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秋八月,月华国皇宫。 精美绝伦的大殿里,一个宫装美妇斜卧在锦榻上,举手投足都透露出雍容华贵的气质。 “妹妹,皇上有意要拉拢纳兰丞相,曾言道将在丞相府的两位小姐中,选一位作为内定的太子妃!”慵懒的抬了抬如玉般的藕臂,芊芊玉指缓缓地拿起身旁的白玉茶杯,眼眸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女人。 “太子妃?可是,姐姐,纳兰府两位小姐年岁尚小,且只有五岁……”年轻的锦衣女子开了口,那眉眼竟和锦榻上的女子十分相似。 “如今朝堂之上动荡不堪,诸位王爷蠢蠢欲动,皇上,也是万不得已啊!”容贵妃眼神一暗,目光也变得忧患不已。 纳兰丞相一直是朝中主流,只要是他点了头,那些人也会忌惮三分。 “不过……”容贵妃的语气一顿,眼中闪过一抹不甘,“皇上似乎挺喜欢那个纳兰若雪!” “她……”容陌柔一怔,显然没有想到,“那个贱人生的女儿?” 那个女人和那个女孩,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毒刺,每日里,都刺得她生疼。手,不知不觉间抓紧衣襟,狠命的揉搓着,仿佛那就是某个人! 她的神情,容贵妃怎么会看不见呢,叹息一声,拉住了她的手,“妹妹,都过去几年了,你就不要再记恨了!” 容陌柔一下子回了心神,一笑,“妹妹明白的!”多的话,再也说不出。 “那个纳兰若雪还真是可爱,我和皇上都很喜欢……”容贵妃眼神亮起来,面前出现那个冰肌玉肤的小女娃的样子,好看的唇角微微弯起。 那个孩子,也和她的娘亲一样的美…… 只是,她没有看到,自己妹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阴狠…… …… 纳兰府,侍妾绵芬小心的为面前的男人换衣,秀美的脸上,是不尽的小心翼翼。 “爷,绵儿熬了八宝莲子羹,我让丫头端上来!”看着纳兰辰逸俊美刚毅的五官,她的心里就一片柔软!这是她爱到心底的男人,为了嫁给他,她不惜抛弃自己伯爵府小姐的身份,甘愿给他做小。不过,他对她还是很疼爱的,想到他的温柔,绵芬微微红了脸颊。 “绵儿?”纳兰辰逸伸着胳膊,半天等不到有人帮自己穿衣,不觉诧异,回过头来,就看到绵芬一脸娇羞的小模样,如盛开的醉人海棠,让他一阵心驰神往,“绵儿……”声音也沙哑低沉! 两旁的丫头早已识趣的退了出去,并反手带上了门。烛台上跳跃着的橘红色烛火,散发出朦胧的光芒,偶尔蓬发的烛花爆破声,让屋子里的气氛更加的旖旎。 “爷……”一声娇弱无骨的酥嘀,绵芬已经主动送上自己柔软的身子。纳兰辰逸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面前嬴弱的女子,已经激起了他大男人强烈的保护欲。这也是他疼爱她的原因。那个女子太清冷,太孤傲,就像一朵雪域的圣莲,让他不敢亲近和亵渎!就连每次的留宿,都让他压抑无比。 其实,她当初吸引自己的,也正是那该死的冰冷气质!可他想娶的是一个女人,会撒娇的女人,而不是一座冰冷的女神!尽管依旧爱她,可是,他却不愿多到那个屋子里去,也只有在绵儿这里,他才会发现自己是一个威武的男人…… 屋外漫天的星辰,月华倾泻一地。微风划过树梢,飘落几片落叶…… 屋里,一阵最原始的运动之后,粗重的喘息渐渐的归于平静。 纳兰辰逸疲惫的闭上眼睛,怀中搂着微睁着眼的绵芬。想到今日里得到的信息,她怎么也无法安睡,她现在要证实,那个消息是真是假! “爷,睡了吗?”锦芬轻轻的动了动脖子,让南宫辰逸的手臂松出来。 “你还不睡?”含糊的问了一句,纳兰辰逸弯唇一笑,将怀里的她抱得更紧!她总是这么贴心,怕时间长了自己的手臂会麻,就会在半夜悄悄的挪开。这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淑德,全心全意伺候好自己的男人。 “爷,皇上想要立我们府里的小姐为太子妃,是吗?”锦芬用指头轻轻揉着纳兰辰逸的太阳穴,轻轻柔柔的问。 “是啊!皇后好像挺喜欢雪丫头!”舒服的闭上眼睛,纳兰辰逸有些昏昏欲睡。 “哦,那妾身恭喜老爷了!”锦芬暗咬着牙,却又不得不挂上一幅温柔的模样,没人知道,她藏在被子里的手,指甲已扣进肉里,一片血痕…… 纳兰辰逸身心都得到极大的满足,嘴角嚼着笑意,沉沉睡去。没过多久,等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轻轻传来,怀中的女子微微动了动身子,伸出指头轻轻碰了碰他,低声唤道,“王爷?”纳兰辰逸一动不动。锦芬慢慢的起身,极小心的抽出被他抱着的手臂,又温柔的望了望,才摸索着下来,套上鞋子,顺手抓起放在衣架上的外衣,边走边穿。等到了院子里,眸中阴狠无比,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温柔? “名兰,过来!”锦芬穿好衣服来到院中僻静的柴房里,朝身后的贴身丫头招了招手。名兰左右看了看,立刻闪身进去,两个人在屋中咬着耳朵说了半天,名兰快速的离开了,锦芬又迅速的回道屋子里。 纳兰辰逸还在睡,她重新脱了衣服钻入锦被中,碰触到温暖火热的男性肌肤,她的眸中柔情一片,抬起纳兰辰逸的胳膊,枕上去,送上樱色红唇,在他的眉间印上霸道的一吻,喃喃道,“纳兰辰逸,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第二章 幽兰阁是纳兰府主母海清韵的园子,此刻,已入深夜,海清韵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她的心始终无法平息,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身畔,小若雪正睡的香甜,白净绝美的小脸,安静乖巧的就像可爱的瓷娃娃,让人看一眼,再也移不开眼睛。 海清韵笑了,在女儿美丽无双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睡梦中的若雪显然感觉到了,微皱了皱眉,转了个身,摸索到娘亲的胳膊,抱在怀里,又渐渐舒开眉毛,沉静的睡去。 海清韵淡淡的笑了,心底一片柔软。看到女儿,她才觉得自己活得有些目的,她的生命里,如今只围绕着一个纳兰若雪。那个曾对自己说生死相依的男子,曾在菩萨面前发下重誓的男子,早已经在他将那个女子粉轿抬进来时,就和自己没了关系。 山盟海誓不过尔尔,生死相依也是笑谈!所有的情比金坚,都抵不过新人如花的娇颜…… 只是,他搂着新人在怀时,何曾想过,这幽兰阁里,还有旧人心痛欲绝,以泪洗面!泪珠再一次不争气的滚落,海清韵苦涩一笑,原本以为心已死,情已绝,却原来,每每想起,她依然有泪! 却原来,情也未绝…… 一旦深爱,又如何能干干脆脆的放下?她不是圣人,只是个柔弱女子! 月华如水,痴痴照在她绝美的容颜上,一寸寸温柔的抚摸…… 突然,她隐约感觉到空气中有烧焦的柴火味道,奇怪,这大半夜里,谁会烧火做饭?睡在外间的乳娘也醒了,快速的点起灯,走过来不安的问,“夫人,什么味道?奴婢去看看。” 海清韵点了点头,心却跳的更厉害,且越来越不安…… 乳娘举着油灯,推开门想要出去,却发觉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她摇了几下,根本无法打开。与此同时,屋外的火苗已经蹿起,“腾”一下子冒得老高,迅速的蔓延开来。 “夫人!着火了……”乳娘大惊,好端端的房门怎么被人锁了?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火?她喊叫了几声,可屋子外一个人也没有,下人房里伺候的那些丫鬟们,都莫名其妙的没了踪影。她预感着大事不妙,踉跄着跑回内屋,“夫人……” 海清韵也看到了突然冒起的大火,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急忙叫着纳兰若雪,一面吩咐乳娘,“你快去看看窗户可还好?”乳娘摇晃门板的时候,她就听见了,铜锁的哐铛声冰冷刺耳,也让她的心沉入谷底,怕是有人想要她们母女的命!那窗户,可能也没了退路吧! 果然,乳娘不大一刻就跑了过来,挥着烟雾咳嗽着道,“窗户被从外面钉死了!” 海清韵心中一沉,看着满屋的浓烟,眸光渐冷。窗户都钉死了,她除了昨日去了锦姨娘的院子外,平日哪里都没有去过。这窗户,怕是昨日有人特意钉的吧! “雪儿,醒醒!”她用力摇晃着女儿的胳膊,看她睡得沉就二话不说抱起她。“奶娘,你去找些湿帕子捂住口鼻,我们去后窗!”屋子的后面是一个荷花池,从哪里跳下去,起码可以生还。 奶娘忙摸索着去了,屋子里的浓烟越来越多,火势也渐大,一人多高的火苗,肆虐着蹿进屋子,窗帘着了,门口的桌子着了,一根烧红的横梁掉了下来…… “咳咳……娘!”纳兰若雪睡梦中被浓烟呛醒,还没睁开眼,就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娘。海清韵忙拿帕子捂住她的嘴,三个人躲闪着不断掉落的火星断木,跌跌撞撞走到了后面的窗子边。后窗比较高,乳娘已经放好了一个梳妆台,站上去勉强能爬上窗户。 后面的火苗已经快烧到她们身边,温度炙热的让人晕厥,可她们都咬着牙坚持,不为了自己,为了怀里的小若雪!海清韵让乳娘先走,她不肯,使劲在下面推着她们母女。海清韵无奈,她知道再推此下去,三个人谁也活不了!深深的忘了乳娘一眼,自己先一步爬上去,又接过女儿,看了看乳娘,连着催,“我们先跳,你赶紧上来!”乳娘哭着点点头,海清韵一咬牙,抱着女儿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深秋的塘水,冰冷袭人,巨大的冲击力将小若雪沉到塘底,海清韵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找到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她抱到岸边的荷叶下,看她只是喝了几口水,放下心来,刚藏好,就看到乳娘露出一个头,她心中一喜,却在喜悦还没散开时,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整间屋子都塌了!乳娘也在巨响后,没了踪影…… 海清韵死死咬住嘴唇,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乳娘是若雪一出生就找来的,一只对她们母女忠心耿耿!若雪吐出几口水,咳嗽了半天后缓过劲来,她也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满天的火光……幼小的她,甚至还没有从睡梦中缓过来,就被眼前的惨状吓傻了! 海清韵一直紧紧的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给她送去一点点温暖。“雪儿乖,不要出声!”锦芬既然做了这么严密的安排,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害死她们母女的机会。果然,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四周的脚步声纷乱的跑过来,也没有人开口,就是在荷塘里挨个搜查着。 小若雪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海清韵一手抱着她,一手捂住她的嘴,怕她忍不住出声。荷塘不算小,隐隐约约有十几个人在搜查。有一个丫鬟慢慢的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池塘的淤泥很软,踩压的时间长了就往下陷。海清韵不敢动,只好看着自己和女儿的身子慢慢,慢慢的往下沉……水快淹到若雪的嘴巴,她使劲抬高,还是喝了一小口,嗓子有些难受,她轻轻咳了一声…… 尽管她刻意忍着,让声音发到最小,还是被人听到了!海清韵瞪圆了眼睛,她看到那个丫鬟快速走了两步,手中的棍子,飞快的拨拉着池塘边的荷叶。棍子越来越近…… 海清韵眼中的绝望越来越多,她反正心死了,早死晚死无所谓。可是,她的雪儿不同,她才只有五岁,她美丽如画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不行,她一定不能让雪儿有事。海清韵看了眼女儿,无声的对她笑笑,迅速的拔下头上的发簪,死死攥在手里,看着那个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第三章 纳兰若雪很清晰的感觉到了母亲眼中的恐惧,她也知道是自己没忍住咳嗽了一下,才让娘亲这样害怕!小小的她也在一瞬间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她知道以娘亲惊恐的程度,就是有人要她们母女的命…… 岸边的脚步慢慢的靠近,拨拉在水中的棍子轻轻搅动着水面。一叶青荷被挑开,露出母女俩狼狈不堪的苍白脸色。海清韵无声的瞪着,嗜血的目光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岸边的女子,桃红的衣衫,俊秀的模样,她想起来了,是锦姨娘院子里的换草!换草愣愣的看着,忘了呼叫。 海清韵也定定的看着她,手中的银钗攥的更紧,只要她一有动作,这珠钗就会毫不留情的刺破她的咽喉。 三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对持着,直到小若雪下巴上的水珠滴落到水里,“滴答”一声!原本轻微的不能再轻微的声音,却在此刻显得尤为突兀! 换草的眼睛眨了一下,嘴动了动…… 海清韵已经将发钗悄悄挪到女儿的后背,只要那个换草一出声,她就会立刻将发钗刺向她,尽管她已多年不曾习武,可是要杀一个丫鬟,想必还是可以的! “换草,那边有发现没有?”远处,一个女人压低声音问,听声音是一个岁数大些的婆子。 海清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听清楚了,那是锦芬屋里的贴身婆子吴妈妈。心中一片清明,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啊……没发现!”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丫鬟,竟然选择了视而不见!抱在女儿背后的手,无声的放下,眸中的杀气也悄然隐退,抬头,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秀发,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嘴巴动了动,无声的两个字:谢谢! 换草的眸子闪了闪,快速的收回棍子,皱起的荷叶又恢复了原状,她不再看一眼,快速的走了!很快,那些人也没什么发现,随即离开。等所有的人一走,海清韵的身体瞬间无力,她几乎已经要坚持不住了!咬着牙硬撑着一口气,将怀中的女儿放在岸边的花丛中坐好,她也费了好大的劲悄悄爬上来,冰冷的池水浸的她遍体生寒,不过,最寒的,还是心…… 湿衣服贴在身上,小若雪冷的打颤,她很是乖巧的不哼一声,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一点也不冷…… 火势冲天,卷起的火蛇肆虐着窜到半空,幽兰阁已经完全化做了一片火海! “啊!怎么会起火了?快来人啊……救火!夫人和雪儿小姐还在里面呢!呜呜……”一道凄厉无比的哭声刺耳的传来!四周人影憧憧,脚步声也越发乱了,虽然隔着远,海清韵还是可以想象到那个女人痛哭流涕,伤心欲绝的样子! 呵,她的演技还真是好!在确定自己已经身死后,才大张旗鼓的带着人来救火,锦芬,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吗?海清韵的眼睛通红,眸中是火红的烈焰,更有嗜血的仇恨…… 下人们都来了,提水的,扑火的,没有人像是作假,可是,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是真的想救? “清韵……雪儿……”撕心裂肺的吼叫。海清韵心中一怔,她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曾经恩爱无比的丈夫,小若雪的父亲纳兰辰逸!此刻,他的哭喊,听在她的耳中却是那样的讽刺…… 纳兰辰逸,什么时候,我们母女在你的心里有这么重要了? “快救火!你们赶紧给我救人,要是夫人和小姐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统统陪葬!”又是一声颤抖的怒吼。纳兰辰逸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夕之间,幽兰阁怎么就发生这么大的火灾?他的妻子,他可爱的女儿都还在里面啊! “清韵,雪儿!”他不顾一切的嘶吼着,跌跌撞撞的就往火海里扑,他要进去,他要救她们母女!可是,火势太大,他还没有靠近,就被烤焦了头发,也被人拦住了! “老爷,你这是干什么?夫人已经不在了,你就是现在冲进去,也于事无补,如果……你有个好歹,可让我和雨儿怎么活!”锦芬哭喊着跪在地上,两手死命拽着纳兰辰逸的胳膊,不让他再往前踏一步。他的举动,真的把她吓坏了,那个女人就那么重要吗?值得他不顾性命的去救? 泪水涟涟的眸中划过一抹厉色,海清韵,他再在乎你又怎么样,你已经死了,死人是永远无法争过我的!你就带着你的宝贝女儿,去阴曹地府吧…… 火势蔓延了整个院子,下人房也被烧了个精光,呛人的烟雾笼罩在丞相府上空,蓝色的火苗炽热嗜人。火太大,尽管所有人拼力相扑,还是于事无补。 纳兰辰逸跌坐在地上,凌乱的目光有些呆痴,他就那样看着高大的屋子在他的面前化作一片灰烬!锦芬静静的陪他坐在地上,美丽的杏眼中渐渐流露出狰狞的满足…… 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终于死了,以后,我就是丞相府的女主人,我的雨儿也会是未来的太子妃!谁也不能和我抢,谁也没有资格和我抢! 越想越得意,她的脸上露出邪魅的笑意,如果此时纳兰辰逸回头,一定能看到精彩的一幕。可惜他还沉浸在彻骨的悲痛中,全身已没了力气…… 后来,锦芬命人将他搀了回去。大火足足烧了一整夜……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还未燃尽的断木残害,还在冒着哧哧的火焰。海清韵将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她一些温暖。 纳兰辰逸的话,她也听到了,只是她的心,再无波澜! 第四章 夜,越发深沉,更深露重,寒气袭人! 海清韵紧紧抱着女儿,不敢动也不离开。她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丞相府前后门夜里都有家丁看守,只有等他们睡熟了,才有可能逃出去。这个地方,她再也不想待了! 她从没想过要去找纳兰辰逸,也许,没等到她跨出这个院子,就会被锦芬的人抓住,其结果只有一个,死!能做到这么精密的安排,狠毒的算计,她就绝对不会让自己活着见到纳兰辰逸。 “娘,雪儿冷……”小若雪蜷缩着身子,紧紧挨在娘亲的身上低低的道。夜露加上湿冷的衣衫,冰的她牙齿打颤,原本红润的唇色也变的灰白,小脸更是冷的发青,她只有五岁呵! “雪儿乖,马上就好了!娘亲马上就带你出去!”海清韵心如刀绞,看着怀中女儿虚弱的样子,她除了心疼还有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有她这样无能懦弱的母亲,小若雪又何必受这么多的苦?她是丞相府嫡亲的小姐啊…… “雪儿……”海清韵无声的哽咽,喉头像被塞入一团棉花,哭不出,咽不下,哽的难受。突然,她止住了哭声,并迅速的用手捂住若雪的嘴。空廖的静夜中,一道细碎的脚步声隐隐传来。听声音,就是朝着她们藏身的地方。 将母女两的身子在树叶下藏好,她一眨不眨的瞪着灰白的石子路,渐渐地,一双小巧的绣花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因为是黑夜,看不清颜色,只瞧见是白底浅面,上绣深色的花朵。 脚步声在她们隐身的花丛前停了下来,“夫人,夫人……”低低的呼叫她。 海清韵一惊,随即听出是刚才帮着自己掩饰的丫鬟换草。只是,处于谨慎,她并没有出声。 “夫人!”换草又向前迈了一步,低着头轻声的叫,躲闪的目光不断望着身后,眸中一片焦急。 海清韵犹豫了一下,看着怀中快要冻坏的女儿,咬牙钻了出来,“我在这!”这个丫头要是想害自己,一开始就害了,也不会等到现在。虽然,事情也许不是她想的那样,可她除了相信,别无他法,所以,她选择了赌一赌。 “夫人!”换草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极度紧张的小脸上,都是细密的冷汗,足见她有多么害怕。可是,她还是不顾一切的来了,这一点,让海清韵很是感动! 换草从胳膊上卸下一个小包袱,急切的塞到她的手里,语气急促,不停的回望,“夫人,这是几件旧衣服,你别嫌弃,路上也可帮小姐御寒。另外,还有五两银子,是我攒的,你都拿着,奴婢送你们出去!”说完,她从布包里拿出一个油纸袋,疼惜的送到小若雪的面前,“小姐,这是桂花糕,你垫垫肚子!”她的语气真诚,眸中水光闪烁。 小若雪看着面前的糕点,闻着扑鼻的香味,不自觉的烟了口唾沫。她真的有些饿了!可是,她没有拿,只是用小心的目光征求的看了看娘亲。海清韵一阵心酸,含着泪点了点头。 小若雪笑了,飞快的拿过来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并拿起另一块送到母亲的唇边,“娘,你也吃!”换草被她的乖巧震撼,难过的别过头。海清韵笑着,嚼着泪咬了一小口…… 等若雪吃完了一块,脸上慢慢有了血色,换草看了看周围,“夫人,你等着,奴婢去后门看看!”纤瘦的身子在花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不大一会,她又转了回来,面色凝重,有些焦急的开口,“夫人后门出不去了,有四个人!”她并不知道,平时一两个人看守的后门,今夜怎么破天荒的站了四个人。后门都这么严密,更不要说前门了! 海清韵跌坐在地上,心中愤恨不已,这锦芬真的要赶尽杀绝吗?可是,她却连一点办法也没有。“雪儿!”抱过女儿,她无声哭泣。 “夫人,有一个地方也许可以出去……就是……”换草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吱唔着说。 “什么地方?”海清韵忙擦了擦眼泪,期待的问。 “后面园子角,有一个……一个……”换草看着海清韵虽然狼狈但依然绝美的脸,始终不敢说出来。 “狗洞吗?”海清韵一怔,瞬间想起来,那个地方是有一个狗洞来着! “夫人。”换草有些抱歉,夫人何当高贵的身份,怎么能钻那下贱的狗洞呢?算了吧!再想别的办法。 海清韵凄然笑了!如今,她早已不是丞相府那个尊贵美丽的丞相夫人了,她只是一个被人陷害谋杀,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的可怜女子…… 不就是个狗洞吗?为了雪儿,她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换草,带我去!”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坚决!是啊,只要能活着,狗洞她也钻! “娘……”小若雪感觉到了母亲身上散发出的无尽悲悯,小嘴一扁,呜咽着扑进海清韵的怀里。她最美丽,最温柔端庄的娘亲,竟然要去钻狗洞…… “雪儿不哭!你只要记住今夜我们所受的耻辱就好!等有一天你长大了,在帮娘亲一一讨回来!”海清韵温柔拍打着若雪的脊背,寒冷的眸子里凌厉无比。 换草的身子一震,她竟然感受到了强烈的惧意,夫人身上撒发出的狠咧气息,让她莫名害怕!不过想想也是,谁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到泥土中,都不会好受。换草心里愈发同情,弯腰抱起小若雪,“夫人,快走吧,天就要亮了!”天一亮,府里的人就都起来做事,被人发现就全完了,锦姨娘一定不会放过夫人和小姐。 换草走在前面,海清韵小心跟着。她们尽可能的顺着墙根,走在暗影里,不多时,换草在一处杂草丛生的高墙下站住了,她的目光盯着被杂草掩盖的小洞…… 海清韵也站住了,她没有看狗洞,却回头看了看身后曲折蜿蜒的小道,和那露出房檐的华美屋脊。在这里,她生活了六年,爱了六年,怨了六年,如今,要离开了…… “知道锦姨娘为什么要害我吗?”接过女儿,她淡淡的问。临走,她一定要搞清楚缘由,要不然,岂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皇上想要拉拢丞相,要聘雪儿小姐为太子妃!锦姨娘想让雨儿小姐……”换草垂下头,她也是无意中偷听锦姨娘和名兰说话,才知道的。 “哦……原来是这样!”只是一个看上去风光无限的位子,就让她贪婪的起了杀心?勾唇冷笑,锦芬,我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谢了换草,海清韵自己先爬了出去,然后,接过女儿…… 第五章 地上尖利的石子,划破了若雪细嫩的肌肤,她咬着牙忍着痛,一声也不吭。在娘亲的指引下,慢慢的爬到墙外! “夫人,小姐,你们保重……”换草哽咽着扑在墙上,喃喃的道。这一分别,也许再不会相见,她只希望夫人和小姐活的好好的! 高墙外,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夜色中蹒跚远去。 夜很冷,湿衣贴在身上更冷。可她们没有顾得上换衣服,只想拼命赶路,赶紧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月亮躲入云层,四野一片漆黑,已是一天里最黑暗的黎明前时光。 她们不敢走大路,专挑僻静的小道行走,不知走了多远,只知道来到了一座山林间。小若雪咬着牙不发一言,也不喊冷,只是紧紧拉住娘亲的手,拼了命的往前跑。 突然,她们的身后,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忽明忽暗的火光! “雪儿,快跑!”海清韵心中大惊,她有种感觉,那是锦芬派来追赶她们母女的人!所以,现在唯一的活命机会,就是不断的往前跑…… “恩。”又冷又怕又乏力,小若雪勉强跑了几步,就一下子跌到在地,坚硬的地面蹭破了她的胳膊,钻心的疼! “雪儿?”海清韵忙扶她起来,也顾不得查看她的伤势,“爬上娘的背,快!”被风吹干的衣领又湿了一大片,这一次,是冷汗!她明白,现在千万不能停,要不然,就必死无疑…… 纳兰若雪稍一迟疑,就趴在娘亲的背上。海清韵背起她,就往树林里跑! 远处,好几个人举着火把,后面跟着一顶小轿,锦芬此刻正扶着轿杆,不断的催促,“快点,要是让那个贱人跑了,我把你们全卖了!”杏眸阴狠,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没想到,那么周密的计划,那个女人竟然还是给逃了!要不是她命人严密盯着后院,就不可能发现那个胆大的丫头鬼鬼祟祟的从那里出来,更不可能知道,那两个贱人竟然都活着!不行,她们绝对不能活。要不然,等有一天相爷知道了,还不剥了她的皮?就算平日里对那个女人不理不睬,她还是明白,相爷的心里,始终是爱那个女人的…… 要是被他知道,今夜的一把火是她命人放的,她只怕再也活不成了!她死了不要紧,她的雨儿怎么办?她可只有五岁啊! 被嫉恨蒙蔽了双眼的锦芬忘了,想要被她烧死,赶尽杀绝的海清韵,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而纳兰若雪,也只有五岁…… 海清韵精疲力尽,再加上她还背着一个几十斤重的孩子,跑了没多远,她的步子就明显慢了下来。可是看到身后越来越近的火光,她还是咬着牙坚持…… “姨娘,快看,前面可是她们?”一个婆子趁着火光,隐隐看到远处山坡上正,蹒跚而上的身影,忙对着锦芬喊。 天边已透出一抹幽白的曙光,在漆黑中散发出灰白的光线,虽然不是很清晰,但已能模糊的看清东西。 锦芬眯着眼看了一下,好像是,忙喊,“快点,快跟上!”抬轿的婆子赶紧加快了脚步。 海清韵只觉得两腿发软,每走一步都飘渺无力,折腾了一夜,她已经快脱力了!要不是提着一股气撑着,她早就倒下了!再一次咬咬牙,她用一只手托住女儿,一只手扶着地面,半爬半走…… “海清韵,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山脚下,锦芬悠闲的下了轿子,抬目望着不远处艰难攀爬的身影,笑意盈盈的道。妩媚的大眼睛里,泛着嗜血的光芒。 海清韵身形一震,没有回答,依旧费力的攀爬着,她的背上,小若雪忍不住回头,看着山脚下闪耀的火把,嘴唇动了动没出声,身子也颤了颤。海清韵感觉到了,冷声提醒她,“抓紧娘亲,别乱动!”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话刚说完,她就跌倒在地上…… “娘……”若雪惊呼,声音也哭起来,“娘亲,你放雪儿下来,雪儿自己走!”娘亲一定好累好累,她不要娘亲再背着自己了!想到这里,她立刻扭动着身子,从海清韵的背上跳下来。海清韵想拉住她,无奈没了一点力气,只有看着她娇小的身子跪在自己面前,不断叫着自己。 “雪儿,快跑,往前面跑!”眼望着下面的人影越来越近,她用尽全力推着女儿。 “不要,雪儿要和娘亲在一起!”纳兰若雪怎么也不肯,死死抓住娘亲的袖子,声嘶力竭的喊着。她不要走,她要和娘亲在一起…… “呵,姐姐,你怎么忍心让她那么小一个孩子独自生存?万一碰上狼啊什么的,那白白嫩嫩的细肉,可就进了狼嘴了!”锦芬在丫头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上走,俏丽的唇角得意的勾起,看着那曾经高贵美丽的身影此刻匍匐在自己脚下,任自己凌辱践踏,心情就无比舒畅! 海清韵慢慢的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捋了捋贴在脸上的乱发,神情依旧美丽高贵。她冷眼看着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慢慢的道,“我自问这么多年,对你一直亲如姐妹,老爷宠你我认了,你要这府里的管家权,我也给了,不是我傻,而是我不想管!可如今,你却要置我们母女于死地,为了什么?” 她始终不明白,自己不争不抢,只想安慰度日,将雪儿养大,这也阻碍了她吗? “为什么?海清韵,明明我才是该嫁给老爷做正妻的人,可就是因为你长了一张狐媚脸,才让老爷不顾婚约,苦求皇上赐婚。而我只能含着眼泪做了一个妾侍,我不甘心,不甘心啊!”锦芬有些疯狂,眼眸充红如血,妖娆邪魅。海清韵暗惊,手放在身后轻摆,不断示意若雪快跑…… 小若雪开始不动,她怎么能丢下娘亲呢?可是,海清韵的手一直在摇晃,大有她不答应,就一直摇下去的意思。她不敢不听娘亲的话,只好慢慢的,一点一点往后退。 “你以为老爷每天都睡在我的身边他就是爱我吗?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还是你!就连抱着我的身子,嘴里叫的还是你的名字!海清韵,你既然自视清高,不屑和我争宠,那你就走啊,为什么不走?你为什么还要霸着丞相夫人的位子,还要霸着他的心?”锦芬彻底疯狂了,她丝毫不管不顾,将一些埋藏多年的话,一字不漏的讲了出来…… 海清韵愣住了,她从来不知道,那个人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可是,从他将锦芬娶进门的那天起,她的心,就已经碎了!念着又如何,半年也不曾踏入自己的屋子,这就是他的爱?苦涩一笑,“锦芬,你确定你该恨我吗?从来我也没要求他娶我,他也从没说过有一个你,否则,我是断断不会嫁给他的!”早知道有她,自己又怎么会信了他的山盟海誓,蜜语甜言? 第六章 锦芬怔住,呆呆的半天没有说话,却在猛然间爆发出刺耳的笑声……“你不用骗我了!你现在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饶了你,饶了你那贱女儿?”她笑得歇斯底里,花枝招展,头上的金步摇哗哗作响,却在下一刻看到了正往后面退的小若雪,立刻脸色大变,对着身边的婆子大吼,“快,快把那个丫头给我抓住!” 两个婆子立刻甩开膀子上前,海清韵一看,拼尽全身的力气阻拦,“别碰她,她可是老爷的嫡亲女儿,你们敢伤害她,老爷第一个饶不了你们!”她用纤瘦的胳膊,死命拖住那两个婆子,一面朝若雪大喊,“快跑,雪儿,一直往前跑,别回头……快跑啊……”凄厉的喊声在旷空的山间不断回荡! 怎奈何她体乏无力,哪里是两个粗实婆子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其中一个扭住了胳膊,按在地上,另一个则飞快的朝小若雪跑去。 “不……不要碰我的雪儿!”海清韵也不知哪里来的狠劲,一下子扑出去,正好抓住那个婆子的脚,将她拉倒在地,死死拽着不放。口里,还不停的对女儿喊,“快跑,永远别回头!”那个婆子想要起来,无奈脚被人抓着,折腾了几下都没能站起。另一个婆子虽然焦急,可是也不敢对海清韵做什么过激的行为,只是使劲掰着她的手指。锦芬一看,恨的银牙咬碎,忙不顾一切的亲自上前帮忙,伙同着那个婆子,使劲掐着海清韵的胳膊,脸…… 其余的婆子都有些看呆了,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日里温婉端庄的锦姨娘,今日会是这个样子?一时之间,都愣在那里,没想过要上前帮忙! 纳兰若雪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回过头,就要往回跑,她不能让那些坏人欺负娘亲!可是,她的脚刚抬起,海清韵就看见了,事实上,她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小若雪!“快跑,你要是敢回头,娘亲就没有你这个女儿!”她的嘴角流着血,脸上青紫斑斑,看上去憔悴不堪,可是,她就是不放手,死也不放…… “娘亲……”若雪哭着,不敢多留,抹了抹眼泪爬起来就跑……她听话,她是好孩子! 锦芬看两个婆子半天也不能将海清韵丢开,急了,眼神一转,从头上拔下一个簪子,狠狠的刺向海清韵的头上! 所有的婆子都惊呆了!她们都瞪大眼睛,看着金钗刺入海清韵的脑袋,看到血瞬间流了出来。海清韵死死的瞪着眼,逐渐涣散的瞳仁中,有不甘有不舍,然后,直挺挺的向后倒去……红艳艳的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流到地上…… 虽然她们早就知道锦姨娘要暗算夫人,可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人,她们怎么也没想到! 四周瞬间安静了,刚才拉扯的叫喊不复存在,静寂无声,静的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锦芬恍然回神,惊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海清韵的生命在她的面前一点点流逝,到最后死不瞑目,瞪圆了不甘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她!“啊……不是我杀得,不是我……”她终于感到了害怕,大叫着挥舞着胳膊慌乱的后退,再后退,直到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小若雪努力的往前跑了一段,就听到身后锦芬恐怖的嘶吼声,她没听清,就站住回头,却看到娘亲已经躺在地上,身边一滩嫣红的血渍!“娘……”她哭着大喊!可是却再没有人回答她! 她的喊声,让锦芬突然意识到她的存在,也顾不得害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站起来朝那些婆子吼,“赶紧上去把那个丫头给我抓住,快去!” 斩草要除根这个常识,她还是明白的,她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丝丝隐患! 几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咬牙,都上去了!她们看到了锦姨娘杀死了夫人,只能选择站在锦姨娘这一边。夫人反正已经死了,这丞相府将来还是锦姨娘说了算!孰轻孰重她们还是能分得清的…… 小若雪本来已经往回跑了两步,却看到好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婆子朝她扑过来,她一惊,返身就跑!边跑边哭,娘亲死了吗?她们把娘亲杀了吗?好多血啊,那是娘亲的吗?呜呜…… 她太小,就算开始占了点优势,也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几步就赶上了。“雪儿小姐,你别跑啊!”纳兰若雪越跑越快,拼了命的在跑。她不要被她们抓住,她不要死……她要活下来,为娘亲抱仇…… 那些婆子拼命追赶,都想在锦姨娘的面前表现一下。眼看着和若雪只剩下不到一丈的距离,小若雪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的转过身,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惧的迎着那些人。在她身后,一轮朝阳冉冉升起,万点清辉波撒漫山。金光中,她小小的身躯迎风而站,清丽绝美的小脸上,是一瞬间长大的凝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让她只是站在那里,冷冷一望,那些婆子就很自然的停住脚步,诺诺的不敢向前。 分明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可是她眼睛里流露出的摄人气质,却那么震撼的敲击着她们的心脏! “连妈妈,吴妈妈,邢妈妈,你们,我都记住了!还有你,锦姨娘!是你杀了我娘亲,”若雪笑起来,唇边咬破的血渍滴落一滴血珠,让她诡异的如同妖邪,原本墨黑的瞳眸,此刻也变成了妖异的红色,嗜血而蛊惑。“我纳兰若雪发誓,如果我不死,我一定回来报仇,替母亲,替乳娘,替那些被你烧死的丫头们讨要一份公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幽兰阁里的丫鬟一个也不见,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们都不在了! 锦芬有些害怕,她甚至不敢看若雪的眼睛,下意识的后退,被身后的婆子扶住,“姨娘!”一句话,让她瞬间大脑清明,不就是个小丫头吗?怕什么!“都是死人啊,把她给我捉住,回去重重有赏!” 那些婆子一听,心中的恐惧没了,眼中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立刻摩拳擦掌,向小若雪袭去。 “锦姨娘,你记住,我会回来找你的,一定……”纳兰若雪后退了两步,然后对着她们灿烂一笑,就在她们怔傻的瞬间,一纵身跳下身后的万丈悬崖…… 第七章 又是一年春暖时,河水解冻,嫩草发芽,苍茫的大地铺上一层淡黄的浅绿,暖暖的直达人心里,驱走了沉寂了一个冬日的严寒。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京城外的官道上疾驰,微风撩起车上的绣花锦帘,马车里两个美丽女子悄然隐现,其中一个凝肤如玉,眉目如画。还不等看清,帘子就恢复如初。遮住了如花娇颜,亦遮住无限遐想…… 马车后面,是十来个全副武装的侍卫,同一的服饰,都腰配宝剑,神情小心谨慎,眼睛不住看着四周,防备着未知的事件。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训练有素,身手都不弱,而马车上一个醒目的纳兰字样,更是让人知道了这车里坐的人身份不凡。 这京城里,除了丞相纳兰辰逸外,还有何人有这么大的阵势? “小姐,听说白云寺的菩萨很灵,一定能保佑太后她老人家凤体早日康复!”小丫鬟香如笑眯眯的讨好着自家小姐,说着一贯的顺心话。从小就伺候小姐了,她很清楚怎样才能讨小姐欢心。 果然,纳兰若雨绽开略显羞涩的笑颜,抬眸望了一眼车外,抿唇莞尔浅笑,“恩,太后她老人家福泽无边,一定会身体康泰,长命百岁!”最主要的是,再过半年她就要及笄了,皇上曾下旨,等她十五及笄,等太后的病好了,就会让他和太子完婚! 一想到太子天人般俊逸无双的容颜,她的心就忍不住狂跳不止,淡淡的粉色也迅速蔓延至脖颈,让她娇羞无比,芳心暗动! 从五岁起,她就知道长大后,会是太子的正妃,集尊贵与权势为一体的女子!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九岁的太子就成了她倾慕依恋的对象。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太后会命人将她带入皇宫,在宫里小住几日。而她,则永远是乖巧听话的样子,不仅是太后,就连宫中好多妃嫔都很喜欢她。是以每次入宫,她总是能得到不少赏赐。 宫中的赏赐自是不比寻常,不过更让她欣喜的,还是每次看到太子哥哥的时候,听着他好听的声音宠溺的叫自己,“雨儿!”她就会无比幸福!她知道,太子哥哥是喜欢自己的! 马车摇晃了几下停住,车夫的声音传过来,“小姐,白云寺到了!” 待马车停稳,香如跳下马车,放好小凳,然后扶着纳兰若雨走下马车。 白云寺是皇家寺院,平日香客如云,初一十五更有宫中的贵人前来膜拜,是以香火很是繁盛。纳兰若雨抬眸看了看,台阶下各处已经停了不少马车,每一辆都华贵无比,想来也必是那个达官贵人的夫人来了。十几个护卫早已四散在两边,警惕的看着四周,以防有粗野之人冲撞了小姐。 “走吧!”纳兰若雨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台阶,咬着牙道。