的官道上,一个后生,身后背了一个不知名的武器,风风火火地赶着路。 行走的车马行人看到这样怪的装束,无不惶恐地闪到路两旁让过他。 这人,便是这登州府“病尉迟”孙立孙提辖的妻舅乐和。 只不过他刚刚被从未来穿越而来的摇滚乐手吉米戴姆柏格暂时占据了身体。 乐和想在这当前的大宋组成一个乐团。当然,必须是个摇滚乐团。 无音乐,毋宁死! 乐和背着他刚从登州城里取来的订制吉他奔跑在这东门外的官道上。 渐渐地在官道的分岔处,出现了一个酒肆。 酒肆简易而又温馨,入口的幌子下面挂着一个酒葫芦。 乐和心想八成是姐夫所说的地方了。 他正观望,从酒肆的门帘里跨出一个眉目清秀的妇女,扎着藏蓝色的围裙,头上包了一个碎花的头巾,身形透着一股豪气与利落。 他看见了乐和,笑着招呼道:“这位小哥,是沽酒还是吃饭?快请进门来歇歇脚,喝碗茶。” 乐和抱拳行了个礼,说道:“在下‘病尉迟’孙立的妻舅乐和,有事请教‘小尉迟’孙新哥哥和‘母……’,和顾大嫂。” 那妇女听他这般说话,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道:“原来是乐和妻舅,早就听我那口子提到过你,说你是文娱之星,聪明伶俐,曲艺全能,却从来无缘得见。我就是‘母大虫’,人家都叫我顾大嫂。” 乐和本来怕“母大虫”这诨号不好听,刚才没留神带出个“母”字,又强行改口,生生把这后面的“大虫”给咽了下去。现在看这顾大嫂如此豪爽,悬着的心才放下一半。 他谦虚道:“嫂嫂过奖了。我只是有自己的音乐理念,对摇滚精神比较执着罢了。” 顾大嫂没听懂他说的话,皱着眉头道:“这文驺驺的,我听不懂,你就讲白话就行。” 乐和一拍脑门,道:“小弟糊涂。请问嫂嫂,我姐夫说这酒店聚着一帮能弹会唱的高超乐手,烦请引见则个。” 顾大嫂一拍手,道:“嗨,什么‘高超乐手’?只不过是一帮无所事事、不务正业的泼皮小厮在这里聒噪罢了。” 然后她好像猛地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道:“光顾着说话,还没给妻舅倒茶。你先喝着歇一歇,我把当家的叫出来与你见面。” 于是把乐和让到桌子旁边看座,给他沏了一壶茶点在杯子中,又转身进了门帘。 乐和把吉他摘下,横着放在腿上,喝起茶来。 不一会儿帘子里便走出来顾大嫂和一个大汉。只见那大汉身形模样和孙立一般无二。 顾大嫂介绍道:“这便是我当家的。当家的,这个是大哥的妻舅——乐和。” 乐和赶忙站起身来,唱一个喏道:“乐和见过孙二哥。” 孙新赶忙和他见礼,又把他让在凳子上。 乐和又把刚才对顾大嫂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孙新也坐在凳子上,想了一想,扭头问顾大嫂道:“大哥所说之人,莫不是你那堂兄弟‘双头蛇’解珍和‘双尾蝎’解宝?” 顾大嫂道:“他两个不就只会打猎赌钱,哪像乐和舅这么文静雅致?” 孙新道:“你忘了上回他俩在这里赌钱赌赢了高兴,抄起个琵琶和柳琴,弹唱了一回。” 顾大嫂笑道:“你不说我倒忘了。那两个活宝唱的那调,非音非律,铿铿锵锵,可难听死了。” 乐和听得,抄起吉他坐着弹了一个Cutting(切弦)的节奏,问二哥二嫂道:“可是这般?” 孙新道:“便是这样,有几分相像。赌博耍钱的对方也有几个人,好像也和他俩和着敲打了一回。我记得好像是登云山的邹……” 顾大嫂抢过话头道:“想起来了,便是那登云山劫道的‘出林龙’邹渊和他的侄子‘独角龙’邹润。他俩和我那俩堂兄弟倒是交好,那天喝多了,邹渊把几个酒碗排成一排,倒上满浅不同的几碗酒,拿根竹筷叮叮咚咚一敲,倒也能敲出几分宫商角徵羽(古时音律名称)来。他那侄子,头上生一个肉瘤,却把我家的锅盆拿了几个在那里敲,被我一通数落。” 孙新也附和道:“对对对,确有此事。这帮后生小厮,实在聒噪胡闹!” 乐和听了二人的描述,心下喜道:“这两个姓解的兄弟,倒会弦乐,可以试试贝司和节奏吉他。那两个姓邹的叔侄,听话时倒对键盘和打击乐有些天赋。如此一来乐队的几个要素倒也齐了。” 乐和站起来对孙新顾大嫂道:“还请孙二哥和嫂嫂费心帮忙引见则个。” 孙新道:“乐和舅不必多礼,这事最简单。你嫂子的二位兄弟常常打来野味来酒肆里换酒喝。那邹渊邹润也是此间的常连客。若今日不来,我带个信,准保明儿个教你各人在这酒肆取齐。” 乐和大喜,再谢至三。 次日,果然得到消息的解家兄弟和邹家叔侄都赶到这十里牌坊的酒肆,与乐和相见如故。 他几人都是有闲无事,二来都豪爽不羁,听得乐和的介绍,都兴致颇高。 乐和把手中吉他让那解家兄弟试弹时,解珍解宝二兄弟果然姿势自若,有板有眼。略加点拨时,老牌乐队“竹节虫”的一曲经典吉他曲“真爱不沽”居然也能顺畅地弹得有模有样。再看那邹家叔侄时,邹渊的的音阶感觉很好,盛酒的酒碗里装的酒恰好是每个自然音的音阶,甚至还能经过加减变成半音;侄子邹润的打击乐果然一点也不逊色于乐器铺子掌柜的,鼓点极具爆发力,钹铙磬也穿插得游刃有余。 乐和和邹家叔侄合奏了一曲《主星的涅磐》。 一曲完毕,解珍解宝邹渊邹润大为感染,与乐和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孙新与顾大嫂当即准备酒席,七人一起举杯,庆祝志同道合之人相聚。 乐和道:“小弟今日得见众位同道之人,真是三生有幸。来,我敬众位好汉一杯。” 顾大嫂道:“若非乐和舅,这帮虾兵蟹将又怎见得龙宫龙王?乐和舅别推辞,还是咱们都敬乐和舅一杯才是正题!” 众人纷纷附和,七人便将手中酒一饮而进,互相用空碗照了一圈,然后开怀大笑,举杯畅饮。 邹渊道:“我跟润儿整日打家劫舍,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今日听得乐和兄弟的琴声,有如天籁,心音共鸣,今后这伤天害理之事,却要打住为妙。” 邹润虽为邹渊的侄子,但是岁数却相差无几,在一边嚷嚷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解珍道:“我与解宝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如今以打猎为生,多蒙堂姐姐夫照顾,这才不至于饿死。今日听得乐和舅的乐声,我俩也准备少杀牲灵,多做善举。” 解宝道:“乐和舅一句话,咱们都听乐和舅的。” 孙新道:“你们组成个丝竹团体,乐和舅牵头,就这么定了。只是是不是需要一个乐团的名字?” 顾大嫂道:“这乐团名字总归还得乐和舅说了算了。” 乐和被大家的话语激励着,再加上酒精一薰,不假思索道:“多蒙各位兄弟厚爱,小弟不才,却斗胆担起这乐团的责任来。不如把咱们乐队成员的名字各取一个放在一起,就叫‘圆润珍宝乐团’却如何?” 众人拍手叫好,又纷纷举杯敬乐和。乐和又放开酒量和大家喝了一回。 酒足饭饱后,七人又约定时间地点,要凑到一处准备练习歌曲。 时间就定在十日后,地点就在乐和住处,众人记下了时辰地址,纷纷告辞。 乐和和众人依依不舍地别过,自己也赶回登州城里的住处。 他合计着乐器还需要一把粗弦的吉他,一把弦更粗的贝司,一个带钹铙磬的组合架子鼓,一个用各种粗细长短的金属长条做成的键盘。 这几样乐器都交给乐器铺子掌柜的去准备,自己则需要用锅碗瓢勺等铁器做几个物理的音频功率放大器,一个简易麦克风。 当然,那个神兽穿山甲说不得也得贡献些鳞片做拨片才够用。 北宋新成立的乐团“圆润珍宝乐团”便这样紧锣密鼓,有条不紊地结成了。 第四十九章 欺侮 炎炎烈日下,土地干涸得都能裂出缝来。 一个青年弓了腰,用瓢舀了木桶里的水,一陇一陇往菜地里小心翼翼地浇去。 几乎晒蔫儿了的菜苗吮吸了这炽热地狱的甘露,才勉强打起一丝精神。 青年用手臂擦了一下额角的汗水,抬头看看似火的日头,仍旧弓下腰身,用水瓢舀了水去灌溉这几亩菜园。 即将到达这一片卷心菜的尽头时,青年弯着腰看到自己视野里出现了一双僧鞋。 青年顺着鞋往上望时,认得此刻眼前站在自己身前的,是这光明寺的护寺僧——法空。 法空胖胖的身材好似一堵围墙,拦住了这青年灌溉的去路;他粗粗的眉毛上仰着,用眼角瞥着眼前的这个正拎着木桶辛勤劳作的精瘦青年。 青年脸上堆笑,毕恭毕敬地对粗眉毛胖和尚道:“原来是法空师傅。不知法空师傅前来这菜园有何贵干?” 那个法号“法空”的粗眉毛胖和尚道:“哼,明知故问!少在这里装无辜可怜!” 青年被法空和尚的话弄了一头雾水,连忙问道:“不知法空师傅缘何动嗔?” 法空又怒道:“我还没有向你兴罪,你却先怪罪起我东嗔破戒来了?好大的胆子!” 青年连忙低头垂目道:“不敢,不敢。” 法空道:“我问你,这个月供给寺里的蔬菜后,结余的菜得卖了不少钱吧?为何不交到我这里来?” 那青年道:“连月大旱,这蔬菜长势叫人堪忧。我把仅有的收成悉数交给了光明寺寺里,哪有结余的蔬菜去市上沽卖的道理?” 法空生气地打断他的话道:“休得此言!近日里也见你有结余蔬菜吃喝,油盐酱醋,哪样不是钱换来的?却还强嘴道自己没得菜钱?” 青年苦苦解释道:“收成不好,小的实在是生计所迫,万般无奈,将冬日的棉被拿到当铺,才换得几钱几子儿,权当家用,惨淡度日。实在不像法空师傅所说啊。” 法空却伸出他那粗大的胳膊,在青年头上敲了几个栗凿,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破戒又嗔又打诳语,怪罪你了?我该八抬大轿地请你到寺里给你负荆请罪不成?怪我是不是?怪我是不是?” 青年连忙用手护住头,央求道:“师傅莫打,师傅莫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胖和尚法空仍不解气,双手合成一拳只一抡,便把那青年打倒在地,接着又抬起粗腿,用僧鞋一脚一脚踩在那青年的身上。 正在踩时,远处一个声音由远至近地传来:“法空——……住手——……” 法空停下脚回头看时,见是自己的师兄——寺里的执事僧——法明。 瘦瘦高高的法明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拉住法空的衣襟道:“法空,不得无理!” 随即法明将倒地的青年扶将起来,轻声道:“青兄弟,没打坏你吧?” 那青年摸摸头上,鼓了好大一个包,身上也被那胖和尚法空踩得酸痛酸痛的,他对瘦高的法明道:“我没什么事,法明师傅。” 那法号唤作“法明”的瘦高和尚接着道:“青兄弟,莫怪法空对你这般,最近实在是寺里缺食少衣,入不敷出啊。倘若我师兄弟有一点儿办法,也不会如此三番两次向你讨要了。” 胖和尚法空抢着道:“师兄,他还有两个钱,都是自己将交给寺里的蔬菜之中克扣下来,拿到集市上卖了换来的。” 青年满脸愤恨,怒视着胖和尚,咬着牙,不发一声。 瘦和尚法明满脸苦相,对青年道:“既是如此,还麻烦青兄弟也将这钱财交与我师兄弟给寺里吃用救救急。青兄弟必将功德无量,莲台生辉啊。” 青年对法明道:“法明师傅,我的钱却是将用以过冬的棉被典当给当铺换来的。我家里也要过活。” 法空用手指着青年对法明道:“师兄你听,他还在狡辩赖帐。” 法明故作慈悲,单掌竖在胸前道:“阿弥陀佛。青兄弟难道你忘了,当初是谁给了你一条生路,又是谁让你在这东平府外光明寺过活。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这青年仍是一脸的不平,双手握紧了的拳头渐渐松了开来。 法空见青年心有所感,又添油加酱道:“就是就是!当初若不是慧能长老收留你在此处,你早不知道埋在哪个坟包里了。” 青年不禁回想起十几年前,自己要饭来到此地,眼见就要饿死,多亏了这光明寺的主持慧能长老收留了自己,将自己安排到这寺里的菜园,才算安身立命下来。种植的蔬菜一部分交给寺里,一部分留着自己吃,再有结余,便可沽之于集市,换得几个铜板贴补家用。虽是清贫如洗,却胜似流离失所。 青年感心于慧能长老的救命之恩,兢兢业业、本本分分地扑在这菜园子上,松土撒种,灌溉捉虫,收获捆扎,无论数九寒冬,还是炎炎夏日,都勤勤恳恳地经营着这一亩三分地,把整个光明寺的供给重任一人挑起,一年四季中将四时的瓜果蔬菜尽量多地交给寺里,却也相安无事。 哪知几年前慧能长老圆寂后,这寺里的执事僧法明和护寺僧法空渐渐变本加厉地要他给寺里交菜上供,又以香火钱不够的名义频频向他盘剥刁难。起初青年仍是感恩于慧能长老的慈悲,不计得失地满足寺里的苛刻要求。谁知这蛮横的师兄弟吃得甜头,变本加厉地对待起自己来。再加上今年大旱,眼见菜地里一片颓唐之相,能否收获还是未知,无奈之下只得将冬天御寒的棉被现行到当铺典当换来几枚铜钱,勉强买些家里的生活必需品。可是这节骨眼儿上,那两个蛮横僧人仍是对自己如此这般。 法明见青年沉默不语,就训斥道:“羊羔跪乳,乌鸦反哺,动物尚知孝敬二字,何况人间?真真辜负了当初师傅救你的一片菩萨心肠。” 法空却急躁道:“师兄莫与他讲甚么大道理了。对付这等不仁不义、大逆不道的白眼狼,就得来点儿硬的。” 说着便抢先一步,抓住那个青年的胸襟,胖手在他衣服里搜了一回,抢到几枚铜钱抓在手上,向法明一亮,道:“我说什么来着,明明这厮有钱,却不给寺里做供给,这是要活活饿死咱们俩。” 法明装腔作势的闭上眼,又是一句:“阿弥陀佛!” 法空将铜板揣入自己衣襟,抬脚将那木桶踢翻,拉着法明一胖一瘦、一矮一高地扬长而去。 青年勤苦劳作却被抢走自己的仅有之钱,满心的怒火,非只一端。他捂着自己的胸襟,怒目望着那两个恶和尚远去的身形。 而木桶里的水,却汩汩流入菜田外的野草丛中。 第五十章 青梅竹马 “青哥!” 正当青年愤怒、困顿又不知所措之时,一个甜美的声音唤醒了怅惘中找不到出口的他。 回头望时,是菜园子旁边不远村子里的老孙家的二女儿——嫣红,从菜园子外的围墙边上走了进来。。 青年侧头用袖子擦了擦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液体,把倒在地上的木桶扶了起来。 嫣红快步走到了青年身旁,用手打扑着他身上的泥土——那是胖和尚法空用僧鞋踹上去留下来的痕迹。 “他们太过分了!”嫣红一边弹土一边恨恨地说道。 “小红,我没什么事的,真的!”青年接口道。 嫣红抬头看着青年的脸,关切地说道:“青哥,刚才我都看到了!他们太欺负人了!慧能长老一没,他们就不把你当人看!老这么下去你会活活被他们折磨死啊!” 青年低头看着嫣红眸子里闪烁着的激动的光,和声道:“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是慧能长老救了我,我这条命是这光明寺给的。我理应侍奉这寺里的吃穿,只是……目前我需要隐忍些罢了。” 嫣红涨红了好看的脸蛋儿,激声道:“忍?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难不成真让他们把你逼死了,你才报了这光明寺的救命之恩?” 青年看着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嫣红妹子,不禁心潮澎湃,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他刚刚搬到这光明寺的菜园子里来那时。 那时他还是一个少年,正在拔除看菜园子的小屋周围的杂草。菜园子斑驳的围墙后面,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红色夹袄的小姑娘探着脑袋,怯生生地看着他。过一会儿,围墙上面多了一个红通通的苹果,少年追出去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围墙上那个红通通的苹果,颜色红得就像那个小姑娘的脸蛋儿。 时间一长,两人才慢慢熟识起来。少年知道了她是隔壁村子里老孙家的二女儿,就经常采束花儿编个花环,或者捉个蝈蝈儿放进竹篾编的小竹笼里,送给她做礼物。少女也常常带着些爹爹从城里买回来的好吃的麦芽糖或者香喷喷的肉馒头,塞到少年手里,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淳朴的少年和纯洁的少女,就在春天芬芳的油菜花丛中,夏日漫天的星斗下,秋天桂花飘香的桂树上,冬天皑皑的白雪地里,倾诉着,玩耍着,不知不觉结下了各自青春中最初最美的情愫。就这样春去秋至,寒暑易节,少年长成了健壮的青年,少女也出落成芙蓉一样的大姑娘。 然而好景不长,自从光明寺里慧能长老过了世,青年失去了光明寺里唯一的靠山,剩下的法明法空这两个光明寺的恶僧人,对他变脸相向,残酷盘剥,让他肩上的担子一下子沉重了许多。嫣红姑娘倒还时常给他带些吃的用的,甚至也偷偷资助过他几次钱财。青年本来不怕吃苦,甚至被欺侮也坚信自己是报恩之举,“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是自己的自尊心作祟,老怕自己寒酸和被欺负的窘态被青梅竹马的嫣红姑娘看到,只能私下里极不情愿地对她说,让她不要再来菜园子找他了。 凄苦的现实身世和痛苦的内心挣扎双重折磨着青年的沉重不堪的身躯和被折磨得脆弱之极的神经,让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上天和命运如此捉弄自己。他只能默默地祈祷慧能长老能够在另一个世界也能保佑嫣红和自己,保佑嫣红好人平安,保佑自己能够脱此大苦大难。 而此刻,他看见嫣红如此在乎他的安危,心里更是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应该感到幸福还是悲伤,酸甜苦辣咸五种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化成一只五指代表五味的手掌,攫紧了自己那颗已经是疲惫不堪的心。 嫣红强忍着不让泪水从自己眼里流出来,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来几个铜板,塞到青年的手中。 青年倔强地把钱又推还给嫣红姑娘,哪知嫣红也不依不挠地,仍把铜板塞进青年因为常年劳作磨出的厚厚茧子的粗大手掌中,并用柔若无骨的小手把青年的粗糙大手包起来,连手将那几枚铜板牢牢地攥在温润的手里,许久也没有放开。 “啊哈!我说你小子最近怎么不对劲,原来是重色忘本,有了心上人就不管报恩业了啊!”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喊突然在二人耳边响起,原来是法明和法空离开之后复又折回。方才这句连讽带刺的话,就是法空喊出来的。 青年和嫣红攥在一起的手马上各自分开,手中的铜板掉在二人脚边的土地上。青年和嫣红的脸都胀得绯红,羞涩加上尴尬让清白的二人又窘又急。 法明看看地上的铜板,又看看那站着的二人,又装模作样,单掌立在胸前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青兄弟,有道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在这光明寺的菜园子里过活,也算是半个佛门中人。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蒙骗法空师弟和我呢?方才你不是说家里已经揭不开锅,需要典当度日么?为何又在此偷偷将这铜板交与嫣红姑娘?” 嫣红见自己的善举招来法明的误解,张口辩解道:“法明师傅所言差矣!这铜板是我硬塞给青哥的,不是青哥给我的!” 法空在一旁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酸溜溜地说道:“哎哟,都‘青哥’‘青哥’的叫上了!这关系可真是非同一般哪!” 青年色正辞严地道:“嫣红姑娘所说句句属实,请二位师兄不要妄自猜度。嫣红姑娘冰清玉洁,实在不是二位师兄所想的那样!” 法明横眉冷对地说道:“如此说来是我们错怪了你们了?可为何你俩偷偷摸摸相会于此?这朗朗乾坤,一对男女在此间佛门圣地四手握住,男女之间授受不亲,你俩又作何解释?” 法空不怀好意地笑道:“是,嫣红姑娘‘冰清玉洁’,咱们也不好说些什么。你这小子却一肚子坏水,昭然若揭。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寅吃卯粮先借着人家大姑娘的嫁妆花花?” 嫣红猛地用双手抱住脸,羞辱的泪水顺着指间流淌下来。 饶是青年再念着自己的报恩之心,此时此刻也无法按住自己内心的无名业火,他提起两个攥紧的拳头,扑向胖大的法空,一头把他撞了个跟头,仰天躺倒。 “姓张的!你好大的胆子!师父是教导你如此对待师兄的吗?”法明对青年厉声喝道。 趁着青年一愣神的空,倒地的法空和尚怒吼着一跃而起,一把抓住青年的衣襟,把他推倒在地上左手摁住他胸口,右手一下一下的耳光扇在青年的脸上。 嫣红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跪着抓住法空的左胳膊苦苦哀求道:“法空师父,不能再打了呀。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法空两眼通红,左手一挥,却把嫣红姑娘一下子拨出去好几米开外。嫣红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平身倒在菜田里,头却撞上了田里的一个石块,一下子就昏了过去,不知死活。 青年侧头看在眼里,心中怒火中烧,此时他身上的法空却右手一记老拳,打在自己的脸颊上,脑袋里就像空白了一般,慢动作地看着着身上的法空和身旁的法明狰狞和怒目的脸越来越扭曲,最后在一片白光中什么都看不见了。 …… 等等,我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哦,对了,我好像叫张青,因为我在光明寺看守菜园子,因此人们都叫我“菜园子”张青。 嫣红,老孙家的二姑娘嫣红在哪里? …… 等青年再次醒来,看到一个胖大的和尚坐在自己身上,一巴掌一巴掌打着自己的脸。 看他面目凶神恶煞的,依稀是光明寺的护寺僧法空。他原本那么有力气,怎么出拳如此软绵绵的?打在自己脸上像挠痒痒一般? 青年侧过头去看那倒在旁边的姑娘时,好像她也开始醒转,坐起身来用手揉着头,好像很疼的样子。 青年奋力站起身来,他身上的胖大和尚法空竟然生生让他给掀了起来,一个胖大的躯体直接横着飞了出去,撞到法明身上,二人一起“哎哟”一声倒下了。 他完全没有在意身上的人到底如何,只在乎他心里关心的人此刻到底打不打紧。 凑到嫣红旁边看时,只见她好像完全没有事。 嫣红看到青年,莞尔一笑,青年也微笑着看着她,就好像情侣对视一般。他俩相扶着站起身来,互相给对方拍打着身上的土,全然不把那两个和尚放在眼里。 法空看这两个情形大变,完全不似刚才那么扭扭捏捏的样子,仿佛正大光明地把对方视为自己的爱侣,公开在这里秀开恩爱来了。 法空满嘴污言秽语,挣扎着站起身来,回头看法明时,只是心里叫苦。只见那法明头不偏不倚,刚好砸到盛水的木桶边缘,头骨迸裂,血汩汩地流了一地。再看他身上时,被自己硕大的身子压得胸骨塌陷,似乎肋条碎了不少,眼见是救不活了。 法空恼羞成怒,拿着舀水的瓢“哇呀”喊着冲向青年,劈头盖脸就要向青年打去。谁知还未挥舞到青年的身上,那嫣红姑娘抬起修长的腿,穿着绣花鞋的脚一脚便把那个水瓢硬生生踢碎了。水瓢的残片扎了法空一脸,法空的两只眼睛里也插入了两片破片,登时流出两条血注。 法空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嗓子,似乎双眼已经看不见东西,他挥舞着双手乱抓乱打,要拼了命地找姑娘和青年报仇。 姑娘却和青年携手轻轻地退了几步,远离了法空的拳头圆圈。法明目不能视物,脚底下踩在陇边低洼处,一个踉跄,一下子载在刚才他推嫣红栽倒的地方,整张脸迎面磕在了那块硬石头上,便一动不动地死挺过去了。 嫣红和青年似乎一点儿也不为眼前这血腥的场景所动,只是牵着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像初恋的情人,彼此缠绵不尽。 第五十一章 厨神的降临 聪明的看官们,话说这看管东平府郊外光明寺菜园子的,正是那“菜园子”张青。他和孙嫣红被恶和尚法明和法空欺侮时两人同时寄生了来自巨蟹座星河监狱羁押移交罪犯中的天琴星座织女星人雷古鲁斯和雷耶娜。两个人是织女星超星级鹊桥大饭店的主厨和副厨,是一对恋人。因为星级帝国联盟的特使在鹊桥大饭店的欢迎宴会上吃了星河豚后中毒而死,他俩作为宴会餐饮的责任人引咎入狱,在巨蟹座星河监狱移交至地球来的移管飞行穿梭机后因为越狱事件经过虫洞穿越至北宋,来到这东平府近郊光明寺寺内的菜园子。 天琴星座织女星,距离地球约25光年。 天琴星座织女星人体格强健,尚武敏捷。值得一提的是,织女星人的烹饪技巧远近闻名。 没成想两名尚武的织女星人穿越之后立马见证了这两名恶僧之死。 两人的宿主张青和孙嫣红感觉自己脱胎换骨,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他们把两个又可怜又可恨的恶僧的尸体埋在光明寺的后院里,进了寺里跪在蒲团上对着佛像拜跪了一回,祈祷道:“佛祖和慧能长老在上,小民张青、孙嫣红实属无意冒犯杀生,在此谢罪。请求佛祖和长老保佑我俩逢凶化吉,平安顺遂。” 两人又拜了一回,随后站起身来,四目相对。 孙嫣红含情脉脉地对张青道:“青哥,没想到我俩遭此变故。我感觉身体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头到脚都轻快得很。而且……而且好像上辈子就认识青哥你呢。青哥,下一步你打算怎样?” 张青道:“小红,我身上也是没缘由地轻健如飞、力大无穷,想来没有谁能欺负自己。我想在这菜园子之外的十字坡开一个酒家,把生意做红火,在此间生存下去。” 嫣红颇不安地问道:“眼下大旱,这蔬菜万一收成不好可怎么办?” 张青道:“我想有这身体魄本事,总不至于被饿死。没有本钱,咱们可以去像为富不仁的有钱人去‘借’;没有食材,咱们可以去周边的大集市去买。小红,我想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嫣红眼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轻轻地又确认道:“青哥你是说……咱们?……” 说到最后声若细蚊,连自己都听不到了。 张青双手扶住嫣红的胳膊,兴奋地道:“没错,是‘咱们’!咱们二人!我是老板,你是老板娘。咱们永不分离!” 嫣红眼眶里涌出了激动的泪水,将头伏在张青结实的胸膛上,又开心又幸福。 收拾了菜园子里的残局,张青便把孙嫣红送回了家。不多久,这菜园子外的十字坡上果然建起了一座酒家,外面挑起的高高的幌子上就写着“光明酒家”。又不久,孙嫣红果然做了这“光明酒家”的老板娘。因为嫣红在孙家排行老二,东平府人口顺,便唤她做“孙二娘”。 起初也有一些轻浮的泼皮无赖垂涎孙二娘的美色,不知深浅出手调戏时,反被老板娘掣手制得服服帖帖的,于是便再也不敢色胆包天,轻举妄动。因此她又多了一个诨号,叫“母大虫”,是将她的身手比作母老虎,却不是相貌。 因为光明寺本来就偏远,无甚香客,官府也鲜有过问,渐渐地便荒芜破败了。 相反地,这“光明酒家”却因为菜肴鲜美,酒醇醋酸,引得远近的客人慕名而来。 当时北宋虽有煎炸炒蒸焖煨熘汆等烹饪技法,但往往食材单一,调味有限。张青却自己醸了各种液体固体调料,光酱油就分老抽,生抽,减盐酱油和甜酱油几种,固体酱分为甜面酱、甜辣酱、蒜蓉辣酱、大酱,味增酱,沙茶酱,耗油酱和虾鯭酱。又根据自己的食材知识寻得北宋天然调味料譬如花椒、八角、肉桂、当归若干,又从自西域来到中原贩货商人处购得橄榄、迷迭香、孜然、茴香等异国调料,将这后厨灶台俨然变成了中药铺子。因为没有类如冰箱的现代保鲜手段,所有食材,一概新鲜,现吃现宰,鲜嫩无双。 织女星的大厨厨艺,讲究将看似简单的料理做到极致。 譬如这红烧肉,张青孙二娘必定选用散放散养的天然活猪。那猪打小便喝山泉,吃野果,尤其喜食松子野覃、山果笋尖,又漫山遍野的逛悠嬉戏,身上的肌肉和脂肪分布均匀,膘肥健壮。待到那猪长到青壮年,刺颈放血,血却不洒,留着做血豆腐。将那猪肉骨肉剥离,褪毛去筋,带皮肉用泉水漂洗半夜,待到不含一丝血丝。再把猪肉连皮带肉切成茶碗盖儿大小的见方肉块,用滚水泖了,再放入冰冷刺骨的深井水里镇一镇,洗净浮沫和嘌呤。却往铁锅里只撒上好白砂糖,中火熬成焦糖汁,将肉滚蘸上焦糖色,再浇上自制的上好酱油和料酒,没过肉块,再撒上一圈冰糖,并用纱布包上肉桂、大料、花椒、茴香、迷迭香、香草叶、砂仁、大葱、姜块入锅,大火烧沸之后再用铁围子垫高铁锅转小火,炖一个时辰之后却扯到无火之处冷却两个时辰。如此反复,纱布调味包一天换一包,一直炖够四天,调味包换够四包,这才算是大功告成,入瓮备用。 若是吃时,必先准备一小碟豆腐,不放调料,只搁少许岩盐,让食客淡嘴食下,认真咀嚼,这叫“清口”。吃之前不喝酒,不闲谈,或是配一碗清汤阳春面,或是配一个高庄大煊馒头,或是配一碗好米干饭,一人就着一块放在茶碗般大小容器中的红烧肉。 揭开容器盖子看那红烧肉时,肉皮晶莹剔透,好似蜜蜡;脂肪琥珀透明,宛如饴糖;瘦肉浓汤赤酱,芳香多汁。用筷子夹起来,颤颤巍巍,就像豆腐,似乎随时都有碎掉的可能。还未放入口中时,一股浓香先至,刺激鼻腔,登陆味蕾,让人食指大动,津液骤出。放入口中用牙齿咬时,只觉得上齿着处猪皮弹力十足,下齿着处瘦肉酥烂绵软,上下齿咬到皮肉相连的脂肪处时,就如同咬在葡萄肉或是荔枝肉上一般,汁水四溢,芬芳满口。将咬下的部分在嘴中咀嚼时,嚼感立体,劲道糯粘,配上主食时与食物纤维相得益彰,妙不可言。 食客吃时无不交口称赞,闭目凝神,呱口咂舌,回味无穷。待预买第二块时,却被告知一人一餐只售一块,问其原因时,却答留个念想,这余韵的空白也是菜肴的一部分。于是食客皆是点头称是,赞不绝口,往往次日仍旧前来,仿佛上瘾一般。 孙二娘又推陈出新地将密度不同的酒勾兑在一个水晶盏里,因其造型,美其名曰“鸡尾酒”。又有铜锅中央突起,里面烧上火红的木炭,锅内注入上汤,将羊羔肉片成薄片,又备以时鲜蔬菜,毛肚黄喉,肉丸虾滑,香菇芋头,吃时用竹筷将食材在锅里一涮,蘸着用腐乳韭花、香油蒜蓉调成的香酱,滑嫩无比,入口即化,在秋冬季深得食客赞誉。又烧热一石锅,内抹香油,加上蕨菜香菇,豆芽木耳,海苔菠菜,碗正中磕一枚生鸡蛋,用甜辣酱浇上一勺,吃时用铁勺搅拌加热,嘶嘶发声,鲜辣烫嘴,欲罢不能。 如此精工细作、厨艺高超的一处小小的酒家,却轰动了整个东平府,甚至远在孟州的食客,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攒齐了脑袋,纷纷在这“光明酒家”的门幡下排队等待入得门来,品味逍遥。这十字坡的外表并不起眼的小小酒店,生意越来越红火,以致好多其他的酒家都纷纷改头换面,将自己酒家改名为“光明酒肆”、“明光酒馆”、“明亮酒楼”、“光辉饭庄”云云。 一时间市井巷道,坊间街角,无不流传着“穿在苏杭,吃在东平”,而“吃在东平,独数光明”的说法。“菜园子”张青和“母大虫”孙二娘,也成了北宋美食缔造者的领军人物。 第五十二章 卖艺 北宋延安府。 街巷熙攘。买卖兴隆。 话说寄生了未来地下黑拳市械斗拳手奥乌利昂的史进在延安府别了新结交的鲁提辖鲁达和开手师傅李忠,寻不着师傅王进,盘缠眼见一天少似一天,心想这样下去不是计较,寻思着要找个有金钱进项的事情做做。 看着大街上集市店铺,热闹非凡,但似乎每一行每一铺都需要本钱。那传统意义上“无本的买卖”——打家劫舍,史进一时倒也不屑瞻顾。 史进一边思考生计问题一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突然一堆人的嘈杂叫好声吸引了他。 他走到那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圈子外围,伸长脑袋向里看时,却是一个行走江湖刷棒卖膏药的高大汉子。只见他一身肌肉疙瘩,把场边放的十八般兵器使得有模有样,招数上却也不输与自己。 史进待要进一步看时,前面的人头攒动,把他的视线挡了个结结实实。只听见前面的人群中不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那卖艺的汉子收份子钱的铜锣里叮当不绝,想来是众看客打赏的彩头。 史进心里灵机一动,有了计较。自己一身的本事或许也能赚点儿糊口的钱。 他走到前面不远处的一处空地,用碎石块围了一圈,权作自己的场子。然后把自己的小褂脱下来,铺到场子靠近大街的一隅,作为收份子钱的收银台。 史进裸着上身的花绣对着街上过往的行人,大声喊道:“人肉沙包,挨打挨揍挨踢了啊。十文钱,只要十文钱,或打一拳,或踢一脚,缓解压力,神清气爽了啊。十文钱,统统十文钱,全部十文钱。手快有手慢无了啊。十文钱多你不多,十文钱少你不少,有限花费,无限体验,高端大气,酷炫狂拽了啊!” 起初那些行人只是侧目看看,皱皱眉头,估计是想这个人是不是喝大了,在这里吆喝挨揍赚钱。渐渐地倒也聚了一些无聊的看客在周围,但是只是观望,看看别人的反应,并不敢入场真打。 史进看看周围稍微聚了点人气,又增加的叫卖内容:“凡是打完了我我哼一下的,倒返打人者一两银子,说到做到,绝不反悔了啊。”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两足银,放在地上自己的小褂上。 说完这话人群中开始有些骚动,一个闲客大摇大摆进了场子,掏出几十文钱拿在手上,对史进道:“你这汉子,好不知天高地厚。人人皆是我打你一下你当真不喊?” 史进道:“买卖最讲求信誉,众位父老乡亲在此也做个见证:只要我哼出一声,这一两银子当面奉上。打死不管,打伤不赔。” 那闲客抛出十文铜板扔在小褂上,长呼一声“哇呀呀”就冲到史进身前,使出浑身力气挥出右拳,击在史进的腹部。 人的腹部肚皮之下便是五脏六腑,最为柔软,寻常人一拳之力猛击下去,说什么也会使其翻江倒海,肝肠欲断。哪知此闲客的拳头接触到史进的腹部时,却感觉好像一拳打进棉被里,不管自己使了多大气力,一瞬间都寻它不着,好像千斤重量被卸掉一样,着实怪异。 再看史进时,只见他神闲气定,大气不喘,脸不红心不跳,一声也没有发出。 这闲客顿觉不可思议,一连追加了五六十文扔在小褂上,又挥出老拳,竭尽全力击打在史进的肋骨、脸颊、胸膛、下巴上,只见史进仍是轻描淡写地受下了,并不见有什么苦楚疼痛之相。 闲客不敢再打,脸上似乎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史进笑道:“这位客官还差两拳或两脚,本店信誉至上,绝不短进少量。