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甘拜下风 “放开我!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儿?!”顾清歌挣扎着,想从两个壮汉的钳制中挣脱。 可她到底力弱,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被半拖半抱,到了酒店套间的门口。 “哗”的一下,门被打开,一道清隽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恐惧无孔不入,很快占领了她的整个心脏。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正在发抖。 池亦川没有回答她,一把将她拎进房间,动作比刚才那两个挟持她的男人更加粗鲁。 “嘭”一声,门被关上,险些震碎顾清歌的五脏六腑。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跟你说过,我姐姐已经死了,你再怎么怨她恨她,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不要来骚扰我!”随着池亦川长腿的逼近,顾清歌慌不择路地退到角落。 “错就错在你和她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我和她的账没算完,她敢死,我就敢清算到她的家人身上!”池亦川语气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顾清歌退无可退,下巴一疼,男人下死力钳住了她的下巴。 “果然一模一样”池亦川眼睛眯起来,打量着,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下一刻,他的手像飓风一般扫荡过来。 “你别这样!”顾清歌一边抵挡,一边痛苦地求饶。 “你不是喜欢我吗?被喜欢的人这样对待,应该高兴才是。装得这么贞洁烈女,是想让我给你立个牌坊?” 呼吸停滞了一般,顾清歌放弃挣扎,两眼空洞。 原来他知道啊,知道自己小心翼翼藏着心事,卑微地喜欢他。 站在他面前,听他说话都会脸红。可现在,打开心门最不设防的人,却毫不留情地将刀尖插进来。 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坏了,顾清歌索性放开了。她一把搂住池亦川的脖子,将他拉近,眼中是一丝丝烟视媚行的风韵。 “既然池先生这么放得开,不知道我能不能让你满意?”她声音娇软,表面上开放,心里却紧张得要命。 不知道以退为进这一招对池亦川管不管用,不是恶心她吗?那就让他嫌恶到连她一根手指也不想碰。 可事实证明,这个男人比想象中还要狠。 “嘶”一声开裂的声音,顾清歌身上一冷,皮肤暴露在冷空气中,激起一层层鸡皮疙瘩。 “咔嚓”的声音响起,让她无处遮掩的罪魁祸首正对她举着相机拍照。 怔了一秒,顾清歌才回过神。扑过去抢夺手机:“把照片删掉!” 一旦这些不雅照泄露出去,她的人生就彻底毁了! 池亦川手长脚长,侧身躲开。然后顺势站了起来。 顾清歌扑了个空,没能稳住重心,“嘭”一声滚落床底。 这一摔直让她头晕眼花,疼得脑袋都快裂开。见池亦川拔腿就要走,顾清歌顾不上其他,猛地抱住他的小腿。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么低微下贱,可没办法,她不能让自己因为几张照片身败名裂。 “把照片删掉”,她苍白的嘴唇抖出这几个字,虚弱的嗓音中带着哀哀祈求。 池亦川迟疑了一秒,转眼又想起这个女人当初的所作所为,眼眸一冷 ,一记窝心脚将她踹到一边。 他肃着脸整了整西装,对顾清歌道:“收拾好你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不要忘了,今天是我和你妹妹的相亲宴。” 紧接着,就是“嘭”的一道关门声。 顾清歌缓了许久才压制住身上的疼痛。想起刚才池亦川冷厉的神情,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真的就那么恨她吗? 一件件将衣服穿好,她才脚步虚浮地回到餐厅。 餐厅门口,池亦川没进去,站在门口抽烟。 看见她过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顾清歌有片刻怔忡,他是在等着自己吗? 很快她就明白了池亦川的用意。 当两人一起进入包间,顾家三口的表情变得晦涩僵硬。 顾熙更是脸色发青,当场发作:“姐,你怎么会跟亦川在一起?” 质问的语气让顾清歌异常难堪。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和池亦川这个魔鬼有任何瓜葛。可偏偏天不遂人意,聚会半途去洗手间,却被人强带到池亦川的长包房里。 “可能是清歌小姐不小心走进了男洗手间吧”男人若无其事地调侃,“小姐”两个字咬得很重。 顾清歌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怪不得他要等自己一起进门,就是为了这一刻。 顾清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牙齿正咯咯地发抖。 池亦川作为顶峰国际的掌门人,顾家得罪不起,不敢不捧场,“呵呵”地赔笑。 僵硬的氛围这才重新活泛起来,顾家父母长袖善舞,明明是长辈,却主动朝池亦川频频举杯。 作为配角,顾清歌为避免和其他人有任何眼神交流,闷头吃饭。但经历过刚才的事,任何山珍海味都如同嚼蜡,心里正盼着快些结束,一只阴冷的手爬上了她的大腿。 顾清歌一个激灵,快速地往旁边一躲。 顾父的手又追了过来。 顾清歌脸色难看。自从知道她和顾熙生下来抱错之后,顾父对她的态度一天比一天猥琐。 可是养母待她如亲生,即使知道错养她二十多年,仍然关切有加。 她不能毁掉家里的平静。 就在顾父正要得寸进尺的时候,坐在上首的男人突然举杯对顾临武说:“您养了个好女儿,顾熙小姐清纯可爱,我父母对她也很满意。” 顾临武大喜,放弃快要上手的肥肉,站起来与池亦川碰杯。 顾清歌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布满苦涩。 他说顾熙清纯,其实是想讽刺自己淫荡吧! 第二章 你以为死了就能摆脱我 池亦川出差归来,一早打电话给顾家,说一下飞机就过来拜访。 本来要出门的顾清歌听说后,定住脚步往回走。 耳边传来顾熙讥讽的嘲笑:“不是要出门吗,听见亦川要来就舍不得?” 顾清歌充耳不闻,径直越过她,指甲却掐进掌心。 顾熙指责得没错,即使那个男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仍然想抓住每一次和他见面的机会。 不奢望能和他在一起,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就很满足。 换上自己最漂亮的长裙,画了个淡妆,顾清歌深吸一口气下楼。 走到拐角处,听到顾熙母女的谈话声。 “妈,你看我穿这件白色的裙子漂亮吗?亦川最喜欢穿白裙子的女生,每次我穿这样他都舍不得移开眼睛。能为今天的见面加分呢”顾熙雀跃地说道。 顾母的回答在耳边模糊掉。顾清歌脑子里全是顾熙刚才那番话。 原来他喜欢穿白裙子的女孩儿吗? 思考不到两秒,顾清歌立马上楼,去找自己新买的那条白裙子。 听见脚步声远去,顾熙扭头看了一眼楼梯拐角,眼底闪过冷嘲的寒芒。 池亦川带着礼物,出现在顾家的客厅。 男人面面俱到,送顾父精巧的烟斗,顾母价值不菲的珠宝,给顾熙的是一枚钥匙。 池亦川解释:“如果你想来我家,不用提起打招呼。” 这句承诺,显然是将顾熙当做自己的准太太。 顾熙激动得捂住嘴唇,“这是真的吗?” 她的父母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顾清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苦涩的汁液不断从心底分泌出来。 他果然是要娶顾熙了啊…… 如果他成为自己的妹夫,她连非分之想也得放弃。 割舍的痛楚将她五脏六腑揉得粉碎。 “姐姐,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肯定也为我感到开心吧?”顾熙像个得到巨大嘉奖的女孩儿,急于和亲近的人分享。 顾清歌打起精神,扯了扯嘴角,“恭喜你。” 这三个字,只有自己知道有多言不由衷。 池亦川的目光也落在顾清歌的身上。注意到她的装扮,男人的瞳孔缩了缩。 惊涛骇浪聚集了一瞬,很快归于平静。 他将一个精美的礼盒递给顾清歌,“这是送给清歌小姐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又轻又缓,让顾清歌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这么漂亮的包装,是……送给她的? 一丝妒恨从顾熙眼底飞快闪过,她怂恿地扯了扯顾清歌的手臂:“到底是什么啊,真好奇!” 顾清歌也很期待,压了压过速的心跳,像是对待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将盖子揭开一条缝。 可仔细一看,她的脸色渐渐发白。 里面装的是几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她再熟悉不过,而背景正是那天的酒店套房。 怎么会是这个东西! 像捧着一个烫手山芋,但又不能扔开让顾家其他几人看个明白。顾清歌手脚发软,慌忙将盒子盖上,然后不敢置信地望向池亦川。 他不是来送礼物的,而是特地来羞辱她!让她现眼! 顾清歌抱着盒子猛然站起身,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目光,飞快地跑上楼梯。 一转身,眼泪就簌簌地掉了下来。 在房间里哭得不能自已,门忽然被推开,池亦川进来后,顺手锁门。 顾清歌来不及把脸上的泪水抹掉,从床上弹起来,“这是我的房间,请你出去!” 池亦川迅捷地到了她眼前,眼底森冷,撕扯着她的裙子:“把你身上这件玩意儿脱下来!” “我穿衣服也碍着你了?” “嘶啦”一声,裙子已经被残暴的撕出一道口子。顾清歌白嫩的胴体若隐若现。 池亦川目光闪了闪,“你以为穿成这样,就能像你姐姐?原来顾小姐自甘下贱,宁愿当一个赝品!”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割在顾清歌心上,连呼吸都疼。 顾清歌白着脸,“什么赝品?你别冤枉人!” 裙子已经彻底被他扯下来,四分五裂地扔在旁边。 池亦川掐住她的脖子,让顾清歌重重地跌回床上:“你难道不知道,你姐姐生前最喜欢穿白裙子?” 他手上的力道渐渐发紧,顾清歌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池亦川看着这张脸,渐渐与记忆深处的那张重合。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摆脱我?章亦欢,你做梦!你做梦!”这番话像是对顾清歌说的,又像是对别人。 顾清歌知道他又把自己当成了双胞胎姐姐章亦欢,心里针扎一样疼:“你看清楚,我和她虽然长得一样,身体里却有不一样的灵魂!” 池亦川冷笑,钳住她的下巴,呼吸沉重地逼近:“那我是该操你的人,还是该操你的灵魂?” 第三章 你这个贱货 顾清歌对章亦欢的了解并不深。 那个和自己同天出生,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一年前顾家做了亲子鉴定找回顾熙,她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姓章。 知道她不是亲生,养育这么多年,顾母留她在顾家继续生活。 章亦欢是她的亲姐姐,也有了出入顾家的名头。 可她的亲姐姐跟自己并不亲,反而和顾熙比较亲密。 所以顾熙知道姐姐生前喜欢白裙子。而顾清歌却只能落入顾熙的圈套。 想清楚前因后果,为时已晚。男人睡过的另一边床早已冷透。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离这个家,离那个可怕的男人远一点。 可天不遂人愿,这天她突然收到一条署名池亦川的短信:来我的公司办公室,谈谈那天在酒店的事情。 冷气嗖嗖地往上翻腾,把顾清歌四肢给冻住了,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顾清歌毫不犹豫地回他: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池亦川:那我只能把那件事和你养母谈谈了。 顾清歌这才心慌起来。 养母正为顾熙和池亦川进一步发展的事情高兴。如果知道自己与池亦川难以启齿的纠葛,恐怕那一点点母性温情也要熄灭。 顾清歌承认,池亦川拿捏到了她的七寸。 顶峰国际总裁办公室。 顾清歌一进门就看见顾熙正将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摆在休息室的桌上。 看见她来,顾熙眼底的森寒飞快闪过。 池亦川一抬头就开始皱眉,对顾清歌嫌恶道:“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我叫你来干什么,谋杀自己的胃口?”池亦川语气坏到谷底。 顾清歌怔住,眼珠转到顾熙那边。 不是他,那肯定就是顾熙了。 叫她来,是想看看他们两个有多恩爱吗? 心脏像被人攥住,喘不过气来。 顾熙垂眸掩盖眼中的恨意,娇笑道:“是我叫姐姐来的,今天有道蒸蟹,我姐最擅长剥蟹壳了。” 轻慢的语气,一下子就把顾清歌贬成女佣。 顾清歌脸上没有表情:“你们吃吧,我就不打扰了。” “站住!”,池亦川低喝,“怎么,顾大小姐架子摆得这么阔,还真把自己当成豪门小公主?” 他一步步走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还是你想让我跟你妹妹说说,你在床上的样子,当成下饭菜?” 顾清歌不得不吸着气,转身往休息室的餐桌走去。 她剥好的蟹肉,转手就被顾熙拿去,甜蜜蜜地喂进池亦川嘴里。 顾清歌手上腻着腥味,心里却有一点小小的雀跃。 蟹是她剥的,就当其实是自己在喂食池亦川。 可心里为什么还是会一阵酸楚,一阵不甘? 饭后,池亦川要开会。顾熙和顾清歌一起离开。 上了电梯,顾熙毫无预兆地甩了顾清歌一巴掌。 怒气让顾熙的五官看起来有些狰狞:“顾清歌,你要不要脸。抢了我二十多年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够,还要抢我的男人!你这个贱货!” 第四章 牺牲品 “我怎么抢你的男人了?你别血口喷人!”顾清歌捂住脸,愤慨道。 “我只是想试试你,所以用亦川的手机发了那条短信。你来,就表示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你敢不敢把那天在酒店的事情说出来!” 顾清歌瞬间失了底气。那晚虽然她不愿意,可到底和池亦川有了纠缠。 见她一声不吭,顾熙怒气更盛,“不要忘了你姐姐生前有多爱池亦川,更不要忘了她是怎么死的。你大可以把事情做绝,让她死不瞑目!” 字字刺入心脏,让顾清歌眼前一阵阵发黑。如果不是扶住电梯墙壁,恐怕这时候已经软倒在地。 看她魂不守舍,顾熙心情好了一点。等电梯到了底楼,扬长而去。 日有所思,晚上顾清歌果然梦见了章亦欢。 她穿着一袭白裙,尖声质问顾清歌,为什么要抢她的亦川。 顾清歌从梦里惊醒,满头大汗。 一大早,她就带上祭奠用的东西,去了东陵墓地。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挖开我的心就能忘记他,我一定毫不犹豫。” “你也和我一样,知道被他仇恨是什么感觉吧?可我犯了什么罪,有什么错?” “我打那通电话的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在开车!我真的不知道!” …… 顾清歌抱着膝盖坐在章亦欢的墓前,白着脸,喃喃地诉说自己的苦闷。 几乎都与池亦川有关。就像中了逃不开的魔咒。 天快黑的时候,顾清歌才站起身。脚被冻僵了,趔趄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 池亦川走近墓园一角,看到眼前这一幕:裹着一件系腰大衣的女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那双眼睛水亮亮地,腮帮微鼓,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娇艳的五官被寒气森森的墓地衬得缥缈,不知她到底是人是鬼。 池亦川大步走过去,将还未来得及起身的顾清歌一把抱住:“你回来了?” 顾清歌愣住,被他温暖的怀抱蛊惑,伸手回抱他。 就让她贪心地拥有这一刻吧。 池亦川的嘴唇爱怜地在她鬓角轻蹭,“傻宝宝,你迷路了对吗?跑哪儿去了,找你找得好辛苦。” 他温柔得让顾清歌心悸,轻而易举就让人沉沦。 多想这个梦一直延续下去,不要醒…… 男人在耳边低语:“害我这么痛苦,我要惩罚你……唔,果然是你,只是抱一抱我就有了反应,亦欢……” 最后两个字狠狠砸下来,让顾清歌的美梦瞬间粉碎。 她一把推开池亦川,“你看清楚,我是顾清歌,不是章亦欢!” 池亦川眯着眼睛,定定地看她。这张脸活生生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活着的是别人,章亦欢已经死了! 剧痛刹那化作怒火,朝顾清歌喷薄而去,“你怎么在这儿!竟然在自己亲姐姐面前勾引她的爱人,顾清歌,你要不要脸!” 顾清歌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我没有!” 刚刚明明是他先抱住自己的! 池亦川冷笑:“没有?明明知道自己这张脸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还故意在我面前乱晃,骗得了谁?” 他手指捏住顾清歌的脸颊,两边皮肤凹陷下去,“既然你这么爱犯贱,我不介意照单全收。章亦欢欠我的,就由你来还。” 这个冷冰冰男人,和刚才温柔宠溺的池亦川判若两人。 这时候顾清歌才明白过来,他对章亦欢不仅有恨,还有深刻的爱。 爱她的那部分,随着她的消逝一同埋葬;而恨她的那部分,则发泄在自己身上。 顾清歌突然望着下雪的天空,凄厉地笑了起来,同时,眼泪也顺着眼角落下。 本以为章亦欢和自己一样,都是池亦川仇恨的对象。 原来单单只有自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牺牲品。 第五章 生日礼物 顾清歌是在医院里醒来的。 全身无力,刚坐起来又跌了回去。 刚好有护士过来给她加药,顾清歌哑着嗓子问:“谁送我过来的?” 护士:“是位长得很漂亮的女士。” 顾清歌眼眸闪过一丝黯然,接着不禁自嘲。 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期待自己晕倒后,池亦川能送她来医院。 看来他是把她扔在墓地的大雪里,任她自生自灭,最终被人送来医院。 有什么可期盼的,那个男人巴不得她在雪地里冻死。 顾清歌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就快午夜十二点,读秒,指针对准十二,她的生日到了。 池亦川在她心上留下的伤痕,就是给她的生日礼物吗? 鼻尖骤然一酸,一个人呆着的滋味太难受。 顾清歌摸出手机,给亲生父亲章庆天打电话。 “爸……”电话接通,刚说了一个字,对方忙不迭挂断。 “嘟嘟”的声音冰冷地敲在耳膜。 顾清歌想哭却看不出来。 将手机放到床头柜,突然发现上面有一只纸青蛙。 她捏起来放到掌心,自言自语:“就当这个是生日礼物好了。” 顾清歌拨着青蛙往前跳,清了清嗓子,模仿池亦川清冷的调子:“生日快乐!” 跟着,她的声音又恢复本色,“谢谢”,嘴角上扬,眼泪却汨汨地往下流,“我很快乐。” ********** 顾清歌输完液,回到顾家,已经接近中午。 一进家门,她就被眼前的热闹景象震住了。 房子里布满气球和蕾丝花架,很梦幻,少女心爆棚。 客厅里放着柔缓的音乐,众人都一脸羡慕地望着中央缱绻对望的男女。 她差点儿忘了,今天也是顾熙的生日。 即使知道作为准未婚夫,顾熙和池亦川的亲密理所当然。顾清歌仍觉得这一幕刺眼,让她喘不过气来。 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 为了稳住重心,她只能往后趔趄一步。不小心碰到了音响设备,音乐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身上。 如芒在身。 顾熙脸上闪过一抹冷然,很快又笑靥如花。 “姐姐,你回来了?是我们聚会吵到你了吗?”顾熙一脸委屈歉意,仇恨拉得很有技巧。 顾清歌赶忙去看池亦川的脸色。男人眼中的饥诮像是一件兵器,轻易就能把她的心脏划伤。 她白着脸,冲顾熙道歉:“是我不小心碰掉了插头,打扰了大家的兴致。” 顾熙一脸娇笑,挽住顾清歌的手臂:“我就说嘛,姐姐怎么会这么小气?” 顾清歌很不习惯她的亲近,往旁边躲了躲。 顾熙暗地里撇了撇嘴,一把将顾清歌的包抢过来,很不客气地翻找:“姐姐最疼我,早前就说要给我惊喜,在哪儿呢?” 顾清歌对顾熙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 什么时候说过要送她礼物? 到时候自己拿不出东西来,恐怕又是一场诟病。 正要张嘴解释,顾熙忽然从包里翻出一沓明黄的软纸。 所有人为之变色。 顾熙嗓音尖利地质问:“这是什么!” 她一下子扔开那捆冥币,像是沾到了恶心至极的东西。 “姐姐,我哪里得罪你了吗?你竟然带着一捆冥币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第六章 女朋友和玩物是不一样的 众人审判般的目光,快将顾清歌身上戳出个洞来。 顾熙更是一副神伤的表情,哭得不能自已。 顾清歌像个罪人一样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艰涩开口:“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昨天去章亦欢的墓地,将祭奠用的东西装在包里,忘记拿出来了。 刚要辩驳,顾熙就红着眼睛哽咽道:“姐姐,我知道你也喜欢亦川,可你不能因为我和他在一起,就盼着我死。” 众人哗然,没想到这个便宜大小姐,心肠这么毒辣。 议论声像带着针的茧,将顾清歌束缚得严严实实。 面前人影一闪,就见顾熙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 池亦川抱着顾熙轻哄:“我怎么会喜欢那种狠毒的女人?你伤心才是上了她的当。” 话是对顾熙说的,眼睛却冷漠地对准顾清歌。 下唇咬住血来,顾清歌用尽全身力气,才能阻止自己崩溃。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心剖出来给他看。 她没有,她真不是故意的! 别人怎么想她无所谓,但他不行! 心里一慌,顾清歌攥住池亦川的袖口:“你相信我……” 池亦川像挥开一只苍蝇似的,甩开她的手,“别碰我,脏。” 顾熙趴在池亦川的胸口,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冲顾清歌自得一笑。 一瞬间,顾清歌血液凉透。 她一低头,眼泪就落到地上,飞快地抹了一把脸,在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下逃上楼。 那道脆弱单薄的身体消失在楼梯口,池亦川有一瞬间的闪神。 看到她满是屈辱的表情,为什么自己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呵,果真是她扮柔弱太有蛊惑性。就像她在床上,嘴里说不要不要,身体不是很诚实吗? 池亦川的神情再次冰冷坚定起来。 顾清歌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伴着楼底喧闹的欢声,盹了过去。 等醒过来,肚子饿得咕咕叫。 