从这里上去,还不把她累死?不过,为了太后的病能早日好,她只有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步步爬上这台阶!只是,才爬了十几个,她就浑身香汗淋淋,嘟着嘴停下来,心里将建这寺庙的人狠狠骂了几遍。空地上也能建啊,非要弄这么高的地方,爬起来多费劲! 哎,不知道这庙里的菩萨听见了,会不会气得跳脚? 大约半个时辰后,纳兰若雨终于到达了雄伟的大殿。白云寺是百年老寺,庙宇殿堂都是皇家出资所建,此间的主持名曰了空大师,是一位得道高僧,深通佛法,不仅普通百姓,就连皇上和太后,都对他十分尊敬。皇家每年都会拿出大量银子用来维缮白云寺的庙宇佛身,所以尽管历经百年,白云寺依然金碧辉煌,雄伟壮观,香客不断,香火鼎盛! 香如扶着纳兰若雨歇了一会,等到她呼吸平稳了,才跨进殿门外那高高的门槛。香烟缭绕的宝殿内,通身金色,慈眉善目的高大佛身,拈花弯指,用一双慧目,笑看世间众生。 纳兰若雨在小沙弥的指引下,屈膝在厚厚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默声祈祷! 好一会,她才睁开眼睛,秀丽的小脸上因为登山而显露的苍白也淡了几分。她刚站起,一个小沙弥就过来,朝她单掌一礼,顿首道,“后堂为施主们准备了斋饭,请女施主随小僧来!” “谢谢小师傅!”纳兰若雨忙还礼,这可是皇家寺院,尽管心里有诸多埋怨,她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表示。香如忙扶着她到大殿后面的厢房里用了斋菜。其实她一点也不饿,可这是起码的礼貌,她也就随意吃了一些。 膳后,白云寺的了缘大师过来客气了几句,他是了空大师的师弟,了空常年静修,寺里一切事务都是了缘在打理。纳兰若雨是丞相千金,了缘不敢怠慢。对于僧人,纳兰若雨根本就不愿多说,说了几句后,她就示意香如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一千两递给了缘。了缘圆乎乎的大脸上笑意更多…… “小姐,那个了缘还是高僧呢,看见银票还不是眉开眼笑的?”马车里,香如撇着嘴,暗里讥讽道。 “是人哪有不爱银钱的?高僧也是人,也要吃饭呢!”纳兰若雨白了她一眼,眸中同样也是轻蔑之色。 “恩恩,小姐……啊……”香如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车厢猛的一个倾斜,她们的头狠狠地撞到车厢上。还没等她们开口问话,就听见车夫惊呼一声,拉车的两匹马发疯似的狂奔起来,剧烈的起伏让她们尖叫着在车厢里晃来晃去…… 马车两侧的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马车已经快速的冲了出去,他们大惊,忙大叫着追上去,“保护小姐!”四周行走的香客见此状况,都大惊的避开。 马车奔跑的太快,一个轮子又严重倾斜,再加上道路低高不整,在一个土坑里弹了一下后,纳兰若雨一个没抓紧,竟然被甩了出去…… “小姐!”香如大惊,伸手去拉,无奈太快,她只抓住纳兰若雨的一片衣裙……后面的侍卫听到喊声忙看,正好看到一个艳丽的人影从车厢里分出来,那速度快的根本就让他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突然,斜地里闯出一个纤瘦的身影,一个俯冲,刚好接住纳兰若雨下坠的身子! 第八章 “小姐……” “啊……” 纳兰若雨惊的闭紧了眼睛大叫,等待着跌到地上,鼻青脸肿的样子。只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感觉自己撞上了一道温暖的肉墙…… “嘶……”耳畔传来呼痛声,很显然不是自己的,她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却对上一个呲着牙咧着嘴的陌生小脸。 侍卫止住了惊马,香如也从歪斜着的车厢里跳下来,惊魂未定的扑上来,抱着纳兰若雨就哭,“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着?”要是小姐有个好歹,夫人一定会扒了她的皮。 “我没事,看看这位姑娘,是她救了我!”纳兰若雨还有点良心,被香如扶起来后,看看自己周身无碍,才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救自己的女孩子。只一眼,就让她厌弃的皱起了眉头。这个女孩也就十四五岁,样子看着也清秀,脸上由于刚才扑倒地上,沾染了不少尘土,看上去脏兮兮的。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蓝衣,衣襟处都破了,肩膀上也缝着一块一寸大小的白色补丁,看上去既寒碜又突兀,一瞧就是穷人家的孩子! 纳兰若雨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那边侍卫都围了上来,领头的忙问了半天,确定她没事后,就去查看坏掉的车轮子。赶车的车夫惊魂未定,战战兢兢的跪在纳兰若雨的面前,使劲磕头,“小姐,你饶了小的吧,小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那车轱辘说坏就坏了,惊吓了小姐,奴才该死……”那个马车他临出门的时候,明明都检查了一边,一点问题也没有啊,怎么会在半路上一个轮子松了,还差点将小姐摔伤?他越想越怕,要是小姐出了事,他就是有几条小命也不够赔的! “你怎么赶得马车?你是不是活腻了呀!”香如心有余悸,上前狠狠踢了那个车夫一脚。车夫只是不断的磕头,纳兰若雨厌烦,示意一个侍卫将她带了下去。四周已经围了一些人,因为侍卫守着,都在远处指指点点。 纳兰若雨不喜欢这种感觉,别扭的转过脸,香如忙找来一件围帽,将她原本为了炫耀的美丽容颜遮住。小姐此时的窘态她也看到了,不但衣服摺了,上面还有一些灰尘,脸色因为惊吓也有些苍白,这个样子,可不能将那些人瞧了去。 侍卫很快也不知从哪里重新找来了一辆马车,虽然绝对没有丞相府的华丽,也好在够宽敞不寒碜,“小姐,我们回去吧!”香如讨好的说。纳兰若雨嗯了一声,扶在她的身上就往回走。救她的那个女孩望着她们的背影,转过身,抱着胳膊,一拐一拐的走了! “怎么这样呢,人家姑娘救了你,也不说声谢谢?” “就是,看那样子还是大家小姐呢,我看也没什么教养!” “那姑娘好象都受伤了,胳膊腿都是……” 看热闹的人们见纳兰若雨若无其事的就想离开,忍不住替那个救人的女孩抱屈,一句句话,像犀利的语箭,毫不留情的射向纳兰若雨。她即将要迈上马车的腿脚一下子僵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站也不是上也不是。 “香如,给她些银子!”纳兰若雨并不想和这些衣衫褴褛的贱民有什么交集,尽管那个女孩救了她,可她觉得以自己高贵不凡的身份,能救她,也是一种荣耀!所以,她压根就没想过要感谢或者补偿! 香如极不情愿的拿出一锭大约五两重的银子,走过去直接塞到那个女孩的手里,没好气的说,“给,你救了我们家小姐,这是小姐给你的赏银!” 她的口气狂妄,仿佛给别人感谢,也是一种恩赐般。女孩苍白的脸变了几变,牙齿使劲咬着嘴唇,努力的隐忍着什么,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我不要!救人是本性使然,并非是为了银子!”说完,她将银子还给香如,转过身,一拐一拐的走了! 她的背影纤瘦柔弱,可那散发出的倔强和孤傲,让人觉得她一下子高大了许多。要知道五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那也够一个贫困的家庭一年的花销了!可这个女孩,竟然一点也不动心!不但拒绝,还说出那一番话,真的是让围观的人钦佩不已,不住称赞。看着纳兰若雨的眼光就有了些鄙夷,同样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竟连一个穷丫头也不如,还是大家闺秀呢!两个大婶看不过去,走过来搀着那姑娘,“小姑娘,可伤到哪了,要不要到医馆瞧瞧?” 小姑娘脸色苍白,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感激的对两人点了点头,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一会就好了!”说完,又望向呆在一边不知所措的香如,“这位姑娘,你们家小姐的好意念儿心领了,告辞!”说完,也不理会香如作何表示,在两位大婶的搀扶下,蹒跚而去。 香如气呼呼的拿了银子,返回马车,“小姐,那个穷丫头不知好歹,竟然不要我们的银子!明明就是一个穷鬼,还自命清高,哼!一定是嫌银子太少……” 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五两不要,你给五十两立马笑逐颜开。嫌少就明说啊,支支吾吾装可怜! 纳兰若雨也有些恼怒,原本马车出事她就心里不快,偏偏这个丫头还给她找不痛快,惹的那些人指手画脚,想她堂堂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份气?心里,将那个救她的女孩不知骂了多少遍…… “走吧,回府,她不要又不是我们不给!”纳兰若雨冷哼一声,寒着脸不再说话。车夫哪敢多言,赶紧驾着马车走了。 看着马车走远了,两个大婶都不屑的回头,“呸”了一口,并骂了几句。 “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这么跋扈?”一个胖胖的大婶道,圆圆的脸上都是对念儿的疼惜。 “听说是纳兰丞相府的大小姐!”另一个四十左右的大婶说。她不识字,还是刚才无意听旁边的人说了这么一句。 “就是那个未来的太子妃?哼,这样的人也配嫁给太子……”胖大婶低低的嘟囔两句。因为事关皇家,她可不敢大声喧哗。 念儿回过头,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中,一个宫装美妇挑起马车上的小帘子,看着纳兰若雨所乘的马车远去,隐隐皱起了眉头。 第九章 第二日,日上三竿,纳兰若雨还没有起来。昨日上香受了惊吓,她娘好生安慰了一番,将那个车夫打了三十大板赶出了府,吩咐她好好休息,她就一觉睡到现在。 “姐,快起来,爹正找你呢。”八岁的纳兰文卓一阵风似的跑进来,香如想拦也没有拦住。 “哎呀,大公子,小姐还在休息呢!”香如叹息一声,又不敢得罪这位小爷,只好悻悻的跟了进来。 “姐,爹发火了,快点,让你马上去书房!”纳兰文卓也不理香如,直接冲到床边,拉起纳兰若雨的袖子就要将她拽起来。 “什么?爹发火了?”还睡得迷迷糊糊的纳兰若雨一听,瞌睡也没了,一骨碌坐起来,瞪大了眼睛问。丞相老爹可是轻易不发火,一发火不得了的人,她现在心里就不断打着小鼓,七上八下。 “是啊,姐,快去看看!”纳兰文卓胡乱扯过她的衣服,扔到床上后,就转过了身子。虽然他还是个孩子,可是男女有别,他还是懂的。 一听老爹发了火,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纳兰若雨还是极快速的穿衣洗漱,薄施脂粉,匆忙带着纳兰文卓和香如就往书房赶。 书房内,纳兰辰逸黑着一张脸,眼神暴怒,手放在身旁的桌子上,青筋暴凸。夫人锦芬坐在他的身边,眼神忐忑,有些不安。 今日一早上朝,纳兰辰逸居然遭到御史参了一本,说他教女无方,对救命恩人不屑一顾,倨傲自满。人家小姑娘为了救她,胳膊都脱臼了,他的女儿竟然连问都不问,自顾自的走了。害人家小姑娘在纳兰府的马车走后不久,就昏倒了! 纳兰辰逸一听,大怒,自是和那名御史在大殿上争执一番,说自家女儿绝不会做出如此事情,最后还是皇上出面,才平息了此事。不过仍是下令,让他好好查清楚,不要让人生出什么误会。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可是不悦,他纳兰辰逸的女儿,可是将来的太子妃呢,出了这种事,让皇上的脸往哪搁?何况这事据说已经传的满城风雨,皇上能高兴才怪。 纳兰若雨一进来,就看到自家老娘一个劲地朝自己使眼色,她也不敢大意,怯生生的走上前,小心的叫了声,“爹!” “跪下!”纳兰辰逸猛然一拍桌子,吓得纳兰文卓赶紧钻进娘亲的怀里,从指缝中偷偷瞄着爹爹的脸色。纳兰若雨浑身一抖,一下就跪到了地上,扁着嘴,说不出的委屈。锦芬抱着儿子,想要开口帮女儿求情,却张了张嘴,最终没敢说出来。 “昨天是怎么回事,说?”纳兰辰逸已经问了昨天的所有侍卫,心中也了解了大概,只是他还想听听这个如此不知礼数的女儿会怎样说。 “昨天上香回来,那个马车也不知怎么就惊了,这都要怪那个该死的车夫,出门都不检查……”纳兰若雨愤愤的指责,腰板也挺直了一些,可一碰上老爹冷飕飕的目光,她一下子又蔫了下来,懦懦的道,“后来……女儿被撞出了马车外,被一个……女子所救!”到最后,她越说越低,直到几不可闻。 “完了?”纳兰辰逸冷冷的道。 “恩……”纳兰若雨赶紧点头。 “你谢了人家了?”纳兰辰逸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个丫头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谢了啊,女儿让香如给了她五两银子,不过,她不要,这可不赖女儿!”纳兰若雨有些愤愤不平,不就是帮自己挡了一下吗,给她五两银子已经不少了,她竟然不要? “五两银子?人家舍身救了你,你竟然只用五两银子去打发人家?你知不知道,那个姑娘为了救你,胳膊都脱臼了,人还昏迷了。”纳兰辰逸气的站起来吼。 “什么……昏迷了?胳膊脱臼了?女儿不知道啊!”纳兰若雨一愣,随即无辜的喊起来,那个丫头傲气的像个什么似的,谁知道她会昏迷啊! “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你傲慢无礼,不知感恩图报,今日在早朝,我还被御史狠狠参了一本。我纳兰辰逸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纳兰辰逸狠狠的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眸中赤红,显然怒火正盛。 也难怪,谁让他神清气爽的去上朝,结果因为这个女儿,被人参,还被皇上说,搁谁谁也不好受。不过,这个丫头如今成这个样子,都是她娘亲教导的结果。纳兰辰逸火没处撒,又狠狠的看了锦芬一眼,只看的她委屈的垂下头,管她什么事啊! “啊?京城都传遍了?谁这么无耻,竟然那这种事大肆宣扬?”纳兰若雨一听,也就明白老爹愤怒的原因了,当下狠狠的骂道。 “你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吗?”纳兰辰逸哼了一声,毕竟是从小疼到大的女儿,他也不舍得严厉训斥。“起来,马上跟我去城南,去给人家道谢去!”说完,纳兰辰逸站起来,甩袖出去。刚才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命贴身的小厮去查了,那个叫念儿的小姑娘,住在城南。 纳兰若雨站起来,有些不愿意,却被锦芬狠狠瞪了一眼,她这才极不情愿的跟了上去。 城南,住的都是穷人,纳兰府的马车兜兜转转好久后,才在一个小胡同口停了下来,胡同太窄,马车根本进不去,无奈,他们只有下来步行。 两三个人并排勉强可以通过的小路,尘土飞扬。道路两边是土坯堆砌的简易院墙,两三块破木板一拼凑,就是门板。路上,到处都有随处倾倒的菜叶和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偶尔,还有一两个穿着脏烂衣裳的穷人,看到他们的锦衣华服,都瞪圆了眼睛,目光里都是羡慕贪婪的光。 纳兰辰逸皱了皱眉,脸有厌弃。纳兰若雨则捂住鼻子,踮着脚,生怕弄脏自己的鞋底。“爹,干嘛要到这里来?脏死了……”不就是个贱丫头吗,让人给她些银子不就得了,还要让自己亲自来道谢!她越想越不舒服,心里对那个念儿的怨气就更重。 终于,领路的侍卫在一个破败的小屋前停了下来,对纳兰辰逸弯腰行礼,“老爷,就是这儿!” 第十章 几根木棍搭了个门,缝隙大的从外面一眼就能看清院子里的一切。此刻,一个青衣布衫的小姑娘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菜叶,笑眯眯的喂院子里跑着的小鸡。她的肤色白皙,大概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微微有些菜色。弯弯浓黑的黛眉,如远山峭立,淡淡的粉色菱唇,轻轻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微弯卷翘的睫毛,映着太阳,轻轻颤动,像极了蝴蝶的双翼。此刻,她正逗着小鸡,脸颊上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俏皮的隐隐跳跃。 这一刻,几个人都沉寂不语,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在这个地方,还能看到如此出色清丽的女孩。她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可周身散发出的独特气质,却让纳兰辰逸有一种莫名奇妙的亲切感。这个女孩,让他心神恍惚,不由得,他迈开步子走了进去。纳兰若雨和香如几个也只好跟进。要她们来选择的话,打死她们都不想到这里来。 他们的脚步,惊扰了吃食的小鸡,都呼啦啦跑了,那个姑娘抬起头,脸上因有不悦,怕是因为这些人惊吓了她的小鸡。不过,看到纳兰若雨,她的眸光一闪,站起,淡淡的说了一句,“见过几位贵人!” 纳兰辰逸有些诧异,看到衣着不俗的他们,这个女孩怎么还能这么从容淡定?从她的目光中,他可以肯定,她已经认出了纳兰若雨,那么,她为何还是这一副表情? “姑娘免礼!承蒙姑娘昨日不顾凶险,舍身救了小女,今日,我等特来感谢姑娘!”纳兰辰逸一挥手,后面的小厮就奉上随身所带的礼物,好几个盒子还有布匹。只是光看外表,也能知道价值不菲。 念儿极快的后退一步,“举手之劳,不劳老爷小姐挂齿,还请收回吧!”她竟当众拒绝了。几人又是诧异一番,毕竟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银子,这个女孩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就拒绝了! 纳兰辰逸给女儿使了个眼色,纳兰若雨明白,虽然不愿意,还是走上前去,极其亲热的拉住念儿的手,“好妹妹,姐姐是诚心来谢你的,这些东西并不值钱,妹妹就收下吧!”很轻松的几句话,即表明了她的好心,又炫耀了一番,几百两银子买的东西,在她的眼里并不值钱。也隐含着一些威胁的意味,警告念儿不要不识好歹,我都诚心道谢来了,你不要这么油盐不进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念儿是个聪明的,她话里的意思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屈膝行了一礼道,“谢谢老爷小姐,并非是念儿不知好歹,实在是念儿是个孤女,要了这些东西,下一刻保不准就被别人抢走了!还害的小姐破费……”她的眸子无助的下垂,堪堪遮住盈盈水雾,那娇弱可怜的样子,任是谁都会心生怜惜。 众人心中这才明白,原来,她是个孤女!也是,无亲无故的一个弱小女子,能好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欺凌弱小的恶霸随处都有,且她的模样还如此出众,难保不被人惦记。 纳兰若雨眸中的厌恶轻了一些,不过,却更加不屑,哼,还以为有多清高呢,原来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 “念儿姑娘,想好了没,那个王大老爷可是又来催了!”几个人正想着,就听见一个拐着弯的女音飘了过来,随即,一个穿着大红半衫,青绿裤子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看到纳兰辰逸,也是一怔,眼珠转了转,忙上前道,“念儿姑娘,王大老爷可是说了,你要是一过门,就将家里的钥匙交给你,这王家你可就是当家主母了!” 念儿不着痕迹的动了下身子,避过她伸过来的手掌,淡淡的道,“刘妈妈,话我已经说过了,让我嫁给他,除非我死了!”她的声音虽然不高,可那隐含的凌厉气势,还是让刘媒婆一愣,又回头瞧了瞧纳兰辰逸,撇了撇嘴道,“这个人不就是比王大老爷年轻了一点吗,哼,指不定人家只是要你做个小妾呢,可王老爷可是续铉啊,你一进门就是正妻,要多威风就多威风!你可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她不知轻重的话,显然是将纳兰辰逸也看作了上门提亲的人。不光是纳兰辰逸父女,就连几个下人脸色都大变,暗道这个婆子也太不知死活了,丞相她都敢得罪! “住口!刘妈妈,我敬重你一把年纪,对你礼遇有加,可也不代表我软弱可欺,那个王老爷那么好,你何不将你家女儿嫁了去?”念儿的拳头紧紧攥起,身子也在颤抖。在别人看不到的袖子里,她的掌中已经一片血痕。说完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眸中已是一片冰寒,浑身瞬间迸发的凌厉气息,让离她最近的刘媒婆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这个丫头今日怎么了? “你……你……你不要好歹不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刘媒婆害怕了,她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冷眼看着她,忙一步步的后退,“你们别凶……你们……哎呦!”她只顾着倒退了,没看清脚下,被半个砖头一扳,华丽丽的跌到在地,疼的她哎呦哎呦直叫唤。 香如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吓得她爬起来就跑,圆嘟嘟的身子在胡同里左闪右闪,很快消失不见了! “让各位贵人见笑了!”念儿凄然一笑,眸中的泪滚了滚,还是被她努力压制住,强迫着不掉下来。“寒舍简陋,就不招待诸位了,请! 只是众人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下了逐客令! 说完,她转过身子,单薄的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栽倒,不过,她还是站住了! 纳兰辰逸有些动容,他无法想像一个如此娇弱的小姑娘,如何孤身一人在这硖世中生存?还有,她的样子和气质,都像极了一个人…… “姑娘若没有亲人可依,不如就跟着我们回去,以后就照顾小女如何?”纳兰若雨愣了,她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不过,人家好歹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于是在纳兰辰逸的注视下,她也笑着附和,“是啊,如果姑娘不嫌弃,以后,就把丞相府当成你的家吧!”她说着违心的话。天知道,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念儿,明明就是一个穷丫头,却偏偏一副清高孤傲的模样,看了就觉得碍眼。 “这……不妥吧,念儿身份卑微,怕给大人添麻烦!”念儿抬起头,水萌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期待,她没有看纳兰若雨,而是看着纳兰辰逸,眸中复杂的神色,就连他这个久经朝堂的丞相,也看不清楚,这个丫头估计是害怕了…… “爹,女儿身边反正也没几个可心的,就让念儿跟了我吧!”纳兰若雨本来就是跟着老爹来报恩的,如今听到念儿话里的意思,赶紧上前表示,免得爹又要说她不懂事。 看到女儿懂事,纳兰辰逸满意的点了点头。 念儿犹豫了一下,“这……” “好了,难道你要等着那个媒婆又来?”香如上前拉住念儿的胳膊,提醒她。果然,还犹豫不定的念儿一听,立刻面如死灰,隐泪欲泣。 如花的少女,哪一个愿意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扑通”跪下,念儿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念儿谢老爷小姐收留之恩,从此以后,念儿一定好好服侍小姐,生死相报!” 第十一章 丞相府里多了一个丫头,纳兰若雨多了一个贴身丫鬟。念儿就这样在丞相府里住了下来。因为她救过纳兰若雨,纳兰辰逸没有让她签卖身契,她在纳兰府就是一个有着自由身的丫头。私下里,纳兰辰逸也派手下去仔细调查了一番,得知这个念儿原本是离京城五百里地的一个小镇上的人,因为父母双亡,半年前孤身一人前来投奔住在京城的外婆,无奈才到了这里两个月,她外婆就去世了,剩下了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受尽那些人的欺凌。 锦芬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不过是添一个丫头而已,只要能堵住京中那些好事之人的口,让纳兰辰逸在朝堂好做人,她就满意了。只是,这个丫头模样太出众了,不施脂粉也同样清灵美丽,有时候,她竟觉得比雨儿也要美上两分。好在那个丫头乖巧听话,做事情也沉稳,她渐渐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再美又如何,丫头就是丫头,就算没有卖身契,她也是丞相府的一个奴婢。 纳兰若雨有四个贴身丫头,香如,秀如,宛如,翠如。四个丫头都是纳兰若雨的心腹,是从小就伺候她的,其中,香如最是得宠。纳兰若雨的很多事,她都知道。念儿一来,听雨轩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除了香如外,其他三个丫头都很明显的排挤她,平时有什么事,都争着抢着上前,不让她参与。什么打水扫地的累活,却都交给她来做。按理说,园子里专门有负责洒扫的小丫鬟,本不该念儿来做。可是,纳兰若雨并没有说她是大丫鬟,那几个也就将她做三等丫头使唤了。 念儿从不抱怨,她原本就是苦孩子,做这些也游刃有余。对于几个丫头的刁难,她总是一笑而过。不过,她的身份有点特殊,那几个也不敢太过分。纳兰若雨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对念儿,也渐渐少了一份敌意。 这日午后,纳兰若雨突然来了兴致,想到院子里走走,这一次,她谁也没带,只是领着念儿出去了。香如想要跟着,都被她制止了。 丞相府很大,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院子,纳兰若雨走在前面,念儿小心的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随意走着,渐渐走到了一个废弃的园子前。圆形的院门紧锁着,上面幽兰阁三个字,因为年久失修,早已浅淡模糊,只剩下红色的轮廓还在,让人勉强可以看出是什么字。纳兰若雨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走,在她身后,念儿的拳头攥紧,看着那三个字身子颤了颤。 纳兰若雨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人跟来,回头,发现念儿还在看着废园,就叫了一声,“你看什么呢?” 念儿一惊,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失神了,忙快走两步跟上去,压下心中的情绪,笑着说,“奴婢看这个院子有些荒芜,没想到府中也有这样的地方!” “恩,我也不知道,从我很小的时候这个院子就封了,听我娘说曾经发生大火,里面死了好多人,我爹就下令将这个院子封了!十来年了,从没打开过!”纳兰若雨的眼睛里也有一些迷蒙,看来,幼年的记忆,并没有对她留下多少。 “哦,不过,看着院子应该挺大的,废弃了好可惜!”有什么从念儿的眸中闪过,她快走两步,跟上纳兰若雨,在回廊的拐角处,她再一次回头,深深地望了那个院子一眼…… 丞相府的花园,那比一般人家的整个府邸都大。此刻虽然是早春,园中没有什么鲜花,不过却有一片桃花林正开得鲜艳,远远的,就能看到一片粉色的花海,许多白色的蝴蝶在林间飞舞,偶尔抖落一地花瓣,飘飘洒洒,美不胜收。 “哇,今日的桃花竟然都开了!”纳兰若雨高兴的叫起来,小跑着冲入桃花林。念儿无奈,只好也跑着跟上去。 三月中的天气,桃花正开的艳丽,一朵朵一簇簇娇嫩鲜艳,颤微微挂满枝头。微风一吹,悠悠花香袭人。偶尔有一点点露出的嫩叶,在万花丛中露出一抹新绿,让人确实感觉到,春天的脚步真的到了! 纳兰若雨跑的很快,她嬉笑着在一大片海东青面前停下来,她的身前是一片绿色盎然,身后是万树桃花芬芳,到底是小女孩家,看到如此美景,忍不住伸臂闭目,仔细感受这春的美丽! 念儿笑着走到她的面前,目光随意的洒扫周围。 突然,一阵细微的响声,隐隐约约的从海东青的根部传来。纳兰若雨还在闭目养神,念儿警觉的看了看,然后目光在四下搜索着,她没发现,纳兰若雨的脚边,一条比拇指还粗的青蛇露出它小小的脑袋,吐着猩红的蛇信,悠然的朝前爬去…… 念儿刚好回过头,无意间扫过……脸色立刻大变,她飞快的上前,一把拉开纳兰若雨,也许纳兰若雨一下子没有防备,竟挣扎着推了她一下,让她跌倒在地,而那条蛇因为受了惊吓,猛然张开大嘴,恶狠狠的向她的大腿咬去…… 本能的反应让念儿的两指如勾,极快的就要掐住那条蛇的七寸,却在无意中看到远处的桃树下,隐隐有一抹名兰色的衣裙一闪,她心中一动,伸出去的手指迎着蛇口,改掐为拨拉,胡乱的挥舞着,“啊……有蛇,快走开……”下一瞬,就看到被惊吓的蛇,狠狠的咬上她的胳膊…… 再下一瞬,她大叫一声,吓得晕了过去…… “娘,她昏了!怎么样,要不要紧?”看到念儿倒在地上,桃树后的锦芬在丫头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过来。纳兰若雨有些焦急的问。毕竟,那可是条蛇,刚才她也吓得要死。 锦芬悠然的走过来,看了念儿一眼,又瞧了瞧她胳膊上两个细小的牙印,淡淡的道,“她没事,那条蛇没有毒,我只是想试试她会不会武功!”锦芬盯着念儿苍白的小脸,心中又涌出怪异的感觉,这个女孩,总是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像极了一个人…… 她怎么也忘不了山崖上海清韵死不瞑目的眼睛,还有那纳兰若雪娇小的身子,在悬崖顶上说的那番话…… 不可能,五岁的孩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一定尸骨无存,绝不会活着!只是一双相似的眼睛而已,这世上容貌相像的都很多,更何况只是一双眼睛。看这丫头的样子,根本就是个什么也不会的乡下丫头,除了那一身的傲气,也没什么值得看重的地方。 第十二章 “来人,带她下去!找个大夫好好瞧瞧。”锦芬站起来,对着身后的婆子道。那些婆子忙上前,七手八脚将念儿抬了下去。 “娘,这丫头没问题吧?”纳兰若雨亲昵的搂住母亲的胳膊问,虽然她也不喜欢这个念儿,不过看在她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只要她没什么目的,自己也就不为难她了。这个丫头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做事勤快,话也不多,只要好好教导,也是个可用之人。 锦芬温柔的拍拍她的俏脸,“现在看着还可以,起码对你忠心,能在有危险的时候,第一个先想到扑上来救你,是个乖顺的!”刚才隔得远,不过她却清楚的看到那个丫头扑上来想将雨儿拉到一边,反倒是雨儿故意推了她一下,将她送进了蛇口。不过现在看来,那个丫头的表现不错!锦芬暗暗点了点头,雨儿可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又将是太子妃,绝对不允许出一点点的差池。要是太子将来即了位,那可就是皇后啊! 想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尊荣,她的笑意就蔓延整个脸部! 女儿成了皇后,那她不就是皇后的娘?皇上的岳母?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锦芬越想越得意,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张狂贪婪的笑意!还好她明智,一早就弄死了那个贱人和她的女儿,要不然哪里能轮上她们母女?狰狞的目光渐渐变的狠辣,无毒不丈夫,她只是个想要抓住丈夫宠爱的小女子,除了那些,她别无他法。嘴角的一丝冷笑敛去她心中的心虚,她锦芬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现在,她不仅是丞相夫人,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将要做太子妃的女儿,和纳兰家的嫡长孙。她的地位又岂是那些被人送入府中的侍妾可以撼动的?妄想要爬上丞相夫人的宝座,简直就是找死! 听雨轩的下人房里,念儿安静的躺在榻上,她的脸色雪白,一旁大夫正在写药方,“她没事,就是受了惊吓,我已经开了安神的药,抓来煎服两次就应该没事了!”大夫说完,香如忙吩咐小丫鬟去抓药了,她自己则送大夫出去。 其他几个大丫鬟对念儿都不友好,除了香如,也没人关心她。香如离开后,顺手关上了房门。榻上,念儿睁开了紧闭的双眸,清冷灵动的眸子里,哪还有刚晕倒时的虚弱?她的眸子闪了闪,伸手轻轻抚摸胳膊上的牙印,微微的还有些疼。冷冷一笑,好看的唇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锦芬,我回来了,你给我等着!” 她的声音低沉冰冷,让人一听就遍体生寒。可惜,此刻并没有人听到…… 晚上,锦夫人命人送来好多赏赐,说是念儿奋不顾身的保护小姐有功,特让她休息两天,可以在府里随意走动。那几个丫头听了,又忌又恨,看着那柔软的绫罗和精美的首饰,她们一个个眼睛放光,恨不得立马上去抢了。 纳兰若雨冷眼看着一切,暗想娘亲的办法果然管用,只用这么个小小的招数,就让这个丫头遍树劲敌,哼,长得太妩媚了,摆明了就是一个妖精! 就算是念儿替她挡了蛇,纳兰若雨还是不喜欢她,仿佛在她心里,有一种看不见的排斥心理,让她始终无法亲近。 入夜,四野一片漆黑,当一切都归于平寂后,一抹纤巧的身影从小屋中闪出,警惕的四下看了看,轻灵的跃上墙头,随即跳下来,闪在高墙的暗影中,贴着墙极快的前进。暗夜中,她准确的辨别着方向,小心的避开巡逻的侍卫,几个跳跃后,站到了一个院子前面。红漆脱落的院门上,字迹在夜色中越发看不清。 黑影在院门前站了半天,朦胧的月色中,还是能感受到她在微微发抖。许久后,她纵身跃进院子里!院中烧的焦黑的残垣端木夹杂着瓦砾,横七竖八的静静躺奕着,一人多高的杂草从废墟中生长出来,透尽无边荒凉……从这院中的状态来看,已经好多年没有人动过了。这里,就像是被人遗弃了一样,没人清理,没人关心。 “娘,乳娘,雪儿来看你们了!”黑影跪倒在地上,压低声音呜咽着,依稀能听出,是一个女子。她一直哭了很久,低低的哭泣声在空旷的院子里飘荡…… 第二日,纳兰若雨起来后就去给母亲请安,锦夫人的兰芷阁在东跨院,要穿过一个回廊和两座园子。一路上,早起洒扫的丫头下人,看到她都忙着行礼,“见过大小姐!” 回廊尽头,是一个小巧的假山,上面有潺潺的泉水流下,假山周围好多盆景在晒太阳。 “你昨夜听到了没,那个幽兰阁里好像有人在哭呢,呜咽呜咽的声音好吓人,吓得我一整夜都没有睡。”一个丫头的声音。 纳兰若雨不由放慢了脚步,香如想要出声喝止,被她摆手制止了。 “是吗,我昨晚睡得沉,没有听到。会不会是你做梦了?”另一个小丫鬟质疑。 “怎么会,我们院子里那里最近,好几人都听到了!”原来丫鬟仿佛还心有余悸,声音都有些颤抖。 “啊?是吗……”另一个显然被吓到了。 纳兰若雨歪头示意了一下,香如马上跑过去,很快将两个战战兢兢的丫头带了过来。是偏院柳姨娘的丫头红梅和另一个侍妾丁姨娘的丫鬟文娟,两个人看到纳兰若雨,第一个反应就是扑通跪在地上,也不说话,哆嗦着身子瑟瑟发抖。 “知道你们犯了什么错吗?”纳兰若雨冷哼一声问。 “奴婢该死,不该乱嚼舌根子……”文娟吓得脸都白了,她可是清楚府里对那些背后议论的人的处罚有多狠。 红梅垂着头,不发一言,只是肩膀微微抖动,显然也吓得不清。不过她是听别人说的,所以还能保持冷静。 “都起来吧,以后要是让我碰到,就把你们都发卖出去!”纳兰若雨狠狠的说,两个丫鬟起身后正要离开,文娟却被纳兰若雨叫住了,“你留下!” 第十三章 被点名留下的文娟有些不安,她不知道小姐会怎么惩罚自己,看着红梅越来越远的身影,她的心里就越害怕。 “说吧,昨晚是怎么回事?”纳兰若雨冷冷的道。 文娟心里害怕,复又跪在地上,头几乎垂到地上,“回大小姐,昨晚,奴婢早早就睡了,半夜内急,起来去茅房,刚系上裤子,就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呜呜的哭声,奴婢就想,是哪个丫头受了责罚,半夜三更伤心呢,奴婢就想去看看,结果,奴婢一路寻去,竟然到了幽兰阁……奴婢当时就吓坏了,忙跑回屋子,也不敢睡,蒙着被子一直到天亮。”文娟咽了下口水,脸上还有些后怕。又道,“哪知天亮后,好几个人都在说,原来,她们都听到了那哭声……” “瞎说什么呢?不过是个废弃的院子,好好地哪来什么哭声,指不定是你晚上做恶梦,又或许那个丫头受了委屈自个偷偷哭呢!”纳兰若雨一点都不信,就算是哭声又怎么样,也会把她们吓成这样? “是……是!是奴婢晚上做了噩梦……”文娟一个劲的点头,只要不被责罚,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纳兰若雨又训斥了几句,就让她下去了。只是等所有的下人都退下了,纳兰若雨的眸子中隐有所思。 兰芷阁里,锦芬命小丫头端上一早特意命人熬好的燕窝粥,这可是她特意吩咐厨房为女儿准备的。纳兰文卓坐在母亲的旁边,撇着嘴不甚喜欢的扭过脸,他是小男子汉,才不喝那些甜腻腻的东西。 纳兰若雨一小口一小口喝完白玉小碗里的燕窝粥,接过香如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这才道,“娘,我明天不要喝了!”燕窝粥是好东西,可是天天吃,是人都会腻的。 “怎么能不吃?”锦芬一听脸色就变了,“你不知道燕窝最养人吗?马上就要嫁入太子府了,更应当好生养着才是。到时你脸如桃花芙蓉色,太子还不爱死了!” 锦芬板着脸告诫。这个丫头知不知道,要想抓住太子的心,首先就要有绝对出色的容貌。 “好了,娘……”纳兰若雨娇羞的嗔怪,娘真是的,没看到弟弟还在吗。不过一想到太子丰神俊逸的样子,她的心就小鹿般猛跳,脸也红到了耳根。 “姐姐害羞了……”纳兰文卓嘻嘻笑着,用手指蹭着自己的脸蛋画着圈圈,做着鬼脸笑话姐姐。 “去,死小子,敢笑我,当心我揍你!”纳兰若雨脸上红霞飞天,站起身子就朝纳兰文卓扑去,还作势扬起粉拳要做打。 “娘,姐打我!”纳兰文卓不傻,他知道自己小胳膊小腿跑不动,索性扑在娘亲的怀里寻求保护。 果然,锦芬立刻双手紧紧护着儿子,嗔怪的瞪了女儿一眼,“你多大了呀,欺负弟弟好意思么?都是要嫁人的人了,还这么疯疯癫癫的!” 纳兰文卓可是她的命根子,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心肝肉的疼爱着,哪舍得遭一个指头的罪。 纳兰若雨也不是真的要打,闻听母亲的话瞪了弟弟一眼,纳兰文卓刚好从锦芬的臂弯里探出脑袋,吐舌对她做着怪脸,她一看又嚷开了,“娘,你看文卓……” 锦芬看到儿子的样子宠溺的笑了,作势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好了,该去学堂了!”纳兰文卓一听,神情有些蔫巴,哦了一声不情愿的走了。 “娘,女儿刚才过来,听到几个丫头在院子里嚼舌根,说什么昨夜听到幽兰阁里有人哭,您听到了没?”纳兰文卓一走,纳兰若雨想起了刚才在路上碰上的事,忙告诉母亲。 “什么?”锦芬一听,身子猛然站起,声音也突的拔高不少,她的眼睛中是恐惧夹着震惊的眼神,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抓住纳兰若雨的手臂,力气大的让她疼的皱起了眉头,“娘……” 她的叫声,让锦芬回了神,苍白无血的脸颊没了刚才的莹润。略微整了整心神,她勉强朝女儿露出一丝笑容,“空了十来年的园子,怎么会好端端的有人哭?别听那些丫头乱说。” 幽兰阁,那就是她的噩梦,十年了从来没有断过。白日里,她根本就不敢靠近那个地方,哪里幽暗的庭院,凄落破败的院门,以及那隐隐约约可辨的三个大字,都像一根刺,每时每刻在刺扎着她的心,提醒着她曾经做了什么…… 纳兰若雨依旧想着刚才碰到那两个丫头的事,并没有看到母亲的神情,“娘,好几个丫头都那样说,怎么可能听错?”她歪头想了会,又道,“娘,那个院子里真的有鬼魂吗?” 听人说只有冤魂才会在半夜哭泣! “你胡说什么,哪里来的鬼魂?”锦芬再也控制不住的猛然大喝,依着桌子的身子瑟瑟发抖,眸光猩红,目中是无尽的恐惧…… 纳兰若雨被吼的吓了一跳,她颇委屈的瞅了母亲一眼,见她神情狼狈,脸色灰白,嘴唇都在微微抖动,大惊,忙跑过去抱住锦芬,连声道,“娘,你怎么了?” 锦芬在她的搀扶下坐到椅子上,粗重的喘着气,好半天才缓过来,“娘没事。雨儿……以后不要说那些神呀鬼的,不吉利!” “恩,女儿也不信,一会就让管家好好整治这些下人,一个个都翻天了!敢在丞相府里惹事生非,断不能轻饶。”纳兰若雨看母亲的样子不好,以为她是被下人气的,忙顺着她的话狠狠道。 京中官员,职位越高就越在乎颜面,身为丞相的纳兰辰逸更是。他不愿听到任何一星半点对纳兰府不好的流言,这一点不仅是锦芬,就是纳兰若雨也知道。 “恩,你去吩咐吧!”