还有请客官不必客气,尽管打将过来。” 闲客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看周围看客里似乎有嘲笑的眼光和起哄的声音,大吼一声给自己打气,抬起一脚向史进的腰部踢去。眼见脚尖就要触到史进的软腰,闲客却硬硬刹住,僵在那里,不再下脚。 人群中爆出一些不满的闲言碎语,质问那闲客为什么不继续踢上去。 因为那闲客凭借刚才几拳的经验,知道此脚下即使碰到史进也如同踢在棉絮里,自己只能白费力气。他感觉眼前的这个人高深莫测,自己越是拼尽全力,越是感觉气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还不如做个人情,少得罪他。万一被他记仇,不是耍处,是以中途收脚,不再消费。 闲客双手对史进一拱手,道:“壮士高明,我打完了。” 说罢便钻进人群,再也寻不着他了。 史进也双手一还礼,踱步在围观看客之前走了一个来回,高声喊道:“还有哪位客官继续消费?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心动意动不如行动!” 此时一个高大莽汉闯将进来,一连横肉,指着史进气焰嚣张地吼道:“你是甚么人?敢在此撒野?当我延安府没人了么?” 史进一抱拳,毕恭毕敬地说道:“小的只是生活所迫,混口饭吃。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绝无挑衅轻蔑之意,还请好汉海涵。” 那莽汉大声道:“是骡子是马,要打了才见分晓。来来来,我陪你玩玩!” 那汉子不由分说,挥舞着巨拳就要打将过来。 史进往后一跳,大声道:“慢!这买卖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先把货款付清了再打不迟。” 莽汉硬道:“那我偏要先尝后买呢?” 史进道:“却也不难。货品成色好时,却要加倍付款。” 那莽汉怒道:“找打!” 反手一个巨拳,向史进右脸抡去。 史进躲也不躲,任凭那高大的莽汉一拳打在自己脸上。 看客中几个胆子小的,都用手捂住了眼睛。 半晌,手指中间移开一条缝再看时,只见莽汉一脸的惊诧,史进并无半点变化。 “好!”人群中迸发出一阵喝彩叫好声。 那莽汉恼羞成怒,自己先刷了一套长拳,抖擞精神,拳脚雨点般招呼在史进身上。史进就像一个没事人,任凭莽汉捶打踢踹,轻松得好似挠痒痒一般。 莽汉越打越没脾气,力气使得差不多了,垂着手呼呼地喘着粗气,右手抬起来攥拳伸出一个大拇指,道:“好汉有种!果真有两把刷子。我口服心服。” 说完抬腿就想走。 史进如鬼魅一般闪到他的面前拦住他道:“先尝后买,货款请了。” 那莽汉头一抬,蛮道:“货款?我没有钱!” 史进冷笑一声,道:“如此便让我也打还你相应的拳脚数才算公平买卖。” 史进假装出招时,那莽汉连忙双手乱摆,央求道:“好汉停手,我记起来自己今天出门倒带得写钱钞。”于是从兜里摸出几百文,扔到小褂上,头也不回飞也似的一溜烟跑了。 此时看客越聚越多,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大家情绪高涨,都想看看场子里这个秀满了龙纹身的后生还有怎样的表现。 第五十三章 针尖麦芒 史进的卖艺场子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看客把这个大街的角落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甚至车马已经无法从这条街上经过,只能绕道而行。 而刚才那个耍枪弄棒卖膏药的场子,此刻却冷冷清清。方才的看客都一股脑到了史进这边看热闹。 后到的看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旁边的人时,听得那人介绍道:“挨打赚钱,还是头一次看到。真打啊,这个纹身汉子也真有两把刷子。看外表倒是毫发无伤,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受内伤。好看,好看。” 听了介绍,周围的看客纷纷拼了命向内场钻,生怕错过了什么好戏。 那钻不进去的,听得人群叫好,不知道里面有何种精彩场面,只恨自己肋下没有生出双翅,可以飞进去一看究竟。 有趴下从别人腿底下钻进去露头敲的,只看见地上一个小褂,上面的铜板碎银两已经堆成了小山,众人口里说的那个纹身汉子正一动不动地让三五个人同时抡着器械打,却一脸轻松,毫无败迹。 “给我停手!”一声巨吼宛若惊天的霹雳,把场上众人喝住。这威严的声音平地惊雷,场上的人不由地都停止了动作。只有一个拿着木棍人将木棍抡到一半,停不下来,眼看着朝史进身上招呼过去了。 只见一道白光射向那个棍子,“啪”地一声,木棍折为两半。那擎棍的人拿着半个棍子抡了个空,一跤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场内场外众人的眼光顺着那道白光处看时,只见是一枚金钱镖,硬生生将木棍给打断了。 就像千万条丝线牵着的木偶一般,人们又纷纷把头甩向另一边去寻找发声发镖的人,可是黑压压的都是等着看热闹的看客,哪里又有什么出头之人的影子? 几个聪明的转回头去看史进的目光,只见史进盯着人群中的一处,大声道:“明人不做暗事,请这位英雄站出来说话。” 丝线木偶又齐刷刷望向史进盯着的地方,众人之中闪开一条路,一个高大汉子挺身走进了圈子。 看得分明时,原来就是刚才不远处在另外那个场子里耍枪弄棒卖膏药的卖艺汉子。 场上的几位打手看是练家子来了,便丢下铜板自觉下场了。 卖艺汉子拱手道:“这位朋友,大家同混江湖,只为挣口饭吃。你在我旁边开场子,我特来相贺,捧个钱场人场。” 史进听他话里有刺,也不计较,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前辈英雄,小的初来乍到,江湖见识短而浅,愿听英雄教诲。” 那卖艺汉子转身把自己的十八般兵器架子扛来放在场内一隅。这兵器架子插满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少说也有百十来斤,那汉子却一个人轻轻松松地抗了过来,大气不喘,单这一手,便让史进和场外的看客对其高看一眼。 那卖艺汉子用手指向兵器架子,对史进道:“我出五两银子,这位朋友挑一件拿手的兵器,我陪你过过招。不为争高低,只为交朋友。若有伤残,概不告官。不知意下如何?” 史进拱手一抱拳,朗声道:“小的若说不敢,显得太过小气没有诚意。这银两暂且不论,小的是后辈,愿倾己之力,以武会友,在父老乡亲面前现眼了。只是这兵器还请前辈英雄先挑为敬。” 卖艺汉子摆摆手,道:“若论年龄未必我就比你年长,谈不上前辈后辈。我亦非本地人,只不过比你先来此地稍许,既是你比我后来,便是尊客,理应你先选兵器,也免得别人道我欺生。” 史进看众人眼里充满期待与好奇,不好再争将下去,便挑了一条没刃没刺的木棍。 那卖艺汉子倒也没说二话,自己抄一把大刀,亮个姿势,和史进算是较上了劲。 史进爆棍一抬手,说句“承让”,便也舞了个旗鼓。 看客中鼓噪起来,纷纷给二人加油助威,一些好赌的看客甚至临时开局,众看客纷纷解囊押赌,押给卖艺汉子和押给史进的人五五分开,相差无几。 史进眼中立即显现出自己的棍子和对方大刀的各种数值,绿色的小字在他的眼睛里唰唰地闪烁,各种计算只在一瞬间完成了。 街头卖艺的论起武艺来,一般想来只图好看,已吸引看客,赚取彩头。哪知史进与这卖艺汉子交上手时,只觉得他刀法精熟,门户严谨,有功有守,技艺精湛。 史进不敢怠慢,也把李忠和王进对自己的指导发挥得淋漓尽致,又加上体内奥乌利昂的实战肌体,一条木棍使得虎虎有生气,棍子旋转飞舞带来的风逼得周围前排的看客不住回避后退,看客的圈子渐渐向外扩大。 卖艺汉子用大刀与史进的木棍斗时,只觉得对方好像知晓自己下一个动作砍在哪里似的,木棍总是抢先一步出现在破解的位置,让自己不得不或者中途变招,或者虚实变换,否则那棍法源源不断,连绵不绝,潮水般地将自己包围。 史进这边也惊讶于卖艺汉子的高超武功,虽然自己的兵器破妄之眼可以清清楚楚地获取对手的各种实时数据,但是那些数据的曲线却时缓时急,错综复杂。若不是自己临机应变,模拟趋势,事先预测占到先机,被对手抓住破绽只是时间问题。 众看客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武术打斗,起初只是看热闹的心理渐渐变成了钦佩与鼓动。只见两个人影如同两只大鸟,回旋往复,忽上忽下,你来我往,煞是好看。人群中不时发出喝彩声和叫好声,遇到惊险处时,几十上百人一起发出“啊”的声音;化险为夷时,又是相同的步调节奏发出长长的一声“哦”,接着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在娱乐手段有限的北宋,这简直堪比大片和大制作,让人趋之若鹜,万人空巷。 一根木棍,一把大刀,好似一边是齐天大圣,另一边是大力牛魔王,直斗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刀开了刃,寒光逼人;木棍趁手,既硬又韧。那刀时而侧劈,时而直捅,时而削割,又时而刀背硬砸。那棍却抡来夯去,绷拔压盖挑扎,捅弹摁飞撮捣,像吹了仙气长了眼睛,二人之间盘旋开花。 二人斗了三柱香的功夫,两人大吼一声,分别闪到场子两边,一个拿着刀刀尖撑在地上,一个握着棍棍头杵在地上,继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的看客起初不得其解,随即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喝彩声,大人小孩拼了命地鼓掌,口哨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这一场较量,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场上的二人初次见面,经过这一番交战,却似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一般,惺惺相惜。 二人默契有加,互相一施礼,收了摊子,劝退了看客,归置了器械,便只带随身细软携手踱到一处酒家,找了个清静的单间,相互倾诉起衷肠来。 史进问道那卖艺汉子的名姓时,只听他道:“小人祖贯河南洛阳人氏,姓薛,名永。祖父是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军官,为因恶了同僚,不得升用,子孙靠使棒卖药度日。江湖上但呼小人‘病大虫’薛永。不敢拜问,好汉高姓大名?” 史进道:“小可姓史名进,少华山史家庄人士。因为家道没落,我又喜枪弄棒,于是散了庄客,卖了庄院,来到这延安府寻找师傅。盘缠减少,百般无奈,看到薛好汉在此间卖艺,才想到挨打赚盘缠这个点子,叨扰了好汉,砸了场子。” 薛永道:“史兄弟何出此言?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你我在此相见,总是冥冥之中,缘分的翻云覆雨手显灵。方才又得见史兄弟的武艺,端的是条好汉!敢问史兄弟的武艺学自何人之手?” 史进便向薛永叙述了自己学武的经过,将曾经的师傅李忠、王进一一介绍给他。薛永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又艳羡了一回。 史进给薛永的酒碗里注满好酒,问道:“方才与薛兄切磋时,但见薛兄武功清奇,潇洒俊逸,敢问薛好汉的武术何门何派?” 薛永又回敬了史进几杯,解释道:“不怕辱没先祖,让兄弟笑话,咱们祖传的招式,练来练去只那几种,周围看热闹的背都背得出,这使棒卖药的勾当不上座不挣钱,正是自己的苦处。哪知一日一处恶霸横加欺凌时,忽然不知何处蹊跷,突然自己便掌握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招式。若拎起十八般武器时,样样仿佛梦里使过,随便一挥便能知其奥妙,得心应手。自此便轻松击退了恶霸,自己使棒的买卖才渐渐有了起色。” 史进连忙问了详细的变化情形,仿佛和自己一样,便也把自己和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师傅王进在自己庄院过招时的奇遇也说给薛永听了,又给他看了自己后辈会发光的龙纹身。 薛永听了见了,啧啧称奇,两人更是好得如同一人,当时便结拜了兄弟。薛永年岁稍长,便作兄长,史进变为兄弟。两人又说了好些个江湖事务,武功枪棒,这才微醺着勾肩搭背地离开了酒家。 第五十四章 战斗的日常 巨大的晶钢战斗台上,两个集装箱大的铁疙瘩从360度全封闭的晶钢罩上方连接着的两个巨大通道里“咚”“咚”两声坠落至地板上。不绝的“嗡嗡”声中,顷刻之间变形为两个机甲战斗体。一个白色机甲的胸前印着大红的“Auleon”,是来自显微星座23星云的拳手奥乌利昂操纵的“隼”式轻量级新型战斗机甲。另一个机甲稍显魁梧,浑身黝黑,胸前的标记是闪光的“Menzaitsev”,是来自天猫星座31号行星的拳手门采夫操纵的“熊”式轻量级老式战斗机甲。 两个战斗机甲的出场点燃了战斗台下观众的热情,人们呐喊着,咆哮着,用声浪轰击着这个地下的黑拳市比赛大厅。 赔率高的下注早已停止,晶钢战斗台上方的大屏幕显示着参赛战斗机甲的各项数据。迟到的观众表情严肃地注视着屏幕上的显示内容,用手中的下注装置给自己选的参赛方追加着筹码。 整个大厅里突然播放起了星际摇滚乐队“潘多拉”那首著名的《他来自地狱》,巨大的音量和劲爆的节奏又一次将观众的肾上腺素释放了出来。人们的头随着震耳欲聋的电吉他快速旋律疯狂地甩着,举着手和着贝司和鼓点的节奏打着拍子,整个大厅变成了波涛汹涌的胳膊的海面。 与战斗台下火爆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战斗台上的两座战斗机甲一动不动,出奇地冷静。 主唱的声音开始唱时,音量逐渐减小,同时传出了比赛场MC(主持人)的声音。 “女士们,先生们,来自星际各个角落的朋友们,这里是宇宙的中心,战斗的圣殿,欢迎大家的光临!你们准备好了吗?” 战斗台下的观众们反响热烈,各种星系的语言和宇宙语交错着,人们群情激昂。 “再问一遍,你们准备好了吗?” 又是一片压过刚才分贝的巨大骚动。 “今晚让我们有请宇宙最强的巅峰对手,为我们带来空前绝后的震撼战斗!” 主持人用煽动性的语言刺激着台下观众的耳膜。 “首先出场的,是显微星座的无敌霸主奥乌利昂和天猫星座的常胜将军门采夫!” 人群中爆发出各种欢呼声和尖叫声,参赛者各自的支持者抑扬顿挫的喊着有节奏的号子,呼唤着自己支持的战斗机甲操纵者的名字。 “奥乌利昂——,奥乌利昂——”“门采夫——,门采夫——” 这阵势和战场上两军对垒的士兵没有任何区别。 音乐渐弱,偌大的地下拳市大厅,从原本震耳欲聋的轰鸣逐渐变得鸦雀无声。 晶钢罩上方的大屏幕都显示着大大的数字,从“10”开始逐渐变成“9”“8”“7”…… 台下的观众也齐声跟着喊着相应的数字。 在数字显示到“5”时,一个金属的声音从扬声器传来:“RoundOne!(第一局!)Ready?(准备好了?)Fight!(开战!)” 两台战斗机甲的眼睛处突然几乎同时亮起了灯光,隼式是淡蓝色的光,而熊式则是鹅黄色的光。两台战斗机甲背部的推进器闪着橙色的火光,“嘭”地一声从两侧面对面向战斗台中心快速移动,正对面撞上,战斗机甲的胳膊抵在一起,长长的火花迸溅出来。 台下的观众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每个呐喊的人嘴巴都长得大大的,眼睛里射出狂热的光。 熊式战斗机甲的推进器不断喷射的火焰,把隼式战斗机甲一点一点往后推。眼看就要碰上周围的晶钢做的透明保护罩时,隼式猛地飞向半空,一个后滚翻,翻到了熊式的身后。熊式却因为惯性又往前推进一小步才停下。 此时隼式占尽了先机,从肩膀处蜂窝状的集束热追踪火箭发射器射出成千上万的微型集束火箭,像一大群马蜂,向熊式的背部袭去。 眼看集束火箭群要在熊式背上开花,熊式的后背突然“咔”地撑起一个圆盾,将那些小小的热追踪集束火箭一一拦下。一片鞭炮般的爆炸随即响起,烟雾散却后,熊式岿然不动,毫发无损。 隼式将要进行第二轮攻击时,只见熊式脚下的推进器猛地启动,熊式腾空背对着隼式右胳膊肘冲向敌方,眼见就要冲着隼式使一个摔跤中的漂亮古典侧压。 隼式急中生智就势倒地双腿把即将落到自己身上的熊式借力一蹬,让熊式顺着原方向飞过身去。 隼式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立起来时,却发现熊式的死光激光束已经射至身边,不敢怠慢,一个侧滑,避开了这雷霆般的进攻。 这精彩的格斗动作又一次引爆了比赛场的气氛,台下的观众为自己支持的战斗机甲狂吼加油,显示屏上显示的各项战斗数据指标有几项超过了历史最高纪录。 主持人用夸张的语调向大家解说着,当他播报出每一个破记录的数据时,台下都是一阵忘乎所以的欢呼。 而战斗台上的两台战斗机甲丝毫不为场外的热烈气氛所动,他们的引擎轰鸣着,电子眼捕捉着对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进行动作捕捉和行为分析,预测出趋势之后采取相应的战斗策略予以破解、对抗。 突然,熊式的右拳缩进了钢铁的胳膊里,再次伸出来的,是一个刀柄,“嗡”地一声,一把激光光束刀从剑柄里喷射出来,闪着蓝幽幽的光。 隼式也不甘示弱,从后背“唰”地抽出了一个双向发光柄,按动机关时,发光柄的头尾各探出一根红色和一个绿色的光束,随即在隼式的手里旋转了一圈,闪成一个光组成的圆圈,煞是好看。 熊式也舞动光刀,挽出一个扇形的光晕,快速移动到隼式的面前。两台战斗机甲的光束武器“呯”地碰撞在一起,接触激起一片七彩的光球。 两台机甲的战斗动作好似华夏文明中武术一般,手拿光束武器的双方,就像两个分别拿棍和拿刀的武林高手,正在进行巅峰对决。 大屏幕上的赔率信息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两台战斗机甲的数据势均力敌,旗鼓相当。观众中投了注的捏着自己的投注装置,手中全是紧张的汗水。 卖各种酒精和软饮料的场内服务机器人正在不断穿梭于各个观众的座位之间,将热狗薯条和各种酒精、非酒精饮品递到有意购买的观众手上。 第五十五章 陡生奇变 地下黑拳市大厅里人头攒动,人们不时望着场上的精彩场面和大屏幕上瞬息万变的信息。 场内服务机器人则身形轻盈地穿梭在各个座位之间,在接收着各种购买堆栈信息的同时也在用它们灵敏的电子眼捕捉着观众的面目表情。 没有用手中下注器购买菜单的观众只要一个关切的眼神看过去,场内服务机器人捕捉到了,便会轻盈地来到有购买欲望的观众面前。服务机器人的胸前是一个购物菜单,在上面点击相应的商品后决定购买后,机器人的电子眼会自动识别此观众ID,并与之关联,消费金额便会自动从观众账户上扣除。商品交易流水号确定以后,服务机器人胸前的取物仓打开,相应的商品就会交到观众手上。 “啤酒饮料矿泉水,瓜子泡面火腿肠!” 一个小巧的并不引人注意的内场服务机器人扬声器里发出令人忍俊不禁的叫卖广播,在战斗台下的观众席游走。 “闪开,没长眼吗?”一个气势汹汹的观众站在它身后不客气地说着。 “呃,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过错!请您先走!”小巧机器人的头转了180度,对身后的观众毕恭毕敬地说着,身体向旁边侧了侧,让那个一点儿也不客气的观众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 小巧机器人继续搜寻着其他观众的信号,一边广播着它滑稽的叫卖声,一边转动着头左顾右盼。 头转到战斗台那边时,只见战斗机甲仍斗得如火如荼。 隼式的双方向光武器已经被熊式的光刀从正中间截断,变成了两把光剑,左右同时挥舞着,一手招架着熊式的进攻,另外一手伺机向熊式的躯体招呼着。 熊式此时已经把身后展开的圆盾移到了左手臂上,格开隼式的光剑,右手的光刀却一直没停地向隼式连砍带劈。 隼式的光剑在熊式的护盾上斩出一道又一道的焦痕,每次光柱与护盾相接触时,长长的火花迸溅出来,随之是一片腾起的烟气。 大屏幕上的统计数据信息显示熊式暂时占据下风,下注买了熊式的观众攥紧了拳头,希望能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自己下注的战斗机甲。 突然,熊式左臂上伤痕累累的护盾忽然从圆形的边缘夹层处伸出一排锋利的锯齿,然后护盾中间夹层这排锯齿开始飞速旋转起来,那寒白如霜的闪亮锯齿快速旋转之后形成一个银白的光圈,煞是醒目可怖。 果然隼式猛地向后一退,已经退出了近身攻击的圈子,暂时离开这旋转电锯的攻击范围以外。 熊式不依不挠,挑衅般的蹲下身躯把那旋转着的护盾电锯向战斗台地面靠近。硬质金属的地面也被锋利的电锯边缘锯出一个凹痕,火花加烟气让战斗机甲的对决又充满了悬念和火药味。 好像意料之中一样,熊式一个加速举着护盾电锯冲向隼式的位置。尽管隼式一跃而起,试图躲避这危险的一击,可熊式敏捷的动作和右手高举的光刀仍然让它的脚部受了伤。落地后蹲在战斗台上久久地不能站起来。 熊式自己爆发的速度快到自己已经刹不住车,盾牌电锯一下子冲到保护战斗台场外观众不被台上的战斗所影响而设置的晶钢罩上。锋利的锯齿似乎遇到了坚硬无比的屏障,熊式是停了下来,但是随即被晶钢罩上的一股强大电流电得几乎昏厥过去。 原来晶钢罩是透明的坚硬晶钢所制,并通了巨大的电流,为的是不让战斗机甲肆意破坏,而得以保护战斗台下观众的人身安全。 台下的观众发出了巨大的骚动,好多观众甚至都站起身来焦急地望着场上发生的事情。 一个似乎受了伤,一个又被晶钢罩的巨大电流给电得不轻,两个战斗机甲各自调整自己的状态,像达成了停战协议一般稍作片刻的休息。 主持人不失时机地宣布:第一局结束,结果是双方战平(DRAW)。 为了公平,两台战斗机甲并不离开观众的视线,维护机器人从通道入场,开始对两台战斗机甲进行战术维修。喷雾机器人将润滑油的气雾喷在两台战斗机甲的全身上下的关节处,并同时喷洒速效制冷喷雾,给高温的战斗机甲降温。检修机器人用全息电子眼扫描着战斗机甲的运行情况,同时与机甲的操作战斗员进行实时通讯,发现电路的损伤以及操纵中的问题,向其他维护机器人发出各种指令。维修机器人接到检修机器人的指令,迅速到达需要修复的部位,用电焊触手给裂缝进行焊合,各种其他触手——诸如扳手、螺丝刀、铁锤、铆钉器、喷漆器等上下齐动手,把损伤的部位在有限的时间内快速修补好。 隼式和熊式的浑身上下布满了维护机器人,短时间内伤痕累累的他们看上去又神采奕奕了。 场内的战斗员和维护机器人工作得热火朝天,场外的观众却来回走动着去洗手间,交流着下注的信息,购买着饮料零食,也有骨灰级粉丝观众一眼不眨着紧盯着维护中的战斗机甲,生怕错过这难得的静止欣赏时间。 大屏幕上播放着第一局的精彩回放(Highlight-time),到了精彩之处,观众仍会鼓掌叫好。黑拳市大厅里终于弥漫着一种放松的氛围。 场内服务机器人此时达到了一个忙碌的小高潮,每台机器人都满负荷地满足着观众的需求。源源不断的食物和饮品递到了观众的手上。服务机器人加快了移动速率,在昏暗狭窄的座席通道中间穿梭往来,忙得不亦乐乎。 之前那个小巧的服务机器人也忙得团团转,它的俏皮叫卖广播已经暂停,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服务声音:“这是您的商品,请您确认!……请问您要点儿什么?请您点击菜单进行选购……重复您选购的商品名称:不加糖的土星产加里曼宁咖啡和牧夫星座‘仰望星空’三明治……您的宇宙可乐,按您的要求是冰点温度但是不加冰……” 一个观众在经过它时被脚下其他观众的脚碰了一下,在差点儿就要摔倒之时,小巧的服务机器人一边端着五杯热咖啡,一边用一个伸长的机械臂连忙伸到那位观众身前,扶住他让他不至于摔倒。观众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对它赶忙说“谢谢”,它回答道:“不客气。请您注意脚下。您走好!” 就在这时,大屏幕开始显示离第二局开始的倒计时时刻。战斗台上的各种型号的维护机器人开始从晶钢罩上方巨大的通道纷纷撤离;清扫机器人将维护时地面上的垃圾一一吸走,检查着战斗台上的清洁程度,最后也从通道撤离。在最后一个维护机器人从通道口撤离后,通道的闸口“嘭”地一声关闭了。 主持人又播放起了劲爆的摇滚开场音乐,把观众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一次绷紧,将场内兴奋的波涛又一次推到风口浪尖。 观众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继续关注战斗台上的战斗。场内服务机器人终于减慢了自己的移动速度,开始正常的巡回游走。 隼式和熊式又生龙活虎地较上了劲儿,机械的不断碰撞声和光影的频繁变换像是一针强心剂,让大厅里的每个人又都重新热血沸腾。 小巧的服务机器人也一边移动着一边来回转动着头部,找寻着周围观众的信号。 它移动到战斗台边,头部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周围的观众都在紧张地望着战斗台上的情形,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时还有个服务机器人在这里存在。 突然,它的机械臂把一个什么东西快速按在晶钢罩的底部位置,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匆匆移向其他位置了。 战斗台上,隼式的一支光剑已经被熊式击飞,它迅速把那只原来握着光剑的手收回换来一副粒子流来福炮,对着熊式开了火。 熊式开始上下左右快速移动,躲避着橙红色的粒子流,同时也用自己胸前的两挺加特林榴弹机关枪,向隼式进行还击。双方互有被击中的部位,但是大多数都击在了地面上和晶钢罩上,被坚固的保护罩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整个战斗台上枪炮交错,就像一个玻璃球做的飞雪玩具,向地下黑拳市大厅里的人们展示着一个童话般的战斗世界。 此时刚才那个小巧服务机器人安装在晶钢罩上的小装置红灯快速闪了几下,然后又迅速地熄灭了。 说时迟那时快,熊式和隼式又互相发射出了自己的武器子弹,然后又快速移动躲避了来自对方的袭击。但是这一次,粒子流和榴弹击打在晶钢罩上没有像之前那样被拦截,而是穿透了保护罩向大厅的墙壁出飞去。 “轰……” 巨大的爆炸产生的火光和冲击波将人们带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怖世界:场内的各种物品飞散着,被炸飞的断肢残臂如同下了一场肉雨,满脸是血的人们纷纷惊慌地寻找着安全出口,摔倒的人被身后忙着逃离的人踩在脚下。原本热闹的战斗大厅此刻变成了修罗的阿鼻地狱。 隼式和熊式停止了战斗,看着场外的突变不知所措。 第五十六章 疑点 小巧的服务机器人在慌乱的人群中左奔右突,又重新来到刚才它来过的战斗台场边,一个机械臂伸缩把刚才它按在晶钢罩上的小装置取了下来,扔到自己胸前的储物仓里,然后匆匆忙忙地赶着撤离现场。 忽然它的体内爆发了一次不大不小的爆炸,七零八落的零件散开着像一颗灿烂的烟花,在混乱的大厅里稍纵即逝。 它的脑袋被气浪掀到战斗台大屏幕的正下方,“咕噜噜”地转了三百六十度以后,直勾勾地盯着此时大屏幕上显示的黄地红字的“Eaution!(紧急注意!)” 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小巧场内服务机器人脑袋上嘴巴处的广播扬声器仍然发出着自己那特别的叫卖声: “啤酒饮料矿泉水,瓜子泡面火腿肠!” …… …… 虽然火势已经被自动消防保护系统控制,可是滚滚的浓烟仍然飘向都市的夜空。 警方的巡逻飞行器早已将地下黑拳市大厅的所有出入口控制,巡逻飞行器的车灯闪着红光,告诉市民这里有非常事态正在发生。 地下黑拳市的负责人除了已经潜逃的,剩下的被警方一网打尽,羁押进收押装甲飞行器。 奥乌利昂和门采夫也被星际警察带进了另外的收押装甲飞行器,他们职业黑拳生涯暂时中断,监狱生涯却即将开启。 等待着他们的,先是星际警察的审讯。 两台巨大的战斗机甲,被切断能源装上了大型运送传送机,作为物证被运往警方的研究中心。隼式和熊式这战斗台上的亲密战友,此刻却平躺在运送传送机冰冷的地板上,各自眼睛里的光黯淡着,只反射出传送机内仓上部的一排排照明LED灯。 地下黑拳市大厅的监控系统的录像资料也被警方严格保密,送到警方刑侦大队的声像研究室。 研究员尤丽萨拉杨是一位从警校毕业五年的“老警察”,但是她的脸,却依然保持着五年前青春靓丽的样子。她身穿白色的研究服,里面是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裙装,肉色丝袜和黑色尖头皮鞋。死板的职业套装丝毫掩饰不住她时而纤细苗条时而丰满动人的曼妙曲线,尤其是她鼻梁上的一副板材眼镜,更给她平添了几分知性的美。 她用修长的手接过警方刑侦大队联系员手中的存储卡,将自己的ID标识在交接记录仪的扫描部一晃,“噼”地一声,完成了交接记录。联系员一个敬礼,便转头离开了。 尤丽把存储卡插进电脑助手AI(人工智能)的接口插槽,名叫“龙舌兰兰”的电脑助手AI便开始了读取数据,并把影像资料显示在她的眼前。 影像显示着开始入场的观众和战斗台上方大屏幕显示的各种广告。 尤丽端着一杯咖啡坐在转椅上,优雅地把右腿翘在左腿上面。 “快进至10分20秒。”尤丽看着进度条下方的视频帧预览对龙舌兰兰说道。 3D影像显示着两台战斗机甲的变形前状态顺着两根巨大通道落到战斗台场内,场外的观众一片欢呼。 尤丽皱着眉头看着眼前逼真的影像,不知道是因为口中的咖啡苦涩,还是因为看到这违法的地下黑拳市乌烟瘴气的好斗景象反胃。 “快进。”尤丽淡淡地对龙舌兰兰发出指令。 3D影像中两台战斗机甲激烈地交战,将各种文明最原始的求生本能演绎得淋漓尽致。 尤丽心里深深地了解这种地下黑拳市的拳手在某些方面有作秀的成分:虽然他们如果在拳市比赛中获胜可以拿到数目不菲的报酬,但是战斗机甲和操纵水平相当的情况下华丽的战斗动作有时候更能让观众记住,甚至有时候特别与众不同的招式会让自己登上地下黑拳市各种主流以外排名的榜位。 “野蛮!”尤丽萨拉杨鼻子里哼出这么一个词,开始用手指拨动着3D视频播放的各种视角。 场外的观众要么大吃大喝,全然不顾风雅,要么大喊大叫,一点也不像绅士,有的甚至一边大吃大喝一边大喊大叫。“这简直糟糕透顶,斯文扫地了。”尤丽这么想。 内场服务机器人灵活地在各个座位的排列之间穿梭往来,照顾着那些看客的吃喝,甚至还要忍受他们的火爆脾气和无礼发泄。尤丽注意到一个观众对一个个子小小的服务机器人大发雷霆,那个服务机器人显然在谦卑地道歉,然后乖乖地闪在一边,让那个傲慢无礼的观众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尤丽自言自语道:“早就该颁布的《机器人劳动保护法》迟迟得不到批准,星际立法委的冗长繁杂的审批程序也真是够受的了。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尤丽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拨动着3D影像的视角,尽量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恰巧还是刚才那个小小的服务机器人,却伸出机械臂扶住了局与局战斗比赛间隙一位差点摔倒的观众。 “多么善良的机器人!”尤丽把咖啡放到了工作桌上。“文明个体呀文明个体!” 接着她让龙舌兰兰把这次黑拳市的主役——两个黑拳手的资料调出来。 3D影像的上方悬浮着奥乌利昂和门采夫的3D头像影像以及他们两人的详细资料。资料显示警方已经关注他们已久,只是外星系的黑拳手实质上属于本星球刑警和星际刑警组织共同“关照”的对象,在逮捕和引渡上不能由本星球警方单方面做主。 尤丽看着奥乌利昂和门采夫,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一个俊秀白净,一个坚毅勇猛。他们脸上的伤疤仿佛在向尤丽诉说着自己在异星系生存的艰难历程。 “不止机器人,宇宙中的文明个体要想在其他星系生存下去,要付出比那个星系的文明个体超过很多倍的努力和牺牲才行。尤其是《星际反殖民公约》通过以来,在保护本星系文明不被侵略的前提下,倡导异文明间和平共处是当今宇宙社会的主流。可是这地下黑拳市为了满足某些人的猎奇和寻求刺激的欲望,却让黑拳手乃至服务机器人在某些场合遭受着不公平的待遇和非人的折磨,这真是文明发展到这个时代高度的一个绝佳讽刺!”尤丽内心一阵难过,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3D影像开始播放黑拳手第二局的战斗比赛了,尤丽仍是用敏锐的目光凝视着每一个场面上的细节。 战斗台上保护罩里两个黑拳手驾驶着战斗机甲仍然在不停地打来打去,好像他们的武器即使碰到保护罩内侧,也没有对保护罩外的空间造成什么伤害。以尤丽平时的经验来看,那些武器虽然在杀伤力上降低了不少,显然是采取得“花式战斗”的策略,并不想给对手给环境以毁灭性的打击。 接着画风一转,两台战斗机甲发出的武器攻击穿过了保护罩,在黑拳市大厅里引发了爆炸。短短几秒钟,本来是歌舞升平的和平盛世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次攻击所使用的能量明显和之前不属于一个级别!”尤丽初步得出了这个结论。 “等等,即使是武器能量瞬间升级,按照保护罩的设计水平,也不可能瞬间这么轻易穿透保护罩!”尤丽把影像中的保护罩截下来一小块,扔给龙舌兰兰去加以分析,结果又印证了她的猜测。 