刚准备出去找点儿吃的,手放到门把上,走廊就传来对话声。 “亦川,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这是我唯一的生日愿望”门外响起顾熙醉意朦胧的声音。 男人低磁回应:“那就要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本事了。” 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着。 “你的腰带好难解开!”顾熙娇声抱怨。 男人低低地调笑着什么,又惹来小女人一阵娇嗔。 背抵在门后的顾清歌肩膀发颤,窒息感接踵而至。 热血冲到脑门儿上,身体先于理智,唰地拉开门:“不要!” 幽暗的灯光下,顾熙脱得只剩打底裤和小吊带,一条玉腿抬起来,挂在池亦川腰间。 “非礼勿视,姐姐,你出来干嘛?”顾熙放开池亦川,眼中带着怨恨。 池亦川看都没看顾清歌一眼,揽住顾熙的娇躯,将她抵在墙上深吻。 啧啧的水泽声传入顾清歌耳中,每根神经都被刺激得生疼。 她和池亦川有过两次情事,可男人却从未吻过她的嘴唇。 池亦川当着她的面亲吻顾熙,无非是想身体力行地告诉她—— 女朋友和玩物是不一样的。 第七章 你有完没完 顾熙被池亦川吻得情动不已,拉着他走向自己的房间。 顾清歌眼睁睁地看他们远离,心跳压在舌根底下。 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阻拦,但仍鼓足了骨气,抛弃了廉耻,上前拉住池亦川的衣摆。 哪怕她知道,换来的是自取其辱。 池亦川顿住脚步,嘴角的弧度异常冷冽,“如果你想和我们一起的话,我不介意3P。” 被这句话烫到了一样,顾清歌松开手,不住摇头。 顾熙身体移到两人中间,挡住顾清歌的视线,“你有完没完!这是我的男朋友,当着我的面就狐狸精似的勾引人,真是贱到骨子里!” 喉咙硬得生疼,顾清歌卑微地挤出一句“对不起”,飞快地跑回自己房间,鞋落在走廊上,却没有勇气捡回来。 隔壁房间里,传来男女亲昵的调笑,夹杂让人脸红耳热的低吟。 顾清歌疯了似的,用被子裹紧身体,鸵鸟一样将脑袋埋到枕头底下。 哪怕缺氧的感觉憋得人立时就要断气。 半个小时过去,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起身,蹑手蹑脚打开房门。 池亦川已经走了,顾清歌披散着头发站在走廊上,穿一件薄衫睡裙,抱着手臂正嚼着口香糖。 见顾清歌现身,顾熙冷嘲一哂,上前两步,“噗”一声将嘴里的口香糖吐在顾清歌脸上。 黏黏的东西挂在顾清歌眼睑下,恶心又耻辱。 “你活该!”愤恨在顾熙眼球上胀出红血丝来。 顾清歌把口香糖清理下来,“如果你对自己有信心,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恼羞成怒。” 她平静的语调更加火上浇油。顾熙忽然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后脑勺狠狠撞在墙壁上。 顾清歌还在低烧,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趁她没还手,顾熙忽然掰开顾清歌的嘴,将手里带着白色黏液的避孕套塞进她嘴里。 “你不是喜欢他吗?他的气味你拿去好好享受!如果池亦川知道,你竟然吞着他用过的避孕套,不知道会有什么感受?” 顾清歌知道顾熙恨自己,但没想到,她会做到这个份上。 “拜你母亲所赐,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在那儿学的肮脏手段,我会一样样地让她女儿偿个遍!”顾熙积累多时的怒火爆发出来。 她双眼猩红,嘴角带着阴森诡异的冷笑,捂住顾清歌的嘴,阻止她把避孕套吐出来。 反胃的感觉持续上涌,顾清歌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顾熙,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扶着墙壁干呕。 口腔里一股怪味,熏得她眼泪直冒。 过了几分钟,好受了一些,怒火支撑着顾清歌,将身体站直。 “啪”的一声,她毫不犹豫地甩了顾熙一巴掌。 顾熙没躲,硬生受了。 她冲顾清歌飞快咧了一下嘴唇,复又捂住红肿的脸颊,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 这个女人变脸如此之快,让顾清歌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她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清歌,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打妹妹!”顾母将顾熙护在身后,皱眉生气地看向顾清歌。 这是顾母头一次这样严厉地质问她。 顾清歌抖着嘴唇,有口难辩。被顾母冷然仇视的目光刺得一个激灵。 第八章 因为我是圣诞老人 当年如果不是顾清歌的亲生母亲,将自己的孩子和顾家的千金交换,顾熙早就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因为对顾熙有愧,顾清歌过去对她多有忍让。 可没想到,顾熙会这样得寸进尺。 如果不是顾母苦苦挽留,顾清歌绝不会呆在这个前有狼后有虎的地方。 现在,连妈妈也开始讨厌她了吗? “清歌,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不要让妈妈为难啊”顾母收起凌厉的神色,对顾清歌苦口婆心地说道。 一句话,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顾清歌身上,放佛顾熙才是忍辱负重的那一个。 顾清歌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身上的温度渐渐抽离。 她抱着手臂,孤立无援。 顾熙则嘤嘤地冲着顾清歌哀求:“姐姐,以后我什么东西都让给你,你别打我!” 她怕极了似的,往顾母身后躲。把顾清歌衬成了洪水猛兽。 顾母更加心疼,厉声命令顾清歌:“你必须向熙熙道歉!” 顾清歌两手攥成拳,“不,她……” “啪”一声脆响,她的话被顾母挥来的巴掌打断。 力道大得,让顾清歌耳朵里嗡嗡作响。 抹了一下嘴角的血,顾清歌背脊挺得笔直,将刚才那句话说完,“死也不会向她道歉。” 说完进房间裹了件大衣,头也不回地出门去。 走到大街上,才想起自己忘了拿包。 顾清歌身无分文,漫无目的地游荡。 中心广场人来人往,几个充气圣诞老人笨拙地迈着步子,兜售一些小玩意儿,她才想起今天是圣诞节。 顾清歌早就饿得没力气,坐在广场旁边一动不动,尽量少耗费能量。 正出神,眼前突然被烛光映亮。 一个充气圣诞老人正拿着生日蛋糕,声音轻快地说:“happy birthday!” 烛光和祝福,将她灰暗混浊的内心照亮。 顾清歌惊喜地眨了眨眼,眼中满是疑问地指了指自己。 “圣诞老人”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一阵风吹过来,火苗带到了充气布料上。 “靠!”,“圣诞老人”骂了一声,蛋糕往顾清歌手里一塞,赶紧倒在地上打滚扑火。 圆滚滚的身体像只球一样憨态可掬,顾清歌忍俊不禁。 火灭了,充气布料被拉开,从里面钻出一个挺拔英俊的男人。 顾清歌善意地冲对方笑了一下,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喏,你的蛋糕。” “你吃吧,算是送你的礼物。” “可我们两个无亲无故。” 陌生男人笑了笑,“可我是圣诞老人啊!”想了想他又说,“如果你怕有毒的话,我可以先试吃。”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男人幽幽地笑,还是那句:“因为我是圣诞老人啊!” 顾清歌切了蛋糕,饿极了,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她不怕有毒,死有什么可怕的,活着才可怕。 男人低头,看着吃得正香的女孩子,目光曲折深邃,喃喃道:“本来要过生日的那个人,永远吃不上我亲手做的蛋糕了。” 因为这句话,顾清歌无端难过起来,“你一定很爱她。” 见男人神情忧伤,顾清歌故作轻松地八卦:“那她一定很漂亮吧。” 男人轻嗤:“我又不是因为她的脸才爱上她的”,说完顿了好几秒,又补了一句,“如果因为脸才爱上她,那么我肯定也能轻易地爱上你。” 顾清歌一脸莫名其妙,刚要问,年轻男人却冲她一笑,起身走开。 第九章 你是一只破鞋 圣庭高级会馆。 一群青年才俊齐聚。 池亦川接完顾熙的电话,回到包厢。有些心不在焉。 顾熙说顾清歌很喜欢他那天带去的避孕套。讨要了去。 呵,那个女人果然还有下家,真是骚到让人恶心! 心里无端烦躁,池亦川摸出烟来点燃,吞云吐雾。 “你的小女朋友治好你的心病了吗?”苏煜冲着池亦川挤眉弄眼。 池亦川贵为顶峰国际掌门人,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可就是对女人硬不起来。 在池亦川的好友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池亦川言简意赅地答:“没。” 顾熙生日那天,他随身带着避孕套,就是想试试这毛病好了没。 可顾熙脱光了,他仍一点反应也没有。 反倒是对着顾清歌那个贱女人,她稍微一撩拨,就血液躁动。 真他妈该死! 池亦川眉头紧皱,正满腔闷气,包厢门突然被推开了。 严寒一进来,就挤到池亦川身边,神秘兮兮地说:“你猜我看见谁了?” 池亦川:“不想说就别说,少卖关子。” “嗨,你这人!”,严寒自己憋不住话,“你那个便宜大姨子正在大堂等着跟人相亲呢。” 顾清歌的确在跟人相亲。 她不想找男朋友,可贪恋顾母身上那一点点的温柔,她不得不答应。 那天她打了顾熙一巴掌,听顾母的话,对方才会消气。 相亲对象还没来,顾清歌低头看着菜单,一道清寒的阴影裹住她周围。 气场立马变得冷硬。 抬头,看见池亦川,瞳孔猛然一缩。 是的,她怕他。 顾清歌努力保持镇定,“池先生。” 池亦川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一下,“相亲?” 顾清歌僵着脖子,点头。 “一块臭肉卖不出去,所以只能搞促销?” 顾清歌手垂下去,紧紧攥住裙摆:“不关你的事。”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顾清歌诧异:“什么?” “我可以答应,以后不再为难你。” 这个条件很诱人。即使知道没那么简单,也让顾清歌飞蛾扑火,“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池亦川阴寒地扯了扯嘴角,“等会儿人来了,就跟他说,你是一只破鞋。” 顾清歌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尊严碎掉的感觉,正如切肤之痛。 一瞬间,眼珠被泪水泡得发胀。 她可真贱,就在刚才还盼着他能对自己有丝毫的仁慈。 面前的女人红着眼,单薄的肩膀抖成快要坠下的落叶。 池亦川绷着下颌,那阵烦躁又袭上心头。 心间浮出一丝茫然,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别浪费我的时间!”男人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腕表。 顾清歌嗓子喑哑,行尸走肉般的表情:“好,我答应。” 池亦川像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站起身,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从裤袋里摸出一枚小小的包装。 “听你妹妹说,你喜欢我带去的避孕套。再送你一个——如果今天的相亲对象乐意捡你这只破鞋的话。” 将避孕套扔到顾清歌身上,池亦川远去的每一个脚步,都踩在顾清歌脆弱的神经上。 第十章 治一治你的淫荡 “我是一只破鞋”顾清歌麻木地对来人说道。 她低着头,不敢看对方的表情。 “亲爱的,这年头破鞋都开始横行霸道了吗?”一道阴柔的男声想起,语气古怪。 顾清歌抬头,就对面两个男人搭着肩膀坐在沙发对面。 她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对基情四射的男人当中,有一个是她的相亲对象? “请问哪位是李先生?”顾清歌问。 另一个相对健硕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点头,“我是”,接着指了指旁边搔首弄姿的男人,“这是我的伴侣,希望你们以后可以和平相处。” 顾清歌瞠目结舌。 李先生:“你也说了自己是只破鞋,不如当我的同妻,治一治你的淫荡。” 这句是照搬牵线红娘顾熙的话。 顾清歌有点不敢置信,这世上怎么可以有这么荒唐的事? 原来在顾家人眼里,她就只配过阴暗,苦闷的地狱生活! 李先生抬着倨傲的下巴,“李家大少奶奶的位置,便宜你了。不过你得照我的意思来——” “啪”一声轻响,小小的包装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掉在地上,打断了李先生的话。 顾清歌一惊,是刚才池亦川扔给她的那枚。 李先生的伴侣走过去,捡起,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可真是个上道的姑娘,连小可爱都为我们准备好了。” “那以后买避孕套这种事,就交给她吧”李先生接话。 一种恶心感伴着胃酸顶上来。 顾清歌扶着桌沿,干呕一声。 两个男人脸色骤变。 李先生起身,隔着桌子,一把捏住她的喉管,“怎么,觉得我们恶心?” 眼底的阴鹜像淬了毒。 顾清歌后背寒毛直立,恐惧感像毒蛇一样盘踞上来。 “你放开我!”顾清歌大力挣扎,脸色泛青。 “最讨厌你们这种卫道士。一只破鞋,也敢嫌弃我!”李先生眼睛猩红,面色狰狞。 “嘿,你的大姨子快被人掐死了”站在角落观战的苏煜对旁边抽烟的男人说道。 “原本就是过来替她收尸的”清寒的声音响起,眉头却拧成解不开的结。 “嘭”一声,拳头击打在皮肉上的闷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李先生应声倒下,摔出去老远。 他的伴侣尖叫“亲爱的”,赶忙过去查看。 空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顾清歌身体一软,却被有力的手臂揽在怀中。 喘着气睁眼,对上的是一双担忧的眼睛。 竟然是他,那天的“圣诞老人”。 李先生脸都肿了,怒不可遏。可定眼一看是梁江,立刻萎了。 “梁……梁少”他嘴角抽搐,不敢造次。 梁江眉眼挂着一层霜,踱步到地上的男人面前,抬起对方的手:“你的手看起来挺欠啊。” “啊!”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李先生手腕耷拉下来。 梁江掏出钱夹,将所有现金摔在李先生脸上,“找个医生,连你的手欠一起治治。” 梁江转身拉着顾清歌的手,往门口走去。 刚出门,一道刚毅挺拔的身影挡在了两人面前。 池亦川扫了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脸上寒气更重。 第十一章 多爱就有多恨 亏他刚刚还对这个女人有一丝丝的怜悯,现在看来,完全是浪费同情心。 “我真的很佩服你”之前他还觉得顾熙对顾清歌“狐狸精”的评价言过其实,现在才发现,自己太小看她。 池亦川对她的不屑,冷漠太明显,多次试着习惯,还是会遍体鳞伤。 顾清歌:“什么意思?” 她脸上的无辜装得可真像。 池亦川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觑了梁江一眼,“是不是和你姐姐有关的男人,你都要一网打尽?” 顾清歌呼吸停滞,很久才反应过来。 难道梁江也和她姐姐有关系? 梁江长身玉立,毫不避让地望进池亦川眼底。 “她是亦欢的妹妹,你不该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梁江垂眸看了一眼顾清歌,同样的容颜,让多年前美好的回忆打开闸门一样,奔涌而出。 他脸上闪过的柔情,让池亦川心里的怒火更盛。 一把将顾清歌扯到自己旁边,池亦川凝着黑眸对他道:“如果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也会像我一样,恨不得让这个女人陪葬!” 恨意从他身上倾泻出来,力道大得,快把顾清歌的手腕折断。 梁江察觉池亦川的不客气,对顾清歌心有不忍,对他寸步不让,“你放开她!” “别不识好歹,让你远离这只破鞋,是为你好”当年如果不是梁江从中作梗,他绝不会和章亦欢走到那一步。 现在竟然又把主意打到这个贱女人身上,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看不顺眼。 梁江抢夺顾清歌的手猛然僵住,“你到底想说什么?” “亦欢的账我来算,不劳你操心”说完,池亦川扯着顾清歌就走。 顾清歌跌跌撞撞,不安的感觉随之而来,“你要带我去哪儿?” 每次单独和池亦川呆在一起准没好事。 她怕了。 池亦川俊美的侧脸没有一丝温度,推开一间空包间的门,将她甩进去。 封闭的空间像牢笼一样,四处都是阴影。 顾清歌呼吸发抖,往角落里退。 很快,男人就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沙发上。 “你说过,只要我说了那句话,就不再找我麻烦!你不能这么不守信用!”慌乱间,顾清歌忽然想起和他之间的约定。 “信用?”池亦川讥讽的调子直戳耳膜,“对待你这样的女人,不用那么高尚!” 顾清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浮现出祈求。 像个乞丐一样,希望他能平静温和地对待自己。 明明知道,这种希望最后都会归于绝望,可是哪怕他肯施舍自己一点点的柔情。 她要得不多,一点点就好。 “不用装得这么可怜!”,池亦川高声斥道,“如果不是你故意在亦欢开车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她怎么会出车祸!” “我不是故意的!”这么一项恶毒的罪名扣下来,沉得让她瑟瑟发抖。 醍醐灌顶,顾清歌彻底愣住。 怪不得他会这么恨自己。原本以为是他将对章亦欢的恨转移到自己身上,原来不是! 他有多爱章亦欢,就有多恨她! 第十二章 我也该礼尚往来 顾清歌不是神仙,她打电话给章亦欢的时候,并不知道对方正在开车。 电话那边传来“嘭”的一声之后,紧接着就是一片嘈杂。 不久,传开章亦欢车祸当场死亡的消息。 肇事司机负全责,在车祸后逃逸。 池亦川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把一切罪名都归到顾清歌头上。 “她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了!你仍然不会属于我!”淤积在心里的愤懑终于到了临界点,喷薄而出。 “谁说没有好处?至少你也在我身下有了几次快活”男人声线邪魅,直往她的软肋戳。 他冰冷的手指捏住顾清歌的脸,“有时候,真想划花你这张脸”。 一个战栗淹没她,顾清歌眼神发抖,咽了咽口水,“你……你想干什么?” 池亦川把她的下巴一扔,起身,高大的身材成了一道颀长的暗影。 “你要找哪个男人把自己推销出去,我没意见。但不能顶着这张脸再和梁江有丝毫的牵连。再有下一次,我活剐了你!” “嘭”的关门声,包间里沉寂下来。 顾清歌只听见自己强烈的心跳,如同恐怖片的背景音。 浑浑噩噩回到顾家,刚要推门进去,就和顾熙正面遇上。 顾熙本来得意洋洋的神情立刻凝重,脱口道:“你怎么回来了!” “你看起来很失望。” “姐姐,我好心好意为你着想,不要不识好人心。” 顾清歌阴柔的目光定在她纤细白皙的脖子上。 如果杀人不犯法,这会儿她就会扑上去将这致命的部位给折断。 “既然你这么热心我的婚事,按道理,我也该礼尚往来”顾清歌幽幽一笑,倾身凑近顾熙耳边。 顾熙一把推开她,恼怒道:“你发什么疯!” 顾清歌哂笑:“跟你得的是一样的病。” 说完错身进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池家的私人宴会,商界名流齐聚,世家光环煜煜生辉。 光鲜亮丽的男女,在悠扬的乐声中相拥起舞。 池亦川环着顾熙,正是其中最亮眼的一对。 “今晚的夜色真美,让人像是在做梦一样。这会儿人都是晕的”顾熙娇滴滴地开口,暗示自己腿软,走路困难。 然后娇笑着往池亦川胸口埋。 池亦川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又俊朗一笑,“多点儿刺激就清醒了”。 说着对旁边跳舞的那对说:“交换舞伴!” 两个男人手臂一抻,怀中的女人就换了个人。 待池亦川看清面前女人的脸,面色凝住,“怎么是你?” 顾清歌搭在他臂弯,指尖轻轻在质地精良的礼服上滑动,眼眸中笑意绽放,“当然是想你,才来这儿的。” 既然都觉得她是狐狸精,就得对得起这句“赞美”。 顾清歌笑着时,眼眸荡漾着清澈的涟漪,狡黠像水里的鱼,在里面快速游过。 就像是从他记忆深处的那张笑脸复制下来的,让池亦川有片刻失神。 女人熟练的舞步将他拉回现实。 亦欢她跳舞磕磕绊绊,远不及这种程度。 池亦川猛然一撒手,顾清歌脚下不稳,跌倒在草地上。 而早就对她虎视眈眈的顾熙恰好迈着舞步逼近,细跟鞋毫不留情地碾在顾清歌的手背上。 第十三章 门口死个人很喜庆 痛意扎进神经末梢,顾清歌闷哼一声,眼眶立马红了。 “啊,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移开脚后,顾熙面露担忧,赶紧扶住顾清歌的手。 暗地里,在她手背上的伤处狠狠掐了一下。 顾清歌额头上冷汗岑岑,痛得快要晕过去。 顾熙演技大爆发,似乎伤在顾清歌的身,痛在她的心,眼泪立马滚了下来。 “快来人,把我姐姐送去医院!”顾熙眼中精光闪耀,恨不得这个女人立刻从面前消失。 顾清歌推开顾熙的手,蹒跚着站起来,无视其他人诧异的目光,将手再次搭在池亦川的肩膀上,“这支舞还没跳完。” 其实她自己也分不清,这样做是为了报复顾熙,或者只是想和他把这支舞跳完。 池亦川长身玉立,没有继续跳舞的打算。 “不动脚怎么跳舞?”顾清歌含泪笑着,语气像对情人撒娇。 池亦川后背僵直,目光曲折幽深。 曾经,章亦欢学跳舞的时候,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只是她不在了,被永远埋在这座城市的角落。 过去和现在重合,池亦川动出梦一般的舞步,众目睽睽下,配合着顾清歌。 顾熙恨得心里出血,上前去,一把将顾清歌从池亦川怀里撕开。 “姐姐,你手都肿了,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顾清歌被她拉得一个趔趄,堪堪站稳。 池亦川原本凝固静止的眼眸缓缓流动,醒过神来。 刚才他竟然会对顾清歌生出亲近怜惜! 真是恶心至极! 他越过顾熙,“啪”地一巴掌,扇在顾清歌脸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都在聆听这一巴掌的回声。 顾清歌再次跌坐在地上,青草的汁液揉在雪白的礼裙裙摆,狼狈不堪。 她脸色惨白得太厉害,红肿的巴掌印更加清晰。 池亦川微微发热的右手握成拳头,紧得颤抖。 “滚!”薄唇里挤出这个字,只想让这个女人快点儿消失在自己视野里,好让心里的烦躁消退下去。 顾熙踩她千万次,也比不上池亦川的这一巴掌。 力道大得可以把她所有的妄想和倾慕击碎。 顾清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抱着膝盖,任其他人指指点点。 随便吧,心都碎了,成块还是成粉都没差。 “保安,还愣着干什么,留着脏东西把所有人恶心坏吗!”池亦川的声音比寒风更彻骨。 顾清歌被人拉扯着,出了池家的大门。 保安将她扔在路边的动作,就像扔一袋腐臭的垃圾。 冬风像针一样,从毛孔扎进来。 手疼得失去了知觉,似乎已经不属于身体的一部分。 顾清歌呼吸起来越来越费力,手支撑着身体,忽然失去意识,软软倒了下来。 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听见男人的怒吼:“门口死个人觉得很喜庆?