锦芬有些疲累,跌坐在椅子上茫然的道。 十年前的往事,此刻像潮水般涌了出来,让她胆战心惊。 纳兰若雨直接告诉了管家,点名了是西园的丫头。管家命人将文娟和红梅几个每人打了二十大板,并严厉告诫所有奴仆,一定要谨言慎行,好好做事,要是再发现谁乱说话,直接拉出去卖了。 一时之间,丞相府里的下人都惶恐不安,个个提心吊胆,人人胆战心惊,就怕什么事轮到自己头上。 第十四章 夜里,兰芷阁里,纳兰辰逸和锦芬早早就歇了。 锦芬神思恍惚了一天,早已是心神俱疲,身旁有纳兰辰逸陪着,她才安心的睡了。 半夜,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原本紧闭的窗户被风一扫,“吱唔”开了。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反正只要是睡安稳的人绝对听不到,锦芬本就心里害怕,正梦到海清韵朝她索命,听到响声吓得“啊!”就坐了起来。 屋子外黑漆漆的,无星无月,早春的寒风一吹,冷飕飕的寒。 锦芬死命瞪大眼看着窗户,她记得睡觉前明明关了窗子的?难道是……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张嘴欲尖叫,却在看到身畔熟睡的纳兰辰逸后,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不能喊……要是让他知道了,她不敢想…… 又刮过来一股风,窗户轻微的动了一下,床上的纳兰辰逸感到有些冷,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锦芬将被子往上提了提,还是有些冷。敞开的窗户像一个大风扇,强劲的冷风一个劲的往屋里灌。犹豫了半天,锦芬还是咬了咬牙,胡乱披了件衣服,抖索着爬起来去关窗户。 床离窗户大约有十步的距离。因着心中颤惊,锦芬走得极慢,千层底的绣花软鞋蹭着地,一点点的挪向窗户边。渐渐地,只要伸手就能够到窗户扇,锦芬有些不敢看外面,拉窗户的同时,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呼啦啦……”又是一阵呼啸而过的怪风,只吹的她汗毛竖起,冷汗直流。刚抓到手里的窗户扇也被风刮得跑到了一边,无奈,她只有睁开眼,重新去关窗户。可是,就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突地,一个飘忽的影子从窗台下闪过,白色的衣裙,披散的乱发,惨白的脸色,上面两道瘆人的血痕…… 锦芬完全的惊傻了!她瞪大了快要爆出的眼珠子,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 她想要喊叫,可是喉咙像被人死死掐住般,禁制的透不出一点气来,她能感觉到全身的冷汗可劲的往外冒,瞬间浸湿了衣衫! 四周让人窒息的冰冷气温,更让她从头寒到脚。 她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是脚像生了根,双腿无力,抖索的迈不开步子…… 无尽无边的恐惧,像蓬勃而至的潮水,一波一波的将她掩埋。她死命的摇着头,不要,不要来找我!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呐喊…… 也不知过了多久,闭着眼睛的她感觉到好像风停了!周围的气息也祥和了一些。也许,刚才只是她的幻觉,是她白天想的太多,想乱了心神。 锦芬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自己,深吸了几口气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啊……”凄厉的惨叫霎时响彻夜空,直入云霄…… 锦芬再也忍受不住,看着面前的白影失声惨叫。 窗户外,直面着她的,是一个身着白衫,披头散发的鬼影。完全没有血色的一张脸,血痕灌满的深幽眼眶正往外冒血,虽是黑夜,可她头顶上那个镶着宝石的金钗,正散发着幽冷的光辉,一闪一闪,直击她的眼睛…… 那金钗,像极了她刺入海清韵头上的那一支…… 凄厉的惨叫惊醒了许多守夜的下人,纳兰辰逸也被吵醒了。他一个翻身坐起,沉声问,“谁,怎么了?”白天忙了一天,夜里想睡个好觉都不成,纳兰辰逸心中微恼,声音也冷了几分。 与此同时,几个丫头婆子都起来了,一起站在屋子外问,“老爷,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纳兰辰逸这才想起身旁睡的女人,伸手摸去,口里说道,“夫人……”可是,他摸了个空,身畔的被褥冰冷,早没了温度。他不觉诧异,扫了一眼屋子道,“锦儿?”叫着锦芬的小名。 “鬼……鬼……有鬼……”窗户下,一个漆黑的身影缩成一团,含糊不清的说。那声音纳兰辰逸很熟悉,不是锦芬还是谁?虽然心里诧异,他还是很镇定的对着屋外喊,“进来两个人,把灯点上,看看夫人怎么了?” 守在屋子外的丫头忙推门进来,拿出火折子点了蜡烛,屋里登时亮堂了起来。众人一起朝窗户底下看去,只见她们的夫人此时正坐在地上,两手紧紧抱着脑袋,秀发披散,身上的衣服也跌落到地上,露出白色的中衣。且身子还在一个劲的发抖,看上去十分狼狈。 纳兰辰逸一怔,他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巧惠和名兰互望了一眼,两个人都摇摇头,名兰大着胆子上前,轻声的唤,“夫人……” “别过来……别过来……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她的声音引起锦芬新一轮的恐慌和惊惧,猛地乱舞着两条胳膊,左右轮圆了像在驱赶什么,名兰惊了,她再也不敢上前,忍不住望着纳兰辰逸道,“老爷……” 纳兰辰逸越发诧异,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自己穿衣走到锦芬的面前蹲下,伸手轻抚她的肩头,“锦儿?”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先安抚锦芬的情绪是最重要的。 “老爷……”也许是心中至爱,锦芬听到了他的话,慢慢的抬起头,露出遍布泪痕的俏脸,看清面前的人后,“哇……”的大哭一声,扑进他的怀里,抽噎着大喊,“老爷,有鬼,好可怕……窗外有鬼!” 她的声音发颤,有些语无伦次,只是咬定有鬼两个字,扯住纳兰辰逸的手臂怎么也不放。头埋在他的怀里,眼泪鼻涕抹的那都是。 纳兰辰逸皱眉,看着妻子在自己怀里毫无形象的大哭一通,还说到什么鬼呀什么的,他只有好言劝着,“哪里有鬼,该不是做恶梦了吧?”屋外都是人,屋里还有个自己,哪来的什么鬼怪。抬头看了看,窗户闭的好好的,哪有什么?“锦儿,窗户好好的关着呢!”纳兰辰逸叹息一声,安慰的轻拍她的背。 “有……有,长头发的女鬼,要吃人……”锦芬的神志还处在混乱中,只是死死趴在纳兰辰逸的肩头,任他说什么都不管用,一个劲的嚷着有鬼。 第十五章 纳兰辰逸想掰开她的手,将她扶到榻上去,可试了几次都是徒劳,锦芬身子软的像一滩泥,怎么也扶不起。无奈,只好对着门外的丫头喊,让她们进来帮忙。几个人好不容易才将锦芬弄上榻,几个丫头额上的汗都出来了。 名兰试着叫了声,“夫人……”她都怀疑夫人是不是撞了邪,被脏东西上身了。别说屋子里了,就是院中她们几个也挨个搜了一遍,什么东西也没有,就连野猫都没瞧见一只。 “别过来……”锦芬啊的大叫一声,掀起被子蒙在头上,把自己唔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缝隙,任凭谁再叫也不松开,整个身子抖得如笸箩…… 这一晚,纳兰辰逸被锦芬吵得一晚没睡,早上上朝时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名兰端上早膳,他胡乱吃了一些,吩咐管家去请大夫,又交代名兰好好照顾锦芬,就黑着脸走了。 纳兰辰逸走后,巧惠悄声问名兰要不要服侍夫人起来。名兰是纳兰辰逸的通房丫头,这么多年一直无名无份的伺候着纳兰辰逸,虽无名分,不过府中都知道她是夫人跟前的红人,所以对她也很是恭敬。名兰小心的站到榻前叫了声,“夫人,可是要起了?” 大红锦缎上绣富贵牡丹的锦被严严的盖住锦芬的脑袋,她整个人缩成虾状窝在被子里,只是被子偶尔的抖动能看得出她并没有睡着。 许是名兰的声音让锦芬有了一些反应,她沉寂了一会后,慢慢的掀开了被子,露出憔悴不堪的一张脸。原本明媚亮丽的大眼睛此刻呆痴涣散,眼眶周围都是暗色。原本掩饰很好的眼角,也出现了细细的鱼尾纹,仿佛一个夜间老了好几岁。 “夫人!”名兰大惊失色,她完全没想到一晚不见,夫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奴婢已经命人去找大夫了,马上就到,夫人,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锦芬的眼神空洞无神,漠然的望了名兰一眼后,遍布红丝的眼瞳中有了一些情绪,“老爷呢?”她的声音沙哑,沉闷且粗嘎,浑然没了往日莺语歌鸾的美妙嗓音,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才涌出两滴泪来。 这一哭,淤积在胸中半夜的闷气就彻底激发了出来。她却还要顾着面子,只是咬着牙落泪。“可查了,昨夜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想到昨夜那个阴森恐怖的鬼影,她就心有余悸,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害怕可以表达的,那是一种从心里到肌肤,每一寸血液肌肉都迸发出的无尽恐惧…… 就好像海清韵的鬼魂,朝她索命一样,真实的不搀一点虚幻!那个簪子,就像印在她的脑海里,怎样也忘不了。当初,她嫌晦气,刺入海清韵头上的簪子就一起随她埋入土中,并没有拿出来。 “夫人,昨夜奴婢让人将院子里到处都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名兰慢慢的将锦芬扶起来,并很体贴的在她身后塞了个软枕,让她靠在上面。 锦芬四肢软绵,浑身无力,勉强挪到靠枕上喘了口气,才狠狠的道,“那个该死的贱人,死了也不让人安生!”青天白日,她也不用担心有什么脏东西出现,胆子也大了一些。 名兰惊恐的捂住嘴巴,“什……什么?”她太清楚夫人口中的贱人是谁了!除了已经死去的清夫人还有谁。 锦芬瞪圆了眼睛,手指用力的抓住锦被,使劲揉成一团,眸中怨毒阴狠,“鬼又如何,我照样让她魂飞湮灭……” 海清韵,既然你不想让我安生,那么我不介意再狠一次。“速命人去寻访会捉鬼的道士,银子无所谓,只要能捉了那贱人,什么条件都答应。” 锦芬实在不想半夜又看到那惊魂的鬼影了…… “夫人,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名兰也怕的要死,当年,可是她亲自带人堵了幽兰阁的屋门,围了柴草,引了大火…… 海清韵若是要报仇,她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相比之下,她倒宁愿锦芬是眼花了或者做梦了。 “不会错……我不会看错……”锦芬的眼神又迷离起来,瞳孔突然放大,人又陷入了恐惧里无法自拔! 那身形,那眉眼,都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一定是那个贱女人阴魂不散,跑来找自己报仇来了! 名兰倒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她平日里最怕鬼神,一想到有只鬼要对付自己,她早就胆神俱惊,面无人色。 看到她害怕的样子,锦芬反而镇定下来,拿起一个枕头就朝她砸了过去,嘴里喝道,“怕什么,不就是个鬼吗,人我们都不怕,一个恶鬼有什么好怕的?”话虽说的漂亮,她的双肩还是几不可见的缩了缩。 名兰不敢回嘴,只好爬起来跪倒榻前听训。 “娘……娘!卓儿给你请安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纳兰文卓半大的小身子就风风火火的扑了过来,一头栽到锦芬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撒娇。 “卓儿乖!”锦芬强笑着抱紧儿子。天大的事在见到乖巧的儿子后都消散了大半,她并不希望儿子看到自己的另一面。 “娘,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抬头想要讨赏的纳兰文卓,看到娘亲脸上黑青的眼眶后,担心的问。奇怪,昨天娘还是好好的呀! 锦芬面上一僵,笑的有些不自然,“娘没事,就是昨夜做了个噩梦没睡好,卓儿不必担心。对了,你吃了早膳没,该上学堂了吧!” 话锋一转,她巧妙的打岔。 “卓儿吃了,这就去学堂,娘你记得要看大夫哦!”纳兰文卓不放心的叮咛,赫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锦芬的心中大暖,眼眶瞬间湿润,她不怕,她有这么乖巧的儿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吓住。名兰也赶紧起来,笑着拉过纳兰文卓道,“大少爷可真乖巧,你放心,有奴婢守着夫人呢!”她伺候了夫人十几年,当然明白夫人此刻的心思,又说了几句,才让小丫头把纳兰文卓送走了。 “娘,娘……”又是一阵愉悦的清脆声音,纳兰若雨如一只翩飞的彩蝶般飘了进来,一进屋子就大嚷,“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未来得及说完的话,在看到锦芬苍白的脸色后,嘎然住嘴,不好意思的吐舌一笑,悻悻的道,“娘,听说你昨夜做了噩梦,好点了没?” 锦芬没有回答,而是好奇地问,“什么好消息?” “娘,太子哥哥明日会到我们府里看桃花!”纳兰若雨兴奋的说道。 第十六章 次日,丞相府里一派欢庆气息。 下人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尽职尽责的做着自己的事务,脑袋都不时的望向大门口。太子爷今日要到府里来,总管昨夜就特意吩咐了,让每个人都十二分的小心着,别做错了事冲撞了太子。 经过一天和一晚的修养,锦芬的神情好了一些,眼眶虽然还有暗色,不过在扑了厚厚的脂粉后,也瞧不出什么。 早膳过后,纳兰辰逸特意告了假没上朝,督促着下人将庭院中布置一新。后院的桃花林里,也用丝幔围了亭子,摆上美酒糕点,只等太子的到来。 纳兰若雨早早就装扮停当,特意穿了新做的亮丽华裙,梳了京城最流行的发髻,金步摇,镶着红宝石的金钗,精致的绢花,将她打扮的华美异常,美的让几个丫头移不开眼睛。 “念儿,我们小姐就是这京城第一美女,对不对?”香如将手中的银耳燕窝粥端上来,服侍纳兰若雨用了,崇拜的眼神亮晶晶的闪动。 念儿抬起头,笑着点了点头后,又乖巧的垂下眸子,安静的站在那里。 纳兰若雨对着菱花镜摆着姿势,不厌其烦的欣赏自己的美丽。 镜子的一角映射出念儿安静的身影,她的话不多,永远是冷清卑微的模样,这样的她,也让纳兰若雨很满意! 相较于香如几个一直服侍纳兰若雨的几个大丫鬟,她要乖顺许多。纳兰若雨转过身,看着宛如几个都精心装扮过的小脸,胸中涌起一股怒气,这些个贱蹄子,一听到太子要来,都打扮得像一朵花似的,敢情都存了什么心思! 她这个正经主子都还没嫁过去呢,她们就一个个贼眉鼠眼,想要引诱太子殿下! 纳兰若雨越想越气,可是她愣隐忍着没有发作,在瞧到念儿一如往常的打扮后,心情好了很多。“今日里就让念儿跟着我贴身伺候着,府里好多事,你们都去管家哪里领事做吧,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纳兰若雨也是有心机的人,什么也不说,找了个再简单不过的由头,就将几个美丽水灵的丫头打发了,反而留下了平日话就不多的念儿。 香如一愣,不解的看向同样愣然的几个姐妹。她们没有做错什么呀?为什么小姐竟然不要她们几个伺候,反而留下那个木头般的念儿? 那她们一大早就起来精心描画的妆容,岂不是白费了吗?跟不到小姐,就看不到太子,那这美丽的样子给谁看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低头不语的念儿感受到了几道冰冷狠毒的眼神,分别从几个方向朝她直射过来。不用看也知道都是谁,原本她想要推辞的话悄然咽下,垂眸,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做无视状忽略掉杀人的眼刀。 “小姐,念儿才刚来,不清楚小姐您的喜好,万一在太子殿下跟前出了差错,那可会影响小姐您的声誉啊……”最为美丽妩媚的宛如上前一步诉说道,漂亮的大眼睛里隐有些许不甘。 她可是四人里头最好看的一个,平日里就存了跟着小姐嫁入太子府,被太子看中,抬了做姨娘的心思,现在看这好好的机会就快没有了,忍不住急着辩解。 香如暗道坏了!小姐是什么人啊,决定的事情岂容一个丫头反驳?她猛朝着宛如使眼色,可惜没人看到…… 果然,纳兰若雨的眸光骤冷,眼神也犀利无比。 这些丫头果真是存了别的心思!冰冷的笑意在唇角绽开,她笑得诡异,“宛如,要不我不去了,你替我招待太子殿下吧!” 她的笑森然如冰,虽在笑却没达眼底,只看的宛如心惊不已,脑中冒出的黄粱美梦也在瞬间惊醒,一个激灵就跪下了,急忙磕头表忠,“奴婢不敢!奴婢逾越了,请小姐责罚!” 纳兰若雨的手段,她可是清楚的知道,一想到自己可能遭遇的下场,她的身子就不住的颤抖…… 不要,她不要被卖入烟花地方为妓!貌美如花的她,一定能得到太子的喜爱,被抬做姨娘,将来没准是侧妃呢…… 能脱离奴籍,成为人上人一直是她最大的心愿,一想到锦衣玉食,前呼后拥风光无限的生活,现在的这一点罪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小姐打消了对自己的敌意,让自己留下来,她就还有机会! 宛如的头磕的咚咚响,没几下额头已经红肿青紫,还渗出丝丝血痕。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是怕念儿初来乍到,给小姐添什么麻烦。奴婢一心为了小姐,从没有过二心啊!呜呜……”宛如哭的梨花带雨,凄凄楚楚好不可怜。 只是,她的样子再也勾不起纳兰若雨的一点怜惜,反倒更加戒备,暗想要是太子哥哥看到这丫头的狐媚样,会不会被迷惑了?心中更加坚定了不带她们四人去的心思。不过,太子即将到来,她也不会明着罚她们。 笑了笑道,“好了,你们都是自小服侍我的人,我自是明白你们的心思,香如,还不将宛如扶起来,这大冷的天跪坏了可不好!” 她绝口不提今日要们服侍的话,宛如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被香如狠狠掐了一下胳膊闭上了嘴。幽怨的望了她一眼,无奈的磕头谢恩,随着香如站了起来。 几个丫头都站在一边,俱低着头,狠辣的眼神也不敢公然怒瞪念儿,只在心里默默念着小刺。 “好了,念儿,你陪我去前院吧!”纳兰若雨亲昵的扶住念儿的胳膊,望了那几个丫头一眼,灿笑着道。 念儿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应了声,小心的扶着她往外走。她们身后,几人偷偷抬眸,气愤的看着念儿的背影,暗跺着脚…… 刚到院子里,就有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禀报,“小……小姐!太子殿下的马车已经快到了府门口了,老爷让你前去迎接……” 纳兰若雨的眼睛一亮,抓着念儿的手也猛的收紧,“来了吗?太子哥哥来了吗?” 第十七章 纳兰若雨的脚步如飞,可以用神速来表述,她因为还要保持优雅的姿势,匆忙中就带了一些踉跄,不过好在有念儿在一旁扶着,她到不至于摔倒,不过样子的确有些滑稽。 纳兰若雨此刻不再纠结于自己的仪态是否端庄,只想着快些赶到大门口,赶上迎接太子的仪式。念儿一直低着头,就是急急奔走间也不见丝毫慌乱。她的头一直恰到好处的低垂着,眸光刚巧能看到脚下两三步的距离。她的神色要比纳兰若雨这个千金小姐要平和稳重的多,只是忙乱中无人得见! 丞相府大门外,车水马龙,许多拿刀的御林军个个面无表情,冷然站在两侧。丞相府周围十丈的范围里,行人止步,路上偶有路人也只敢远远的相望。 纳兰若雨急匆匆的赶到,刚好太子的马车停下来。锦芬暗道庆幸,忙拿帕子擦了擦女儿头上渗出的细汗,拉着她站在一旁,念儿低头跟在她们的身边。名兰盯着念儿的脸多看了两眼,心中泛起一些怪异的情绪,不过因为太子到了,她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自己紧张所至。 在她的目光移到别处之后,念儿的头微微抬起,清冷的眸子中划过一抹厉色,只一瞬就消失不见,忙于应付的众人谁也没有看到…… 华丽的马车上,一个内侍上前挑起车帘,一身明黄色宫装的轩辕泽优雅的跃下车辕。 纳兰辰逸忙领着一众家人仆从下跪叩头,嘴里呼着,“臣纳兰辰逸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妇恭迎太子殿下……” “臣女恭迎太子殿下……” 眼眸含笑,炯炯闪烁的迷人凤眼透着一丝平和。雕刻般深邃精致的五官,皮肤白皙如女子,剑眉飞挺,黑耀石状的璀璨眸子,闪烁着光华万千的笑容。菱形的薄唇,微微翘起,似笑非笑间蒙上一层雍容华贵的尊贵气息,绝世无双的谪仙姿容在晨光中耀眼夺目,华美无双…… 只一眼,就让人再也移不开目光! 不少年轻的小丫鬟都大着胆子,偷偷拿眼角瞄一眼,看到仙人般的太子风姿,莫不红了脸色,面露羞涩…… 纳兰若雨的眼神几近痴缠,从看到轩辕泽的身影后,就一直不曾移开。她的太子哥哥终于来了! “纳兰丞相不必多礼,都起身吧!”温和儒雅的声音透着清亮的磁性,一声声飘进每个人的耳中。轩辕泽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平身。 纳兰辰逸领着妻子儿女谢了恩,站起来迎上去道,“太子请,臣已经让人准备了薄酒,请太子移驾。” 锦芬面露笑容,诚惶诚恐的连连点头。纳兰若雨瞪着一双美目,脉脉含情的眸光总是不经意的扫过轩辕泽的面上,含羞带怯中还有殷殷期盼,她希望太子殿下能多看她一眼。 被他温润如玉的目光多瞧一眼,她就觉得幸福无比,心都要飞出了胸腔…… 轩辕泽一直保持着儒雅的笑容,清明的眸光扫了一眼四下后,就一直望着纳兰辰逸,随着他的指引进入丞相府。他的贴身侍卫流风和流云跟在身边,其余的御林军则五步一哨散落在丞相府里各处,随时密切注意着周围的状况,严密保护轩辕泽的安全。 念儿一直扶着纳兰若雨,从太子出现到现在,她一直安静的垂着头,压低的脑袋从没抬高一分,一直恪守着做奴婢的本分,恭谨的连偷看也不曾有过。 她的表现,让纳兰若雨十分满意,暗想带她来还真是对了!那几个丫头那次见了太子,莫不是翘首弄姿,恨不得能被太子看上,一跃而出,成为太子的女人。若不是她们自小服侍用惯了,纳兰若雨早就寻个由头将她们打发了…… 纳兰文卓紧紧跟在娘亲的身后,随在纳兰辰逸和太子的身后,他人小鬼大,走了两步回过头向姐姐做着鬼脸,用手在脸蛋上做害羞的表情,惹得纳兰若雨羞恼不已,拿眼狠狠的瞪了他两眼,这小子才吐着舌头跑开。 纳兰府众人众星捧月般拥着轩辕泽朝前行去,两名带刀的侍卫不远不近的跟在轩辕泽的身后。一路上所到之处,下人们都跪地请安,更有娇俏的丫头故意弄出响声,用来引起太子的注意。 只是,她们并不敢做的太明显,都只在偷偷摸摸的暗地里动作着,接受到纳兰若雨冷飕飕的目光,都霎时安分了不少…… 主屋正厅,轩辕泽也不推辞,在正位上坐了,给人重新见礼,纳兰辰逸在偏位坐了,锦芬坐了下首,依次是纳兰若雨和纳兰文卓,那些庶子庶女没有资格出席这样的场合,纳兰辰逸也怕人多了出什么差错,就依了锦芬的意思,只让纳兰若雨姐弟两个出席。 小丫鬟给每人上了香茶,轩辕泽端起来浅抿了一口,面露笑容赞道,“好茶!” 他的笑华美绝尘,晃乱了几人的眼。纳兰若雨也不喝茶了,痴痴的望着他。 轩辕泽感受到了她炙热的目光,轻轻挑了眉头,温润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喜怒。 纳兰辰逸最善于察言观色,眼睛一瞄就知道自己的女儿惹太子不悦了,忙笑着打岔,“殿下,这可是微臣特意让人寻来的云山雨露,太子殿下若是喜欢,待会让人包上一斤去尝尝。此茶味甘香醇,茶香浓郁,常饮能使人精神焕发,身体康健。” “哦,果然有此神用?”喜爱喝茶的轩辕泽被挑起了兴趣,转过头问。 “是的,太子哥哥,爹爹并未骗你!”纳兰若雨插话道。精心装扮的俏脸上,满是期待懵懂的神情。她的眸子如一汪秋水,让人看上一眼,忍不住想坠入其中。 轩辕泽的嘴角勾起,一缕淡笑微微浮现唇角,对于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孩,他多了一份包容。 从小他就知道这个丫头喜欢自己,只要进宫,她总会黏在自己的身后,怎么赶也赶不走。他总觉得她和记忆里的不太一样,可贵妃娘娘说她就是那个在雨夜中递了油纸伞给自己的小姑娘。当时天太暗,他只是听她身后的丫头喊着小姐…… 事后他特意问了贵妃娘娘,说那是纳兰丞相的千金! 第十八章 一家人都小心翼翼的陪着太子,尽管纳兰若雨即将嫁入皇家,但面对太子无形中所生的威仪,锦芬她们还是显得有些拘谨。 盏茶之后,纳兰辰逸提议道,“太子殿下,园林中桃花开得正艳,臣下们陪太子去看看可好?” 轩辕泽微笑着点头,反正他是父皇以看桃花为名逼着来的,不看也说不过去。 纳兰若雨心中高兴,她可是精心准备了歌舞要献给太子的,在那桃雨纷纷的花林中翩翩起舞,一定会让太子哥哥惊艳不已!一想到自小就习起的精湛舞技,她的笑就越发灿烂。 桃花林中桃花开的绚烂,清晨的露珠还停留在花瓣上不曾散发,一朵朵一瓣瓣娇嫩美丽,吐露着甜甜的芳香。早开的花瓣撒泄一地,铺开一条美丽的花道,让人不忍落脚,唯恐踩花如泥,践踏了这份美好! 纳兰辰逸颇有些自豪,这桃林可是他命人栽种的,平日里也是有专门的下人在打理,其原因是因为曾经有个人十分喜爱桃花…… 心中涌上淡淡苦涩,美人已逝,桃花依旧。这花开缤纷的桃花丛中,再也没了那张清丽无双的笑颜……徒留这艳丽的桃花年年盛开,美丽依旧…… 轩辕泽挺喜欢这里,没了皇宫中的尔淫我诈,勾心斗角,远离朝堂上暗潮汹涌的权利纷争,如此宁静舒雅的地方,如此纯的让你感受到生命的美好,让人心旷神怡,不愿离去。 纳兰辰逸看出来他喜欢这里,朝锦芬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带着几个下人悄然退去。临走,锦芬鼓励的对着女儿挑了挑眉毛,机会就在眼前,要她自己珍惜了。 流风和流云也不是不懂情趣之人,见纳兰夫妇走了,两人也退到了几丈开外,远远的看着。站在一起的可是太子以及未来的太子妃,从皇上和纳兰丞相的意思上都不难看出,是让两个人增进感情,他们不会那么无趣的杵在哪里煞风景。 念儿不远不近的跟在纳兰若雨的身后,头至始至终都不曾抬起过。锦芬一开始也打算将她一并带了去的,可只留两个人在这里意图也着实明显,就算是两人即将成亲,还是要避嫌的好。更重要的一点,她不想让太子觉得纳兰府处心积虑,让他看轻了纳兰若雨。 “太子哥哥,可喜欢这里么?”纳兰若雨紧走两步,随在轩辕泽的身后,脆生生的问。 轩辕泽回头,对着她温和一笑,点了点头,清悦的声音磁性悠扬,轻声道,“此林甚美,本宫许久不曾这样开心。” 纳兰若雨听闻,笑得越发甜蜜,“再过些日子桃花谢了,就会长出许多碧绿的小桃子来,一个个的可爱极了,太子哥哥那时再来看可好?”她歪着头企盼的问。 轩辕泽心中一暖,看着面前如花般娇艳的少女眸中那再明显不过的爱意,他怜惜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小妻子,他说不上来什么,没有太大的爱意,也不讨厌。反正都是为了稳固朝纲,娶谁都一样,能娶到美丽如此又一心为自己的她,也并不是坏事! 既然父皇的圣命不可违抗,他亦会好好待她…… 他眸中转瞬加剧的暖意,没能逃脱纳兰若雨紧盯着他的一双眼睛。她的心中狂喜,太子哥哥终于看到自己的美丽了吗?她就知道自己的美貌无人能比!难掩心中的得意,她想趁热打铁,想要得到更多,可一想到身后跟着的念儿,她就停下了脚步,“你去端两杯茶来!”她故意不叫名字,可以准确的说,在轩辕泽出现的地方,她从不叫那些丫鬟的名字,怕的是轩辕泽记住某女的名字…… “是!”念儿低低的应了声,转身而去。对于她卑微的态度,纳兰若雨十分满意,弯了弯唇角,笑着走向轩辕泽。 桃林一角,流风和流云看着那抹飘然而去的身影,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心中都赞道,这个小丫鬟好从容的气质。她的身形和步伐,由始至终一直不急不缓,保持着不变的节奏。一股隐隐的傲气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此摄人的气质,丞相府的小姐身上都没有…… 两个人都是随着轩辕泽出生入死,经历过无数风雨的人,他们的眼力自不会错。心中诧异,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同样的问号后,都选择了安静的站着,两人同时将身体隐入桃林中。 看到碍眼的人走了,纳兰若雨小心的迈动步子,一点点靠近轩辕泽,“太子哥哥,府中的桃花美吗?”点点红晕飘上她白皙如玉的脸颊,透出少女特有的娇羞之色。 说完这话,她也觉得有些唐突,羞窘的垂下头,露出她白皙的脖颈和雪白的耳垂。此刻,雪白蒙上一层如桃花般迷人的粉色,让人看上一眼就不想移开眼睛。 她低着头,看不清轩辕泽的神情,不过她绝对相信他一定是看迷了眼。这个法子可是娘亲特意教给她的,想当年爹爹就是被娘亲的这个动作而吸引,深深喜欢上娘亲的。 她也深信,这天下间,没有一个男子能逃过她的魅力! 不得不说,纳兰若雨是美丽的,在花开艳丽的花海中,看着娇羞妩媚的女子,轩辕泽平静的眸子中也有了一些驿动,不过,仅仅是欲而无几许真情。 他是双十年华的阳刚男子,面对如此美人,又是即将属于自己的女人,他会心动也无可厚非。 只是,他眸中的炙热转瞬即逝,复又一片清明,这其中的问题,他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仿佛他心底的某样情感,就那样静寂的冰封着,如纳兰若雨这样娇媚的人儿也无法触达…… 心中些微的抵触也让他一愣,俊美飘逸的脸庞上第一次有了些许迷蒙,他再看面前的女子,却连刚才的那份驿动也淡了许多。 微微压去心中的异样,他笑着答道,“很美!” 纳兰若雨并不知他心中的情绪几转,听他言眸中光华更亮,往前挪步,微微抬头,直视着轩辕泽的眼睛,红着脸怯怯的问,“那,雨儿美吗?” 第十九章 纳兰若雨的脸色更加妖艳,羞涩的眸底有一丝隐含的得意。问出话后,娇嗔的吐了吐小粉舌,快速的垂下头。 轩辕泽笑了笑,眸中露出些许宠溺。面前的女子分明就是个可爱的小女孩而已,他的心情好了许多,刚才不适的压抑一扫而没。 “雨儿比桃花更美!”他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顶,那感觉就像是对一个妹妹。 这份亲昵让纳兰若雨心中狂喜,太子哥哥对自己真好!他果然是喜欢自己的,要不然尊贵无比的他是不会轻易触碰别人。 这样,她是不是就不用担心将来会受到冷落了? 娘说太子是一国储君,以后还会是国君,那样就难免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她必须要牢牢抓住太子的心,才有可能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中永受恩宠,不至于遭受冷落,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纳兰若雨想要再进一步,就迈动莲步俏生生走进轩辕泽,笑颜如花,“太子哥哥,雨儿带你去园子里走走好吗?” 轩辕泽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像桃林深处走去。 念儿一直走到落雨园,宛如正拉着脸嘟着嘴坐在门墩上甩脸子。 看到她过来,诧异后眸中露出一份喜悦,这个丫头定是惹小姐不高兴了,才被赶了回来。那自己岂不是就有机会了吗?小姐身边不可能不要人伺候的。想到这里,宛如板着的脸立刻冰雪融化,一抹讨好的笑容浮在她的脸上,站起来迎着念儿道,“念儿,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是被小姐责骂了吧?别难过,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多学着点,我们几个会提点你的!” 不算长的一番话,宛如已经主断的定了念儿的错! 此时本该跟着纳兰若雨的她,出现在落雨园中,就一定是做错事了,要不然纳兰若雨不会让身边唯一的丫鬟离开自己。 宛如的话,粗听完全是宽慰念儿的意思,可若仔细一听,就听出些许的幸灾乐祸和沾沾自喜,她仿佛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机会来了! 念儿的脸上一直淡淡的,既无悲伤也没烦愁,听到她的话眉角轻挑,淡淡的说,“小姐要我来泡茶!”神情平静的压根就听不出宛如话里的意思。 “啊?”宛如惊叫! 事情怎么不是她想的样子?这个丫头没有被赶回来? 宛如的眸子里重又涌上嫉恨怨毒的目光,看念儿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 她的惊呼也把香如几个吵了过来,看到站在院门口的念儿都微感意外,香如诧异道,“念儿,你怎么回来了,小姐呢?”她的目光扫过恨着咬牙的宛如,心中不解。 “小姐还在院子里看桃花,要我泡茶。”念儿又重复了一遍,侧过身子,从香如的身边闪过,步子轻松的进了小厨房。 香如看她的身影不见了,才回过头问宛如,“你刚才叫什么呢?我们还以为你遇到蛇了!”几天前念儿被蛇咬伤的事,还是让她们惊怕了好一阵子。小姑娘家家的,最怕那些蛇虫鼠蚁了。 “那个死丫头得意洋洋的在像我炫耀,我气不过……”宛如的眼珠子转了转,故意道。“说什么她看到了太子,我们只有窝在这落雨园中,什么也看不到!” “是吗?”翠如也变了脸,秀如和香如的脸色也不好看。原本心里就因为不能看到太子而暗自懊恼,如今听到念儿竟然拿这件事炫耀,几人心中的怒火都蹭蹭的往上冒,一向冷静的香如也同样没有深思,冷冷的道,“炫耀,那我们就让她去不成!” 她的目中撩起一抹阴狠,随即低声向几人吩咐…… 宛如的脸色越来越兴奋,妩媚的大眼睛里涌出阴谋得逞的笑意! 很快,几人就商量好了,方站定,就看到念儿端着茶盘,从小厨房出来。走到她们面前,看到几人横在路中,狭隘的道路根本无法通过,念儿只好停下,对香如轻声道,“劳烦姐姐让一让。”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香如的眼中挑衅的目光微闪,却听她言后退了一步,在她对面的宛如撅着嘴,不情愿的也退了半步,两人堪堪让出一个小通道。 念儿道了声谢,端着茶盘从中走过。这样的场面看上去再平常不过,只是几女眼中闪着的算计隐隐透着不寻常。 念儿一直垂着头不曾斜视,自然也就看不到,她只是小心的盯着手中的茶碗,生怕溢出来半点。就在她的身子即将走过几人身前时,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拌,她整个人收势不住,惊叫一声“啪”的摔倒在地,手中的茶盘跌落到石板上,茶杯碎成了几瓣,茶水流了一地。 “哎呦,念儿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走路也能摔个跟头?快起来,瞧这小脸花的,衣服也脏了……”宛如假惺惺的上前,忍着笑扶起念儿,却将手趁着忙乱,抹了一些泥水到念儿的衣裙上。看着念儿的裙子刚加脏乱不堪,根本无法穿出去,回头对着几个姐妹得意一笑。 “念儿,你看看你笨手笨脚的,端个茶也能跌跤,还不快去换衣服?”香如也走上前,不悦的指责道,只是她眸中那丝得逞的阴笑,却清晰可见…… 看到平日里少言寡语的清傲女子,此时狼狈的像一只脏兮兮的猫咪般让人厌弃,她们的心里就觉得舒服了不少。翠如甚至幸灾乐祸的想道,要是被太子和小姐看到这个丫头此刻的样子该有多好!只是她们的计划已经定好,断不能多事,只好惋惜的看了念儿一眼,不甘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念儿看着地上滚落的茶杯碎片,内疚的道。不安的瞧了瞧香如,又看了看自己脏乱的衣衫,犹豫了一下道,“那麻烦香如姐姐帮我送过去,别让太子殿下久等了。我先去换衣服了……” 她的样子似不甘放弃这次的机会,又不得不迫于现状无奈的答应。对几人慌乱点了点头后,进了自己的屋子收拾。 宛如得意的笑眯了眼,快速接过翠如递过来的茶盘,盈盈笑道,“若宛如得了太子的眼,一定不会忘记几位姐姐,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抬眸,她对着桃园的方向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起身飘然而去…… 香如三个对望一眼,都下意识的心中一颤,她们可是都将自身的幸福压在了宛如身上,自是企盼她能被太子看上,将来,她们也能陪小姐出嫁成为姨娘…… 即使不能有名分,只要能多看太子一眼,她们也心满意足了…… 房间内,念儿在窗户上看到宛如翘首弄姿的离去,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第二十章 桃花园中。 纳兰若雨一直紧跟着轩辕泽的身后,每次只要她想进一步上前拉近自己和太子的距离,轩辕泽都会不着痕迹的远离。她的眸中隐有失望,可还是想着也许太子哥哥是不想逾越了礼教,是为了对自己的闺誉负责,心中就又涌起无尽的甜蜜…… 她小心的找着话题,尽可能的努力逗轩辕泽开心。 轩辕泽的脸上一直挂着优雅的笑容,睿智深邃的眸光将她的小心思尽数收入眼中,无奈的一笑,续续漫步桃林中…… “纳兰小姐,有一个婢女自称是您的丫鬟,可又不是刚才离开的那个人,属下怕出了差错,您要不要去看看?”流云突然现身,先对轩辕泽施礼后,又恭敬的对纳兰若雨禀报。 纳兰若雨一怔,随即怒意涌上心头。 不是念儿,那么一定是那四个丫头之中的一个,如她猜的不错,一定是那个妖媚的宛如!这个贱人竟吃了豹子胆,敢公然违抗自己的命令,跑到这里来迷惑太子。口中银牙暗咬,袖中的手指死命攥紧帕子,她的脸上还是笑颜如花,看不出一丝不妥。 “太子哥哥,雨儿先去看一看,太子哥哥随意走走,雨儿一会就回来!”她笑着福了福,看到轩辕泽点头后,转身,一张俏脸立刻变了模样,隐忍的怒气让她的脸几乎变了形。 轩辕泽在她走后,挑了挑眉毛,信步隐入花海中…… 念儿换好衣裳,洗了脸才走出屋子,可这已经耽误了大半个时辰。 香如和秀如还站在那里,看到她出来,都对着她假惺惺的一笑,装作亲热的迎上去问,“念儿,衣服换好了? “恩,换好了,我去服侍小姐了!”念儿淡笑着点了下头,轻快的离去。 香如和秀如对望一眼,两人都意味深长的一笑,高昂着头回了自己的屋子。那模样,仿佛她们已经是高人一等的太子侍妾。 丞相府中门的回廊拐角处有一个小门,哪里也是通往花园,从这里进去,也能进入桃花林。念儿想了一下,闪身进了那个小门。 轩辕泽漫无目的的在桃林中漫步,看着周身缤纷美丽的花朵,他精致的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念儿轻车熟路的拐了几拐,就已经置身于桃花中。四周静悄悄的,唯有辛勤采蜜的小蜜蜂嗡嗡的扇动着翅膀,在无数的花朵间飞来飞去。 念儿轻缓的踱着步子,提着裙摆,小心的绕过掉落在地上的落花,踮起脚尖不让自己踩到花朵。她的样子有些调皮,像极了五六岁的小女孩。 记忆深处的某处情景也被她清晰的记起来。也是在这桃花林里,她牵着娘亲的手,提着小裙子,蹦跳着玩耍…… 不远处的桃花丛中,娘亲正笑着望她,美丽的眼眸中都是暖暖的笑意,“雪儿,快过来!” 她的嘴角甜笑着勾起,明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前方,这抹笑,没有疏离和防备,明快清澈的像池中清水,干净而透明。 一阵风吹来,吹落几许飞花。念儿的笑越发灿烂,她伸手接住一朵捻在手中,凑近鼻尖闻了闻,袖子一扫,旋转着身子舞动起来…… 她换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裙,远远看去就看到一团粉色的云朵在飘舞。轩辕泽有些震惊,隔着簇簇花树,他看不清舞动的女子的模样,他又怕走的太近惊扰到她,只有远远的观赏着…… 念儿的舞很美,她就像是花间飞舞的精灵,闪动着灵动的翅膀,在桃花间翩翩起舞。一抬手一旋转,看着随意而无章法,却又美的恰到好处。没有刻意的招式和矫揉造作,纯属她临时兴起,率性而舞…… 云袖漫飞,粉衣飘飘,带动林间桃花纷纷如落雨。一时间,轩辕泽看呆了,他只觉得花随人舞,人在花间,相辅相成,浑然一体。不知是花醉了人,还是人醉在了花里…… “太子哥哥……”远处,纳兰若雨的娇呼声远远传来。 轩辕泽一愣,应了一声回头望了望,再转身时,哪里已经静无一人,只有一地落花。 心在一瞬间仿佛失落了一瓣,他怅然的杵在哪里,眸底还是那个粉色的身影…… “太子哥哥,你让雨儿好找!”纳兰若雨娇喘吁吁的从远处跑过来,粉红色的小脸上,有细细的汗珠子。“爹爹已经名人摆好了酒宴,太子哥哥我们一起过去吧!” 轩辕泽不着痕迹的朝远处看了看,敛去眸中的探寻,温和的笑着点点头,率先按原路返回。 落雨园中,被纳兰若雨一怒之下,打了两巴掌的宛如,正抚着掌印清晰的脸蛋,泪雨滂沱的跪在那里…… 不远处,香如三个都咬着嘴唇,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她们明白,今日,她们是断不会见到太子了! 花厅中已经摆好了酒菜,纳兰夫妇小心的站在那里不动,等着太子和女儿的到来。在看到太子天人般的风姿出现,在瞧到纳兰若雨粉莹莹的脸色和眸中那抹娇羞,夫妻两个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喜。 他们的女儿果然是无双的,看来已经成功抓住了太子殿下的心! “殿下对园中的景色可还满意?”