在武器能量加大的同时,保护罩上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尤丽把3D影像定格在武器攻击即将穿透保护罩的那一刻,欲把整个黑拳市大厅作三百六十度旋转。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无论尤丽如何旋转,总有一个角度旋转不过去!反向旋转三百六十度也是如此! 尤丽又试着朝上、朝下,用整个手掌旋转着视角的角度,总是有一个死角看不到。 尤丽命令龙舌兰兰自行旋转,答案是无能为力。 她又让无所不能的AI让战斗台变透明,那块看不见的区域居然是一片黑色! 真是咄咄怪事! 尤丽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放弃”两个字,她不断放大着3D影像的局部,把那块神秘的真空区域的精细部一点一点地呈现出来。 这恼人的真空! 尤丽把披散在肩膀的瀑布般的金色长发用头绳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用指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有意思!好久没有这么有挑战性的工作了。”她微笑着挽起袖子,不放过3D影像的每一个像素。 功夫不负有心人,尤丽发现在真空区域的边缘处,有一个东西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是个机械臂的前端! 尤丽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新开了一片区域重新播放刚才的3D影像。她的额角开始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她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地,将眼前的影像和她脑子里的记忆比对着。 是了,就是这里! 小播放区域里显示的,是那个小小的内场服务机器人好心地扶住了差点儿摔倒的观众! 这个小小的服务机器人上大有文章! 第五十七章 原本不曾存在过的 东上相星警方刑侦大队声像研究室的研究员尤丽萨拉杨此时就像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中发现了绿洲一样兴奋而又激动。 她把比对区域告诉电脑助手AI(人工智能)“龙舌兰兰”,在全影像范围里进行视频搜索。 结果一条一条被搜索出来,列成了一竖排。 尤丽逐条检阅时,只见那个小小的服务机器人的音容笑貌一直从一开始入场被监控视频系统捕捉下来。 只是黑拳市战斗机甲第二局战斗开始后不久才到达一个监控的死角,借助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巧妙地躲开了监视的视线。 之后便是一片狼藉。 大多数服务机器人自觉承担起紧急救助,清理障碍,疏导人群的任务。 那个小小的服务人也救助了一阵,只是没过多久却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那个死角! 然后匆匆赶往别处时,从它的身体——储物仓里发生爆炸,把它炸得七零八落,停止了自发的行动。如果现场还没有清理完毕的话,应该还有希望找得到它的零件! 尤丽立即让龙舌兰兰连接刑警大队在现场负责清场的负责人,同时将小小服务机器人的特征影像也一并传输了过去。 声像研究所是刑侦大队的侦破枢纽核心,有权利随时追加新的取证要求。 3D视频电话接通了,尤丽正了正身子,看见身穿防爆服的格兰队长正在紧张忙碌地指挥清理现场的工作。 “嗨,尤丽,有何贵干?你也看到了,我们这边一团糟,事情还没有理出个头绪来呢。”格兰用很快的速率说着。 “格队,我已经把我需要找的东西给你传送过去了。这是此次案件侦破的关键,请你务必要帮助我找到。” 格兰队长目光朝手上通讯器的全息成像望去,是一个服务机器人。 “怎么?这个小家伙很重要吗?”格兰皱着眉头问道。 “相当重要!相当!”尤丽双手抱紧放在下巴下面,以一种不可拒绝的口气几乎是在恳求格兰队长。 “知道了。我会搜索已经登录的证物数据库。如果没有,继续在现场搜索。有了消息会尽快给你送过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受线了?” “注意安全!”尤丽说出这句的同时格兰队长切断了通讯。 没办法,现场的同事争分夺秒,这点也可以理解。尤丽一边这样想一边搜索到和小小服务机器人相同型号的机器人简介资料,资料附属了制造工厂和研发机构以及运维公司的联系方式。 只要能拿到这个机器人的生产编号和识别ID,那么就能追踪它从被生产出来那一天到今天事发为止的各种行动各种日志,应该会找到进一步的线索。 龙舌兰兰此时问是否要给尤丽添些咖啡,尤丽表示会自己做。 随着机器人和人工智能浸透了星际文明的各种行业,各种文明个体对这些“小伙伴”的依赖日益严重,甚至有些事情要花钱到特意留给文明个体体验怀念的模拟中心去才能做得到。比如修剪草坪,手工造纸,制作陶器等等。甚至出现了艺术机器人,将各大门派各种风格的艺术形式储存在数据库中,能将艺术品用各种艺术表现形式完美地再现,并且由于计算精确,这些艺术品全部可以复制并且量产。又何况数据库都是联网共享,更新迅速,文明个体的艺术创作几乎也很难赶得上艺术机器人以及人工智能的学习。文明个体渐渐在各种棋类和思维竞技中败给运算强大并且推陈出新的机器人和人工智能,也渐渐安于这种生物体放心让机械和计算机去接手的现状,只进行喜好个性的文明行为,以及不断研制更新更快更强的机器人和人工智能。 “早晚有一天,机器和人工智能将替代文明个体,拥有自己的文明社会,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一天的到来,便是时代更迭的里程碑。”尤丽萨拉杨喜欢这样沿一条主线推理,然后得出某种类似预言的结论。事实也证明,她做过的几次预言都不约而同地成为了现实。 “快些,再快些,格队!”尤丽一想到这次围剿地下黑拳市竟然是出于一次事件而非事故,就难以掩饰内心的紧张和兴奋,想快些知道谜题的答案。 几分钟后小小服务机器人的残骸才被警察的联络员送到,出人意料地,格兰队长居然找得还挺全。 尤丽将各个部分各个零件放在工作台上。想不知道机器人需不需要忍受文明个体那样的痛苦。单看爆炸成这种细碎的情形,怎一个惨字了得。 小小的工作机器人最中枢的电子神经系统已经遭到完全的破坏,抹除型存储卡已经不知去向,想要恢复机器人本身的知能系统,确是难于上青天。 尤丽只得将具体扫描识别的工作交给勤快的龙舌兰兰,看看有没有可以识别的各种编号和ID。 尤丽起身去泡了一杯咖啡。有时候泡咖啡并不是单纯为了她想喝咖啡,各种液态母体易耗品再加上文明个体各种感官的广播可以复刻宇宙中任何一种现有已知的饮料。可是,有时候,尤丽想做的仅仅是泡咖啡这个动作。 看着物理加热烘培过的咖啡豆被物理的机器磨碎,再经由过滤器由热水浸成另一种带有各种成分的液体,这本身就是一种仪式与祭祀。 浸成的其他东西的,还有这段时光,缭绕着咖啡的芬芳与热气,尤丽像是在和咖啡时空里的自己对话,参禅,成就一段精神上的涅磐。 泡一杯咖啡的工夫后,龙舌兰兰把结论汇报给了尤丽萨拉杨。 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这种机器人的生产编号和识别ID。 并且从机器人内部的零件和电路来看,这台机器人和外形同种型号的机器人制作工艺完全不同,并不是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是特制的,是独一无二的,至少是这个时代唯一存在过的机器人个体。零件和电路可以在任何超市购买,并且在这个时代组装这样一个复杂程度的机器人已不是什么难事。黑拳市的服务机器人未必被机器人管理机构登录备案! 刚刚发现的绿洲原来只是个海市蜃楼! 不知为了什么目的被制造出来,却在那个目的达成之后便被销毁,了却了它短暂而又不平凡的生涯。 仿佛它压根儿就是一个原本就不曾存在过的小小的机械体。 尤丽感觉到头一阵刺痛,不知道是咖-啡因对自己大脑里神经的作用还是长时间的工作让自己疲惫不堪。她摘下了板材眼镜,闭上美丽的大眼睛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揉着眼睛之间的鼻梁位置,让自己稍微放松下来。可是她的脑海里放佛仍然浮现着视频影像中那个小小服务机器人天真的电子眼和可以伸缩的机械臂。她又睁开了眼睛,看见它们正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工作台上,一动也不动。 这次她似乎也遇到了瓶颈。 而且这次的瓶颈十分之棘手。 按理讲还有很多入手点可以继续事情的调查,比如当时战斗台上作战双方战斗机甲的能量系统和武器配备,只是按照研究室工作指南,这个时候应该请示上级下一步调查的方向和细度。 尤丽口述着把影像调查报告和“原本就不曾存在过的”机器人的调查结果报告让龙舌兰兰整理出来,阅读一遍确认过没有任何问题后,在研究室的报告平台上提交给了数据库和上一级接收方。 此时这个城市另外一台电脑助手AI的收信箱里显示一个动态的邮递员投递信件的影像,同时这个AI用温柔的语音提醒道:“您有一封来自‘羔羊’的邮件!” …… 刑警大队的证物仓库里,战斗机甲隼式和熊市并列站在高大的支架旁边。 隼式肩膀上的一个黑影正在用通讯器通话:“‘羔羊’已经迷途?……知道了……我这边也已经让‘灰熊’和‘猎隼’沉默……下面是把‘猎物’送上马车……我知道了……” 他一边用右手挂断了通讯器一边看着左手里两块战斗机甲的中枢指令存储晶片,嘴边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 奥乌利昂和门采夫分别由星际刑警提审了一回。 照例是问些“什么时候来的东上相星”“做地下黑拳市的黑拳手多久了”“有没有破坏地下黑拳市大厅的行动计划”之类的问题。 奥乌利昂和门采夫能回答上来的照实说了,自己完全没有想法的回答了“不知道”。 事实上他们自己也为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打黑拳这么长时间,这样的危险状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当时的战斗机甲和战斗台晶钢罩都和以往平时的样子显然不同! 不过鉴于他们是地下黑拳市的黑拳手,这本身就违反了《星际移民法》和东上相星自己的律法。 他们将在不久之后被送到规模更大一些的银河系地月系的地球星河监狱,在那里继续他们的囹圄生活。 看官,您的智慧指数已经爆表。都说“无独有偶”,“无巧不成书”,这话可一点儿也不假。江湖使棒卖药的海选艺人“病大虫”薛永身上,也同那“九纹龙”史进一样,寄生了来自天猫星座31号行星人、星际底下黑拳市“血金乡”的机甲战士门采夫。这一对地下黑拳市“血金乡”的黑拳手老搭档,穿越了重重遥远的时空,来到了大宋年间,依旧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天猫星座31号行星,距离地球约30万光年。 第五十八章 全金属外壳 话穿越到北宋的“九纹龙”史进和“病大虫”薛永在延安府不打不相识,相识之后越越投机,一连欢谈了几日。只是薛永云游为家,心在四海,而史进有心去少华山寻找故交,二人只得来到酒楼话别。 薛永道:“贤弟这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心下怅惘,当共饮此杯!” 史进举起酒杯道:“兄长不必感伤。弟就置身在这二三十里开外的少华山,那里虽山路崎岖,可也好找好认。兄长若是想念时,叫人捎一句话,弟抬腿时便到,不敢懈怠须臾。只是哥哥纵横四海,须时时照顾好自己才是。” 薛永也举起杯和史进一口对饮完,照着空杯道:“咱们兄弟身怀绝技,却隐于市,遁于山,无端埋没了人材。若是他日春风得意,定要做出番事业来才好。” 史进头道:“哥哥的是。我此次虽未找到王进师父,但却找到了启蒙恩师‘打虎将’李忠,听他要去桃花山找什么‘霸王’周通,虽不相识,想必也是条好汉。况且此次又结识了老种经略相公麾下的鲁提辖鲁达,再加上少华山三位好汉——‘神机军师’朱武、‘跳涧虎’陈达和‘白花蛇’杨春,也能凑不少人马。况且听朱武他的堂弟“旱地忽律”朱贵在山东的水泊梁山圈地为王,也做得一方头领。若是哥哥有意举事,咱们合纵连横,也能成一番气候。” 薛永道:“听贤弟一番话,为兄的也是心花怒放。只是我四海为家惯了,暂时想云游江湖,见识些风土。贤弟放心,我这一番游历,也会随时打听江湖上的好汉势力,若有机会结伙时,定会和贤弟互通往来。”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二人又痛饮了几杯,这才互道珍重,惜惜作别。 然后史进回到少华山跟朱武、陈达和杨春汇合,薛永却依旧背着他使棒卖药的家什,云游各处去了。 话这陕西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打铁知寨姓汤,只有一子,唤作汤隆;因为时得过水痘,浑身麻,人送外号“金钱豹子”。这打铁¤≠¤≠¤≠¤≠,知寨便是军营中修补兵器、打铁熔钢的军职,却也受军中上下器重。这汤隆从便看惯了军士舞枪弄棒、军队排阵布兵,耳濡目染,也是一身功夫,满腹韬略。最喜打制各种怪异兵器,从铁弹弓、铁刃物、铁飞镖无数。 十八岁那年汤隆按自己的左手尺寸打制了一副铁拳套袖,长一尺半,直径半尺,重三十六斤。套在手上时,手指动作牵引机括,能控制前端一个西瓜一般大的巨拳。巨拳的铁指似铁铲一般,有刃有刺,五指握住时是个结实的巨拳;叉开五指时像一个边缘锋利的铁笊篱,若是抓住东西在手心时,饶是核桃坚果,俱能攥成齑粉。汤隆戴上外出行走时,无人能敌,因此人们又称他“铁拳金钱豹子”汤隆。 不觉汤隆已经成人,子承父业,把汤老知寨的打铁本事学成了十之**,又兼体格壮健,浑身肌肉,打眼望去,好大一条好汉。 只有一,这“金钱豹子”毫无金钱感觉,尤其好赌,每每斗牌赌钱时,双眼凸出,口沫飞溅。汤老知寨屡劝未果,郁郁而疾。汤隆这才洗心革面,端汤送水,照顾老父。无奈汤老知寨灯尽油枯,撒手人寰,汤隆服孝三年,只是在那军营中打铁度日。 却军营中有个老兵油子,人送外号“八方美人”,形容他上下逢迎,左右开花,哪里都吃得开。这“八美”和汤隆是赌友,以前在赌场打得火热。 这一日,八美闲来无事,在军营里东瞅瞅,西转转,百无聊赖,正巧看到汤隆在拿着一件怪异兵器练武。只见那兵器外表像个铁锤,捶捅捣押,倒也有些重量。哪知汤隆不知按了什么机括,那铁锤的手柄仍握在汤隆手里,圆圆的锤头却远远的飞了出去。原来锤头与手柄之间用锁链相连,平时锁链就藏在这中空的手柄里。却想这便是此武器的全部特征时,汤隆又按动机括,那圆圆的锤头竟然裂开变成了几瓣开了刃的铁莲花,碰到异物便拼死了咬合,眼见那张开锋利大口的铁莲花把个地上放的南瓜硬生生咬掉一半。汤隆用手拽时,这才回到手边,锁链复又收回到中空的手柄里,变成了一个汁水淋漓的铁锤。 八美被这恐怖的兵器吓了一跳,随即想起,这“金钱豹子”汤隆恐怕是继承了汤老知寨不少遗产。最好能够设局把的家底神不知鬼不觉地赢到自己手上当赌资。心意已决,便满脸堆笑地走到跟前跟汤隆打招呼。 汤隆放下手中兵器,拱手唱了个喏。 八美道:“阿汤哥,多日不见,近来又炼成了什么趁手的兵刃?” 汤隆答道:“弟在试验新近打成的拙作,暂名‘飞莲锤’,尚有不足之处,需要改进。” 八美笑道:“阿汤哥好手段!近来阿汤哥可有去场子试试手气?” 汤隆道:“兄长切勿笑,弟已经戒赌多年。早就不去凑那热闹了。” 八美仍旧笑道:“却是阿汤哥在笑,这骰子俗称‘转运石’,碰着时入手好运道也不定,如何称得‘戒’字?今日我看阿汤哥鸿运当头,必能大赚,何不随我去场子试试手气?” 看官有所不知,这戒赌和戒其他不良嗜好有所不同,最怕反复。人在赌局,赢时想“好歹手气不坏,别误了这旺相”,便会继续;输时想“下把保准翻盘,连本带利全都赚回来”,决不罢手。所以一旦进了赌局,若是赌徒体质,十斗牛都拉不回来。 汤隆如何不知,只是苦辞。只是那老兵油子连拉带扯,由他不得,硬硬把汤隆给拽到紧邻的赌场里去了。 赌场中众赌徒连同庄家见八美请来了汤隆,心里都猜到老兵油子的算盘。众人也觊觎汤隆的家底儿,都巴不得把他的家当都赢过来。于是众星捧月,把汤隆围在了正中间,纷纷押注耍钱。 也合该汤隆上套,前几局他的手气出奇地好,银两钱钞渐渐地堆成了山一般。汤隆把戒赌的事扔到了九霄云外,扶摇直上,出手也渐渐阔绰起来。 这赌局原本都有机关,若是出起老千来,让谁赢让谁输都是把里攥。偌大一个场子,倒是众人都在演一出戏,却把汤隆一个人蒙在鼓里。 眼见时辰不早,汤隆又正在兴头上,八美等人眼色相递,动作相通,便开始让汤隆渐渐输多于赢起来。 起初汤隆追注如流,毫不手软,眼见赌资所剩无几,后怕起来,却想住手。众人哪里肯放过他,便担保的担保,借贷的借贷,又让汤隆多了好多赌资。 汤隆满头大汗,神情紧张地注视着赌桌上的一举一动,开牌前大气不敢喘一口地默默祷告,谁知开牌时仍是自己输,沮丧之余,又期待下一局能够惊天大逆转。 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那心里算得快的估摸着将汤隆的家当赢得差不多时,便放慢了节奏,迟迟不肯开局了。 汤隆两眼通红,只是催促开局。 有场子里的伙计将个帐本拿来给汤隆看时,他傻了眼,众多条借贷行行有他本人按的手印,加算起来时,已是一笔巨款。 汤隆想想家中的余款,还不足这些金额的三分之一,实是心惊肉跳。 众人都劝他今日暂且收手,等改日再来翻盘。 汤隆除了打铁,一无是处,又没有别的进项,今天至此,已无退路。他对众人假意道,既是如此,理当今日清算欠款,有道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他便告退回家取钱,一路上只觉得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仅仅半日,便一贫如洗,悔不该重踏赌场,落得今日这步田地,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去扛,一路六神无主,心中没了主意。却不知他离开时,赌场的众人皆掩嘴而笑,原型毕露。 汤隆心下沮丧,卷了家里的余财,待要出门时,却怎么也迈不出门槛。赌场的规矩他是知道的,今日的借贷无论如何今日要还上,赌品即是人品。他思量半天,痛定思痛,家里值钱的东西也只剩下他多年来打制的奇异兵器可以充当还款。罢!罢!罢!却把他的“铁拳”和“飞莲锤”等一干奇异兵刃都穿戴在身上,浑身钢盔铁甲,全副武装,叮铃当啷地出了门朝赌场赶去。 第五十九章 天外磁铁 延安府的大街上,一个浑身铁器穿戴的人在大街上踽踽独行。金属的碰撞声叮叮咚咚地,吸引了几乎所有路人的注意。 沿街的街坊看了,隐约像是军营大街的汤隆,可是蒙了头盔,看不端详;大街上闲耍的玩童看见了,离远了在后面跟着,几个胆子大的还拿了小石块朝那“铁人”身上扔去。 “铁人”似乎丝毫不在意,只是左手的“铁拳”张开了五个锋利无比的“手指”朝上方扬了一扬,手指边缘亮白的寒光在日光下显得恐怖耀眼。只这一下,顽皮的小孩子都吓得又退后了一些,并不敢再跟近了。 那“铁人”绕过街角,径直走进赌场。 看场子的小二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发现这个怪怪的“铁人”正是“金钱豹子”汤隆! 原本闹闹腾腾的赌场霎那间安静了下来,这时候掉根针在地上应该都能听得见。 八美以为汤隆回家取钱,没想到穿成这副模样过来,以为是要跟他拼命,脸上想带笑,可是挤出来的笑自己都感觉并不像笑,而是一种似笑非笑、尴尬之极的表情。 他身体往后退着,生怕对方把新研制出来的那个什么“飞莲”“飞花”铁锤冲着自己的脑袋扔过来,对汤隆小心翼翼地说道:“阿汤哥,你又何苦这样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此时汤隆更上前一步,右手把那个“飞莲锤”往前一递,吓得八美赶紧闭了眼,差点钻到桌子底下。 只听“咣啷啷”一阵声响,好像自己毫发无伤,壮着胆子睁眼看时,只见那个铁锤似莲花一般“盛开”了,从中空的内部倒出来好些个银两铜钱。那“咣啷啷”的声响,便是钱物掉在赌桌上发出来的。 只见汤隆把自己的头盔从面部往上掀了开来,原来这头盔有个机关,可以露出面目。 他打量了下众人,道:“家里银两钱钞只有这些,却不够偿还赌资。诸位若是看着我这些铁宝贝值些钱财,便请拿走充当欠款。” 八美和众人吃不准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敢接茬儿。汤隆索性把“飞莲锤”也往赌桌上一放,“呯”地一声,桌子颤巍巍地,差点儿散架。 有几个在赌场后院充当黑脸打手的粗大壮汉,听见街前望风的小二报信军中打铁匠“金钱豹子”汤隆一身钢铁武装进了赌场,又闻得刚才赌场里“呯呯嗙嗙”声不绝,以为交上了手,抄了干仗的家伙事都冲进了赌场里来。 八美知道汤隆的为人,用眼神示意那几个打手壮汉不要轻举妄动,又试探地问道:“阿汤哥,你此话当真?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汤隆用左手的巨大“铁拳”撞撞自己胸前的铁甲,大声道:“我汤隆说话何时掉在地上过?”话毕,解下身上的钢铁物件,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一件件给身边的“债主”穿上。不多时,便见得这赌场倒有一般的赌徒都或一件或两件,或穿或戴或拿着他自己打制的兵器盔甲,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原本自己左手上的那个巨大“铁拳”,却给看场子的头目安装完毕。 汤隆分发完毕,又把赌桌上刚才那个“飞莲锤”交到八美手里,道:“钱钞和可以典当的物品只有这些,见谅,见谅。若是仍不够时,没有办法,只能我一点一点的打铁偿还。” 八美看汤隆不像是说笑,又见他自己解除了自己的“武装”,此时即便动手,也不一定就是穿戴各种盔甲手拿各种武器的赌场同伙的对手,况且还有粗壮的打手打底壮胆。便抖擞了精神,换了一副嘴脸,前恭后踞道:“阿汤哥能有如此品义气节,佩服佩服!既是如此,那就‘丁是丁,卯是卯’,‘亲兄弟,明算账’了!”当即就叫人清点钱钞,勾单销帐。 果然尚有一大截亏空需要偿还! 汤隆记下了欠款余额和各自债主,孑然一身,出得赌场时,无人阻拦。 赌场内众人见虚惊一场,又看这汤隆如此耿直,轻易地上了钩,看看你的盔甲,我的兵刃,喜不自胜,弹冠相庆。 走在大街上的汤隆却形单影只,凄凄惨惨,这一日过得好似黄粱一梦,嗟叹不已。 正走着,他突然发现天忽然暗了下来,好似日蚀。抬头望时,一团黑云在天际翻滚着,中间夹着凌厉的闪电,还有火光,越压越低,似乎朝自己这边降落下来。 汤隆吓得赶紧拔腿没命地狂奔,再抬头看时,那“黑云”已经越过自己,向自己刚走出来的赌场处坠了下来。待自己继续往前奔时,身后一阵巨响,一股强大的冲击波袭来,自己耳边忽然一阵轰鸣,只觉得身上后背一阵灼热,便不省人事了。 …… …… 待到醒转时,汤隆发现自己躺在大街上,身旁的人三三两两着急火燎地向赌场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朗朗乾坤,天降巨物,真叫一个奇怪!”还有人道:“快去赌场看看吧,听说那里边好似十八层地狱一般,要多惨有多惨!” 汤隆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发现自己四肢躯干尚能活动,好像并无大碍。这就跟着人群,跑回自己不久前退出的赌场。 进得门时,却被眼前的恐怖一幕彻底惊呆了! 只见靠近后院的墙壁上和靠近墙壁的地方,皆是些血肉模糊的尸体,横七竖八,甚是吓人。 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纷纷称奇。待汤隆仔细看时,却认得大多是自己的赌钱欠了一屁股债的“债主”。那些尸体的伤口,多半是自己那些铁器造成的伤害。再细看时,那些盔甲兵刃不是在墙上贴着,就是在墙根躺着,有些带刺儿带尖儿铁器,居然赫然把人钉在了墙上! 没想到匆匆一别,已是隔世! 汤隆心下黯然,却满腹疑云,上前向拾起自己的铁器宝贝看个究竟时,却发现有一股怪力将铁器牢牢地吸在靠近墙的位置。这墙后面,必有古怪! 他拨开人群走到后院时,却见一大团黑黝黝的物事倒有一半埋在焦土里,周围尚在冒着焦糊的烟气。墙前面那些铁器收到吸引的,正是这黑色巨物落在的方向! 汤隆随身便有铁制的小物件,拿来试时,才发现这巨大的物事是块强力磁铁,吸引着赌场内的自己那些铁器,只是因为隔了一堵墙,所以便都拦在墙上或墙边。 他挠挠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他感觉自己头疼似裂,蹲下抱着头,痛苦不堪,像是刚才自己失去意识时的耳边轰鸣,此时又萦绕在自己的脑海,挥之不去。 聪明的看官,终于又轮到我出场了。您猜的没错,这块巨大的磁铁,便是巨蟹座那场越狱事件中掉入虫洞的未来物件,穿越了千年的时空,落到了这大宋的延安府地界,不偏不倚,坠落在这赌场的后院。 赌场房间中的众赌徒还在沾沾自喜赢了汤隆这许多钱钞和铁制的盔甲兵刃,哪知天外掉了这么大一个宝贝磁铁疙瘩落在身旁不远处的赌场后院!怎么就这么巧!怎么就这么寸!众人在听到坠落声还没有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时,八美和那些汤隆的“债主”都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引着自己往一堵墙那边移去。 八美离墙最近,他手中的“飞莲锤”直接贴在自己胸口把自己给“锤”向那堵墙,“嘭”地一声,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震碎了,嘴角有一股鲜甜的液体流了下来。紧接着,戴着头盔的,穿着盔甲的,戴着护肘的,穿着护腕的,绑着护膝的,拿着“铁拳”的,还有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兵刃的赌徒,都一股脑地被怪力移动到了那堵墙上。 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汤隆打造的武器盔甲,何等巧妙?那些人接触到墙后,不知不觉纷纷触动了各种机括,顿时“铁拳”变成了锋利的“铁笊篱”,“飞莲锤”开出了绚烂的“铁莲花”,护膝刺出了峨嵋刺儿,护肘又飞出了铁镖暗器,一时间那堵墙变成了“哭墙”,各种刃刺穿透了骨肉,飞溅了鲜血,那些被汤隆穿戴了各种铁器武装的“债主”,鬼哭狼嚎之间,基本上都魂飞湮灭,一命呜呼了。 八美被手中弹出来的“铁莲花”生生咬掉了半边脑袋,咽气时,却未想到自己的一时贪婪却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而此刻害头疼的汤隆,却在刚才磁铁坠落时同时寄生了来自未来的星际罪犯! 第六十章 匠魂 盾牌星座天弁三星人洛克金,巨蟹座星河监狱的囚犯,原冶金锻造业大亨,因为漏报了公司收益,有偷税漏税嫌疑,锒铛入狱。这也不能怪他,因为他实在没有金钱感觉啊! 可谁让他是法人呢? 法人,法人,就是出了事儿被绳之以法的人。 洛克金出生在矿产资源丰富的盾牌星座天弁三星,那里的人以寻矿闻名,对于各种矿石的特性和冶炼方法,手到擒来。洛克金极具天赋,尤其在新材料新导体的研究上,创新务实,独树一帜,为此斩获多项星际重工业奖项和殊荣。之后创立公司,进口出口地发展星际矿产贸易,一路走来,顺风顺水。 只是他太专注自己的专业领域,其他各项,一概任人唯贤。 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依然是那些怀有侥幸心理、鲸吞蚕食、偷梁换柱的商战中的那点儿破人破事儿。 只不过这一次,“粮仓”里的“老鼠”全身而退,“粮仓”的“顶梁柱”洛克金被抓住了,身陷囹圄。 真真是星际中的千古奇冤! 更奇的是,洛克金又碰上了巨蟹座星河监狱的越狱事件,直接经过虫洞寄生到了这同样没有金钱感觉、对打铁锻造痴迷不悔的“铁拳金钱豹子”汤隆身上! 穿越之时还跟了一块这么大的巨型磁铁,应该是星河监狱那里被巨大爆炸掀起来的什么零件。 磁铁落地时还对算计汤隆的赌徒们造成了这么多点伤害! 若差几分钟时,吸在那堵墙上的恐怕就是汤隆本人了! 谁叫他不由分说实实在在地把自己打铁这么多年那些“杰作”全都当作抵押偿还给了那帮一肚子坏水儿的家伙! 这汤隆还真有点命大的意思! 此时此刻的他,头疼终于有所缓解,却迷迷糊糊,好像大脑中仍是电闪雷鸣。过了许久才站起身来,揉着太阳穴睁开眼时,一副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展现在他的视野里。只见他面前的这块巨大磁铁周围有一条绿色发光的线笼罩住轮廓,右上角显示着不知名的绿色发光小字,似乎在高速他某种信息。 汤隆又把视线转移到别处,树木土石还好,跟平时所见倒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是看到金属时,便会像刚才那块磁铁一样显示绿光轮廓和说明文字。 汤隆不断转动脑袋变换着视角,好像世界对于他来说是崭新的一样。 他周围的人都以为他看了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受了刺激,都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 汤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到赌场那间房子里,那里还有他之前辛辛苦苦打制出来的许多盔甲和铁器。 这次审视自己的旧作,和以前的观点全然不同。只见那些金属器物除了绿光的轮廓,隐隐约约还有立体的构造图和实际物体影像重叠。并且密度、厚薄与强度也用绿光的光亮程度有所表示,密度大、强度大的较厚的地方就绿光强一些,反之密度小、强度小的较薄的地方就显得透明一些。 比如自己眼中的那把“飞莲锤”,以前看时柄直锤圆,铁莲瓣边缘锋利,锁链也结实可靠。但是现在看上去时,中空的铁柄其实有些斜,而前方的铁锤却不是正球形,而是个椭球形;并且铁莲瓣的边缘咬合不是严丝合缝,锁链更是有一部分存在大大的缝隙,实在是瑕疵多多。 再看得其他打制铁器时,更是问题林林总总,甚至此刻说是粗制滥造也不为过。 又酿成这出惨剧,刚才还是生龙活虎的活人现在却都变成了墙上的尸体标本,汤隆心灰意冷,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什么也不顾,一步一挪地出了赌场,六神无主地向住处蹒跚而去。 就在经过他刚才背部像是被闪电击中的地方,汤隆却发现地上散落着一片有绿光轮廓的碎片,不消说这些肯定是金属的碎片。 他拾起几片,拿在手掌看时,只见密度均匀,厚薄也无大的偏差,关键是强度,简直亮的耀眼。 汤隆大奇,这样的物事他还是头次看见,于是把地上的碎片悉数收集了起来,快速向家的方向走去。 途径一片池塘时,他无意间往水里看了一眼,只见自己后背衣裳破了一大片,原本皮肤上麻点的地方都变成了粉红和褐色的花纹,就像真的金钱豹子一般,威武生猛。 汤隆端详了一回,心想这一天遇到的怪事太多,也就不去计较,径直回到了家。 他的住处就是一个打铁铺子,打铁的器具一应俱全。 凡是有一技之长的手艺人,碰到他擅长的领域时,必会全神贯注,旁若无人,进入他自己专属的研究世界,饶是外面敲锣打鼓,他却潜心转眼,心无旁骛。 汤隆便是专注打铁二十多年的这么一个专家级人物,又何况今天奇遇连连,又有奇技上身,看金属与以往大不相同,再加上获得了这许多不同寻常的金属碎片,他便对今日赌钱惨输和赌友惨死的事情不怎么放在心上,一-门心思钻研起他的新技能和新玩意起来了。 那金属碎片坚硬无比,便是在厚重的铁砧子上,也能轻易划出一条浅痕。细看时,非钢非铁,非金非银,质地又不甚重,实在不知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试着烧旺了熔炉,用个铁钳夹着在火里烧时,起初并不能熔化,用打铁锤敲打时,也似乎不能改变一点形状。 汤隆心想或许是炉火温度不够,又添柴加薪,把个熔炉烧得火苗一尺来高,再钳着金属碎片熔化时,铁钳尖端都烧得通红,眼见铁钳都快熔化之时,金属碎片才渐渐熔了。 他“趁热打铁”,将一片金属打成一个匕首的样子。 因为自己有了识别金属的非凡之眼,在整个打制过程中好像要打的器具草图已经在被打物体之上,只觉得打起来随心应手;仔细看时,打好了形状和那事先显示的草图不差分毫。 打制得差不多时,汤隆把打成的匕首扔在水里,“呲啦”一声响,腾出好多遇热蒸腾的水蒸汽。 待白色的水蒸汽消散殆尽时,汤隆往水里一瞧,只见一把精致轻巧,寒锋逼人的利器匕首,从那水里静静地潜着。 小心翼翼用铁钳夹出来时,端的是一件精品武器! 整个“打铁铺子”的住处里,被这个匕首反射出一片五彩的霞光,到处都流转着汤隆从未见过的异彩! 第六十一章 超合金 汤隆端详着这个不寻常的作品,就像造物主端详着自己的新生。 他还是第一次没有图样子便能把打铁作品完成得这么完美。 这匕首的线条处处笔直,毫无偏差,一条中轴线贯穿刃尖和手柄,左右严格对称,堪称完美。 他随便把匕首刀尖朝下松开手指,匕首只靠自由落体的一个g便竖直插到桌子里,直至没柄。这还没完,居然又依靠本身的重量,穿过了桌子,又竖直插在了砖地上! 汤隆直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它会这么锋利!他又随手用匕首在桌子上刻了一个圆圈,刃尖回到起笔处时,一个截面齐整的木头“杯垫”齐刷刷掉在了地上。 这真的是一把神器! 此刻的汤隆除了高兴与兴奋,不禁又感到了一丝惆怅,因为毕竟这神秘的金属碎片有限。他拿起一张自己做“飞莲锤”的图样子,光铁就需要几十斤。可再瞧瞧桌子上那些神秘金属碎片,满打满算也不过十斤左右。