快把车开过来!” 她应该死远一点的,至少不用给别人添麻烦。 很费力地睁开眼,周围白得反光,刺激得她眼睛眯起来。 “你醒了?”穿着白大褂的温润男人近在床边。 顾清歌动作笨拙地扭头,诧异地张了张嘴:“是你啊……” 第十四章 狗男女 梁江把病历本合上,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每次见面,你都有难,或许我们该找个算命先生合一合八字”。 见她嘴唇干得起皮,梁江往水杯里插了一根吸管,将管口放到她嘴边。 顾清歌解了渴,活了半条命似的,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两个又不是新婚夫妻,合什么八字?”顾清歌苦笑,眼底带着几分忧郁。 让人很想帮她把紧皱的眉头抚平,将那单薄的身影拥入怀中。 梁江撇开眼,耸了下肩,“反正我们是两条单身狗,有什么不可以?” 顾清歌清亮的眼眸看过去,正色道:“我开不起这种玩笑。更何况,你身边不缺优秀的女人。” “你这是什么逻辑,优秀就要去喜欢?我觉得自己也很优秀,难道要整天自恋?”梁江满不在乎地说。 这是什么歪理。 顾清歌无言以对。 “你没什么不好”梁江一脸笃定地说。 顾清歌有些茫然地看着纯白的被面,“事实上,昨天我准备去演一个坏女人的。” “你也说了是演,说明你很不擅长嘛。” “可是没能成功。” 何止没有成功,简直是惨败。 落荒而逃。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他刀枪不入,她一败涂地。 这是早就注定的结局。 她还是不信邪地把自己的爱情送上了断头台。 “一个连坏人都演不好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狠下心去谋害自己的姐姐?”梁江那双湛亮的眼眸,在镜片后面显得很温柔。 顾清歌忽然伸出手,拉住他的制服下摆,激动得眼睛发红:“你真的相信,我不是故意的?” 梁江点头,“不是只有你们女人有第六感。” 他是第一个亲口说相信她的人! 顾清歌全身一轻,好像病都好了几分。 “谢谢!”要是这会儿她是站着的,恐怕会直接蹦起来。 她脸上的笑像春风一样拂在人心间,很有感染力。 梁江清晰地听到胸腔里,那颗包容七情六欲的脏器,发疯似的跳动。 这种感觉上一次出现,是在年少时遇上捧着一束向日葵,柔声细语地说:“同学,帮我拿一下”的章亦欢。 原来爱情的复苏只用一个笑容就可以。 多么神奇的钥匙! 顾清歌见梁江怔怔地看着自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这一动扯到了缠着绷带的手,引得她一声痛呼。 “怎、怎么了?”梁江回过神,毫不犹豫地捧着她的手轻轻吹气。 顾清歌对陌生男人的接近很不习惯,挣扎了一下。 “别动”,梁江一本正经,“不要小看圣诞老人的仙气”。 顾清歌忍俊不禁,清媚的五官舒展开,让人移不开眼。 梁江再一次失神。 门一响,沉重冷冽的脚步迈了进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眼,目光聚集在面色不善的池亦川身上。 “现在的医患关系已经退化到这么龌龊的地步?”池亦川扫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脸上冻得像冰川。 清寒的目光如有实质,恨不得帮这对狗男女截肢! 第十五章 送她白菊 “你怎么来了?”顾清歌不自禁地抓紧了被角。 语气里带着万分紧张,和一丝丝期待。 池亦川将背在身后的手移到身前,那束水灵灵的白菊呈现在顾清歌眼前,“当然是来看看你死没死。” 顾清歌咬住嘴唇,眼圈渐渐红了。 这是他第一次送自己花,却没想到是祭奠死人的白菊! 他就那么盼着自己死吗? 顾清歌的心脏像被人用利器狠狠捅了一下。 “这儿是医院,希望你不要无理取闹!”,梁江适时出声,镜片后面清湛的双眼闪出寒光。 池亦川像是这会儿才注意到他在现场,将目光挪到梁江身上,“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番话?” “我是清歌的主治医生。” 清歌? 叫得多亲热。 亲热得刺耳! 池亦川侧脸的棱角若隐若现,怒气隐在眼底,拿出手机拨了号码。 “喂?是靳院长吗?你们这儿的梁医生对VIP客户不敬,现在医生素质都这么低了吗?”池亦川讥讽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池亦川“嗯”了两声,收线。 没一会儿,就进来一个挂着胸牌,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科室主任谁都不敢得罪。但梁江毕竟是医院职员,只能温声劝他先出去。 梁江手指抬了抬金丝边眼镜,冷笑:“我走,好把羊让给狼?” 科室主任赔笑,“池先生是医院贵客,在我们这儿设立了基金会,造福百姓……” “用钱来赎罪?”,梁江点头,“是个不错的主意。” 池亦川修长的身影巍峨而立,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滚出去!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气场强大,发起脾气来,让科室主任瑟瑟发抖。 两个男人都不好相与,再闹下去恐怕要把病房给拆了。 顾清歌扯了扯梁江的衣摆,轻声道:“刚才不是还说要去巡房吗?青天白日的,我没事。” 温柔的语气,更让池亦川听不下去,他不耐烦地说:“还有完没完!” 梁江充耳不闻,俯身帮顾清歌掖了一下被子,“有事就按铃,我会立刻过来。” 池亦川不傻,听得出来,这两人是在防着自己。 放佛确立了分界线,他们两个将他隔离在外。 这种认知让他心里拱火,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梁江和科室主任一同出了病房。 池亦川将那束白菊扔在顾清歌病床边。 他身上清爽的气息淡淡地,却很有侵略性。 男人的鄙夷,冷淡,仇视,在顾清歌的脑中齐齐汇聚。 她忍不住往床的另一侧瑟缩。 “很怕我?”池亦川浓眉微挑,帅得有点可怕。 冰冷的指尖伸过去,在顾清歌脖颈上的动脉轻轻摩挲,“你是该怕我。我早就警告过你,离梁江远一点儿!” 他一把掐住顾清歌的脖子,将她拉进怀里。 柔弱和力量的对比十分鲜明。 池亦川微微俯身,顾清歌惨白的脸庞被罩在阴影里。 “收起你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我恶心!”他捏住顾清歌的后颈,把她提起来一些。 “顾清歌,你竟然敢对我催眠!让我把你当成亦欢!我告诉你,就算和她有张一模一样的脸,你也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池亦川眼睛猩红,放佛恨毒了她。 紧接着,男人翻身上床,骑跨在她身上,将顾清歌身上的病号服撕扯到胸口之下。 女人雪白的胴体暴露在空气中,胸口起伏颤抖。 第十六章 爱他很累 顾清歌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心理医生,招牌催眠术更是享誉中外。 如果不是她对自己催眠,他怎么会三番两次将她当成章亦欢? 他的怦然心动,柔情万丈,只有章亦欢才配拥有! 这个女人居心叵测,他早该料到。 池亦川眼中冰寒汇涌,“收起你那些脏心思!再有下次,我绝不会放过你!” 字字铿锵,坚决得像在立誓。 一个眼神,就能把她碾入尘埃。 顾清歌摇着头,无力地辩解:“我没有!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还没贱到自欺欺人的地步!” “呵,你也承认自己贱,是吗?不过人有了诚实还不够,还要有良心”他的嘲讽很明显,将她当成了毫无良知的畜牲。 顾清歌抖着肩膀,苦难哽在喉咙,却吐不出来。 池亦川语调阴森森地发冷,“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在我面前演戏,记不住吗?” 最烦她这副窦娥相,明明是个婊子,反倒用这种表情来指控他的冤枉。 池亦川耐心耗尽。 居高临下地俯身,手指探了探她的动脉,嘴唇凑近,狠厉地咬到她脖子上。 “嗯!”顾清歌闷哼一声,手指死死攥住被角,用力到手背青筋凸显。 血腥气很快弥漫开来。鲜血顺着白皙纤细的脖颈,淌进领口。 顾清歌痛得奄奄一息,呼吸发紧。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池亦川终于松开她。 他嘴角沾着血迹,像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对着床上半昏迷的女人扬了扬嘴唇,冷淡的嗓音从滚动的喉结中溢出来,“记住这个教训,再有下一次,我会让人帮你在太平间腾个位置”。 顾清歌艰难地撑开眼皮,泪眼迷蒙中,男人坚毅挺拔的身影已经跨出门外。 这就是她深爱的男人,一次次地把她的爱恋化为灰烬。 她的心脏不是跳动一天,就会爱他一天;而是爱他一天,才会跳动一天。 有时候她也不明白这种与生俱来的执着。 爱他很累,完全是把整颗心放到他鞋底。 她忽然觉得自己贱得很恶心! 纤细瘦弱的手臂搭在眼睛上。安静的病房里,女孩子泣不成声。 顾清歌闻不惯消毒水的味道,当晚就出院了。 梁江当然不同意,她是偷偷溜出去的。 可出了医院大门,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顾熙恨不得她死在医院,估计回到顾家,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顾清歌干脆找了个酒店住下来,第二天找个房产中介,租了套公寓。 大部分东西都还在顾家,顾清歌将公寓打扫完之后,就回了顾家一趟。 顾家人一个不少地坐在客厅里,像是在三堂会审。 顾熙扫了一眼顾清歌缠着绷带的手,幸灾乐祸的表情一闪而过。 “你要走我们家也不留你,可你吃我们住我们家这么多年,我爸妈不能白白付出吧?一口价五百万,从此以后,你是死是活,和我们顾家再没关系!” “小熙,你给我住口!”顾母厉喝道,眸色沉沉。 顾熙鼓着腮撇了撇嘴。 段美凌红着眼眶,苦口婆心地劝顾清歌道:“我的乖女儿,难道你就忍心丢下我和你爸爸,自己出去住吗?妈妈一天天年纪大了,就想你们承欢膝下。你在外面,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叫我怎么好受!” 第十七章 他要订婚了 顾清歌心里骤然一软。 这么多年来,顾母对她的关爱,宠溺,历历在目。 有生以来的温情,几乎都是顾母给予的。 可舍不得又有什么办法?顾熙将她视为仇敌,恨不得她去死。 “出去住又不是不认您了,以后,我会回来探望您的”顾清歌轻缓说道,牵挂骤然浮上心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一直在国外出差,刚回来的顾父色咪咪的眼神在顾清歌身上打转。 拍了拍挺出来的啤酒肚,顾父也劝道:“家里什么都有,又不是养不起。出去住多不方便啊!” 的确,顾清歌一出去,他吃豆腐很不方便。 想起顾父平时的嘴脸,顾清歌面无表情。 “顾熙虽然和你同天生,但远没有你省心稳重。我难免在她身上多花了心思,疏忽了你。清歌,你是因为怨恨妈妈,才想搬出去的吗?”顾母流下愧疚的眼泪,紧紧握住顾清歌的手。 顾清歌怕她误会,连忙解释:“不、不!我只是想换个环境,您千万别多心!” “不让我多心,你就安安心心地住下来。我们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顾母的眼眸被泪水洗得透亮,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只要她拒绝的话一出口,这双眼睛就会立马黯淡下去。 多年的养育之恩成了栓住顾清歌的羁绊。她只能忍着顾熙怒视的目光,答应下来。 顾母立刻破涕为笑,宠爱地摸了摸顾清歌的头发:“乖女儿,我就知道你最听话。这两天都瘦了,晚上让厨房做两道你爱吃的菜。” 顾清歌扯了扯嘴角,点头。 餐桌上,段美凌对顾清歌尤为热情。怕她又说出什么搬出去住的话来。 顾父也笑呵呵地搭着话。夹了一个白灼虾,沾上嘴唇又突然想起来似的,“这道菜是我们清歌的最爱。” 说着夹进了顾清歌碗里。 顾清歌背脊僵直,恶心感一阵阵地往上顶。 顾父竟然明目张胆到这种程度,让她吃沾过他口水的食物! 见顾清歌脸色发沉,顾熙嗤笑一声:“爸爸一片好心,你别是嫌弃他吧?” 段美凌也看了过来。 顾清歌深吸一口气,面上露出略带歉意的微笑来。她抬起缠着绷带的左手,“真是对不住,手受伤了,医生让我忌嘴。” 段美凌这时才注意到这个,又是一阵大惊小怪的关切。 顾清歌缓着语气应付了过去,却再无胃口。 草草扒了两口饭,就上楼休息。 关上门没多久,就有人进来了。 顾清歌抬眼一看,对于顾熙脸上的气急败坏,并不感到意外。 “这招以退为进用得不错,连我妈都骗了过去”顾熙抱着手臂,冷笑。 “随你怎么想”再辩解,她在顾熙眼里,也是个十足的恶人。 顾熙最讨厌她这副云淡风轻,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样子。 扑过去,一把扯住顾清歌的头发,将一张精美的邀请函拍在她脸上。 “你疯了!”头皮针扎似的疼,顾清歌挣扎着,解救自己的头发。 “盼着我疯?我才不会如你的意!我还等着做池太太呢!”,顾熙狞笑着,“姐姐,看到没有,我和亦川快要举行订婚仪式了!” 第十八章 嫁给他的人 不是自己 顾清歌瞬间僵成化石。 他真的要订婚了? 真好,终于尘埃落定,成了她的妹夫,他再也不会想以前一样骚扰她了吧? “哈哈哈……”顾清歌仰脸大笑,喉咙口涌上一阵腥甜。 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明明应该高兴,应该载歌载舞地庆祝。 可心里一阵尖锐的剧痛,让她失控。 她一把抓过那张邀请函,三两下撕了个粉碎。 “滚!”顾清歌头一次先下手为强,将顾熙推到门外走廊。 激愤下,她力道大得惊人。 顾熙身体一歪,就摔倒在地。 没等她破口大骂,门已经被关上。 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不该哭的!哭了就是让顾熙得逞。 可眼泪却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像是要把体内的水分耗尽。 几个小时过去,眼睛都哭肿了。顾清歌到卫生间洗脸,从镜子里看见一个枯萎的自己。 她发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为池亦川哭泣! 第二天,池亦川带着一群工作人员进了顾家大门。 全家都出来迎接。 顾清歌本想避开,后来又想,以后正面遇上的时候多着呢。 现在起,就要练习在他面前波澜不惊。 顾熙脸上的笑容明艳动人,很自然地挽住池亦川的手臂。 俊男美女的组合,羡煞旁人。 打过招呼后,工作人员就把顾熙团团围住,让她挑选订婚宴上要穿的礼服。 顾熙觑了顾清歌一眼,娇笑中带着几分依赖,“姐姐,你眼光最好。不如帮我挑挑看?” 顾清歌淡然地扯了扯嘴角,“你喜欢什么款式,我不太清楚。我挑恐怕会出错。” 抱歉啊,我们不熟。 顾熙吃了个软钉子,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扯着池亦川的袖子,半真半假地嗔道:“你看姐姐,肯定是见我们给她撒狗粮,嫉妒了!” 池亦川宠溺地点了点顾熙小巧挺翘的鼻梁,“我管不了别人,只管得了你。” 再怎么把真心献祭给他,也只是“别人”。 顾清歌调整着呼吸,压抑翻涌上来的心酸。 面上纹丝不动,像是在出神。 池亦川余光瞄她一眼,心里涌上阵阵复杂的情绪。 这个女人装事不关己,装得真像。 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释怀! 焦躁隐在眼底,池亦川扭头对顾熙笑得愈加温柔。 他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一对璀璨夺目的戒指晃花人眼。 周围一片抽气声。 “订婚宴上有个仪式。戒指是我特意请人设计的,这是其中一对成品。不喜欢这个,还有其他选项”池亦川脸上挂着俊逸的微笑,稍稍带着距离感,清贵矜持。 惊喜在胸口翻涌,让顾熙脸部肌肉发僵。 她克制着情绪,将女戒取出来。十来克钻石,沉甸甸地闪耀着光芒。 可扫了一眼纸环内的字母,顾熙的笑容淡了一些。 C&G 池亦川和顾熙。 但顾清歌,也姓顾。 “能把我的字母换成X吗?”顾熙像个讨要玩具的小姑娘,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池亦川。 “我说了,只要你喜欢”池亦川包容地说。 那枚戒指被顾熙冷落,随手放到茶几上。 顾熙试了装出来,心血来潮:“我妆都画了,不如大家一起合个影?” 顾父顾母随女儿高兴,都没意见。 更别说事事顺着顾熙的池亦川。 只有顾清歌一人说身体不舒服,婉拒。 顾熙也不想让这个贱女人打扰自己的心情,拉着其他人就走。 很快,偌大的房子里只剩顾清歌一个人。 不经意间扫到那枚钻戒,便移不开眼。 迟疑着伸出手,将戒指托在手里。 如果可以和池亦川在一起,别说这么漂亮的戒指,哪怕是个草戒指,她也嫁! 鬼使神差地,她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将戒指套在手上。 大小刚刚好。 可嫁给他的人,不是自己。 第十九章 自作多情 忽然,有脚步声进来。 顾清歌慌忙摘下戒指,塞进首饰盒里。 动作太慌张,戒指“咚”一声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黑色锃亮的皮鞋边。 池亦川俯身,将戒指捡起来。摩挲了一下光洁闪耀的指环,嘴角扬出冷冽的弧度。 男人手一扬,空中一道晶亮的抛物线。 “咚”一声,戒指精准地落入垃圾桶里。 顾清歌半张着嘴唇,说不出一个字来。 “脏”薄唇里淡淡吐出这个字。 顾清歌心脏缩紧,窒息感接踵而至。眼底分泌出泪液,又想起自己曾下过的决心。 垂着头,拼命把泪意抵挡回去。 “还没结婚就和大姨子乱搞,池先生也没有多清高”顾清歌反唇相讥。 池亦川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生出反骨。 女孩子亭亭玉立在眼前,带着不屈的韧性。 让他神思有一瞬的恍惚。 现在不仅是容貌相像,顾清歌偶尔的小脾气,也和章亦欢一模一样。 怔忡一瞬,又清醒过来。这个女人又在故布迷阵! 他冷“呵”一声,“你也知道自己是大姨子。所以,最好管住你那些肮脏心思!” 再好的防御,也在这一刻被攻破。 只要还爱着他,永远低他一等。 顾清歌的傲骨轻易地被他折断,哽咽着,只字难言。 女孩子皮肤白得清透,长长的睫毛颤抖,脆弱得像个水晶娃娃。 池亦川拧眉把头瞥向一边,随手捡了张纸飞快地叠着。 一只纸青蛙很快成型。 惟妙惟肖的小东西,是曾经化解他和章亦欢僵硬气氛的密码。 这是章亦欢才能拥有的特权。顾清歌,她也配?! 暴戾像沙尘暴一般席卷眼底。池亦川将纸青蛙揉成一团,随手一抛,和那个价值不菲的首饰盒作伴。 像是跟她呆在一处立时就要窒息。 池亦川脚步生风,转眼背影消失在门外。 顾清歌飞快地瞥了一眼垃圾桶,咬了一会儿嘴唇,蹲身将揉成一团的纸屑捡起来。 小心翼翼地捋平。再将收藏在包里的纸青蛙并排放在掌心。 顾清歌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她当初在医院捡到的纸青蛙是池亦川留下的! 那天是他送她去的医院? 这个认知将顾清歌灰败的人生,重新染上了色彩。 一刻也按捺不住,她雀跃地跑出门外。 那辆宝蓝色的兰博基尼正引擎轰鸣,像支箭一般射出去。 顾清歌急于向他求证,什么都顾不上,展开双臂,拦在车前。 “吱”一声,车轮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顾清歌瞳孔紧缩,咬紧牙关。 车头堪堪碰在她膝盖上。 “嘭”的关门声,池亦川怒气冲冲地下来,“你疯了!想死就死远点儿!” 顾清歌喘着粗气,这才意识到,如果池亦川刹车不及时,她这会儿恐怕已经倒地呻吟。 无措地闪烁着目光,顾清歌咽了咽口水,不敢和他对视。 池亦川步伐凛冽,转眼就到了她面前。 “你姐姐就是死在车轮下,你喜欢这种死法我没意见,但不要脏了我的车”字字如刃,划在顾清歌的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将他的恶意消化掉。紧接着,抬起掌心,亮晶晶的眼眸盯紧了他:“这个是你送我去医院的时候留下的,对吗?” 池亦川冷哂,夺过她掌心的纸青蛙,三两下撕得粉碎,嫌恶道:“会折纸青蛙的人不止我一个。照照镜子,你这副自作多情的嘴脸,真让人作呕!” 第二十章 不祥的预感 顾清歌呼吸有点困难,脸色通红之后,又是一阵苍白。 她真是无药可救,竟然把自己的脸递上去,让池亦川的巴掌扇过来。 难堪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顾清歌捏紧手指,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还愣在这儿干嘛?滚!”恨恨地拂开吹在脸上的纸屑,池亦川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顾清歌感觉呼吸被人拿捏住,脚步虚浮地退到一边。 很快,汽车尾气喷了她一脸。 “上赶着被人操的婊子!趁我不在,又勾引亦川!”顾熙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顾清歌认命地闭了闭眼,“如果他爱你,你就不用这么自卑心虚。” 她后悔刚才那么冲动,毫无理智地冲了出来。 可是内心深处,对他那一点点关切的渴望,会瞬间让她发疯。 顾熙气得脸色都变了,“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明明知道我和他就要订婚了!” 顾清歌心里细细密密地疼起来,她把这阵煎熬捱过去,冲顾熙明媚一笑,“我本来是要放下的,可看在你这么讨厌的份上,说不定哪天会把他抢过来”。 顾熙冲上去,对她扬起巴掌,“贱人!” 顾清歌早有防备,捏住她的手腕,眯着一双桃花眼,“与其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抓住男人的心。” 冷嘲地对她扬了扬嘴角,顾清歌转身朝房子里走去。 顾熙在她身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不时狠狠跺脚。 顾清歌,你想做小三也得先过我这关!等你身败名裂,他定然对你避如蛇蝎! 一丝狠毒从顾熙眼中划过,不知不觉,她捏紧了手指。 晚上,顾清歌接到了梁江的电话。 作为她的主治医生,梁江一副操碎心的样子。 几乎每天都要问问她手上的伤势。 顾清歌刻骨地爱着一个男人,对感情这种事自然敏感。 哪有出院了,还对病人关切有加的医生? 可对方没说破,她也就没机会拒绝。 况且,梁江带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气息。 “你之后如果需要搬家,可以跟我说一声。我不仅是个合格的医生,还是个合格的挑夫”梁江幽默的语调中伴随着纸页翻动的声音。 看来他在看病历。 顾清歌也很想搬出去,这样就能减少和池亦川见面的机会。 想到顾母那双挽留的眼睛,心里一叹,“暂时不用搬。” “为什么?” 顾清歌刚要答,佣人梅姨就推门进来了。 自从知道她不是顾家正宗大小姐,梅姨对她的态度冷淡很多。 连敲门这种礼节也省略了。 “大小姐!太太的偏头痛发作了,疼得直吐!你快去看看!”这次梅姨是真有急事。 顾清歌从床上一跃而起。跟梁江草草道别,将手机揣进居家服的衣兜,赶紧跟着梅姨去了顾母的卧室。 顾母的偏头痛是老毛病了,每次疼起来都要人命。 顾清歌读的是心理学,跟医学院离得很近。找了很多老教授请教,也没打听出治疗的有效方法。 眉头因为担心拧在一起,顾清歌脚步匆匆地进了房间。 到了床前一看,躺在上面的并不是段美凌,而是满身酒气的顾临武! 心里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咔哒”一声,门从外面被锁住了。 第二十一章 我问心无愧 顾清歌反身就想到门边察看情况,可一只汗腻的掌心却突然拽住了她。 