纳兰辰逸上前一步,迎着轩辕泽恭敬的笑着问。 轩辕泽抬脚进了花厅,点了下头,看着白纱外一片缤纷妖娆,眸底浮上清浅的笑意,“不错,没想到丞相府竟有如此美丽的地方!” 还有那在花中一舞的粉衣女子!轩辕泽抬目扫了一圈,见有不少随侧侍奉的丫鬟,只是可惜,他并没有看清那女子的容貌。想要按衣服来找,可花厅下站着的丫鬟,光穿粉衣的就有七八个,还不算未到场的。 轩辕泽温瑞的星眸中划过一丝失望,看来,今日他是无法找到那个女子了! 而他堂堂太子,也断不能明着在丞相府里找一个女子…… 念儿从角落里走出来,恭敬的对纳兰若雨施了礼,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她并没有解释什么,可纳兰若雨只看她换了一身衣裙的样子,就知道老实的她一定着了宛如的道,眼中的责备淡了一些,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话,笑着随轩辕泽进了花厅,在锦墩上坐了。 第二十一章 对于念儿的到来,轩辕泽看到了,不过他并没有上心,倒是流云和流风多看了一眼。 虽说是家宴,可因为招待的对象是当朝太子而显得不一般,一家人也多了几许拘谨。酒过三巡,锦芬用眼神频频示意女儿,该是她表演歌舞的时候了! 纳兰若雨的俏脸红嫣娇羞,放下手中筷子,未开言眸中已有一种志在必得的神色,“太子哥哥难得到来,雨儿以及整个丞相府都感到无比荣耀,雨儿为了表达感激之情,愿为太子哥哥一舞,希望太子哥哥喜欢。” “好!”轩辕泽笑着点头,始终淡雅如青竹。 纳兰若雨娇羞着福了福,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石阶下,灵动的大眼睛深情的望了太子一眼,长袖一挥,翩然起舞…… 纳兰若雨很美,她的舞姿婀娜妖娆,精湛而又不失华美。纤细的腰身,柔美的身姿,但见长袖翻飞,似彩云飞舞,飘渺绚丽! 她的脸上一直有着甜美自信的笑意,一挥手一投足目光所落之处都是那个尊贵无双的男子!毫无意外的,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满意的笑,她舞的更加卖力…… 纳兰若雨没有看到轩辕泽那眸底隐藏很深的失望…… 她的舞是美,只是少了桃花林中那个女子的随意和洒脱,没了那份出尘的空灵之美,少了那份灵韵,便少了几许生气! 如果说纳兰若雨是妖娆的牡丹,那个女子就是雪山上的白莲,圣洁而美丽,妩媚又不失清娆! 最重要的是,轩辕泽的心里没了那抹心动和震撼…… 锦芬的目光中是难掩的得意和炫耀,看纳兰若雨的眼神就越发的慈爱。她的女儿果然不差,瞧太子目不转睛的样子,一定将雨儿记在了心间。 纳兰辰逸也目露欣慰,虽然他至今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可对纳兰若雨这个女儿,他也是疼爱有加,从不曾怠慢半分。 念儿微抬起头,眸光扫到纳兰辰逸的表情,嘴角扯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随即又归于平静,再也找不到痕迹…… 一舞终了,纳兰若雨盈盈下拜,唇边是灿烂自信的笑容,等待着太子的褒奖。“臣女献丑了!” 轩辕泽站起来,轻轻拍击着手掌,“不错,纳兰小姐果然舞技超群,本宫有眼福了!”他的赞美之词并不多,寥寥数语,可已经让纳兰若雨喜上眉梢,娇羞无限…… 没有什么比得到心仪之人的夸奖更让她幸福的了!“雨儿谢太子殿下的赞赏!” 她翩然而起,似蝴蝶般飞入自己的座位,在碰触到对面男子晶亮的眸光后,羞涩的垂下头。 念儿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甜笑着和母亲用眼神交流,眸中冷意更盛,锋利冰冷的眼神,像一把刀子,直直刺入纳兰若雨和锦芬的胸膛…… 轩辕泽的目光有些飘忽,他还在想桃花林中那个跳舞的女子,突然感觉有一道凌厉无比的眼神向自己这边射来,剑眉挑了挑,抬头望去,四周都是伺候的下人,并无一点异样。 可刚才那寒冰般冷冽的眼神他的确感觉到了!那个人是谁呢?他幽深的眸中划过一丝趣味,这丞相府,看来并没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风平浪静! 他的眼神扫过念儿,最后落在流云和流风身上,两人站的远,并没有感觉到,俱都诧异的回望了他一眼,很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轩辕泽又多看了四周的下人几眼,在确定瞧不到什么破绽后,收回了目光。 念儿暗暗松了口气!自己刚才有些忘形了,她忘记了在座的还有这样一位高深莫测的太子,只是瞧着这对母女得意的目光她就忍不住胸中的恨意…… 丞相府所请的厨子,可是来自江南杭城,手艺自是不凡。一对饭下来,轩辕泽只是每样都礼貌的尝了一遍,对于喜爱的菜肴,也绝多不过三口。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在皇宫大内,想要他命的人大有人在,他的喜好,他的喜怒哀乐,都不会表现的明显…… 一个不慎,或是疏于防范,他早已没了命在…… 念儿站在纳兰若雨的身后,时不时的上前添些茶水。她的目光从来都是面前一小块地方,不乱看,不抬头。她的表现,让纳兰若雨越来越满意,比起母亲院里几个红着脸,不断偷瞄太子的小丫鬟们,念儿更得她的心! 若是日后到了皇宫,有一个绝对忠心,又没有歪斜心思的丫头跟着,绝对百利而无一害! “念儿,帮太子殿下上茶!”她笑着吩咐,犀利的眼神却一直盯着念儿的表情。 “是!”念儿应了声,提着茶壶转到了轩辕泽的身边,轻抬玉腕,将滚烫的茶水稳稳的注入他面前的茶杯中。身侧不足一尺就是有着仙人之姿的男子,她的双眸始终盯着茶杯,倒满后低着头退下。 轩辕泽的眸子闪了闪,抬起头淡淡的扫过她的面容,很秀气,不施脂粉,让人觉得清新爽目,只是,不知是不是刻意的?他的心思动了一下,嘴角勾起清浅的笑意…… 他的笑,温如美玉,霎那间释放出夺人心扉的芳华光芒,让亭中众人都移不开眼睛…… 此时,天地万物仿佛都失了颜色,唯有他摄人心魄的瑰丽微笑独留人间…… 纳兰若雨醉了! 这样一个天下无双的神朗男子,即将成为她的夫君,她如何不激动,不自豪? 只是这抹笑,却是对一个丫鬟发出的,她的眸子一沉,眼底涌出一抹阴狠。 她的男人,绝对不允许对别的女子动心…… 她一瞬间的变化,还是没能逃过轩辕泽锐利的眼神,一怔后随即明白,笑着说了句,“小姐的丫头都这般谨慎,真是难得!” 这句话说的委婉,不仅夸了纳兰若雨,又说明了自己的态度:多看那个婢女一眼,只是因为她谨慎懂分寸,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其实,他并不需要只字片言的解释,只是他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想说这句话,说完后,不止是他,就连流风和流云也是惊讶不已,太子爷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 纳兰若雨的脸色缓了一些,锦芬身后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暗自撇了撇嘴,瞧了一眼念儿,得到名兰的首肯后,抬步走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轩辕泽坐在朝南的主位,右边是纳兰辰逸,锦芬,纳兰文卓,纳兰若雨坐的最远,八仙圆桌,她刚好坐在轩辕泽的对面。 小丫头走了两步,站在纳兰若雨的身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垂首离开,走的时候,没有顺原路返回,却从另一边轩辕泽的身后走过。 念儿就站在纳兰若雨的左侧,离轩辕泽最近,小丫头恭敬的走过,无意间踩住了念儿的裙角,念儿感觉到了,扭头看去,却突然觉得膝盖一痛,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直挺挺的朝太子扑过去…… 这一猛然生出的变故,让在座除了轩辕泽外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纳兰若雨已经腾地站了起来,瞧着念儿的眼神里恼恨不已…… “哎呦,怎么了?”小丫头像是才发现,也顾不得自己手里拿着茶壶,就慌乱的忙用手去扶,随着她激烈的动作,茶壶中滚烫的茶水已经溢了出来,有一部分竟向轩辕泽身上撒去…… 纳兰辰逸的脸霎时白了,要是那茶水泼到太子身上,太子千金之躯有丝毫的损伤,他如何对皇上交代?可他想要补救已经来不及了,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泛黄的茶水,朝轩辕泽衣袍上撒去…… 流风和流云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纵身上前,两人的眼中都有不小的惊惧…… 念儿继续呈下坠的姿势,却在看到茶水四溅的档口,身子本能的侧过,在空中转了一个方向,横在轩辕泽的面前,那些茶水,尽数泼在她的身上…… “砰……”念儿狠狠跌在地上,胳膊肘直接砸到地面,她的眉头疼痛的皱了皱,看到四周投射过来的目光,忙翻身坐起,顾不上一身的狼藉! 短短半天,她已经是第二次被人泼茶水了!清冷的眸底涌上冰雪般的寒意,微抬头,朝那个小丫头淡淡瞅了一眼,无波无澜的眸子却让那个叫小叶的丫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个女子的眼神好冷,就像万年不化的寒冰,让她没来由的心底发怵,浑身冒冷汗! 轩辕泽温润如玉的目光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厌恶,这些女子都一个样,为了接近自己,引起自己的注意,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流云扶着太子后退了一步,精悍的眼神同样扫过那个丫鬟,目光中的暴怒想要吃人。不过,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简单查看了下太子并无丝毫损伤,凌厉的眼神望向纳兰辰逸。 如此简单的害人招数,也敢在太子殿下面前出丑,这纳兰丞相看起来真的是太纵容下人了!还是,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流云的眼神阴沉,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太子,对于一切对太子不利的人,不论官职大小,他都不会手下留情,因为他可是皇上亲派的。 纳兰辰逸如何没感觉到他的目光?一张脸涨的通红,羞恼,尴尬,气愤好几种表情混在一起,原本刚毅的脸上瞬间斑斓多彩,好不丰富…… 锦芬也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小丫鬟这么大胆,竟敢在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使小算计,惯使各种阴谋的她,只需一眼,就知道孰是孰非,不由恼恨的瞪了身旁的名兰一眼,吓得她赶紧垂下头…… 纳兰若雨苍白着脸色,不论念儿是自己出错还是被人陷害,那可都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太子要是怪罪下来,她乃至整个丞相府都脱不了干系! 早知道,还是带着香如好了,她虽然有些小心思,可人机灵,断不会出这种纰漏! “太子哥哥没事吧?”她忙跑过去关切的问,用眼神将念儿狠狠的诅咒一番…… “来人,将这两个丫头给我拉下去,笨手笨脚的惊扰了太子……太子殿下,都怪这些下人平日难得见太子的仙人之姿,竟有些忘乎所以了,臣治下不严,请太子殿下治罪!” 一声大喝,纳兰辰逸挥手让身后的小厮将念儿和小叶拖下去,自己则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擦着冷汗,跪求太子的原谅。 锦芬和纳兰若雨姐弟见了,也一起陪着跪下,四周的下人也跪了一地…… 念儿一直低着头,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甚至脸上的茶渍也没有擦拭一下,就那样让黄色的茶水顺着脸颊往下滴落!茶水滚烫,她的手臂和脖子上都浮上一层浅浅的红痕,显然是烫伤了! 没有人想要看看她怎么样了?也没有人想要查查是怎么回事,流风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转了一下,也选择安静的不说话。 在两个小厮想要扭住她的胳膊,欲要将她押下去时,她挣扎了一下,挣脱了束缚,平静的领先走了出去…… 轩辕泽温润的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容,对纳兰辰逸的话没有回答,只是温和的说了句,“本宫没事,纳兰大人都请起吧!”说完,亲自上前扶起纳兰辰逸。 见太子并没有怪罪的意思,纳兰府众人才松了口气,各自在心里庆幸,只是说话都多了一份拘谨和小心翼翼。 一顿饭就在这样怪异的气氛中结束,纳兰辰逸也没了心情再讨好太子,只想早早将他送出府完事。 纳兰若雨却想多留太子一会,可也知道发生刚才的事,太子定不会多留,只有在恋恋不舍的目光中,送太子登上马车离去…… 太子的马车一离开,纳兰辰逸的脸色就变了,狠狠的朝锦芬瞪了一眼,拂袖而去,“将那两个丫头带来!” 马车上,轩辕泽闭目养神,他的脑海中始终都飘忽着桃花林中那抹灵动飘逸的身影,她是谁?丞相府的下人? 有时候,越是扑朔不定的谜团,越是吸引人前去揭开! “流云,去查一查,今日在丞相府的桃林中,谁曾经进去过!”突然,他温润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流云应了声后,纵身离开。 丞相府的柴房中,小叶和念儿一人坐一个角落,两个人都不说话。 念儿闭着眼睛养神,小叶则愤恨的盯着她的脸,恨不得扑上来抓几把解恨。她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冷清高傲的样子,才来几天啊,连香如姐都不放在眼里,她就是要帮香如姐出这口恶气! “你们两个出来,老爷要见你们!”柴门被打开,两个脸色不善的小厮站在门口冷声道。 第二十三章 两人一路被推搡着来到纳兰辰逸的院子,人还没站定,就被从后面重重踢了一脚,“跪下!” 念儿的眉头皱了皱,并没有多言,安静的跪在地上。 小叶也跪下了,只是她已经嚎啕大哭起来,“老爷赎罪啊,都是这个念儿毛手毛脚撞了奴婢,奴婢才将茶水打翻了,请老爷饶恕……” 叶儿的脸色苍白,只是看四周站着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她就明白今日这责罚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她就尽可能的将责任往念儿身上推,以求减少自己的刑罚。 纳兰辰逸瞪了她一眼,却将目光转向念儿,看着跪在地上,背脊依然挺得笔直的女子,他的怒火莫名的淡了一些,哼了一声道,“念儿,你有何话说?” 因为事关重大,纳兰辰逸亲自审问了。锦芬和纳兰若雨坐在旁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念儿低垂的眸光闪动,垂首回答,“回老爷,念儿也不知怎么就被绊了一下……”明眼人都会看出是这个小丫鬟使的诡计,要不是自己用身体挡了下,被烫伤的可就是太子了!她看似无意的将红肿的手腕露出来,抚了抚耳边的碎发。 纳兰辰逸的目光柔和了一些,念儿的手腕让他想到了当时的凶险,真的多亏了这个丫头,要不然,他不敢想象后果…… “小叶,你知道念儿为什么被绊了一下吗?还有她裙子上的脚印是怎么回事?”纳兰辰逸的目光骤冷,锋利的眼神像刀子直刺小叶的眼睛。 “奴婢……不知!”小叶的眼神闪烁,飘忽的目光不断飘向锦芬身后的名兰,想要她开口替自己求情。 她的小动作没能逃过锦芬的眼睛,狠狠的瞪了名兰一眼,名兰吓得赶紧垂下头,想要求情的话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难不成是我踩了念儿一脚?”纳兰若雨冷哼一声,不悦的别过脸。 念儿说什么都是她的丫头,就算有什么错处,也自有她这个主子呢,哪里轮得到一个通房丫头来指教?要指教也不看看场合,居然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弄这个勾心斗角,这让太子哥哥如何想自己啊!他定以为自己也是没有教养,心肠恶毒的无知女子…… 纳兰若雨越想越气,看名兰的目光就越冷,冷的锦芬都感觉到了,她使了个眼色,锦芬忙扑通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都是奴婢没约束好下人,惊扰了太子,还望老爷责罚!”先下最主要的就是没等小叶将自己供出来前,主动承认错处,想来老爷念在和自己的情分上,必不会太过…… 果然,纳兰辰逸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已经软了大半,目光温和,却还是碍着锦芬的面,做样子的哼了一声,“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就罚你三个月的月钱,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名兰无名无份的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又不能有一儿半女,他的怜惜还是有的! “谢老爷!”名兰忙谢过站起来,重又退到锦芬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站着。 锦芬看到自己丈夫眼中的那抹柔情,心中恨的牙痒痒,却还是保持着优雅大度的笑容,心中早就将名兰狐媚子小妖精的骂了个遍! 不论是什么样子的女人,她们都不会甘心和别人共同拥有一个男人…… 名兰不会罚,可地上跪着的小叶就惨了,纳兰辰逸目光阴沉,冷冷的道,“来人,将这两个不知轻重的丫头拉下去,每人重打三十大板!”言下之意,念儿他也不会留情。刚才突发的状况,已经让他胆战心惊,怒火中烧,说出的话也狠辣无比。 小叶大惊,三十大板那可是会要了她的小命啊!她单薄纤瘦的身子骨,就是十板子也受不了,更何况三十大板?那岂不是将自己打死了? “名兰姑娘救命啊,我可是……”小叶扑着爬上去想要抓名兰的裙角,口中大声的嚷叫着,名兰脸色大变,使了个眼色,早有两个婆子上前拿帕子捂住小叶的嘴,不由分说拖了下去,只余她未说完的话在喉咙里支支吾吾…… 念儿心中冷笑,好快的身手,怎么不让人把话说完?小叶的那句话可是让人想象无穷呀!我可是你指使的?还是我可是你的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有两个婆子已经向她走了过来,纳兰若雨嘴角翁了翁,却没有说话,只是将头转向一边。这是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慢着!纳兰老爷,敢问小女子我犯了什么罪?”念儿一使劲挣脱那婆子抓住她肩膀的手,冷冷的站了起来问。清凛的目光只看的纳兰辰逸心中发怵…… 念儿特意将纳兰老爷四个字咬的极重,听上去有咬牙切齿的意思! 纳兰辰逸的面上有些尴尬,毕竟,人家并没有签卖身契,并不是他们府里的奴婢,他竟然要打人家小姑娘三十大板,也似乎说不过去…… 纳兰家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锦芬母女低下头,她们也不敢看念儿的眼睛。 “你惊扰了太子,这可是大错!”许久,纳兰辰逸憋出这么一句话,但却说的没一点底气。 “哦?是我吗?可我好像记得,要不是贵府的丫头故意踩了我的裙角,要不是我不顾自己的安危帮太子挡了热茶,那么现在,南宫老爷也不会这么安逸的坐在这里,对我一个无辜的小女子喊打喊杀的了!不过也难怪,早就听说大户人家都极其护短,看来,南宫府也不例外……” 念儿的话,像冰冷的铁锤,毫不留情的狠狠砸在南宫辰逸的脸上,只砸的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五颜六色,怪异非常…… 可是,念儿并不打算放过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小时候,我娘亲就教过我,施恩务报!我只是奇怪,南宫府纵然不拿我这个小孤女做恩人,可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她的眼神凌厉无比,寒冷中带着无尽的恨意,就那么毫不畏惧的盯着当朝丞相的脸,冰冷的斥责着他…… 锦芬母女惊呆了,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念儿如此难惹,一口伶牙俐齿,竟将老爷说的哑口无言,反驳不出一个字…… “念儿,你怎样这样大胆,别忘了你可是站在纳兰府的地面上!”锦芬站起来竖眉冷喝。 念儿转身看着她,冰冷的目光像出鞘的宝剑,一字一句的道,“我明白!这里是纳兰府,可我并不是你们的奴才! 第二十四章 委屈她勉强可以接受,可三十大板,她绝不可能委屈了自己…… 潇洒的转身,冷冷的看着横在她面前的两个婆子,只看的她们一阵害怕退到一边,她才飘逸着而去。 原本为了留下,她才会帮太子挡热茶,可纳兰辰逸欺人太甚,她没必要再忍下去了!不过,这丞相府,她还是会回来的! 清冷纤瘦的身影毫无留恋的决然而去,只留下一道冷傲的背影…… 南宫辰逸嘴角动了动,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这个念儿,总让他不自觉生出一种压迫感,那犀利的眼神就连他也不曾多见过!他能感觉得出,她对自己有一种强烈的恨意…… 心中涌上难掩的羞愧,对一个曾不顾自己危险救了女儿的弱女子,又为了不伤到太子而救了整个丞相府的恩人,他盛怒下确实有些过分了! 可他是谁,月华朝最威严的丞相,即使知道错了,也不会承认…… 这个丫头也太傲了些,小声的服个软他一定不会惩罚她,可她竟选择了扭头而去…… 隐在暗处屋角的流云,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嘴角抽了抽,快速离去。 “来人,找个人跟着念儿,别让她出什么事!”纳兰辰逸有些不放心,朝身后的小厮吩咐一声,小厮应声离开。 纳兰若雨撇了撇嘴,不就是个丫头吗,操那么多心干吗?不过想到让人打了板子的宛如,她犹豫了一下,暗想,还是念儿让她放心一些…… “娘,以后我的丫头我自会教导,就不劳名兰了!”不悦的瞪了锦芬身后的名兰一眼,吓得她畏缩着不敢说话,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好了,你们都各自回自己的屋子,该教训的下人都去敲打敲打,别再给我惹出什么乱子!”纳兰辰逸不想看到妻妾女儿间的唇枪舌剑,皱了皱眉挥手示意她们可以散了! 丞相府外,念儿站在高高的门框外,看着脚下一阶阶的台阶,没有回头,拉了拉背上的包袱,慢慢的走了下来。 她的步子凝重,脸上有化不开的煞气。这个大门,曾经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曾经是她的家,娘亲所爱的地方! 丞相府,我还会再回来,一定! 走下最后一个台阶,她邪魅的笑了笑,扭身进了大街上往来的人流中…… 一个时辰后,纳兰辰逸派去的下人回报,“念儿姑娘又回到了她原来的家!” 纳兰辰逸松了口气…… 太子东宫,流云诉说了自己查探了半日的结果,“禀太子,属下并没有查到纳兰府有那个奴婢进过桃花林,除了纳兰小姐的两个婢女外,再无其他女子。不过,其中一个婢女好像惹恼了纳兰小姐,被她打了板子。另一个就是那个叫念儿的,她已经离开丞相府了,好像她并不是纳兰府的奴才,而是纳兰小姐的救命恩人!” “哦?恩人……”轩辕泽明亮的凤眸越发阴沉,全没了白日里温润儒雅的温和之风,若有所思的想了半天,挥手让流云退下。 他的目光深邃如渊,黑幽幽让人看不到底,却又邪魅如珠,散发出璀璨光彩,让人只看一眼就被吸入在内,再也不愿出来! 他的贴身侍女剑兰过来,施礼后轻声道,“主子,热汤已经准备好了,请您沐浴!” 轩辕泽站起来,伸开双臂,剑兰小心的服侍他褪去外衫,他转身走进净房,剑兰守在屏风外没有进去。 褪尽衣衫,他迈进浴桶中,“剑兰,今日有谁来过储瑜殿?” “回太子,容贵妃派人来过,奴婢说殿下不在,她们也没久留,送了一件两尺高的火红珊瑚树就走了!”剑兰恭敬的答道。 轩辕泽伸在水中的手臂缓了下,眸光不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第二日一早,锦芬刚起床,丫头就来报,“禀夫人,将军夫人到了!” 锦芬诧异,忙命人去迎接,自己则赶紧梳妆打扮。不多时,一身锦衣美服的容陌柔,就在好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走进了兰芷阁。 锦芬早迎了出来,看到她老远就娇笑着嗔道,“姐姐可好些日子没来了,今儿这吹得是什么风啊?”三两步已经走到一起,亲热的挽上容陌柔的胳膊,嫣然像一对亲姐妹。 十年的时间,并没有在容陌柔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依然娇美如花,妩媚动人。她笑着捶了锦芬一下,嗔道,“什么风也没有,姐姐想你了不成吗?” “成成,我巴不得你天天来呢!”两人说说笑笑,相拥着进了屋子。 名兰则领着几个丫鬟去了下人房喝茶,她知道两位夫人绝对有话要说。 房间里,锦芬一直拉着容陌柔的手坐到床上,看着她娇媚依旧的容颜道,“姐姐真是越来越美丽了,看的妹妹我好生羡慕!” “妹妹美得像一朵花,怪不得丞相的恩宠不衰呢!”容陌柔娇笑着拿帕子掩住嘴角,打趣道。 “姐姐还不是一样!”锦芬的脸上有一些得色,这么多年,虽然纳兰辰逸有几个姨娘,不过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唉……,我那比得了妹妹有儿子傍身,我只两个丫头,在将军府还不是受人白眼……”容陌柔的眸中暗涩,苦笑一声红了眼眶。 谁让她的肚子不争气,没生个儿子出来,要不是姐姐是贵妃,恐怕早就被贬为贱妾了!好在两个女儿聪明乖巧,模样也生的美丽,只要能说上一门好亲事,她往后就有了依靠了! “听说太子殿下昨日来了贵府?”凄怨了几句,容陌柔终于说到正题。 锦芬的柳眉微挑,脸上依旧盈溢着甜美的笑意,“是啊,听我们老爷说,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呢,七月雨儿就该及笄了……” 她的话故意没说完,可眼眸中的那份炫耀,却让容陌柔心底刺痛,如芒刺在喉,扎得难受。“是啊,雨儿真幸运,一下子从庶女变成嫡女,又即将成为太子妃,我们家霜霜那里能及?”她的话酸的倒牙,语中的刻薄让锦芬脸色大变! 第二十五章 “姐姐莫要乱说!”她慌得上前倾着身子,急的差一点用手捂住容陌柔的嘴……慌乱的眼神看了看四周,见屋中并没有什么丫头嬷嬷,才松了口气。 容陌柔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心中不断冷笑,口里却故作无辜的道,“妹妹怎么了,我可什么也没说啊!” 哼,敢做不敢认的贱女人!一想到面前的女人独占了纳兰辰逸十多年的寵爱,容陌柔就恨得咬牙切齿,为什么,陪伴他的人不是自己? 锦芬自是不知道容陌柔的心思,不过她十分不喜容陌柔总是用那件事来威胁自己,暗咬了牙,冷着声道,“姐姐别忘了,当日的主意,可是你给我出的!” 十年前,皇上有意纳兰若雪的事,可是容陌柔差人告诉她的,就连那场大火,也是她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主意。当时被妒忌和利欲熏心遮住脑袋的锦芬,毫不犹豫的听取了她的建议! “我的主意?”容陌柔故作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满的喝道,“我可什么也没说,妹妹莫要冤枉我!”当年传话的丫头已经被她发落了,她和锦芬见面时周围又无旁人,说主意是她出的,怎么也说不过去。 且,她也没有要对付海清韵的任何理由!她喜欢纳兰辰逸的事,除了她的姐姐容贵妃,没有人知道! “你……”锦芬气的哑口无言。她实在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美丽妩媚的容姐姐,竟是颠倒黑白之人! 她黯然跌坐在榻上,除了那一个你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的确,容陌柔从没告诉过她什么,只有那不清不楚的浅浅暗示…… 锦芬不傻,并自许还有些聪明,当时听到纳兰若雪就要成为太子妃,暗中嫉恨羡慕的她,容陌柔一点小小的暗示,就让她将心底的邪恶彻底蓬发…… “好了,妹妹如今怎么扯这些有的没的,我那雨儿侄女呢,好些日子没见她,怪想的!”容陌柔看到锦芬吃瘪的样子,心中的怨气疏散了不少,一笑,又凑近她说着客套话,亲热的好像刚才的一幕从没出现过。 锦芬警惕的瞪了她一眼,她总感觉容陌柔不会只是来看自己这么简单。 果然…… “妹妹,你看我们家霜霜也和雨儿一般大小,平日里老吵着要来府里玩,我怕给贵府添麻烦,就没让她来!”容陌柔笑意柔柔,可眼中的算计却是让锦芬心中警铃大做。 只是这么简单?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看容陌柔的目光就有些高傲,淡淡的道,“雨儿最近要学礼仪,准备嫁妆,怕是没什么功夫瞎玩了!” 容陌柔的心思她猜到了九成,她才不会傻得给自己女儿招一个有着精明算计的娘的狐媚女子来争寵。难保那个穆霜霜不会耍尽手段,抢了女儿的地位和寵爱? 容陌柔的眸光有些冷,可也知道此时不是翻脸的时候,依旧笑着道,“雨儿的嫁妆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自小有你这位端庄的娘教导,那礼仪绝对没得挑!听说皇上会派宫里的姑姑来教礼仪,贵妃娘娘已经求了皇上,让我们霜霜也和雨儿一起学习!” 说道贵妃两个字,她特意咬的很重,目光中隐含的挑衅让锦芬更加不悦。可人家都说了是得了皇上同意的,她可没胆子违抗皇上的命令! “都是小丫头,霜霜乖巧可爱,也能和我们雨儿做个伴。”锦芬虚伪的笑笑。 容陌柔鄙夷的淡笑着,哼,刚才还推三阻四,一听说是皇上的意思,口气立马就变了!唉,都是自己那个宝贝女儿,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太子,可贵妃姐姐试探了好几次,太子都委婉的拒绝了! 太子一向冷情,洁身自好。年十九岁也没一个女人,皇上疼爱,并没有强迫他收那个官员进献的美女。在纳兰若雨没嫁过来之前,他的东宫并没有一个寵幸过的女子。 “那就这么定了,明日让霜霜过来,讨扰之处还望妹妹莫怪!”容陌柔心愿达成,笑的畅快,又客套了两句才离去。 “啪……”容陌柔刚走,锦芬就怒冲冲的将桌案上的茶杯摔了个粉碎。“哼,都是些不安好心的东西,雨儿还没嫁给太子呢,就盯上太子侧妃的位置了,什么做个伴,什么姐妹情深,都是骗人的鬼话!”锦芬咬着牙怒骂道,可她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再不情愿,她也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眼睁睁的给女儿引进个狐狸精来…… “夫人,穆夫人也太过分了!都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能又翻出来要挟夫人呢?”名兰小心的捡着地上的碎片,谨慎的讨好道。 十年前,可是穆夫人说了句,“只要她们都不在了,雨儿不就是丞相府唯一的小姐了吗?”夫人才动了杀心,精心布置了一切…… “她原本就是那样的人,不说出来才奇怪呢!”锦芬恨恨的道,却苦于找不到对付的法子,只有暗自生着闷气。她是一个母亲,她了解美妾对于一个男人的引诱究竟有多大,她并不想自己的女儿也走上自己的老路! “名兰,你去寻小姐来,我有话要告诉她!” 入夜,纳兰辰逸觉得心中烦闷,也没带小厮,一个人在园子里溜达。 脚步随心,渐渐的走到一所园子前停下,看着面前破败萧条,锈迹斑斑的园门,他的心竟痛的揪了一下。 “清韵……”他轻轻的喃呢出声,眷恋思念的眼神,迷蒙的看向夜空…… 有些思念,虽然久隔了时空,却越发的清晰。有些人,只有失去了,才会发觉她的重要! “呜呜……”突然,一阵模糊的哭声隐隐的传来,虽很低微,却还是在静夜中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谁?谁在那里?”纳兰辰逸喝道。 哭声一顿,很快又是低低的抽泣,哭声凄婉哀怨,听着像是女子。 纳兰辰逸一怔,很快想到这几日府中的传闻,难道,真的是清韵的鬼魂回来了? “来人!将门打开!”他扯着嗓子大吼,附近看守院子的婆子听到了,慌着小跑过来,惶恐不安的道,“老爷,您要打开这院子?” 夫人可是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许进这个园子,也不许打开院门。可,这个人可是老爷…… 看婆子犹豫,纳兰辰逸怒了,一脚踹过去,“死奴才,我的话没听到吗?” 第二十六章 婆子猝不及防,被他一脚踢倒在地上,痛得呲起了牙。也不敢呼痛,忙爬起来掏出钥匙,抖索着将铜锁打开! 纳兰辰逸不等她将锁头拿下,就一把扯开,两臂一使力,推开门走了进去。那婆子见情形不好,忙偷偷的跑去给锦芬报信了。 幽兰阁里,黑压压一片断木残垣,依稀能看到当年建筑的轮廓。谁能想到这毫不起眼的废墟,当年曾是丞相府最华美,最漂亮的地方? 纳兰辰逸的步子很慢,透着一丝悲凉的沉重。 这里埋藏着他的妻子女儿,他最爱的女人和孩子,那个冷艳无双,美丽温婉的女子…… “清韵……”他低唤,对着满目萧条,对着冷冷空野,唤出埋藏着心底深处的名字! 哭声又起,一道白色的身影在高处的残木中一晃而过…… “清儿,你是吗?”纳兰辰逸震惊的瞪圆了眼睛,直觉的,他认定那道身影就是海清韵的鬼魂,忙疾步上前,想要和她相见。 对所爱的人,不管是人是鬼,他都不会惊怕,有的,只是惊喜! 一种失而复得,如获至宝的惊喜! 白影一闪而没,片刻后又在不远处一闪,并伴有隐隐的哭泣声。 “清儿,你来看我了吗?对不起,当年的事都怪我,要是我那晚不宿在锦芬那,要是我在你的身边,也许,就不会发生大火,更不会连累了你和雪儿……”纳兰辰逸的声音透着无尽的忧伤和心痛。海清韵的死,一直是他心中最深最大的伤! 雪儿,他乖巧聪明,粉妆玉砌般可爱的女儿,就那样没了! “痛……我的头好痛……”突然,白影痛苦的抱紧脑袋,含糊不清的哀哭着,那柔软甜美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极了海清韵。 纳兰辰逸更是心痛,忙扑上去,边跑边喊,“清儿,你怎么了?哪里痛?”语气中急切的关心让白影的身形颤了颤,一顿后又抱着头继续呼痛。 纳兰辰逸不顾脚下横七竖八的一地乱木,踉跄着朝白影爬去……可白影却在他快临近时,又飘到远处…… “老爷,您在这里做什么?”空旷的院子里涌进了不少人影,明晃晃的灯笼照亮了一地苍凉!锦芬的身后跟着名兰等好几个丫头,她们都挑着灯笼,诧异的看着纳兰辰逸弓着身子,趴在断木上。 锦芬的眸中有一些慌乱,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年没踏足这里的纳兰辰逸,今夜竟莫名其妙的冲进了这里! 十年前所有的痕迹,她已经命人清理的干干净净,她倒不怕他发现什么,可就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空院子,都让她心慌不已! 纳兰辰逸有些恼怒突然冲入的众人,也不理锦芬,只是将不舍的目光再一次投向远处的白影,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你们都进来干什么?”纳兰辰逸怒吼!他能肯定就是因为这些人来了,海清韵的鬼魂受到惊吓才消失了。第一次,他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对着锦芬大吼大叫。 “老爷?”锦芬有些不可思议!老爷竟然这样对自己?她的内心刺痛,眼眸中也是受伤的眼神,样子哀哀怨怨,可怜又失望的望着纳兰辰逸。 若在平时,纳兰辰逸一定会心疼的上前安抚她一番。可今夜不同,他刚沉浸在重见海清韵的喜悦之中,就被锦芬带着人破坏掉,他心中的火正无处发泄呢,那还会好言抚慰? “深更半夜你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锦芬咬牙,你难道睡觉了?可她没敢说,只是上前两步,离他更近一些,关心的道,“妾身还不是担心老爷?这院子荒了这么久,老爷还是不要久待的好,妾身给老爷准备了一些酒菜,陪老爷喝两杯可好?” 没等来纳兰辰逸一如既往的安慰,锦芬虽心中失望,还是极贤淑的说出这番话。 她的体贴,让纳兰辰逸混乱的思维清晰了一些,有些歉疚的望了她一眼,回头望了望空荡荡的荒园,点头随着她离开。 一个时辰后,纳兰辰逸喝了安神汤已经睡下,锦芬带着名兰,再一次来到幽兰阁。 幽深的院子,到处都是荒芜的气息,锦芬定定的站在废墟前,眸中阴晴不定。十年来,她也是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 “海清韵,我不管你是魂是魄,我都要你离他远一些!他如今是我的男人,我孩子的父亲。我不允许你再来纠缠他!”锦芬身体在颤抖,说出的话却虽刻意压低,却咬牙切齿般狠毒,外加无耻! 她的男人,亏她好意思说出来…… 名兰惊慌的抓住她的衣袖,眼神不断地扫射着四周,就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 “王婆子!” “奴婢在!”刚给纳兰辰逸开门的婆子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 “我交代过多少次了,这院门谁来了也不许开!你是不是将我的话当风刮了?”锦芬冷着脸,怨毒的眼神想要吃人。 “奴婢不敢……”婆子扑通就跪下了,连着猛磕头,嘴里做着辩解,“这十年,奴婢从没打开过这把锁。今夜要不是老爷硬要进来,奴婢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违抗夫人的命令啊!”王婆子吓坏了,可她也不忘给自己开脱。 是啊,纳兰辰逸是丞相府最大的主子,他要去的地方,就是锦芬这个当家主母都不敢拦着,她一个下人哪敢说不啊! 锦芬的脸又冷了几分,“怎么,这是拿老爷压我呢?老爷每日忙朝中的大事,那会理会这府里乱七八糟的事?好了,你下去自领十个板子,以后给我当心点!”这个王婆子一向还算听话,所以锦芬只打算小惩一番。不过十板子下去,以王婆子的年纪,怕也要躺好几天了。 王婆子一听就怕了,当下也不敢多言,弓着身子退下了。 “名兰,传下去,谁要是再嚼有关这个园子的只言片语,都给我一缕发卖!”锦芬实在不想听到有关海清韵母女的一丁点消息,这其中有怨恨,更多的是恐惧,就如同现在她的怒火发完,就觉得周围阴森森特别恐怖一般…… 突然,一股强劲的阴风刮过来,卷起地上飘落的残叶,夹着灰尘,呼啦啦一起朝锦芬的身上扑来! 第二十七章 这风来的蹊跷,竟和那夜锦芬所遇到的一模一样…… “啊……有鬼!”她吓得大叫,手脚上下乱舞,熟悉的恐惧再一次清晰的袭来,她直觉的全身的血液都冷了,冷汗不断的冒出来。名兰被她扯着护在身前,同样惊惧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怨恨。 又是一股冷风刮过,名兰手中的灯笼没拿稳被刮在地上灭了。夹杂着霉味的灰尘沙粒,,将她们的头脸扫了个边。尽管有名兰在前面做盾牌,锦芬的嘴里还是吃进不少沙子。 府中的侍卫丫鬟都被她刻意调离的很远,她们的惊叫,并没有引来人。 “还我命来……”一阵冰冷的含着幽怨的飘忽嗓音仿佛从地底冒出来,一道浮在半空的白色鬼影也适时出现,不急不缓的速度,朝锦芬她们缓缓飞来! 翻飞的白色衣裙,不断飞舞的遮脸长发,怎么看都是一个女鬼!她一点点朝锦芬逼近,被她携带的冰冷气息,也迅速在空气中蔓延,还夹杂着死亡的味道。 锦芬傻了!她想跑,可是脚下像生了根,仿佛绑着千斤重的石块,她怎么也挪不开步子。她只有瞪大瞳仁,惊悚的看着一点点,一点点逼近的女鬼…… 名兰的恐惧一点也不比她少,可锦芬可以躲,可以拿她在前面挡,可她不能,她只有眼睁睁看着恐怖至极的白色鬼影,朝自己扑过来! 她浑身汗毛倒竖,喊不出,跑不掉,最后眼一翻,晕了过去…… 名兰一倒下,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锦芬一个人。眼看着女鬼越来越朝自己靠近,她也吓得几乎晕厥,可是,她偏偏没晕,还瞪圆了眼睛看着…… 白色的鬼影呼啸着嗖的朝锦芬扑过来,她“啊!”的大叫一声闭上眼,却感觉腿间湿漉漉的,有微热的液体滑出,原来,竟是吓得尿了裤子! 许是这尿液起了作用,那鬼影一顿,随即就消失了。锦芬瘫坐在地上,闻着难闻的酸骚味,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听人说鬼怕秽物,看来是真的!好在名兰晕了,周围也没别人,要不然,她就真的没脸了!不管如何,能让那个恶鬼跑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锦芬跌跌撞撞也不知怎么回的自己屋子,不过守夜的婆子却是被吩咐烧了好些热水,她在浴室洗了很长的时间才出来! 烧水的婆子还奇怪呢,夫人不是晚间刚洗过澡吗,怎么又洗?可她也不敢多问。 名兰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在自己的屋子里,锦芬正阴着一张脸,冷冷的坐在那不动。 