难道只把这些个脆片打制成一打匕首,从此做一个“小汤飞刀”? 他背着手踱到门外,看着家附近的群山,若有所思。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更奇特的景象。 只见原本光秃秃的山,好像也有绿光闪闪,而且视野里右上角的小字,似乎都曾在看那些神秘的金属碎片时出现的小字里看到过。他揉揉眼睛,记下了山上绿光处的那些小字,然后又看看匕首和其他碎片,把小字写在纸上,比对了一下,果然几十个字里陆陆续续都能在山上绿光的那里找得到! 汤隆的职业知识告诉他,或许这种坚硬又锋利的神秘金属是混了数种金属制成的合金! 他连忙背上自己的采矿工具,又挑了一个大号的藤萝筐,朝山上走去。 傍晚时分,他赶在天黑之前终于把每个小字的矿石都采了一些带回来,用家里院子里的熔炉开始一一炼制那些矿石,一直到能看到纯正的绿色轮廓。 期间他又看了好多遍匕首和其他的神秘金属,居然还能看见每种小字在合金中占到的比重!这也难为了北宋小哥汤隆看懂了“饼状图”! 阿汤哥一宿未眠,终于在黎明到来之际用这大宋的寻常金属矿石冶炼了几块自制“神秘金属”!并且用其中的一小块,也打制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 伟大的时刻终于到来! 汤隆左手拿了那把原装匕首,右手拿了自己“山寨”的匕首,同时在桌子上方松开了手。 “噗”“噗”两声,两把匕首同时落在桌子上,陷下去的深度相差无几,然后只见两把匕首几乎同时又穿过了桌子,竖直插在了砖地上! “YES!RPG!”汤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并且双手握拳朝身后捣了一下胳膊肘。 他感觉自己拥有了可怕的力量,一种可以改变整个时代的力量! 今天的汤隆,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单单打铁的“铁拳金钱豹子”汤隆,他已经进化成了“采矿眼合金拳金钱豹子”汤隆! 休整了几日后,他开始整理勘探金属时右上方的绿光小字。虽然目前还搞不懂这些小字代表什么,但是他的冶炼锻造天赋告诉他这些都是他要完成的使命。 赌场坠落天外磁铁事件也渐渐从坊间人们的谈资中消失,汤隆起初被延安府的官衙问询了几次。他将事实一一照实陈述,和来自其他证人的证词一般无二,再加上汤隆自身的“军方”背景,便又回到老种经略相公军中那里恢复了打铁的营生。 汤隆的心此刻却已经不再局限于这延安府,他想利用自己的“采矿之眼”,游历大宋的名山大川,把那天然的矿石一一识别备案,好整理一下这绿光小字的集锦大典! 好汤隆!好一个北宋理工好男儿! 他说干就干,辞了自己的打铁知寨之职,收拾好行李细软。反正各地都有打铁铺子,他可以随时随地打工,利用别人的硬件条件,一边搞科研一边给自己挣口饭吃。于是只带自己之前画的那些图样子和生活必需品,带了神秘金属和无比锋利的自制匕首利刃,踏上了采矿识矿的“矿锤上的北宋”之旅! 看官,收了您聪明的神通吧!估计给您一个竹蜻蜓,您都能上天了!没错,汤隆收集到的那些“神秘的金属”正是来自未来的“纺锤型监狱胶囊”,在经历了爆炸、散落并被吸引进虫洞后,一部分在虫洞里的超越了文明认知范围的作用力下支离破碎,里面的星际罪犯才得以穿越了时空,来到时间轴上的其他位置。而金属大亨洛克金的“监狱胶囊”碎片,恰巧散落在他北宋宿主“金钱豹子”汤隆的身边。 汤隆一路饥餐渴饮,倒也没有什么大的波折。一切只因他精湛的打铁技艺和超凡的识矿采矿的能力,时不时还能发现点儿金矿银矿给自己贴补些旅费。况且他身上带着极其锋利的“未来武器”,削铁断金,好似切菜割豆腐。碰到猛兽强人之时,汤隆不费什么气力,便能得到一些名贵的兽皮和白送的盘缠以及当地的免费导游。汤隆的寻矿笔记,也越写越厚,无奈他想找个地方暂时安顿下来,做个安稳的科研基地。 话说“金钱豹子”汤隆渐渐来到了山东沂州境内。他行走了几处山东地界,勘探得这齐鲁大地的矿藏异常丰富,寻思着此处倒也是个安身立命的好去处。于是毛遂自荐,在沂水县城的一家打铁铺子落下脚来。 汤隆打铁何等技术?没有几日打铁铺子老板便对汤隆赞赏有加,让他全权掌管这打铁的各项事务,铁铺老板便只在街旁店面做起掌柜的事务来。 这一日,汤隆正在后院“呯呯嗙嗙”地打制顾客预约的铁器,听得前面铺子里人声喧杂,便撇了打铁工具,径直来到这当街铺面里来。 只见一个浑身上下黑如漆碳的络腮胡子大汉,在和铁铺老板吵嚷。 汤隆询问事情详细时,得知这大汉是本地人士,却在江州两院押牢处做个牢子,近日回乡探亲,丢了兵器,在这打铁铺子里重新预约打制时,拿到货品却直喊“不凑手”,是以在此和铁铺老板理论。 汤隆看了当时的单子和图样,跟交付的货品并无两样,心想这大汉却是个莽撞人,须避其锋芒,以理服之。 那黑大汉一脸的怒气,指着柜台上两把大斧,道:“俺以前的斧子却比这两把重了不少,这两把怎恁地轻飘飘的,不凑手,不凑手!” 铁铺老板陪笑道:“这货品与客官所要求重量、尺寸,俱丝毫不差,如今交货,客官却说轻了。客官须以单据为准,否则小店无法满足尊客的要求啊!” 黑大汉却没来由怒道:“俺说轻了,便是轻了!谁知道你这鸟店铺的铁比别地的轻?现如今拿了这两个小儿风车般的玩意儿,你却不是在耍俺?!” 汤隆忙上前对老板示意自己来应付,对那黑大汉笑着道:“这位大哥,好生魁梧,必是神力!小铺顾客至上,不敢争执,大哥说轻了,必是神力这两日又见长了。这样,我自己再添些好钢铁,保证让大哥满意!” 黑大汉却看了看汤隆,也隐约是条好汉,又给自己了一个台阶,便不再争执,道:“这位小哥的话才中听!俺急着赶回江州,明日再来取货。却不能再收这两个劳什子!” 说罢便一阵风走了。 店铺老板对汤隆好生感激,只是担心这交货的期日,不知他能否应对。 汤隆一口应承下来,却拿着那两把斧子回打铁的作坊里回炉去了。 第六十二章 虚惊 汤隆掂那两把斧子时,一把少说也有二十斤,仍说轻时,可见那黑大汉膂力极大。可是这斧子若是再加铁料,便会变厚变大,造型便不美观。汤隆变想到那“神秘金属”的配方来了。 他行李中有现成的自己之前炼制的增强版合金料子,比重比铁重了不少,于是便将这两把斧子的刃部熔了,掺了合金料子进去,不断锤炼,又加紧打制了两把新制的板斧。 淬火、冷却、打磨,又重新装上木柄后,但见这两把板斧,斧身漆黑如碳,刃部却白亮似银,拿在手里每把少说又增加了五六斤,相互撞击时,声若洪钟,经久不绝。 汤隆把个板斧试着砍个木柴时,却好似切了块年糕一般,斧刃不卷,着实神武。自己在手里把玩了许久,又赞叹了一回。 次日那黑大汉一大早便来到了铺子里,两只脚还未完全进门,便嚷嚷着要取斧子。汤隆把个柜台上的红布包裹指与那黑大汉看。黑大汉自言自语道:“却弄这许多玄虚!” 解开红布时,却和昨日的板斧外形相差不大,黑大汉将信将疑地拿起一把看时,确实比昨天的重量增加了不少,倒也是把趁手的兵器。 汤隆微笑不语,将个劈柴的木桩上放上几块实木,示意让这位顾客试试新武器。 那黑大汉心领神会,擎把板斧劈将上去时,尚未用到自己的蛮力,却连木头带木桩一劈到底,好似斩了一段莲藕一般。 这黑大汉激动莫名,把斧子别在自己的身后腰带上,一把攥住汤隆的手,道:“这位小哥,俺铁牛不知小哥的手段,昨日冲撞了店铺老板和小哥,多担待些俺的鲁莽脾气!” 汤隆和老板连忙回礼。 黑大汉又喋喋不休道:“俺原本是这沂水县人士,叫李逵,因为生得鲁莽,人人都叫俺‘黑旋风’李逵。现如今在江州做个牢子,倒也喝酒吃肉,快活似神仙。只是俺老娘尚在此间老家,俺便告了假,回家来探望,哪知路上走得匆忙,失了俺的兵刃,才到这里来叨扰。如今这两把板斧,倒比俺之前那两把好使多了。真是喜煞俺了!” 汤隆笑道:“大哥满意,小弟也就放心了。” 李逵问道:“不知小哥名姓?俺以后逢人也好夸夸小哥你的手段哩!” 汤隆道:“小弟姓汤名隆,延安府人士,因为喜爱打铁,四海为家,磨练手艺。今日在此地得见大哥,实乃三生有幸。” 李逵大喜,拉着就要和汤隆去酒肆喝酒。老板也感激汤隆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便顺水推舟让他去了。 酒肆里,众食客吆五喝六,猜拳行令,好不热闹! 李逵是本地人,点了许多特色菜肴风味佳馔。又偏是个酒豪,和汤隆豪饮了几大碗庆祝他们相逢在此间。 这沂州地处鲁南地区,盛产黄牛肉和羊肉。这牛羊肉或是酱汤炖制,或是熬汤煲糁,鲜美无比。李逵也点了好几个牛羊肉菜,酱大骨,熟牛肉,羊蝎子,白羊汤,红焖羊肉,也不自让,用手抓着大口边吃,一边吃还一边赞着“好吃”“好吃”。 汤隆知道这位好汉性格如此,也不在意,也随手撕肉大嚼。 吃那酱大骨,将整根牛骨上的肉吃得差不多时,李逵神秘地一笑,道:“给汤兄弟介绍个特色吃法!” 说着用左手把牛大骨立在桌子上,右手抽出一个板斧,却从上至下轻轻一划,只见那根大骨应声被劈为两半,切口却齐整光滑,好似打磨得一般。 李逵又赞了一回斧子,却将牛大骨一人一半,递给汤隆。 汤隆将来看时,原来牛骨里的骨髓晶莹剔透,好似玛瑙一般,着实诱人。再看李逵时,只见他仰头一送,便将牛大骨的骨髓倒入口中,闭眼回味,好像美味之极的样子。于是自己也学着这样吃时,但觉牛骨髓已经吸饱了酱汤,浓郁筋道,咸甜适中,确是一道无上的美味! 他刚想夸李逵的推荐时,却在视野里看到一道绿光,虽然只是一现,却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于是探头遥看时,看见隔着三张桌子的一个食客,腰间挂着一道锁链,那锁链的绿光轮廓和绿光小字和自己手上“神秘金属碎片”的好像一模一样! 汤隆心下一惊,让李逵先吃着喝着,自己却径直走向那个书生打扮的人。 他向桌子周围的人抱手唱了个喏,却直接拿出了自己打制的那把神器般的锋利匕首。 满桌子的人起初以为这个高大的后生是桌上某人的旧识,都照拳回应,哪知此人突然拿出一把匕首,怕要加害自己兄弟,于是一跃而起,拔出自己的武器护住那个书生打扮模样的人。 李逵远远看见汤隆对那桌人不知做了什么动作,却惹得一桌人动了兵刃,将他团团围住。自己双手掏出两把板斧擎在手中,大喊一声,却跳到那桌人面前,前来助拳。 只有书生模样的人自己淡定如初,他手往下一按示意同桌的众人收了兵刃,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后生那把不寻常的匕首。 汤隆看见眼前众人似乎都身怀绝技,只在一瞬间便由食客模式转为战斗模式,又都护着眼前这个携带特殊锁链的书生,可见他在这群人之中地位不低。 而他看到身后刚结识的李逵冲将上来要给自己助拳,莫名感动之余伸手将他拦住。 酒肆里的食客看到顷刻之间两桌的人就亮出了兵刃家伙,怒目相向,剑拔弩张,眼看一场恶斗就要发生,纷纷逃出酒肆自保。 可是恶斗并没有发生,书生模样的人劝住了他那一伙人,而汤隆则劝住了李逵。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在汤隆手里的匕首上。 只见他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匕首手柄,刃尖朝下,当着众人的面在酒桌上方松开了两个手指。 那把匕首垂直落下,“噗”地一声扎进了桌子,直至没柄,然而又继续往下陷落着,最后穿过了桌子插进了砖地里。 桌边众人和看热闹的食客看到这一景象,嘴里“啧啧”发声,对这把锋利之极的匕首赞了一回。 两拨抄家伙的好汉都不知道汤隆此举的用意,只有那个书生模样的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神情,却立即恢复了平静。他掏出腰间的锁链,一甩手用锁链把那匕首卷起来,用手提起时,匕首被锁链拔起,却返回到了他的另一只手附近。 “当心了!”汤隆情不自禁地提醒。 那书生打扮的人自然不敢怠慢,黄光飞舞时,左手食指和中指稳稳地将那枚匕首夹在指间。 众人齐声都叫一声好,可是紧接着又不约而同地发了一声“咦”。 因为目光齐刷刷聚向那枚匕首和那条锁链时,发现这两件物事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那书生打扮的人对汤隆一拱手施了一个大礼,轻轻问道:“不知好汉姓甚名谁,来自何处,有何指教?” 这书生的一行人看他对面前这个高大后生行如此恭敬的礼,方才知道这个后生也大有来头。 汤隆赶忙还礼,道:“小的名叫汤隆,原先在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处打铁锻钢,制造兵刃,因为意外变故来到此间,现在这沂水县城的打铁铺子帮工过活。” 李逵接口道:“俺这宝贝板斧,便是在汤兄弟的铺子里打的。” 众人见这黑大汉说话鲁莽有趣,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得翻了翻白眼,咬了咬嘴唇。 书生模样的人又向李逵问道:“这位好汉是……” 李逵也不客气,得意道:“俺是本地人士,叫李逵,小名‘铁牛’,原在外地做官,现在回家探亲而已矣。” 众人听他一通话说得不文不白,有几个已经屏不住笑了出来。 书生微笑点头表示收到,继续说道:“两位好汉果然颇有渊源。只是不知道这位打铁小哥的这枚匕首有何来历?” 汤隆便把自己如何遇到天外磁铁,如何得到识矿技能,又如何得到“神秘金属”大致说了一遍。身旁的李逵听得目瞪口呆,中间又连连发声,询问细节。说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这中间的来龙去脉。 书生听罢,好像大喜过望,说道:“造化,造化!原来汤隆兄弟也是与我众兄弟一般情形!” 看官,您是不是从这锁链已经推断出这个书生打扮的人到底是谁了?要不怎么说机智的您早已看穿了一切了呢?此人正是梁山好汉“智多星”吴用!那条锁链自然也是他的“星云锁链”!原来吴用携了几个梁山兄弟来沂水办事,在这个酒肆吃酒时腰间携带的“星云锁链”被“金钱豹子”汤隆的非凡识矿之眼给认了出来。于是汤隆在酒桌试匕首,目的是询问那相同材料做成的锁链主人可识得这中间的机关。没想到梁山众兄弟以为汤隆要寻衅滋事,这才保护在吴用周围,一同亮了兵刃。而那汤隆新近结交的“黑旋风”李逵不知此中典故,执斧便来助拳,若不是汤隆拦下,一场火并在所难免。好在吴用也看出汤隆的锋利匕首并不一般,和自己的由“宝贝纺锤”打制的“星云锁链”有几分相像,让汤隆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这才又结识了以为寄生的超时空好汉和另一位神勇的梁山预备役好汉! 真是虚惊一场! 第六十三章 工业时代 cpa300_4();话说梁山头领“智多星”吴用在沂水县城结识了从延安府周折至此的“金钱豹子”汤隆和从江州回沂州老家探亲的“黑旋风”李逵,喜不自胜,便拉着两位好汉在一桌酒席上说话。 原来自郓城东溪庄晁盖带领着一干兄弟上了梁山以后,军纪严明,励精图治,山上山下好是兴旺。“智多星”吴用为军师,掌管梁山的纲领和诸项法令制定实施,亦和“白日鼠”白胜组成智库,掌管梁山山寨的人员统计,发展规划,数据整理,财粮分配。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和夫人林娘子负责监督操练军士,又得到“青面兽”杨志的祖传兵法《令公攻略》,更是如虎添翼,突飞猛进。杨志则主攻军械制造,把山寨上下的武器点检一遍,修葺一新,又研发了不少新式兵器,颇具威力。“赤发鬼”刘唐常出山联络其他山头的山寨水城,笼络势力,互通消息。阮氏三兄弟“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和“活阎罗”阮小七日夜加强水上岗哨,“美髯公”朱仝和“插翅虎”雷横二都头掌管山上岗哨,对外守卫,安全安保。梁山元老头领“摸着天”杜迁和“云里金刚”宋万负责山寨上下的饮食起居等后勤工作,“旱地忽律”朱贵则在水泊梁山入口处的南山据点“白木酒店”负责打探消息和对外联络。 其他倒也罢了,这打造兵器一项需要大量铁料,而且打铁的匠人有限,而且杨志描画的图样有些太过繁杂,一般水平的铁匠很难完成。这一情况上报到军师那边时,天才科学家施坦恩吴用也深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亲自率领随从军士来到周边产矿州县进行调研,众人刚到沂水县城里的酒肆歇脚之时,却偶然碰上了“铁器专家”汤隆和像铁一样耿直坚硬的好汉李逵。 众人把吴用的锁链和汤隆的匕首反复比对,果然两样金属特性不差分毫,又拿李逵的新武器板斧来看时,也与寻常的生铁斧子大不相同。众人又赞叹了一回,干了好几碗酒。 汤隆道:“如此说来,这‘宝贝纺锤’还有许多条?” 吴用道:“汤兄弟有所不知,这‘宝贝纺锤’产自天外,是咱这大宋原本没有的物事。小寨现如今倒也收集了不少,只是数目有限。而且这宝贝一旦开启,便散作碎片。除了我这把当初打制的‘星云锁链’外,我还研制了不少‘压缩金属胶囊’,用来盛装行李物品。所以这纺锤的碎片已经使用殆尽,不好再打制其他武器。因此我这次出山,便是看看有没有制造武器的突破口,没想到便碰上了同样是寄生了天外好汉的汤兄弟你!你说是不是咱们兄弟的缘分?来,再干了这碗酒!” 汤隆听罢,举碗一饮而进,接口道:“不瞒吴头领,小弟现有探矿和分析金属的本领。这‘宝贝纺锤’所用之矿料,我大宋也遍地皆是。虽然炼制起来费些工夫,但是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和时间,量产总不是问题。” 说着又从身上拿出一枚和刚才的匕首一模一样的匕首来。 众人拿来看了,确实从外表到材质,从光泽到硬度,两把匕首一模一样,难分伯仲。试起锋利程度来时,也都削铁如泥,断金如布。 汤隆道:“这第二把便是小弟找来我大宋的矿石冶炼锻造的合金匕首!” 吴用一把抓住汤隆的手,激动地说道:“汤兄弟,如此说来,我众兄弟确是找到了一个大大的福音!你无论如何也要随我去梁山上见见诸位头领和兄弟,要不然我便是梁山的大罪人了!” 汤隆正要应允,李逵在一旁看得着急,却道:“汤兄弟如何如此婆婆妈妈?吴老大,却如何不也让俺去梁山看看?”说完却想起自己探亲假已满,明日还得回江州复命,不禁捶胸顿足,又懊恼了一回。众人看他这样子,只是安慰他。 吴用对李逵道:“铁牛兄弟莫要着恼,‘四海皆兄弟’,来日哥哥必会找你,共图大事!” 李逵回道:“凡是用得着俺铁牛的地方,吴哥哥你尽管说,俺这两把汤隆兄弟做的板斧,也不是吃素的!” 众人轰然大笑,又和李逵喝了一回酒。 吴用又问了二人的亲眷家人。汤隆孑然一身,灵活机动;李逵有一个失了明的老母,和自己妹妹在这沂水县之内过活,着实是自己一大心事。吴用二话不说,嘱咐李逵今日就和汤隆以及梁山众兄弟将李逵老母和妹妹接上梁山照顾。李逵虽是粗人,却是个大孝子,此刻禁不住嚎啕大哭,跪倒在吴用面前,千谢万谢。于是欢天喜地地引众人到家里去跟老母和妹妹见了,又买了个小推车,收拾家当不提。 汤隆这些时日跋山涉水,暂了不少行李寄放在沂水县城打铁铺子里。回去和铁铺老板说起自己的去意时,老板只是惋惜,又要多给他算工钱,都被汤隆婉言谢绝了。 次日一大早,三拨人——吴用一行,汤隆,和李逵家人在李逵家取齐。众人看时,汤隆的行李,加上李逵家的家当,也堆了一大堆。 吴用跟众人笑笑,让大家退到一尺开外,却从手里拿出来一个“短纺锤”,众人都知道这便是那“压缩金属胶囊”。 吴用旋转了几下,却向那堆行李的方向一抛,“嘭”地一声,一地的行李却转眼不见了,只剩那个金属胶囊在地上骨碌着旋转。李逵心急,上前就抱在手上,上下左右地一通猛瞧,自言自语道:“奇怪,真是奇怪!”于是把这奇怪的现象一五一十报告给看不见的老娘,老娘也连连称奇。 众人见过的没见过的也是开了一回眼。汤隆却从心底佩服这神奇的物件,对梁山的向往又加深了一层。 日上三竿,李逵不得不和众人告别,再三叮嘱吴用要照顾好自己的老娘。众人看李逵偌大一个黑汉子,跟老娘和妹妹挥泪拜别,也心下感动了一回。 吴用将两个金元宝交到李逵手上,对他承诺道:“铁牛兄弟放心,有我吴用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咱的老娘和妹妹!只是铁牛兄弟一路多加小心,勿让老娘妹妹和兄弟们挂念!” 李逵只是眨巴着眼流泪,又用袖口擦了又擦。 汤隆也把几个银锭交到李逵手上,深情道:“李逵大哥多加保重!凡事少与人争执,酒要少喝,话要少说,安全第一!来日再与李逵大哥一起吃酒!” 李逵满脸的络腮胡子直哭得打了绺儿,抱住汤隆依依不舍。 最终抹了泪倔强的一回头,大踏步地朝官道方向走去,汤隆给他打造的那两把板斧却一直插在后背的腰间,反射着耀眼的日光。 只见他走到一百步的样子,猛地回头,泪光闪烁,“噗通”跪下来朝众人的方向又磕了三个大响头,然后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吴用、汤隆等人又看了良久,才收起金属胶囊,用小推车推了李逵的老母,引了李逵的妹妹,走向回梁山的路。 众人沿途又说了好多江湖事务,正是相见恨晚,不一而足。 这一日众人终于到得梁山入山处的“白木酒家”,朱贵早已得到了消息,率人在酒店门口迎接诸位。 少不了安排酒席给众人接风洗尘,见过了汤隆和李逵的家眷,众人又寒暄了一番。 待到众人乘舟渡了水泊,兵士用竹轿将李逵的老母和妹妹抬上山寨,汤隆与众首领相见,已是次日上午的事了。 众头领听完吴学究讲完在沂州与汤隆以及李逵的奇遇,又相见了汤隆和李逵的家眷,连忙安排了新上山的各人的住处,安顿妥当后,这才大摆筵席,又热闹相庆了数日。 打这之后,汤隆才与吴用、白胜、杨志等人讨论起这武器制造之事。 汤隆接过杨志所画图样,用自己的非凡之眼一扫,各种器件规格尺寸一目了然,材质属性也有绿光小字显示在视野的右上角。他把所见又追加记录在图纸之上,结合自己的探矿笔记,对照变换成相应的金属种类,递给杨志。杨志看后,啧啧称奇,直呼“造化”。吴用与白胜相视一笑,知道至此几乎事已成矣。 梁山山寨之中本来也有打铁作坊,而且金属矿石也少有储备。汤隆接过手来,一方面令工兵按自己的探矿笔记寻找矿石,一方面和其他打铁匠人打制器件。只见打铁作坊的烟囱终日云雾缭绕,坊内“呯呯嗙嗙”声不绝,一片热火朝天而又有条不紊的繁忙紧张景象。 不几日,汤隆将上山后自己监制打造的第一把武器交到杨志手里。 那是一把“九发连射弩”。通常的弓弩只有一张弓,一个箭槽,扣动扳机时,弓箭沿着箭槽发射而出,射击敌人。而这把连弩,却有九个箭槽,同时又有九张弓。同时拉满九张弓时,填装九支特制的弓箭,扣动一次扳机时,由上而下依次射发出一支弓箭,一次填装可最大连续射发九支弓箭。 杨志试弩时,把个弓闩向后拉时,九张弓同时拉满,挂在挡舌上。又从汤隆手中接过插在一根九孔木棍上的九支合金箭头羽箭,一下子便装填进九发连射弩中。然后对准百十米开外的一条放了九只空碗的长条板凳,稍作瞄准时一边扣动扳机一边横向移动射击位置。只听见“啪啪”声一共响了九下,九只空碗依次被射得粉碎。 旁边观摩的头领和兵士都大声叫起好来。 杨志放下瞄准的弓弩,嘴上浮起来一丝微笑。 而此时,汤隆也冲着他微微笑着。 第六十四章 交锋 cpa300_4();杨志不断将新武器图样交给汤隆,随后汤隆也不断将武器样品交给杨志。看<> 设计,制造,测试,改进,再测试,量产,教育,应用,再设计…… 不断有新的武器配备到梁山山寨的武装力量中。步兵,马兵,弓箭手,水军,每支队伍都焕然一新。 “倒刺枪”,“蒺藜枪”,“九发连射弩”,“蛟鲨匕首”,当然还有汤隆独创的“铁拳”和“飞莲锤”。 陆军方面,林冲和林娘子融会贯通新武器的使用方法后,再逐一教给飞熊队飞虎队等队长,然后再继续教给行伍兵士。梁山教场整日遮天盖日,杀气腾腾,各队英豪争前恐后,毫不示弱。 水军却由阮氏三兄弟带领一帮原本打渔、水性过人的兵士,在水中凿靶船,杀假人,练习水下战斗战术。 其他守备、安保、后勤人员也都各司其责,团结一心,山上山下百余军士行动好似一人,众首领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却道这郓城县衙的知县在侦破境内黄泥冈发生的特大抢劫案件“生辰纲”节骨眼上,失联了步马兵两位都头朱仝和雷横,又因为一桩命案失去了一个押司宋江,正无计可施时,济州迫于朝廷对“生辰纲”一案的催促,派来了三都缉捕使吏何涛来作为督导观察支援此重大案件的侦破。何涛得到线报得知东溪庄的保正晁盖和平日私交甚笃的一干人等有重大作案嫌疑,并得到官道馆驿的消息几个月前有一伙奇怪的人开赴到郓城水泊梁山地界,下落不明。何涛打听得那梁山乃是强人出没、占山为王的所在,不敢怠慢,点了三千步马兵,又搜罗了几艘官船,浩浩荡荡,向水泊梁山这边一路进发。 梁山这边早有哨探侦查到朝廷官府的风吹草动,报与情报处长朱贵。朱贵知道此次官兵的出动非同小可,当天就通报给了梁山山寨诸位头领。 晁盖面色严肃,和军师吴用,智囊团团长白胜召开会议,讨论应对措施和方案。吴用神闲气若,白胜面面俱到,把一盘棋下在了这水泊梁山之上。 水面的雾霭还没有散去,视界看不到太远,偶尔看到几株芦苇蒲草,好似鬼魅一般影影绰绰。 慢慢地,白色的烟波浩渺中渐渐出现了一个船头,看样子是官船,船头上站了一个眉头紧锁的中年军官。他右手按在自己胯上的刀柄上,用犀利的眼神看着眼前这迷雾般的世界,仿佛时间的脚步都放慢了,在这危机四伏的水面一寸一寸地推着这艘官船向前挪动。 忽然,两点钟方向一阵急遽的空气流动搅乱了迷雾的混沌,冷不丁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霎那间穿上的弓箭如飞蝗一般射向那个角度,却似乎飞到一般就消失了一样,诡秘而又惊悚。随着一声“啪”的声响,短暂的骚动又趋于平静,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等到船又前行了几米远时,那个军官却发现右铉侧的水面上漂着一只断了气的野鸭,身上插满了羽箭,好似一个刺猬。 “原来是这个家伙……哼!”那军官心里悻悻地想。 他便是济州府尹调派到郓城县衙的督导观察何涛,亲自率领着三千官兵,要荡平这八百里水泊梁山,好向朝廷邀功。 何涛示意继续前行。而水雾,渐渐在阳光下薄如细纱,又变成了蚊帐,最后烟消云散了。 众人这才慢慢看清,平静的水面上,孤伶伶地漂着一只空船,四周看时,并没有一个船夫,左右也没有任何绳索,说不出的诡异。 悠悠天地,只剩下水面,孤船,还有迎面的船上疑惑的众人。 何涛此时一抬手,官船停止了移动,停在了水面上。 他惊恐地一百八十度地转着头,望着四周的情形,心中涌上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何涛顺着众人目光向前望时,只见对峙的那条孤船竟然慢慢地沉了下去,最后完全消失在水面以下,连一个气泡都没有浮上来。 何涛惊恐万分,命令弓箭手向那沉船的位置一齐放箭。一时间,万箭齐发,纷纷向水面射去。可毕竟强弩之末,势薄力微,箭只是没入水中少许便又浮在水面。不一会儿,那方水面上漂满了羽箭,就像用乱箭搭了一座水上的孤岛。 何涛和众官名的神经被这些个奇怪的景象搞得绷紧了又松下,往复几次,只见虚张声势,并不见有什么敌人,疲惫不堪,几欲发狂。 众人又松了一口气准备继续前行时,忽然从旗舰左铉侧腾起一股巨浪,一个白乎乎的触角一下子把船上的几个官兵打落在水里,起初还扑腾呼救,可只过了几秒钟,便再无声息,只是涌上来一片片血的暗红色。 “鬼啊,鬼!”官兵中胆小的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 何涛怒气冲冲地把他一脚踹在水中,口中喊道:“临阵脱逃,蛊惑军心,军法处置,格杀勿论!” 那名官兵在水面使了劲扑腾叫喊,大呼“救命”,凄惨的叫声在水面上传得尤其刺耳,让人听了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突然“救命”声变成了“啊呀”,声音变得激动而且音量大了很多。 船上的人都惊恐地望着水面上的这个可怜的人,又迫于军令无计可施,浑身不自在。 那人所在的位置“呼”地又腾起一股巨浪,把他一下子带到了半空中,一声凄厉的“啊”声过后,重趋安静。只见那人头和四肢下垂,显然已经不行了。 众人仔细看时,原来把那人提到半空中的,是一个巨大的触腕,好像是水里的怪物。 何涛下令放箭,那触腕好像长了眼睛,用那个官兵的尸身把箭都挡了下来,随即连人带箭都沉入了水中,再也寻不着它了。 众人惊魂未定,进退为难,正不知如何处对时,却发现自己所在的船正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去。下层甲板的水手纷纷嚷着“船进水了”纷纷“噗通噗通”跳进水中。 船上的官兵惊慌失措,有水性好的,把兵刃一扔,直接跳入了水中;水性不好的,就地抱着船上的木头绳索,想办法漂浮求生。 何涛低头见水已经漫过了脚踝,只得屏住呼吸,跳下水中。奋力挣扎时,感觉自己身下像是有人托着自己,感激之余,也不细想,节省体力,再图生存。 却见周围其他几艘官船,也纷纷下沉。水面上就像煮饺子的大锅,呼唤声叫骂声不绝于耳,众人只是求生心切。 正在此时,却见远处驶来几叶轻舟,船上的人都是渔民打扮。 落水的官兵大声求救,想让那些渔民来帮忙救人。 何涛想拽着身下帮助自己漂浮的弟兄一起求生,左手拉上来时,却看见一只插满了羽箭的冰冷的手,心下大骇,吃惊不小! 第六十五章 水面上的恐怖 前来围剿梁山的何观察何涛,尚未到达梁山地界,只在水路途中便遇到一干匪夷所思的奇怪景象,此时更是浸泡在刺骨的水中,简直生不如死。 比起身上遭受的真切的冷和疼,更恐怖的是自己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无声地看着这一切,自己和自己的人像傀儡玩偶一样,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手脚,在这天地作成的舞台上任人摆布。 恐怖的心情,在自己从水中捞出一只死人的手之后达到了顶点! 那是刚才被他踹下水的喊鬼的兵士,他刚才被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巨腕抬起老高,又被自己人的羽箭扎了个结实。没想到在这水里,他们又重逢了。 何涛感觉整个世界都不真实起来,因为不久之前,似乎这个兵士还在水中托过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冰冷的水刺激着他的肌肤,恐怖的感觉却刺激着他的心! 他像发疯一样扑腾着,向他面前那几只渔船中离他最近的那只奋力游去。不等渔船上的渔民打扮的人施救,他自己扒着船帮爬进了船体,呼呼地喘着气,斜眼再看水中那具小兵的尸体时,被箭贯穿的伤口已经泛白,他体内又是一阵恶心袭来,感觉胃里面翻江倒海,难受之极。 何涛又转头看船上的渔民时,又一阵恐怖好像当头一棒,让他吓得仰天跌倒在船头。 原来那渔民打扮的人,竟然脸上面无表情,像僵尸一般冷冷地注视着他! 何涛不禁重复起了被他踹下水的那个小兵说过的话:“你……你是人是鬼?” 那面部僵硬的“僵尸渔民”并不作答,从后面掏出一把奇怪的铁器不由分说地抢到何涛身旁,把何涛的手背到后面,给他戴在两手的手腕上,又把铁器的另一头似乎锁在了渔船上。 何涛如何不想挣扎反抗?只是那人动作既快,力气又大,根本没有留给他反抗的时间和余地。 他试着挣扎时,感觉那个铁器像个制作精巧的武器,越挣扎就越有尖刺刺入自己的手腕之中,而且结实异常,只得尴尬放弃。 何涛对那冷冰冰的“僵尸渔民”道:“妨害朝廷命官公务,该当何罪?” 对方更不答话,只把右手一甩。 何涛此时看到的,却更是前所未见,只见那个“僵尸渔民”的右手,居然变成了一把砍刀!此时不知何处飞来一只羽箭,那变成刀的右手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挥,居然将那只羽箭连箭头带箭柄从头到尾精确地一劈为二,要知道羽箭的箭头可是精钢制成,可见这把“手刀”的锋利! 何涛此前几乎忘了身边的处境,此时的这只羽箭提醒了他。他四下张望时,只见官船几乎已经沉没殆尽,落水的官兵们一半在水中挣扎,却被其他渔船上的“僵尸渔民”用从来没见过的古怪武器袭击着,另一半业已被武器杀死,在水面上漂浮着,说不出的凄惨。往更远处望时,殿后的船早已撤退开溜,循着来路拼了命地航驶在水面。小渔船也不追赶,仍是不慌不忙地训练有素地痛击着落水的手下。 那些小渔船之上,有的“僵尸渔民”手持弓弩兵器射杀,那些弓弩似乎充填一次可以连续射箭,弓强箭利,往往一箭射去,被射中的水里的兵士便没有了动静。有的手上装了巨大的铁拳,挥舞着砸向水中的人头时,脑浆迸溅,惨烈异常。有的手里拿了铁锤,不知怎么触碰了机括,用锁链连接着的铁锤圆头飞向水面,继而铁锤圆头绽开成一朵铁莲花,只是莲花的铁花瓣十分锋利,咬力巨大,“吭哧”一下,把个官兵的头咬下半个,汁血淋漓地又收回渔船。有的双手持一把一端好似树枝的长型武器,在水中的人群中乱搅时,血肉横飞,不忍直视。有的长武器像是寻常铁棍,伸向人群时,官兵都拽着攀爬,然后不知如何铁棒中弹出许多利刃,像铁树开花一般,可怜那些紧抓着铁棍的手连手指带手掌都被生生切断,然后复又跌回到水里,大喊大叫,而那个变成了狼牙棒的长武器却倏地收回利刃,又恢复了铁棍形态。怪异武器,如此种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让何涛恐怖之极,心惊胆颤! 何涛又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僵尸渔民”,见他手中并未擎弓,但是他的“手刀”比那连射的弓弩还要可怕万分!刀刃的锋利刚才是见识过了,若是朝自己招呼过来,自己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逃跑的船只已经驶得看不见踪影,水里残留的兵士几乎完全没有了动静,其他的渔船渐渐都朝何涛所在的渔船这里靠拢过来。 何涛心里由衷地害怕起来,挣扎着由仰卧的姿势改成下跪,前倨后恭,对着船上的主宰着他生死的那个“僵尸渔民”恳求道:“好汉饶命!小人家里还有八十岁的父母,膝下还有尚未断乳的幼儿,若是好汉杀死了小人就等于杀死了小人的全家人!还请好汉手下留情!” 眼前的那个“僵尸渔民”向前走了几步,何涛吓得一直后退,直到后背紧紧贴着船头,毫无退路可言。 