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顾临武拉到床上。 对方庞大的身躯罩了上来,不时发出狞邪的笑声,呼出来的气息近乎于一只野兽。 顾清歌就像全身都染了病毒般恶心,她拼命推着顾临武的胸膛,“你干什么!” “乖女儿,别害怕,让爸爸疼你”顾临武厚实的嘴唇贴了上来。 顾清歌全身血液逆流,手忙乱抓扯。想挣扎出一线生机。 “滚开!你这在是犯法!”她怒喝着,恐惧的泪水在眼中闪烁。 顾临武见她拼死不合作,神情也冷却下去。 “啪”一声,蒲扇般的巴掌扇在顾清歌脸上。 她嘴角很快溢出血来。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么多年养育你,叫我一声爸爸就算了?那些都是虚的,要报养育之恩,就得实在点儿!”顾临武冷哼,大手撕扯着顾清歌的衬衫领口。 白皙光滑的肌肤,蛊惑人心的身形,无不激发男人的兽性。 顾临武舔了舔嘴唇,俯身,试图将脸埋上去。 “来人啊!救命!”顾清歌绝望地呼喊,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子。 顾临武恼羞成怒,狠狠捂住她的嘴唇。换来顾清歌更为剧烈的挣扎。 “嘶啦”一声,顾临武的睡衣被顾清歌扯破了。 “宝贝儿,没想到你这么着急。这就来……马上就疼你”顾临武颠倒黑白,恶心的大手滑下去,解着顾清歌的裤子。 救命!谁来救救我! 顾清歌再拼命,也不是一个大男人的对手。 很快,便衣不蔽体。 顾临武三两下就把自己身上的衣物解决掉,两人之间的障碍被一一清除。 他搓着手,准备享用一场美色盛宴。 正在他激动地朝顾清歌扑过去的时候,门一响,紧跟着就被推开。 顾母沉着脸,率先走了进来。 顾熙紧随其后。母女俩很快把床上的两人分开。 “贱货!”一声暴喝伴随着巴掌声,朝顾清歌招呼过来。 加上顾临武的那巴掌,现在她脸上肿得很对称。 “勾引不了亦川,就来勾引我爸!我们家哪里亏待你,你竟然这么狠毒!”顾熙的指责如同浪涌般袭来。 很快,顾清歌就被她的讨伐淹没。 她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不去管顾熙说着什么,颤抖着拉住顾母的袖口,“妈妈,我没有!” 顾母咬紧了牙关,额角青筋直跳。压抑着怒气说:“清歌,你太让我失望了!” 拿了一件大衣匆忙裹在身上的顾临武当着应声虫,“对,对,如果不是她不怀好意勾引我,再加上我喝了点儿酒,何至于到这种地步!” 他面带愤恨地朝顾清歌脸上啐了一口,“呸!养不熟的白眼狼!” “好啦!你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吗!”段美凌对丈夫怒目而视。 顾父心虚地张了张嘴,闷头不语。 顾清歌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站立在顾家人愤怒的视野里,像一座孤岛。 “我问心无愧”她脸色苍白,一个坚韧不屈的灵魂深埋眼底。 第二十二章 她连池亦川都敢爱 顾清歌回房换了衣服,简单收拾好了行李。 这个地方,不,地狱,她呆不下去了。 想了想,仍然打算去向顾母道别。 问了女佣,顾母在书房。 顾清歌站在门外,有些犹豫。 养女和丈夫闹出那种丑闻,不管顾清歌是对是错,她都不想再见到她吧。 深吸一口气,门推开一道缝隙,率先涌入耳中的,是顾熙气急败坏的声音:“妈,顾清歌简直是我们家的蛀虫!你也亲眼看见了,她是个什么货色,闹得我们家破人亡不算完!” 门内,顾母的语气显得平缓而冷漠,“小熙,你以为妈妈不恨吗? 她母亲调换了你和她的身份,让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还把主意打到你爸爸身上,我就好受吗? 可不要忘了,当初章亦欢死后,池亦川跟着伤心欲绝,酗酒醉驾出了车祸,如果不是我跟池亦川说,献血的人是你,帝都那么多世家名媛,哪轮得上我们家和他结亲!顾清歌这么个熊猫血的活血库,留着她,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 门外的顾清歌身上一阵阵地战栗。 原来当初她给池亦川输血,可到了池亦川面前,献血人却成了顾熙。 顾母三番五次地留着她,不过是因为她和池亦川一样,都是稀有的熊猫血! 什么母女亲情,全都是骗局! 顾清歌胸口上下起伏,里面像装着一只风箱。 越呼吸,越觉得缺少氧气。她手脚发软,几乎要站不住。 “站住,你到底是谁?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闯进来!”楼底,女佣的尖叫声冲了上来。 紧接着就是“咚咚”的脚步声,转眼间,梁江冒着寒气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顾清歌面前。 顾清歌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你……你怎么来了?” 梁江挽着袖子,露出精壮的小臂,咬牙切齿道:“那个人渣呢?!” “谁这么不长眼,跑我们家闹事?”顾熙火大地推门出来。 当看见来人是梁家独子,她脸色变了几变,最终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梁少,来家里做客,怎么也不提起打个招呼?” 梁江脸上凝着霜,冷嘲道:“没见过揍人还要先打个电话的。” 他的来意很明显,就是为了挑事。 梁江不理会顾熙母女的阻拦,终于在卧室找到正在穿裤子的顾临武。 一把将抖着肥肉的中年男人揪起来,梁江一拳揍上去,“禽兽!” 梁江气疯了,他和顾清歌通完话之后,对方匆忙间没有断线。他亲耳旁听了顾清歌被顾临武侵犯的全过程。 又气又急,热血直往脑门儿上冲。他什么都顾不上,飙车到了顾家。 “嘭”一声,顾临武摔在地上,还在地板上滑出去一截。 梁江揍红了眼,一脚踩在顾临武的裤裆上,“既然管不住下半身,我就帮你废了吧!” 顾临武痛得嗷嗷叫,骂声不断。 顾熙母女扑上来解救他,一时间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顾清歌,他好歹养育了你这么多年!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死!”情急之下,顾母朝她喊道。 是啊,他养了我这么多年。所以就可以随意糟蹋我,所以我就要献上自己的一切! 可是,人心都是肉做的。在是他的养女之前,我首先是个人! 在他那样对我之后,我恨不得他去死! 顾清歌眼中布满煞气,面露决绝。 她的手伸进了大衣兜里,里面装着一把手工刀。 刚一动,手臂就被人抓住了。 顾清歌扭头,从模糊的泪眼中辨认出了池亦川线条分明的五官。 就像受了委屈,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展露脆弱。 顾清歌的眼泪瞬间淌了下来。 这个男人厌憎她,嫌恶她,却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她连池亦川都敢爱,还有什么事挺不过去? 第二十三章 我不下地狱 谁下地狱 池亦川放开顾清歌的手臂,长腿往里迈。 有些男人注定是天敌,池亦川见到梁江,就不由分说的加入混乱当中。 很快,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在尖叫声中缠斗在一起。 顾临武摊在原地,上气不接下气。 就在他觉得自己能逃过一劫的时候,一只脚再次踩中了他的第三条腿。 猝不及防的疼痛让顾临武眼珠子都凸了出来。 他顺着那条长腿,将视线上移。 看到的是池亦川棱角分明的侧脸。 误伤他的是自家女婿,顾临武有苦说不出。 只能满头大汗,忍痛往一旁龟缩。 可池亦川和梁江这一架,似乎选中了他当炮灰。 顾临武往哪儿躲,两个男人就把战场开到哪儿。 “你们别打了!”顾熙见顾临武痛得翻白眼,赶紧过去拉住两人。 这是打架还是合谋杀人? 池亦川扔开梁江的衣领,抹掉嘴角的血迹。 淡声对顾熙说:“先送你爸去医院吧。” 顾家人这才手忙脚乱地把顾临武抬出去。 池亦川脚步凛然,经过顾清歌身边的时候,在她周遭的空气搅动出小小的漩涡。 顾清歌目送他朝顾熙追去的背影走远。 顾家很需要你这个女婿吧。可很抱歉,我不想再迁就任何人。 你不属于我,可也不能属于顾熙! “走吧”梁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边。 顾清歌回头,眼眸异常平静,“谢谢你能来。” 至少不让自己孤独得太过狼狈。 梁江清了清嗓子,“不用说这种话,雷锋之所以成为雷锋,难道是为了别人的那句道谢?” 顾清歌费力地扯了扯嘴角,想制造出笑容来。 但是失败了。 梁江送顾清歌去了她租好的公寓,安顿下来,她终于清净了。 可清净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池亦川和顾熙的订婚宴提前了。 顾清歌最近忙着工作上的事情。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 一个被业界称为后起之秀的心理医生,脑袋里的专业知识像是在某一天突然被人清空。 当翻开课本一看,一个个专业词汇陌生得像上辈子才出现过。 她惶恐地发现,除了消失的亲情,同时消失的,还有她立足的根本。 顾清歌开始持续地掉头发,这天她出来买生发水,刚好看见了池亦川和顾熙订婚的新闻。 电视里面,聚光灯下的男女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依偎在一起。让人惊艳的一对,完全可以成为童话故事的男女主角原型。 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收获众人艳羡的目光,衷心的祝福。 “啧啧,能嫁给这么夺金又帅气的男人,祖坟上不是冒青烟,而是在喷火吧!”结账队伍中,排在顾清歌前面的女生艳羡地说道。 顾清歌扯了扯嘴角,祖宗可管不了这么多事。 顾熙今天得到的一切全靠不择手段。 总有人该站出来替天行道。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仁山脚下,坐落着整个帝都最引以为豪的私人庄园。 背山靠水,占地面积极广,建筑名胜目不暇接,是顶级富豪的发源地。 今晚这里将举行一场众人瞩目的订婚宴。 顾清歌站在台下,目光往上。 顾熙挽着池亦川的手臂,巧笑倩兮,顾盼生辉。 冗长的订婚仪式之后,到了满足众人好奇心的时刻——播放男女主角的恋爱录像。 这种秀恩爱的事情,顾熙自然引以为豪。 她目光徐徐扫过台下,最后定格在顾清歌身上。 还真看得下去。看吧,看吧,看看你爱的男人有多爱我。看到你吐血! 在众人屏息中,LED大屏幕没有出现影像。 但一带录音却通过环绕音效传到一双双耳朵里—— “你别这样!” “你不是喜欢我吗?被喜欢的人这样对待,应该高兴才是。装得这么贞洁烈女,是想让我给你立个牌坊?” 第二十四章 彼此彼此 就像粉红色泡泡里藏了一颗炸弹,“嘭”一声爆炸,将现场炸得人心惶惶。 刚刚是他们听错了吧,录音里的人明显是在滚床单。 而且对象是池亦川和顾清歌! 来客纷纷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声像潮水一般涌上来。 顾熙摇着头,好像这样就能从噩梦中醒过来。 不,这是她期待已久的订婚宴,怎么会变成这样! 泪水在眼眶里摇摇欲坠,目光在人群中找到了波澜不惊的顾清歌。 是她!肯定是她不想让池亦川娶自己,才把录音放出来! 恨意让顾熙连淑女的伪装都顾不上了,她提着裙摆,朝顾清歌扑过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顾熙一把揪住顾清歌的头发,“是不是要我死了才甘心!” 她已经不知道理智是什么东西,一把将顾清歌推倒在地。 顾清歌冷笑着站了起来,“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总要还回来”。 这几句,变相承认了录音是她的手笔。 议论声更大,指责,嘲讽,冷言冷语,像耳光似的,扇在顾清歌脸上。 她捏紧了手指,将外界屏蔽在外。 可有一个人,她抵挡不住。 池亦川脚步沉沉地过来了。 近看才发现他今天帅得发光,俊迈的气度出类拔萃。 “顾小姐的志向真够远大,转行当起了AV女主角”他冷嘲着,可态度有点奇怪。丝毫没有宴会被打断的恼怒。 不过话说得一样难听,至少对顾清歌来说,比顾熙的打骂杀伤力强多了。 对不起,顾清歌在心里默默地说。 他的盛宴,被她搞砸了。 两家的父母联袂而来,脸上都带着气急败坏的神色。 顾母脸色青得尤其明显,抽搐的面部肌肉看起来异常狰狞。 “清歌,我没想到,二十多年的养育换来的却是你的背叛。白眼儿狼!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认你当女儿!” 可面对她的质问,顾清歌没有像以前一样显露出着急,愧疚。而是淡声回道:“彼此彼此。” 顾母噎得直捶胸口,“是我识人不清,引狼入室,才让我的小熙受这种劫难!顾清歌,我求求你,放过我女儿!” 她声泪俱下,来客纷纷动容。更觉得顾清歌可恨。 “这样闹也不是办法,大家都冷静冷静,去休息室吧”家丑不可外扬,池父面色难看地主持大局。 休息室里,顾熙母女哭成一团。 订婚还没结束,池亦川和顾清歌有染的事情就被宣扬出去。 顾熙头上顶了一片草原,怎么甘心? “是我对不起小熙”池亦川愧疚道。 顾熙哭得妆都花了,恨意和难堪让她克制不住地发抖,“是不是顾清歌勾引你的?我就知道,她见不得我好!亦川,只要你答应以后不再跟她来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退到这一步,池家理亏,只能对她予取予求吧。 果然,池父露出愧疚的表情,“小熙受苦了,全怪亦川没个成算。” 顾熙貌似被安慰到了,哭泣变成啜泣。 只要能成为池太太,还怕解决不了一个顾清歌吗?! 只差池亦川表态,胜利就在眼前。顾清歌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早晚会一一还回去! “我已经配不上小熙”,池亦川不疾不徐地说道,“我的一念之差,却对她造成了莫大的伤害。她值得更好的男人”。 顾熙冷得牙齿咯咯作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什么叫配不上我?在这世上你就是我的绝配!我是为成为你的新娘而生的! 从订婚女主角到弃妇的差距,她接受不了。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亦川,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计较”顾熙站起身朝池亦川奔去,一个踉跄,摔倒在男人脚下。 她索性不起来了,揪住男人的西装裤角,泣不成声。 池亦川不忍看到这一幕,赶紧把她扶起来。 段美凌和顾临武上前去,一左一右架住她。 池亦川眼眸曲折深邃,里面装着一片深潭。他满怀歉意地对顾家人许诺,“放心吧,对顾氏该有的融资,顶峰国际一分都不会少”。 其中含着一层深意,再闹下去就是不识趣了。 顾临武虽然可恶,在商场上却是个精明人。 赶紧给妻子递了个眼色,带顾熙离开。 池父板着脸对池亦川训斥道,“自己惹出来的祸事,自己解决”。 说完也带着妻子走了。 很快,休息室里只剩下池亦川和顾清歌两个人。 “你开的头,总要自己来收尾”池亦川绷着下颌,居高临下地对她说道。 第二十五章 众矢之的 顾清歌成为池亦川的情妇,搬进了他位于章台湾的别墅。 就像是做梦一样,她从未想过能和他离得这么近。 脑中一遍遍回放,跟着池亦川从休息室出去场景。 很多人还没走,等着好戏收尾。 池亦川揽住顾清歌的腰,当众宣布,自己多了个情妇。 寒芒如剑,各方的鄙夷朝顾清歌刺过来。 的确,一个用性爱录音打断订婚宴,并取代自己妹妹的人,在众人眼里就是毒蝎心肠,坏得透顶。 乐队还在演奏,舞会作为最后的流程开始了。 池亦川大大方方地拥着顾清歌跳起舞来。 不要脸的狐狸精,还登鼻子上脸了! 其他人更为顾熙不值。 顾清歌知道,池亦川就是要让她被谩骂刺得千疮百孔才高兴。 她是过了午夜十二点就要恢复原状的灰姑娘;也是很快就要化作泡沫的美人鱼。 这支舞的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刃上的童话。 果然,舞曲收尾,池亦川就凑到她耳边低语:“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身边吗?” 顾清歌心脏一阵瑟缩。 池亦川:“因为我要成为你每一天的噩梦。” 搬进别墅的第一天,池亦川没有回来。 顾清歌等来的是网上铺天盖地的通稿。 以池家的知名度,订婚宴上的事情,肯定纸包不住火。 但出乎顾清歌的意料,通稿上的内容却是梁家贵公子梁江名草有主。 附上的照片赫然是那天她从顾家搬出去,梁江送她回公寓的场景。 梁江是众多医患评比出来的“最帅医生”,知名度很高。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迷妹在梁江微博底下要死要活。 同时,也勾起了众多网民对于这位“神秘女友”的好奇心。 销售商们玩儿的很熟的套路就是饥饿营销,这种规律在八卦上也十分适用。 扒了半天的皮,挖到的信息却少得可怜。 于是“知情人”一出来爆料,就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 卖够了关子,知情人才透露:梁江的女友叫顾清歌,是个名副其实的绿茶婊。被顾家收养多年,却在家里勾引养父顾临武! 一段义愤填膺的说辞底下是一张动图,赫然是那天顾临武侵犯顾清歌时,她不小心抓掉顾临武睡衣的场景。 明明是她受了侵犯,当下却被扭曲成了勾引! 顾清歌咬住嘴唇,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下唇被她咬出血了。 不敢看底下的评论,顾清歌将手机屏幕按黑,整个人像掉进无底的黑洞。 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切是谁的手笔。 没想到顾熙的报复来得这么快。 不过她这次真是高明。用梁江来帮顾清歌拉高“知名度”,再抛出后者的“光荣事迹”,自然引得网民骂声不断。 知情人的爆料并没有结束,之后又放出顾清歌和池亦川的性爱录音。爆出订婚宴发生的一切。 网上哗然,纷纷骂顾清歌贱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并发起了“手撕顾清歌”的号召。 身败名裂,就是她当下的处境。 顾清歌内心再强大,也承受不住众矢之的的滋味。 她将别墅四周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害怕漏进丝毫光线。 脸埋进膝盖里面,成了一只鸵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获得些许的安全感。 “嘭”一道关门声让她身躯一抖,脚步声渐近。 顾清歌站起身。 “你……你吃饭了吗?”她局促地扒了扒头发,声名狼藉的现状让她觉得自己像只丑小鸭,连抬头跟他对视的勇气也没有。 第二十六章 杀敌一千 自损八百 池亦川面容冷凝,有些不耐烦地说:“这几天别出门,少给我惹麻烦!” 网上那些人也真够闲的,动不动就人肉谁。 就顾清歌这小身板,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 顾清歌呼吸一滞,他肯定也看到了网上的新闻。 是不是在他眼里,自己也是个道德败坏的女人? “看着我干嘛,快去做饭!”男人冷脸道。 就知道不能对他抱太大期望。 顾清歌苦笑一声,脚步飘忽地去了厨房。 心事沉沉得压在肩头,很难集中精力。 切菜的时候,不小心被刀切到手,鲜血汨汨地往外涌。 池亦川在客厅听到菜刀落地的脆响,忙跑到厨房查看。 只见顾清歌捂着伤口,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淌过,滴了一地。 浓眉一压,他凝声道:“切个菜也能受伤,疼不疼?” 话说出口他就愣住了,这句不经大脑的关心,很难想象是从自己嘴里出来的。 对她这种女人,费这种心情干嘛? 他周围的气压更低,胡乱抽了几张纸塞进她怀里,语气恶劣地开口:“故意的?” 用纸巾堵住伤口的顾清歌一愣,“什么?” “少装蒜。顾小姐兵法读得不错,敢在订婚宴上算计我,苦肉计肯定也不在话下”在酒店要她那天,她竟然还录了音。 城府深沉,却还想在他面前装可怜,搏同情。 池亦川眼底的那一点关切,立刻烟消云散。 手上的剧痛,痛不过心里。 顾清歌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顾熙欺人太甚,我不会把那段录音公布出去!” 池亦川眼底森寒更甚。表情冷厉得恨不得活撕了她。 本以为这个女人到订婚宴上搅局,是因为不想让他订婚。 结果只是为了报复顾熙! 池亦川冷笑:“为了报复她,连自己的名声也赔上了。你还真是不计成本”。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知道,池亦川这是在骂自己蠢。 顾清歌手一抖,鲜血湿透的纸巾落在地上。 血又往外涌,伤口深可见骨。 池亦川心烦气躁地拧了一下眉,没好气地冲她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医院?” 顾清歌被他拔高的音量弄得一个激灵,怯生生瞧他一眼,“不用,这时候外面不好打车。” 池亦川多看她一眼,憋在心里的怒气都会爆炸。 转身走出厨房,到了门口顿住脚步,冷然道:“还不跟上来?” 顾清歌两秒后才反应过来,赶忙追上去。 池亦川发动汽车,顾清歌在副驾驶位上有些坐立不安,“要不我还是自己去吧,你的车被弄脏了。” 这么个喜怒无常的主,谁知道他过后会不会秋后算账? 池亦川耐心耗尽,冷睨她一眼,“再废话就把你扔出去!” 看吧,好心不过三秒。 顾清歌只能识相地闭嘴。 到了医院,顾清歌刚要下车,池亦川就扔了个东西给她:“戴上。” 顾清歌抿唇,回暖的心脏被这枚口罩泼了一盆冷水。 果然,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情妇,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第二十七章 全都开掉 不声不响地把口罩戴上,顾清歌跟在池亦川身后,进了医院。 他身份特殊,不如挂号,直接到了外科主任的办公室。 主任对他很客气,请他稍坐,检查了顾清歌的伤口:“普通刀伤,没有大问题。包扎过后别碰水,不发炎就没事。” 诊断后,就叫来一位护士,带她出去包扎。 到了护士站,原本脸上带笑的护士态度立马冷了下来。 给顾清歌包扎时下手很重,比刀划在手上时还疼。 “能不能轻一点?”顾清歌抽着气请求道。 护士冷哼:“别以为戴着口罩其他人就认不出来。你身上那股骚气,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了。这年头情妇手被划了一下都得主任亲自出动,我呸!真把自己当人看!” 劈头盖脸一顿嘲讽,顾清歌闭了闭眼,把那阵难堪捱过去。 从小到大她都面浅,更别说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 很快,顾清歌眼睛里就蒙上一层水汽。 祸不单行,这位护士的话立刻引来不少人侧目。 顾清歌很快就暴露了。 “呀,她就是那个心机婊!真恶心,多看一眼晚上都吃不下饭。” “何止吃不下饭,说不定还得做噩梦。啧啧,一个人在三个男人之间周旋,会不会是来医院看妇科?” “也不知道是打胎还是治妇科病。最好骚逼烂掉,省得出来祸害人!” …… 人言可畏,顾清歌终于知道这句话的深意。 手上的绷带缠到一半,她再也承受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豁然起身。 落荒而逃。 惊魂未定地回到主任办公室,看到池亦川稳重的身影,心里刹那安定下来。 池亦川扫了一眼她的手,面色不预,“不是让你包扎好了才过来?” 顾清歌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垂下脑袋,“我们先回去吧。” 池亦川不动声色,召唤宠物的口气:“过来。” 清越的嗓音下,透露出几分危险。 顾清歌头皮发麻,挪过去。 池亦川动作粗鲁地帮她把绷带系好,随手将车钥匙扔给她,“先回车上等我,我有点儿事要办。” 