名兰有些忐忑,她忙坐起来下地,跪在地上小心的抬眸道,“夫人恕罪,奴婢没能保护好夫人,是奴婢的错……”她只看到锦芬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刚才的事她也吓得不轻,就是她自己,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怪不得一些小丫头总说幽兰阁闹鬼,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只是,那鬼,真的是清夫人吗?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今晚的事,对谁也别说出去,要不然……”锦芬恶狠狠的顿住话,名兰吓得不由缩了缩胳膊,那上面可有不少夫人的掐痕。 “奴婢什么也不会说的,请夫人放心。”名兰忙保证。 “那你亲自将我刚才换下的衣衫洗了,记得,你亲自洗!”锦芬郑重的申明。 “是是,奴婢马上去洗!”名兰自不敢多言,忙挣扎着站起来,在夜色中摸索着去洗衣服。当她拿到锦芬换下的脏衣服,闻到上面传来的异味,这才明白锦芬为什么不让她告诉别人了!眼中划过鄙夷,又狠狠的将衣服甩到一边,可想了想,还是认命的捡起来端了出去。 当黎明重新到来,新的一天也开始了,丞相府迎来了一个娇滴滴的美小姐,穆将军的嫡出小姐穆霜霜。 她也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可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一颦一笑,莫不显大家闺秀的端庄可人,姿容和纳兰若雨不相上下,同样美丽秀丽,只是她的柔媚多一些,纳兰若雨的单纯多一点。 对于不请自来的穆霜霜,锦芬和纳兰若雨是十二分的不愿,可又碍于面子,还不得不热情的接待。锦芬特意将落雨园紧挨的听雨轩收拾出来,又派了四个丫头和两个婆子服侍,再加上穆霜霜自己带来的两个丫头一个婆子,那架势一点也不输纳兰若雨,千金小姐的尊股十足。 “纳兰姐姐,霜霜叨扰了姐姐以及府上的人,霜霜给您们赔礼了!”穆霜霜比纳兰若雨大半个月,自来熟的以姐姐自居,漂亮的丹凤眼眨啊眨,将一抹狡色藏入眸底。 纳兰若雨鄙夷的瘪了瘪嘴,却违心的笑着道,“怎么会呢,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家里简直闷死了,穆小姐来了正好给我做伴。” 哼,既然你上赶着要赖在我们府里,就不要说叨扰的话。锦芬也心中不悦,她越看越觉得穆霜霜妩媚甜娆,那模样长得勾人心魂,要是太子见了,难免不对她动心!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个小丫头夺了女儿的幸福。 穆霜霜并不知道,她这才一进丞相府,就已经得罪了这么多人,不过她谨记着娘亲的教诲,端着甜甜的笑脸,刻意讨好着。 “雨儿妹妹不要嫌弃我笨嘴笨舌就好!”她笑着,上前亲昵的拉住纳兰若雨的手摇晃,那模样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可她越是这样,锦芬母女心中的警铃就越发响的厉害,更是打定了主意千万不能让她见到太子。 彼此又客套了几句,锦芬就找借口走了。纳兰若雨也不想陪着自己的情敌,找了个理由也溜了,主要原因还是宫里的教习姑姑快到了,她要赶紧去准备。 看着母女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穆霜霜自信的一笑,对身边丫头道,“红翘,你说太子表哥会喜欢我吗?” 红翘看着自家小姐美丽的模样,衷心的道,“那还用说,一定会的!” 穆霜霜的眼神暗了下来,幽然道,“可为什么皇上不将我指给太子表哥呢?听贵妃姨娘说,皇上要将我指给瑞王,那个瑞王哪有太子表哥的半点好,我才不喜欢!” 第二十八章 最后的话,颇有些气愤的意思,吓得红翘忙上前,差点失控捂住她的嘴,惊慌的看了看四周才小声道,“哎呀我的小姐,这可不是在将军府,这院子里可还有不少丞相府的丫头婆子呢,让她们听到,那还得了?” 瑞王和太子那是能随便议论的人吗?弄个不好是要被指责,会被杀头的。再说皇上的圣意,那也不是可以随意揣测的,皇上是谁,是天子!他的话,那就是圣旨,只有服从和接受,哪能由着你挑三拣四。更何况太子和瑞王那可都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可不是什么三什么四的! 穆霜霜撇了撇嘴,不过却住了口,她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吩咐红翘道,“你去瞧瞧,若是宫里的姑姑到了,也告诉我一声,我也要去学礼仪!”纳兰府越是不愿意,她越要去! 红翘能被她带到丞相府来,那一定是机灵的,当下就窜了出去。院子里锦芬派来的小丫头燕儿看到她出来,忙迎上来问,“穆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事没事,小姐想看桃花,可又不愿在贵府随意走动,就让我去折几枝来,这位姐姐要不要一起去?” 燕儿一听,面上微窘。红翘的话,那一句都是在说丞相府派她们来,就是为了监视穆家小姐!“瞧穆小姐说的,我们夫人和小姐都说了,穆小姐既然来了,就当丞相府是自己家,千万不要拘谨!”燕儿笑的有些不自然,毕竟,夫人可是特意吩咐她密切注意穆小姐的一举一动! “桃园就在后面不远处,拐个弯,穿过一个小角门就到了!”她笑着退回了原地。 红翘得意的微抬高下巴,直视着前方走了出去。 她一走,燕儿就对身后的一个丫鬟使了眼色,那丫鬟悄悄跟了上去。 房间里,穆霜霜的另一个丫头红柳趴在窗户上看了半天,对穆霜霜禀报,“小姐,丞相府果然派人跟着红翘!” 穆霜霜冷笑,双眼蒙上不符于年龄的算计神色,“娘说的果然对,丞相府里没一个好东西!不过,想要跟着红翘,也要那些人有本事!” 红翘和红柳都是穆将军精心挑选的习武女子,不但冷静沉稳而且武功高强,要摆脱身后的尾巴自不是什么难事。 这也是为什么穆霜霜只带了两个丫头的缘由,有她们两个,比十个都管用。 半个时辰后,红翘捧着几枝开的争艳的桃花走了进来,她极有礼貌的朝燕儿点点头,进了屋子。“小姐,你看这桃花多美!” 红翘笑着大声道,却又低着头轻声说,“小姐,宫里的姑姑应该就要到了,奴婢看到那个落雨园里人来人往。” 穆霜霜点了点头,也大声道,“找个瓶子插起来,丞相府的桃花果然好看!” 主仆两人相视一笑…… 院子里,派去跟踪红翘的小丫头蔫蔫的走了进来,看她的神情,燕儿也知道她跟丢了人。“好了,你先下去吧,以后做事小心点!” 燕儿只是郑重的说了两句,就去了锦芬的院子禀报。 兰芷阁里,锦芬听完燕儿的话,柳眉挑了挑道,“早就知道这个丫头不是善类,果然和她那个娘一样,也是个有手腕的人。好了,你先去吧,仔细着点!” “是,奴婢告退!” 见燕儿退下,屋中只剩下名兰,锦芬再也掩饰不住心底的怒意,猛一拍桌子道,“如此小的人,心思竟这般鬼,在我的府邸就敢这样明目张胆动心思,若是真被她进了东宫,那还得了?” “还不是因为她有个做贵妃的姨母撑腰,要不然,她凭什么和我们小姐比?”名兰也愤愤然的道,不管怎么说,纳兰若雨若得势,对她也没一点坏处。 “告诉府里的下人,给我好好守着落雨园,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去扰了大小姐学礼仪,要不然,一律家法伺候!”锦芬咬着牙下了死命令。 想要接近宫里的人,想要讨好教习姑姑,哼,穆霜霜,进不去我看你怎么办! 名兰应了,极快的下去吩咐。并吩咐守门的婆子: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来。 工夫不大,一顶华丽的小轿就将教习姑姑桂姑姑送进了丞相府。锦芬亲自去迎接,桂姑姑虽然只是个宫婢,可也是皇后娘娘跟前的人,比寻常官宦人家的夫人也不知高贵了多少,她自然不敢怠慢。 桂姑姑大约二十七八岁,容貌秀丽,举手投足都显示出极好的礼仪,她给锦芬行礼后,笑着道,“还有几个多月太子妃就及笄了,皇后娘娘可是盼着太子妃娘娘快点嫁过去呢!” 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一句太子妃就让锦芬和纳兰若雨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脸上的笑容更加欢喜,纳兰若雨娇羞的朝桂姑姑行礼,“见过姑姑!” 桂姑姑侧身避过,两手忙上前扶起她,笑着赞道,“太子妃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怪不得皇后娘娘赞不绝口,太子殿下也喜欢的很呢!” 纳兰若雨的心中大喜,想要开口问是真的吗,太子哥哥果然说过喜欢自己的话?可又怕唐突了,惹桂姑姑厌烦,要是告诉了皇后娘娘,那还了得!所以,她心中虽然想问的要死,还是悻悻的退到一边。 桂姑姑能在皇后面前说上话,那可是聪明人,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的意思,当下笑着说,“太子常在皇后娘娘面前提起太子妃,可见对太子妃的心思。” “真的!?”纳兰若雨终于忍不住心中狂喜,紧声追问道。桂姑姑点了点头。 锦芬心中有些许得意,一夜没睡发黄的脸色也似乎好了一些。 放眼整个月华王朝,能嫁给太子的女子能有几个?是她锦芬有这个好命,生了一个好女儿! 桂姑姑的眼眸含笑,却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敛去眸底的笑意…… 第二十九章 纳兰若雨是要嫁入皇家的媳妇,礼仪尤为重要。桂姑姑稍做休息,就开始尽责的给纳兰若雨上课。只是她的眼神总带着一种探究,那视线总若有若无的飘到纳兰若雨的身上。 纳兰若雨也感觉到了,她以为桂姑姑是代表皇后娘娘观察自己,就更加谨慎,举止也大方得宜,半点不敢疏忽。 宫中的礼仪,刻板而且繁琐,几个时辰下来,也让人够呛。可纳兰若雨的脸上一直挂着甜甜的笑容,既不喊累,也不偷懒,做出的动作依然规范合格。 桂姑姑的脸上的笑容暖了一些,看她的目光也透出些许赞赏。 午间用过膳,桂姑姑被安排在落雨园中的客房休息,纳兰若雨则在自己的屋子里午睡。主屋和客房隔了一个小跨院,桂姑姑刚眯上眼,还在想她临来时皇后娘娘的嘱咐,要她多注意纳兰若雨的品德,就听到门外隐隐有吵嚷声,不大一会,服侍她的小丫鬟怯生生的在门外禀报,“姑姑,穆将军府的大小姐求见!” 桂姑姑一怔,随即想起容贵妃好像提起过,让自己的外甥女也来丞相府,同纳兰小姐一起学习礼仪,想必,现在求见的就是那个穆爽爽吧! 桂姑姑坐起来,穿上外衣,才对小丫头说道,“请穆小姐进来吧!” 容贵妃这么多年一直得皇上的寵爱,她虽然是皇后的人,可明面上也不愿得罪。只是,能在丞相府如此严密的防守下依然轻松的进来,这个穆小姐也很了得。 桂姑姑是宫里的老人,只需眼睛瞄那么一下,就能看到丞相府的小九九。因着太子不喜穆家小姐,皇后也特别交代了不用理会,她才装作没看见。可现在人家找上门了,她是断不能不见的。 穆霜霜迈着优雅端庄的步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红翘,一看到桂姑姑就半蹲着行了个很隆重的礼,“霜霜见过桂姑姑,姑姑安好。” 她的容貌甜美,声音压得柔软妩媚,行礼的姿势也无可挑剔,端的让阅人无数的桂姑姑也不得不在心里赞赏了一番。大方的受了她的礼,笑着上前将她扶起道,“穆小姐快别这样多礼,折煞奴婢了!” “什么奴婢,谁不知道姑姑是皇后娘娘跟前得力的,霜霜能得姑姑的教导,是霜霜的福分呢!”穆霜霜亲昵的拉住桂姑姑的胳膊,将一张笑脸凑上去讨好的说道。 她拥着桂姑姑坐在锦榻上,一个眼神过去,身后的红翘早奉上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黑漆描着漂亮的金花,只看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不俗。 穆霜霜接过来,很有技巧的塞入桂姑姑的袖中,笑着低声道,“姨娘要我好好跟姑姑学习,一点子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姑姑笑纳!” 桂姑姑的眼神闪烁,也没有推辞,默许着收下了,她自然明白穆霜霜口中的姨娘是谁了。 纳兰若雨的屋子,香如正向她禀报,“小姐,那个穆小姐已经去见了桂姑姑……” “什么?”正在闭目小憩的纳兰若雨一听,立刻睁大了眼睛,睡意全无,“谁放她进去的?我不是说了让人好好守着吗,怎么还让人进来了?”她喝道。 香如吓了一跳,有些惧怕的退后一步,才小声的道,“是那个穆府的丫头在回廊处呼痛,才惹得两个婆子去看,那个穆小姐就趁机进来了。” 香如也有些愤恨,那个穆小姐还真是狡猾,竟然玩起了声东击西的战术。害的她被小姐责骂!前日的板子,已经把宛如打的躺在榻上下不来,她可不敢再惹怒小姐了! “该死!”纳兰若雨拧紧被子,玖红色锦被被她揪作一团,满是褶皱。可她再恼恨,穆霜霜也已经见了桂姑姑。不过,穆霜霜毕竟是皇上特许来丞相府的人,她挡得了一日,却挡不了往后! 不过,晚些时候再见,等她给桂姑姑留下了好印象,穆霜霜再出现也就没多大意义。可如今,才第一天就让人家钻了空子,她如何不生气。 “看守园子的婆子每人打十板子,扣半年的月钱!”气没处撒,只有下人倒霉了! “是!”香如战战兢兢的下去了。 纳兰若雨在榻上翻转了好几次都无法入睡,心里想着穆霜霜那妩媚的脸蛋,越想越不舒服,索性起来,“来人,帮我梳妆,本小姐要去看看穆小姐!” 秀如几个连大气也不敢出,忙手脚利索的帮她收拾。 小跨院里,桂姑姑笑着陪穆霜霜说着话,纳兰若雨还没进去,就听到了穆霜霜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想来和桂姑姑谈的极好。她的面容一僵,让香如前去禀报。 很快,桂姑姑和穆霜霜都迎了出来,看到她,桂姑姑还没开言,穆霜霜已经亲热的走上前嗔道,“好姐姐,霜霜不请自来,打扰了姑姑休息,还望姐姐饶恕!” 这话说的漂亮!即在指责纳兰府不够意思,既然答应了要让自己一起学习礼仪,却不让人通知自己。又进一步的指出了她是皇上亲自指派的人,纳兰府都敢怠慢!纳兰若雨脸上一阵尴尬,表情微僵,随即笑道,“哪里呢,姐姐还不是心疼妹妹,怕你车马劳顿身体吃不消,想要你今日歇息一番,明日再来也不晚。没想到,妹妹竟然怪罪起姐姐来了,姐姐好冤!” 穆霜霜心中鄙夷不已,明明就是不想让自己来,偏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让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妹妹哪敢责怪姐姐呢,不过是和你闹着玩!”她撒娇的扯着纳兰若雨的袖子摇了摇,那模样,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 纳兰若雨真的想将自己的袖子从她的手中拽出来,她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么一张虚伪妩媚的脸!可她不能!不仅不能,还要笑着陪人家肉麻的客套…… 桂姑姑冷眼旁观,她可看出来了,这两个小姐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对于容贵妃的外甥女,她在心里是排斥的。容贵妃可是皇后娘娘的死对头,这么多年两人虽然明面上没有争斗过,可私底下不知较了多少劲,皇后是绝对不允许太子的东宫安上容贵妃的眼线! 这个穆家小姐是注定成不了太子的女人的! 桂姑姑有些怜悯的眼神在穆霜霜的脸上一扫,心中再次叹道:可惜了一副好模样!不过惋惜归惋惜,她也和皇后一样,不甚喜妖媚的女子,这个穆家小姐很不幸的占了极其重要的两项。所以,即使她再费劲心机讨好自己,再刻苦学习礼仪,结果都只有一个…… 第三十章 穆霜霜在丞相府住了下来,每天,她都极准时的去纳兰若雨的屋子里上课。事情摊开了,纳兰若雨也不好明着拦着,反而还只能笑眯眯的表示出欢迎。 桂姑姑教的很认真,一板一眼严厉而苛刻,什么礼仪都要求完美无缺。纳兰若雨自是虚心学习,虽然苦累,可一句怨言也没有,毕竟,她明白今日吃这些苦,可是为了将来入住东宫成为太子妃。所以她对桂姑姑的要求,也是尽可能的完成,这让桂姑姑暗中赞赏不已。 穆霜霜也在暗中较着劲,不过,她急于表现了一些,没事总爱提出一些问题,其目的就是为了扰乱纳兰若雨,让她无法安心学习。 纳兰若雨对她恨得要死,可却无法表达出来,只是在心里将她骂了几百遍。桂姑姑也看出来了,对于穆霜霜的小聪明,她也不喜,若不是她打着皇上的旗号,早就被送出丞相府了。 如此过了五六日,锦芬在开始的两日去连着探望后,后边也没了那个精力,原因就是她所处的园子,每日夜里都有奇怪的响声,可偏偏别人听不到,唯独她一个人听的无比清晰。如此几日下来,她人已经瘦了一大圈,面色憔悴了不少,纳兰辰逸也是去了两个姨娘的院子里,就连名兰屋里,也宿了一晚。这让她又恼又恨,可偏偏无法说出,桂姑姑还在,她不想让人看笑话,就只有掐掐名兰,在她的身上出出气。 夜里,丞相府中的人都歇息了,只有名兰屋里的灯还亮着,她正挽着袖子,轻柔的帮自己上药。她的胳膊内侧,一大片指甲印,又黑又紫,满是淤青,瞧着触目惊心。 名兰的眸中含泪,眸底也有很强烈的怨恨。凭什么夫人要这么对她?这么多年不给自己名分,还逼着自己喝了绝子汤,然后骗老爷说自己患了不育之症,让老爷也没法给自己名分!一个女子最在意的无非是嫁一个好丈夫,然后生个孩子傍身,可她的这两样都被人无情的剥夺了!她不甘,她好恨!可她又无可奈何,因为她的家人,都被锦芬牢牢掌控着…… 想到年迈的父母,一表人才的兄弟,以及才刚出生的小侄子,她心中的恨只有被压下去。 “爹,娘!兰儿好苦……”她抱着头低低呜咽。 窗户外,一道瘦俏的白影静静的看着屋中的一切,在听到她说的话后,眼眸闪动,瞬间消失! 城南,念儿家的院子。 已经长大了许多的小鸡在院子里撒欢的追逐着,念儿拿着苞谷撒到院中,看着它们欢快的窜过来,一窝蜂的抢着追食,俏冷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她的笑温暖而淡然,平和的像山间的柔风,徐徐吹入人的心间,让人觉得心情舒畅,如沐吹风。 “念儿,婶子做了一些煎饼,给你拿来一些,你尝尝可好吃?”隔壁的六婶子靠在柴门上看怔了,只觉得念儿比仙女都好看,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拿着手里的小托盘走了过去。上面是相叠的几个香喷喷的煎饼,还冒着热气,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念儿迎上去,绽放绚烂的笑容,“谢谢六婶子!”伸手接过托盘。 六婶子三十来岁,人长得比较壮实,面色白净,人老实敦厚。她生了三个小子没女儿,看到水葱般的念儿,是打心眼里喜爱,有什么好吃的都拿过来,拿她当女儿疼。 六婶子嗔怪的轻拍了下念儿的肩膀,责怪道,“谢什么,婶子还没谢你呢,要不是你借给我们银子,我那三个猴崽子哪能都上学堂?” 六婶子的大小子今年都十二了,也和两个弟弟一样,因为家里穷没有读书。念儿刚来的时候知道了,拿了银子给交了学费,让三个孩子都去读书,为此,六婶子一家感激的要死。 其实,她们也想让孩子读书,也指望他们学有所成,将来光耀门庭!可一大家子的温饱都是问题,哪来的闲钱让他们读书啊! “婶子,都多久的事了您还说?”念儿就在小托盘里咬了一口煎饼,连呼好吃,听得脸上像开了一朵花,早忘了刚才说的话。 念儿见状,暗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六婶子已经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她不烦,她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六婶子的眼睛湿了。她不知如何感激面前的女子,明明一个人孤苦无依,却还是拿出那些钱帮助自己一家!要是可以,她真想天天说。 “念儿,你不去丞相府了,以后有何打算?”六婶子想起来什么,神色一紧道。 念儿的眸子闪了闪,随即笑着蹭着她的肩膀撒娇道,“我就去婶子家蹭吃蹭喝!”她一向都是清冷的性子,很少像这样做撒娇的小女儿状,六婶子看的眼前一亮,忍不住捧住她娇美的小脸,爱怜的抚了抚道,“来,天天来都行,反正我也没女儿,有个花朵般的你正好!” 念儿灿然一笑,将头埋在六婶子的肩头,默默的感受着久违的温暖气息…… “娘,娘,快点,我大哥被人打了!”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跌撞着跑进来,看到六婶子忙上前拽着她大嚷。念儿认得他,是六婶子的三小子叫萧远。 此时,萧远一张脸涨的通红,因为奔跑满头的汗,眼睛里闪烁着惊恐的光,衣裳也破了几处,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什么?你哥被人打了?”六婶子惊的张大了嘴巴,不由分说拔腿就跑,萧远紧跟在后面,念儿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两个人紧跟着萧远,七拐八拐的到了大街上,离着老远就看到一大群人在哪里指指点点,六婶子心疼儿子,不由分说挤了上去。 “这个小子撞了本公子的马车,惊了本公子的马,还敢骂本公子,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人群的中央,一个穿着锦衣,束着玉冠的年轻男子,正斜着眼不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少年。 第三十一章 两个人从衣裳就能看出来是穷人家的孩子,其中一个大约十二三岁,一个十岁左右。两个人都有些鼻青脸肿,大一些的少年脸上还有几个清晰的指印。 不用猜也知道,这两个人是六婶子的两个儿子,大儿子萧风和二小子萧治。念儿看到两个孩子的狼狈样,眉头微微皱起。 六婶子一看到儿子,立刻扑了上去,一边一个抱着儿子失声痛哭起来,“老大啊,这是咋回事呢?” 锦衣公子后面的一个小厮立刻冲上前踹了六婶子一脚,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喝骂道,“咋回事?没看到我们公子都受惊了吗,没眼力的瞎子!”说完,抬脚又要踹。 萧风是个半大小子了,此刻看到娘亲挨打,立刻横着身子挡在前面,倔强刚毅的面容上,虽然指痕癍癍,却还是愤怒的瞪圆了双眸,眼睛里燃烧的熊熊火焰,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烧死。 “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小厮恶狠狠的吼着,转脚在萧风的腰上踢了两脚。六婶子心疼,想要开口求情,却被儿子拉住了胳膊,朝她摇了摇头。 “娘,我没做错,不用求他!”萧风扯着六婶子的胳膊,按住娘要下跪的腰身,咬着牙道。 念儿站在边上,冷眼看着一切,在听到萧风的话后,嘴角微勾。 “没做错?当街拉住我们公子的马,导致马儿受惊,我们公子差一点从马上摔下来,这还没有错?我看是你们这些贱民脑子不好使,让小爷给你长点记性!兄弟们,给我打!打完了送官府严办!”说完,他撩起袖子抡起拳头,带头朝萧远的身上招呼过去。后面站着的好几个小厮听到他的话,立刻哄叫着涌过来,一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对母子三人大打出手。 四周的行人都纷纷不忍的别过头,对这些人的暴行敢怒不敢言。 “住手!”念儿实在看不下去,挺身站出来喝道,冷冽清亮的声音具有穿透力般,在嘈杂声中清晰的穿进每个人的耳朵。微风中,她纤细的身影无惧的站在那些张牙舞爪的小厮面前,却又奇迹般的震慑住了每一个人。 领头的小厮看到她一愣,随即眯起眼望向自己的主子,他是公子的心腹,太清楚公子的喜好了。面前的这个小丫头虽然瘦了点,可绝对是个美人,就是那份气质,清粼粼不染艳俗,也是他不曾见过的。 果然,那锦衣公子一看到念儿,就立刻瞪圆了眼睛,眸光中的喜色表情显露无遗。看多了那些浓妆艳抹,脂粉涂的半指厚的虚假美人,念儿的清雅淡致,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色迷迷的眸光不减,人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凑到念儿的面前,抬起他尖诮的下巴,戏弄道,“哪里来的小姑娘,模样还不错,大爷怎么以前没见过?” 说话间,他的一只爪子已经伸向念儿,想要摸她的脸。六婶子早在念儿站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后怕不已,此刻见他欲要非礼念儿,人已经极快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拉过念儿站在她的身后,陪着笑脸道,“王公子,小丫头不懂事冲撞了你,我替她给你赔罪!”说完,六婶子已经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滚一边去!哪里来的贱人,本公子问你了吗?”王公子阴着脸喝道,下一刻已经换上另一副献媚的嘴脸面对念儿,“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谁家的闺女?” 六婶子维诺着缩了缩,却还是横在念儿的前面,把她护在身后。萧风三兄弟听到母亲被人骂,都咬着牙怒目相对,萧风想要站起来,被六婶子一个眼神制止了。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念儿,儿子受些委屈倒没什么,要是念儿被这个王公子惦记上了那就糟了! 念儿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异常,她慢慢的走出来,站在六婶子的前面,冷冷的道,“王公子,我的几个弟弟犯了什么事?” 她的话轻缓,却自有一种摄人的气势,一下子让王公子有些压抑,他怔了怔,随即笑得更加猥琐,“小美人好利的气势,本公子真是越来越喜欢了!来啊,你跟大爷我回去,我就放了你的三个弟弟!”王公子狞笑着,顺势踢了身边的心腹一脚,几个下人忙七手八脚的把萧风兄弟扶起来,却押在哪里不放。 萧风使劲挣脱那些狗腿子的手,自己拉着弟弟站起来,叫了声娘,想站在六婶子的身边,却被那些打手按制住,动也不能动。 念儿没有理会王公子的献媚,看了眼周围的人,行了个礼道,“那位乡亲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麻烦说说,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最讨厌仗势欺人的人了,今日说什么也要给萧家兄弟讨个说法!而且她注意到旁边不显眼处,站着几个气度不凡的人!这京城里达官贵人众多,高官御史也随处可见,没准墙角那几个就是。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摄于王家在京城的财力,谁也不敢说话。 念儿逐一扫过去,他们都难堪的垂下头,做无视状表示自己不知道。 念儿在心里叹息一声,再一次开口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国有国法,并不是这位公子说了算,想必天子脚下,也不容许有人藐视皇威,祸害百姓吧!”最后这几句话,她摆明了就是对那几个锦衣华服的人说的。 人群外围的一个锦衣公子挑起眉毛,和轩辕泽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仔细的瞧了念儿两眼,朝身后的随从吩咐了两句什么,随从应了声很快离开。 王公子显然被念儿的大帽子骇的一愣,不过在看到没人出头后胆子大了,嘿嘿冷笑几声,挑衅的拿眼翻翻,张狂的道,“谁敢说本公子的是非?不想在京城呆了吧!要知道,这京师府尹可是我家亲戚!惹恼了公子我,把你们全抓进大牢去。” 行人更怕,有的更是早吃过他的亏,都一个个往后退,原本不大的场子立刻空出好大一块地方。念儿和六婶子孤立无援的站在中央,萧风兄弟不甘的被人扭着胳臂站在一边,这情景,让俊逸的锦衣男子眉头微皱…… 看到恐吓起了作用,王公子一挥手道,“把那几个小子给我带下去!” 第三十二章 “你敢!难道你以为就没有王法了吗?”念儿淡淡的道,她的语气已没了刚才的冷冽,反而带了一丝讥讽。 “哼,我才不管什么王法,有银子就是王法!”王公子不知死活的狂言,全然没感觉到灾难已近。在他的印象里,好多事都是他老爹拿银子摆平的,在他的认识里,银子就是万能的,有了银子一切都好办。 “念儿,你别管了,快回去。”六婶子心惊王公子看念儿的目光,催着她赶紧离开。 “念儿?”王公子叫了一声,觉得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一旁的家奴略一思索,凑到他耳边一阵低语,没人能听到,只是王公子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笑得更加猖狂,“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那个小孤女!怎么,你不是进了丞相府伺候丞相小姐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念儿皱眉,她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个纨绔子弟,这个人是谁呢? “公子那还用说吗,一定是做奴婢的日子不好过喽!我说丫头,还是跟了我们少爷好了,保证你穿金戴银,吃喝不愁。”为首的家奴很狗腿的说道。念儿看了他一眼,眸中的冷冽让他颤了一下,下意识的闭上嘴巴。 “念儿姑娘,这个提议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我比我爹可是年轻多了!”王公子最后一句话说完,人群中有不少人已经气愤的出声,“人家姑娘要是愿意,早嫁了你爹做了你娘了,那轮到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众人哄笑。 念儿的寒眸冷的如冰,王公子不知羞耻的言语已经让她彻底明白了他的身份,他原来就是刘媒婆提的王大老爷的儿子!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那个王大老爷就喜色成性,年过半百竟然妄想娶了自己,现在这个儿子也同样的轻浮,和自己老爹争女人的事也敢在大街上高声说出来! 墙角的锦衣公子本来不打算管闲事,却在听到丞相府三个字后,眸中精光一闪,兴味更多,对念儿不免多看了两眼。 王公子有些恼羞成怒,也更让他坚定了把念儿抢回家的念头,要是父子两个都摆不平一个小丫头,他往后还怎么在这京城混?一声令下,“把这女子给我带回去!”他身后的家奴立刻蜂拥而上,推搡着念儿就要离开。 “住手!天子脚下,青天白日强抢民女,真的以为银子就是王法吗?”锦衣公子实在听不下去,黑着一张脸走了过来。他的身后,几名带刀的侍卫冷着脸,看王公子的眼神都是愤怒! 他们的气势十足,一出现就让人感到无边的压力,尤其是为首的公子,俊逸英挺,一看就不是俗人。围观之人见有人管事,又都围了上来。一瞧对方是个有来头的,都不免在心里暗自解恨,希望王公子被狠狠修理一番。 “你?你是谁?”王公子被他凌厉的气场吓得一缩,随后又嘴硬的回了句。 “瞎了你的狗眼,看到瑞王殿下还不下跪?”侍卫姚永上前喝道,浑厚的声音震得王公子腿肚子一阵哆嗦,“扑通”就跪到了地上,“王爷饶命……小的不知王爷驾到,望王爷恕罪!” 轩辕瑞冷笑一声道,“本王倒是第一次听说银子就是王法的,你还真是给本王上了一课!”他的话清朗洪亮,却带着说不出的冷寒,让王公子以及几个家奴都瑟瑟发冷,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 看到瑞王现身,念儿悄悄的缩到六婶子的身后,安静的不想引人注意。 六婶子一看到瑞王来了,忙拉着儿子们跪下,“请瑞王殿下为草民做主!”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刚才她委屈求全,只是惧怕王家的势力,如今有了肯出来为百姓说话的王爷,她也要讨个公道。儿子脸上的巴掌不能白挨了! 轩辕瑞的目光瞧过来,不过,他并不是看六婶子母子,而是看低着头不言语的念儿。刚才这个女子的话还历历在目,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伶俐的口齿,就是男子也不如,好奇间,他想看看她的模样。“你,过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几人都垂着头,没发觉被叫的是哪个,而念儿也主观的认为绝不可能叫她。 半晌,见她纹丝不动,轩辕瑞挑了挑眉毛,他身后的姚永立刻喝道,“小姑娘,王爷问你话呢!” “民女也不知,只是出来就看到两个弟弟被人欺负,还请王爷做主。”念儿的头一直没抬,只是强调欺负两个字。 轩辕瑞好奇,缩起锋芒的她,也丝毫没有软弱的意思。嘴角抽了抽,他问萧风,“你来说。” 萧风在接受到念儿鼓励的眼神后,跪在地上,开始一五一十讲述事情的经过。 “王爷明鉴!刚才草民和弟弟放学回来好好在路上走,两匹马极快的就朝我们撞过来,草民害怕弟弟受伤,就拿起一根棍子打那马,就……就将马打翻在地……” “王爷,是他打了草民的马,让草民从马上跌落,摔伤了胳膊,草民不过是自卫。”王公子急忙辩解,还可怜兮兮的抬起胳膊让人看了看。只是袖子上除了有些土尘外,没人看到他有任何异样。 四周的众人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中无非是他刚才还凶猛异常,哪里会有什么伤?摆明了就是骗人。 “跌伤了,那好,来人,带这位公子去太医院,请几位太医好好瞧瞧!”轩辕瑞冷笑一声,袖袍一挥,两名侍卫立刻走上前,架起王公子就走。 “王爷……草民区区小伤,怎么敢劳烦太医,让……草民回家治就好!”被人驾着,王天胜立刻慌了手脚,忙撑起原先耷拉着的脑袋,扯着嗓子喊。他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去太医院?这一去,他无病的事情,当街纵马伤人的事情不都露馅了吗,所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去的。 可是,瑞王的话,也由不得他反抗,只需要一个冷冷的眼神过去,侍卫不顾他的哀嚎,直接拖走了! 六婶子几个看到他被抓走,都松了一口气。念儿依旧恭顺的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一切和她没关系…… 第三十三章 瑞王派去打探消息的侍卫回转,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半天,轩辕瑞眼中显出了然,挑眉道,“你叫念儿?就是你救了丞相府的大小姐?” 念儿轻嗯了声。 轩辕瑞眼中的兴趣更浓,一副探八卦的样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念儿低垂着的眼眸转动,眸中流动的光华可惜他看不到。 “我……”她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不愿说的模样。 轩辕瑞了然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纳兰丞相不会是说一套做一套吧?如此对待恩人就不怕御史又参他一本?”他可是听说上一次因为这个念儿,丞相府可是闹的风风雨雨,满城皆知,如今嘛……他的嘴角挑起。 见目的达到,念儿福了福,拉过六婶子谢了轩辕瑞的大恩,领着萧风几兄弟回去了。 丞相府。 一个家丁正在向纳兰辰逸禀报中午在城南发生的一切,他甚至将瑞王爷的话都像模像样的学了一遍,听得纳兰辰逸是心中大惊。 他最怕的就是御史了,而且此事瑞王爷竟插了手,他可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之一,要是他在皇上面前说上两句那可就糟了!毕竟这次的事情,的确是丞相府做的过了些。想到这里,纳兰辰逸立刻吩咐道,“快备马车,去城南!” 家丁慌着去了,他自然知道老爷去城南干什么,去接念儿啊! 纳兰辰逸出门,刚好碰上去庙里求神拜佛的锦芬,她看到他行色匆匆,忍不住问了句,“老爷你也出去啊!” 纳兰辰逸哼了声,脚步没停,直接上了马车走了。锦芬有些气恼,她恼纳兰辰逸竟然在大门口当着下人的面就给自己甩脸子!阴狠狠的瞪了左右守门的下人两眼,领着名兰气呼呼的就往里走。 “名兰,去问问,老爷这么急着去干什么?” “是!” 名兰极快的离去,锦芬还在想着刚才遇到的那个道姑所说的话,“看施主印堂青黑,眸光发暗,想必家中一定有了不干净的东西作怪!” 当时她虽然惊诧不已,还是极快的否认了。 要是她招了道姑来做法,不知纳兰辰逸会不会生气?可一想到每日夜里那奇怪的声响,她就觉得头痛欲裂,桂姑姑可还在府里教雨儿礼仪,要是此事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那可就坏了! 她的步子有些沉重,恍惚间也不知道走到哪里,等到名兰一路找来,她才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幽兰阁的外面…… 那锈迹斑驳的门扉,幽静沉闷的院落,都像一双看不见的手,死命的掐住她的咽喉!十年前的画面,清晰的浮现在她的眼前,海清韵死不瞑目的眸子,纳兰若雨狠咧惊魂的话语,都一遍遍的在她脑中回荡,跳跃…… “啊……”她再也受不了了,捂住耳朵夺路而逃。 名兰大惊,也不敢多留,追着她离去,临走,她无意间回头瞧了一眼,竟然看到海夫人竟站在院门口,冷然望着自己! “唔……”这一眼,让她的魂都飞了!她甚至不敢喊叫,只是死命的捂住嘴巴,跌撞着飞一般逃离! 看守园子的婆子看到夫人来了,想要上前讨好几句,还没等她走进,就看到锦芬和名兰一前一后离开了,其样子都说不出的狼狈,像是看到了什么。 婆子好奇,回头望了望,依旧是萧条破败的园子,什么也没啊!她不解的摇摇头。 且不说这对主仆皆惊魂失魄的像撞了鬼,纳兰辰逸的马车一路疾行,工夫不大就到了城南。 念儿安慰了六婶子几句,就回了家。面对着空荡荡的院子,想着丞相府里的繁华,她的眼神幽冷。 如果她猜的不错,很快纳兰辰逸就会派人来接她回去!对于隐藏在暗处的两个人,她知道是她的那个爹派来的! 她怔住,爹!什么时候自己将他看做了父亲?记忆中那个极少看娘亲和自己的男人! 风刮起她耳畔的一缕秀发,飘到眼睛上,遮住她眸底的深深痛怨。 不管认或不认,她的身体里都留着他的血!而他依旧是娘亲深爱的男人!那个给了自己生命的人!那个在新婚一月就迎娶新人进门的男人! 在丞相府的五年,因为在娘亲的怀抱,她过的幸福而甜蜜。虽然那个所谓的父亲对她也还不错,一月四十只是象征性的到娘亲的院子里转转,她依然会为了父亲的到来而兴高采烈。 每次他来,娘亲都只是很客气的说上几句话,脸色也从来没好过。那个时候,她很好奇娘亲干嘛老不理父亲?现在她大了,也明白了,娘亲是心死了! 也许从锦姨娘进门的那一天起,娘亲的心就冷了…… 一滴泪无声的滚落,她凄然望向天空。 娘亲,你会不会在天上看着我? 纳兰辰逸走进小院,就看到一个俏丽清冷的人儿站在那里,那眉眼,那神情,都像极了他的亡妻!“清儿……”他忍不住轻呼,却在看到念儿转过身子后,他眸中的喜悦霎时没了,转而的是无尽的失落! “丞相大人,清儿是谁?”念儿敛去眸中的讥讽,故作不解的问。 纳兰辰逸被她问的微窘,收拾起复杂的心情道,“是我亡妻!刚远看姑娘的身影,老夫以为是亡妻又站在面前。唐突之处,还请姑娘谅解!”他的眼中有伤痛,这一点不似做作,却让念儿觉得虚伪至极。 “哦?尊夫人是如何过世的,怎么没听人说过?”念儿转过身子,漠然背对着他。她实在不愿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无情却又装出一副哀痛的样子! “是一场意外……”纳兰辰逸目光远眺,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意外?”念儿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泪花闪烁,嘴角勾起冰冷的微笑。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个男人知道,他眼中的意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纳兰辰逸收住思绪,恢复了镇定。他有些奇怪,自己一向以冷静自许,今日怎么会在一个丫头面前说这么多话?他又看了看念儿,也许,是因为她的神情像极了一个人吧! “念儿,我今日来是要接你回丞相府!”终于,纳兰辰逸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第三十四章 “不,我是不会再回去了!”念儿将眼中的冷笑藏起,开口断然拒绝。 “念儿……”纳兰辰逸咳嗽了一声,用来掩饰他脸上的尴尬。“你可知小姐在你走后就哭闹不止,说一定要将你找回来,她已经连着两天不肯吃东西了,就连皇后娘娘命学的礼仪,也因为身子弱没有去,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他住口不说。 他想以念儿的善良,一定不忍看纳兰若雨受罚。他也是找不到别的借口,只好拿女儿做幌子。总不能说他是怕御史参奏,皇上怪罪,怕丢了他的乌纱帽吧! “小姐……”念儿感动的眼圈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小姐怎么会为了念儿而伤了自己的身子呢?” “当日的事,是我们武断了些,没有查清楚就下了定论,让你受了委屈,夫人和我都愧疚不已,还望你莫要记在心间,宽恕我们!”纳兰辰逸这番话,竟有了讨好的意思。 想他堂堂大丞相,几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做到这样,也极属不易! 