离近了何涛才看得分明,眼前的“僵尸渔民”并不是真的僵尸,只是脸上不知道蒙了什么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是那面具没有丝毫表情,看上去就像僵尸的脸一般! 那人用脸扫了一圈,好像在和周围小船上的同伙交流信息,用一种低沉而又沙哑的难听嗓音说着:“你既然如此说,便放你一条生路。梁山岂可叫你看扁了?回去告诉你那朝廷官府,要想剿平这里,尚需要多准备些时日,随便放马过来,梁山奉陪到底。只是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需从你身上留下点儿东西做个信物凭证。” 那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何涛欲待躲避时,忽见那人右手刷刷动了两下,他只感觉自己耳边的风呼呼作响,接着两股粘稠的液体顺着脸颊淌了下来。附身看时,只看见自己的两只耳朵被齐齐砍下,掉在船的甲板上。那人又是以极快的动作“呯呯嗙嗙”将双手舞成一张网一样,将何涛围在里面。何涛闭上了眼睛,不知要发生什么,过一阵等风平浪静后,睁开眼睛时,才发现甲板上的耳朵已经不见了,自己的双手已经被解了锁,而船上的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何涛朝身后看时,只见刚才的那人已站在旁边的一艘渔船上,和其他渔船一起,向芦苇深处退去。 何涛此时才感到脑袋两边耳根处无比疼痛,忙从身上的衣服上撕了两个布条,咬紧牙关将自己受伤的脑袋包扎紧了止了血,才如获大赦地用船上的浆拨着水,向来时的路拼命划去。 仅仅不到一袋烟的时间,周围的光景便由来的时候风风光光的官府船队,变为凄凄惨惨的一水面的血腥景象。除了先前逃走的其余船只,只有自己活着乘坐着这一叶孤舟,在满是尸体的水面上苦苦地寻着回岸的水路。何涛只感觉耳根处火辣辣地,就像火炙一般疼痛。今天这番遭遇,若不是亲眼得见,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发生的事情。自己放佛在短时间去了阴曹地府一趟,见识了种种地狱般的光景后又还了阳,回到这河晏清平的人间世界。 无尽的恐怖推涌着他,又嘲笑着他,在一片血红的水面上拨开不知是水还是血的液体,陪着他渐行渐远。 第六十六章 首战告捷 看官,让小的以您的视角--上帝的视角再给解释一下首战的情形。 原来初次交锋,吴用根本没想让官兵登上梁山一步。他命阮小二和阮小七带领水军在水泊中截击何涛率领的官兵船队,又命阮小二和刘唐带领第二梯队坐船在芦苇草甸之中埋伏待命。 有的看官问了:“伏击的道理我们都懂,可一开始那艘空船是什么鬼?” 您提的问题真是好问题!您别忘了,阮小七可是剑鱼星座造父变星的盖亚,身体可以随心所欲得变成各种形状。那艘空船其实就是阮小七潜游在水下露出的船型脊背而已,然后慢慢沉到水中,目的是为了营造一种惊悚的氛围。小七漂亮地做到了。 当然,从水下伸出的触手自然也是他的杰作。这巨大水怪的手将船上的官兵打入水中后,早已潜泳多时的阮小二和其他水军就用手中锋利的“蛟鲨匕首”抹了脖子挖了心,让他们迅速咽了气。“蛟鲨匕首”用汤隆研发的超合金材料所铸,削铁如泥并且永不生锈。 至于被何涛踢下水的那个胆小的兵士,阮小七有心渲染更浓厚的惊悚氛围,故意让他挣扎了许久才在后背给他致命的一刺,使他得以在感受来自自己人万箭穿心的痛苦之前结束痛苦。 阮小二和其他水军在水下当然也没闲着,“蛟鲨匕首”只在官船船底轻轻一划,便好似临时挖了一个木头塞子,让水不断涌进船里,顷刻之间便把前面几艘官船凿得千疮百孔。那些船上的水手官兵傻了眼,这才纷纷跳入水中。 惊悚片大师阮小七目光犀利如炬,他盯着何观察下了水,却用身上伸出来的触腕抓着那个满身中箭的兵士用他隔着在水里托起了何观察,目的不言而喻,当然是让他保留些气力来见识后面升级的恐怖。没成想还是让中箭小兵的一条胳膊吓了何观察一个措手不及! 水下这么热闹,让草甸里的刘唐和阮小五的伏兵看得心痒痒的。他们只等船沉到预先讲定的位置,便迫不及待地一人一舟地驶入了战区。 刘唐他们故意穿成渔民的打扮,带了汤隆制作的铁皮面具,不显山不露水,悄悄地杀人,声张的不要,将恐怖的氛围又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配备的,是杨志和汤隆共同研发制造的新式武器,平时拿稻草人实验腻了,今日要进行一下实战演习。 “九发连射弩”就不必另行介绍了,一经充填,可连续射发九枚羽箭,是行军打仗、火并交手的居家常备武器。“铁拳”是汤隆打小玩儿的玩意儿,简单好使,野蛮暴力,傻瓜也会快速掌握,套在手上击打起来,根本停不下来。“飞莲锤”经过杨志的改进,大大提高了武器本身的精度和准头,远距离收割人头,直如囊中取物,不走空单。“蒺藜枪”顾名思义,是割草机,是收割机,是长枪中的战斗机,所到之处,所向披靡。而“倒刺抢”初见让人以为是棍棒,但是转动机括时,枪身前端便打开许多削铁断金的倒刺,再次转动机括,又瞬间收回,让敌人不敢近身,端的厉害! 咱们的何观察在阮小七水中的“保护”下顺利爬上了他宿命的那条渔船,要知道那条渔船的船夫不是别人,正是英仙星座天船三星人隆巴尔顿的宿主刘唐!刘唐把杨志和汤隆研发的新型镣铐“环刺手铐”不由分说地给何涛戴上拴在渔船上,接下来就尽情地用绵绵不断的恐怖来折磨何观察那已经柔弱不堪的神经。 手不能动,一动就会被“环刺手铐”中的密密麻麻的针刺扎入手腕;眼还能看,眼睁睁地看着周围落水官兵好似在一片血红的炼狱中任人宰割;心仍在跳,不知道眼前这个魁梧的“僵尸渔民”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何观察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他虽然刚刚挣扎爬出冰冷的湖水,却又一头扎进无穷无尽的恐怖的深潭。最初爬上渔船桀骜不驯的他如果说尚能端出一副官府的尊严,那全是因为自己是这三千军士的统帅,又身负朝廷的使命;而此刻的他在“求生”这条颤巍巍的独木桥上不得不放下一切尊严一切荣辱,只求同船的这个面无表情的人能给他一条生路。因为恐怖的感觉对于他而言,强烈到了难以复加的程度! 紧接着到了何观察恐怖感的高潮,因为他瞪大了双眼看到了对面的刘唐扮演的渔民愣是将右手甩成了一把钢刀!这不是魔术,不是障眼法,而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的真实场景!何况那刘唐在空中用手刀硬硬劈开了一只钢头羽箭,更证明这手刀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厉害武器。 何涛心里最后一丝防线也土崩瓦解,他彻底崩溃了。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来此地是一个错误,百姓生活虽然艰难,但也不会像宦途这么凶险,农妇、山泉、有点田的种田生活想来也不至于弄到丢掉性命的地步!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心底把自己知道的神明菩萨佛陀神仙都求了个遍,只求能活下来。 刘唐知道吴用和白胜这次需要一个活口把梁山的威名传播回去,也不取何涛性命,只用手刀快速地斩下他的两只耳朵! 在何涛感受到痛觉之前,刘唐又以极快的速度给他解开了“环刺手铐”,连同掉到甲板上的两只血肉模糊的耳朵一起抄在手里,右手又化作一个长竿,只在水里一点,轻轻巧巧地跃上了旁边围拢过来的阮小五的渔船,招呼着第二梯队的渔船,胜利回师。 何涛这才慌忙给自己包扎了头止了血,收拾起自己仅有残存的一点魂魄,仓惶划水逃离这地狱一般的所在。而此时阮小二和阮小七早已晾干的衣裳,在暗中注视着这个狼狈的朝廷命官,直到他离开了水泊梁山的警戒线。 这一战,堪称完美! 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按预先的安排圆满地完成了各自的任务,分工明确并且互有照应,把梁山智囊团的战术思想贯彻得淋漓尽致。“欲杀敌不留,先让敌颤抖!” 第一梯队的队长阮小二和阮小七带领着队员见过了众头领和山上弟兄,报告了战斗经过和结果;第二梯队的队长阮小五和刘唐也是这般,陈述了战功,又献上敌人首领的一对耳朵,邀功请赏;研发部队的杨志和汤隆也递交了新武器测评报告,把各项武器性能指标一一汇报点评。 晁盖和吴用等众首领一一颔首赞许,犒赏了三军,又大摆筵席庆祝自“东溪实业山水会”上梁山以来的首场胜战。 席间,阮氏兄弟与刘唐讲起英勇的战斗事迹,其他头领与山寨兵士“身不能至,心神往之”,纷纷给英雄的战队敬酒祝贺。又有军械爱好者问杨志与汤隆那些新武器的创作历程,二人又把发明武器时遇到的技术难题和解决方案给众人解释阐明,惹得众爱好者不忍离席,纷纷跟二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林娘子和锦儿依偎了李逵的母亲和妹妹,让菜敬酒拉家常,亲近得好像一家人过年一般。其他众首领和山寨众兄弟 吴用看着这空前的盛况,把晁盖酒杯中的酒斟满,举起酒杯敬他道:“此役是众头领和众兄弟在梁山聚首后拿下的第一个大胜仗,意义非凡!日后梁山的发展壮大,起于今日!晁天王居功至伟,利在千秋,当饮此杯!” 晁盖大喜,拿起酒杯对吴用道:“军师辛苦。兄弟们聚义在此间,实是莫大的缘分。倘若兄弟们能够快活地喝酒吃肉,称金分银,便不枉我众兄弟在此相聚一场。这梁山上下心往一处向,劲儿往一处使,不怕办不成大事!” 吴用点头称是,和晁盖一起干了这杯酒。 其他头领兄弟也纷纷附和称是。 白胜道:“大哥说的是,俗话说‘上下一心,其力断金’。今天这场才只是开始,他们来一个,咱们宰一个,来两个,宰一双。我等兄弟各路好手在此团结一致,又有什么可忌惮的?” 林冲道:“官府中也不乏好汉,只是奸臣当道,混淆视听,我梁山军马应当广纳贤才,不拘一格,必能壮大发展,冲上云霄!” 杨志道:“林头领说得痛快!果然是自古‘英雄所见略同’!妄佞小人,何足挂齿?今日之事已扬我梁山威名,又有谁敢小瞧了咱们?” 大家有感而发,又诉说了许多江湖事物和绿林好汉,又引发了不少回忆和想念,嗟叹不已。 “及时雨”宋江,“小旋风”柴进,“九纹龙”史进,“黑旋风”李逵……众人都在大家的口中话里行间想像着未谋面的好汉容貌,向往着传说中的好汉风采。 其他首领军士纷纷给阮氏三雄和刘唐以及杨志汤隆敬酒,聚义厅的巨烛烧了整整一夜。负责巡逻守卫的朱仝和雷横也安排换了几班弟兄,梁山上上下下真是比寻常过年还要热闹了许多。 这一夜,梁山注定无眠。 第六十七章 官府的忧郁 却单表落魄受伤、逃回故里的何涛何观察,来不及处置自己的伤口,去济州府尹处复命。 府尹看到手下率领三千精兵,近百艘官船快舟,到头来却落得这么一个狼狈的下场,实在是被对手的强大给震惊了。没想到小小的落草贼寇,能有这么大的手段。尤其看到何涛凄惨的模样,又听得他讲述的许多骇人听闻的场景,感觉这个人好歹也见过各种场面,现在吓成这幅样子,似乎是丧失了心智,实在是可惜可叹。 按照何涛的说法,那水泊梁山就是一个魑魅魍魉驻守、妖魔鬼怪横行的人间地狱。没有人的下沉孤舟,水下伸出来的巨大触腕,僵尸一般面无表情的渔民,莫名其妙一一沉没的官船,世间见所未见的怪异兵器,血流成河的冷酷屠戮,行如鬼魅的变形对手,每一件都匪夷所思,闻所未闻。也难怪济州府尹怀疑何涛精神上出了问题,这些描述放到说书人的故事里尚且离谱,又怎能发生在河晏清平、白日朗朗的大宋地界呢? 府尹心下不快,可是看到没了耳朵的何涛,觉得他也不像临阵脱逃的懦夫,只得让他先回家养伤,自己却思忖对策。 在州内黄泥岗被劫的“生辰纲”是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运往东京恭贺蔡太师蔡京的生日礼物,而这蔡太师是那梁中书的岳丈,济州府尹如何不知这一节?蔡太师位高权重,和高太尉高俅与东厅枢密使童贯都是当今圣上周围的红人。这三红之首的蔡太师迁怒下来,谁能兜得住?因此“生辰纲”的案子早已列为重中之重,日夜兼程,加紧侦查,哪知稍有些眉目时,却折戟于上山之前,只在路上就被一干嫌犯给偷袭得手,如何不让人心惊胆颤、寝食难安? 府尹焦躁不安,这战败之事汇报给蔡太师时,肯定会被责备办案不力,自己的仕途黯淡不说,搞不好还会有性命之虞。说不得,只能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那何涛首战失利,定是轻敌自大,没有充分准备。这一次须找一个稳妥之人,集结精兵强将,方能剿匪平盗。 于是府尹点差团练使黄安,再加上本府捕盗官一员,带领四千余人,动员大小船只四五百艘,在石碣村湖荡调拨,浩浩荡荡,兴师动众,欲再次进攻水泊梁山。 梁山这边早有线报把消息捎给南山情报站“白木酒店”的掌柜朱贵,又差侦查兵小喽罗一路鸡毛传信飞奔至山寨聚义厅上,报与众头领道:“济州府差拨军官,带领约有四千人马,乘驾大小船只四五百支,见在石碣村湖荡里屯驻,特来报知。” 晁盖听后大惊,便请来吴用白胜商议,道:“官军将至,如何迎敌?” 吴用笑道:“彼首战失利,必是怪那何观察自大轻敌,所以加派兵力船只,意欲侵我梁山已向朝中蔡京尽忠,机智如我,如何不知?不须兄长挂心,吴某自有措置。自古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白胜道:“吴学究早就料得官府不会善罢甘休,和小弟我早做了谋划,安排了计策。大哥不必担心,全在‘智囊团’身上。” 晁盖心这才宽了宽,吩咐山寨上下,一概听吴用白胜调遣。 吴用先对杜迁、宋万面授机宜,又告诉了林冲、林娘子如此这般,然后又准备了若干道具器械,一切操办妥当,只等石碣村湖荡的动静。 那团练使黄安以前是军队军官,做过“征讨戍边将军”,行军打仗,颇有心得。得令后不敢怠慢,沿路考察地形,推想战策,欲给贼寇以下马威,洗刷先前战败之耻。 黄安听说前次进攻时,对方会凿船偷袭,便下令征差铁匠,将那冲锋的船只舱板之上盖以铁板,目的是防止敌人在水下暗做手脚。然后又让每艘船备了蓬布,用来防止敌人射箭袭击。甚至准备了货船载了数百马匹,想上岸到达梁山时与山上贼寇一决雌雄,杀他个片甲不留。 黄安心里计较,虽然自己在明处,但是军威浩荡,又兼以准备充分,大军压境时,不怕不威震水泊梁山,若冲破突围到达岸上时,行军打仗是自己的长项,肯定能高歌猛进,一路奏凯。 于是择吉日祭旗壮行,准备出发。 先是几艘巨大的官船,破水前行,仗着硕大的船体要淌出一条进击之路。 本来以为沿路会受到伏击,哪知一路顺风顺水,倒也相安无事。 黄安心里道,怕是梁山贼寇看我军威,自己先怕了,是以不敢迎击,只待负隅顽抗。于是下令鼓起风帆,吃饱了风,全速前进。 此时船上的侦查水兵报告说前方有一排渔船,都是渔民打扮,只是脸上戴了面具,看不分明。 黄安心想,这是试探,当迎头痛击。连忙下令下去差几条船靠近射箭,射退来敌。 当下有几条官船迎将上前,飞箭如雨,射向来船。 那些船上的渔民却一个个拿出三节棍、双截棍挥舞挡箭,边挡边退,一会儿便退到了草甸芦苇的后面。 黄安仗着人多,派出十条官船去追击,主船队却继续向梁山方向挺进。水路越来越窄,草甸和芦苇丛越来越多,有的地方船队甚至只能一条一条的过。黄安想,若是在此地受到埋伏时,不是耍处,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黄安正在焦躁时,刚才的一条官船忽然从前方的水路迎面驶来,向黄安报道:“秉大人!刚才那几个渔船,已经被追杀殆尽。原来这草甸之间有近路可以直通梁山,其他那些船都在出口处待命,我等却特意前来报信,给大人引路。” 黄安大喜,连忙叫那条船调头带路,向草甸深处驶去。 只见水路繁复,阡陌交错,若不是有带路的船,真不知道要在此处耽误多少工夫。但见前面那艘官船,左一转,右一拐,行来行去,却还是草甸重重,芦苇茫茫。 待黄安回头看时,后面的官船却不知何时起越来越远,黄安叫人喊前面的船稍微放慢速度时,那船上的人概不回话,只是驶得飞快。黄安心想,这么曲折复杂的水路,若是落了单,容易遭埋伏;若是自己转,转到天黑估计也到不了岸边。心下正打鼓时,只见自己的船绕出一片草甸,顿时眼前开阔起来。 果然如前方那船所说,先前追渔船的官船都在此集结,一字排开,却不见那些渔船都在何处。黄团练命主船靠近时,身后的各艘官船迟迟不见尾随出现。但是多少有些自己人在此,心里却也不那么慌张。 待要再集结些官船一起向不远的岸上登陆冲锋时,黄安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便欲派刚才的带路船再去近道走一趟,去给后面的船做领路人。 那船得令,飞一般地又钻入来时的芦苇丛,不见了踪影。 如此又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刚才那艘引路船陆陆续续领了数十条官船前来,又与先前到的那些官船一字排开。 黄团练心想再等下去天色黯淡,黑灯瞎火,战斗人员又多,不适合夜战,便当机立断,以现有的兵力向梁山登陆冲锋。 于是派自己船的发令手吹响了号角,其他各船也是号角连连,声势震天。黄安站在令头船的船头,挥臂向前,众官船都集结在自己船周围,围成了个圈,一起向岸边驶去。 与岸离了几百米距离时,黄安看见对面岸上旌旗摇动,马匹成群,枪戟林立,心下咯噔一下,心想敌手已经做好迎战准备,此役必是一场硬仗! 谁知又靠近了几十米时,黄安看得分明,那些旌旗分明是自己率领官兵进行征讨的官骑,那些骏马也隐隐约约都是官府辔头铠甲的装备,那些人的装束也都像是官兵的打扮。怎么有自己的队伍现行登上梁山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黄安的心头,渐渐坠入了云里雾里,百思不得其解。 第六十八章 水迷宫 黄团练从主船上远远看见陆地上的兵马隐约是自己此行带来的队伍,正不知发生了何事时,主船和周围的船队都停止了前进。黄安向主舵问话时,得知前方官船发出旗语要主船停止前行,自己只能照办,不然两船必会相撞,后果不堪设想。 黄安隐隐感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究竟何处不妥,他似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主船周围的那些船上,从甲板下面钻出来许多刚才渔民打扮的人来。黄安简直像晴天里被个霹雳劈了一样,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刻除了主船,周围的副船上渔民和官兵居然站在一起! 黄安朝远处张望时,只见岸上的军马中隐隐约约也有渔民打扮的人,也有其他穿着的人,怕是自己带来的军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敌方俘虏了! 黄团练黄安的预感是千真万确的。 看官,吴用此次打的王牌,便是水泊梁山这复杂的地形——宛如迷宫般的水路! 杜迁、宋万两位头领带领一干水兵弟兄扮作渔民,故意出现在官船面前引起注意。待官船前来迎击时,且防且退,引诱追击的官船进入草甸与芦苇丛中错综复杂的水路。 林冲与林娘子带领的伏兵早等候在那里,用梁山特制的奇异兵器把船上的官兵全部俘虏,用“环刺手铐”锁了,囚在船舱里,却把他们的衣服给剥下来,让梁山的水军换上,抄近路在岸边的水域等候。 然后先派出一条俘获的官船,载着杜迁和梁山水军装扮的“官兵”,反向迎接黄安所在的主船,冒称一网打尽先前的渔船,骗得黄安信任后,却在这九曲十八弯的草甸芦苇丛作天然阻隔的水迷宫之内玩起了藏猫猫的游戏。 带路的船驶得快,主船为了跟随,势必也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这时候,又接连让俘获的官船中剩下的船只陆续进入水迷宫,在恰到合适的时机出现在官船船队的其他节点,让大部队的官船分散成几个绕来绕去的支队。最后让其他船只进入林冲和林娘子夫妇布置的埋伏圈,将官船一一俘获,最后只留黄团练所在的主船一只,战战兢兢地跟随着杜迁所在的那艘引导船,驶向早已凯旋完成任务、并且预先排成一排等待猎物上钩的“易旗”官船。载有马匹的战船,却被劫持驶向陆地,官兵全部被俘锁住,按照惯例剥下衣服,让梁山山寨的兵士穿了,扛着官府的旌旗,挽了一同俘获的良驹马匹,列队站在岸边待命。所以黄团练从主船上眺望时,看到的都是自己人的队伍。 此时豆大的汗粒正从黄团练的额头上渗出来,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起初听何涛报告第一次战斗的战斗经过时,黄安和府尹的态度出奇地一致,认为何涛太轻敌,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便贸然进击,导致上了贼匪的道儿,终于铩羽而归,威风扫地。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只不过是何涛自己战败的借口罢了。这大白天如何见得鬼?匪寇再离开不也是两只胳膊两条腿?总不见得都长了三头六臂,六只眼睛三张嘴吧? 而此时黄安心里最大的感受,就是:“大白天,难道真的见鬼了?” 按黄安的想象力,怎能想到不知不觉在水路中穿梭跟随之时,自己的船队已经都悄无声息地全部被俘获了?他就算做上一个月的千秋大梦,估计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田地? 黄安仓惶地绕着甲板转了一圈,只见主船周围一圈官船的甲板上,都站着穿着官兵衣服的人和渔民打扮的人,所有的人都叉着手,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所在的主船。他揉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的视力并没有什么异常后,拔出腰间的佩剑,动员船上的官兵道:“弟兄们,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我‘戍边征讨大将军’黄安誓与本船共生死!全员上下都给我顶住!” 黄安声音还未消失,一艘官船上“嗖”地一声,发出来一个铁钩一样的物体,挂住主船的船头,然后众人拉住铁钩上的锁链,用手一点一点地拉着与主船靠近。 黄安左右几个官兵见状,连忙上前想用手中的朴刀把锁链剁断。哪知刀落之处,“仓啷”一声,刀却断成了两截,锁链没有丝毫损伤。船上官兵大骇,又是几个人拿刀砍去,情况依然如故。几个人心里都在想“邪门”二字,他们哪里知道这钩船的矛钩锁链都是汤隆研发的超合金所制,坚硬无比,寻常的刀剑又怎能奈何得了呢? 眼看两只船就要相接触,只见发出矛钩的船上跃起一人,脚上轻点锁链一下,却又翻腾升高,空中翻滚时,已经要落到主船上来。 主船上的官名如临大敌,纷纷拿手中武器擎在空中,要守株待兔,等待空中那名敌人落下时落在刀树剑林之中,然后再剁为肉醢。 哪知那人从空中落下时,手中的武器深长了数倍,抢在人落下来之前撑在船的甲板上,然后不知按了什么机括,那武器“唰”地长出好多刃刺,愣是从人群中开出一株“铁树”,把好多守株待兔的官兵削成了兔子。由于武器中弹出的缝纫太过锋利,官兵们一片断手断脚,哇哇大叫着倒下,那人从容地落在甲板的空当处,再没有人敢靠近。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原先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如今梁山的第三位头领——“豹子头”林冲。他手中所拿兵器,也不是别的,正是“青面兽”杨志和“金钱豹子”汤隆打造的加强加长版“倒刺抢”。这林冲本来就是使枪的好手,如今一点超合金“倒刺抢”在手,更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这“倒刺抢”不按动机括时,外形和寻常铁枪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硬度和锋利程度高出了寻常铁枪不知多少倍。林冲这把枪的特殊之处,就在于除了能弹出许多倒刺利刃之外,还能伸长成一杆长枪,关键之时,出其不意,能杀对手个措手不及。 主船上的一干官兵见林冲如此威武,哪个敢轻举妄动?都哆哆嗦嗦,生怕林冲冲到自己的方位。那些个刚才被“倒刺抢”削到的悲惨之人,此刻嚎天呼地,痛苦万分地在甲板上打滚求助。 黄团练作为主帅,自然不能长他人威风,灭自家志气,挥剑指向林冲时,大声下令道:“擒得贼寇时,官加一等,赏金百两。” 周围手下谁也不敢向前,比起活命生存,此刻封官加赏实在是微不足道。 林冲只是嘴里哼了一声,道:“吾所欲者,只有黄安。其他人等,识相些的都闪开,速速退下,莫做了这把‘倒刺抢’下的冤魂孤鬼!” 林冲话音未落,只听“唰”地一声,黄安前面的官兵像商量好的一般闪向两边,把身前空空的主帅黄安,径直让到了林冲的正对面! 第六十九章 朝廷的忧郁 黄安面对着威风凛凛的林冲,脊背发凉,豆大的汗珠不住从额头、脸颊渗出,淡青色的官府倒有大半被汗水浸湿了,两条腿禁不住哆哆嗦嗦地颤抖。 林冲看官兵已无战意,大踏步地走到黄安面前,从他手中接过了那柄同样颤抖得厉害的剑,接过来时才发现那剑柄已被汗水完全浸湿了。 林冲单手把黄安的双手背到身后时,发现他的手似乎已经僵硬得不会打弯,不过用“环刺手铐”锁住时还是并没有花费太大的气力。 其他梁山兵士也陆陆续续上了主船,几乎没费气力就把主船上的官兵全部俘虏了。这也难怪这些官兵没有战斗力,本来船队威武浩荡,谁知途中神鬼不知地被变成对方的囊中之物,只剩这一艘主船,翻盘实在是难于登天。况且对方敌将身手不凡,一上场就露了一手,更是将己方的胜算变成了无穷小。谁都是血肉填成的身躯,谁也不想以卵击石。 第二战,居然比第一战打得更加顺利! 按照吴用事先的部署和交代,官兵中只留下黄安和级别较高的几名官员,其他兵卒除了在战斗中战死的,一律包扎止血,解了镣铐,四百人一组,用压缩胶囊压缩了十组。这一批压缩胶囊是特制的,加入了延时解压缩技术,并且金属胶囊外部连接着长长的锁链。宋万和手下戴了面具用船运送到石碣村的岸边一处空地附近的水域,把压缩胶囊解锁后抓着锁链抛向岸上,待解压缩完毕后把压缩胶囊的空壳又重新拉回船上,凯旋回山。 被释放的官兵则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各寻生路去了。 只有黄安和几个官员,此时被关押在梁山的囚房,不知吉凶,惊魂未定。 梁山山寨上下却一片喜气洋洋,杜迁、宋万、林冲、林娘子众位有功头领和手下有功兵卒,皆领了封赏。从聚义堂到各个营寨,除了安保守卫轮流执勤查哨之外,山寨上下又排了流水般的筵席,大肆庆贺。南山酒店自酿的好酒,水泊里出的新鲜莲藕并鲜鱼,山南树上自有时新的桃、李、杏、梅、枇杷、山枣、柿、栗之类,山寨自养的鸡、鸭、鹅、猪、羊等牲畜家禽自不细说。众头领只顾庆贺,满山寨觥筹交错,好一派得胜后的热闹光景。 单表一众被释放的官兵,回家的回家,逃命的逃命,和自己家眷至亲相见,自是一种团聚的喜悦和人生的感悟。 这边济州府尹苦等战报,不见下文,正在焦躁处,忽闻下面捕快抓到几个昔日旧识,依稀是在此次出征之列。府尹立即加紧审问,亲自过堂。那几个军士不敢说自己是轻易被俘而后无事释放,把个梁山的兵将加油加酱,形容得好似天兵下凡,个个夜叉嘴脸,力大无穷,自己死战不屈,才在主帅被擒、官船被收的处境下,连滚带爬逃命归来,怕官府问罪,是以不敢复命。府尹加大刑量严酷拷打,仍是这般回复,不由感到无尽的恐怖。思量此事事关重大,便派快马信使,一路飞奔,到达京城,将此事加急禀报给了朝廷。 宋徽宗好道喜文,尤喜书画,此时每日正在后宫潜心进行书画创作,不理朝事已久。太师蔡京代替皇上审阅奏折,收到来自济州的战报时,不禁焦虑道:没想到自己女婿给自己送的生日礼物“生辰纲”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强人所劫,涉案犯人仍在逍遥法外;更没有想到这伙强人竟然抢占山头、划地为王,公然与官府作对;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官兵进攻两次都叫敌寇轻易地获胜了!官府的威信何在?朝廷的名望何在?大宋的颜面何在? 蔡京掩卷闭目,当今圣上刚刚即位不久,朝中内外也相安无事。边疆的辽国和我朝边境已和平相处逾百年,虽北有大金国狼子野心,觊觎我中原沃土,叵耐蛮夷荒寒之地的游牧民族,能有多大的能量和作为?倒是这各地的盗贼流寇,若不趁其羽翼未丰之时连根铲除,实在后患无穷! 皇上忙着文艺创作,这除贼斗寇的事他老人家未必关心,此事还得和朝中当红的老几位商议妥当,大力围剿,以除心头之痛。 蔡京思罢,大笔一挥,把个奏折批了个“已阅当办”,便派人去找朝中那几位当红的政治明星去了。 看官,你道此时朝廷红人都有谁?太师蔡京坐定这头把交椅,其次便是东厅枢密使宦官童贯,第三位却是那次偶然在端王府后花园因为蹴鞠而认识的金牌帮闲高俅,这第四位,说来怕各位看官忘了,便是那从未来地球外星人管理中心因为营救同事而穿越到这北宋的段星。这段星现在朝中司职太史令,掌管观测天象,虽无实权,但是官居一品,谁叫他兼有“外国使臣”和“太傅帝师”王玄圭座下金牌伴读小书童的背景呢? 然而更重要的,是他蹴鞠的球技不比高俅高太尉差,深得以前的端王、现如今的圣上北宋董事长宋徽宗赵佶的喜爱,同时还得到了以前的三公主、现如今的文德帝姬赵灵儿的青睐。 段星自做得宋徽宗政权的太史令,没有一日不想赶紧找到在宇宙时空中迷失的S和H,只是暂时没有头绪和线索。于是一边做着本职工作——观天占星,一边派人搜罗大宋境内各种异常见闻。 要知道,在北宋乃至很长的一段岁月中,星相和世间奇妙的现象、变化一直以来是帝王找机会给自己歌功颂德的知识基础。段星的科学知识足以解释一切天文地理的自然现象,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得已借着星云变换、山川大河的点滴变化大作文章,称颂宋徽宗大吉大利、顺风顺水,倒也颇得宋徽宗赏识。 段星知道黄河曾经在宋徽宗期间“河清”了几次,于是派人在黄河流域加强观测,一有浑浊的黄河水变得清澈的消息,立马上报到自己这边,然后再报告给宋徽宗老大,说是河晏清平的吉兆。老大赵佶甚是欢喜,对段星愈加赞赏,官品也连升好几级。无形之中段星可以动用的人力物力财力都越来越大,预算上限也一涨再涨,也可谓“大吉大利、顺风顺水”。更何况朝廷之内明眼人都看得出,文德帝姬三公主赵灵儿对段星的那点儿意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太史令成为驸马爷只是时间的问题。是以朝野之中,众官员无不对段星毕恭毕敬,俯首贴耳。 对于段星而言,自己在北宋朝野中巩固地位、稳步发展是对自己的时空营救大大的有利。他越能得到宋徽宗的信任,手中的权力和预算就越大,他自然就越能将信息网做大做细,建立起自己在北宋全境的信息网,已获得S和H下落的蛛丝马迹。 前几日有延安府的耳目送来情报说有天外的磁铁落到繁华大街的一处赌场后院,赌场中的众赌徒恰好身披铁器,有不少人葬身现场,惨不忍睹。段星警觉地感到此事有些蹊跷,正想进一步调查之时,接到了蔡太师的召见讯息。 而此时,蔡京也把其他二人——童贯和高俅,连同段星一起召集到内阁府,把水泊梁山的军情大体说明了一下。 段星自然知道梁山此时在发展期,而且和官府的交手之中保持不败,所以并不惊讶,只是在面部表情上配合蔡太师的信息,大感愤慨和不平。童贯和高俅当然想极力依附蔡太师,便试探着询问蔡太师的意见。 童贯这老油条如何不知这“生辰纲”是蔡太师女婿梁中书送与岳丈的生日礼物?他心里想八成蔡太师心疼自己女婿孝敬的那些珍宝,气不过才要围剿地方匪类。 童贯问道:“蔡太师忧国忧民,何等辛劳?这盗匪贼寇一天不除,我大宋便一天没有安宁之日啊。” 高俅附和道:“童枢密所言极是,匪类流寇扰官伤民,危害极大!” 段星问道:“依蔡太师之见,何日再赴梁山剿匪?” 蔡京道:“从战报上看,这山东的强人非同小可,居然会使用妖法,实在是祸国殃民,为害一方!剿匪之事,刻不容缓!” 妖法?其他三个听众不由地心里一震!尤其是段星,心想虽然这北宋的文明对科学的认知疆域还极为有限,皇帝也崇尚道教,整日炼丹问道,可是妖法二字居然一路传到了朝廷,这里面确是大有文章! 第七十章 疑惑 北宋。内阁府。 内侍和宫女已经退下。偌大的殿宇,就只有四人在里面商议政务。 具体来说,是蔡太师的生日礼物被劫,然后那伙强人逃到一个山头,官府找到了线索,前去攻打时,两次都折戟水上。太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然而奏折中明明白白地写着“彼盗匪贼寇,善使妖术,蛊惑官兵,杀人无形”云云,这不能不让当朝太史令、从未来穿越至此的段星心里产生一丝疑惑。 《水浒传》他是熟读了的,张真人施展法术,洪太尉误放妖魔,公孙胜撒豆成兵,罗真人用黄巾力士戏弄李逵,高廉斗法高唐州,戴宗的甲马神行,这些玄乎其玄的情节无非是给作品增加浪漫主义色彩,大千世界,渺渺宇宙,一个来自未来的探员的知识疆域中又如何有这些奇幻之事?这不科学。 可这济州府尹不可能因为当朝皇上信奉道教就把满朝官员当作弱智,写些玄虚之事来侮辱高官的智商,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可是,究竟在梁山发生了什么呢? 段星把奏折抄了一份拿回自己的住处,又联想到不久前发生的延安府的磁铁陨落神秘事件,心事重重,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喝着闷茶。 此时侍从来报:“文德帝姬三公主驾到!” 段星赶忙站起身来迎驾。 自从他被宋徽宗提携,做了这大宋太史令,搬进了太史令的住处,三公主赵灵儿没少过来找他串门儿。不过朝廷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晓得三公主喜欢问星占卜,又整天神神叨叨,来这观测星相的官员住所讨论切磋嘛,倒也合情合理。不过大家都多少知道三公主其他的意思,只是碍着公主的身份不方便点破罢了。 