顾清歌巴不得逃离这个人多口杂的地方,点头就走。 池亦川静坐两秒,对忐忑不安的主任抬了抬下巴,“跟我去一趟调度室。” 调度室内。安保应池亦川的要求,调出了护士站的监控录像。 看完了顾清歌被人围攻的全过程,池亦川眉宇间挂着一层霜。 他的背影挺拔肃杀,落在科室主任眼里,成了一道沉甸甸的阴影。 “全都开掉”池亦川的嗓音冰冷决绝。 主任迟疑:“这……”她们没犯原则上的错误,全开有点为难。 “或者赵主任不再稀罕顶峰国际的医疗投资。” 赵主任面色一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池亦川上车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顾清歌大气都不敢出,目不斜视。 “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给谁看?要不要送你个龟壳钻进去!”,池亦川越想越火大:被人欺负了就只能忍气吞声,难道一巴掌还回去很难吗? 这番话让顾清歌心底的自卑感雪上加霜。 她知道不自信,没底气的样子讨人厌。 虽然不够磊落,但,足够安全。 第二十八章 恨她入骨 睡了一夜醒来,本来甚嚣尘上的新闻已经被屏蔽得七七八八。 顾清歌打开手机觉得奇怪,到底谁在帮她? 不过她还没自作多情地联想到池亦川身上。 手机突然响了。 “喂?” “你还好吗?”听筒里传出梁江担忧的声音。 “嗯,还好。” “网上的事我会尽量帮你,刚好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 怪不得一夜间,那些新闻被覆盖得没剩多少,原来是他在背后帮忙。 顾清歌诚恳地说:“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吧。” 于此同时,顶峰国际总裁办公室,也在说网上的事。 苏煜推门进去的时候,就听池亦川说:“虽然事情已经平息,但网上的流言瞬息万变。我要的不是关闭水军的评论,而是直接封号。” 助理在电话里顿了顿,“不止是我们这边,好像还有其他人在帮顾小姐控制舆论。” 池亦川幽深的眼眸眯了眯,声线冷下去,“我知道了。” 收了内线,他淡淡扫了苏煜一眼,“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冲冠一怒为红颜。”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苏煜耸了耸肩,“别口是心非了,刚才你吩咐的那番话我都听见了。看来你挺在意那位顾小姐的嘛,冬天还没过去,你的第二春已经来了。” 池亦川再次按了内线,“送杯茶来,今天的客人废话有点多。” 苏煜摸了摸下巴,叹道:“关于她的事,连说都不让说了?” 池亦川娶他一眼,“你想多了,我把她留在身边,只是因为她和亦欢长得一模一样。” 说这话并不是在敷衍苏煜。 都说这世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但顾清歌和年少时的章亦欢太像了。 被欺负了,想哭又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的样子……看见他时,瞳孔会突然地迸出亮光……看着柔弱,但又会猝不及防地刺你一下…… 最诡异的是,他对其他女人性无能,可对着顾清歌,欲望就会像岩浆一样喷薄而出。 那感觉和高三时,他与章亦欢偷尝禁果的滋味一模一样。 连他有时候也会分不清,她们到底谁是谁。 “你爱上她了?”苏煜出声,打断他的沉思。 “不!”池亦川矢口否认,同时,后背一阵冷汗。 顾清歌只是替身,玩物,爱这么奢侈的东西,她不配! 苏煜定定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的表情变化,“不爱她,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么多?” 池亦川眼眸泛出幽冷的光,“我会向你证明,我何止没有爱上她,简直恨她入骨!” 苏煜眼神变得悲悯。 不爱还需要证明,就说明爱已经发芽了啊! 顾清歌做好饭,看了挂钟上千遍,本该回家的人却毫无踪影。 手机拿起又放下,这个动作重复无数次。 想打给他,却又怕他骂自己多管闲事。 毕竟,她只是池亦川的情妇,没资格行使妻子的权力。 到了午夜十二点,再也等不下去,忐忑地拨了池亦川的号码。 不一会儿,手机被接起来,妖娆的女声抱怨着:“池先生在洗澡,麻烦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别人的好事!” 第二十九章 我就是那个富二代 顾清歌如置冰窖。 原来她不是池亦川的情妇。只是他的情妇,之一。 池亦川整夜未归,她整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顾清歌刚下楼,门铃就响了。 飞奔过去开门,心里涌起微妙的激动,“你回来了?” 门打开,她愣住。 来人不是池亦川,而是她的亲生父亲,章庆天。 “爸……”顾清歌被对方冰冷的神色冻得瑟缩,喃喃唤道。 “别这么叫我,我不是你爸!”章庆天厌恶道,放佛成为她的亲生父亲,是件多么可耻的事情。 顾清歌嘴里发苦,手指局促地绞在一起。 他们父女时隔二十多年才相认,可没亲近多久,就因为章亦欢的死退到原点。 毕竟章亦欢才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劈腿,勾引养父,抢妹妹的未婚夫!章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爸,传言和我,到底哪个是您的亲生女儿?” “好,暂且抛开传言。我问你,为什么要和池亦川纠缠在一起?你姐姐读高中的时候就和他早恋,前程都毁了!之后两个人又冤家路窄遇上,他还将你姐姐囚禁起来。现在你也鬼迷心窍!是,我没出息,不能让你们姐妹俩成为富二代,才让你们眼皮子这么浅!” “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钱”顾清歌有气无力地辩解。 “幼稚!”,章庆天冷笑,“池亦川高三的时候还没有认祖归宗,穷得连学费也是东拼西凑攒出来的。那时候章亦欢也跟我说,喜欢他跟他有没有钱没关系。可最后呢,还不是为了另一个富二代堕胎!” 顾清歌愣在原地,脑袋缓慢地运转着。 年少时章亦欢背叛过池亦川,所以他才会那么恨她? 可恨她,却又舍不得她。满身伤痕地把她留在身边,折磨她,也折磨他自己。 她死了,仍念念不忘。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甚至酗酒车祸。 这一刻,顾清歌疯狂地嫉妒章亦欢。也刻骨地心疼池亦川。 “跟我回去,不要再重蹈你姐姐的覆辙。规规矩矩地做人,别再丢人现眼!”章庆天厉声命令道。 “不”顾清歌毫不犹豫地摇头。 她要留在池亦川身边,她爱他,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 哪怕他并不稀罕。 章庆天恨得咬牙切齿,“你怎么这么贱!” 一个两个,都入了池亦川的魔。 她用沉默回敬自己的亲生父亲。 “好,好,我是管不了你了!听好了,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是父女!”说完便拂袖而去。 顾清歌泪眼朦胧,目送章庆天走远。 爸,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我知道您顶着舆论的压力接我回去,是因为还没有放弃我。 我知道自己走的是条不归路。可从爱上他开始,我就没有退路了。 三星米其林餐厅。 顾清歌在这儿请梁江吃饭,感谢他帮自己平息网上的风波。 梁江很守时,她到的时候,他已经在坐。 “你今天欲言又止地,到底想问什么?”梁江捕捉到了她偷瞄自己的目光。 顾清歌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有什么明显吗?” 梁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顾清歌清了清嗓子,“好吧,其实就是想问问,你和我姐姐相熟吗?” 谈起故人,梁江面色变得凝重,“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爸说她高三的时候,为一个富二代堕胎。可我觉得,她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章亦欢爱池亦川,即使当初顾清歌隔岸观火,也心知肚明。 梁江落寞地扯了扯嘴角,“事实上,我就是那个富二代”。 第三十章 失控 顾清歌没想到会这么巧。 片刻怔忡后,她试探着问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江轻呼一口浊气,“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答应过你姐姐,永远不会跟其他人提起这件事。” 顾清歌点头,不再追问。但至少确定一点,章亦欢让他保密,也就意味着有另外的真相。 “倒是你,不要再跟池亦川纠缠。你会受伤的”梁江不无担忧地说。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样提醒她,到底是怕她会受伤,还是怕她和池亦川越走越近。 顾清歌刚要答话,一道清俊的身影已经站在桌旁。 “你怎么在这儿?”好几天没露面的池亦川,脸色铁青地质问她。 “我——”顾清歌刚开口就被一声耳熟的“亦川”打断。 身段窈窕的美人,扭着水蛇腰过来了。顺势挽住池亦川的手臂,挑衅地睨了顾清歌一眼,“原来是顾小姐,久仰大名。” 顾清歌在外的名声,自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面前依偎着的两个人,让顾清歌全身的血液凝成针。 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噢,我……我”,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忘记自己本来要说什么。 梁江适时插话,“这家餐厅很多博主在推,和清歌过来尝尝”。 池亦川额角青筋直跳,冷嘲道:“清歌?叫得可真亲热。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嘴里的清歌,是我的情妇?” 梁江身上的寒气也不遑多让,这人糟蹋了章亦欢不够,还要糟蹋顾清歌! “不要以为人人都低你一等,连女人也欺负,你算什么男人?” 池亦川面色一凛,揪住他的衣领,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你他妈再说一遍!” 梁江早就看他不顺眼,一把将他推开。在他往后退的时候,扑上去就是一拳。 战火终于被点燃引线。两个男人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愤怒,扭打在一起。 你来我往,毫不客气,很快,身上都负了伤。 “别打了!”顾清歌慌忙上去拉架。 池亦川的拳头密集地落在梁江身上,后者嘴角带血,落了下风。 她挡在梁江身前,焦急地冲池亦川摇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 池亦川眼眸中燃着两簇怒火,声音寒得像严冬,“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她维护梁江的样子,极度碍眼。 “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揍!”池亦川怒斥。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见鬼的冷静! 池亦川将她往旁边一甩,再次把梁江当做发泄对象。 顾清歌惊呼着,往餐桌上扑去。“嘭”一声,撞倒了酒瓶。 池亦川的女伴看准时机,“亦川,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别打了!” 说着往两个男人的方向奔去,“不小心”撞了一下顾清歌,后者重心不稳,倒在酒瓶碎片上。 顾清歌的膝盖先着地,一阵扎心的疼痛辐射到全身上下。 玻璃嵌进肉里,鲜血从裤子里浸了出来。 “清歌!”梁江察觉到她的状况,焦急地喊道。 池亦川抓住空挡,一脚把梁江踹倒在地。 大步走到顾清歌身边,一把拖着她往外走。 膝盖一动,就痛得天崩地裂。 顾清歌脸色惨白,额头上不时渗出冷汗。 “慢一点儿”她恳求道。 池亦川无动于衷,将她塞进车里,飙车回了章台湾。 动作粗鲁地把人拖下来,拎到了卧室。 池亦川关上门,像只暴怒的野兽,撕扯着顾清歌的衣服。 “趁我不在,又给自己找了位金主!梁江可真不识货,连这种脏了的身子也感兴趣!”以为他没听见么,梁江撺掇她离开他。是不是他晚去一步,这个女人就一口答应了? 她敢! 池亦川怒得失控,扯掉她身上最后的布料,自己只把裤子褪到膝盖就刺穿了她。 第三十一章 同样擅长背叛 顾清歌醒过来时,已经快第二天中午。 昨晚那场暴风骤雨般的性事,想起来就让她胆寒。 动一动身上就是一阵粉身碎骨般的疼痛。顾清歌费力地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膝盖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愣神间,门响了,顾清歌扭头看见钟点工站在门口对自己讪笑。 “饭做好了?”老实巴交的中年女人说道。 “嗯”,顾清歌点头,“是你帮我处理的伤口吗?” “噢,是的”钟点工垂头答道。 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顾清歌冲她虚弱地笑了笑,“谢谢你”。 “不客气”这句谢女人领得有点心虚。 “池先生呢?” “一大早就走了。” 中午,顾清歌提着精心做好的饭菜,去了顶峰国际顶楼。 膝盖还疼着,走路一瘸一拐。 上了电梯,出神着看着电梯光面墙壁上的自己。 心里七上八下。 看到她,他肯定又是沉着一张脸。 可她就是想对他好一点。特别是在知道他和章亦欢的过往之后。 进了总裁办公室,就看见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顾清歌脸色一变,“你在干什么!” 顾熙做贼心虚,惊慌失措地转身。看清是顾清歌,她定了定神,“你是谁?也敢质问我!” 即使顾清歌对顶峰国际不了解,但也知道总裁办公室汇聚着整个公司的商业机密。 顾熙趁着没人的时候东翻西找,肯定没安好心。 “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不能乱动别人东西,你连小孩儿的素质也不如吗?” “哈,一个勾引别人未婚夫的女人也敢提素质?照照镜子,看谁才是这世界上最厚颜无耻的人!” 和顾熙的纠葛,恐怕三天三夜也吵不完。顾清歌面色冷凝,指了指门口:“滚!” “你叫谁滚?”池亦川从侧边的休息室进来,面无表情地问道。 顾熙看到他,就像委屈的孩子见到了家长,乳燕投林般的到了他身边,细声细气地说:“我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惹姐姐不高兴了。” “她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不用管她”从头到尾,池亦川都没有看顾清歌一眼。 顾清歌咬着下唇,无所适从。 顾熙:“我已经订好餐厅,预约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池亦川点头,“走吧。” “我给你带了午饭”,顾清歌艰难地插话,急切间忘了自己膝盖上有伤,动作幅度太大,痛得整个人往下跌。 池亦川眼疾手快地拎住她的后领,将她提起来。 他的力道毫不怜香惜玉。顾清歌被勒得快窒息。 将她扔到沙发上,池亦川面色难看地说:“一瘸一拐地就别出来影响市容。” 扔下这句话,带着顾熙扬长而去。 之后顾清歌再到顶峰国际,前台就把她拦下了。 说是总裁亲自下的命令,严禁她入内。 顾清歌僵在原地,又窘又难堪,脸颊火辣辣地发烫。 “自从总裁和她有了瓜葛后就开始走霉运,这次的竞标项目本来十拿九稳,却被梁氏截胡。真是个扫把星!” “抢了别人的未婚夫,还敢到公司耀武扬威,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婊。真是女人的耻辱!” …… 顾清歌忽略刺耳的骂声,满脑子都是第一个出声的人那句竞标失利。 池亦川好几天没露面,是因为公司出事了吗? 壮了壮胆,顾清歌上前去问道:“请问,你刚刚说的竞标被截胡是怎么一回事?” 对方不屑和她说话,翻了个白眼,“离我远点儿,我怕霉到明年”。 顾清歌焦急的目光投到其他人身上,众人心照不宣地散了。 她揪着衣摆站在那儿,孤立无援。 章台湾别墅。 顾清歌放好水,想松泛一下纷杂的大脑。 刚脱得只剩内衣裤,门大力被推开。 没等她看清来人,一个文件夹迎面砸到她脸上。 鼻腔一热,鲜血嗒嗒地滴到地板上。 “我说你怎么死缠烂打也要留在我身边,原来就是为了竞标底价!果真和章亦欢流着同样的血,一样的擅长背叛”池亦川猩红着眼,沸腾的血液直冲脑门。 他一把揪住顾清歌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按进浴缸里。 第三十二章 不要推开我 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顾清歌摆着头,却逃不开男人的禁锢。 肺里憋得爆炸,死亡的阴霾朝她逼近。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命丧浴缸的时候,池亦川的手猛然一松,她整个人倒栽葱跌进水里。 “咳……咳”顾清歌扑腾着从水里钻出来,奄奄一息。 等喘匀了气,她才哽咽道:“顶峰国际竞标失利的事情,我也是今天才听说。更何况我对你的公事一窍不通,怎么会泄露竞标底价?” 她说的话,池亦川一个字都不信,“竞标文件我一直放在家里的书房内,除了你在这个家里进进出出,还有谁?” 面对他的质问,顾清歌哑口无言。 因为从男人冷冽愤恨的表情来看,已经定了她的罪。 出了事,你怀疑的第一个人就是我。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卑鄙无耻吗? “没话说了?”池亦川只当她默认,幽火在深亮的眼眸中跳跃开来。 “我说这件事和我无关,你会信吗?” 她脸色惨白,反衬得眼眸尤为黑亮。直直地看着他,心灰意冷。 池亦川被这双眼睛弄得心烦意乱。他一脚踹开地上的文件夹,“呵,信你?真以为自己是红颜祸水,能让我色令智昏?” 冷嘲的语气像屠刀一样宰割着顾清歌的心脏。 她脸上糊着血,眼眶通红,摇摇晃晃从浴缸里站起身,拦住池亦川离开的脚步,“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只是因为喜欢你而已,这样也有错吗?池亦川,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你能给我丝毫的反馈。但可不可以请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把我当成潜伏在你身边的敌人!” 池亦川一把扯开她的手,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你本该知道,自己能留在我身边的原因”。 说完毫不留恋地离开。 顾清歌脱力地跌坐在飞散着A4纸的地板上。 是啊,你留我在身边,就是为了折磨我。 池亦川,你做到了。并且,干得漂亮。 顶峰国际投标失利的消息很快成为新闻热点。 公司股票一度跌停板,这是池亦川执掌顶峰国际以来,首次遇到的信任危机。 “虽然这个项目对顶峰国际很重要,但远没到动摇根本的程度。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顶峰国际总裁办公室,苏煜坐在沙发上蹙眉分析,不由为好友担心。 池亦川倒是心中有数,“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真正想要的不是这个项目,而是趁公司股价不稳,趁机狙击”。 “那怎么办?” 池亦川正要开口,手机就响了。接起来后,苏煜便看见他面色陡变。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池亦川收了线,冷脸起身。 “你上哪儿去?”难得见他将心事放在脸上,苏煜不禁追问。 “顾熙出事了”。 池亦川赶到高尔夫球俱乐部,就看见顾熙尖叫着大哭,被几个面带淫笑的男人团团围在沙发上。 脱衣服的脱衣服,撕裤子的撕裤子。 雪白的胴体很快就暴露在众人视线里。 一双双邪恶的手在她身体各处游走。 “放开我!求求你们,放过我!”顾熙无助地求饶,但几个男人充耳不闻。 池亦川满身戾气,将几个男人踹开。接着脱下外套,盖在顾熙身上。 好事被打断,梁氏几个董事自然不乐意。 但一看池亦川脸沉得像阎王,讪讪的连招呼都不敢打,落荒而逃。 “你没事吧?”池亦川没想到顾熙会这么傻,为了能让梁氏通融,把项目让一半给顶峰国际,竟然以身饲虎。 顾熙一脸心有余悸,扑进他怀里哭道:“幸好你来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池亦川掰着她环在腰上的双手,没掰开,“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用为我做这些。 顾熙使劲摇头,悲怆道:“不!我爱你,心甘情愿为你付出一切!亦川,我求求你,不要把我推开!” 池亦川有些失神。几天前,也有个女人求过他,哭得那样伤心。卑微地让他不要将她放到对立面。 心脏传开的刺疼,让他暗暗抽气。 “是我对不起你”,池亦川嗓音性感冷清,“事到如今,我们之间不会有继续下去的可能。不过,你可以提别的条件。” 第三十三章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埋在池亦川怀里痛哭的顾熙彻底僵住了。 她做到这种地步,池亦川却仍然不假辞色。 顾清歌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不能和池亦川在一起,顾清歌也休想! 顾熙拢住身上的大衣,直起上半身,咬着牙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把顾清歌从你身边赶走!” 池亦川的脸色陷在包间的阴影里,暧昧不明。 “好,我答应你”不止是为了还顾熙的人情。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徘徊在悬崖边上。 顾清歌就是那片深渊。 池亦川驱车回到章台湾,已经是深夜。 楼上的房间还亮着灯,看起来很温暖。 高中和章亦欢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 暑假他每天打工到深夜,她总是做好宵夜等着他。 池亦川忽地一愣,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章亦欢。 这种意识让他充满危机感。 关门声将顾清歌从发呆中拉回现实。 扭头看见池亦川,她紧张地捏紧衣摆,“你回来了?” 这几天她一直有关注顶峰国际的后续,知道竞标失利的后果持续发酵。 这几天他一定焦头烂额。 想关切两句,又怕踩到他的雷点,嘴张了张又闭上。 池亦川微微颔首,心不在焉地敷衍着。 坐下来,开始吃她做的宵夜。 顾清歌脸上的担忧散开,嘴角鲜见地露出丝丝笑意。 她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眼眸清亮,眼角弯弯像月牙。 这些日子,几乎没看她笑过。 池亦川喉咙发硬,连粥都咽不下。 他将碗搁到一边,对她下了通牒,“从这儿搬出去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笑容僵在脸上,消失的速度很快,如昙花一现。 顾清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着声问:“为……为什么?” “本来就不是因为喜欢你,才留你在身边。