念儿的神色更冷,他会为了自己的官位和纳兰若雨的幸福来求她这个小孤女。他,可曾为娘亲,为自己做过一丝一毫? 眸中的泪流下,这一次是真的伤心,为了母亲。 “念儿既然出了丞相府,就没想过再回去。”她并不想即刻就答应了,适当的吊一吊胃口,出出胸中的恶气。“哪里太尊贵和……不是我一个小女子能待的地方!”她凄婉一笑,看到原本是自己家的地方,却被别人霸占着,自己却像外人,她真的感到悲哀。 霸占?也许她不该用这个词,可是除了这个,她再想不出其他更贴切的词语来! 念儿未说完的话,让纳兰辰逸心中一急,聪明如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丞相府里勾心斗角的小算计,吓坏了这个小姑娘。忙道,“那只是几个下人相互间的算计,我已经严惩,以后必不会再犯!念儿姑娘……”他的眸中多了一丝恳求和希冀,刚强的面容上涌上不安和小心翼翼。 对于念儿,纳兰辰逸的包容超乎自己的想象,他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只是看她的眼睛,他就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温暖感觉。 念儿怔了怔,对于面前的这个男人,她不知是怨恨多,还是悲哀多,又或者她还是不忍心对他狠心? “夫人也说了,只要你好好陪着小姐,我们丞相府是不会亏待你的!”纳兰辰逸怕念儿不答应,又搬出锦芬来。殊不知,他的一句夫人,生生将念儿刚生出的一点点不忍悉数抹尽,她的眸中,重又流动着冰冷的华光。 “念儿是个孤女,只求有一个地方能遮风雨就好,老爷夫人的赏赐,念儿断不敢要!”说完,她蹲下行礼,肩膀微微耸动,显然在哭泣。不过话里的意思已经有了松动。 “你是雨儿的救命恩人,以后丞相府就是你的家,要是谁敢欺负你,告诉夫人和我,我们都会为你做主!”见念儿有了同意的意思,纳兰辰逸忙保证。只要先过了眼下这一关再说! “念儿谢过老爷!”念儿施礼谢过。 纳兰辰逸松了口气! “呦,这不是纳兰丞相吗?”柴门外,笑得神秘兮兮的轩辕瑞走了进来。 纳兰辰逸大感意外,却又不得不露出恭敬的神色来,躬身行礼,“见过王爷!”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瑞王竟会找到这里来! 又或者,瑞王根本就是在等着自己?纳兰辰逸有些不安,他实在是害怕因为念儿的事,又整出什么岔子来! 瑞王只有十七岁,只看容貌完全就是一个翩翩少年郎,可他的神情却又透着不和年龄相符的老成河沉稳,内敛的气质,天然的贵气,虽没有轩辕泽那般天人之姿,却也是皇家贵子,天之翘楚! “丞相不必多礼,又不是在宫里!不过,你在这里干嘛?”轩辕瑞扫了念儿一眼,故作不解的扭头问,他的样子,仿佛真的不知道什么。 念儿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在纳兰辰逸看不到的角度,看到了轩辕瑞眸中的狡黠。 这个瑞王是什么意思呢?只是看热闹,还是他看出了什么? 念儿的心中警铃大作,她不免更小心了一些。在目的没达到之前,她决不允许事情出现任何的差错! “前些日子念儿回家小住了几日,臣今日是来接她回去。离开了几天,小女也甚是想她!老是吵着说要自己来,可学习也不敢倦怠,所以,臣下就亲自来了!”纳兰辰逸拐着弯将事情解释的合情合理,言辞间也挑不出什么不妥。即挽回了丞相府的面子,又夸了念儿一番! 能被纳兰若雨一个千金小姐心心念念的人,必定差不到哪里去! 念儿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等待着瑞王接下来怎么说。 “纳兰丞相真是知恩必报的人!实乃我朝的典范,本王回去,一定要告诉父皇,让他好好奖励你一番。”轩辕瑞笑着玩着手中的一把小扇子,一本正经的神情看着不像说假。 “谢王爷!谢王爷……”纳兰辰逸大喜,悬着的心终于放到了肚里。只要瑞王开了口,他就一定没事! 别看轩辕瑞只是个没有职务的闲散王爷,可他的话在皇上面前,那也是为数不多管用的。以皇上对他的喜爱,只要他开了口,就算被御史弹劾,那也没事! “听说纳兰丞相府中有一块好看的石头……”轩辕瑞玩着扇子,打开又合上,如此反复着,静等着纳兰辰逸的答复。 石头?纳兰辰逸一愣,随即明白,瑞王爷是看上了自己屋里收藏的那块翡翠奇石!一时之间,他有些后悔,要知道,那可是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寻来那么一块宝贝!先不说里面的玉石成色如何,就单看那形状,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宝贝! 纳兰辰逸犹豫了!他心疼,舍不得…… 轩辕瑞将他的不舍看在眼里,“啪”一声合上扇子,朝着身后的侍卫喊道,“走吧,陪本王去大街上转转,看看方御史在不在!” 第三十五章 方御史是谁?那可是月华朝第一个耿直不阿,油盐不进的人!就连皇上的帐,有时候也不买。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朝中官员暴虐骄纵,拿下人不当人。要是被他知道了念儿这个恩人被赶出丞相府的事,估计纳兰辰逸的丞相要想继续当,也要费些周折! “别……王爷!”纳兰辰逸忙喊住轩辕瑞抬起的脚步,暗自咬了咬牙,抬起讨好的笑脸,“臣这就让人抬了送到瑞王府去!”尽管心里像割肉般不舍,他也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轩辕瑞笑的奸诈,笑容一闪后一本正经的说道,“算了吧,既然是丞相的心爱之物,本王又怎么好意思要呢!” 纳兰辰逸的嘴角抽了抽,心底忍不住偷偷腹诽,你不好意思会拿方御史威胁我?不过,他也就是暗中念念,不敢说出唇。不但不敢,还要做出一副大无畏大方坦然的模样,陪着笑道,“臣只是喜爱,那及王爷是真正懂玉之人!那玉放在臣下府里也是糟蹋了,只有在王爷跟前,才能焕发光彩,让世人领略到美玉的璀璨容颜……” 这一通马屁拍的轩辕瑞十分受用,他忍着笑,万分得意的摇着扇子,看到念儿勾起唇角,他极快的朝她眨了眨眼睛。 念儿的笑意僵在唇边,她瞪了一眼,随即垂下头。 轩辕瑞撇了撇嘴,看到冷清如冰的念儿那稀世难见的笑容,如春花绽放,暖意流溢,说不出的好看,可惜,只一瞬就没了! 他只不过想对她示好而已,她竟然瞪他!哼,一个小丫头而已,他堂堂王爷不和她一般见识! “纳兰丞相肯割爱,那还敢劳烦你?魏天,你带两个人去丞相府将那块石头给本王抬回去!记着,都给我小心些,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当心你们的脑袋!”他扇子一收,朝身后的侍卫挥了挥,魏天施礼后退,带着一个手下出去了。 见目的达到,轩辕瑞得意的仰着下巴,高傲的像只斗胜的公鸡般,领着一众侍卫远去。 纳兰辰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仍感到心底不舍的抽痛,那块玉,可是他花了几十万两银子买下来的啊…… 马车在丞相府的大门口停下,纳兰辰逸下了马车后,阴沉着脸望了望后面的马车,一挥袖子怒冲冲的扬长而去。 念儿慢慢的跳下来,看着熟悉的高门石狮,看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她只觉得讽刺无比。丞相府,她还是回来了! 锦芬,这些日子过的还好吗?一抹嗜血的冷笑在她的唇角漫开,如美丽的曼陀罗,娇艳而充满死亡的气息…… 府中下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看到念儿,都忍不住抬头看她,能让老爷亲自去接的人,念儿怕是头一个吧!唉,谁让人家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又生的模样水灵呢!姿色稍差的丫头自哀自叹的想道。 刚踏进落雨园,迎面碰上带着红翘要出去闲逛的穆霜霜,念儿退到一边,低头朝她行了礼。 “呦,这是谁的丫头,好俊的小模样!”穆霜霜眼睛一亮,打量了念儿半天称赞道。她身后的红翘也瞪圆了眼睛,努力回想着丞相府那个主子身边有这么惹眼的奴婢。 “念儿回来了!快见过将军府的大小姐!”听到香如禀报的纳兰若雨,恰在此时笑意盈盈的迎了出来,看到穆霜霜,掩藏住眸底的不喜,笑着向念儿介绍。 “念儿见过穆小姐!”念儿再一次郑重的施礼,完美的姿势就连穆霜霜也忍不住称赞,“雨儿,这位就是救了你的念儿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后面的几个字,她特意咬的很重。说完,还别有深意的瞅了纳兰若雨一眼。 果然,纳兰若雨努力维持的笑脸立刻变了颜色!穆霜霜的话,让她如芒刺在背,扎的她生痛。如此与众不同的念儿,既然穆霜霜都能看到,那么太子呢?他会不会也喜欢…… 穆霜霜看到想要的效果出现,唇角的笑意更浓。 念儿叹息一声,这么简单的挑唆,就让纳兰若雨对她起了敌意,这个穆霜霜看来要聪明一些。她抬头笑望着纳兰若雨,“念儿在家中这几日,总是睡不安稳,想到小姐对我的好,念儿就心生惭愧,唯有对小姐尽心尽力,才能报答!” 说完,她乖巧的站在纳兰若雨身边,小脸上诚惶诚恐的表情让纳兰若雨内心稍安。想到念儿的忠心和清冷的性子,她回过神来,自己是中了穆霜霜的挑唆,一张俏脸气的发青,却又不得不维持表面的礼仪,咬着牙恨声道,“怎么,穆小姐莫不是眼馋了?不过念儿可不是我的丫头,她和我亲如姐妹,又岂是一个外人可编排的?” 说完,她亲热的拉起念儿的手,挑衅的目光扫过穆霜霜脸上的不甘,甜笑着离去。 “小姐,这个念儿看起来不简单,有她在小姐万事要小心!”看到她们走远,红翘凑近穆霜霜,低声道。 一个下人有那样的气质,的确不常见。且她身上总隐隐流露出一股暗涌的锋芒,红翘是习武之人,自然感觉到了。 穆霜霜点点头,她虽然武艺没红翘厉害,可同样的感觉她也发觉了。“听说她是个家道没落的寒家女,读过几年书,性子傲了些,你去派人查查,看还有没有我们不知道的消息。” “是,奴婢马上就去!”红翘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走道上。 穆霜霜歪着头看着落雨园的方向,略一思索,折回了身子。 念儿梳洗了一下,换了套婢女的衣服,就被香如领着去见锦芬。摸着身上的奴衣,念儿不以为意的一笑。不管这衣服是谁让她穿的,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她记住,她再怎样清傲,在纳兰府个主子的眼里,也始终只能是个奴婢。 奴婢吗?她的笑更深…… 第三十六章 一路上,认识念儿的都向她点头示意,毕竟能让老爷亲自接回来的丫头,她们可不敢得罪。 兰芷阁里,锦芬端坐在锦榻上,阴沉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念儿姗姗而来的身影,名兰看她有些异样,忍不住出声提醒,“夫人!” 锦芬回过神,深吸了口气,努力压制住胸中的不满。 丫头挑起帘子,念儿独自走了进来,径直到锦芬的面前,跪下后垂首道,“念儿给夫人请安!” 锦芬的表情有些生硬,她硬是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咬着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起来吧!” 念儿能听出她心中的不甘,道了谢后站起来,抬起清丽的小脸,缓缓的道,“念儿本来是不打算回来的,无奈老爷亲自来接,念儿只是个小孤女,如何能担当起老爷这么大的殊荣?念儿感激,又听闻小姐因为想念念儿身体抱恙,念儿更是惶恐不安,小姐千金之躯,怎能为了念儿糟蹋自己的身体?念儿唯有为小姐赴汤蹈火,才能报答老爷小姐对念儿的大恩大德!” 一长番话里,唯独没有提到锦芬这个夫人,名兰拿眼睛示意了好几次,念儿都无视掉装作没看见。她就是故意不说!她锦芬在别人眼里是丞相夫人,可在她的眼里,只是个凶手……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外露,她悄然垂下头,不愿再看那个让她梦里也想手刃的女人一眼。 锦芬眼中的不满更多!这个丫头简直太放肆了,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唯独没她什么事!谁不知道后宅是当家主母的天下,哪一个奴才不是刻意巴结讨好?她倒好,直接忽略了! 名兰也将凌厉的眼神投射在念儿身上,她也觉得念儿有些傲了!仗着是老爷接回来的人,不把夫人放在眼里。她的眸中有些幸灾乐祸,她知道,这个念儿以后的日子可要惨了。谁不知道夫人的手段,那些个不服管的小丫头,和存了其他心思的,哪一个不是死的很惨!她甚至能想象到念儿凄惨的下场,忍不住摇了摇头…… 锦芬越看念儿越觉的刺眼,真不知道这个丫头有什么好,竟然让老爷亲自去接!什么怕御史弹劾,怕是老爷看上了这个丫头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惊诧的同时,觉得这个可能越大。 “念儿,抬起头来。”她冷声道。冰冷的声音让名兰忍不住打了个颤,暗想夫人现在就要惩治这个丫头了吗?看念儿的目光里又多了些不忍。 念儿缓缓抬起清秀的小脸,淡然的脸上除了平静再无其他。她的清冷却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人,一个让锦芬日夜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的人! “长得一副狐媚样,惹人厌烦!”她压下心中的惊惧,咬着牙恨恨的道。 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清冷孤傲的女子,如海清韵,如眼前的念儿!总是摆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却又该死的惹男人怜惜,一个个都对她们如获至宝,疼爱的不得了。就说纳兰辰逸好了,虽然因着才新婚自己就被抬进府,海清韵伤心之下不理他,他还不是半夜偷偷望着幽兰阁的方向失神?男人都是一个德性,越得不到的才越会牵肠挂肚! 念儿冷然看着锦芬对自己深度的厌恶,唇角勾起,脸上浮现一抹害怕又无辜的眼神,怯怯的望了她一眼迅疾垂下头,掩饰住眸中的冷意道,“夫人怎么可以这样说念儿呢?老爷还说念儿像极了他的先夫人呢!” 她的语气柔软委屈,却又特意咬重先夫人三个字,恰到好处的提醒了锦芬,她曾经的身份! “你……”锦芬按捺不住胸中翻腾的怒火,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只把茶盏都跳起老高,“哐啷”一声翻倒在地,茶水流的满桌子都是。 “真是反了天了,都敢和我顶嘴了!怎么,真以为老爷念着你救了小姐高看了你两眼,你就成主子了?”锦芬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大口喘着气跌坐在锦榻上。名兰忙上前捋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拿眼狠狠的剜了念儿两眼,训斥道,“还不赶紧下去,看把夫人气成什么样子!”说归说,可眸中那一丝幸灾乐祸还是没能逃脱念儿犀利的眼神…… 她应了声走出了屋子,呼吸着屋外新鲜舒爽的空气,想着屋子里锦芬发青的臭脸,她的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嘴角嚼着一抹难得一见的笑容,轻快的离去。 太子东宫。 “三哥,你快出来,看我给你的礼物!”轩辕瑞一进宫门就大声的嚷道,只听的正在看书的轩辕泽皱起了眉头,平静无波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宠溺,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来迎上去,“我说六弟,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来一次吗?”每次就差敲锣打鼓的阵势了。 “快点,三哥别磨蹭了,我已经命人将东西送去了你的新府邸,快随我去看看!”轩辕瑞脚步还没站稳,就一把拉住轩辕泽的胳膊往外走,那急匆匆的样子,让轩辕泽只有苦笑的份。一旁站着的流云和流风则是习惯的互看一眼,笑着勾起了唇角。 在诸多皇子公主中,也只有六皇子才和太子比较亲厚,其他人莫不都是操着算计的心肠,表面上看着亲亲热热,内心里还不知怎么算计呢。 “好了六弟,现在可以说了吧,送我什么礼物?”马车上,轩辕泽笑望着一脸神秘的兄弟,开口问。他实在也好奇,这个家伙究竟寻到了什么不一般的宝贝? “到了你就知道了!”轩辕瑞敲了敲手中的扇子,怎么都不肯说。 轩辕泽失笑,也不再问。 当魏天掀开遮在玉石上的红布时,轩辕泽波澜不惊的眸子里也有了一抹惊喜。眼前的石头真的是太漂亮了!足足有两百斤左右的巨大石块,通身都呈墨绿,如深潭中的碧水,清幽而深远,让人一眼就喜爱却又看不到底。细致细小的纹路,像极了流动的清水,水盈盈,温润润,整个形状就像是出山啸天的猛虎,气势雄伟,威风凛凛,让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看轩辕泽不语,轩辕瑞忙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胳臂,悄声问,“怎么样,三哥可喜欢?” 第三十七章 轩辕泽仍保持着他一贯温润尔雅的笑容,只是淡淡的望了轩辕瑞一眼,眸中的赞赏轻轻流露。只一眼,深知他性情的轩辕瑞已是大受鼓舞,得意的扬起漂亮的凤眼,不无自豪的说道,“这可是为弟特意祝贺您新府邸落成,以及提前送你的新婚礼物!” 轩辕泽眼底的笑容更暖,嘴角好笑的勾起,“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我两件大事,你合在一起只送一件礼物,好精明的算计!” 轩辕瑞嘿嘿一笑,想起了什么又故作神秘的道,“三哥你猜这石头我是从哪里弄来的?” 轩辕泽白了他一眼,不发一言起步离开。 轩辕瑞急了,跟在他身后大叫,“三哥,你猜是不猜啊?该不会……是你猜不出来吧!”他眼珠子一转激道。 “除了纳兰丞相收藏的奇石外,我实在不知道京城还有哪家有如此好的玉石。”轩辕泽停住脚步,回头望着他,眼神郑重而凝威,看的他心里直发毛,忙陪这笑上去,讨好的道,“三哥果然厉害,一猜就中!” “你用了什么手段?”轩辕泽一双洞察一切的深眸不经意的扫了他一眼,让他立刻觉得被人看穿了心思,所有的小心眼都无所遁形! “嘿嘿……也没什么!三哥你还不知道我啊,真挚又善良,那会用什么阴谋手段,是纳兰丞相自己送给我的!是自愿的哦,我可没逼!”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很小声,一点底气也没有。 轩辕泽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看他心虚的别过脸,等了半天不见他吱声,才道,“我怎么听说你是用一个丞相府的丫头做威胁,又扯了方御史出来,纳兰丞相才万不得已忍痛割爱?” 轩辕瑞挫败的翻了翻眼珠子,果然,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三哥的眼睛! “对了三哥,那个叫念儿的女子你见过吗?很有意思呢!”轩辕瑞打岔道,他也是突然想起了念儿看到纳兰辰逸吃瘪那弯起的唇角,才突然道。 “见过!一个小孤女而已。”轩辕泽脚步不减,淡淡的道。对于不相干的人,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哦?”轩辕瑞一听,凤眸立刻亮了起来,这么说,那个可爱的小丫头并没有入了太子三哥的眼?“三哥,我的新嫂子漂不漂亮?”他不愿再纠结念儿这件事,拔腿追过去岔话道。 “想知道自己去看!”轩辕泽已经上了马车。 “……”轩辕瑞也只好上去。 落雨园中,念儿没想到自己第一个看到的人竟然是伤势才好的宛如。对于宛如恨恨的模样,她淡淡的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她知道自己不招她们的喜爱,也犯不着讨好她们,而她也不会讨好。 翠如也端着一个针线箩走了出来,看到念儿冷哼一声,甩脸子反回了屋。站在屋檐下静看着一切的香如并没有呵斥,只是沉着声对念儿说,“小姐叫你呢!”她自己则没有进去。 屋中,纳兰若雨懒懒的斜躺在织锦做的软榻上,看到念儿进来,眸中闪过狠咧的光。 “见过小姐!”念儿在软榻前三步远的地方站住,恭敬的叫了一声。 纳兰若雨眯起眼睛,用眼睛的缝隙不屑的瞧着她,也不开口,只是将屋中的气氛压抑到极致,将她丞相府小姐的尊贵架势显露无遗,就连屋外守着的香如也感觉到了,不由自主的深呼了口气,才觉得舒坦了些。 “念儿,今日叫你来是要告诉你,虽然老爷念着你救我的恩情,不计较以前的种种,可你也要懂得感激,不该有的心思千万别有,要不然,别怪我无情!”纳兰若雨的声音就像刚从河里捞上来的冰凌子,阴冷而刺耳,竟是把错都按在了念儿的身上,无情的话语中含着威胁。 “是,念儿明白,夫人和小姐对念儿的好,念儿定会全心全意的‘报答’!”念儿微屈膝,声音恭谨,只是其中的深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纳兰若雨对她的回答甚是满意,眼中的冷芒减了几分,哼了一声让她退下。 香如挑帘子进来,凑到纳兰若雨面前,悄声道,“小姐,奴婢看这个念儿心气颇高,怎么会离去又回头呢?”话里的意思怕是念儿有什么目的。 纳兰若雨直起身子,望着窗外新发的嫩叶,阴沉的冷笑,“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的看着,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不过,别被人瞧出什么。” 这个念儿摆明了是不能送出府的,可在这丞相府里,她有的是法子! 香如也笑起来,同样的阴森瘆人。她早就看那个念儿不顺眼了,这下子得了小姐吩咐,她一定让那个高傲的丫头好看! 念儿来到自己的屋子,几日没在,屋中并没什么变化,榻上的被褥还如走时那样,叠放的整整齐齐。她将自己的包袱放下,安静的坐在榻上。 丞相府,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老鼠被玩弄了许久,也该是时候慢慢吞了! 夜里,香如和翠如两个守夜,没念儿什么事,她就洗了洗上榻睡觉。四月初的天气,晚上还是很冷,她很自然的拉开被子盖在身上。可被子覆在身上的那一瞬,她的脸色变了!极速的掀开,白色的被里上一片暗色的痕迹,她伸手摸了摸,竟然是水!且是好大一块! 有人在她的被子上倒了水!如此冷的天气,摆明了就是故意的让她晚上没被子盖。想到刚才她看到翠如看自己的眼神,她一切都明白了!恐怕,这真正想整自己的人是纳兰若雨吧!她无声冷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勾起了冰冷的唇角! 很好,她都还没开始呢,这些人就急不可耐了,她会让她们知道,惹到她的下场。 “宛如,这样好吗?她会不会朝老爷告状?”秀如有些紧张的望了望念儿的屋子,看里面黑洞洞的没什么异状,暗想念儿怕是不敢声张,和衣睡了。可心里还是不大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第三十八章 宛如可没秀如想那么多,她只想美美的睡一觉,想着明早起来看到念儿神情蔫蔫,受了风寒的样子,她就想笑出来。 哼,贱丫头,敢喜欢太子殿下,简直是找死!太子殿下有她和小姐几个就够了,就连那个穆小姐,她都觉得碍眼的很,又如何能接受念儿? 宛如怕是皇妃梦做的多了,竟直接把轩辕泽看做了自己的男人!也不知轩辕泽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惊的目瞪口呆? 如此做着美梦,宛如很快就睡着了,倒是秀如翻来覆去睡不安稳。突然,她耳尖的听到屋角有很细微的响动,极轻的声音,若是不注意根本听不出来。她忽地坐起来,在黑夜里瞪大了眼睛细看,却只看到一团黑,什么也瞧不见。那声音也似没了,她侧耳听了半天,见周围一片安静,就又躺下,想着许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没一会,那种声音又开始响起,竟是朝着床移动,越来越近了! “宛如,快醒醒!”她心里害怕,也不敢独自去看,只好把宛如唤醒。好几声后,宛如才睁开睡得迷迷糊糊的双眼,掩着嘴打着哈欠,不悦的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吵什么呢?” “还睡呢,你没听到什么声音吗?”秀如惊慌的看着床下,她老觉得有什么东西窜了进来。 “什么声音?”宛如的觉醒了一半,站起来慌张的四下望。慌乱中,她隐隐也听到有一种细细的“嘶嘶”声,就像冬日的冷风刮过干枯的洞穴,冰冷而恐怖,让她从心里感到害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不知道,感觉好怪,而且……就像在我们的床下!”秀如抱紧被子,颤抖着手指指了指床下黑洞洞的暗面。 她越这样说,宛如就越感到严重,就越害怕!“啊……”她惊叫,又觉得天太晚怕吵到纳兰若雨等人,忙捂住嘴巴!抖抖索索的指着床下道,“你……你先点灯,我们……看看!” “我?”秀如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有没有搞错,她也很害怕啊!居然叫她去点灯?“我害怕,还是你去好了!” “我?你的床离桌子比较近啊,你去!”宛如拥着被子将身子朝床里挪了挪,不愿的皱起眉。 秀如撇了撇嘴,平时被宛如指使惯了,虽满心不情愿,虽怕的要死,还是壮着胆子,摸索着找到火折子,点起油灯,然后高举着一点点往床边挪。 “宛如,我根本什么都不看到啊!”秀如弓着身子,离床老远就闭着眼偷瞄了一下,没看清楚就极速的缩回去,蹦到自己床上。 “不可能,一定有什么东西!”宛如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她就是感觉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还在,怎么会什么也没有? “要不然你自己去看。”秀如捂住心口,拿被子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再也不肯下地。 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去看,就在这时,宛如不经意的发现床头的枕头哪里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她怕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去看,枕头真的在动,而且,还有什么东西从枕头下冒了出来…… “蛇……啊……”一声尖叫,宛如嗖的跳下床,也顾不得冷,赤脚就往院子里跑,秀如自然也是从她开始大叫的那一瞬间,也一起跑到了屋外。 宛如的床上,一条两尺长的花蛇,正贪恋的享受着棉被带来的温度,在锦被上游来游去,火红的信子在它三角形的小脑袋上一吐一闪,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屋外的气温比屋里下降了不少,两个人都没有穿外衣,只着了一件中衣,都赤着脚踩在地面上,凉气从脚底直往上冒。 两个人都在哆嗦,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时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蛇跑进屋子里,还跑到她们的床上?好在她们刚才的叫声并没有将人惊醒,纳兰若雨的屋子还是安静的陷入沉睡。 秀如发着抖,不停的跺着脚,后怕的望了望自己的小屋,压低声音道,“宛如,现在怎么办?我们又不敢回去,又不能惊动小姐,难不成我们要在这里站一夜?”那样的话,她们不被蛇吓死,估计也会被冻坏。 “站一夜?那怎么行!”宛如大叫,却又意识到是半夜赶紧压低声音。“要站你站,我可不想冻死!” 秀如低头不语,不过脸色也不好看。 念儿的屋中闪出一丝亮光,紧接着就看到她披着衣服走了出来,很是诧异的看着站在风中瑟瑟发抖的两个人,奇怪的问,“你们半夜不睡觉在干嘛?” “我们……”秀如刚要说,就被宛如抢过了话头,“我们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不过我听说做噩梦的人要是换个屋子睡的话,就不会再继续做噩梦了!念儿,我们把屋子换了吧,你睡我们的屋子,我和秀如去你的房间?” “做恶梦了?怪不得刚才听到什么声音,我还以为小姐有什么事呢。不过,我的屋里可就一张床,你们两个人怎么睡?”念儿了然,问了个很现实的问题。“要不然,宛如你和我换就好了,我还是和秀如一起住你们的屋子吧!” 她的眼神清澈,坦荡荡看不出一点杂质,真诚的完全在为两人考虑。 “啊……不要!”秀如大惊,忙一口回绝。 宛如的床上有蛇,那她的床上呢?保不齐也有! “念儿,我刚做了噩梦心里害怕,就让秀如跟着我吧,我们两个人挤一挤就好了!”宛如忙拉过秀如,急急的就往念儿的房里跑,这个样子,那里是商量,分明就是强占! 看着两人仓惶离去的背影,念儿笑了!返身,她很轻松的进了她们的屋子,重新铺床,然后钻进暖暖的被窝,朝着墙角露出一个胜利狡黠的笑容,很快就进入梦乡。 念儿屋中,宛如一进去就飞快的跑到床上,拉过被子就朝自己身上裹,可身体上触到的冰冷让她一下子瞪圆了眼珠!被窝里冷的像冰,天啊,她怎么忘了,傍晚,她们才在念儿的被子里倒了好多水! 秀如也蹿到床上,扯过被子的一头就往身上拉,看到宛如呆愣愣的一点也不反抗的任自己将整个被子都拉过来,她也觉得奇怪,只是很快,她就明白了…… 第三十九章 翌日,香如一大早就神清气爽的伸了伸懒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紧跟着翠如也走了出来,两个人相视一笑,都等着看到念儿狼狈不堪的样子。很快,屋子的门开了,宛如和秀如两个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她们的神情疲惫不堪,身上没有外衣,单薄的中衣在晨风中冷的瑟瑟发抖。 “怎么是你们?念儿呢?”香如瞪圆了眼睛问,脑袋一时还没转过弯来。 “谁找我?小姐叫我吗?”她的话音刚落,念儿的声音就脆生生的响起,房门开,她已经收拾好俏然站在那里,无辜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这才笑着问,“香如,是不是小姐找我?” “没……怎么你在她们的屋子里?而她们……”翠如有些不可思议,她们都排斥念儿,所以没有人愿意和她一间屋子。不过,她们的不愿,却是念儿的意愿,她也不喜欢和别人待一个屋。 “香如……快帮我拿衣服,我……我冷死了?”宛如的嘴唇发紫,身子抖索的像风中的树叶,面色也泛着不一样的潮红。秀如比她要好一些,可也是冷的发抖。念儿挑了挑眉,发烧了? “好好的,你跑她屋里干什么?还待了一夜!”香如忍不住低喝,眼睛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念儿的屋子里就两床被子,昨晚,她特意让翠如把两床被子都浇了水,为的就是让念儿没被子遮身,冻一夜,挫挫她的气焰。可这两个笨蛋!真是气死她了…… “出什么事了?一大早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纳兰若雨听见说话声,眼眸含笑的走了出来,却在看清院子里的情形后,没来的及敛去的笑意僵在唇边,脸色也冷了下来。“先将她们两个带到我屋子里!”不甘的瞪了一眼念儿,扭头愤愤的进去,念儿能看见,她的手指死命的攥在一起。 纳兰若雨,怎样,失望了吗?没看到你期待的结果,是不是很憋气?念儿垂首,清丽的脸上漾上一抹讥笑,随即极快的敛去,随在几人身后。 “说吧,怎么回事?”纳兰若雨沉着脸问,目光狠狠的扫了一眼香如。昨晚她可是吩咐香如去做的,怎么会出了差错? 香如有些委屈,可不敢辩解也不能辩解,只是推了一下宛如,提醒道,“还不快告诉小姐出了什么事?” “没事啊……”宛如惨白着脸唯唯诺诺的道,当着念儿的面,她可不会将她的屋子里有蛇,自己害怕和念儿换着住的真相说出来,她只有不断的使着眼色,让小姐别问了,等一下再告诉她。 纳兰若雨虽然疑惑,不过也只是发生了什么事,“赶快去收拾收拾,要是让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一会外院的小丫头和粗使婆子都要进来了,被人看到还不知说成什么。 “宛如昨夜还是做恶梦吗?我看你的脸色很差啊!不是说换了屋子就好了吗?”念儿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不解的歪着头问,清澈的目光中隐含着一些担忧。 “是啊……一夜没睡好!”宛如虚弱的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却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那么,你现在是要回你的屋子吗?那我也回我的屋里了!”念儿笑着对纳兰若雨施礼,看到她点头,小心的退了出去。 宛如和秀如两个人都畏缩在门边,两个人谁也没有胆子第一个进去。昨晚那条森冷恐怖的蛇脑袋,还让她们记忆犹新。可念儿分明安稳的睡了一夜,屋子里的蛇,是不是已经溜走了?想归想,可两人都不愿意先进去。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跑她的屋子去了?”看到念儿不在了,香如才凑过来古怪的问。 “我的床上昨晚有条蛇!”宛如现在说起来,还是一副惊魂未定,心有余悸的样子,可以想象,昨晚上真的把她吓坏了。 “蛇?”香如也吓了一跳,不过她又觉得什么事情不对,“那她怎么好好的呢?”刚才她瞧见那个丫头神清气爽,容光焕发啊。 “我们也不知道!”秀如的神色黯淡下来,一夜的冷风把她几乎冻僵,她到现在身上还是忽冷忽热,难受的要死。 “香如,你胆子大,你帮我们看看……”宛如胆怯的推开房门,只是随便瞄了一眼就极快的缩回身子。 香如虽然也害怕,不过此刻她被宛如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回绝,就在院子里胡乱找了根竹竿,颤巍巍的悄声进了屋子,每走一步,她都会停一下,四面看好几遍,确定无事才继续前行。 两人的屋子本也不大,再加上一些摆设,也没多少东西。香如感觉的到自己的腿在发抖,她就站在屋子中央,拿棍子戳戳梳妆台的下面,床下面,什么也没。她回头看了看宛如和秀如挤在门口的脑袋,摇了摇头。 宛如一愣,随即想起来什么,指了指床,并很快的缩回身子,怕的不敢再看。 香如望着还铺在床上的被子,(那可是念儿故意没有叠起来留给她们查看的。)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喃喃的念叨了几句,“千万别出来,千万别出来……”拿起竹竿一点点挑起被子,她紧张的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不过,好在没发现什么,并没有她惧怕的东西窜出来。于是,她的胆子大了一些,一使力将整床被子都翻了个,锦被下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宛如,你们进来,什么也没有啊!” 听到确定的话,宛如和秀如两个才大着胆子进来,两人先是看了看屋角四周,见没什么,又再一次把被褥都掀起来看了一番,还是什么也没有。 “说不定早在那个丫头进去之前就溜了,害我们还和她换屋子白白冻了一夜!”秀如吸了吸鼻子,她怕是也病了吧! 宛如没力气的白了她一眼,走到衣柜前找出自己的外衣穿上。 “会不会你们看错了,昨晚什么也没有?”香如不悦的瞪了一眼她们。真是笨,害的好好的机会白白给糟蹋了! “怎么会?我明明看到了的……”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 “哎呀,宛如秀如,怎么我的被褥上这么多水呢?难不成是你们两昨晚尿床了?”念儿指着晾晒在竹竿上的被子惊道。那上面,赫然好大的一滩水渍,经过一夜的渗透,周边都有些泛黄,看上去和小孩子偶尔尿床的痕迹一模一样! 第四十章 此时外院负责洒扫的小丫头都已经拿着扫帚开始打扫。念儿的声音在空寂的早晨格外响亮,惹得不少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探头往里面看。三两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有人甚至捂着嘴偷笑,看宛如和秀如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了! 没想到看着光鲜美丽的大丫头,居然有尿床的习惯,难怪两个人要在一个屋了!这个时候,也没人去关心为什么她们要住在念儿的床上了! 听到别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宛如和秀如的一张粉脸气的煞白,她们几乎是同时喝道,“念儿,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哪有……”尿床两个字实在说不出来,只是用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念儿,那目光仿佛要吃人。 念儿显然被她们的目光吓到了,懦懦的垂下头,目光躲闪着嘟囔,“好了,我不说了就是,你们那么凶干嘛?”那神情显然是惧怕的不敢再开言。 这下子,就更坐实了念儿的话,宛如和秀如两个摆明了就是恼羞成怒的样子,小丫头的目光里就有些鄙夷。尿就尿了呗,还不许人说! 宛如和秀如平日里仗着自己大丫鬟的身份,对府里的小丫头呵斥责骂不在少数,此时看到她们出丑,一院子的丫头婆子竟都是幸灾乐祸的眼神,只羞得两个人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钻进去得了! “都干活去,瞎咧咧什么呢,宛如和秀如是什么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香如轰走了看热闹的人,用阴狠的目光看着念儿。当着众人的面,她又不能说出那被褥上其实是她们倒的水,那样,只会让大家更加鄙夷。 小丫头不甘愿的拿起笤帚,装模作样的扫着,耳朵实则竖的尖尖的,仔细听着内院的动静。 “香如,我昨晚睡前还好好的啊,她们两个睡了一夜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是……”念儿住口不说,却用冰冷的眼神盯着香如,那眼神像一把刀,让香如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甚至可以肯定,念儿一定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那是……那是我半夜喝水不小心撒了!”宛如憋了半天,想出来一个听上去还不错的理由,说完这句,她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是啊,她半夜喝水没有点灯,迷迷糊糊以为还在我们屋里,谁知道把茶水撒了!”秀如也帮腔,十几岁的大姑娘尿床,她可担不起这么大的丑闻。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茶杯可够大的!”念儿故意拖长了声调,摆明了就是不信。不光她不信,估计偷听的小丫头们也不信,没多久,虽然香如严令不许传出去,大小姐的贴身大丫头尿床的事,还是在丞相府里传开了! 屋子里,纳兰若雨揪着帕子,眼神愤恨的盯着院中的念儿。 她终究还是太小看这个丫头了!她才命人对付这个丫头,她就已经开始反击,且让她毫无还手之力,宛如秀如也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 这个丫头,难道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她以前敛起锋芒,真的是别有目的?她越想心越乱,想到念儿可能真的是为了接近太子,她就觉得心中火烧火燎的恨,只恨不得把念儿一口吞下肚咬死! “香如,既然念儿的被褥被水撒湿了,你去拿两床新被褥来,夜里天凉,别冻着了!”隔着帘子,她大声吩咐,也证实了被褥上却是茶水,不是尿渍! 那些还在探头探脑的小丫头一听,立刻做鸟兽散。宛如则又羞又气,加上受了一夜的风寒,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宛如,你怎么了?”秀如大呼,忙吩咐小丫头去请大夫。 念儿冷眼看着一切,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院子中的一切,仿佛不曾在她的眼中。 香如对她的漠视气恼不过,追上去喝问,“念儿,我们都是小姐跟前的人,你何苦要这样糟蹋她们?” 念儿缓缓的抬头,勾唇绽放一抹邪魅的笑容,美丽妖冶,却又冰冷无情,“糟蹋她们?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我被褥上的水从哪里来?” “我又怎么会知道?”香如一愣后极快的反驳,眸中的一丝慌乱没能逃脱念儿的眼睛。她淡然一笑,“是啊,你不知道。不过,你敢不敢发誓?”她上前一步,凌厉的眼神直直盯着香如的眼睛。 “我……”香如语塞,如此欺骗神明的事,她如何敢发誓。 念儿缓缓的抬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摆弄她头上的珠钗,红唇轻启,一字一句冷若冰霜,“不要再试图惹我,要不然,我不敢保证下一次我会说出什么话来!” 她的眼神极其犀利,只一眼就吓得香如目瞪口呆,她现在才见识到了念儿的厉害!