本来嘛,段星来自海上异域,高大威猛,一表人才,更可贵的是学识渊博,学富五车,深得太傅帝师王玄圭王大人的赏识,又踢得一脚好蹴鞠,可谓是风头正劲,是十足的潜力股。就是一般的花季少女,都不免要偷偷地多看他两眼,又何况咱们大大咧咧、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三公主呢? 真是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谁管这闲事谁真的会变太监! 赵灵儿确实大大咧咧,她带着琴心,恨不能天天往这太史令的官邸跑。自从那一夜他从后花园偷偷观星时“捡”了这么一个美男欧巴回来,就一心都在这个“外国使节”身上。哪怕只是从侧面看看段星的半边脸,也让她觉得踏实,她也能欢喜好一阵子。 琴心如何不懂三小姐的少女之心?她也是二八斗寇年华,虽说和三小姐差不多岁数,可是毕竟在王府上上下下的人见得多些,世事阅历也更丰富些。她看着三小姐就这么痴痴地望着段公子,也私下拉拉她的小手,意思是“小姐你稍微矜持着些”。可是赵灵儿却总是不以为然,目光不移,用另一只小手轻轻地抚摸着琴心的手背,温柔之极。琴心又加些力度握一握那只温润如玉的小手,赵灵儿也便抚摸得重了些而已,视线却一直都在段星身上。琴心当面又不好说什么,只得由这位大小姐花痴去了。 段星在未来的地球外星人管理中心时便一心扑在工作上,对于儿女情长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机构对于职员的私生活不是特别过问,但是也允许职员恋爱结婚、传宗接代。只是由于行业特殊,一旦职员有了家室,便会从一线的现场工作退居二线甚至三线,比如中心的日常事务和相关服务。毕竟一线的工作需要体力和大量的工作时间,并且工种又多少有些危险,或者需要保密,不为外界所道。但是“只工作,不玩耍,杰克会变傻”,所以为了职员的心理生理健康,中心也会有一些福利举措,比如“真诚骚扰”相亲网络的VIP账号之类的。可惜段星还没有怎么使用自己的VIP账号,就接手了穿越时空营救同事的任务,所以才在执行任务之前作为谢礼赠送给了未来星舰穿梭机工程师于成龙。 此刻段星又怎么会被赵灵儿抛出的绣球砸昏了头脑呢?他深知“儿女情长”必然会“英雄气短”,同事的营救尚没有半点眉目,自己又如何有颜面风月无边呢?更何况他自己与三公主终究是两个位面的人,一旦任务结束,他总要回到未来属于自己的那片时空,这赵公主还是要在大宋当她的公主。总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把人家公主的心捧起来又抛在时光无垠的荒野中吧? 虽然三公主可爱极了,是段星理想中的……妹妹形象。 赵灵儿看段星心不在焉、闷闷不乐,就笑眯眯地问他可是自己最近来得不够勤。 段星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吹气若兰、杏眼朦胧的大小姐,忍不住“噗哧”一乐,又故意拉长了脸,满脸愁云地把他抄来的奏折递给了三公主。 赵灵儿连忙拿来读了,蹙眉了许久,撅着小嘴对段星道:“这外面的世道,有这么乱么?我没出过王府和皇宫,外面和这宫府里的生活,真真相差如此之大么?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做贼寇,和官府对着干?” 这冲锋枪似的的发问段星一时间应对不上来,只是低着头沉思刚才在内阁府时自己心中的疑惑。 赵灵儿看段星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又双肘撑在桌子上,手背相叠顶着下巴对段星道:“这‘生辰纲’若是真到了京城,应该挺好玩儿的。以前蔡太师蔡长胡子就曾经领着我到他的库房,让我随便挑我喜欢的玩意儿呢。” 段星听了三公主的话,心里猛地一紧,好像在水里挣扎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截绳子一样,瞪着眼对赵灵儿道:“什么?你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赵灵儿看段星这么在意自己说的话,心里别提有多美了,却故意对他做了个鬼脸儿,吐了吐舌头,道:“好话不说第二遍。” 段星隐隐约约听她说什么蔡太师的库房,终究还是没能听进心里,抓耳挠腮地央求赵灵儿再给他复述一遍。 赵灵儿满屋子里跟段星捉迷藏,调皮地说道:“你来抓我呀!你抓到我我就跟你说!” 段星拿这个公主小姐没有半点脾气,只得陪她跑前跑去,可每次就要抓住她时,都被她像小鹿一样跑开了。 段星只得假装气喘吁吁,让赵灵儿对他放松警惕,然后出其不意猛地奔向她的位置,可没想到赵灵儿却突然放慢了脚步,他自己由于速度过快没刹住车,一把把赵灵儿整个身子抱在了怀里。 段星和赵灵儿脸上都飞起了红霞,赶忙又离开了些距离。 赵灵儿红着脸低头轻声道:“我刚才说:若是蔡长胡子的生日礼物到了京城,那肯定又是一番景象了。” 段星闻此言,突然想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疑惑终于在迷雾之中渐渐露出了端倪,自己发烫的脸颊好像又转眼恢复了常温。 生辰纲? 延安府的磁铁? 对啊,会不会为了给老丈人准备贺礼而到处搜罗的贤婿梁中书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想到这一层,段星心里有了计较! 第七十一章 穿越者的忧郁 星夜,一骑飞尘在汴京邮道“哒哒”地掠过,紧接着又是一骑,顷刻间第三匹马也载着信使飞驰电掣般绝尘而去。 不多时便有三封快报通过京城的值班打更兵站递到了宫里,这枢密院星夜加急的急报,可没有人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不一路放行。 三个急件很快就已经到了东厅枢密院的值班太监手中,拿起一看,原来是地方各地递呈给太史令的文书。值班太监心想这太史令段星和自己的顶头上司东厅枢密使童贯是交好,不敢怠慢,何况这三封急件都是走的皇家加急通道,可见非同小可,更是差人一溜小跑给太史令段星的府邸送去。 段星此时正合衣倚在榻上思考,听得贴心内人旺福报得有急件到来时,腾地一声坐起,接过文书,见三封书信分别来自延安府、北京和山东济州。 “嗯,这北宋的情报机关效率还是蛮高的嘛。”段星心里想。 虽然太史令也有自己的情报网,可是此事非同小可,段星不得不动用太师口谕和东厅通道,借蔡京和童贯的力量把自己的调查命令传达下去,明着是帮太师收集办案信息、调研进攻梁山的策略,实质是想印证自己的一个假设,来寻找生死未卜的同事。 待旺福退下,段星迫不及待地开始阅读起书信来。 第一封书信来自延安府的县衙,按照段星的要求把“天降磁铁”的离奇事件原原本本不遗巨细地把事情的本来经过叙述了一番。这成吨的陨石陨铁在太空中也不在少数,“陪你去看流星雨”地落下个把在这地球上,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段星把焦点都集中到了那个赌场中众赌徒怪异的死法上面——这些赌徒能死在一堵墙上,而且死者大都披挂着铁器,不能不说这块陨落在地球上的磁铁的吸引力还是大得让人心中起疑的。要知道,这么大吸引力的磁铁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是文明的产物,而按照北宋的文明显然是制造不出来的。是否可以这么推断,这“天外磁铁”是从那个巨大的“虫洞”穿越而来的呢?既然于成龙那艘巨大的穿梭机都能穿越至北宋,这磁铁是光速穿梭机上重要的零件之一,在进入虫洞之前就爆炸分解的机体零件穿越至此也自然是可能的了。 段星又打开了第二封来自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的书信。段星之前借蔡京之令让梁中书梁世杰把要赠送给岳丈蔡太师的“生辰纲”的详细清单一单不漏地写下来。梁世杰对自己老丈人蔡京的指示不敢怠慢,把当时发送“生辰纲”的礼品清单原原本本地誊写了份,交了过来。段星从上往下过目时,只见金砖银锭,珍珠鹿茸,虎皮珊瑚,尽是些稀有之物,连连感叹北京的一个留守司居然可以搜刮到如此之多的宝贝财务,这北宋的腐败之风,可见一斑。继续往下看时,又有名贵药材,诸如多须的老参、成形的何首乌、半尺大的灵芝等等。接下来便是好多古董兵器,什么青铜古剑、断天刃、追魂枪、乌金刀,应有尽有。看来这个蔡太师和他的女婿梁中书都喜欢收藏军械兵器。段星一边感慨一边一行不漏地审视,直到他的目光移到“宝贝纺锤”一栏上,却惊愕得张大了嘴巴。 宝贝纺锤?那是什么东东? 他急忙又查阅该条目旁边一行蝇头小字:“此‘宝贝纺锤’乃异宝,形如纺锤,非金非银,通体坚不可摧,两端有点灭宝石,经久不衰,重约八斤六两,此次共收集六十五枚。” 段星好似晴天打了一个霹雳! 这个发现让他的这次穿越注定不寻常起来! 凭借他丰富的职业知识,这梁中书到处搜罗的“宝贝纺锤”分明就像延安府的“天外磁铁”来历一样,是从未来的虫洞中穿越而来的“监狱胶囊”!那“监狱胶囊”里装的可都是穷凶极恶的星际级罪犯!没想到巨蟹座那个虫洞竟然掉过来这么多,仅仅东京的一个留守司就收集了六十五个之多!要是这些未来的罪犯在宋朝恢复了意识……段星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但是他马上又恢复了逻辑思维:第一,这些“监狱胶囊”都有独自特殊的密钥,即使在未来都很难被破解,更不要提在这地球初级文明阶段的北宋;第二,即使“监狱胶囊”在进入虫洞以后穿越到了北宋,保不齐里面的罪犯形态会在虫洞扭曲的时空中产生怎样的变化;第三,这些星际罪犯收监后应该都经过了“思想净化”程序,涉及到暴力或者犯罪的暗黑心理应该会被系统删除…… 段星思来想去,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似乎自己被另一个自己说服了,但又似乎可以驳斥另一个自己的假设。他头疼欲裂,不敢再想,手颤颤巍巍地要打开第三封书信,却总是在心中感觉哪里有些不妥。 第三封书信来自山东济州,是府尹交上来的详细战斗报告。段星一目十行,想从字里行间揣测梁山到底拿“监狱胶囊”做了些什么,那里正在发生些什么事。第一场战斗,字字诡秘,不知如何何涛就被割了耳朵,官兵伤亡惨重;第二场战斗,倒是利用梁山泊复杂的地形优势,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官兵就被俘虏了许多,只是中间还有许多蹊跷。战斗报告中出现了大量的“法术”“妖法”“鬼魅”的字眼,让段星如坐针毡。这北宋的绿林好汉的智商,明显不比自己想象中的低。梁山好汉应该还处于晁盖占山为王的初期聚义阶段,竟然战胜官兵的策略比《水浒传》上的描写高级了不少层次,但这一点,说明水泊梁山上有些事情是用北宋的逻辑考虑不通的。换句话说,很有可能未来的要素来到了梁山山寨之内,正在那里酝酿着什么。 段星作为地球外星人管理中心的一名职员,深深地知道“宇宙时空法”的精髓要义。在未来,时间滑行与穿越时空的管理是相当严格的,目的之一就是防止时空偷渡以及历史的混乱。若是时间滑行的技术被野心家和阴谋者不正当地利用,这其中的危害不言而喻,轻者历史改变,未来的发展走势与时间主轴树大相径庭;重者则会引起多维混乱,引发超时空战争,导致星际文明的衰败和消亡。所以各种星际共同机构,包括EAMC在内,“宇宙时空法”都是新人加入时的必修课程,是其他各种业务知识的最高行为准则。 段星深深地感到,这次营救任务已经扩大为一次维护时空稳定的超级任务,他在穿越后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任务是如此之重! 就在此时,他的通讯器突然发出一阵久违的、急促的警报音! 第七十二章 信号 “叮咚、叮咚……” 急促的警报音把段星从深深的思考中拉回到了现实中来。 这是…… “我从未来带回到北宋的通讯器!”段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说通讯器可以从太阳能和热感以及步履振动中获得续航的电能,由于这北宋没有发送通讯信号的基站,段星到目前为止都是线下使用,查查本地数据库资料什么的,充其量在没有人的时候给自己拍过几张自拍照。当然了,这种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品是无论如何不能被周围其他人发现的,否则段星的身份会遭人怀疑不说,当一个不属于某个文明的个体出现在异文明时,假如沟通不畅又遇人不淑的话,那是相当危险的境地。 段星在最初加入EAMC的时候曾经上过新人指导的“寺子屋”培训课。课上曾经提出了一个很形象的“印第安土鸡理论”。在一群印第安土鸡里放入一只其他品种的鸡,虽然大家都是鸡,但是本地的土鸡会对外来者群起而攻之。原因不言而喻,因为本地的土鸡害怕外来的鸡掠夺资源、侵占异性,会对本地的群落发展造成威胁和影响。但是往土鸡群里扔一只狼,情况又有所不同,土鸡再土也知道那玩意儿最爱的就是各种鸡肉料理,谁撒丫子跑得慢了都后悔平时没有好好训练腿部力量。文明与异文明之间的群体和个体关系也大致如此,假如一个异文明的个体来到另一个文明的群体当中,如果被这一群体的文明发现此个体是单打独斗的话,一场围攻的发生概率也会变得相当大。假设是两个文明的群体的话,情况当然又要发生变化。 未来的通讯器自从被段星带到北宋以后,一直是静默的状态,现在突然响起来,实在是出人意料! 段星拿过来一看,原来是即时通讯应用的联络人一栏有人上线! 怪事! 真是咄咄怪事! 这个时代怎么会有物联网? 即使有,这个时代有谁会在我的通讯器上上线? 段星点开那个联络人的个人资料时,只见那个联络人的动态头像是一条凶恶的龙,吐着长长的火焰一般的舌头,凶神恶煞地在雷云中游走翻腾。 这是谁? 段星望着昵称是“跃水化龙”的这个陌生联络人,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跃水化龙…… 跃水化龙…… 难道是于成龙?那个星舰造船厂的工程师?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代? 段星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他坐下来,屏气凝神,用手指按着太阳穴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等等,于成龙制造的八卦概念的最新型星际穿梭机经过巨蟹座星河监狱的虫洞穿越到了北宋的某处,但是那艘穿梭机并没有和自己通讯器联络的通路手段。在某个时间点那艘穿梭机被北宋的公孙胜无意中激活,通过于成龙设计的VR(虚拟现实)系统,向未来的于成龙发送了那部音频,在未来上了新闻后被自己发现,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于成龙,在分析录音后得出于成龙的产品经过巨蟹座星河监狱的虫洞穿越到了北宋的某处…… 段星发现自己的推理好像处于一个无限循环的圆环上,不禁又揉了揉太阳穴。 段星的感觉好了些,他开始意识到,不管这其中科学的解释到底是什么,在这无尽的循环进程里,自己的通讯器在这北宋突然有信号这个事实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艘穿越至此的星际穿梭机有了什么变化! 看官,您和段星推理得都没错,这个时间点,就是北宋道友公孙胜在采仙草芝时偶然发现了二仙山深谷里的大型星舰穿梭机之后,误打误撞进了机体,又神使鬼差地用八卦无极步法踏出了工科御宅直男于成龙恶趣味的隐藏激活指令,把预先设计好的VR系统激活,然后将公孙胜与VR主持人“于成龙”的一段对话发送至未来。殊不知这连接VR系统和于成龙收信的接口是一个未来电子邮箱地址,而于成龙的即时通讯应用ID就是这个电子邮箱地址。段星在答应把作为报答谢礼的“真诚骚扰”相亲网VIP帐号发送给这个逗逼工程师时,便在自己通讯器上的即时通讯应用上添加了这个电子邮箱地址。所以段星的通讯器到达北宋后,在公孙胜激活VR系统的那个时间点,VR系统变成为了物联网的信号基站,段星的通讯器突然间有了信号,于成龙的电子邮箱也便在这北宋堂而皇之地在段星的即时通讯应用上上了线。 而此刻,段星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电子邮箱的奥秘,不过他的推理正在让他往这个推论一步步地前行。 有了物联网的支持,段星当然可以使用即时通讯应用的定位系统找到于成龙的“跃水化龙”的方位,原来在河北蓟州某个坐标点。 段星还想进一步查看通讯器的其他应用,可是“噗通,噗通”两声,通讯器上的信号格子又突然消失了。 嗯,好像物联网的信号基站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段星已经把刚才星际穿梭机的方位保存到了本地。 只要有这艘星际穿梭机,自己寻找同事和事情发展的真相应该会快一些吧!段星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窗外,星夜朦胧。 …… …… 单表二仙山紫虚观道友公孙胜在山麓深谷的“钢铁宫殿”里偶然遇到了“仙人”,又寻着了一个会走路会动作的“石碑”“阿凸”,在它盛情款待下饱饱地吃了一顿自己从未尝过的人间美味,不禁想起来自己已经一日未见的老母亲,正在感怀之时,“阿凸”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副钢铁盔甲,给自己穿上,还未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一股强大的推力推着穿过了“钢铁宫殿”的巨门,又冲过了藤萝粗蔓掩盖的山洞入口处,眨眼间已经“飞”到了二仙山的半山腰。 仙法! 定是仙法!让自己的求真之梦显灵了! 公孙胜没有别的理由解释,他又兴奋又激动! 自己自幼追随罗真人在求真这条路上付出的卓绝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 然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是可以控制这“钢铁盔甲”的! 比如说他心里想:“如此快速升天,不一会飞到天宫可如何是好?”此时飞行速度便会渐渐变缓,直到他停到半空中,一直悬浮着。 再比如他看到自己昨天跌落的地方,心里想:“不知那个地方还有无成型的‘仙草芝’?”他便感觉手心和脚下推动自己飞行的力量转了一个角度,直接让他慢慢接近那个在断崖上突起的石头。 公孙胜一来二去,渐渐摸到了这“钢铁盔甲”的门道,便试着控制着它,让自己降落在昨天自己采集“仙草芝”的那块岩石上。 “仙草芝”被折断的断痕,鲜嫩如新。 公孙胜站在这二仙山的断崖上,傲视群山。他突然有了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壮志! 突然,只见他头朝下,一路跌进云雾缭绕的深渊,完全没有推进的动力。眼看就要跌至谷底,马上就要粉身碎骨之时,他却一百八十度地又腾空而起,直冲云霄,直飞到二仙山顶上的高空,俯瞰大宋江山。一切是那么的渺小,仿佛蝼蚁,而自己此时腾云驾雾,可不就是那“二仙山”中的仙人一般了? 师父他老人家肯定也会这腾云驾雾的法术吧? 想到师父,公孙胜自然又想到了老母亲。“糟糕,光顾着飞来飞去,险些误了我的大事!” 公孙胜一个加速,俯身朝自己住处飞去。 他边飞边想:“我公孙一清的诨号叫‘入云龙’可好?嗯,就这么定了!” 公孙胜毕竟还是有些头脑,他怕自己这般冰冷的面孔吓到老娘,只飞到自己家附近,便停驻妥当,心念一动,“钢铁盔甲”悉数从身上散落。他却一路小跑,直奔家中。 “娘!一清回来了!”公孙胜还未进家门就嚷嚷。 “我的孩儿,是你吗?你可回来了!”公孙胜的老母似乎很激动,从内屋摸索着出来。 母子见面,分外亲近。老母把公孙胜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看孩子没事,自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却喜极而泣,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公孙胜感觉眼角也有些湿润,他这两天经历的事情,恐怕告诉谁谁也不会轻易相信,大喜大悲,非只一端。 “我的孩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公孙胜老母只是重复着这一句话。 公孙胜喜滋滋地想要把那“仙草芝”孝敬给母亲,往兜里一摸,糟了,好像自己穿“钢铁盔甲”之前忘了把那珍贵药材待在身上,看来还得回去取一趟。 他刚想给老母亲说一声再出去一会儿,谁知老母亲反而对他道:“一清,你这一日在哪里待着,就还速速回哪里再待几日吧。我给你烙了不少面饼,应该够你几天的口粮了。” 公孙胜大惑不解:“娘,儿子好不容易回家,娘亲何出此言?” 第七十三章 龙的力量 公孙胜挠破头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一日不在家,老母刚见到自己却又催自己外出躲避几日。 老母老泪纵横,给儿子诉说了昨日家中发生的事情。 原来这九宫县的县衙要按年例抓壮丁征兵,那官宦地主家的子女谁也不肯出头,只能捐钱买“征兵豁免票”。可上面交代的名额完不成总归不行,那县衙的衙役捕快只得去贫苦人家,只要家中有青壮年的,不问是否独子,有无兄弟,一律抓走充当人头。是以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看官,您或许要问了,为何这公孙胜以往并没有被抓走?毕竟二仙山天高皇帝远,离九宫县城还有一段距离。往年县衙尽逮着县城周遭抓,那穷苦老百姓被抓的抓,打的打,早就苦不堪言,于是往往到了征兵的时期,便让家中男子都逃往别地躲一躲风头。这县衙的抓壮丁小组近郊的抓不到,只能逐渐扩大范围,是以今年这才来到二仙山地界。 昨日衙役来公孙胜家问时,恰巧公孙胜外出未归,老母亲见来人气势汹汹,不是善茬儿,对付了几句,本想蒙混过关。岂知这些狗腿子早就从乡里保正那里抄了一份人丁名录,指名道姓地叫公孙胜随军,来人叫嚣“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早晚要把公孙胜带走。 所以老母亲又担心,又害怕。既担心自己的孩子在外面饥寒交迫,食不果腹,衣不御寒;又害怕他不知何时回家遇上那伙儿蛮不讲理的官兵,被强行带走。所以昨夜哭了一夜,并未休息好。今日又起早烙了许多的面饼,心想多少备点口粮,好躲过这一劫。那真是,书不尽,绵绵慈母心! 如今见得一清毫发无伤地回来,悲喜交加,喜过之后,却立即着慌,赶紧让自己儿子带上面饼再出门躲避几日。 公孙胜听得,睚眦欲裂,心中无名业火烧得旺旺腾腾的。 他安慰母亲道:“娘,朗朗乾坤,国家国法,他们不敢把儿子怎么样的。况且儿子自幼跟随罗真人习武求真,练就了一副好体魄,他们就算闹将起来,也绝不会把儿子带走的。娘,你就放心吧!” 公孙胜老母亲将信将疑,又恐怕儿子被拉去充当壮丁,又心疼儿子在野外躲避时千难万险,内心纠结,七上八下。 好歹母子团圆,喜大于忧。公孙胜给家里的水缸挑满水,担柴劈柴生火,忙着拾掇家务;老母亲也把公孙胜的破烂衣衫用针线缝缝补补,不在话下。 母子二人正在忙着,忽听门外熙熙攘攘,好大聒噪。 公孙胜老母下意识警觉起来,拉住公孙胜的手,忙道:“一清,莫不是那公人又来抓壮丁?你快藏起来躲避一下。” 公孙胜怒气上头,道:“他们来的正是时候!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有强迫良民子弟从军的道理!” 老母亲吓得面如土色,连忙道:“好孩儿,‘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你还是听为娘的话,躲一躲是正话。” 公孙胜拗不过,拿了砍柴刀,躲在屋后的小柴房中,屏住气息,贴着木板聆听着院子里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公孙胜刚刚藏好,几个衙役吆五喝六着抢进院子,对着屋子大喊大叫起来。 老母亲一脸惊恐地跨出门槛,一手扶着门框,看着对面如狼似虎的官兵,不知所措。 为首的一个麻皮脸嚷道:“若是识相的,便快把公孙胜交出来!省得咱们动手,到时可别怪兄弟们没事先打招呼!” 公孙胜虽然在暗处,但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又是从这帮粗鲁的官府狗腿子口中说出,还是禁不住浑身一激灵,不由地握住了拳头。 只听得自己的老母颤着声音对那伙人说道:“公爷,我儿自前日起外出打柴彻夜未归。老身实在不知自己的儿到了何处,还请公爷明察……” “哼!一派胡言!”老母亲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那个为首的公人粗鲁地打断了。“你儿子为何早不消失晚不消失,偏偏在兄弟们来的时候才玩儿消失?分明就是蔑视朝廷命官,有心潜逃。看你也有些年纪,怎恁地好歹不知?若是待咱们动起手抄家搜索起来,你儿子进的可就不是军营,而是该进囚房了!” 公孙胜此时只听得七窍生烟,恨不能拿着柴刀杀将出去,把那些对自己母亲无礼的狗腿子劈个痛快。可一想到自己的老母亲还在院子里,不得已,只能在这柴房里忍气吞声,权且隐忍。 老母亲急得流出泪来,倒也不是打诳语,实在是真情流露。她一边哭一边口中喃喃道:“军爷,我只有这一个孩儿啊,我们母子孤苦伶仃,相依为命。你们不能把我的孩儿带走啊。” 下手的一个三角眼怕哭声引来其他乡人围观,厉声恫吓道:“哭哭啼啼作什么?你只有一个儿子,咱们兄弟便有许多脑袋吗?这可是上面交待下来的皇命,谁也不能违旨!看来你是知道你儿子的隐藏之处的了。说不定,这人就在这个院子里!” 老人家哪里知道这是狡猾的官兵耍诈,眼角不禁往柴房的方向瞥了一眼。 三角眼却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细节,哼了一声,示意其他人不要发声,却拔出腰刀蹑手蹑脚地向柴房位置走去。 公孙胜老母亲爱子心切,刚想开口呼喊提醒公孙胜时,一个“哎呀”的“哎”字只说了一半时,那个麻皮脸却一个箭步,想上前把老人家的嘴捂住。可是只听见不远处“嘭”地一声,一个黑影闪电般地抢先一步,和老人一起消失了。此时柴房那边却传来了同伙鬼哭狼嚎的声音。 原来公孙胜在柴房里听得分明,自己的老母亲不会打诳语,眼看自己的藏身之处就要被发现。他忽然想起了“钢铁盔甲”,心念起时,柴房的木板“嘭”地被几个物体撞出一个大洞,“钢铁盔甲”的头盔、护臂、身躯、护腿等各个部分在一瞬间把自己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公孙胜来不及思考,一跃而出,继而手心脚心后背各处推进器马力全开,快速移动时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物体,却赶在麻皮脸碰到自己老母亲之前把自己的亲人稳稳地抱住移向别处。麻皮脸听到的“嘭”的那一声,其实是铁甲破墙、盔甲合体以及公孙胜跃出的好几个瞬间的叠加,由于发生的时间实在太短,才在外人耳中听起来只想了一声。而三角眼的那些鬼哭狼嚎,却是公孙胜飞出柴房时碰到了他手中握着的腰刀,铁甲巨大的惯性和冲力把腰刀硬生生折断,断了的刀尖却插在了三角眼的左臂之中,深切入骨,是以三角眼痛得喊出了声。 一边是消失的对手,一边是痛苦的队友,麻皮脸和剩下的官兵直接吓懵了神魄,转着脑袋四下里找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光天化日之下,别欺人太甚!”此时一个金属一般的声音在众官兵身后嗡嗡地说道。 众人赶忙回头看时,之间一个浑身铁皮的“怪人”双手捧着老人家,站在院子上的矮墙上,自有一番威风凛凛。 众位看官,这自然是咱们的“钢铁侠”公孙胜,他自从穿了一次钢铁盔甲之后,盔甲便自动保存了他的脑电波,所以只要在能接收脑电波的范围之内,这智能盔甲便可以自由接受他的驱使调遣,百试不爽。刚才在柴房时公孙胜心想若是有铁甲在身,他也好冲出去跟那些人拼命,以拯救自己的老母亲。盔甲部件就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收到脑电波信号,火速在他身上组装完成,让他快速飞出,完成了心愿。 公孙胜怕老母亲害怕,已经悄悄地传话给她,告诉她自己就是他的孩儿。老母亲眼前一花,却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虽然是被个冰冷的“铁皮人”抱着,知道是自己的儿子之后,倒也不怎么害怕了。 麻皮脸和其他官兵“唰”地掏出自己的武器,一致对着眼前的这个“铁皮怪人”,但脚下好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谁也没有上前一步。 麻皮脸有些胆量,壮着胆子问:“你是何人?如何这幅打扮?” 公孙胜对这帮骑在相亲头上作威作福的官府狗腿子恨之入骨,实在想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尝尝被欺侮的滋味,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自己还得保护自己的老娘,一时没有计较,却也懒得回答这些人渣。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钢铁盔甲”的肩膀处“嗡”地翻出来什么机括,“嗖嗖嗖”几下,公孙胜感觉肩膀处好像飞出了什么物体,有一股反作用力让自己稍微往后一撤身子。 麻皮脸他们却看见对面这个“铁皮怪人”的肩膀处好像有些变化,往上翻开了一个盖子,从里面升出什么机关,正在诧异时,一些飞镖暗器之类的东西野蜂般地飞出,朝他们这边袭来。还没等自己做出反应,只听见“轰轰轰”几声,自己手中的武器好像突然爆炸了,吓得他们都立马撒手,只见手中的刀剑都被不知名的暗器击中,所有的兵刃都断成两截,断口还是像烧火打铁一般火红火红的,在地上冒起一股“呲呲”的白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大白天见鬼了?! 众官兵都不约而同地这样想。 他们顿时知道了眼前这个角色的厉害,想纷纷自保逃命,一个个拱手抱拳,跪在地上,口里乱叫:“好汉饶命!饶命好汉!” 公孙胜没想到这“钢铁盔甲”还有这许多机关,见突然露了这一手,也是一惊。但随即威慑道:“识相的都赶快给我滚!今后胆敢再踏上这‘二仙山’一步,准保叫他有来无回!快滚得远远的!跑得慢的,再吃我一镖!” 麻皮脸那些官兵如蒙大赦,武器也不捡,飞也似地争相跑远了,只恨自己没有生出第三只腿。刚才一直在地上抱着左臂哼哼唧唧的三角眼,见大难当头没有一个人来关心自己,也忍着巨痛一扭一扭地跑出门去,不小心被个石头一绊,当街一跤,正好左臂插刀处又触碰地面,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但也没有丝毫减灭他求生的欲望,甩着胳膊一溜烟跑远了。 第七十四章 临危受命 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这“钢铁盔甲”的威力如此之大! 公孙胜把老母亲稳稳地放下来,“哗啦”一声,自己身上的盔甲跳跃着分解,瞬间在自己身后组合成了一个钢铁人形。 “这是……”公孙胜的母亲显然也对儿子的奇怪装备一头雾水。 公孙胜便把自己昨日采药遇险、死里逃生、发现“宫殿”、“遇仙得道”、穿戴铁甲的一系列奇遇异闻一一给老母亲讲了。母子二人又感慨了一回。 公孙胜眉头一皱,对母亲道:“那帮官府的狗腿子一时三刻恐怕是不敢再来冒险,只是这官道腐败,民生艰难,他们不在此抓壮丁,还会跑到别处抓壮丁;今日我母子不分离,他日别处惨别亲人。难道大宋的百姓就没有活路了么?” 老母亲道:“不如你去紫虚观找找师父,看看罗真人他老人家有何妙计?说不定把众道友汇集一处,力量更大一些。” 公孙胜心下一想,目前只能如此。于是收拾好庭院里的狼藉,拜别了母亲,只身前往紫虚观。他不敢在师父面前卖弄玄虚,所以把“钢铁盔甲”留在了家里。 经过这两日的奇异见闻,公孙胜感觉身体明显比以前要轻快了许多。同样的山路,他似乎还未喘粗气,便很快步履轻盈地到达了师父的道观。 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道友,大家纷纷讨论着官兵来二仙山一带抓壮丁一事,义愤填膺,有熟人被抓走了的,扼腕叹息,嗟叹不已。众人看公孙一清到来,都围上来问这问那,公孙胜只是相报平安。 公孙胜问道友师父的情况时,一位稍年长的道友道:“师父听说了山下发生的事,正在修书给官府的掌权之人。当今的圣上都崇尚道教,况且这九宫县家家信道,礼拜三清,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出面斡旋,估计官府也不敢不给师父这个面子吧。” 公孙胜心想原来师父心系民生,要出头替这二仙山附近的百姓请愿,实在是福祉一件,让人好生敬佩。 众人正谈话时,两个道童——清风、明月打开了观门,对众位道友道:“各位师兄,师父有令,要各位师兄进得观去,师父有话要说。” 包括公孙胜在内的众道友便纷纷进了紫虚观,来到松鹤轩前的空地上,像平时听从罗真人教诲那般席地而坐,等待师父的到来。 不多时,一个鹤发童颜的道人从轩内快步踱出,众道友纷纷颔首行礼。这位,便是名震九宫县的罗真人。他大量了一圈众人的面部表情,对所有人道:“自三清开天辟地、历劫度人、传道授法以来,我教求真去妄,求清去浊,未曾忘却初心,历代传承至此。然世事艰难,悲欢盈亏,非我等凡人可超仙脱俗。唯有舍伪存真,舍粗取精,凝天地之正气,荡乾坤之清岚,方可薪火不断,日以继月。今道友有难,我等不可袖手旁观,吾遂就书一封,欲交予九宫山县衙。