现在玩儿够了,也累了”他声音平静,不激愤,也没有嘲讽。 但意思很明确,事情已成定局。 顾清歌抹了一把眼睛,可又有更多的水汽溢了出来。 她努力扯了扯嘴角,扬出一个失败的笑容,“对不起。” 早想过这一天,预想的场景中,她潇洒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可真到了这一天,她发现自己这么没用。 “不想走?”池亦川紧紧盯着她的嘴唇,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不!”顾清歌摇头,眼泪随着摆动的弧度,撒在池亦川手背上。 “谢谢你这段时间收留我,我还省了一个月房租呢!”,她蹩脚地开着玩笑,“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老是熬夜喝酒,对身体不好……” “够了!”池亦川打断她,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 那些话怎么听怎么像生离死别。 “别以为这种假惺惺的语气,就能让我改变主意!”他知道这句话诛心,但控制不住自己。 果然,顾清歌单薄的肩膀微颤,她掐住掌心,“你放心,我会尽快搬出去。” 偌大的餐厅,多呆一刻都让她窒息。 顾清歌慌张起身,“嘭”一声带倒了餐椅。 她顾不上其他,脚步飞快地上楼。 僵坐好几分钟,池亦川才站起身。 他将那把倒地的餐椅扶起来,喃喃自语:“谁急着赶你出去了?” 第三十四章 逃脱池亦川的魔爪 贱一次就够了,谁还能贱一辈子?顾清歌拖着行李箱,从章台湾别墅出来。 没人送她,只好站在路边打车。 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窗降下,顾熙那张挂着胜利笑容的脸出现在视野里。 “看来你这个情妇当得不太称职,这么快就失业了?”轻快的语气暴露了顾熙的好心情。 顾清歌面无表情地回敬:“是啊,都怪我没吸取你这个未婚妻的教训”。 “都这么落魄了,还伶牙俐齿。这张嘴炮轰我有什么用,有本事伺候去把男人伺候好呀!” 顾清歌不想听她费话,拉着箱子往前走。 顾熙却不准备放过她,慢慢开着车跟在她旁边,“既然走了,以后就别再招惹亦川。这一次他答应了我,会好好跟我在一起”。 顾清歌脚步一滞,扭头定定看着她,“你说谎!” 手指不知不觉握紧了拉杆。 “他赶你走,只是因为我不想你再妨碍我们两个!”顾熙字字封喉。 见顾清歌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精气神,木着一张脸,她就觉得痛快:“啧啧,瞧瞧你现在,真是可怜,比大街上的流浪狗还不如!” 说完一轰油门,往前开去,喷了顾清歌一脸尾气。 顾清歌心里存着一丝侥幸,掏出手机打给池亦川。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喂?” 你把我赶走,不是因为顾熙!拜托,千万别是! 顾清歌心如擂鼓,终于问出来,“让我离开,是因为你答应了顾熙吗?” 池亦川知道她误会了,但这是事实,“是。” 失落的情绪无孔不入,就像是个巨大的阴影。 天罗地网。 顾清歌克制着哭腔,“我……我知道了。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们。” 池亦川刚想解释,电话已经挂断了。 脑袋里一团乱麻,他重新走到会议室坐下。 “刚刚讲到哪儿了?继续”他向一旁的助理说道。 底下的员工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助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答道:“您刚才就宣布结束了。” 池亦川怔了一下,垂眸喃喃道:“已经……结束了吗?” 之后几天,顶峰国际的股票持续走低。 有媒体拍到池亦川不顾公司危急,日日买醉的消息。 引起顶峰国际股东们不满,要求召开股东大会,罢免池亦川。 顾清歌知道自己不该关心他的事,她也管不着。 可池亦川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如果真的跌下神坛,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踌躇再三,她约梁江出来见面。 梁江很干脆地答应了,不过把见面地点定在了她家。 说是顺便贺她的乔迁之喜。 听见门铃响,顾清歌赶紧去开门。 梁江将手里的香水百合塞进她手里,“喏,乔迁礼物。” “谢谢”因为有心事,顾清歌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僵。 梁江进去房里绕了一圈,“看起来还不错”。 他脸上笑容明亮,“恭喜你,终于摆脱池亦川的魔爪。” 顾清歌踌躇几秒,还是开口:“其实今天请你来,有点事想跟你说。” 梁江嘴角还带着弧度,眼底的笑意却收敛不少,“只要我帮得上忙。” “这次的招标项目,梁氏能不能和顶峰国际一起完成?媒体也说了,项目需要的几个专利都在顶峰国际手里,如果梁氏和池亦川合作,就能以最低的成本完成项目。双赢难道不好吗?” 第三十五章 她不会来了 “这件事我无能为力”梁江淡声道。 寂静持续了两三秒,他隐在眼底的火气终于按捺不住,“你都离开他了,为什么还要管他的死活?!” 梁江既为她抱屈,又恨铁不成钢。 顾清歌两只手绞在一起,苦笑道:“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我就能选择不再爱他。” 苦涩从梁江心底翻涌上来。他喉咙动了动,很想告诉她,为什么要把心思浪费在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身上。 明明身边还有人在默默关心着她! 梁江轻轻舒了口气,“你知道,我平时不太参与梁氏的管理。如果要插手,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 潜台词顾清歌听得很明白,他要花费大力气去摆平梁氏高层,那么她就得给出足够的诚意。 “你的意思是……” “我要你!”梁江斩钉截铁地说。 他是出类拔萃的医界圣手,风度翩翩的贵雅公子。但也是勾心斗角的豪门一员,从不做亏本买卖。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顾清歌明白。 但,她从未考虑过,把自己交给池亦川之外的男人。 脑袋中天人交战。决心撕裂出一线清明。 只要他好好的,哪怕粉身碎骨地牺牲自己。 想想与池亦川的相识,几乎没有甜蜜融洽的时候。 但就是放不下,连她自己也想不通。 “好,我答应你”顾清歌双手握成拳头,鼓起勇气说道。 梁江没答话,凝着黑亮的眼眸看着她。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顾清歌先脱掉外套,指尖都在发颤。 衣物一件件地减少,最终,只剩下内衣裤。 顾清歌喉咙干涩地抽了抽,反手按在内衣暗扣上。 她停下动作。 太羞耻了,她现在这副样子,跟那些为了金钱出卖身体的女人有什么两样? 梁江坐着没动,等她自己过完这道坎。 只是余光瞄了一眼,内裤里面都快燃烧起来。 喉结剧烈地动了动,刚要开口说话,门被大力撞开。 池亦川喘着粗气,瞪大眼看着面前的一幕。 怒火烧得他脸色微微狰狞。 “你在干什么!”他朝顾清歌怒吼。 顾清歌赶紧捡起地上的衣物裹在身上。 “呵,打扰你卖身了吧?他给你多少钱,我付双倍!”池亦川抽出钱夹,取出一沓现金,狠狠扔在她脸上。 纸币纷纷扬扬地落在顾清歌脚下。 像是多看她一眼都脏眼睛,池亦川转身大步离开。 顾清歌在原地站成一尊雕塑。 良久,她才嗓子干涩地问梁江,“是你故意把他叫过来的吧?” “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不值得”,梁江站起身,帮她把大衣一粒粒地扣好,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要离开她,你才能拥有崭新的人生”。 她的人生倒是次要,她只关心:“项目的事,你说话算话。” 梁江点头:“当然。” 池亦川中计了,轻而易举地误会顾清歌。他的计划得逞。 但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却没有预想中的喜悦。 梁江道了别,往外走。在底楼碰上靠在车边抽烟的池亦川。 “我知道你在等她追出来,她不会来了”梁江淡淡说道。 第三十六章 买凶杀人 池亦川双目赤红,“你到底逼她做了些什么?!” 梁江摇头失笑,“你太自负了。还是根本不敢相信,她是自愿的?女人一旦清醒,就会无比后悔曾经爱了个人渣。” 的确,他已经和顾清歌彻底没关系了。 可为什么一想到她和面前这个男人亲密无间,心脏会出现活生生被劈开的痛楚。 也许是因为她是唯一能够让他硬起来的女人。 对,自己对她只是生理依赖。一定是这样! 池亦川眼中的怒涛由明转暗,“既然你要当接盘侠,我没意见”,他拉开车门,又顿住,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对了,友情提醒你,她喜欢后入。” 上了车,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无踪。 发动引擎,却良久没有拉手刹。 越想越郁结,一拳捶在方向盘上,喇叭猝不及防地“嘀”了一声。 没过几天,就传开梁氏高层贿赂招标公司领导的消息。 双方法人代表皆被检察院约谈。 本来一蹶不振的顶峰国际成了最大的赢家。 竞标不成功,反而避过了风口。对于池亦川的非议一夜间息声,顶峰国际的股票随之拉高,直接涨停板。 都说贿赂事件的败露,是池亦川的手笔。但不管怎么样,顶峰国际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顾清歌的心事也能彻底放下了。她开始屏蔽关于池亦川的一切消息。 连他上班途经的那条路也要绕着走。 不是不想念,而是怕多看他一眼,做好的心理建设全都功亏一篑。 但总有意外来打破她宁静的生活。 这天刚吃了午饭,家里来了两位警察。 穿着制服的男人不苟言笑,“顾小姐,你涉嫌买凶杀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这是你的逮捕令。” 其中一人向她展示了文件。 顾清歌眼前一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买凶杀人? 从小到大,她连只鸡也不敢杀!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从来没做过恶事”顾清歌很久才找到自己的舌头。 “有话到警局再说吧。” 顾清歌被铐上手铐,带到了审讯室。 栅栏里坐着一个穿狱服的中年男人。 他脑袋剃成了光头,被锁在椅子上。 仔细看,有几分眼熟。 赵献一见顾清歌露面,鼠目大小的眼睛露出精光,指认道:“就是她!就是她雇我撞死章亦欢的!” 顾清歌激愤之下,脸色通红,“我根本不认识你!少冤枉好人!” 一个弱女子被铐到了警局,没有不害怕的。她四肢发软,吼出来的声音也带着几分虚弱。 但这副样子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成了做贼心虚。 赵献“嘿嘿”地冷笑,“你给我的劳务费还有一大半在我卡上呢。警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任何坏人!” 这话从凶徒嘴里说出来,带着几分滑稽效果。 但顾清歌却笑不出来。因为警方很快就向她出示了,她向赵献汇款的证明。 “这么会这样……”,她脸色苍白地喃喃,惊惶辩解,“我从来没向他汇过款!而且,章亦欢是我的亲姐姐,我怎么可能害她!” 第三十七章 尘封的日记 顾清歌被收监待审。梁江带着律师,第一时间赶到。 她被关在栅栏内,眼睛里注满了监狱的阴影,没有一丝光亮。 “亦……清歌!”梁江担忧地叫了她一声。 顾清歌像个迟暮的老人,目光呆滞,反应很慢,几天的监狱生活,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生命力。 “嗯?”她的声音细如蚊蚋。 “我知道,你没有杀人!我会证明你的清白!”梁江坚定地说道。 顾清歌眼中闪烁着泪光,真好,还有人肯相信她。 真好。 “我没有雇人杀姐姐!我没有!”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她捂着脸,泣不成声。 “我知道你没有,不止我相信,我会让每一个人都相信!”梁江心急如焚,又怕会影响她的情绪,克制着语气说道。 “他为什么要诬陷我!我和他无怨无仇!”顾清歌陷入无助当中,难以自拔。手指插进头发里,眼泪不住地往下淌。 梁江心痛难当,却又不能进去安慰她。 他害怕自己还没救她出去,顾清歌就已经崩溃了。 “你只需要做你该做的,剩下的交给我,知道吗?”除了一再跟她保证,梁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狱警见顾清歌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赶紧上前来,把她带走了。 第二个来探望顾清歌的,是章庆天。 这个中年男人一夜间头发全白光了。 顾清歌扫到他头上的银丝,无声落泪。 她太不孝了,这么大个人,却要父亲为自己担心。 这辛酸中,又带着一丝丝的高兴。 原本以为父亲因为章亦欢的死讨厌自己。 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仍在关心她。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我会让律师起草一份解除父女关系的声明。如果不是——”,章庆天的喉咙哽了一下,“我等你回家”。 章庆天没呆多久就走了。临走前给顾清歌留了几本书,让她在里面消磨时间。 当狱警把一口袋书交到顾清歌手里。 她紧紧抱住,又哭又笑。 回到号房,顾清歌开始翻看父亲给她的书。 其中一个泛黄的硬壳笔记本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章庆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太匆忙,竟然把章亦欢的日记本夹带在里面。 好奇心的驱使下,顾清歌将日记本翻开—— “四月十九日,雨。我清楚地记得这一天,这是我和亦川产生交集的开始。 他被一群混混围攻,我刚好路过,却被其中一个混混抓住,扔到亦川身上。混混对满身是血的男生说,你不是最讨厌被女生碰吗,今天让你爽够本!那人竟然逼着我把手伸进池亦川的裤子里。 天呐,对十七岁的我来说,简直是个噩梦!但在那群人的威吓下,我只能照做。第一次触碰男生最难以启齿的部位,我怕得发抖。只记得被我触摸的他也在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洗过,他的眼睛亮得摄人。” “九月一日晴,这天是池亦川转到我们班的日子。 我一见他脸上就火辣辣地发烧。怕什么来什么,他竟然成了我的同桌!我老躲着他,有女生抱怨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是班里女生的热门暗恋对象。不止五个女生在我耳边叨叨过他长得有多好看。 我不服气,偷偷看他一眼,却被他移过来的眼睛抓了个正着。心里一边骂着他,一边不得不承认,他甩隔壁校草整条街,不!是整条高速公路! PS:最后那句是不要脸的某人逼我写的。” 第三十八章 我才是真正的章亦欢 与其说那是一本日记,不如说是章亦欢和池亦川的恋爱过程。 其中的酸甜苦辣,即使夹杂荆棘坎坷,也带着淡淡的温馨。 他们对彼此爱得那么深,怪不得池亦川恨章亦欢的同时,也舍不得不爱她。 这本日记让她看清现实,终于认输。 号房里熄了灯,她抱着日记本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日记本里记下的那些事,一幕幕地在梦里重演。 那么真实,一种微妙的自信让她确定年少时陪在池亦川身边的女孩子,是她自己。 走马观花的场景,像电影一样,一帧帧地播放。 “孩子是梁江的,如果不是我还小,不能把它生下来,否则一定让它养大成人,做梁家的少奶奶。” “不,我不信!”,少年脸色惨白,衬得眼眶越发的红,“你说过会和我上同一所大学,等到了年龄我们就领证结婚!你老实告诉我,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 “哈,我只和你睡过一次而已,你以为自己的精子真那么强悍?我不想以后跟你住厕所一样大的房子,不想吃顿饭把整条街逛完,只为了找最便宜的那家!梁江能给我想要的一切,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章亦欢,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尖锐的痛楚刺破梦境而来,顾清歌喘着粗气,猛然睁开眼。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轻轻舒了口气。 坐起身,紧紧抱住腿。 脑海里一遍遍地重演,年少青涩的池亦川站在章亦欢面前,激愤流泪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双胞胎的心电感应,她体内跳动着双份的心疼。 属于顾清歌,也属于章亦欢。 一片混乱,难以分清。 从那天开始,发生在章亦欢身上的事情,不断入梦。 有的是日记本上的场景,有的跳出日记本之外。 一幕幕,活灵活现。 开庭前一天,这晚的梦和其他的都不一样。 她躺在病床上,床边站着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对方轻缓的声音像带着某种魔法:“现在,你不再是章亦欢,而是顾清歌。你从小被人抱错,在顾家长大……” 女人说了很多,那些话像一张网,牢牢地罩住她。 也像烙印,深深刻在脑海里。 过了很久,病床上的她才睁开眼。表情呆滞。 “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叫……顾清歌。” 啪嗒,啪嗒。 顾清歌被一阵走动声惊醒。 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才辨认出这里是号房。她从床上一跃而起,鞋都没穿,打了一盆水。 清亮的水中倒映出清秀的五官。手指抚过脸颊,眉毛,鼻子。 “嗒”一声,泪珠顺着脸颊滴到脸盆里。 我才是章亦欢,我才是那个和池亦川相知相爱的章亦欢! 怪不得不管池亦川怎样伤害凌辱,她仍爱得刻骨铭心;怪不得都说她是心理界的新星,却在一夜间忘记所有的专业知识。 原来真正的催眠高手顾清歌利用那本日记,偷走了她的一切。 被置换的人生,被颠倒的黑白,终于重见天日! “顾清歌,准备一下,马上要开庭了”女狱警对她喊道。 “我不是顾清歌,我是章亦欢”章亦欢眼睛湛亮,在心里反驳道。 第三十九章 你会后悔的 顾清歌,不,是章亦欢被带到了庭审现场。 听审席上坐满了人。 毕竟她之前也算“出名”。 这些人里不少熟面孔,父亲章庆天,顾家三口,梁江,还有……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池亦川。 那个在她青葱岁月里闪光的男生;那个曾说要和她上同一所大学的男生;那个兜里的钱只够买一个面包,也要捂在怀里带回去,让她趁热吃的男生。 晃眼已经成长得成熟稳重,贵不可言。 章亦欢张了张嘴,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庭审开始,双方律师你来我往,尽心为辩护人辩护。 公诉人举证的时候,章亦欢怔怔地看见,池亦川起身,站在了证人席上。 她忽然有种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感觉。 “死者出车祸的诱因之一,是缘于顾清歌的一个电话?” “是,我当时第一个赶到现场。章亦欢的手机摔在路边,还在通话状态,是顾清歌打给她的”池亦川声音毫无起伏,一听就知道打好了腹稿。 他要置她于死地,为死去的那个“章亦欢”报仇雪恨。 哈哈哈,多可笑! 如果说她的心早被这个男人刺得千疮百孔,那么他的作证,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会后悔的!”章亦欢朝池亦川吼道。 “肃静!”法官面色严厉地警告。 池亦川一直不敢看她,这时候才望过去。 本就纤细的身影又瘦了一大圈,她眼中的火苗快要跳跃出来,灼烧着他。 真像啊,她和章亦欢连倔强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看来人果真是她杀的,先是找好了凶手,再适时打电话让章亦欢分神。心肠真是歹毒!” “连池先生都出来作证,看来买凶杀人的罪名是跑不了了。不过像她这样的女人,活该!” …… 旁观席上议论纷纷,舆论一边倒,都认为“顾清歌”恶有恶报。 就在法官与陪审员商量审判结果的空挡,新的证人站了出来。 “人不是顾清歌杀的!”振聋发聩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站起来的男人。 梁江在一束束追光般的目光下走到了证人席上,“我有证据证明,人不是被告人杀的”。 他看着章亦欢,眼中露出安慰而坚定的神色,“因为她才是真正的章亦欢!” 众人哗然。 章亦欢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顾清歌却变成了章亦欢? 穿越剧被搬到法院来了吗? 梁江语气铿锵:“大家都知道,真正的顾清歌是个催眠大师。事实上章亦欢也出过一次车祸,那次车祸后,她失忆了。顾清歌利用她神智最薄弱的时候,催眠她,将本该属于自己的记忆灌输给她。等章亦欢醒过来时,她脑中的记忆变成了顾清歌的,从此以后,她就是顾清歌。而真正的顾清歌,却顶替了她,以初恋的身份,回到池亦川的身边。” 说完梁江向法官提供了一份笔迹鉴定书,“顾清歌和章亦欢是双胞胎姐妹,她们拥有相同的基因。即使做基因对比,也分不清她们到底谁是谁。但她们两个的笔迹却是不一样的。把被告人的笔迹,和之前章亦欢留下的字迹对比,她的身份就昭然若揭。” 第四十章 你才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梁江赢了,他成功说服了法官,证实了章亦欢的身份。 但这并不能证明人不是她杀的。 毕竟赵献红口白牙地指认是她雇自己行凶。 梁江的证词最多证明章亦欢的作案动机有待商榷。 法官最后宣布案件需要进一步侦查,提前休庭。 池亦川僵在原地,放佛周围的一切都离他很远。 他的目光定定缠绕在章亦欢身上,眼睁睁看她戴着手铐脚镣被带走。 这个女人是章亦欢! 是他心心念念的初恋,也曾恨她入骨! 她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回到他身边,一次次被他凌辱,伤害,却执着地爱他。 可他做了些什么? 他刚才还站在证人席上,帮着公诉人定她的罪。 不,不!一定是他们在骗他!章亦欢已经死了,他认识的顾清歌不会是她! 脚步已经先于理智,朝章亦欢离开的方向追去。 “等等!”池亦川眼球布满血丝,朝那道纤细的身影喊道。 被两个狱警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章亦欢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回头。 “你骗我!你怎么可能是章亦欢!”池亦川瞪大眼睛看着她,害怕她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其实他心底已经确认她的身份,但仍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章亦欢面色冷凝,眉眼疏离得有些陌生,“我本名叫章欢,可就因为你的名字里有个亦字,所以改名叫章亦欢;你和我吵架之后,从来不说对不起,只会送一只纸青蛙给我,表示歉意……” 她本以为自己能平静地对待过往,但一字一句吐出来,还是哽咽住了。 “之前,我是不小心忘记你。但现在,这里”,她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要彻底把你删除”。 