知觉告诉她,面前的这个女子是她惹不起的人。 “啊……”她大叫一声,推开念儿夺路而逃! 宛如的风寒一直拖了三日才好,秀如比她轻一些,喝了两碗药没事了。那件事发生的第二天,得到消息的穆霜霜立刻领着红翘,在纳兰若雨面前好一通羞辱,还扬言要到将军府帮她选两个好丫头,模样出挑机灵不说,保证不尿床! 纳兰若雨当时气的脸就绿了,香如和翠如解释了好半天,才总算是将她请了回去。纳兰若雨气极,立刻下令让宛如秀如在这几天里哪里都不能去,就在屋里好好呆着。 锦芬得到消息后亲自找了穆霜霜,送了她不少礼物,好说歹说才算是说住她不忘外说,并严厉通知府中下人,若是此事传到外头,不论是谁,一缕处死! 不管那尿床事件是真是假,若是流传到市面上,对丞相府百害而无一利,不仅丞相府的尊严扫地,就连纳兰若雨这个太子妃也会受牵连。 锦芬仔细问过纳兰若雨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对几个笨手笨脚的丫头厉声骂了好久。可她又不能让宛如和秀如离府,要不然,没有的事也变成真的了。只是对念儿,她多了一层戒备! 这个丫头,看来要小心防着了! 第四十一章 太子东宫。 轩辕泽正坐在桌案前看一些史书。 一身玄色衣袍,周边都用金色的丝线绣着祥云图文,墨发如云,镂空的金冠束着,黄色的发带垂在两侧,衬的他的肤色如玉,眉眼如画,仿若天神般端坐云端,让人只余敬仰,不敢有丝毫亵渎。 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此刻轻轻翻阅着手中的书页,神情专注而肃重,静然中,绚烂的芳华悄然流淌,像一幅画,让人不忍打断。 流云盯着太子殿下的风姿,犹豫了片刻还是不忍上前打扰。 “流云,发生什么事了?”头也没抬,温润的嗓音轻轻吐出,如风过拂柳,让人心情舒畅。 “禀太子殿下,是容贵妃到了。”流云恭敬的禀报。 容贵妃虽贵为贵妃,可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个妾。对于嫡亲的太子,还有可能将来的皇帝,她可是一点架子也不敢端。对轩辕泽,她一向是恭恭敬敬的。 “让她进来吧!”轩辕泽放下手中的书,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几不可见的冷笑,在容贵妃进来的那一瞬间消失无踪,又换上温润儒雅,光华万千的笑意,“贵妃娘娘今日怎么有空到本殿这里来?”处于礼貌,他站了起来行礼。 容贵妃身着华美的宫装,尽管已经年近四十,依旧美艳依旧,风华无限。她微笑着点头,美丽的容颜上是绚烂的笑意,“本宫闲来无事,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殿下的宫中,太子殿下可不要怪本宫猛撞!” “娘娘请坐!”轩辕泽笑着将容贵妃让到上座,早有剑兰端来香茶奉上。 容贵妃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的拨了拨漂浮在上面的茶叶,抿着红唇,浅浅的饮了一口,放下茶杯,白皙如玉,涂着嫣红指甲的芊芊玉指掏出袖中的锦帕,轻轻拭了拭嘴角,这才优雅的开口赞道,“太子这里的茶果然与众不同,怕是千金难买吧!” 这话里隐有几分讨好的意思,轩辕泽脸上的温润不减,笑着回道,“要是贵妃娘娘喜欢,待会让剑兰包一些尝尝。”他的话,很客气,悄然流露出不愿亲近的疏离,绝色姿容沉稳而深邃若渊,平静的眸子里不见一丝波澜。话意不摆在面子上,却让聪明人一下就能听出来。 容贵妃的神色暗了一些,片刻才重新扬起勉强的笑意,“好啊,能得太子相赠,实乃本宫的福气!” 曾几何时,对她恭敬有加的太子已经渐渐变的冷漠,少时亲昵的依偎如今只剩疏离且又排斥的语言。她不知道!也许她又是知道的。太子不喜霜霜,不喜勾心斗角,可妹妹哭泣的哀求,父亲含着深意的请求,以及霜霜哭红的双眼,此时的她,已没有退路! 容贵妃无子,早年生了一个儿子却不幸夭折,年岁和轩辕泽一样大,故此,她对轩辕泽一直很喜爱。皇后宫中事务繁多,幼时轩辕泽容贵妃的照顾要多一些。 “你父皇知你会到丞相府赏花,特命本宫备了一些礼物,东西虽不多,可也是本宫的心意,希望纳兰小姐会喜欢。” 容贵妃说完,她身后的宫婢已经送上来一个精致的镶金缀玉的楠木盒子,不看盒中之物,单看如此精美的外观,便知盒中之物绝非凡品。 轩辕泽眼神微闪,却在极快间回复如初,挥手让剑兰收下,点头致谢,“谢父皇,贵妃娘娘对雨儿的厚爱!”容贵妃摆明了是在巴结他,他却将意思归转到纳兰若雨的身上,两人虽未成亲,可语气中自然而露的亲昵,还是让容贵妃心情又差了几分。 他们两人已如此亲密了吗?看来太子对纳兰若雨情意很深啊!霜霜还有机会吗?心中忍不住帮穆霜霜担心起来,却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太子不喜霜霜,也不是她能左右的,这样,她也就有了理由回了父亲妹妹。 心下一松,她脸上的神情也自然了一些,笑着说,“穆将军的小姐也在纳兰丞相府学礼仪,本宫也有好些日子没见霜霜那个丫头了,出宫又不方便,还望太子代我去看看那丫头可好,有没有惹什么麻烦?”虽知无望,她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只是,她并不抱多大希望。 “举手之劳,贵妃娘娘不必客气!”轩辕泽点头。他最近并没有打算要去丞相府,可如今容贵妃这么一来,又打着皇上的旗号,他不去也不行了! 不过,也许,哪里也有让他期待的东西…… 他的黑眸轻眨,黑色的瞳仁闪耀着琉璃般耀眼的光华,像一块磁石,让人不经意间被他吸入心魂! 容贵妃有些看呆了!她一直极喜欢轩辕泽,不是因为他是太子,而是因为他讨喜的模样总让她有一种从心里发出的喜爱。就像母亲对孩子的那种喜爱。要是她的孩子还活着,怕是也这般大了吧!还比太子早出生两天呢,可惜……她连一面都没有见到! “娘娘,我们该走了,云妃娘娘还等着你一起赏花呢!”看容贵妃失神,她身后的婢女白琴上前悄声提醒。 容贵妃回神,忙一笑遮掩住自己外泄的思绪,客套了两句,起身离开。 看到容贵妃的身影走远,剑兰又帮轩辕泽续上一杯香茶,笑着道,“殿下,奴婢看容贵妃对太子真好,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轩辕泽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剑兰一惊,忙垂下头不敢再言。太子那一眼中的寒冷和警告,让她觉得四周的空气瞬间压抑的呼不上气,她惊醒,知道自己逾越了。太子并不喜欢别人多话多舌。 “若没有利益,没人会对你好!”轩辕泽冷声道。他知道,容贵妃之所以对自己关心有加,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就如同后宫的那些妃嫔一样,容贵妃更想让穆霜霜成为太子妃! 剑兰不敢接话,安静的守在一边。 “殿下要不要看容贵妃送来的礼物?”剑兰想起那个精致的盒子,小心的道。 “不用了!父皇选的东西,必定不俗!”轩辕泽抬眸,遥望着宫殿外露出的一抹绿色,脑中浮现那抹俏丽的红影…… 第四十二章 念儿拿着抹布,尽心的擦拭着家具上的灰尘,目光不曾斜视,专注而认真。她的身后不远,宛如瞪大了一双嫉恨的美眸,咬着牙狠狠的盯着她,那样子大有扑上来撕碎她的架势。 自从上次的‘尿榻’事件,锦芬虽然严厉吩咐府中下人不得外传,可府中下人免不了在一起叽喳两句,看两人的目光也不似从前那么羡慕和讨好,虽也不说什么,可偷偷捂嘴笑的小动作,却更伤人心。宛如和秀如一连好几天都关在屋子里,闭门不出,就连香如和翠如也受到了牵连,两人在府中行走也都是匆匆而过,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话。 念儿依旧是清冷淡然的性子,什么也不说,埋头做着自己的事。对于四周偶尔迸射出的狠毒眼神,她早已习以为常,不惊不诈,也不理会,反正有纳兰辰逸的话在哪里放着,她量她们也没那个胆子对付自己。 纳兰若雨几乎从不给她出这个小院的机会,她也和宛如一样,被暗地里禁足了! 丞相府中近日还算太平,除了穆霜霜每日和纳兰若雨斗斗嘴外,就要算夫人锦芬每夜必做的噩梦了!也不知她到底怎么了,每晚都要起好几次,还总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兰芷阁的下人都偷偷传,夫人是不是撞邪了? “名兰,你夜里真的听不到什么动静吗?”锦芬顶着泛着青黑的眼窝,靠在软枕上蔫蔫的问。 每夜奇怪的响声总是在半夜突然响起,偏偏别人都说没听到,也找不到什么,别说老鼠了,就连小虫子也没有。下人看她的目光越来越透着疑惑,她也实在是熬不住了。因着怕惊扰了纳兰辰逸,她推说身子不适,让他宿在几个姨娘的屋里,虽心中百般不愿的,可也别无他法。 “夫人,奴婢每日都在榻上,真的什么也没听到!”名兰小心翼翼的回答,一边看着锦芬的脸色。 因为锦芬害怕,所以名兰这几日都是睡在她榻下的木榻上。 锦芬恍了神,不可能啊,每日夜里她可是都听到那奇怪的哭声,仿佛就在耳边,名兰怎么可能听不到? 看她的神情不好,名兰小心的提议,“要不,奴婢把慧娴大师请过来施施法?”夫人每夜都心神不宁,半夜总是大汗淋漓的醒来,让她也莫名的害怕。请道姑来做场法事驱驱邪也好。 “慧娴大师?”锦芬沉思了一会,才想起来,就是自己上次去找的那个道姑。“可桂姑姑还在府中,让她知道了可不得了!”锦芬觉得不妥,纳兰辰逸还好说,她直接说就好,可桂姑姑是万万不能让她听到一点对丞相府不利的言行。否则,若是让皇后娘娘听到了,那还得了。 “桂姑姑不是快到两日的休沐日了吗?等她出府了,我们再请慧娴大师过来。” 桂姑姑是宫中老人,也享受着如大臣般一月两日的休沐日。 “是,奴婢这就去办!”名兰退下去找那个道姑定日子了。 落雨园,纳兰若雨刚学完礼仪回来,觉得有些热,唤着香如来泡茶,可叫了几句,没看到香如进来,念儿倒来了。“回小姐,香如刚有事出去了,好像是夫人叫去了,您有什么事吩咐我吧!” “帮我沏壶茶来,渴死了!”纳兰若雨拿帕子在脸上扇着风。今日的太阳很大,热烘烘的照着外头,是有些热。 “是!”念儿打帘子出去,刚到小厨房门口,就看到了阴着脸的宛如,看到她一把夺过茶壶道,“这些粗活还是我来吧,免得烫伤你这个小姐的恩人!”说完,白了她一眼,气哼哼的走了。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忽地转身命令道,“穆小姐想找个丫头帮她打扫屋子,你去吧!”服侍小姐一向都是她们几个的事,咋看到讨厌的念儿,她就觉得自己的饭碗被人夺了,立马就冲上去保卫自己的权益。 “好吧!”念儿点点头。伺候穆霜霜比服侍纳兰若雨更能让她接受,当下也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外院,红翘看到进来的是念儿,心中诧异,随即笑着迎上去,“哟,念儿姑娘怎么过来了?”在丞相府,她也同其他丫鬟一样,很是亲昵的叫着念儿。 “我是宛如姑娘打发过来的,有什么事姑娘但请吩咐!”念儿微点了下头。 “念儿姑娘可不是丫头,我怎么好意思劳烦呢,红翘,还不赶紧请念儿姑娘进来?”屋中,穆霜霜清脆的声音响起。红翘一听,笑着打开帘子,将念儿让进了屋。才刚跨过门槛,穆霜霜就亲热的迎上来,很是熟稔的拉过念儿的手,直拉着她往椅子上坐,脸上盈着甜美热情的笑容,嘴里说着体贴窝心的话,“我这屋里没什么好打扫的,难得姑娘今日过来,陪我说说话!” 说打扫也是红翘看纳兰若雨的丫头不顺眼,硬是找了个借口刁难。如今看到是念儿来了,穆霜霜早没了那个心思。这个念儿可是丞相府的红人,有丞相护着,就连锦夫人也让她几分,她又如何敢指使? 念儿推脱了几下,无奈争不过她,只好侧着身子半坐,淡淡一笑道,“念儿只是个粗野丫头,哪里配和穆小姐说话!” “哪有什么配不配的,你如今可不一样了,谁不知道丞相大人对你寵爱有加,说不定日后……”穆霜霜说了一半,似是觉得说错了话,娇笑着打住,神秘兮兮的又看了念儿几眼,笑得更加爱昧。 她的身后,红翘也附和的笑着,那笑意有鄙夷和一抹不屑。 念儿一怔,细想穆霜霜的话,随即明白,难不成她们都以为,纳兰辰逸竟看中了自己?心中觉得讽刺无比,就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她勾唇一笑道,“穆小姐听到了什么?”她不说,却将问题反抛给穆霜霜。 穆霜霜闪动聪颖的水眸,眼神是笑非笑,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做惊慌状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连连否认,“我可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 第四十三章 她的欲说还休,遮遮掩掩更让人遐想无限,也更容易挑起人心底的情绪。可念儿只是抬着黑葡萄般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淡淡的望着她…… 她的神情无辜的就像不懂世事的幼童,完全不知穆霜霜话里的意思,这也让穆霜霜接下来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完全不知从何说起,让她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找不到一点力的无力感。她的心中更加震撼,面前的这个女子,要么就是太笨,粗枝大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要么就是太精,自己一开口她已知接下来的话是什么,只用一个简单的反问,就将问题重抛给自己!而她,却清楚的知道属于后者! 和聪明人对话,最直接的就是直接切入主题,一锤定音! “念儿姑娘这般与众不同,却甘愿窝身在这丞相府中做丫鬟,难道没有什么目的?”穆霜霜喝了一口茶,眯眼笑望着念儿,眸中的探究之意甚多。 “穆小姐觉得念儿哪里与众不同了?既无家世,又无美貌,只有这一身爹娘留的傲气而已,可如今也只有为了生计,为奴为婢,供人差遣。差事办好,主子奖赏两句,若是办砸了一样要受刑罚,每日里战战兢兢的熬日子罢了!”她的话中透出一抹无奈和悲凉,眼角也有水汽溢出,没了平日的骄傲清冷,也和寻常女子般抱怨伤心。 这样的她,倒让穆霜霜一愣,莫非自己猜错了? “穆小姐,念儿只是一个孤女,在这举目无亲的京城,只要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别无他求了!不用担心一日三餐,不用……担心恶人欺凌,只求平平安安就好!” 念儿看出她的疑惑,又说出一番话。她的语气始终淡淡的,却有一种无言的悲哀在四周悄然蔓延。 穆霜霜沉默了,她也有了一丝了然。的确,如念儿这般姿容出色,又孤苦无依的弱女子,若不是进了这丞相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听说就有人看上了她要娶了做小,这样特别的女子给人做了妾室,也真是可惜! 可若此人是太子呢?穆霜霜突然想到,纳兰丞相毕竟年纪大了,又有一众妻妾。可太子不同啊,他天姿卓丰,俊美如斯,是问哪一个女子能不倾心? 如果纳兰若雨想用这个念儿来拉拢太子的心,见惯了浓妆艳抹,倾城美貌的太子殿下,会不会也喜欢新鲜,看上念儿这样的丫头?毕竟,就连她身为女子,也会为念儿留驻目光啊! 穆霜霜越想越害怕,原本就存了拉拢念儿,想用她打探消息的心一下子没了!若是如她猜想的那样,这个念儿肯定不会帮自己对付纳兰若雨的。想到这里,她试探的开口,“念儿姑娘可见过太子殿下?” 念儿拿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才道,“前些日子来过府中赏花!”她的神色依旧,平静的无一点波澜。 穆霜霜心中一喜,看来这个念儿怕是没那个心思,从她的眼中连轻微的爱恋也看不到。或许是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早就去了那个心思吧!若是这样,就好办多了。 穆霜霜立刻觉得轻松了不少,语气也更加亲昵,隐有关心的道,“纳兰小姐可是快及笄了,以念儿姑娘的身份,怕是也要随去太子府吧,还是……会给你找个小厮配了?”说完,她紧盯着念儿的神色。 她的话,让念儿的脸色瞬间白了,抬起头颤着音问,“配小厮?” “是啊,贴身丫鬟都要随小姐嫁过去的。可像念儿姑娘这般,怕纳兰小姐会给你找个看门的小厮什么的随便嫁了完事。哎,谁让你长的这般标致呢!”穆霜霜不无惋惜的叹道。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看念儿一下子惊的变了脸,又补上一句,“我刚说的话也有可能,或许纳兰丞相看上了你,娶你做五姨娘也说不准!”她看准了念儿这般清傲的人,是万不会给别人做妾的,才挑着重话说。 念儿煞白着脸,死死咬住自己的红唇,眼中无法言喻的震惊看的穆霜霜有一些不忍,可为了早日得到太子殿下的心,她别无选择。 “这锦夫人也是个厉害的,早些年有年轻美貌的姨娘得了丞相大人的宠爱,还不是被她三番五次的寻错,硬是折磨死了!” 念儿的肩膀微微颤抖,咬紧的嘴唇快要破了,脸上更是无一丝血色,两颗大大的泪珠子无声的滚落下来,再然后,就刹不住,一颗接着一颗…… 她显然是被吓住了! 大宅院里头的腌臜事不少,市井屡有传闻,念儿也定是听过。此时她的样子,明显是受到了惊吓,或者想到了自己以后的日子吧,穆霜霜暗中想到。 “哎,可惜了姑娘如花的容貌!”穆霜霜装模作样的叹息道。女子一旦为妾,又没有强硬的后台,就注定了悲苦的命运,就连生的子女也让人瞧不起。 念儿只是垂泪,显得有些无措。 “我一瞧着姑娘就觉得投缘,如我能帮你的,当尽力为之!”穆霜霜拿着自己的帕子,怜爱的擦了擦念儿脸上的泪,那模样仿佛两人是一对好姐妹。 “我已是砧板上的肉,小姐如何帮得了?”念儿轻轻泣语,清秀的脸上挂满泪珠,让人看了好不忍心。 “你如丞相府做事,还不是没有钱财,你放心,只要你用心待我,我定让你脱离此处!”穆霜霜终于说到重点,拍着胸脯保证。 “小姐……对我说出如此窝心的话语,待念儿亲如姐妹,我自是真心待之。”念儿抬头,含泪的眼眸中有些受宠若惊,却还是隐露希冀。 “好妹妹,这就对了!”穆爽爽大喜,径直拉过念儿的手,拥着她一同在锦榻上坐了,亲切的道,“有你这句话,姐姐我也就放心了!”穆霜霜松了一口气,展颜一笑,又想起什么,眉头皱了起来。 她的样子,自是让念儿瞧出,忍不住问了句,“小姐为何不悦?” 穆霜霜兜了这么大的圈子,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喜上眉梢,却又小心的压抑着。 第四十四章 她幽幽一叹,美艳的容颜上浮上一层失落,未开言,眼圈已经红了。“我……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哎……”她似有些难以开言,犹豫着不知怎么说。念儿也不急,也不搭话,垂着头就等着她往下说。 穆霜霜见她没上钩,和红翘偷望一眼,眸中有些着急。红翘是个机灵的,一瞧场子有些冷,忙抢着说出来,“还不是你们家小姐了!”话一出,她也觉得唐突,忙住口不语,神情尴尬不已。不管念儿的身份如何,她现在可都是纳兰若雨的丫头,而穆霜霜主仆,也还是在人家的府中做客,这样当面说纳兰若雨,也的确不妥。且念儿也就是嘴上抱怨两句,具体怎么做,她可没明确表示!落雨园中人多口杂,万一刚好被人听见,她可是连面子上那点维持的和谐也要打破了。 她还没有见到太子,还没有让太子殿下对她倾心,怎么可以和纳兰若雨撕破脸呢? 穆霜霜瞪了红翘一眼,冷着声喝道,“死丫头说什么呢?” 红翘装作惊慌的左右环顾,看了看念儿,才小声的嘟囔,“念儿姑娘又不是外人……”一句不是外人,就成功的拉近了两人的关系,让念儿即使心里有不舒服,也在瞬间化开。 念儿的唇角微微勾勒出一个清浅至极的笑意,恰恰掩盖住眸底的冰冷,轻声的为红翘说情,“穆小姐,红翘姑娘也是无心,你就不要责怪她了!” “还不退下!”穆霜霜斥道,红翘委屈的伏身一礼后出了屋子。屋中只剩她们两人,穆霜霜这才叹息一声,抬眼遥望着院中的景物,慢悠悠的道,“世人都知我倾心太子,我想念儿妹妹也必听说过。”她的目光深幽,眼神渐渐的飘渺起来,脑海中浮现出那道有着天人风姿的倾城男子的身影…… 念儿略一诧异,惊讶之余很快的点点头。穆霜霜来丞相府的原因早已是尽人皆知,她自也不会表现的太过。她的诧异是没想到穆霜霜会直接说出来。不过,这也是她特意为之,让穆霜霜以为她没想到她会这样毫无顾忌的直言,感觉有种被信任的小小满足。 果然,她的表情让穆霜霜很是满意,眸底浮现一丝笑意,一顿后继续说道,“我其实并无他念,只求多看太子几眼,将他记在心中而已!”她的话可谓是小心翼翼,亦含着一丝卑微和无奈,任谁听了都会心生不忍。这样一个大家千金,只是为了见心仪男子一面,如此微小的要求,你又怎么忍心拒绝? 念儿心底冷笑,只是这样?只是为了远远看着,这个穆大小姐需要耍这么多的心眼来拉拢自己吗?怕她最终的目的是迷惑太子,和纳兰若雨一起嫁入太子府,再取而代之,成为太子妃! 她没有说话,是因为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而她明白,穆霜霜也并不需要她开口,只需要她听着就好。 “我知道太子风姿卓绝,万不是我能匹配的,只是心中魔念,不知……如何是好?”穆霜霜微微哭泣出声,漂亮的大眼睛里有不知所措的无奈在里头,让她看起来才符合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的本性。这一刻,怕是她的真性情外露吧!念儿悄然想到。 自幼离家,身负血海深仇,她只知刻苦学艺,早日报仇雪恨,却从没想到过儿女私情!再加上母亲自她懂事以来就郁郁寡欢,总是以泪洗面,日子长了,她也从丫鬟哪里听到了一些。父亲负了母亲! 奶娘一次哄她睡觉曾在不经意间说出,娘亲当年是如何的貌美无双,爹爹对她是如何的一往情深!她听得似懂非懂,却又听奶娘叹息一声道,“当日再好,也抵不过新人的如花娇艳,山盟海誓也成了过眼云烟……男人啊!原道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却原来世上男儿皆薄幸!”一声幽幽的叹息,包含了奶娘的忿忿不平,对母亲的痛惜,对父亲的无奈指控! 世上男儿皆薄幸!这句话,深深的印在她幼小的脑海里,再也挥之不去。 太子固然俊美绝伦,可她从来都不曾细瞧,远远一瞥,也只是像看赏心悦目的东西而已,没了少女该有的心动和羞涩! 太子再美也是男子,况日后也会有妃嫔无数,她实在搞不懂穆霜霜为什么会卯足了劲想要入那个泥潭?若是她,退避都唯恐不及! 她的思绪飘远,灵动的眸子里划上些许懵懂的不解,看起来就是个单纯简单的小丫头。 穆霜霜惑然不解,这个念儿究竟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可看她的样子又不像!动作可以作假,可眼神绝对骗不了人! “念儿,若是太子殿下到了丞相府,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哦!”穆霜霜无限娇羞的红了脸颊,双手绞着帕子,目光含怨带嗔的做害羞状,只是在羞涩中带着不言而喻的狡诈。 今日的话,她可谓说的十分笼统,拽着念儿七拐八拐说了半天,让人乍一听如云里雾里,细想却又觉得暗含玄机。她并没有直接拿银子塞给念儿,让她为自己做事,而是细细数落出丞相府中的波涛暗涌,点明了念儿一个小孤女无依无靠,就算她再冷清孤傲,也难免成别人的棋子,顾全了丞相府的面子后,最终也会落的为奴为妾的下场!后她又掏心掏肺的说出一番怜悯的话,甚至连自己入丞相府的目的都亲口说出,她不信,几种手段下去,念儿会不动心? 果然,在看到念儿惊惧的目光和眼泪后,她觉得自己做对了! 一个女子,固然她再清傲也还是要生存。她更以为念儿的清傲都只是装出来看的,要不然,她怎么会入了这丞相府? 念儿犹豫了片刻,在看到穆霜霜眸中闪动的希冀后,终于不忍的点了点头。“我现寄居丞相府,断不会做出对不起小姐的事。只要无关紧要,我会小心通报!”穆霜霜大喜,道了谢后就让念儿离开。 红翘将念儿送出,又拉着她说了好多话才回去了。念儿的眸子冷凝,对着她的背影勾起唇角。这个穆霜霜打的什么主意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若是存心拉拢,又怎么会挑在落雨园的地方,四周都是纳兰若雨的人,她这样摆明了就是要纳兰若雨知道。 出了外院,刚走两步,就看到香如冷着脸站在园门口,看到她过来,哼了一声道,“怎么,舍得出来了!” 第四十五章 自从念儿去穆霜霜的屋里待过后,落雨园中所有的人对她都有了一些警惕,香如几个更是时不时的讥讽两句,念儿每次都是隐忍着偷偷哭泣,这让远处看着的红翘暗自高兴,心里不住的称赞自家小姐英明。 “小姐,我看那个念儿越来越放肆了,竟敢和穆家小姐勾结,简直不把小姐放在眼里。”宛如恨恨的盯着院中念儿瘦俏的身影,卯着劲的挑唆着。 “放肆?人家本来就不是奴婢,哪来的什么放肆之说!”香如凉凉的回了一句,却比宛如的话更毒几分。 如今的念儿在她们的眼中,那就是一根刺,怎么瞧都不顺眼,偏偏这根刺还剔除不了,她们只有暗自痛着,逞逞口舌之利。 “小姐,若是她被穆小姐收买了那还得了,整日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奴婢都觉得瘆得慌。”秀如也附和,并用眼神示意翠如也说上两句。 “小姐,谁都知道穆小姐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是小姐你的死对头,这个贱丫头竟敢背着小姐和穆府人勾搭,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事呢!”翠如不甘示弱,也说了一通。她们一个个都恨不得让念儿立刻滚远,再也不要在她们的眼前出现。自从这个念儿出现后,她们几人就没有好过过,不是被小姐责罚,就是出糗,到现在府中人还在对她们指指点点。想想以前,她们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那是人人巴结,要多风光就多风光! 纳兰若雨冷冷的睁着眼珠子,耳中没错过几个丫头的每一个字。不可否认,她对念儿,从最初的警惕到放心,是经过一段日子的。现在她的心又慢慢的警觉起来,这个不一般的丫头孤身进入丞相府,真的只是无处可去这么简单?难道她别有目的,会是太子吗?难道她表现出的冷清孤傲,只是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 纳兰若雨的眸子微沉,如果是这样,她有必要找娘亲商量一下了! 外院,穆霜霜的屋中,她悠闲的品着茶,听红翘绘声绘色的讲述念儿被排斥的事情。 “小姐,果然如你所料,那日后落雨园中的人对念儿都句句讥讽,事事针对,她现在已是四面楚歌了!”红翘瞧了一眼红柳,嘻嘻笑道,眸中是对自家小姐的崇拜之情。 穆霜霜勾唇娇笑道,“再过些日子,就该我们出马了!”等到念儿在丞相府几乎无法生存之际,她再施以援手,必会让她感恩戴德,为自己做牛做马! 红翘和红柳都笑的一脸得意。 兰芷阁里,纳兰若雨正在和锦芬说话,屋中伺候的除了名兰再无他人。 “雨儿,那个念儿娘看怕是留不得了!”还没等纳兰若雨开口,锦芬就急着出声。这几日夜夜噩梦缠身,已让她疲累不堪,又出了念儿这档子事,更让她气闷难当。 “娘,你也知道了。女儿也这么觉得!”纳兰若雨一听到娘亲的话,立刻露出相同的感受。 “恩,此女妩媚入骨,冷傲秀美,常留府中,怕是……”锦芬住口不语,那些话,她怎么可能当着女儿的面说出,只是目中的恨意却是更多。“早就知道这个贱丫头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竟然打起了你爹爹的主意……”气恨让她失去了理智,没遮拦的话一下子就说了出来。 “啊?”纳兰若雨错愕,怎么回事? 名兰也觉得夫人这样说不妥,忙端上茶盏,笑着帮锦芬解围,“小姐请喝茶!” 纳兰若雨却不为所动,接过茶盏放在一边,追问道,“娘,你说清楚些,女儿不明白!” 锦芬懊恼不已,都怪自己一时嘴快,“这……”吱唔着不知如何开口。 偏纳兰若雨越觉得她有什么事情瞒着,一连声的追问,她实在拗不过,才叹了口气咬着牙道,“那日回来,那死丫头竟然对我说,你爹爹曾说她长得像一个人!”锦芬的眸中有些伤痛,“这府里,能让你爹记挂在心的人,除了海清韵还有谁?那个丫头怕也是知道这件事,才故意在我面前说。你不知道,当时她的神情,高傲的就像她才是这丞相府的主子。我当时恨不得一下撕了那张妖媚的脸!” 那个女人都死了十年了,竟然还被他记在心间,就连一个长得有几分相像的贱丫头,他也维护有加,这让苦心帮他经营府中十几年,为他生儿育女的她如何自安! 一个稍有姿色的穷丫头而已,她并没放在心上。她明白,大多也如后院的那些姨娘们一样,只会有三两个月的热乎劲,等到新鲜劲一过,还不是不闻不问。可念儿不一样,她该死的有着一张和海清韵几分相似的脸蛋,就连那神情气质,也都像极了,这样的女子若是进了丞相府,将来再生个儿子,那她和雨儿卓儿将会是何种下场! 所以,这个念儿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成了府中的人的! 纳兰若雨呆了,她今日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传言,不,从母亲愤恨的目光中,她似乎可以肯定那不是传言。可是,不知怎的,她竟松了一口气! 原来,那丫头看上的人,竟然是爹爹! 此时,她只是在暗自庆幸着,却从没想过,在她身边的娘亲是如何感受!不知锦芬在知道她此刻的心思后,会不会气的吐血? “原来是这样……”纳兰若雨喃喃自语,胸中堆积的阴霾一下子消散不少。抬眸,看到母亲还在那里伤心,忍不住劝道,“娘,你也真是的,她左右不过是个贱丫头,就是做了姨娘,还不是拿捏在你的手里,你让她生,她便生;你若不高兴了,寻个错处发落了就是。到时候再帮爹选两个聪颖可人的丫头不就完事了?” 在纳兰若雨看来,反正这些年她丞相老爹纳姨娘也不是一两个了,只要不是看上太子就一切好说。再说她也深知自己母亲的手段,把那些姨娘修理的服服贴贴,从来不敢多说半个字。若是念儿入府,其结果自然一样。 “你这丫头知道什么……”锦芬气结,说出的话也有些重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话会从自己亲生女儿的口中说出。 第四十六章 名兰也觉得小姐不该是这个样子,忍不住说了句,“小姐……”却被纳兰若雨喝住,“怎么,我和母亲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莫非,你也想成这丞相府的主子!”她一边说着,一边的手已经高高扬起,在名兰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个巴掌已清脆的响起。 名兰惊愕的瞪大了眼珠,两滴委屈的泪顺着脸颊落下,脸上火辣辣的疼,可以想象纳兰若雨用了多少力气。只是,她不能喊痛,反而扑通跪倒,捂着脸懦怯的道,“小姐教训的是,是奴婢多嘴了!” 锦芬气恼女儿在自己的面前惩治下人,也冷着声道,“我还活着呢,她再怎么多嘴,也轮不到你教训!”这个女儿真是越大脾气也大了,动不动就甩脸子打人,这事要是被太子知道了,会如何看她?皇家最注重品德,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一怒之下解了婚约,那可就糟了。 纳兰若雨那知道锦芬的心思,只觉得自己不过是打了一个奴婢,母亲就冷脸相对,当下就觉得万分委屈,忍不住狠跺了跺脚,红了眼圈道,“一个奴婢欺负我,母亲也欺负我!”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耸着香肩嘤嘤哭泣。那小模样,倒真的像是被人欺负,可怜兮兮的样子。 锦芬气恼不已,自己不过说她两句就成了这个样子,将来入住太子府,可如何是好。可自幼儿被她捧在手心里疼惯了,瞧如今哭的眼泪汪汪,也不忍再责骂,只好叹息一声,将纳兰若雨揽在怀里,抚着她如云的秀发,语重心长的道,“傻孩子,母亲怎么舍得欺负你?就是旁人惹恼了你,母亲也只有帮你出气的份,那会伙着别人来责难与你!实在是你这性子要收一收了,稍一不顺心就打人,今日这好在是在自己府中,若他日进了太子府,你也这般的行事,难保不落人口舌,说你骄纵不驯,仗势欺人。到时候,娘亲又不在身边,要如何帮你?” 这番话,是她做娘亲的对女儿的孜孜教导,不管纳兰若雨听进去了没有,她都是要说的。女儿再任性刁蛮,在她做娘亲的眼里,都不是不可以原谅的,她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希望子女幸福安康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她的种种算计,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儿女出人头地,得无上之尊荣,不再与人做妾做庶! 想她贵府嫡女,嫁与纳兰辰逸做妾,已经伤了娘家的脸面。若不是她用尽手段除了海清韵,她的雨儿卓儿都只是庶出的份!几年的妾侍身份,已经让她伤够了心,她发誓,必不让女儿步她的后尘! 如今纳兰若雨虽是钦定的太子妃,可一日未完婚,一切皆有变数。皇家身份何其尊贵,岂容一点马虎? 纳兰若雨哭闹过后,渐渐归于平静,也知道自己刚才是冲动了,可又不愿承认,只是将头埋在锦芬怀里不肯出来。 名兰抚摸着脸上突起的肿痕,心中冰凉。不管她如何讨好,如何卑微的活着,在锦芬母女的眼里,她永远都只是一个可以任打任骂的奴才。拳起的手指无声的握紧,苍白的骨节因为用力而泛起丝丝红痕,可惜锦芬母女并没有看到…… “名兰,还不起来!帮小姐看看银耳莲子羹好了没。”锦芬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想要安慰她几句,看到名兰还跪在地上,冷声的道。 “是,奴婢这就去!”名兰忙站起,诚惶诚恐的眸色中掩去眸底的那抹怨恨,起身快速的离去。现在是中午,早过了喝莲子羹的时辰,锦夫人这是有话要对小姐说,她明白。 锦芬挑了帘子,却在转角能听见屋中声音的地方,装作整理裤脚,慢慢蹲下身子。 屋中,锦芬看名兰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自己母女二人,这才拉开两人紧挨在一起的身子,让纳兰若雨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慈爱的道,“名兰只是个通房,娘亲怎么可能为了她欺负你?”说话间瞧纳兰若雨不依的嘟起红唇,忍不住在她的额头点了一下,嗔道,“娘还不是为了你好,娘是怕你这样直爽的性子,什么都表现在明面上,到了太子府只怕会授人话柄。只是个奴婢而已,要惩治她,多的是机会,切不可浮躁坏事,明白了没?” 她字字珠玑,都是她的经验之谈,纳兰若雨如何不知娘亲的苦心,只是乖巧的点点头,将头拱在锦芬的怀里,扭着身子撒娇道,“女儿知道了!” 院中的名兰脸色越发白,眸底的恨意也更多…… “不过,那个念儿怕是真的留不得了!”锦芬一整神色,眼神凝望着远处,眼前浮现的是念儿清秀冷傲的容颜,耳边响的是纳兰辰逸简短却不容置疑的话语,她的心中气闷难耐,却又无从发落,只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于未知的威胁,她都要消除在萌芽状态。且念儿对她的感觉,不仅仅是威胁那么简单…… “那就找个由头将她打发出府好了,想必爹爹也不会说什么。”纳兰若雨想了想,也觉得念儿老在眼前晃悠总让她不安。 “就怕你爹不愿意,若他真有了那个心思,要那丫头出府何其难!”锦芬面露难色。是啊,若纳兰辰逸真的要纳念儿做小,她即使再反对也是于事无补。 “娘,你不是老做噩梦吗?我们何不这样……”纳兰若雨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立刻凑到锦芬的耳朵边,低声窃语。只听的锦芬连连点头,原本阴沉的脸慢慢恢复了笑容。 屋外,名兰掩住眸中的鄙夷,起身离开。 转眼便到了四月中,按例桂姑姑可以有两日的休沐,她向锦芬告知后,就离开了丞相府。穆霜霜也有些日子没见家里人,她也需要和娘亲商量对策,也离开了。 她们一走,名兰也出了府。只是在她的身后,一个单俏的身影紧紧相随。 第四十七章 城郊的一个香火不盛的小道观里,名兰正和一个道姑装扮的中年女子低声说着什么。两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即使你凝神细听也听不到什么。 许久,两人才似说完,名兰将几张银票塞进道姑手中,笑得明快,“如此就有劳大师了,我家夫人说了,事成后另有厚赠!” 道姑拿眼角瞄了一下银票的数目,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拍着胸脯保证,“姑娘回去告诉夫人,只是这点小事而已,包在我身上!” 名兰见状放心,又叮嘱了两句才离开。 “呵,想不到丞相夫人这么大方,只不过说几句话而已,就拿出几百两银子。事成还有重谢,那得是多少啊!”道姑贪婪的看着花花绿绿的银票,数了一遍又一遍,每数一次,眼中的光就亮一份。只顾着数钱的她丝毫也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她的身后已经站了一个黑影。正冷眼看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道姑觉得屋子里有些模糊,才惊觉屋中有些暗,原本就日近黄昏,如今更有一团黑影罩在窗前,使屋中更加黑暗。 “你是谁?”她惊的跌翻在地,瞪圆了双目惊恐的问道,手中,下意识的将那几张银票往怀里藏。此人是谁,能在无声无息间潜入自己的屋中而不被发觉,武功定然不容小瞧。 这个道姑也是个走南闯北的,见识自是不弱,咋一看黑影的气势,就明白了些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道教中人,没想到竟干起了骗人的勾当,也不怕污了这身衣裳!”清冷的女音冰冰的响起,蒙着黑巾的黑衣女子,眨着一双秋水般明亮寒冷的眸子,冷冷的望着她。眸中清晰划过的不屑和讽刺,更是让她羞愧难当。 “你……你想干什么?”道姑惧怕的后挪了两步,她现在感觉这个女子似乎不是冲着她手里的银票,而像是另有其他目的。 念儿也不搭话,径直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右手放在桌子上,屈起中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清脆响亮的声音一下下像锤子般,径直落在道姑不安的心上。让她觉得那被凿的,仿佛是自己。 冷汗迅速的在她的额头渗出,她觉得心脏也在随着那指声而跳动!终于,她经受不住这沉闷的气氛,惨白着脸开口,“女侠想要本道做什么?” 面巾下,念儿无声的弯起了唇角…… 丞相府,香如看到久寻不见的念儿出现,忍不住上前数落道,“你跑哪去了,小姐找了你好半天!” “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去瞧了瞧大夫,抓了两副药。”念儿抬起有些苍白的脸色,虚弱的道。 “病了?早上还生龙活虎的,一下午不见就生病了!莫不是想偷懒?”香如不信的撇了撇嘴,却在看到念儿的脸色后,哼了一声,自去向纳兰若雨禀报。 很快她就回转,冷着脸对念儿道,“小姐说了,明日府中有事,所以让所有丫头都谨尊着规矩,莫要随意走动。” “是,我知道了!”念儿垂目答道。香如扭着小柳腰远去。 这一夜,丞相府格外的安静,府中各人早早就熄灯休息。锦芬的房中还亮着灯火,窗户上两个女子的身影在一起嘀咕着什么…… 第二日,纳兰辰逸有事外出,纳兰文卓也早早上了学堂。兰芷阁外,名兰伸长脖子往远处看着,似乎在等什么人。园中所有下人都得了知会,知道今日有道姑来做法事,都忙着准备。 日到中午,在名兰等的快不耐烦的时候,一身道袍的中年道姑终于来了! “哎呦大师,你可算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啊,一会我们老爷该回来了,夫人都催好几次了!”名兰赶紧快走两步,拉着慧娴就往院里带。 要不是一应东西都准备妥当,锦芬真的有可能撤了今天的计划。 见道姑终于来了,锦芬松了口气,立刻吩咐丫头准备香案,贡品,并挂上慧娴拿来的旗幡,一时之间,整个兰芷阁香烟缭绕,彩旗飘飞,到处都充斥着神秘的味道。 慧娴手持拂尘,口中念念有词。她手中拿着画好的灵符,在香上撩了一圈,然后挑在桃木小剑上点燃,跳着脚,身子不住的抖嗦着,“王母娘娘下凡来,各路小鬼都走开!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显神通……” 她喃喃的说了一遍又一遍,从刚开始的还能分辨到后来的快不可闻。锦芬和纳兰若雨虔诚的站在一边,安静的注视着场中的一切。她们的眼中都有一些隐隐外露的兴奋,想到待会可能出现的画面,她们就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 落雨园中的几个丫头包括念儿都在,香如几个紧闭着双目,显示着充分的虔诚。念儿冷眼看着面前闹剧般的一幕,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她能清楚的看到锦芬看自己的目光时,眸中闪耀的冷光。 锦芬,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她莞尔一笑,大大方方的迎向锦芬投射过的目光,看到她明显的一愣后不屑的哼了一声,笑得更加甜美。 锦芬只觉得念儿的笑,灿烂的不像以往,隐隐有一种洞察一切的挑衅。心中升起不安,可很快她就将那点子不安抛之脑后,她的计划严丝合缝,这个丫头根本不可能知道。 慧娴还在唱着跳着,她手中的桃木剑胡乱而略有章法的指着四周,面容越来越凝重。锦芬知道该自己上场了,遂担忧的问道,“大师可是发现了什么?” 慧娴睁开眼,目光望向西南,掐指算了算后道,“贫道看西南方有一团不明的黑气萦绕,显然是有什么作祟,待我再算来!”说完,她又闭上眼睛,喃喃的唱诺开来。 纳兰辰逸一回到府中,竟觉得出奇的安静,一路上也只是碰到两三个下人,他不觉奇怪,脚步不减。