哪位愿意跑这一趟,仙福功德无量?” 一开始众道友坐在地上听仙师训话,无不点头称是,若有所思,可后来听到问及下山传信,都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师父,我来送信!”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众弟子中间传来。 周围的道友寻声望时,见得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公孙一清。 罗真人面露喜色,微微颔首,道:“一清,你可有把握将信送到?” 公孙胜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道:“师父在上,各位师兄师弟,公孙一清不敢夸下海口,只是那帮官兵欺人太甚,弟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不管事情成败,弟子甘愿下山一试,以遂师父的心愿。只是弟子的老母年事已高,还望师兄师弟多加照应。” 罗真人微笑点头,将那封书信平平地掷出,却不偏不倚,正好飞到公孙胜的胸前,落在公孙胜摊开的手中,道:“一清果然有鸿鹄之志,不世之勇。你须勿挂令堂,众道友当俯身尽孝,和你在身边并无两样。若成此大事,令堂与一清皆寿福不浅。” 公孙胜深鞠一躬,当即拜别了师父和众位道友,大踏步回到自己住处,跟母亲说明原委,转达了师父和道友们的照顾之谊,遂做起下山的准备来。 在带不带“钢铁盔甲”下山时,公孙胜犯了难。他至今还没搞清楚这厉害盔甲的原理和来历,只是最初“阿凸”在“钢铁宫殿”里找来让自己穿上,又给自己在后腰按了几下,便猛地学会了腾云驾雾。那之后,又莫名其妙地可以随心所欲地穿戴和脱却,又能从肩膀处发出飞镖暗器,实在是玄妙无穷。这般奇妙的物件,已经被抓壮丁的官兵看到,若是下山也这般穿着,招摇过市,和道教的无为淡泊实在不甚相符。有了!不如我先回“钢铁宫殿”找到“阿凸”,问明细委,再做计较,而后下山送信不迟。 当下拜别了母亲,重新穿上那副威风凛凛的“钢铁盔甲”,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朝母亲挥手致意,然后“嗖”地一下,霎那间便飞上了九重天,在云端化成一个亮点。 公孙胜的母亲在院子里看到儿子这般本事,又激动又欣慰,再一次流下了两行热泪。 比起之前刚穿上“钢铁盔甲”的时候,公孙胜现在可以说是“庖丁解牛,游刃有余”。他在二仙山的空中翻腾着,做着各种花样动作,又试着各种飞行速度。再加上之前他吃的“仙草芝”的作用,他感觉自己身轻如燕,力大无穷,举手投足都透出一种新生的感觉。 他在高空中往下俯视时,发现眼前的视野可以轻松放大和缩小。于是他在半空中往自己钻过的岩洞望时,随着焦距一点一点地拉近,他可以轻松看到洞口处那盏一闪一闪的红灯和“阿凸”早间放出来的雨伞一般的贴罩子。待精确定位后,便调整姿势,俯身全力飞行,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直冲岩洞洞口。 他自己都没想到这铁甲可以飞行得如此之快,只听得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只看见眼前云雾缭绕,风景在自己的视野中不断迅速放大,只一眨眼的工夫,便飞到了岩洞洞口,嘎然而止。 他一猫腰,轻快地钻进了一天前曾经进去过的那个山洞。 山洞中起初仍旧是一片漆黑,只是与上次进洞不同的是,公孙胜似乎能清楚看到洞内的景象,只是稍微有些偏绿色。他心里正有些疑惑,只听“咔”地一声,他的面罩打开了,洞里仍然是一片漆黑。 奇怪!公孙胜心中疑惑之时,面罩重新阖上,他仍是能看得清洞内景象,还是有些偏绿。 “要是再明亮些就更好了。”公孙胜心里想。 奇迹发生了,他胸前亮起了一盏大灯,光柱所到之处,照得洞里亮堂堂的。 看官,这“钢铁战甲”的夜视仪功能咱们的公孙胜自然并不熟悉。当然,战甲胸前的照明灯也不是美观的摆设。 公孙胜又来到“钢铁宫殿”的入口处,用手啪啪一揿“钢铁宫殿”照明和开门的卦位,在灯火辉煌的同时门又一次打开了。 他还未踏进门,只见活泼的“阿凸”轻快地出现在了门口,头部的彩灯一阵炫目。 “‘阿凸’,我回来了。别来无恙?”公孙胜拾级而上,拍拍“阿凸”的头。 阿凸围着他一阵撒欢儿,“咿咿呀呀”了好一阵子。 公孙胜打眼看见自己的“仙草芝”在那面水晶墙前的案几之上,想过去拿时,却发现视野中左上方有个小红灯一通闪烁,耳边传来“嘀嘀”的声音。阿凸转到他身后看了看,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题,伸出长手臂拉着他转到一堵墙旁边,推着他让他贴近墙站着,此时公孙胜视野左上方的小红灯才变成绿色,耳边的“嘀嘀”声也终于停止了。 原来阿凸发现“钢铁战甲”电能不足了,连人带铁甲一起拉到了充电区域。 公孙胜从铁甲中走出,回头看了看,似乎多少懂了这“钢铁盔甲”似乎正在“休养生息”。因为铁甲眼睛的绿光忽明忽暗,而且发出一种类似人的打鼾声。 他本来还想和阿凸商量一下能否带这个“钢铁盔甲”下山,现在好了,既然它正在“休养生息”,那么不管吉凶,还是自己带着那封师父的书信下山去吧。 公孙胜刚想跟阿凸道别,阿凸却“咿咿呀呀”地用手臂拉住了他,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给他看。 第七十五章 下山传书 公孙胜被阿凸领到了隔了几个门的另一个房间,在房间一侧的墙壁上有几个方方正正的凹槽。只见阿凸用手臂在墙上点了几下,一个长方形的倏地弹了出来,里面的东西让公孙胜大吃了一惊! 那里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仙草芝”! 而且个个比自己采的那株还要巨大,还要鲜亮! 阿凸的头噼里啪啦地闪着彩光,“咿咿呀呀”地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公孙胜随手掰了一块放进嘴里时,味道还是那熟悉的“仙草芝”味道,一股暖流又顺着他的食道进入了五脏六腑。 公孙胜转身问阿凸:“这是为何?” 阿凸“咿呀”了一下,长臂又在墙上摁了几下,一个“水晶墙”上开始显示着什么光影。在公孙胜眼里,那好像是另一个阿凸在里面忙忙碌碌地转来转去。 好了,看官,看来又是我出场的时候了,此处可以有掌声。原来前日公孙胜流露出想回家的意愿后,阿凸给他找来一副飞行盔甲,并给他进行了初始设置,让飞行盔甲带着公孙胜飞到哪二仙山深谷的半空中。然后打开飞行穿梭机机体内的监控装置,让飞行盔甲的各项学习功能开启,适应公孙胜的各种脑电波操纵。当看见公孙胜可以对飞行盔甲操控自如之后,才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它转到驾驶室座位附近时,看到那里有一株不知道是什么的菌类植物,便用穿梭机内的扫描装置进行了扫描,把化学成分和生长特性化验了一个清楚。而后它试着掰下一块放在培养皿中,调配出营养液和适宜生长的温度湿度光照等各种环境条件,隔了几小时去看时,发现已经增殖到很多株,而且有进一步增殖的趋势。阿凸开心极了,所以等公孙胜回来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它把机内的监控录像放给公孙胜看,想让他了解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 饶是公孙胜是北宋的人物,看了那“水晶墙”上的光影,也大致了解了这么多的仙草芝都拜阿凸所赐,就摸了摸它的头,意思是鼓励和感谢它。 只是自己还有要务在身,要把师父罗真人的书信带到九宫县城的官府之中,不敢在此耽搁太久,便连比划带说明地告诉了阿凸。 阿凸看看正在充电的飞行盔甲,两个手臂一摊,表示没有多余的盔甲了。公孙胜当即省得,又摸摸它的头,对它道:“好阿凸,不碍事,这深谷我也不是上不去,我自会自己下山,把师父的书信送到。” 阿凸“咿呀”了一声,作为回答,长臂从自己身体之中取出一个什么东西,然后抬高按在公孙胜脑后脖子位置,然后又捧出培养皿中的一株仙草芝捧给公孙胜。 公孙胜活动了一下脖子,好像并没有什么不舒服,随即把仙草芝接过来揣入怀中,走出“钢铁宫殿”,和阿凸道了别,走出了那个藤蔓掩盖的洞口。 公孙胜连日以来已经把这二仙山的深谷地形地貌从上到下了解了个清清楚楚,他抖擞精神,从当初摔下来的藤蔓处一路攀爬。他连续几天食用的仙草芝,已经将他的内力提升了好几个层次,身轻体健,好似猿猴一般,毫不费力地就爬到了半山腰。那里有一块岩石,是公孙胜飞天时勘察好了的地方,从岩石后面的一条隐蔽的小路,可以抄近道经过二仙山的鹰愁涧,快速到达山脚。如此行走山路,也只在天完全黑暗之前下了二仙山。 山里人能吃得苦,何况又有仙草芝在身上,公孙胜找了个栖身之地胡乱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继续赶路,在正午时分到达了九宫县城。 他一路打听好九宫县衙的方位后,便整了整装束,大踏步地要进衙投书。 门房衙役里有上次去二仙山抓壮丁时的跟班,远远看见吃过苦头的那个道家弟子若无其事的朝衙门走来,心中大惊,连忙通知县衙衙役的麻皮脸、三角眼一干人等,说上次那个厉害的小子这次却自己单枪匹马找上了门。 起初众人大骇,都害怕公孙胜是来算帐的。可后来经过侦察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而且并未穿什么“钢铁盔甲”,一个个都恨得咬牙切齿,都想报在那民家小院里的一箭之仇。于是这一干人等私下讨论了一下对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待公孙胜来到县衙门口击鼓禀报时,一个派作代表的门房赶来问他有何贵干。公孙胜表明来意,说师父罗真人有一封修书要递呈县衙知县阅览。门房让他稍等片刻,待自己去禀报知县,申请接见。 不多时,门房让公孙胜进得县衙大堂,叫他站在正中央,等候知县升堂。 公孙胜抬头看时,宽敞的大堂上方悬着一块匾牌,上书四个大字“正大光明”。 众官差手拿哨棒列队跑上堂来,一边一队将公孙胜夹在当中,知县大摇大摆地走到公案前,拿惊堂木“啪”地一拍,宣布升堂。两边官差将哨棒支在地上,齐声低呼“威——武——”。 知县大声问道:“堂下何人?见本官为何不跪?” 公孙胜一抱拳道:“启禀知县大人:小人乃二仙山人士公孙胜,特有紫虚观罗真人书信一封,递呈知县大人。道友拜三清天尊,却不拜世间官位,还请知县大人明鉴。” 知县吩咐左右道:“拿过书信。” 不知是张龙还是赵虎来到公孙胜跟前,把公孙胜手中的书信拿给知县观阅。 知县打开油封,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然后把信复又收回油封,对公孙胜道:“眼下边疆吃紧,盗贼四起,这征兵乃是朝廷的皇命,无人敢违。道友也是国家之人,理应为国报效己力,不属例外。前日闻得公孙胜你在自己庭院施展妖法,逞凶罢征,还伤了朝廷命官。可有此事?” 公孙胜道:“小人家中只有老母和小人二人过活,若小人应征戍边,老母无人赡养,岂非人间悲剧?” 知县道:“那你为何不陈述缘由,却上来便打伤官兵,是何居心?分明是暴利抗法,大逆不道!来人呀,把公孙胜先打五十大板,再下狱等候处理。” 公孙胜听不是话头,往左右看时,却看见前日来自己家院子滋事的官兵麻皮脸、三角眼等人都在其中,心想不好,这是公报私仇,要向我讨债来了。今日我公孙胜凶多吉少! 他身在堂上,挣扎不下,被哨棒压住腰肋,让那日几个抓壮丁的公差打了足足五十多大板,皮开肉绽,又拿锁链挂住他的脖子,连拉带扯,给关到县衙的牢房里了。 牢房里还关押着不少之前拒绝当壮丁的道友百姓,有识得公孙胜的,都扼腕叹息,在那里呼唤姓名,给他打气鼓励。 公孙胜疼痛难忍,却想起怀中还有没吃完的仙草芝,摸索着掰下一块放入口中时,疼痛似乎有所减轻。咀嚼着咽下肚时,伤口处感觉有些麻痒,却取代了火烧火燎的痛觉,趴了半个时辰时,已经可以挣扎着做起来了。他俯身检查伤口时,已经愈合了大半,自己的体力正在急速恢复。 师父写的书信是送到了,可是这知县全不通情理,还被手下蛊惑了头脑,把自己打了一顿投入了大狱,这可真是让人失望透顶。公孙胜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又忿恨了一回。 待到晚饭时间,那麻皮脸挨个牢房送饭。离的老远便闻见一股馊臭之味,叫人作呕。这牢狱之饭,恐怕是隔了好几日的剩汤剩饭,叫犯人如何吃得?可囚饭分到自己牢房之时,从木柱之间递过来的,却也不坏,有半只烤鸡,一碗米饭,一碗菜汤。公孙胜从木柱之间看见麻皮脸却没有愤怒或者幸灾乐祸,面无表情,只是放下饭菜转身时,才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诡异的笑容。 虽然公孙胜吃了仙草芝并不十分饥饿,可既来之则安之,怕他作甚?这饭菜吃起来却也十分可口,待吃完后半盏茶的工夫,公孙胜腹内疼痛似绞,他想这饭菜之中怕有蹊跷,八成是下了毒。他连忙坐下闭眼运气,排除杂念,要把毒抑制着不叫发作时,仍是四肢无力,一点气力也运用不起来。他额上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滴下来,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他忍不住,又掰了些仙草芝放在嘴里咀嚼了一下咽下去,才觉腹内的疼痛不似刚才那么霸道了。又过了一会儿,体内才渐渐平息下来,风起云涌变成了风和日丽。 翌日,麻皮脸和一干官兵前来送早饭时,看见公孙胜正在背着手在牢里踏着什么步法练功,大惊失色,几个人心里都是一般想法:怎么他还是这般生龙活虎?按照昨天的下毒的剂量,他恐怕早已归西了才对啊! 难不成真是神仙下凡、罗汉再世? 第七十六章 千钧一发的脱险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公孙胜第二天早shàng醒来时,昨天浑身切肤彻骨的疼痛已经消失殆尽,只有新肉生长出来和其他肌肉皮肤稍微不同的新鲜感;腹内的不适感早已无影无踪,只是体力消耗之后剩下的正常饥饿。 他伸手摸了摸昨天皮肤绽开的地方,确实伤口都在一夜之间全部愈合了。 其实此时他不怎么惊yà自己的变化,因为他知道多半是仙草芝的功效。 倒是他看见牢房外官兵的惊yà表情时,才想起来自己确实让他们“失望”了。 公孙胜猛地心下想:“大事不妙!若是被他们寻常般折磨时,当时疼归疼、痛归痛,好歹还有条活路,事后口服仙草芝可以恢复性命。可眼下自己身在囹圄,有道是‘不怕官,只怕管’,要是他们痛下杀手,我又不是金刚不坏的身子,岂不是要一命呜呼了?糟糕,糟糕!”当下便汗涔涔地,蹙眉不展。 麻皮脸三角眼他们一伙果然也是这般想法,这个妖道实在是邪门儿,居然打板子时出手那么重,第二天还和没事人一样在这里晨练;更玄乎的是下了芝麻糊一般稠的无味剧毒在汤里,居然吃喝完毕之后精神比之前还要好些。这简直是活见鬼了,不,这不科学!不杀了这个妖道不足以正视听! 杀! 知县那边只会在乎壮丁的任务指标是否完成,谁阻止自己团队的达成目标,那自然是神挡杀身、佛挡杀佛,至于二仙山的仙真香火和罗真人的福泽庇佑,早被他抛到九霄天外。所以关于公孙胜的处刑,这几个久谙此道的官府打手还是能找到政治靠山的。何况公孙胜他也没什么背景,家中老母谅她告上天,也不能把他们几个打手怎么样。想到此节,他们的胆子更是肥了一圈。 既然棒打不倒,毒杀不成,那就放点儿血! 昨天打棍子的时候,还不是和打其他囚犯一样血花四溅?! “他又没穿那个什么铁架子盔甲劳什子,老子就不信白刀子进qù,出不来红刀子!”三角眼去二仙山时受伤最深,至今他还左手打着石膏,吊着绷带,他咬着牙这样狠狠地想着。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手拿武qì来到牢房提嫌犯公孙胜。 其他囚室里关押的被抓的道友都双手扒住木栏,紧张地看着牢房过道里的不寻常的架势,心里都在为公孙胜捏一把汗。 公孙胜已经把如何中途逃脱的方法想了好几十遍,最好能在空旷的地方施展自己的八卦无极步法,待到强行突围后,再出其不意施展轻功,逃离这龙潭虎穴。 他没想到官府黑暗至此,听得外面叮当的嘈杂声,只是心中想着师父所教的步法,所以还算震惊。 “仓啷”地一声,大牢的门被开了锁,然hòu哦又“呯”地一声,木门被外面的官兵打开了。 公孙胜抬眼看时,麻皮脸,三角眼以及前日造访自己家的那一干人等都在外面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此番他们必是来者不善。 “贼脑人!自己滚出来,难道还要咱们请你不成?”麻皮脸恶狠狠地吼道。 公孙胜心想:“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牢房又窄又小,自己的步法也施展不开,去一个空旷的地方才好找机huì自救。” 他边想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向门口踱去。刚出了木栏,离他最近的一个官兵没好气地对他一推搡,怒道:“慢吞吞地不识抬举,快一点儿!” 公孙胜不急不恼,借他的力却往前跃了一大步。 “停!”公孙胜虽然没回头,但是听得出这声“停”是麻皮脸发出来的,他多多少少在这帮人中间还算个头目。 公孙胜脚下停了下来,耳边立即听见一阵“咣啷咣啷”的金属撞击之声,心想:“不好,这帮人有备而来,这是要给我上锁链!” 公孙胜只猜对了一半,他在二仙山自宅的本事,这些抓壮丁小分队的队员们是都亲眼见识过的。即使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又是主场作战,哪个也不敢对他掉以轻心。所以他们事先准备了锁链和脚镣手镣,要把他缚成一个链下之人,施以处刑时才好安心。 公孙胜身后的几个公人把他的脚用脚镣拴在一起,又同样把手拴在了一起,然hòu身上又密密实实缠了好几圈铁链,用铜汁锁锁了,这才又推推搡搡,连吼带骂,把他一路向外押去。 沿路的牢室里道友们纷纷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大声呼喊着“公孙一清”的名zì,让他多加小心。那些官兵哪受得了这些聒噪,纷纷拿手中的刀剑敲打木栏,警告那些狱中的囚犯都老实一点。他们的心此刻都在盘算如何整治公孙胜,对这帮囚徒也不怎么在意。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县衙的后院,各种刑具触目惊心地放在角落,公孙胜隐约还看到了几把明晃晃的铡刀。 三角眼趁公孙胜不备,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后方的弯曲处。公孙胜一个没站稳,做膝盖一弯,差点儿跪在地上。 “要下手了!”公孙胜眼睛一闭,他单用比以往敏锐了好几倍的感觉感受身体周围空气的流动,果然有一枚薄薄的利刃破空呼啸而至。公孙胜不敢怠慢,用两手之间的锁链垂直与利刃相格时,只听得“铛”地一声,锁链与利刃猛地相交,火星四溅。 公孙胜睁开眼,之间四面八方多个bīngqì招呼过来,他接了这个,就防不了那个,脚下又有脚镣阻碍,实在凶险万分。 公孙胜万念俱灰,把手臂伸开,心想难道今日是我公孙胜大限的日子? 仙真救我! 公孙胜心底发出了最强烈的呐喊! “啪”地一声,公孙胜感觉自己的双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罩了个结结实实,然hòu自己的肩、胸、腰、大腿、小腿,先后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这些不明物体快到在空气流动没有任何征兆的条件下突然出现在恰到好处的位置,似乎都在早已精确计算的轨道上运行,毫厘不爽。 但只用了极为短暂的千分之一秒,公孙胜便找回了那极为熟悉的感觉。“嗖嗖”两道强热光线,从他的手心处射向正前方的两把朴刀,而与此同时刚刚身上被裹住的地方biàn落下了刀剑的利刃,不偏不倚,都斩在那坚硬的物体之上,又“嘭”地弹开。 看官,那物体不是别物,正是“钢铁战盔”的各个部分,护手、护肩、护胸、护腰、护腿,霎那间从天而降,出现在刀剑即将落下的方位,不差分毫地挡下了利刃的袭击。而护手的掌心部,则是热光源发射器,在公孙胜心念的带动下,发出强热光线,直接熔断了来自正前方的攻击武qì。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一击不中,紧接着要发动第二轮袭击时,只见眼前光影不断,“噼噼啪啪”地一阵光束纵横后,公孙胜身上和手脚的铁链镣铐应声而落,随即他身体周围飞舞旋转的战盔各个部分把他各个部位罩了个严严实实,又陆续有部件从天而降,直到把公孙胜全身每一处覆盖。最后是头盔部分,扣在公孙胜的头上。 原来熔断他身上枷锁束缚的,正是他自己掌心发射的强热光线。没有了铁锁的阻隔,“钢铁战盔”自然与肌肤严丝合缝,仿佛量身定制的一般。 反击时刻到了,公孙胜抬起双手,掌心的强热光线把对方手中的利刃纷纷熔断,而且几乎都是在手柄处。“钢铁盔甲”的肩部、胸部、手臂部、肘部、膝盖部,各种武qì发射装置都翻了出来,“呯呯嗙嗙”一阵射击,激光束、微型榴弹炮、集束火箭,源源不断地从他的“钢铁战盔”处往外发射,抓壮丁小分队的队员的身体各处非要害处,“噼里啪啦”地绽放了绚丽的血肉之花。对于三角眼的石膏和绷带,公孙胜还特别提供了一枚微型破甲弹,石膏一瞬间支离破碎,如春雨一般纷纷落下。再看那位可怜伤员的断臂,却断得永yuǎn也接不好了。 看官,你问这钢铁侠一般的“钢铁飞行盔甲”如何此时才赶到?阿凸在公孙胜下山传书前给公孙胜后脑处安装的,是一枚定位发射装置,同时接驳了公孙胜的神经系统。“钢铁盔甲”一直充电,直到充到足以自行寻找到主人并且施展攻击和防御的程度时,才寻着定位发射装置的信号一路高速飞行而来,抢在抓壮丁小分队处刑之前护住主人,又由护手掌心的光线发射器发射高热光线,熔断了对方的武qì和主人身上的束缚,这才耀武扬威地覆盖了主人公孙胜的全身,全面开启了攻击模式,把对方当作了试验武qì的靶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了个痛快。 再看那抓壮丁小分队的队员时,一个个就像霜打了的茄子,瘫在地上呼天号地,麻皮脸的麻子蔓延到了全身,三角眼的胳膊也断成了三角形,其他队员也基本上下半生没有了下半身的知觉。这私仇未报,倒给自己的后半生报了销。 公孙胜当然还没算完,他飞到了牢狱,一一破坏铜锁,打开牢门,把众位被抓的道友和其他一干犯人释放了个干净。 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 此刻,一双眼睛在不远的某处吃惊地看着这县衙发生的一切,一丝惊恐从这双眼睛中掠过。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七十七章 对峙 在县衙东厢房的窗纸的缝隙里窥视着公孙胜刚才神奇一幕的,正是从汴京星夜兼程一路赶过来的段星。 他刚到达蓟州县衙的办公室便意外地看到了窗外院子里的这一幕。由于段星来得突然,窗外院子里的事情发生得也太突然,他身旁的知县想唤人出去解决,但是被段星制止了。知县不知道朝廷里的高官太史令到自己这天高皇帝远的山头有何公干,偏偏又发生这种糗事,怕自己的乌纱帽戴不长远,吓得汗流浃背,抖似筛糠。 而段星完全没在意知县的窘态,他一心都在公孙胜身上。他不敢相信,公孙胜居然轻轻松松和遥远未来的高科技无缝对接。他实在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未来的飞行的装备轻轻松松地穿戴在北宋道友公孙胜的身上,又为何能对其操控自如,好像长在他身上一般? 这蓟州九宫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按照上次星舰工程师于成龙在段星通讯器里的通讯应用上线时定位到的方位,就是在这蓟州九宫县城南去五公里处的二仙山正中央。 段星急于了解于成龙的飞行穿梭机和公孙胜之间谜一般的事情,向圣上奏明了出差申请,便只带了几名亲信随从,骑马一路驰骋,连夜赶到蓟州九宫县的县衙。一开始知县不知道来人是谁,还颇有怀疑的神色,直到来人亮出朝廷令牌时,知县才知道眼前这个外表少不经事的年轻人官居高位,这才卑服谦恭,腰弯得超过了九十度。 听得后院聒噪,段星在窗边向外望时,便恰好看到了浑身锁链的公孙胜翻盘的一幕。 段星第一次看到自己那个时代的物件在北宋出现,这穿越时空的场景让自己心情变得复杂起来。作为未来空间秩序的维护者,这样的时空倒错是极力避免的现象;可是站在寻找自己失踪的同事、自己又只身处于过去的时间点的立场上,如果有能借助的未来工具,那当然事半功倍。只是,至少在现阶段,这种时空错乱的真相应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段星知道这身“钢铁盔甲”的强大力量,本来并不适合贸然行动,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后路可退,他对屋里的众人比出一个“谁也别靠前”的手势,心里一横,“呯”地一下推开了门。 公孙胜正在一旁掩护道友们越狱,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条。 只见里面缓缓走出一个气宇轩昂的官员打扮的年轻人,身上并没有武装。 他好像毫不畏惧,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 公孙胜怕是官府一伙儿的帮凶,下意识地抬起了右手拿手心正对着那个年轻官员。 那个缓缓走向钢铁侠公孙胜的年轻官员自然是段星,他好像没有看见公孙胜的防卫动作一样,脚下并不停息,继续朝公孙胜走去。 屋里的知县、官兵、随从,刚才都瞧见了公孙胜威武的样子,谁也不敢上前助拳,何况段太史又有令不让任何人上前,都原地没动,伸长了脖子观望。 公孙胜此时反而有些心中打鼓,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官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只是把手伸得笔直,冲着对方来人走过来的方向。 看着“钢铁盔甲”的护手手心里闪烁着的橘黄色的光环,光环内部是白炽的发射装置,发射装置周围已经有能量聚集,被烫得灼热的空气在那附近迅速地流转,形成一个明显的气流漩涡。段星仍然一步一步地走向公孙胜的身前,就好象追随者气流被吸引过去一般。 公孙胜仍然一动不动,他仿佛潜意识里知道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敌人,掌心虽然聚集了不少威慑的能量,但是热能光线也并不急于射出。但是他不知道这个人缓缓紧逼的用意,按现在这个势头,似乎他能直接走进自己的掌心一般无限接近。 “这位官爷,再不停步就会有危险降临!”从公孙胜的盔甲中发出了金属一般的警告言语。 段星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朝前挪着步子。 不止公孙胜,旁边从牢狱中解放出来的道友,段星身后的知县和随从,都屏住了呼吸。众人虽然各自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此刻都不约而同替钢铁侠对面的年轻官员捏把汗,从心底佩服他超人的胆量。刚刚吃过公孙胜掌心发射出来光线的苦头的一干县衙捕快衙役,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和与公孙胜正在逐渐接近的冷静的年轻官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的不能再近了。”金属声的声调明显又提高了几度。 “无物可离虚壳外,有人能悟未生前。出门一笑无拘碍,云在西湖月在天。”段星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低吟着这四句道家诗句。 公孙胜听了,大感这其中隐藏着无比精妙的玄机,好像直指公孙胜的心境,既像春树秋穗般真实,又像镜花水月般虚无,远远近近,飘飘渺渺,一时心里纠结反复,却忘了眼前此人离自己已经不足一步之遥。 段星看公孙胜的掌心气流漩涡大了又小,光晕由强转弱,知道他的内心有挣扎变化,但是自己的冒险能否最终奏效还不好说,不知不觉中,冷汗已经把自己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嗡”地一声,公孙胜头盔的面具缓缓地向上翻起,来自不同时空的两个人第一次四目相接了。 段星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深邃的道人打扮的年轻人,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询问,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公孙胜看着眼前这个无所畏惧的官员打扮的年轻人,感觉好像他能看穿自己的奇遇,能解开自己的困惑,对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莫名信任。 “好汉可是叫公孙一清?”段星问道。 果然!公孙胜心下一紧,他果然知道我的名姓。但随即又想,说不定是周围的官兵告诉他的,也不足为奇。 “是又如何?”公孙胜仍是把他作为官府一方的代表。 “今天的事情,二仙山的征兵,都一笔勾销。”段星仍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公孙胜的瞳孔,把筹码先抛给对方。 “等等,还请问尊下贵姓?姓甚名谁?”公孙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于判明对方的身份,想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下太史令段星。久仰久仰!”段星开诚布公。 “原来是段星段大人!久仰……,久仰!”公孙胜实在不知道这“久仰”二字从何说起。“只是,这……为何……” “想必一清先生新近有不少奇异见闻,不知能否告知一二?”段星继续斩钉截铁地说着,不顾公孙胜的脸上浮现出诧异的表情。 “不知段大人所指异闻是指……”公孙胜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奇遇中哪一部分才是段星想要知道的。的确,这些日子以来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若不是今日遇到一个洞察灵台的人,他真不知道应该去找谁诉说。 段星这回没有说话,他极为迅速地从怀中掏出通讯器,在上面操作了一番,只给公孙胜一个人看了一眼屏幕。 公孙胜脸上的诧异表情更甚一步,好像头上有个大大的问号,不知不觉汗珠也从他的额头上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这难道是……?”公孙胜支支吾吾,因为他也不知道他所看到的真实说法,他只是感觉这后面有巨大的隐秘和非比寻常的奥妙。 段星把通讯器又快速地踹入怀中,继续问道:“你在哪里见过他,对吗?” 满脸大汗的公孙胜皱着眉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段星凑近了一些,沉着地轻声道:“官府这边的残局我来打点,希望你也能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 公孙胜本来也在考虑大闹九宫县衙的后着,本来无计可施的他却像在水中垂死挣扎的溺水者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前出现了一丝生机和希望。 “此话当真?”公孙胜仍然心存余悸。 “大丈夫一言九鼎。”段星掷地有声,随后诡异地冲他一挤眼,用自己的右手摸摸自己的脖子。 公孙胜登时会意,面罩“啪”地重新落下来,一把把段星搂在怀中,对身后县衙的官兵道:“谁也不要过来!” 第七十八章 喜相逢 感谢浅忆大大的免费封面!封面人物很像我梁山寄生好汉刘唐或阮小七的英雄形象! 感谢!感谢!感谢!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一城月终于可以让《星战水浒》脱下羞羞的WORD封面,穿上华丽丽的专业封面啦! (此处应该有掌声、鲜花、欢呼、点击、收藏、推荐、打赏……喂,这是谁扔的鞋子?我知道最近更的有点少可也不能不给我一个补更改过的机会吧?) ----------------------------------- 九宫县衙的后院里,一个身着铁甲的人劫持了一个年轻官员,与包围过来的官兵对峙。 那一身铁甲的人,正是“入云龙”公孙胜;而那被劫持的年轻官员,则是大宋的当今权朝重臣——太史令段星。 在段星,二人在短暂的瞬间达成了默契,因为他有资本让公孙胜一行全身而退,并且不被官府追究;在段星的亲信随从,他们在路上就得到了段星的口谕,知道太史令段大人身负皇命,十万火急前来这蓟州九宫县来调查世相舆情,有关圣上的皇运,非同小可,段大人嘱咐过必要时会只身赴虎穴龙潭,所以让这些大内高手遇到此类情况也不要上前救助,所以谁也没有靠前;在知县,朝中的重臣突然来到自己管辖的小小九宫县城,却不合时宜地碰上了这么一档子越狱事件,现在又不知怎地高官段大人又突然被囚徒劫持为人质,他和随身侍卫却又阻挡自己和部下不要上前解救,真是猜不出这段大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在公孙胜,当他犹豫不决是否要相信眼前这个年轻官员时,他从怀里亮出的东西使得自己不得不相信他。 