池亦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仍像是在做梦。 真的是她。改名的原因,纸青蛙的由来,只有他和章亦欢知道。 但已经迟了,她说要彻底忘掉他。表情比当初高三时,说她移情别恋的表情还要坚决。 他们还没重新开始,就已经结束。 回到号房,章亦欢倒头就睡。 睡了好,什么都不知道,不用想那些事想到脑袋快爆炸。 正沉入梦靥,额头上传开的剧痛让她突然惊醒。 抬手抹了一把,全是鲜血。 章亦欢吃痛的目光看向始作俑者。 带头的是同个号舍的大姐头,长得虎背熊腰,一脸横肉。 她手里拿一截缠着碎步的尖形玻璃,鲜血哒哒地顺着临时加工的凶器往下滴。 “你们想干什么?”恐惧和紧张感弥漫四周,章亦欢往床头缩了缩。 “有人看不惯你,想让我们帮忙管教管教。你没意见吧?”大姐头笑起来看着更凶悍。 章亦欢当然有意见! 她刚要开口,就被另一个女人捂住嘴唇。 章亦欢摆着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反抗声。 四周的女人围上来,对着她就是不分轻重的拳打脚踢。 疼,全身没一处不疼。 章亦欢蜷缩在床角,奄奄一息。 最终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章亦欢是被门口的争执声吵醒的。 意识回归,全身的疼痛也争先恐后地袭来。 她艰难地掀开眼皮,发现自己正在医院吊水。 让她有点奇怪的是,自己是个囚犯,却没有被铐在床边。 “守好章小姐,要是她有个好歹,我唯你们是问”池亦川严厉冷冽的声音远远传进来,紧接着就是离开的脚步声。 医院外的咖啡厅。 池亦川和梁江中间隔着一张长桌。两人的神态却截然不同。 梁江眼睛里喷火,“你到底想干什么?!把她害成这样还不够,现在竟然把她囚禁在医院里,不让任何人探视!你才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第四十一章 她欠我的 还没还完 池亦川:“你为她所做的事情,我很感激。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插足我和她之间。你十七岁的时候当了一次男小三,现在还想当一次吗?” 梁江冷笑:“你是以什么身份感激我?你和她早就没关系了!” 最后一句,尤为刺耳。 池亦川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住,咬肌现出棱角,“她欠我的,还没还完!” 忽然悲哀地发现,除了这个理由,竟然找不到其他和章亦欢产生瓜葛的理由。 梁江戳破他的伪装,犀利说道:“你后悔了是吗?后悔差一点把她推向牢狱的深渊,后悔对她做了那么多情兽不如的事!我告诉你,晚了!你早就失去弥补她的资格!” “闭嘴!”池亦川双目赤红,恼羞成怒。 梁江饥诮地勾起唇角,“直到现在,你还把一切都怪在她身上。你知不知道,高考前就是因为你不好好爱护她,让她意外怀孕,她才会小小年纪就去堕胎!她才会被学校开除,没能参加高考!”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梁江面前的这个木掉的男人,嘴里发出濒临死亡般的喘气声。 池亦川原本挺直的背脊佝偻了起来,他手肘撑在桌上,才能防止自己从椅子上滑下去。 “你骗我!”他红着眼眶,心脏揪得生疼。 因为恨她,他折掉所有骨气,顶着私生子的身份回到池家;因为恨她,才自以为是地觉得,相互的伤害能够扯平。 那根平衡木轰然倒塌,他无所适从。 从池亦川脆弱的神情中,梁江找到了一丝快感。他变本加厉地增添对方的愧疚,“她真傻啊,一个人偷偷跑到医院做流产手术,刚巧被学校一个老师看见了。她害怕极了,最害怕的是连你也不能参加高考。 刚好那时我要出国,有没有高考都无所谓,所以她求我和她演戏,去骗老师,也骗你。 读高一开始,我就偷偷喜欢她。她是个乖乖女,我本想等高考完再跟她表白。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说不定我能慢慢软化她。可你来了,一出现就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当时我真恨你,巴不得你当一辈子穷小子,所以一口拒绝。她哭着跪在我面前求我,刚做完手术,血水顺着她的裤脚往下淌。除了答应她,我没有其他能安慰她的办法。 池亦川,这世上最没有资格伤害她的人就是你!” 泛黄的历史被打捞起来,想起章亦欢当时的惨状,梁江的心脏仍然一阵阵地抽疼。 他对面的池亦川像被人抽去了主心骨,额头抵在桌上,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哭声。 两个男人沉默着回到医院。 近乡情怯,池亦川走到病房外间就停住脚步。 梁江扫了他一眼,进去后发现章亦欢已经醒了。 她被人打破了头,脑袋上缠着绷带。脸上青肿着,嘴角也破了。 狼狈至极。 但她清澈的眼睛却让他一见如故。当初就是因为她的神态与记忆里的章亦欢太相似,才会令他起疑。 “谢谢你”章亦欢嘴唇动一动就痛,可还是冲他笑。 这个女人让他心疼又无奈,“举手之劳。” “不止你为我举证,还有过去的那些事。当初你出国留学,走得太匆忙,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 梁江面露惊喜,“过去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 本打算等她出院后,帮她找个心理医生,重拾记忆。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梁江看她精神还虚着,就没有多留。嘱咐她好好养病后,就离开了。 章亦欢的确有些精神不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不时有水珠滴到手背上,下雨了吧,她想。 等醒过来,病房内仍旧只有她一个人。 有些无聊地环视一周,忽然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只纸青蛙。 第四十二章 欠她的公道 东陵墓地。 苏煜裹紧身上的大衣,呵气成云。 这地可真瘆得慌,特别是大晚上,手电一照,四周全是雾气。阴惨惨地。 他也真够倒霉,本来是被池亦川叫出来喝酒。 可对方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说是要来掘墓地。 本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结果池亦川转眼就打电话,叫了几个专门刨坟坑的工人。 后悔啊,当时怎么能逃得那么慢,被池亦川抓这儿来了呢! 池亦川越喝酒面色越白,反衬得眼眸湿漉漉地黑亮。 墓碑上“章亦欢”三个字在他心里灼出火来。 顾清歌,你盗用这个名字来骗取我的感情。 现在,属于亦欢的一切,该还回来了。 “挖!”池亦川咬牙命令。 几个工作先推倒墓碑,再合力挖土。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工具磕碰的声音。 很快,原本拢起的坟堆矮下去,旁边的土堆高起来。 到了凌晨,终于挖出骨灰盒。 静得快成一座雕塑的男人问苏煜,“周围的海滩,哪一处的鲨鱼最多?” 苏煜不解:“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帮顾清歌海葬。” 苏煜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哪是帮她海葬,分明是想让她的骨灰被吞进鱼肚子里。 可见池亦川有多恨! 苏煜毫不怀疑,如果顾清歌死后没有被火化,池亦川一定会把她从坟里拖出来鞭尸! 他不禁叹道:“算了吧,人都死了。” 池亦川冷笑,算了? 她催眠章亦欢的时候,怎么没人站出来说算了? 她把章亦欢丢进顾家那个火坑的时候,怎么没人说算! “这是她欠章亦欢的公道。” 池亦川回到医院,天都快亮了,他就在走廊的椅子上眯了一会儿。 直到梁江带着人来查房,他才拧眉醒过来。 “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院”病房里,传来梁江温润的嗓音。 “嗯,好,谢谢你”这段时间,章亦欢对他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对了,最近那几个警察为什么没再看守我?”这个疑问在章亦欢脑子里盘旋了整晚。 “诬陷你雇凶杀人的赵献改了口供,亲口承认指使他让顾清歌出车祸的人是段美凌。让他诬陷你的人,也是她”梁江扶了扶眼镜,心里不得不承认池亦川手腕强硬,动作麻利。 章亦欢还没出院,事情在他的运作下就已经水落石出。 本来她的手续前几天就该办的,可池亦川把人拦下了,让警察等她养好伤再来。 那个男人一直没和章亦欢见面,但他的影响力却无处不在。 梁江收好病历,去了别处寻房。 章亦欢攥着被角出神。没想到段美凌会那么狠。 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那个女人非要置她于死地? 要知道如果不是顾清歌的顶替,那么死的人本该是她章亦欢! 下午天气不错,很久没见过阳光的章亦欢决定出去转转。 刚好她的点滴结束,便独自去了住院部旁边的小花园。 她的脚也被那群女人踩伤了,所以走路时看起来一瘸一拐。 很不稳,风一吹就要倒似的。 池亦川远远跟在她身后,担心死了。 一个人就敢出来,要是被人撞倒怎么办? 怕什么来什么,一个小孩子刮风似的从章亦欢身边跑过,眨眼就将她带倒了。 章亦欢狼狈地跌在地上。池亦川焦急跑过去,将她抱起来。 四目相对。 第四十三章 没有你才会美好 章亦欢就像遇见洪水猛兽似的,惊慌失措地从他怀里逃开。 池亦川嘴里发苦,涩涩地开口,“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摔疼。” 章亦欢冷嘲道:“摔得再疼,也不会比掉进你的坑里惨。” 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见她横眉冷对的样子,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摇摇晃晃地走远。 她真的不要他了,刚刚那双看向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暖。 这个认知让他无比心慌,两人明明处在同一个地方,但他却遍尝失去的痛楚。 本来想求得她的原谅,她都快出院,却一筹莫展。 池亦川摸出手机,让经验人士帮着出招。 “大哥!凌晨陪你挖完坟回来,你能不能赏我一个饱觉!”苏煜快被他逼疯了。 池亦川:“少废话,都这个时候还在睡,你是缺觉还是缺心眼儿?” 嗅出他语气中的焦躁,苏煜掐了一下大腿提神,“到底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怎么样让女人回心转意?” “让她别干其他事,看你的脸”苏煜认识的若干男性朋友里,就池亦川颜值最高。 池亦川火了,“好好说话!” 见他没开玩笑,苏煜收了调侃,正色道:“烈女怕缠郎,时间一久,是个石头都该捂热了吧?” 池亦川听后沉默。 章亦欢的心已经被他碎得七零八落,连颗石头都拼不出来。 欠她的,百死难赎。 但不管怎么样,不能再原地踏步。 晚饭后,章亦欢趁有空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明天就要出院了,终于能离开这个充满消毒水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回家后就能躲池亦川远一点。 就在她绷紧的神经松下来的时候,那个最不想见到的人却出现在她面前。 “家里都收拾好了,我还给你请了个护工”池亦川站在她背后,语气轻柔地说。 章亦欢忍无可忍,将手里的东西扔进行李袋中,扭头硬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曾经背叛过你,你也无数次给我好看,两不相欠,老死不相往来不好吗?!” 爱意和愧疚沉淀在眼底,让池亦川的目光重得如有实质。 喉结动了动,他的嗓音沙沙地有种沧桑感:“你没有背叛我,梁江都告诉我了。那个孩子——” 他曾经做梦都想拥有一个融合两人骨血的结晶,在那个年少荒唐的夜晚,他看着章亦欢困倦的睡颜,还自得其乐地取了好几个名字。 没想到那一晚就让她怀孕,那个孩子刚被发现就流掉了。 池亦川抹了一把脸,才继续说下去,“对不起。虽然你从来没问过我,虽然到今天说这句话太迟。但,你永远比我的前程更重要。” 章亦欢脸上一片冰凉的水光。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所以才求梁江配合自己演了一场戏。 可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曾经的伤口血淋淋地挂在心上,碰一碰都疼。 她累了,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既然觉得欠我,就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以后的日子,没有你才会变得美好。” 第四十四章 不止对他狠 对她自己更狠 她的世界可以没有池亦川,但池亦川的世界不能没有章亦欢! 一阵惶恐涌上心头,池亦川握住她的手腕,抱她入怀。 “你放开!”章亦欢恼怒地说。绝情的话说了那么多,原来她都是在浪费口水。 他还是这么霸道,一个人就能决定所有。 反抗的心理激得心潮荡迭,章亦欢用尽全身力气猛然推开他,抓起一旁的水果刀割在自己手臂上。 嗒,嗒…… 房间里静得可以听到鲜血滴落的声音。 “你……”像是有块石头顶在喉咙上,池亦川喉结艰难地动了动。 等反应过来,他两步上前,想查看她的伤口。 章亦欢眼神凌厉地往后退,“你别过来!” 池亦川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眼圈泛红,像是这一刀划在自己身上,痛极了。 “为什么要伤害你自己!” 章亦欢眉眼静得像一潭死水,“看见你,比给我一刀还难受。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只要你出现一次,我就在手臂上划一刀。除非你还是恨我彻骨,想让我失去一条手臂。” 池亦川僵得像块木头,难以置信。 她不止对他狠,对她自己更狠! “还不走!”章亦欢朝他喊道,又往手臂上划了一刀,鲜血四溅。 “好,我走,我现在就走”池亦川怕她再次自残,脚步蹒跚着转身离开。 一直出了住院部,他才停下脚步。转身仰头,看向章亦欢所在的楼层。 眼泪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下来。 这一次他终于意识到,他和章亦欢再也回不去了。 章亦欢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警察局办理手续。 虽然梁江已经告诉她事情的进展,但警察宣布她无罪释放的时候,仍旧松了口气。 一系列流程走完,她提出想见段美凌一面。 警察面面相觑,最后同意了她的请求。 风水轮流转,栅栏内的人变成了段美凌。 曾经雍容华贵的女年女人穿着牢服。缺少昂贵护肤品的保养,鱼尾纹显得很深。 蓬头垢面的样子,像是一夜间从云端跌进泥里。 还是“顾清歌”的时候,她还傻傻地对这个女人满怀感激。 可现在,她是章亦欢,是这个女人狠毒手段下的幸存者。 “我和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派人杀我?”面对索命的凶手,章亦欢做不到平静无波。 她愤怒,但又心有余悸。 “你的命可真硬,还以为你必死无疑,谁知道死的是顾清歌。哈哈哈,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段美凌癫狂地大笑,看着很不正常。 “是啊,从贵妇到阶下囚,这就是报应!” 章亦欢一句话就戳到了段美凌的短处。 后者脸沉了下去,怒火将她的五官烧得扭曲,“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还有你那个该死的妈!如果不是生产的时候,她调换了我的女儿,小熙怎么会吃那么多苦!她的女儿偷走了我女儿锦衣玉食的生活,那么就该还我女儿一个光鲜亮丽的后半生!” 光鲜亮丽的后半生,指的就是池亦川。 把池亦川身边的女人除掉,顾熙才能借机上位。 看似遥不可及的计划,段美凌差一点就得手了。 第四十五章 我要你回到我身边 真是阴差阳错。 如果顾清歌不是凭借章亦欢的那本日记,上门去找池亦川,也就不会被段美凌当做顾熙上位的绊脚石了吧。 想着心事经过警察局大厅,章亦欢忽然想起自己被捕时,手机等用品一并被警察封存。 到了有关部门询问,对方却告诉她,有人帮她把东西领走了。 “谁?” “池先生。” 章亦欢从警察局出来,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她不禁攥紧了手指。 走上前去,敲了敲车窗。 很快,池亦川从车上下来。 “这次,不是我要见你的”他扫了一眼章亦欢的手臂,紧张地撇清。 他怕章亦欢再有什么过激行为。 来警察局之前,也天人交战地经过一场思想斗争。 担心她不想见自己。 但又觉得,偷偷看她一眼也好。 每分每秒都想见到她,思念咬得他做什么事都难以集中精力。 “请把我的东西还给我”章亦欢垂着眼,语气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从始至终,没看过他一眼。 池亦川心里酸酸地,“你不用这样,我不会伤害你。” 章亦欢不想跟他拉家常,加重语气:“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她清秀的眉毛扬起来,眼中浮现厉色。和那天她自残时的事情一模一样。 池亦川见她手伸进包里,吓得心头一跳,赶紧上前去拧住她的两只手。 章亦欢被他的力道弄得发疼,怒道:“你想干什么!” 池亦川夺过她手里的包,一阵翻找,“你胆子太大了,上警察局也敢带刀!” 找了一阵没找到。 他讪讪地问:“你……不是在摸刀?” 章亦欢气不可遏,把包夺回来,“你到底有完没完!” “我怕你又伤害自己”他低声辩解,有点儿窘。 就像初夜时见她流血,一样的大惊小怪。 及时地打住回忆,章亦欢从他车里拿回自己的东西。 刚转身就被他叫住了,“天这么冷,我送你吧。” 章亦欢回头冷笑,“好啊。” 不待池亦川心喜,她又嘲讽地加了一句,“刀没带在身上,不过家里有的是。” 池亦川眉心郁结地蹙了起来,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她走远。 你早晚会回来找我的,他心里默默对章亦欢的背影说道。 “爸!”回家之后把钥匙放到鞋柜上,章亦欢朝屋里张望。 这个时候,章庆天本该是在做午饭。 今天却奇怪,家里根本没人。 给章庆天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正觉得奇怪,突然发现冰箱上粘着一张便利贴:你爸在我手里,想让我放人的话,就来找我。我在章台湾等你。 扫见“章台湾”三个字,章亦欢就知道是谁搞的鬼。 沸腾的血液直往脑门上涌,气都没喘匀,直奔章台湾。 高跟鞋嗒嗒地踏在地板上,响出一阵令人紧张的旋律。 章亦欢冷冷地看向坐在电子壁炉旁的男人,“我爸呢?” 池亦川将竖在眼前的书本放到膝盖上,勾起唇角,“放心吧,他很安全,但没自由。” 章亦欢忍无可忍,“你赶紧放了他!” 池亦川教育她:“不是谁的音量大,谁的砝码就最多。” “你到底想怎么样?” 男人定定看着她,眼里绽放出柔亮的光彩,“我要你,回到我身边。” 第四十六章 物是人非 “不可能!”章亦欢想都没想,一口拒绝。 知道她抵触自己,不会轻易松口。但见她一丝犹豫也没有,池亦川心口仍旧被扎了一下。 薄唇轻轻抿了起来:“那就没什么好谈的。” “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别牵扯到其他人身上!” 虽然他们之间的甜蜜已成往事,但池亦川还是因为她的那句“我们”,心情好了不少。 “这样吧,一个月为期限,你留在我身边。时间到了,我就放你父亲回家”他明显地退了步,并且扬了扬嘴角,表示自己很好说话。 章亦欢怒火中烧:“你无耻!” “骂饿了吧,我让人买了菜,做两道你喜欢的”对于她的怒气,某人视而不见,反而好脾气地和她商量吃饭问题。 四两拨千斤,池亦川比起年少时,长进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可一天没见到父亲,她一天不能安心。 定了定神,跟在他身后,冷语:“半个月,这是我的极限。” 好像在他身边多呆一时半刻,也是折磨。 池亦川眼中闪过苦涩,把冰箱门关上,“嗯,好。” “我只是和你住在其他同个屋檐下而已,其他的,我无能为力,你也不能强迫我。” 把他当什么了,用下半身思考的洪水猛兽吗? 池亦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一转念想到自己对她做的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内心又被愧疚代替。 “你放心,我会管好自己的言行”但仅此而已,心却是管不住的。 得到他的保证,章亦欢放下大半颗心。 虽说池亦川成年后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硕果累累。但年少时母亲死得早,父亲还没把他认回池家,所以生活很拮据。 生活上的小事都是他自己打理,更是做得一手好菜。 不可否认,那时的章亦欢不仅被这个男人抓住了心,还被他抓住了胃。 同样的口味,再尝已经物是人非。 池亦川自己没吃几口,不住地给她夹菜,“多吃点儿,这个咕噜肉是你最喜欢的”。 章亦欢喉咙硬了,食不下咽。 面对堆成小山的饭碗,搁下筷子,一声不吭地回到房间。 蒙着脑袋睡了一觉,章亦欢醒过来的时候,床头摆着热牛奶和一只纸青蛙。 肚子没出息地响了一声,可再饿,也没去碰他给的东西。 他们两个之间沟壑般的距离,她想继续保持下去。 吃人嘴短这种事,绝对不能干。 池亦川开完会,就火急火燎地赶回家。 扫到章亦欢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她没喝自己准备的牛奶。 这人没吃饱就会血糖低,全表现在脸上。 他心里起急,又怕自己的劝说让她反感,只能在她面前来回踱步。 章亦欢被他晃得头晕,回房可能还清净点儿。 起身太急,眼前猛地一黑,她赶紧扶住沙发脊。 池亦川急出一身冷汗,回身扶着她做好,“你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一趟?” 章亦欢跟他挪出一段距离,半闭着眼睛,冲他摆手。 明显不想和他说话。 对于她的冷漠,池亦川稍微有了点儿免疫力。 他拿来薄毯,盖在她身上,轻柔地说:“累了就睡一会儿,我叫李阿姨过来给你做晚饭。” 最后还细心地帮她把毯子掖好。 章亦欢手臂搭在眼睛上,泪水浸进袖口里。 第四十七章 穷追不舍的愧疚 章亦欢在他身边过得一点也不快乐。 池亦川比谁都看得明白。 自从搬回章台湾,她几乎没笑过。话也越来越少。 有时候一发呆就是好半天。像一株娇艳欲滴的玫瑰,渐渐地脱水枯萎。 每当这时候,池亦川心里都会突地一刺。但放她走,自己又办不到。 只好想尽一切办法哄她开心。 这天池亦川伴着外面的风雪回来,等自己身上的寒气散得差不多,才去了章亦欢的房间。 章亦欢看着了眼男人摆在自己面前的三样东西,疑惑地扫他一眼。 “段美凌的判决下来了,死刑”说到这个女人,池亦川眼底便一阵寒意。 章亦欢怔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份是顾氏的股权让渡书,顾氏要彻底改姓了”池亦川在她前面摊开文件。 章亦欢草草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定在股权持有人上。 那一栏,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这是顾家欠你的。” 就在前两天,他办公室被人抹去的监控数据终于恢复了。 原来上次竞标的时候,总经理不小心落了一份竞标书初稿在他办公室。