段星到底给公孙胜看了什么? 看官,还是容小的以上帝视角告诉您,那是段星的通讯器。可是,单只一个来自未来的通讯器又怎样让北宋的公孙一清道友相信段星是可以信赖的人呢?事情的关键,就在于那通讯器的画面上! 段星给他看的,便是通讯器里通讯应用里星舰工程师于成龙——“跃水化龙”的个人视频简介,因为段星记得当时他去银河系星舰制造工厂找于成龙调查时他说过那艘太极最新型亚超光速机种穿梭机里的隐藏VR系统用的是于成龙本人。 也就是说,公孙胜见过VR系统里的于成龙形象,给他这段简介视频看,相当于对上了某种能让公孙胜对自己改变看法的暗号! 段星的分析推理一点也没有纰漏!公孙胜看到了于成龙的影像,一眼便认出这是那天自己采药遇险后在“钢铁宫殿”里通过自己踩出的八卦无极步法遇到的那位“仙人”!只是当时缘福太浅,没有向仙人多乞赐教,没想到在眼前这位年轻官员的宝盒之中,竟然又看到了那位“仙人”的音容! 又何况他承诺来收拾这劫牢抗丁的残局,“仙人”的手下,怎可不信? 不仅要信,而且要配合他把牢中的众道友和二仙山的师父道友的处境彻底改变! 公孙胜的思想历程转变完毕,眼看从牢狱里逃出的众道友在自己的掩护下都撤退得差不多了,对身前的段星说了句:“得罪了!”就双手架住他的腋下,“嗖”地一下飞上了天空。 县衙里的众人直看了个目瞪口呆,过了良久,才纷纷下跪,一边叩首一边嘴里喊着“三清神明庇佑,三清神明赎罪”。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前是近在咫尺的云朵和九宫县的全貌,段星再一次庆幸自己找对了人! 除了感谢逗逼但是靠谱的于成龙,他当然还得感谢“钢铁侠”公孙胜。因为如果不是他在短时间内就掌握了这飞行铁甲的驾驶操纵技术,还真不好说自己能否来到九宫县就立即能和他接上头。 侧头看时,严肃的飞行铁甲的头盔面部没有丝毫表情,从飞行速度和飞行路线来看,公孙胜恐怕是早已想好了要把他带到哪里。 果然,看到逃狱道友前往二仙山的路沿途既无伏兵,后面又无追兵,公孙胜才把段星一路带到二仙山的山顶位置。 二人真正的对面! 段星心里早已盘算着如何把复杂的事情说与公孙胜知晓,只是心里想,这梁山好汉的聚义进程已经被贯通时空的虫洞打乱,自己的目的是为了找回同事,但是这时空的错乱不能无限制扩大下去,需得多方面综合权衡利弊才是,心里又一阵纠结苦楚。 公孙胜的面罩自动打开,双手“呯”地一抱拳,大概也吓了自己一条,毕竟自己对这套盔甲还不是特别驾轻就熟,于是心念一动,铁甲“喀嚓咔嚓”解体,又在他二人身旁瞬间组成了一个人形。 然后公孙胜又抱拳行礼道:“感谢段大人解围救命之恩!不知道段大人如何知晓一清的名号又如何识得一清前日所遇仙人?” 段星正待回答,怀中的通讯器响起一声“噼”的声音,掏出来看时,原来是之前他标记过的“跃水化龙”上线的地理位置坐标和地球磁场方位重合了。也就是说,当时物流网的基站就在脚下才对。 段星抑制住内心的惊喜,也抱拳对公孙胜道:“不瞒公孙胜道友,小可虽然身在朝廷,但是心系三清。某日仙真托梦与我,告知我此二仙山有仙福之地,亦有发现仙福之人,于是星夜兼程,赶到此地,不想与一清道友不期而遇。是以想出此策掩人耳目,目的是找到仙福,发扬光大。” 段星的这套说辞,虽说改头换面,但是也并非全是胡诌。他当然知道公孙胜在水浒里的背景,而“托梦”则指的是穿越时空的知识架构,“找到仙福”便是借助未来的科技,想快些找到失踪的同事,从而完成任务后穿越回未来的时空。 公孙胜别的不敢肯定,但是他有把握判断的是,段星拿出来的那个神奇无比的宝盒,和自己偶遇“钢铁宫殿”结实“仙人”和“阿凸”并且穿戴上这“飞行盔甲”有异曲同工之妙,再加上仙人的仙灵之像,断然不会有错! 他也把自己这几天的奇遇给段星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段星至此才把公孙胜如何能发现于成龙隐藏在太空穿梭机里的VR系统了解了一个清清楚楚! 天可怜见! 此时公孙胜和段星都同时想到这一个词汇! 段星与公孙胜一见如故,惺惺相惜,未来与古代的英雄同盟在此刻结成了! 公孙胜想要做的,是维护二仙山上师父、道友与居民的和平安宁,不受官府苛捐杂税、征兵离散之苦,而这一点,段星作为大宋当朝太史令,小小的蓟州九宫县的不合理苛政,还是足够胜任的。 而段星想要做的,是找到穿越至此的未来太空穿梭机,利用未来的科技,加速自己搜寻同事的速度,并依靠公孙胜的能力,查明梁山目前的发展状况,不至让历史的错乱太过严重,以影响到华夏文明的发展。 两个人想法不同,但是殊途同归。 一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就在从未来巨蟹座星河监狱穿梭至北宋蓟州九宫县二仙山谷底的太空穿梭机的正上方! 第七十九章 兄弟的誓约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济州。清河县。 夜已三更,月明星稀。 一声女人的哀鸣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啊——” 武家院子的屋里顷刻之间便点亮了油灯,男人慌张地看着痛苦万分的女人,道:“翠娥,你感觉怎么样?” 那个叫翠娥的孕妇疼得汗流浃背,闭紧了双眼咬紧了嘴唇,对男人道:“恐怕要……要生了,快、快去找产婆!” 男人又喜又惊,慌乱之中穿反了鞋子,一溜儿小跑去村子里找闻名十里八乡的产婆田婆。 睡梦中的田婆被惊醒,听明武家男人的来由,知道武家娘子翠娥要生,一边先让武家男人先回家烧开水,一边匆忙准备了助产的物事,一路小脚颠簸,赶到了武家院子。 武家娘子正在炕上疼得死去活来。 田婆一边指点着不知所措的武家男人,一边查看产妇的情况,自言自语道:“看这个情形,怕是双胞胎。” 男人听见了一愣,又是一阵五味杂陈,便又转身忙活去了。 产妇痛不欲生,被褥却已湿了大半。 折腾了大半夜。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在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号中,“哇”地一声,老大降临;此时屋外却突然由薄薄的晨霭突然变得曙光万丈,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哇”的啼哭声,却响彻寰宇。 如此异象,在场的人谁都没有在意。 “恭喜贺喜,是对儿‘双把儿’兄弟!”田婆喜形于色,赶忙把兄弟俩抱到翠娥跟前。 等候已久的武家男人也喜滋滋地凑到了炕前。 只是看兄弟俩时,似乎大有差别。 先出生的哥哥手脚细弱,个头也不大;后出生的弟弟却大手大脚,壮硕有力。 武家夫妇又向田婆确认了一遍,确实如此! 面对新生命,初为人父人母的夫妻俩也顾不了那许多,只是看不够虎头虎脑的两兄弟。 武家男人道:“翠娥,我们这俩儿如此健康有力,我看老大就叫‘树’,老二就叫‘松’,你看如何?” 几乎使劲了全部气力的翠娥忍不住眼角滑落两行喜悦的泪水,喜极而泣地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天已拂晓,辉煌的晨光照耀大地。 武家的两个兄弟便在这清河县的大地之上茁壮地成长起来。 刚出生时的特征可以说一点没变,哥哥武树矮小丑陋,皮肤黝黑,平时只是嘿然傻笑;弟弟武松却孔武有力,高大威猛,眉宇间一股逼人的英气。 村中的顽童见武树如此龌龊窝囊,一开始都捉弄他,取笑他,时不时还会欺负他。武树也不生气,只是傻笑,偶尔欺负得紧了,也只顾自保,根本不会反击。 此时若是武松见了,定要挥拳踢腿,把那些欺负自己兄长的孩子打得争相求饶,才愤愤地放过他们。然后挽着自己老实憨厚的武树,把他带回家中。 武家男人和翠娥看到这一幕时,心中只是又苦恼又欣慰:苦恼的是老大忒也老实笃厚,人长得又形象猥琐,不知前程如何;欣慰的是还好有个心心相印的老二,人又高大伟岸,胆大强势,可以照顾哥哥。只是这兄弟之间的照顾,又能持续到何时呢? 武家兄弟的父母先后辞世的时候,皆曾把他们双双叫到炕前,看着这两个一胞所生却判若鸿泥的双胞胎兄弟,又黯然落下泪来。 哥哥老实忠厚,怕还会被人欺侮;弟弟威猛刚烈,怕会惹出事端。但是说不得,还是嘱咐弟弟更多一些,叫他多多关照哥哥,莫叫兄长被人欺负,俨然把弟弟当作了哥哥嘱托,又把哥哥当成弟弟去放心不下。 兄弟俩一一含泪跪倒,记下了父母的教诲,也允承了父母的心事,这先后把父母入殓送终。 从此二人相依为命,却也平安无事。 哥哥武树变成青年以后,却也不似幼少时那般憨傻,自己学了点儿白案手艺,做些炊饼在街巷贩卖,倒也能挣些钱贴补家用。反而弟弟武松随着身形日渐高大,性子也逐渐霹雳火爆,动不动便和人打架较量,动以枪棒。虽说胜多负少,但终究势单力薄,况且家里也没有依靠,有时难免哥哥出面赔礼求情,兄弟二人倒也相辅相成,日子还凑合能过。 武松总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体内有一股力量狼奔豕突,却如何也找不到身体内的出口,是以整日不事劳动,只是一味耍枪弄棒,练武排遣,又常常喝酒浇愁。哪知不喝酒还好,一喝了酒,仿佛力量和酒量成正比,喝得越多,力气越大。喝到位时,扬起一脚,碗口粗的木桩应声而断;挥拳猛击时,三寸厚的水缸上却能打个截面如切割的圆窟窿。武树看到时,惊恐不已,怕弟弟喝了酒惹出事端,便反复告诫武松不要喝酒误事。武松虽说答应了哥哥的要求,可是体内的力量日渐增长,冲得各个穴道麻痒难忍,只是舞枪耍棒,一身肌肉结实勇猛,万夫莫敌。 看弟弟如此颓唐痛苦,哥哥武树也好生惋惜,只是不好相劝,只得起早贪黑,更加卖命贩卖炊饼,和弟弟一起过活。 如此渐渐变成了哥哥照顾弟弟。 这日,武树像往日一样在清河县城叫卖着贩卖炊饼,只是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又无人家摆宴排席,是以直至晌午,炊饼并没有卖出几个。 武树坐在井边,从货担里拿了一个早已冷掉的炊饼,就着凉凉的井水,坐在自己的挑子上歇息果腹。 远远听见人声喧哗,好像市井有什么热闹可瞧,好事者早已围了水泄不通。 武树本来也不是爱瞧热闹之人,只是依旧在井边啃他的炊饼。 旁边的代人写信、替人算命的赵半仙对武树道:“听说有人卖身葬父,大郎如何不过去看看?” 武树嘿然一笑,道:“赵先生可别埋汰俺了。俺这个模样不把人家吓跑才怪哩!” 赵半仙笑道:“大郎此言差矣。救人乃是福德之举,不分外貌身材。倘若大郎有心、那女子有意,说不定还真能成就一段好姻缘。” 武树只是微笑不语。 忽然那个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好像有什么变故,人不断向外涌出。听三三两两的人群七嘴八舌的议论,才知道有两伙人为了争买这个女子大打出手,其中一伙人的头头被另一伙人失手打死。是以众人纷纷逃避躲祸。 这下尸首由一具变成了两具,实在出人意料。 被打死那伙人哪里肯善罢甘休,纷纷抄起了家伙要跟行凶的集团拼命,一时间清平盛世闹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武树看这里也不好做生意,便别了赵半仙,慌慌张张地担起炊饼挑子想回家了事。可是回家的路却必须经过刚才纷纷扰扰的是非之地。 武树人老实极了,心想这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的行凶之所,我如何过得?还是绕道回家方才稳妥。 可是他又转念一想,我和此事并无瓜葛,旁边也有乡里作证,自回自家,又有什么理屈的地方?我为什么要绕道而行?于是鬼使神差地朝刚才还是熙熙攘攘、现在却是门可罗雀的街道迎面而去。 第八十章 救美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武树一边慢慢地走,一边低着头想赶紧路过这个是非之地,免得招惹麻烦。 那两拨人把那卖身葬父的女子拦在中间,兀自打得热闹,空地此时一片狼藉,做买卖的物事散落了一地,萝卜白菜也丢得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都纷纷离得远远的,冲着场子的中心指指点点。 武树隐约听见看客在议论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说她如何如何。他经过时,忍不住好奇心陡增,想要看看那女子到底是何等模样,就歪着脑袋看了一眼。 这一眼不要紧,但见那女子,斜坐在地上,全身缟素,并且脸色煞白,毫无半点血色,而这却丝毫掩饰不了她的美艳。那女子因为身处险乱之中无法脱身,面露恐慌,但是周围并没有人敢上前解救,正无计可施,看见了武树,就如同马上陷入漩涡之时却抓住了一棵稻草,和他对视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求助的希冀。武树本来只求自保,不敢久观,连忙转回头来,继续赶路,可心里却像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个石头,荡漾起来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武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貌的女子,虽然他表面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内心男性的欲望连同男性荷尔蒙好似火山爆发一般喷涌出来。武树先天条件长成这样,打小就对自己的身形外貌毫无信心,极度自卑,所以可以说一丁点儿的女人缘都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也就断了这方面的念想,只是和兄弟武松相依为命,对男女之事并没有一丝非分之想。 哪知今天这偶然的一瞥,把他压抑多年的欲望给唤醒,尤其是白衣女子那种凄惨幽怨的眼神,让他久久难忘,心心念念。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自己一人去解救那白衣女子,无疑是以卵击石。此时的武树内心的无助像把无形的大手,把他的喉咙紧紧地攫紧,让他痛苦地喘不过气来,而他的整个天空似乎都变成了那白衣女子求助的眼神。 如果此时兄弟武松在这里,那就好了。 武树一边这样想,一边停住了脚步,卸下了肩上的炊饼挑子。他把盖着炊饼的油布猛地一掀,随即露出了里面排得整整齐齐的炊饼,他右手掂起一个,闪电般地朝街对面一掷,女子身边的一个打架滋事的汉子悄无声息地倒下。 周围打架的人都忙于近身肉搏,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变故。 但是接下来的几秒之内,又是“唰唰唰”地几个炊饼暗器,打在女子周围打架之人的头上,让他们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了。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朝这特殊的“暗器”所发之处看来。 但是众人只看到一幅货郎挑子,周围并没有什么发射“暗器”的人物。 突然人群中有个人大喊:“不好!那小娘子跑了!” 众人又齐刷刷扭头向刚才的位置看时,果然人已经不在那里了。然后上下左右搜寻时,只见相反反向的一条巷子拐角处,一个白衣的身影正快速消失在那里。 众人立马停止了打斗,正待要向那里追时,却从旁边酒肆二楼纵身跳下一个魁梧汉子,醉醺醺地,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有人想绕过他冲关,谁知从他身旁经过时却发现自己双脚已经离地,转头看时,那醉大汉已经拎着他的脖领举在空中,只是轻轻一掷,便把他扔在了街边的墙上,又“呯”地落下,眼见扭伤了脖子。 其他人见了,也不管刚才是不是敌手,互相递了个眼色,想凭借人多,一齐抄着手中的家伙向这个醉大汉同时招呼过来。 好大汉,虽然看起来好像醉得站不稳,但是跌跌撞撞的身形却正好不差分毫地避过了袭击过来的武器,汹涌而来的棍棒明明是朝着醉汉的身上抡去,但是不知怎地醉汉脚下一趔趄,棍子擦着醉汉的发丝呼啸而过,却抡回来打在了同伴的身上,被打的那个人嗷嗷直叫。他醉汉眼看要重心不稳向前跌倒,向后抬起的脚却不偏不倚恰好踩在背后偷袭者的脸上。醉汉就这样摇摆“醒酒”的当儿,周围一干人等却有大半反而被他所伤,一个个捂着痛处,不敢再靠近他一步。 看官,又轮到小的出场了。有看官问,为何武大郎武树会掷“暗器”炊饼?原来大郎学习白案时刻苦用功,日积月累,往往把炊饼的面团擀成扁平时,远远的背对着火灶也能把饼胎整整齐齐地扔到鏊子上相应的位置;而烤好炊饼时,亦能头也不回地一手一个随手扔到远处放置的篾篮中,快速扔完一锅再看那篾篮,只见炊饼必是隔空码得整整齐齐的,好像用模具精心灌注的一般。所以武树便在经年累月的炊饼制作过程中练就了这么一手扔炊饼的手劲绝活。再加上炊饼使用的是高筋的面粉,冷了之后坚硬无比。这济州中部人士牙壮,最喜欢坚硬有嚼劲之物,所以面食如炊饼、锅盔之类,都做得奇硬无比。所以武树将冷掉的炊饼掷向打架的众人时,才凌厉破风地如同暗器一样打人以数米之外。 武大郎身形矮小,掷出几个炊饼打倒白衣女子身边的几个人之后,几个地滚,轱辘轱辘地滚到那女子身边,不由分说拉了她纤细的玉手,拉着她便朝自己平日熟悉的复杂巷路冲去。 那群打架的人注意力都在对手和被“暗器”击到的人身上,谁也没留意整个斗殴事件最关键的人物已经被人救走了。 等到想要赶去追捕时,他们的运气进一步跌至谷底,正巧被许久没有沾酒、今日却一醉方休的武家二兄弟武松拦住了去路。 看官们已经知道了,这武松酒量惊人,多喝一壶酒身上便似多十分力气。他在兄长的监督之下,已经几个月滴酒未沾,心里没来由发慌,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用身上的碎银子沽了几坛美酒,痛饮了一回,酒肆下打架斗殴却充耳不闻。待所有的美酒下了肚,酒劲蒸腾上来,待欲回家时,醉眼朦胧中看见自己的兄长使出“白案掷饼绝活”,救了白衣女子,见众狂徒一哄而上,欲追赶做好事的兄长时,这才如天神一般从酒肆二楼露台一跃而下,发生了刚才那“醉挑众人”的一幕。 第八十一章 暂别 众人全都没有想到事情如何到了这步田地,事到如今,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那有如罗汉下凡的醉汉武松,好似一尊铁塔一样矗立在众人面前,真个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又有谁知道,此刻在他眼中,一切都变成了一片血红,血红的天,血红的众人,还有血红的街景。 四周似乎变成了一个杀戮的战场,周围的敌人骑着面目狰狞的坐骑怪物,挥舞着手中不知名的武器向自己袭来。一个两米长的虫子上坐着一个浑身滴着黏液的家伙,手持一个闪着霹雳电光的铁鞭,大手一挥,软鞭呼啸而至;又有一个长着象鼻子的盔甲勇士手持一把巨斧,坐在咆哮的吐着白色烟气的麒麟一样的怪兽背上,闪光之处,巨斧劈至,似乎空气都被对方迅捷的动作挤压带出了波纹。 他低头看自己双手时,却两手空空没有武器,情急之下,在荆棘遍地的战场一跃而起,用脚踩着各种怪兽的头上、身上,在枪林剑丛中如履平地,手上不停歇时,把众敌人手中的各种武器收在自己手中。然后左右手各抓了一把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地双手分开,好似各自擎着一把硕大的铁伞伞骨,狂吼咆哮一声,飞身复入敌中,血光迸溅处,收割敌人和敌人坐骑首级无数。 唯有刚才那个骑着巨虫的执鞭者和象鼻执斧的麒麟骑士未有丝毫损伤,只见他俩联袂交叉了武器,一起向武松袭来 武松吓得身上惊了一身冷汗,猛地一激灵,血红色的视野才恢复了往日的色彩,却发现眼前有两个人同时袭来,一个手中握着熟牛皮的绳索,另一个手中却握着一把劈柴斧头。武松不敢怠慢,手顺势一拨,牛皮绳索却把劈柴斧头结结实实缠了几圈,两个人本来联手御敌,却在电光火石间不知为何彼此缠绕,敌人是袭击不成了,可也彼此抽不出自己的武器,两个人尴尬地不行,却同时放了手,牛皮斧子“咣当”一声落了地。 再看周围时,那两帮人的断肢残臂掉了一地,地面都染成了血红。 而武松自己手上,左右手朴刀菜刀各拿了几把。 原本打架的人能跑的都一哄而散,不能跑的在地上呼天号地,乱作一团。 发生了什么?难道都是自己干的? 武松心里也害怕起来,约摸着兄长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自己提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拳头,跌跌撞撞地向城外跑去。 闯下这样的乱子,是武松始料不及的。这家是断然不能回了,可是不回家又能去哪里呢?他心里也没有计较,脚下渐渐越行越快,消失在城外薄薄的暮霭之中。 再表上演了英雄救美的武树武大郎,把白衣女子一路小跑领回了家中,插上门闩,听得外面久久没有追赶的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头正要向那女子打听姓甚名谁时,只见她“噗通”一声跪下,向着自己就要磕头。 武树慌忙用手架住她的胳膊,看那女子时,只见她已经泣不成声。 “姑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武树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是重复着这一句。 “奴家姓潘,从小没了家人,被养父唤作‘金莲’。多亏那养父对我百般栽培,教会了我丝竹弹唱,云游四海,在酒肆卖唱度日。先日到了这清河县,养父身染重病,眼见就不行了。花光了我爷俩身上所有的积蓄,还是没能把人医活过来。奴家百般无奈,只能想出‘卖身葬父’的法子在市井现眼。哪知同时被两伙蛮横之人看上,双方非要应承下来,话不投机,这才大打出手。奴家正在进退两难之时,幸亏壮士相救,奴家才得以全身而退。壮士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请再受奴家一拜!”说着又要拜倒。 武树自然又扶住了他,道:“路见不平,谁都该帮一把手。听姑娘此番经历,令尊遗体是否仍未安葬?” 潘金莲含泪点了点头。 武树心里一合计,回身在炕头箱子里摸索出来一个蓝布布包,交道潘金莲手上,道:“这是俺和俺兄弟攒下的所有家当,快去买口上好棺材,让令尊入土为安吧。” 潘金莲泪如泉涌,接过布包,又郑重地给武树磕了个头。 武树待她施礼完毕,把她让到椅子上坐下。 武树心下想,自己的炊饼挑子还在现场,又扔了那许多炊饼,想必周围人多眼杂,有识得自己的,不是耍处。还得等兄弟回家时,和他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如何经营为上。 刚想到此处,只听有人“咚咚”地敲门。 武树不知是兄弟还是别人,只得让潘金莲到内屋暂时回避片刻。 开得门时,却发现上门的人是街头摆摊算命的赵半仙,手里拿着自己的炊饼挑子。 原来赵半仙把武家兄弟的善举都看在了眼里,趁街上人都走光之际,把武树扔的炊饼一个个捡到炊饼挑子里,担着给武树送到家里来。 得知兄弟武松在自己救人之后挺身而出拦住众人,却失手将人打伤打残之后,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担心。 赵半仙道:“武二郎身手果然出众,一套醉拳下来无人能靠近。又见他有如神助,不知怎地便把对方大多数人的手中凶器夺下,就像切瓜切菜一般收拾了凶徒,大快人心。只是这残局着实难以收束,之前的群殴又出了人命,大郎二郎又搀了进来。我看二郎大约是出城逃命去了,大郎也最好能够躲一躲风头才是。” 闻听自己兄弟并无大碍,又见相邻把自己留在现场的证物都送了过来,又对赵半仙感激了半天,便把潘金莲那边的事头也给他说了,又领出本人与赵半仙相见。 赵半仙沉思半晌,对二人道:“事到如今,说不得,先让驾鹤之人入土为安,然后大郎和这位姑娘最好一起到别处避避风头再说。咱们众乡里乡亲不会对义举坐视不管,这样子,我出去张罗一下,先拣着重要的事情办了。” 武树和潘金莲称谢不迭。潘金莲又把武树送给她的布包交给赵半仙,紧要关头,用钱之际,赵半仙也只能先收下。 赵半仙找到往日里交好的几个相邻,大家分头去棺材铺买了棺材,又去旅馆把潘家老人接来入了殓,挑了城外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下了葬。潘金莲又在坟前痛哭了一回,和武树又谢了众相邻,这才商量着避风头事宜。 潘金莲对武树道:“奴家是‘卖身葬父’,现如今义父已经安息至此,奴家以后便是大郎的人了。” 武树连摆双手道:“危难之处伸出援手而已,哪能乘人之危?断不是丈夫之举。” 潘金莲又坚持道:“奴家无亲无故,这之后千难万难,没个照应。若是大郎不嫌弃奴家,还望大郎拯救度劫奴家则个。” 武树见潘尽量情真意切,并且话说到这个份上,心里虽想兄弟一时分别,不知前程如何,但是她一个柔弱女子,没有人照顾也是不争的事实。罢了,权且答应她便是,大不了以后给她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倒也是将好事做到底。 于是二人扮作夫妇,收拾了细软,买了头花驴,买了个推车,不几日便踏上了逃亡的旅途。 第八十二章 偶遇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武松一路饥餐渴饮,净拣着偏僻的小径赶路,不觉已离开清河境内。 他有意控制自己饮酒的次数和酒量,以免酒后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 只是一点,那一日-他帮助兄长拦截恶徒之日所看到的幻象,却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仿佛那些残暴的战火纷飞,都是自己前世所见一般记忆深刻。 自己到底来自何处?又将去往何方? 他一路白天奔走着,夜晚梦魇着,好几次都汗水淋漓地从梦中惊醒。 醒来看到自己胳膊手掌时,青筋蝾蚺,肌肉鼓挣,耳边犹如军马啼嘶、枪剑轰鸣。 这双手,真的曾经披肝沥胆,斩万千人头于阵中么? 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那天他出手拦下追赶兄长的歹徒,只是略施微技对方便已断臂残肢,惨不忍睹。 自己与兄长、与其他的人到底有哪里不同? 武松随身携带的音量早已花光,他只能剪径强夺,倒霉被劫的客商见他力大凶狠,也往往花钱买命。武松只是没方向地乱闯乱走,不觉已到东平地界。 这一日,他囊中与腹内四大皆空,寻思着像往常一样要找个合适的“施主”,向他化点食宿费用。 远远望见有一个轿子,看前后轿夫的动作幅度,料知那里面所坐之人定是富贵体态。 武松打定主意,要劫此人一劫。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正好落在这顶轿子之前。 那行路的轿夫看见这么一个高头大汉从天而降,自然惊恐万分,可职业操守也让他们没有夺路而逃,而是呆呆着看着眼前这个强人。 轿子里的“重磅人物”发现轿子停了,一边拨帘探出个肥大的脑袋,一边嘴里嚷嚷:“为何停在此处?误了大爷我的要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他看完轿夫,见他们一脸惊恐,又随着他们惊恐的目光向前望时,看见了武松,也闪过了一丝恐惧在眼中。 武松看他肥头大耳,吃得脑满肠肥,心想今天这买卖不错,开门见喜。 谁知武松还没开口,那人抢先问道:“敢问这位英雄,可知‘光明酒家’的去处?” 武松心生疑窦,想道:怪哉!我这个样子像是主动拦住别人免费咨询路线方位的服务行业吗? 他把手往胸前一叉,道:“少废话!大爷在此不为别的,留下买路钱就立马放人!什么‘光明酒家’、“黑暗饭店”的?大爷可没有时间理会这些!” 那肥头大耳之人面露疑惑,似乎完全没有被武松的话吓到。 他转头消失在轿子里,不一会儿又露出头来,手里却掏出了一包看似沉重的包袱,扔给武松。 “原来英雄不是本地人氏!那也无妨,这是纹银一百两,权当问路费。还望英雄放了我,在下实有要事等着办理!” 武松没想到此人如此应对,拿着这个包袱,一时愣在那里。看着那人急切的眼神,似乎不是开玩笑,自己也只是为了盘缠,于是大手一挥,放了行。那两个轿夫如蒙大赦,脚下抹油,飞一般地向前跑去。那个胖客在骄窗探出两个抱拳的手,表示对自己的感谢。 武松没想到今天的生意这么好做,把利益往怀里一揣,却对这“光明酒店”感起兴趣来。 他也悄悄地跟随着刚才那盏轿子,想翘翘这里面有什么玄虚。 虽说东平是山东境内不大的一个所在,武松在追踪行路时却看见商贾三五成行,客旅络绎不绝。他隐约听见众人都在谈论什么“光明”与“酒家”的字眼,而且好像都是冲着这一个地方而去。 武松眼见这许多人对一个酒肆趋之若鹜,自己好奇心大盛,更是想跟随众人前去一探究竟。 又行了几里路程,发现人越来越多,好像逢年过节赶集逛庙会那般热闹,来到一个山坡处的岔路口时,人们都停滞不前,似乎到了目的地。 武松仰头望去,山坡的半腰平地处,立着一个高高的布幌子,上书四个大字:光明酒家。幌子旁边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酒家,却不知为何有这么大的吸引力,等待入店的队伍从山坡上一直排到山坡下,驴车马车,轿子竹椅,各种交通工具,各色人等,不一而足。长长的队伍从酒家门口一直排到山坡下的农田边上,少说也有百十个人。自己刚才“化缘偶遇”的那个轿子,排在自己之前几个位置。 武松一路“对不住”捱过去,在那轿子之前站住了。众人见他站在那顶轿子之前,以为他们是一伙人,也就没有计较。 炎炎烈日下,轿子里的胖客热不过,卷起了轿窗,正手拿一柄折扇,拼了命地给自己扇风,可自己因为富贵的身形,仍旧是汗流浃背。 他看到武松此时站在轿外,双手抱拳又行了一个礼,道:“没曾想又在此处与英雄相逢!” 武松看他全然不计较自己曾经打劫他,心下暗暗称奇,却有意结交,也双手抱拳,对他还礼道:“还请员外恕在下无礼之罪。这礼金……”武松说着就往怀里摸去。 那胖客把扇子一撇,轻描淡写地道:“好汉不用拘礼,这银两乃身外之物。赵某还要谢谢英雄放行之恩哩。好汉不用客气,尽管笑纳便可。” 武松看他如此敞快大气,倒也不好再三辞让,只得再三称谢。 他看看前后的队伍,小声对这位姓“赵”的胖客问道:“不知员外为何和这众多宾客如此这般在此间排队等候入店?这其中到底是何种缘故?” 那赵员外微微一笑,略加神秘地答道:“英雄有所不知,这‘光明酒家’乃是此地一绝,酒香菜好,流芳千里。并且独特的是,这家店从来不接受预订,无论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一律在门前排队等候入座,并无特权优待。” 武松听闻那赵员外说得如此热闹,心里想看来此处酒家确实名声在外,这般现实光景也与他所言内容分毫不差,于是不住点头,道:“原来如此。” 赵员外接着说道:“赵某正好来山东处理些事物,特意要来此间尝试一下,是以雇了这个轿子,方才在树林里欲问路时,却不意先碰见英雄。实是你我二人的缘分!” 武松被他一席话说得老大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问道:“员外折煞俺也!听员外口音不像是齐鲁人士,敢问员外来自何处?” 赵员外道:“我本是代州雁门县人。在此间办完事务时,便要赶回原处。” 武松正不知何去何从,听他这么一讲,心下有了计较,便对他言道:“今早冲撞了赵员外,心下愧疚难当。清河武松愿护送赵员外平安返乡,以谢罪返恩。” 赵员外听罢,喜出望外,阖了折扇一拍大腿,道:“英雄既有此心,赵某也不客气了。那就有劳武英雄了!赵某另有酬谢!” 武松赶忙再次道谢。 这排队的队伍绵绵延延,往前行动十分缓慢,后面后续的新加入进来的食客倒是不断地增长壮大。自武松排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他和赵员外的位置才只不过往前移动了五十来位。 要照武松平时的脾气,肯定要聒噪起来,去前面评个七荤八素的理来。只不过他新近结识了赵员外,不好发作,只得一边和赵员外较量些江湖事务,一边磨着性子继续等待入店。 等到晌午时分,终于眼见快到店里的位置,一股浓郁的酒香和菜香渐渐浓郁起来,把武松等人腹内的馋虫勾得好一通欢欣雀跃,甚至口水都要“蚕吐丝,滴滴嗒”了。 此时却见一个高大粗壮的汉子,一路小跑穿插着排队等待的队伍,嘴里嚷着“借过、借过”就要往店里闯。 别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角色,看他如此这般,以为是店里的人,就都没有做声。 只有武松,按捺不住心里的怒火,待汉子经过自己身边时,一把抓住了那个汉子的胳膊。 那汉子一愣,下意识地把武松握住的那条胳膊一挣,感觉武松这边的劲道实在是大得惊人。 武松被他一挣,也顿时觉得此人膂力不弱,但是手上却没有松劲,仍是紧紧地抓住了他。 有些和武松一般想法的食客,见武松出手制止插队,此刻也禁不住叫起好来。 那汉子见众人添油加酱,下不来台阶,心下着急,脸上却憋得通红,对武松道:“你……你、你放……手!” 武松听他有些口吃,也不争辩,仍是攥紧了手,不紧不慢地道:“先来后到,天经地义!” 方才那几个叫好的食客见武松有些手段,都站在他这边,七嘴八舌地随声附和,给武松造势。 那个插队的汉子的脸比刚才更红了,嘴上比着嘴形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额头上的青筋却涨得鼓鼓的。 只见他另一只手比划成一个手刀,要向武松砍去。武松不敢怠慢,也用另一只手格开了,然后与这个粗大汉子比划起拳脚来。 排队的食客看见两个人顷刻之间开始了斗殴,纷纷向四处躲避,把他俩待的地方闪出一块空场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