正好被顾熙翻找到了。 一切都是顾熙搞的鬼,他竟鬼迷心窍地把一切都怪罪在章亦欢身上。 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他自然不会让顾熙好过! 不就是靠着顾氏的背景耀武扬威么,等她知道顾氏的一切已经到了章亦欢手里,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自杀。 那个女人的反应,池亦川倒是很期待。 当章亦欢的手伸向那个黑色的盒子时,池亦川拦住了他,“脏,别碰这个。” 章亦欢奇怪地看他一眼。 见她有些好奇,池亦川不忍让她失望。清了清嗓子,他把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三根长形饼干。 中间那根被折断,上面只剩短短一截。 “顾临武的老二没了”他道出三根饼干的含义。 章亦欢嘴角露出冷笑,明晃晃地,他看不见都不行。 心里不禁一颤,转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池亦川对顾临武恨之入骨,但自己却对章亦欢施加过同样的兽行。 猛然站起身,他大步往外走去。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愧疚。 过了一天,池亦川一下楼就闻到甜丝丝的香味。 他一怔,而后眼中涌出狂喜。 这天,刚好是他的生日。 章亦欢将烤好的饼干密封好,装进精巧的纸袋里,刚转身,就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背后的池亦川吓了一跳。 只扫了扫他,就耷拉下眼皮。 接着默默绕开,章亦欢上楼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那袋饼干,她也带着。 密码门“嘀”一声关紧,烦躁的情绪似乎无处不在。 池亦川摸出烟来点燃,仍静不下心。揉了揉鼻梁,三秒后,猛然起身出门。 把车开出去,在路边刚好看见章亦欢上了一辆出租车。 十几分钟后,池亦川跟着她到达了目的地。 透过车窗,往周围一扫,他的眼眸沉沉地眯了起来。 这儿不就是梁江就职的医院附近么。 果然,梁江很快出现。而那袋香喷喷的饼干,也到了他手里。 第四十八章 我是个人 我也会痛 夜凉如水,章亦欢睡得正香,忽然被开门的声音惊醒。 一道颀长身影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她赶紧把台灯扭亮。 “我回来了”男人满身酒气地倒在她床边,过了两秒,酒劲缓了过来,撑起身体躺上床。 他喝酒一向脸色越喝越白,这会儿被暖光一打,皮肤快要透明似的。 半夜被吵醒,没人会开心。 章亦欢连跟他吵架的欲望也没有,刚要起身走开,就被他拉住手腕。 不像这段时间的迁就,此时他力道大得如同一副枷锁。 池亦川手一动,把人扯到自己怀里。 之前被他强迫的记忆蜂拥而至,章亦欢又怒又怕,手脚都用上,剧烈挣扎。 可她这点儿力气,对池亦川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 他将娇柔的身躯禁锢在怀里,对着她的耳朵吹气。 “午夜十二点就快过去了,你是不是忘了跟我说什么话?” 回答他的,是两人对峙的呼吸声。 “你为什么要去找他?还跟他说话,对他笑。你已经很久没有跟我说过话,更别说对我笑了”男人脸埋在她颈窝里,语气里不经意间流露出脆弱委屈。 “你给他烤饼干,却吝啬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亦欢,我是个人,我也会痛的啊!” 章亦欢挣扎的动作停下来,因为她感觉到,一股温热顺着她的锁骨往下淌。 最后,她听他哽咽着问:“亦欢,我是不是,就快失去你了?” 第二天早晨,池亦川在强制性的生物钟下醒来。 他每天早晨都要趁章亦欢醒来之前,折一只纸青蛙放到她床前。 那么多的悔恨,够他折一辈子的纸青蛙。 揉着太阳穴睁开眼,恍然发觉这儿是章亦欢的房间。 困意彻底没了,冷汗顺着脊背阵阵地往外冒。 他赶紧揭开被子一看,自己身上只剩一条内裤。 昨晚喝太多,直接断片。懊恼地将手指插进头发里:难道昨晚他又对章亦欢越了雷池? 飞快地套上衣服下楼,烤饼干的甜味又出现了。 心里陡然被泼了一盆凉水,让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今天……她又要去给梁江送饼干吗? 害怕看到她为别的男人忙里忙外的场景,他硬生生僵在原地。 冷冷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将他落寞的身影无限拉长。 章亦欢从厨房里出来,就看见他站在窗边出神的模样。 “吃早饭了”从餐厅里摆完早餐的李阿姨出来喊人,见两人周围的空气冻成冰,识趣地走远。 饭间,池亦川少有的沉默。 直到一袋饼干放在他面前。 他诧异地抬起头,“这……是送给我的?” 章亦欢坐到自己位置上,顿了两秒,点头。 狂喜席卷周身,让池亦川有些不知所措。 他拿起饼干袋子,翻来覆去地看,像是手里捧着的是稀世珍宝。 “我不会吃的。” 章亦欢脸上的表情一僵。 怕她误会,池亦川赶紧解释:“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是舍不得吃。” 堂堂池总裁,竟然比第一次吻她的时候还局促。 第四十九章 亦欢 不要来 “昨晚是你帮我脱的衣服?”他想起今早醒来时的场景,小心翼翼地问。 “嗯”。 “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再犯。” 章亦欢手一顿,垂下眼睑,“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再说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以后……你犯不犯都跟我没关系了。” 池亦川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 手指渐渐握紧筷子。 是啊,她就要离开了。以后,他们就是两条平行线,自己再也没有理由接近她。 “你会和梁江在一起吗?”他眼眸里,是暗无天日的阴影,永远无法解脱。 “不会”两个字在喉咙口打转,最后又改口说:“不知道。” 池亦川笑得比哭还难看,“没有我的日子,你肯定会比现在过得更快乐。” 承认这一点,就像手持匕首,往自己胸口捅。 本来心平气和的一顿早餐,染上悲凉。 饭后池亦川去了公司,章亦欢正无所事事,有人打电话叫她到门口取快递。 取件后回屋,她一头雾水。 她这几天没有在网上购物过。 拆开盒子,她的脸色立马白了。 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唇,全身都在颤抖。 里面是一截血肉模糊的断指! 断指上有条明显的伤疤,位置,形状,和章庆天拇指上的一模一样。 西郊废弃仓库。 章庆天身上破败不堪地被绑在椅子上,鲜血顺着齐根断掉的手指往下淌。 本就花白的头发,更加找不到一丝黑色。他虚弱地呼吸着,手上的痛楚让他多次昏厥。 哒哒的高跟鞋走路的声音越来越近,他艰难地掀开眼皮,迷迷糊糊辨认出来者是个女人。 “不知道章亦欢看见你的那截手指,会有什么反应。唉,真可惜,没能亲眼看见她脸上的表情。这会儿肯定正哭得起劲呢!”顾熙抱着手臂,冷冷地嘲讽。 章庆天没力气说话,她只能继续唱独角戏:“你也挺不容易地,这么大年纪,还要遭这份罪。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那个宝贝女儿。哦,对了,池亦川也要算上一份,如果不是他把你关在海景别墅,我怎么能这么容易得逞?” 回答她的,是一阵微弱的呻吟。 “老东西!要不是你生下章亦欢那个煞星,我们家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你还不知道吧,我妈被枪决,我爸被池亦川的人断了命根子,我也要东躲西藏地避开顾氏那群债主!” 越说越激愤,她一把揪住章庆天花白的头发往后扯。 从包里摸出一枚打火机,幽蓝的火焰点燃了头发,“呲呲”的燃烧声响起,火苗蹿到头皮,一阵诡异的肉香飘出来。 “啊!”章庆天嘴里发出痛苦的悲鸣。 没一会儿,头发大半都被烧了个干净,头皮黑乎乎地翻出血肉。 “啧啧,真是惨”顾熙扔开这颗不堪入目的脑袋,嫌弃地皱眉。 “我给你女儿留了地址呢,她可真慢,这会儿还没到”顾熙不耐烦地说。 “不……”章庆天的嗓音痛苦地沙哑着。 亦欢,不要来!千万不要! 第五十章 池亦川 你别吓我 说曹操曹操到,仓库大门外跑进一道踉跄身影。 “爸!”当看见父亲的惨状,章亦欢膝盖一软,跪倒在他身边。 她很想查看章庆天身上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他,只能失措地伸着手,泪流满面。 此时的章庆天身体已经撑到极限,意识变得模糊。 无论章亦欢怎么叫,他都睁不开眼。 章亦欢又急又怕,惊惶地说:“爸,你撑住!我带你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手还没碰到捆住章庆天的绳子,她就被顾熙的打手拽了起来。 章亦欢气得眼睛通红,拼命挣扎:“放开我!你们这群禽兽!有事冲我来,为什么要把气撒到老人身上?!” 好戏就要开场,顾熙眼底泛出疯狂的光芒。 “你放心,下一个就轮到你了”顾熙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旁观她的悲惨下场。 章亦欢手指攥紧,停止反抗。 来之前她已经报警了,当务之急是拖住时间。 但愿警方的动作会快一点。 “你对我怎么样无所谓,但不能再为难我爸”章亦欢面色平静,眼中却带着锐利的恨意。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只要你恨我,我永远有资格。” “呵,事到临头,还这么牙尖嘴利”顾熙嘴角带笑,可怒气却在心里翻涌。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倒要瞧瞧你的嘴有多硬!”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她朝一旁的几个男人抬了抬下巴。 为首的那个邪笑着点头,“顾小姐放心,哥儿几个保证堵住她身上的每个洞。” 章亦欢脑中警铃大作。 果然,她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几个男人纷纷宽衣解带,脱得只剩一条内裤。 一群饿狼从四周逼近,团团围住他们的猎物。 “这妞儿看着细皮嫩肉的,每个人尝一口,也够过瘾了。” “尝一口怎么够,时间长着呢!先说好了啊,上面那张小嘴是我的。” 淫笑声中,赤条条的男人们把她困在方寸之间。 章亦欢腿弯一痛,跪倒在地上。 满身汗臭味的男人咽着口水,一把掐住她的下颌,逼迫她张开嘴。 恶心加上恐惧,让章亦欢挣扎着,像只被网住的鱼。 男人将内裤拨到胯下,那根散发恶臭的东西朝她凑过来。 章亦欢咬紧牙关,脸往一边躲。 头皮一紧,被迫仰起脸。仓皇间,绝望的泪水从眼中溢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伴随“嘭”的一声巨响,一辆陆虎引擎轰鸣,破门而入。 池亦川从车上下来,见章亦欢跪在地上被一帮禽兽凌辱,目眦尽裂。 一脚踹开对她施暴的男人,他将章亦欢抱起来护在身后。 暴怒烧得他眼睛通红。他扭头担忧地扫了章亦欢一眼,“你没事吧。” 现在不是怕事的时候,章亦欢把脸上的泪水抹掉,“没事。” 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几个打手都觉得池亦川碍眼。 对视一眼,决定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小心!”伴随章亦欢的惊呼,几个男人已经扑了过来。 池亦川年少时,大部分时间都是个孤儿。 为了不受人欺负,没少跟人逞凶斗狠。 他出手的动作极为凌厉,次次朝人要害进攻。 没一会儿,仓库内哀嚎声不断。 章亦欢见其他人注意力都在他们的打斗上,就悄悄绕到章庆天身边,帮他解开绳子。 顾熙一扭头就看见她的动作,心里恨出血来,捡起打手落在地上的尖刀跑过去。 “亦欢!”池亦川看见这一幕,肝胆俱裂。 他上前去,一把拉住章亦欢的手。 刚刚抱住她,冰冷的利刃直直插进骨肉里。 他闷哼一声,全身战栗,呼吸频率都变了。 章亦欢惊痛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流泪。 “别害怕,我没事……我没事”池亦川脸色苍白如纸,耗尽最后的力气,抹掉她脸上的泪水。 说完话,他已经撑不住了,整个人往下倒。 章亦欢手穿过他腋下,用力抱住他,“池亦川,你别吓我!我求求你……求求你。” 幸好警方及时赶到,控制住了局面。 该抓的抓,该送医院的送医院。 章亦欢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被送进了ICU。 她站在走廊里一动不动,灵魂被人掏空了一样。 第五十一章 不再是对不起 而是我爱你 顾熙的那一刀太深,差点贯穿池亦川的前胸。 伤势严重,连医生给出的答案也不太乐观。 章亦欢给仍在昏迷的男人擦身,动作一顿。 她只淡淡点头:“我知道了”眼中无悲无喜。 “章小姐,你想开些”护工见她这样,怕她想不开。 章亦欢抿了抿唇:“我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反正他醒不醒的,我都不会和他分开。” 虽然她每天按时吃饭睡觉,但气色仍旧一日千里地差下去。 不少人背地里冲她摇头,叹一声痴人。 “嘿,看见了吗,今天我给你折了纸青蛙,不过没你折得好看。” “今天梁江跟我开玩笑,问我要不要当他的女朋友,以后他跟我一起照顾你,说不定还能得个感动中国的名号。” “开春了,冬眠的动物都出来晒太阳,你怎么还冬眠呢?” “今天又有人说我傻,你猜我怎么答的?我说,跟其他人比我太笨,所以要比他们多一点的耐心。” …… 章亦欢将今天的纸青蛙放进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盒子里。 这几天她的失眠越来越严重,只有呆在身边,才能勉强眯一会儿。 这天盹过去的速度尤为快。 梦里,池亦川醒了,眼眸亮晶晶地冲她笑。 激动得浑身一颤,睁开眼,才意识到,只是个梦。 多好的梦啊,恨不得永不醒来。 心里微微叹息,伸手想帮他掖被叫去,突然发现自己手指上多了一枚亮闪闪的东西。 晶莹璀璨的钻石戒指,像是让她跌进另一个美梦里。 不对,这东西什么时候跑到她手指上的? 无数猜测从脑中闪过,最后激动地捂住嘴唇。 模糊的泪眼中,她看见池亦川缓缓睁开眼。 男人撒娇似的跟她抱怨,“我昨天就醒了,为了给你个惊喜,装了一天的植物人。” 虚弱但磁性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如同天籁。 “我不是在做梦吧?”,章亦欢拉住他的手,眼泪不住地滴在他手背上,带着哭腔说,“你……你掐我一下”。 “在这之前,你得先回答,要不要嫁给我。” ********* 在章庆天出院的半个月后,池亦川也终于康复。 章亦欢成了他的小尾巴,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他一眨眼就消失。 池亦川好笑又心疼,把她抱上楼,凑上去缱绻地吻她。 好几分钟的热吻过后,他呼吸里喷着火,“唔,有没有一点安全感了?” 身下的女人眼眸亮汪汪的醉人,声音娇娇软软,“更像是在做梦了。” 池亦川被她撩得心潮荡漾。但鉴于他之前混蛋事做得太多,怕她有抵触心理,再想要也克制着,深呼吸几秒,放开她起身。 “别来招我”男人坐在床边,耳朵尖仍激动地红着,闷闷地说道。 章亦欢浅笑着起身,从后面抱住他,在男人耳边轻轻说:“亦川,我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池亦川刚平静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扑倒。 折腾到下半夜,章亦欢累得沉沉睡去。 池亦川手撑着额角,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她的睡颜,时不时勾起唇角。 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蹑手蹑脚起身穿戴好,出门。 上了苏煜的车,对方就开始抱怨,“大晚上地,等你俩小时了,干嘛——” 说到一半,扫到池亦川脖子上的红痕,咂了咂嘴,“够激烈的啊!” “争取今年让你多个干女儿。” “我艹,大半夜陪你出来干坏事,你就别屠狗了。” 顾熙在颠簸的汽车里醒来。 监狱里的弱肉强食,让她很容易惊醒。 一睁眼,就被身旁的男人的震住了。 池亦川竟然就坐在她旁边,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你不是在做梦”池亦川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淡声说道。 如果说以前每每看见他,是种惊喜;那么现在,就是一场噩梦。 “我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吗,怎么会在这儿?”顾熙汗毛直立,不住往车门边上缩。 “因为我对你有期徒刑的下场并不满意”男人冷然说道,侧脸棱角分明,气势凌人。 “啪啪”有什么东西在拍着车窗。 顾熙扭头,惊恐地瞪大眼睛。 借着刚刚出来的晨曦,她的视线被黑熊硕大的脑袋占满了。 “这儿是哪儿?你放我出去!”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顾熙吓得面如土色,眼泪直流。 见男人无动于衷,她只好跪在窄窄的后座上哀求,“池先生,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我会每天为你祈福的!” 池亦川打开她身边的车门,毛茸茸地熊爪伸了进来,怒吼着,撕扯着顾熙的衣服。 “你帮我祈福,我怕是会折寿”说完,利落地将她踹下去后,“嘭”地关上车门,将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叫关在外面。 三年后,章台湾。 穿着背带裤的小豆丁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我抓到你,又在妈妈床头放纸青蛙。你是不是又惹她生气了?” “嘘,儿砸,小声点儿!妈妈肚子里正怀着妹妹呢,别吵醒她。你难道不知道吗,纸青蛙在咱家有了新的定义,不再是对不起,而是——我爱你。” 第五十二章 番外 那一眼 是永远 六个吊扇在教室顶上哗啦啦地转着,但仍旧没有给粘腻的高温起到任何改善作用。 特别是下午的课,人人都在燥热中昏昏欲睡。 章亦欢将下堂课的课本准备好,刚好是班主任的课。 预备铃之后,同桌付晓兴冲冲地跑进教室。 “你不是被数学老师叫去写错题分析了吗?”刚刚走的时候还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这会儿却像打了鸡血似的。 章亦欢有点儿摸不清她的路数。 付晓眼睛亮闪闪地,激动地拽住章亦欢的手臂,“我们班新来一个转学生,我的妈,长得太帅了!低音炮不疾不徐地跟班主任谈话,别提多有范儿!” 章亦欢倒没多大兴趣,睨她一眼,“就因为这个你在老师办公室里,写了一中午的检查?” “要不是老李赶我出来,我还不打算走呢!” 章亦欢不打算再说话,省得花痴少女一直冒粉红色泡泡。 上课铃声响了。 班主任先进教室,他背后跟着一个修长挺拔的男孩子。 付晓平时说话爱用夸张手法,这次却很靠谱。 男孩子的长相果然万里挑一,气质卓然。 正是骚动不安的青春期,池亦川一出场,一颗颗芳心不摇曳都不行。 除了章亦欢。 她举起书本,将忐忑的神情掩盖起来。 怎么会是这个煞星! 一想到在那个小巷子里,她被人逼着,手伸进男孩子的裤子里,羞耻感就能灭顶。 以后成了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地,得多尴尬啊! 想想那个场景,章亦欢脸红成一片。 台上,班主任简单地介绍了池亦川的来历之后,让他自己选位置。 这种特权前所未有,不少同学开始窃窃私语。 不知道从哪个学校挖来的尖子生,班主任宝贝成这样。 “就那儿吧”简短的一句话从微凸的喉结中溢出来,青涩低沉。 池亦川手随便一指,就是章亦欢旁边。 班主任有些惊讶,毕竟那里已经有人坐了。 池亦川抿唇解释:“初来乍到,我只和靠窗的女同学有过交流。” 那个年纪,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滋生八卦。 “靠窗的女同学”章亦欢,自然收获了大家狐疑的目光。 她本来就不自在,这会儿更像被架在火上烤,脑袋上都快冒烟。 除了那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她和池亦川还有什么交流! 咬着牙,心里把池亦川骂八百遍。 就这样,章亦欢和付晓分开了,迎来了自己的新同桌。 没等池亦川坐下,章亦欢就板着脸把他的课桌往外支,中间裂出一条“三八线”。 男生也不在意,坐了下来,高挑的身形给人一种压迫感。 章亦欢余光打量他一阵。他的穿着算不上前卫,简单的蓝白格子衬衫,一条卡其色休闲裤。 一坐下,裤脚就往上跑一截,露出白皙精瘦的脚踝。 目光不知不觉遛到他腰部下面。 她曾经切实地感受过这个男生的尺寸和硬度。 天呐!她都在想些什么! 章亦欢仓皇移开眼。 她很想忽视这个人,但池亦川的存在感太强了。 每天都有女生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谈论他;每次看向黑板,余光就会从他身上经过。 章亦欢发现自己太过关注这个人,甚至到了难以把精力集中到学习上的地步。 她很生气,不知道是气池亦川还是气自己。 反正每天板着一张脸,拒绝和池亦川有任何交流。 英语早自习老师要求同桌相互练习,她也坚持各自为政。 直到有一天,她中午连吃两个冰淇淋,肚子疼得像针扎。 她脸色苍白地趴在桌上,手按在胃上,身体弯成虾米。 有人把热水放在她桌上。章亦欢虚弱地撑开眼皮,声音细如蚊蚋:“谢谢你啊,付晓。” 说完两秒,才意识到自己换了同桌,猛然睁开眼,进入视野的是池亦川淡漠无波的侧影。 到底要不要谢他? 章亦欢纠结着这个问题,胃更疼了。 胃里撕绞的疼痛持续到下午放学。 病情更加严重,连站起来都困难。 因为是周五,大家放学特别积极,一溜烟就跑光了。 章亦欢连个求助的人都没有。 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推她的肩膀。 “你没事吧?”冷清的男声在耳边想起。 是池亦川。 她最不想看到的池亦川。 干嘛要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怂样啊! 面子丢了,不过小命却有救了。 她趴在男生的背上,莫名一阵安心。 到了校医院,护士正要关门下班。 看见病人,赶紧把把她扶到床上去。 “医生刚走”,护士的语气焦急又遗憾。 “我出去一趟”,这句话,是池亦川对章亦欢说的。 章亦欢哼哼着,蜷缩成一团,根本没办法回答他。 走吧,走吧,你这个活雷锋也该功成身退了。 护士守着她,喂了她一点儿热水。 过了几分钟,脚步声由远而近。 医生进了房间就是一阵大喘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给章亦欢开了药,挂上水,才有空拍拍池亦川的肩膀:“好小子,为了让我回来看病,硬生生追了两条街!还是年轻好啊!” 章亦欢手搭在眉骨上,偏了头看向池亦川。 他眼睛幽深璀璨,跑得太急,额发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汗珠。 被调侃了也不搭话,拿着她的书包,安安静静地等她挂完水。 那一眼,是永远。 很久之后,章亦欢问丈夫:“那时候我可是好学生一枚,干嘛要纠缠我?” 男人正在刨木头,给女儿做小木马。阳光下,他的五官俊气惑人,“第一次见面就摸得那么深入,不在一起还能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