临近兰芷阁,他闻到空气中一种不一样的香味,像是寺庙里的檀香,隐隐也有什么声音传来。他不觉诧异,这锦芬又在搞什么名堂? 第四十八章 纳兰辰逸一进院子,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同时也升起一些恼怒。 守门的婆子看到他,忙着行礼,刚要大声禀报,被他制止了。他倒要看看,这样大张旗鼓,喧闹怪异的是要做什么! 他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站着,锦芬只顾着想要发生的事,完全没注意到他。 念儿冷眼看他进来,唇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淡淡的,随即消失。 “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显神通……”慧娴还在那里念念有词,挑着符,绕着贡桌绕圈圈,一会儿是火,一会儿是水。 锦芬有些急了,她看慧娴好半天也没进入主题,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用来提醒她。 这声咳嗽可以说声音很大,不光是慧娴,就连所有人都听到了。纳兰若雨立刻关心的问了句,“娘,你身体不舒服?”兰芷阁的丫头婆子也是一脸关切。 “娘没事,许是这几日夜里睡不好,染了点风寒。”锦芬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安慰的拍了拍女儿的手,眼睛却狠狠瞪了一眼慧娴。 慧娴拿木剑的手轻微的抖了一下,眼睛里闪过惧色。非是她不开始,只是她老觉得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让她如芒刺在背,心惊胆颤。 就如同昨日那个黑衣女子的眼神般,那么冷冷的,毫无表情的望着自己。她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可心头那怪异的感觉不曾消散。想到昨日那人强迫喂自己吃下的毒药,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还不想死! “夫人每夜噩梦缠身,只是因为那团黑气所至,待贫道寻来!”慧娴说完,拿着挑着灵符的桃木剑,眯着眼,跳着晃晃荡荡的舞步就往园外走。 锦芬忙和纳兰若雨跟在身后,下人们自也不敢留下,更有许多是好奇想去看热闹。纳兰辰逸阴沉着脸,无声的走在最后。他倒要看看,这个神棍般的道姑,能在他丞相府里找出什么来! 慧娴念着未知的咒语,半眯着眼,一步三摇的走在队伍的前面,她的目的也不只是那儿,只是一会指指这,一会指指那,最后,沿着青石小道一直走到府中央的假山旁。 “大师,可是这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锦芬一看慧娴锁定了假山,忙上前一步问。 府中下人有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她们心中都犯嘀咕,难道府中真有什么?怪不得前些日子老听到莫名的哭声!慧娴还没说话,丞相府的下人已经开始恐惧起来。 纳兰辰逸的脸色更差,他恨不得立刻上前将锦芬的嘴巴封上,如此扰乱人心的话,她也能说出来?袖中的拳头紧紧握住,好一会才放开,他想要看这个愚蠢的女人,究竟要干什么! 慧娴像模像样的围着假山走了一圈,然后盯着假山上一棵苍翠的盆景,道,“此盆景下可是有土?” 名兰忙上前回道,“有的。因为怕石头不利于盆景的生长,所以特意在每个盆景的下面都垫了半尺左右的黄土。” 念儿仔细看了看,果然盆景下是黄色的土壤,都用一个小木方框固定着。 “这就对了!夫人,请让人将盆景移开,翻翻下面的土,看有没有什么。”慧娴趁人不注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沉声说道。按那个名兰的说辞是这样的,她早已将东西提前埋在了盆景下,只要翻出来就成。可是,那个黑衣女子的嘱咐还在耳边“你只需将看到的实话说出来就可!”这两拨人显然不是同一个目的,她到底该如何做才好? 慧娴只觉得额头冰凉,后背也渗出许多汗水,好在穿着夹衣,没人能看见。 名兰挥手让一个丫头上去,移开盆景,用小铲子在土里挖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些土,生怕自己错过什么。就连纳兰辰逸此时也怀着一份好奇。锦芬的目光从一开始瞄了两眼那个盆景后,就一直冷眼看着念儿,脸上得意的神色越发明显。 哼,一会定让你这个贱丫头哭都哭不出来! 纳兰若雨的目光同样阴狠而无情,此时她只想让念儿赶快滚出丞相府,离她越远越好。 “呀,真的有东西!”小丫头挖了几下,就感觉碰触到了什么东西,手上加力,使劲挖了一下,挖出来一个油布包裹。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沸腾了!其中最高兴的要算锦芬母女,“快,拿出来让大师看看是什么东西。”锦芬忙对小丫头喊,语气中难掩一抹兴奋。 小丫头没敢打开,忙捧着送到慧娴的面前,交给她,然后伸长脖子看着。锦芬和纳兰若雨的眼睛,都死死的盯着那个包裹,四只眼睛都冒出滋滋的火苗,兴奋的不知道该怎样好。 纳兰辰逸心中咯噔一下,心头冒出不好的预感…… 慧娴犹豫了一下,还是一点点将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打开。古铜色的油布被一层一层掀开,最后露出里面的一个布偶! 一个穿着鲜艳服侍,美目如画的绝色女子! 所有的人都呆了,靠的近的人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锦芬和纳兰若雨相视一笑,得逞的阴谋笑容同时出现在两个人的脸上,她们只是紧紧盯着念儿的表情,丝毫也没有要看一眼包裹里的东西! 名兰的眼睛,从包裹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就直了!怎么回事?不是一块刻了字的石头吗?是她昨夜亲手埋的啊!“夫人……”她颤着声叫。可她的声音太弱,锦芬一时没听到。 于是,她又叫了一句。锦芬这次听明白了,回过头来问,“怎么了?”眼中隐有不悦。她还在想象着念儿被赶出丞相府,孤苦无依的样子呢,被名兰突然打断了。可是看到名兰煞白的脸色,她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感觉。 莫非,出了什么差错?她的目光在名兰的指引下慢慢投向被慧娴拿在手里的包裹,只一眼,她的脸上就没了血色。“这是什么东西?赶快扔掉!”她寒声急道,声音明显带着颤抖。 纳兰辰逸看着前面的异样,也不言语,径直走了过来。“将东西呈上来! 第四十九章 四周的下人一看到老爷回来了,都迅速的后退,一个个低着头,再也没了刚才看热闹的劲。 “不要!老爷,只是一个小玩意而已,免得污了你的眼睛。”锦芬一个箭步挡在他的面前,陪着笑,虚弱的道。 那个布偶美人摆明了不是她让名兰放的东西,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让纳兰辰逸看的好! “夫人这是怎么了?不是您让大师做法的吗,怎么找到了东西又不让大家看了,奴婢们不看也就罢了,怎么连老爷爷不让看了?”念儿上前一步,抬着小脸,清脆的说道,清澈的大眼睛里一抹寒光乍现。 锦芬,怎么怕了吗?这才刚开始而已…… “你知道什么!”锦芬怒吼,她实在想上去将这个丫头的嘴撕烂,这贱丫头摆明了就是在挑事。 “我什么也不知道……”念儿委屈的垂眸,掩去眸底的冷笑,瘦俏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很明显是被吓到了。 “吼什么!”纳兰辰逸发火了,看到酷似亡妻的秀美脸庞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忍不住喝道,“她又没有说错!名兰,将东西拿来。” 名兰虽然是锦芬屋里的人,可更是纳兰辰逸的女人,更有锦芬再大,那也大不过丞相去,名兰自是不敢迟疑,立刻将手中的包裹奉上。 鲜艳的锦缎看上去虽有些陈旧,可也因为包裹得宜,咋一看,还是如新的一般。大红色的罗裙,白色的里衬,绣着花的玉色腰带,每一件都让纳兰辰逸如遭雷击! 弯弯的柳眉,盈盈水眸,还和多年前一样含怨带嗔,责怪的望着他!这一刻,曾在心间徘徊许久的名字脱口而出,“清儿……” 深情的呼唤,如刀般划开锦芬苦撑多年的伪装,这一刻,她泪如雨下!她嫉恨,她羡慕,为什么一个死了多年的人,却依旧得到他依依不忘的柔情?这一刻,原本的害怕也变成了无边的怒火,热血冲上脑门,让她再也控制不住。 “为什么?我难道还不如一个死人对你好!这么多年,你每日里想的还是她。夜里梦吟,叫的还是她的名字!纳兰辰逸,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事的是我,是我啊!”多年积怨的嫉恨让锦芬彻底失去了理智,她丝毫没有顾忌这么多下人在这里,竟直呼纳兰辰逸的名字,甚至将房中对她不利的私密也说了出来。 纳兰若雨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她只能惊恐的望着娘亲,想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早在慧娴将包裹打开的那一瞬,念儿的身子就明显的颤抖了一下,随即闭上了眼睛,掩住了她眸中深深的痛色!袖中,她的指甲狠狠的刺入手掌,可她却感觉不到痛…… 四周的下人早在纳兰辰逸出现的时候,就已经人人自危了。此刻没料到竟然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一个个俱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慧娴心中早已惊惧的不成样子,可她却无法抽身而退,只能强作镇定。不过,她却眼尖的看到那个美女布偶的背后竟然有字,就嚷了一句。 这也是那个黑衣女子说的,让她看到什么都要说出来。 纳兰辰逸脸黑的如同锅底,虎目瞪圆,阴森森的望着锦芬,那神态,和刚才对着布偶的温柔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欲要说什么,却在听到慧娴的话后,将布偶翻了过来。 果然,背后有字!字上还有亮晃晃的许多钢针,分别扎在布偶的五脏,银针大多齐根而入,只余一个个针鼻露在外面。 “二月十六,辰时……”纳兰辰逸喃喃而语,读出上面的字。每读一个字,他的心就冷一份,这个布偶,绘成海清韵的布偶,竟然是有人弄出的蛊术! 那生辰日期他再熟悉不过,每年,他都会为海清韵大肆庆祝,直至她离开人世。 锦芬在纳兰辰逸寒冷如冰的目光中,冷静了下来,却在听到他读出那些日期后,脸色煞白!怎么回事?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人偶,没想到竟然是扎了针的蛊偶!她将惊诧的目光投向名兰,却在看到她如自己一般的脸色后,否定了心中的想法。名兰没有那个胆子,敢私下换了物什!可若不是名兰,那会是谁?谁会如此的神出鬼没,将只她和名兰知道的地方,换走了原来的东西?莫名的恐惧像黑夜的狰狞恶魔,无边无际的将她包围,她感觉自己进了一个看不见的阴谋里,前面迷雾重重,她却找不到一点风向…… 这种仿若重物压在胸口,沉重到让她窒息的无措和压迫感,让她完全慌了手脚!一股凉气从脚底极速的窜出,冷的她四肢僵硬,她的身子剧烈的摇晃了几下,惊的纳兰若雨忙扶住她,以防她跌倒在地。“娘亲……” 纳兰若雨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这个主意可是她出的,昨夜她又和娘亲合计到半夜,本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料竟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大人认得此物?”慧娴顶着心底的恐惧硬着头皮问,横竖都是死,她只有尽力周旋,看丞相大人的样子,好像不是那位夫人说的那般!怕是这土坯里的东西,让人给换了吧! 她相信,能做出这么隐秘的事情而不为人知,怕也只有那个黑衣女子了! 大贵之家的事,果然还是少惹为妙。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自己已经卷入了一个瞧不见血腥的家斗中,欲抽身,却早已不能了!她下意识的探手入怀,指尖触到怀中的那几张银票,不觉暗叹,果然,天下没有白给的银子! 她的话,唤回了纳兰辰逸的一些理智,他捏了捏手中的布偶,眸色中涌上难掩的苦楚,“认识!”早先他对这个慧娴是一点也不信,可在看到凭空而出的海清韵的蛊偶后,他竟信了几分! 这个道姑从没来过府中,她又如何得知这盆景下有东西,看这布偶的颜色,怕是埋了好些年了。联想到当日幽兰阁那莫名蹿起的大火,他突然想到,莫非那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第五十章 这个突然迸发的认知,让他瞬间遍体生寒,脑中轰隆巨响!他的腿脚一软,差一点倒在地上,还是身旁的小厮机灵,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难道清儿真的是被人害死的?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就一发不可收拾,且越来越强烈!清晰无比的贯穿他的整个脑海! 念儿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纳兰辰逸脸上的变化,丝毫也没逃过她的眼睛。看着这个被人愚弄了十年的亲生父亲,她只觉得无比讽刺。 如果他记得和娘亲在一起时的山盟海誓,不娶姨娘进门,那么,娘亲就不会伤心难过! 如果他不是偏听偏信,宠爱姨娘,让锦芬在府中为所欲为,那么,娘亲就不会死! 如果他能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发现诸多疑点,那么,娘亲也不会死!更不会含冤莫白这么多年! “大师快来看看,这布偶可是有冤情!”先抛开这是何人所制的蛊偶,纳兰辰逸更想知道海清韵到底是不是被人陷害而亡。 见他此刻急切的样子,慧娴觉得头上的脑袋怕是保住了。此时,她也不敢瞎掰,只能顺着纳兰辰逸的话意往下说。她装模作样的掐指算算,又看看天,瞅瞅地,盯着布偶看了几眼,才沉沉的道,“贫道一进贵府,就觉得怨气颇多,一团黑气萦绕在此。现在看来,的确是此物所至。”慧娴很聪明,话说到这里就住口不语,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她相信,这个丞相大人是聪明人,对聪明人只需要提点一二即可。 “好好的,怎么出了这么个娃娃?”最初的震惊过后,锦芬慢慢回拢了一些理智,看着纳兰辰逸手中的布偶,掩去眸中的恨意,咬着牙问。 “难不成夫人以为,该是什么呢?”念儿扬起头,淡淡的反问。她的声音不急不缓,清冽中自有一种凭空散发的凌厉,只简单的一句话,就将锦芬问的哑口无言。 纳兰辰逸也听出念儿话里的它意,抬起头,严厉的目光直透锦芬的心肺,让她轻微一颤后惧怕的别过脸,忿忿却又小声的回嘴,“我又不是神仙,我哪里知道!”话说完,却觉得失了威严,遂狠狠一瞪念儿,“我和老爷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都是这个该死的丫头惹的事!锦芬将念儿骂了不下千百遍,碍着纳兰辰逸在,她没有继续发难,心里却更加恨得要死。 看锦芬呵斥念儿,纳兰辰逸竟觉得碍眼的很,冷哼了一声,又安抚的看了念儿两眼,才转过头问慧娴,“劳烦大师再给看看!”此时,他迫切的想知道有关海清韵的一切! 慧娴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单掌至胸前和礼,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频道言尽于此,天机不可泄露……” 丞相府中除了知晓此事的锦芬几个,算上纳兰辰逸和一众下人,都露出钦佩虔诚的眼神,曾心中质疑的,也都懊悔不已,仿佛自己亵渎了神灵。纳兰辰逸挥手让管家去取银子,“来人,厚谢大师!” 管家领命而去,临走,神色咕疑的看了看那个布偶,脸上的神色闪了几闪,很快不见。 拿过银子,慧娴无视锦芬恶狠狠的模样,唱诺了两声就起身告辞。她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不但保住了性命,居然还让堂堂丞相大人对自己信服有加,想必明日她的名气就会传遍京城,那么银子嘛,自然是手到擒来…… 看到老爷神色有异,管家让一众下人散了。锦芬母女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动,走也不是,留也不妥。纳兰辰逸一直端详着手中的布偶,极小心的将那些钢针取出,手指细细抚摸布偶的脸颊,一点点一点点的移动,动作小心而温柔,仿佛在呵护他最心爱的人! 往日的恩爱此刻如潮水,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那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让他心动…… 念儿的眸光越发冷清,冰寒的眸底水雾轻浮,泪还未出现,就被她生生压住。 府中的老人早已经被锦芬打发了,除了少数几个她的心腹外,里里外外都是火灾后才买进府的新人。对于被纳兰辰逸拿在手中的布偶,虽心中都有猜测,却不敢细问。 念儿也并没有鼓动纳兰辰逸对锦芬步步紧逼,她要让怀疑的种子从今日起落下,然后慢慢的生根发芽,等到一切大白的时候,她要亲眼看着锦芬她们凄惨不堪的命运…… 娘亲所受的痛,她会让她们千倍百倍的偿还! “爹,娘亲好像不舒服,女儿先带她去休息!”最后,纳兰若雨实在不忍看母亲身心煎熬的样子,开口请求。 都怪念儿!要不是她,娘亲和自己也不会设下这个局,也不会出这么大的差错。只是,那里面的东西究竟是谁换了?纳兰若雨苦思冥想,却发觉根本没一点头绪! 只是对念儿的恨,越发多了…… 纳兰若雨走了,念儿自没了留下来的理由,也和香如几个紧随着她身后。锦芬的步子有些摇晃,临走她看了一眼纳兰辰逸,希望他能看自己一眼。显然,她注定要失望了!纳兰辰逸只是痴痴的望着手中的布偶,轻轻的磨蹭着,头却不曾抬半分。此时,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布偶,再也瞧不见其他。 锦芬的心有些凉,目光蒙上一层难掩的痛楚。她们是夫妻,同床共枕十几年,平日她对他极尽温柔倾尽所有的柔情,到如今她却换不来他一个注视,一个关切的目光,一句疼惜的话语!十几年的情分,抵不过一个相像的布娃娃…… “娘!”看出母亲的期待,纳兰若雨眼圈泛红。她求救的望向父亲,却发觉父亲根本就没关注这边的动静。“爹……”她哀哀的祈求。 纳兰辰逸恍若无闻,身子连动都不动一下。纳兰若雨还想再叫,被锦芬制止了,她凄婉一笑,极尽沧桑憔悴,“雨儿,别叫了,我们走!” 纳兰若雨气不过,径直走到念儿的面前,狠狠的踢了她一脚,怒骂道,“都是你,你这个害人精!” 第五十一章 念儿没有躲避,硬生生受了。腿上的痛让她清楚的感觉到纳兰若雨的无措,只有心中惧怕,找不到安全感的人,才会迁怒他人。 低头,掩去嘴角的冷笑,她眉头痛楚的皱了皱,低眉敛目,用带着委屈的语气道,“念儿知错了!”她现在只是个丫头,她不会让别人看出什么端倪,只是一脚而已,她以后会还给纳兰若雨! 这一天,丞相府中的气氛空前压抑,锦芬头昏昏沉沉,请了大夫来瞧,抓了药,名兰服侍她喝了,她才感觉好了些。纳兰若雨这次乖巧,一直陪着她,直到月上柳梢,才离去。 这一夜,纳兰辰逸独自呆在书房,也不让人伺候,手中拿着布偶,一直坐到天明! 半夜,锦芬竟胡言乱语起来,嘴里一直嚷着不要杀我,饶了我之类的话,任凭名兰和几个丫头怎样劝慰,都无济于事。名兰吩咐熬了安神汤,也被她打翻在地,几人害怕,遂让名兰去请纳兰辰逸,可书房门紧紧扣着,任凭她如何哀求也没有人出来。无奈之下,几个人只好死死的守着床边,生怕她出任何的闪失。 天亮后,不放心的纳兰若雨早早起来,看母亲情形实在很差,一夜的折腾早已不像样子,她只有亲自去请父亲。 走到半道上,她迎面碰上探家归来的穆霜霜。纳兰若雨想躲,经历了昨日的变故,她实在没有精力应付这个刁钻的女子。可穆霜霜眼尖,一眼就瞧见了欲往假山后躲避的纳兰若雨,心中奇怪:平日里见自己趾高气扬,恨不得多说两句占便宜的纳兰若雨,怎么瞧着竟像是躲着她? 忙紧追两步上去,隔着老远就亲热的喊道,“雨儿妹妹!” 她的声音很是清脆响亮,纳兰若雨要想听不到都很难。心里暗骂了声,“晦气!”纳兰若雨停住了脚步,转过身,脸上已经换上甜美的笑容,“霜霜姐姐来了,姐姐好早!” 此时天刚亮,太阳都还没露头,穆霜霜来的是早了些。 穆霜霜也笑得明快,脚步如风,没几步已经站在了纳兰若雨的面前,手臂一伸,亲热的拉住纳兰若雨的胳膊,吐舌娇笑,“我还想睡懒觉呢,娘亲说早早来好些,免得桂姑姑等待。依我的懒性子,才不想起来呢!” 她的样子随意而调皮,动作再自然不过,就像一双要好的姐妹般,亲昵的说着体己话。 纳兰若雨的胳膊一僵,眉头极不悦的皱了下,下意识的想抽回胳膊,却想到娘亲如今的状况,玩不能让穆霜霜瞧出什么,就极不自在笑了笑。 “妹妹要去哪里?可是去锦夫人哪里,刚好我也一起去请安!”穆霜霜试探的道,一面说,一面紧盯着纳兰若雨的脸。 纳兰若雨一听穆霜霜的话,心中暗道不好,脸上还是得笑着,“这几日府中事多,娘亲昨夜睡得晚了些,现在还没起呢。姐姐赶了半天的路,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待会姑姑来了就该上课了!” “哦,这样啊!叫锦夫人可要保重身体,万不可过分操劳。那妹妹忙去,姐姐就先回园子了!”穆霜霜关切的说了两句客套话,纳兰若雨找了个借口走了。 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穆霜霜眯起了眼睛,想了一会,对身后的红翘道,“去打听一下,我们不在的这两日,丞相府出了什么事!” “是!奴婢马上就去!”红翘领命极快的离开,穆霜霜环视四周勾起了唇角,难道,她错过了什么吗? 书房门口,纳兰若雨到时,管家已经候在外面半天了,他也叫了半天,无奈老爷就是不答应,竟连早朝也不上了。他已让人去托相熟的大人请了假。 “管家,父亲还不不出声吗?”纳兰若雨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问道。 “回小姐的话,奴才已经唤了好多遍了,可老爷就是不开门。”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从天蒙蒙亮一直叫到现在,喊得嗓子都干涩的冒火,可老爷的房门就是不开。 “你先下去吧,我来试试!” “是!”管家领命,松了口气,带着身后的两个小厮赶紧走了。 “香如,你去园门口守着,我想单独和父亲说两句话!”纳兰若雨支开香如,有些话,越少人知道越好。 香如走后,纳兰若雨深吸了口气,走上前,屈指敲了几下,温声道,“爹,你开门啊,我是雨儿!”屋中没有动静,她又叫了一遍。 书桌前,纳兰辰逸呆痴的坐着,面前的桌案上放着海清韵的布偶,眉目如画,美艳依旧!昨日突然冒出的想法,让他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他不敢相信,若海清韵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那么,他这个夫君又做了什么? 是他的不闻不问,是他的冷落才让人生出那么大的胆子!极度的自责几乎像海浪般将他淹没,同时,他又心怀侥幸,也许,那只是他的猜测,原本就不存在!内心两种极端的想法,在他脑中上窜下跳,让他烦躁不安,几乎崩溃。 外边女儿的话,很清晰的穿进他的耳朵,只是他选择了不听。 纳兰若雨又叫了两声,见父亲还是不理自己,又想到母亲如今那个样子,穆霜霜还在府中等着看笑话,忍不住悲从中来,哽咽着哭泣道,“爹,娘亲很不好,你快去看看啊。昨夜她又是吵闹,还胡言乱语,连汤药也不喝,老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雨儿好怕,爹……” 也许是自小疼爱的女儿,纳兰辰逸的眼神渐渐清明,他也听清了女儿的话。脑中,又想起慧娴说过的话语,眼神突然犀利起来,忽的站起,疾走两步一把拉开房门,朝门外还泪眼迷蒙不知所措的纳兰若雨喊了句,“走,去看你娘亲!” 纳兰若雨被突来的变故骇得到一愣,随即大喜,父亲果然还是心疼娘亲的! 守在园子口的香如看到老爷被大小姐说的出了书房,也不禁松了口气。 兰芷阁,等名兰几个看到纳兰辰逸冷逸的身影后,眼睛里都闪动着希冀的光芒,她们忙上前见礼,纳兰辰逸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下。 名兰不敢违抗,紧张的望了望锦芬,悄声隐去。 第五十二章 锦芬双眼无神的看着头顶的榻幔,神情木纳,头发蓬乱,脸色苍白。以往纳兰辰逸看到她这个样子,都会心生疼惜,定上前好好安慰一番。可经过昨日的事件,他对锦芬已经起了疑心。自不会太过亲热,可两人毕竟十几年的夫妻,锦芬又一贯表现的贤良淑德,对他温柔体贴,所以他还是先问问,免得冤枉了她。私心里,他其实是相信锦芬是无辜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纳兰辰逸,任谁认定了十几年的人要换做另一幅样子,怕都会如他般这样想。实在是锦芬这些年表现的太好! “锦儿!”他坐上榻沿,用手抚摸锦芬的头发,温柔的叫。他的语气还和往日一样的亲昵,如甘霖般瞬间滋润了锦芬苦苦纠缠一整夜的心神。她的身子一震,随即清醒过来,扭头望着丈夫,看着他胡茬遍布的下巴,又想到自己此时的样子,忍不住生出同病相怜的心思,扑上去痛哭起来。“老爷……呜呜……您终于来看妾身了!” 心底所有的埋怨,此刻都在这一抱中,烟消云散! 女人都是最傻的,只要深爱的男子一句温柔的话语,就会将曾经的伤害忘得干干净净! “好了,赶紧收拾一下,桂姑姑该要来了。”纳兰辰逸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 锦芬哽咽着点头,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唤名兰进来服侍。 纳兰辰逸抬脚往外走,刚好和名兰打了个照面。“见过老爷!”名兰慌着见礼。纳兰辰逸扶起她,灼热的眼神盯着她袒露在外的柔白脖颈,,柔声道,“夫人心情不好,你多照顾着点!” 名兰心中一暖,眼圈红了,笑着点点头,“奴婢知道!” 纳兰辰逸暗中握了握她的小手,这才离开。锦芬在榻上看见了,气的眼睛冒火,等到纳兰辰逸一离开,名兰过去扶她时,她二话不说,狠狠打了明兰一巴掌,“贱人,我还没死呢,你就敢在我的面前迷惑老爷!我打死你!”说完,又是一巴掌。 名兰跪在地上,手捂着脸,眸中委屈的泪光闪动。“夫人,奴婢没有!”此时,她后悔了。她宁愿老爷从不曾看她一眼…… 刚刚才萌动的那缕丝丝的甜蜜,早随着锦芬狠咧的巴掌和侮辱的话语而荡然无存! 和她一起进来的几个丫头,都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就生怕会波及自己。对于名兰,她们只有心中的同情。比起不明不白的通房丫头的身份,她们都庆幸自己只是个丫头…… “啪……”茶杯被摔得粉碎,“啪……”古董花瓶也被摔了。溅起的瓷片四下飞溅,可丫头们都不敢躲,只有生生受着。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垂下头,保护住自己的脸。 终于,锦芬摔累了!她喘着粗气靠在榻柱上,闭目养了一会,才开口道,“帮我更衣!”名兰一听,慌着站起,也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痛,忙取出新衣,服侍锦芬换上,几个小丫头则手脚麻利的将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 抹了粉,点上红唇,又擦了点胭脂,锦芬看着镜中依旧妩媚艳丽的自己,得意的勾起了唇角。眼角从镜中瞄到名兰低头偷抹着眼泪,冷冷一笑。她就算年轻又怎么样,永远也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纳兰辰逸有些漫无目的的在府中溜达,脑中还在想着昨日的事,不经意间抬头,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府中的假山前,而此时,一个俏丽的身影正歪着头在思索什么。“奇怪,府中这么多人,为什么单单夫人会夜夜梦魇不断呢。听说只有冤死的人,才会魂魄不散,会找害她的人报仇。奇怪了……” “冤死……”念儿的话,成功的又勾起纳兰辰逸心底的疑惑。是啊,不是都常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吗?为什么整个府里这么多人,只有她会噩梦不断呢? 听到身后的声音,念儿忙转身,看到纳兰辰逸后慌着行礼,“见过老爷!”她的样子似有些局促不安,像是为自己无意说的话被人听到而心中忐忑。“老爷,我只是瞎说,您不必在意……” 纳兰辰逸摆摆手,道,“你不必害怕,将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老爷想知道那些传言。” “老爷,念儿只是胡乱说的,你千万别当真!”念儿惊慌的后退了几步,连连摆着小手,眼眸中胆怯的都有了泪。 “你莫怕,只管大胆的说。说错了也没关系,我不怪你就是。”纳兰辰逸在石凳上坐下,沉声说道,声音威严而笃定,坚决中不容反抗。 “是……念儿斗胆了!”念儿无奈的点了点头,眸中的厉色被她极快的敛去。她清咳了一声,才缓缓道,“我的家乡有一种说法,说死去的人如果怨气太重,就不会去投胎转世,而是缠住害死她的凶手……”说到这里,她怯怯的望了一眼,慌着摇头,“我不是说夫人的,不是!” 她的话,让纳兰辰逸脑中一震,又想起了锦芬魔障的样子,心中的怀疑更多。 “好了,你下去吧,此话不可再对别人说起,明白了吗?”纳兰辰逸温和的朝念儿摆摆手,叮嘱了一番后便让她离开。 念儿迈动沉重的步子,心中五味陈杂。他刚才是关心自己吗?怕自己这样的话传到锦芬的耳朵里,她会对自己不利? 漠然回首,看到背对着她的那个萧瑟背影,那样孤独和寂寞,她的心再也难以平静。 偏院中,红翘正在向穆霜霜诉说探听来的消息。 这世上本就没绝对得不到的消息,即使严如丞相府,只要花一些银子,也总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事。红翘找了好几个丫头,也有一两个死活不说,即使给再多的银子人家也不要。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丞相府的管制还是不错的,可并非所有的人都那么忠心不二,银子多点,就什么都说了。 “你是说昨日大师来这里做法,结果找出了画着先夫人的布偶,且这布偶还被人使了蛊?”穆霜霜的眼睛听得亮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入夜,万籁寂静,只有满天繁星在闪动着莹莹光芒。 一更天后,一抹灵巧的身影跃上屋脊,几个跳跃后,消失在夜幕里。 道观中,慧娴翻来覆去睡不着,已经过去两天了,那个女子还没给她送解药来,她能感觉到胸口隐隐作痛,真怕要是她不来的话,自己是不是就要毒发身亡?正忐忑间,她听到了一丝声响。心中微动,忙翻身坐起,就看到屋子中间站着那个让她惧怕的身影。 “大侠,你可来了!”慧娴讨好的道,声音里隐有一种兴奋。太好了,这个神秘的女子果然没有忘了她,她的小命保住了! “恩,你表现得还不错。”念儿点了点头,眸光一转带了些笑意,“听说你现在可是出了名了,成了京城里的大人物,想必找你做法的人不少吧?” 慧娴谄谄一笑,“没有的事,贫道这点子把戏,怎么逃得出大侠的法眼。”这两日的确有好多人都慕名前来,要让她驱邪避祸,她也着实大赚了一笔。不过在念儿的面前,她没有底气。 “玩把戏可以,切记不要害人,若是让我知道了,定不轻饶!”只是个贪财的小人而已,念儿不会太过为难她,不过敲打还是有必要的。 “是是……贫道谨记姑娘的教诲,绝不做害人的勾当。”慧娴拍着胸脯保证。若不是迫于生计,她也想做个好人。 念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轻轻一抛,慧娴忙小心接住,生怕一个不慎打碎了。 “这是解药,你先服下吧。”面巾下的唇角微微勾起。其实,她并没有对慧娴下药,只不过是封住了她胸口的穴道而已。穴道被封,气血不畅,她自会胸口闷痛不已。瓶中的也只是普通的开胃药而已。 “谢姑娘!”慧娴大喜,忙拔开瓶塞,倒出解药仰头咽下,然后,长出了一口气。趁她抬头的瞬间,念儿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动,不知不觉间已经解了她身上的穴道。 药丸咽下,慧娴只觉得胸口一暖,刚才的疼痛感觉也没有了,她心中高兴,再一次跪地叩谢,“谢姑娘大恩大德!谢姑娘……” 念儿也不推辞,受了她的礼,在椅子上坐下,道,“想必纳兰府中还会有人来求你解法,你只需和以前一样,说是冤魂不散就可以了,记住了吗?” “是,是,贫道记住了,绝不乱说。”慧娴顺从的点头应了。好半天见无人回话,抬头一看,屋中早就没了人影…… 道观离丞相府,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大约半个时辰后,念儿已经走在了京城的大街上。虽街道旷空,没有一个人影,她还是极小心的前行。 突然,前方隐隐传来刀剑相击声,相伴的还有人的呵斥声,在这空寂的夜中,分外刺耳。念儿将身子藏在屋影中,小心的前进。心中也勾起一阵好奇,这深更半夜的,谁在打斗? 打斗声越来越近,转过一个屋角,她便发现前方街中有十几道身影在纵跃缠斗。黑夜中看不清模样,她只知道这些人武功都不俗。 场中有三人,被十来个黑衣蒙面的人围在中间。她刚到,看不出谁胜谁负,只是看中间三人从容不迫的身影,她便知道,以三对众,他们并不吃力。 她并不想多事,况且她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看了两眼后,她便打算离开。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就听到一声清喝,“尔等好卑鄙……”后面的声音已渐无力。她吃惊不小,忙回头望去,恰好三人中的一个人转过身子,面对着她。就着微暗的星光,她赫然发现,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竟然是太子! 绝色无双的姿容,让天下女子倾慕爱恋的面容,此刻虽脸色阴沉,却还是掩不住他的万千芳华。 “殿下……”流风和流云虽然也脚步踉跄,却还是第一时间护在轩辕泽的身前,他们的四周,还弥漫着一股白色的烟雾。念儿的眉头皱了皱,是迷烟! 什么人竟敢行刺当朝太子?竟还使用起了下三滥的迷烟! “哈哈……不是都挺厉害的吗?现在倒是打呀!”见三人几乎失去了战斗力,围在四周的黑衣人都不再出击,像野狼般戏耍起自己的猎物。 轩辕泽只觉得头昏脑胀,四肢无力,只有勉强靠在流云的身上才不至于倒下。刚才是他们太大意了,竟没注意到这些人会在同一时间,在四面抛出迷烟,当他发觉,已经晚了,虽然屏住呼吸,还是吸入了一些。这些迷烟极其霸道,只不过瞬间,他们都已然发作。 “知……不知道你们拦着的是谁?见到太子还不下跪!”流云用剑支撑着身体,无力的怒喝道。他虽不知道这些人的来路,只想用太子的名号让他们有所顾忌。 只是,他的话更落,就引发一阵哄堂大笑。笑过之后,一个人上前一步,高傲的仰着头,“太子又如何?老子今天要做的就是太子!”他的眼睛如勾,在轩辕泽身上来回扫了半天后又道,“不愧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只可惜,要做爷们的剑下亡魂了。”他的眼神中有一丝嫉恨,大概是自己的模样并不如何,所以才对俊美的轩辕泽出声讥讽。 流云和流风都强撑着举起手中的剑,挡在轩辕泽的面前,同时怒喝道,“尔等敢!”只是他们的胳膊无力,剑只是举了一下,就赫然垂下!流云懊恼的哑声道,“殿下,属下无用……”眼中已是湿润。他们两自小跟着太子,名为主仆,实则比兄弟更亲。而他们更是将保护轩辕泽当成他们的生命般铭记在心,轩辕泽好,他们安,轩辕泽若是有事,他们定会冲在前面,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定要护他周全。 轩辕泽如琉璃般的眸子微冷,却还是笑着安慰二人,“没事,不怨你们。”抬头,他沉声冷道,“你们要杀的人是我,放了我的属下!” 第五十四章 “殿下!”流云和流风齐吼,他们绝不会丢下太子殿下而独自逃生。愧色无一例外的浮现在两人的脸上,同时还有深深的悲痛。 他们是太子殿下的护卫,保护殿下的安危是他们的责任,他们可以为太子殿下献出一切乃至生命,却不料太子竟会如此说! 他们只是下人,虽然贵为一品带刀侍卫,可还是奴才。哪有主子为了奴才而不顾自己性命的? 两滴男儿泪无声洒落,流风和流云都热泪盈眶。能跟到太子殿下这样的主子,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气。“属下绝不会丢下殿下只身逃脱!” 轩辕泽轻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人,很明显是冲着他而来,从那些人的谈话间不难听出,他们清楚的知晓他的身份。以三人现在的情形,都留下无疑是送死,能走脱一个是一个。可是,多年的相处他也明白,两人是断不会弃他于不顾的。 “走?太子殿下莫不是以为,今夜你们会有人能从这里活着离开?”刚才说话的黑衣人嗤笑一声,露在黑巾外的眸子,狠咧而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精密的计算,守了半夜终于等到轩辕泽的身影,又怎么会让他们有机会逃脱? 流云怒瞪双眼,“不许伤害殿下。” 要不是他接到错误的信息,一时大意,又怎么会让太子陷入如此的险境。他忍不住自责不已。 轩辕泽冷然站在流云的身边,三个人相互支撑着,才不至于跌倒。夜色中,他的神情冷峻而凛然,即使身处逆境,周身也散发出不容忽视的膨然贵气,一种天生的王者风范。他的眸子璀璨如星,即使此刻手无缚鸡之力,也依旧篷射出万千光华,让人只一眼,就心神一惧,不由自主的被慑服。 黑衣人也像是不愿多言,以免夜长梦多,笑过后,刚才说话之人又冷声道,“速速结果他们,好回去复命。”说完,他竟退至一边,冷然看着一切。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三个人提着长剑走了上来。森冷的剑光在夜色中晃动着,看的让人惊心动魄。 “尔等敢!”流风和流云同时吼道,可迷烟的威力实在霸道,他们除了毫无中气的说几句话外,再也不能做什么。眼看那剑离他们越来越近,随即那三人的眸中狠煞之气大盛,几乎在同一时间,举剑狠狠刺出…… 四周的黑衣人都面无表情的观望着,仿佛三条生命的流逝在他们的眼里再普通不过。 轩辕泽淡淡的对着两个护卫一笑,闭上了眼睛。 今夜的事情太过蹊跷,一阵迷烟竟会使他们同时失去武功。流风和流云的武功自是不弱,自己更是……只不过,一切都来不及细想了! 眼看着三人就会血溅当场,死于非命,流风和流云也黯然闭上双目,等待着即将要来的痛楚。 突然,一声巨响在他们头顶传来,使的三个黑衣人略一分神,都举目望屋顶望去。与此同时,一盆冰冷的清水哗啦泼下…… 那些黑衣人显然被突然而发的状况搞的一愣,有不少已是下意识的躲避,唯恐什么落到身上。而他们的离开,更是让轩辕泽三人更醒目的暴露在中间,那些清水,直接倾落在他们的身上。突然而至的冰凉,让他们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随即脑中清醒起来,三人的心中都是一喜,看来,来人是来救他们的。 无论怎样厉害的迷烟,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用冷水泼面。 三人觉得丹田的热气慢慢回拢,浑身很快就充满了力气,流云蹭的站起,提剑冷眼对着黑衣人。流风则抬手抱拳,对着屋顶的黑色人影高声道,“多谢英雄相救。” 轩辕泽站直了身体,墨般漆黑无底的眸子冷幽幽的望着四周,最后,停在屋顶的纤细人影上,唇角勾起,“多谢!” 念儿没有回答,只是脚下一用力,踢出好几片瓦砾,非别朝那些黑衣人射去。轩辕泽他们身子刚恢复,武功怕还要片刻才会完全回复,她现在就是拖延时间,等他们恢复体力。 眼看就成定局的事情,竟被人莫名搅了局,黑衣人一个个都暴怒异常,刚才说话的那个阴着脸,一挥手,立刻有两个人朝屋顶纵去,凌空提剑,对着念儿毫不留情的刺出。 念儿的眸子闪动,一抹兴奋的笑意出现在唇角。好久没有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了,在丞相府整日看人脸色,她的骨头都闲的发慌,今夜,她可要好好玩一玩。笑容未散,她已经伸手在腰间一探,一条漆黑的软鞭就已拿在手中。鞭子大约丈余,周身漆黑,鞭梢绑着红色的缨络,她微一抖动,软鞭呼啸着如灵蛇般激射而出,直击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面门。黑衣人还在半空,身体没有着力点,看到鞭子袭来,忙收身吸气,在半空中翻跃着躲开,饶是如此,他的背上也已冒出不少冷汗。 念儿看下面的三人已经和那些黑衣人斗在一起,眼神一闪,手中的鞭子突地在空中转了方向,向另一人击去,她的身形也快速跟上,手中的软鞭翻腾着,如蛟龙如海,凌厉狠辣,如影随形的朝两个人卷去。 黑衣人从那些冷水浇下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错过了最有利的时机,眼看着轩辕泽三人又变得生龙活虎,他们唯有瞪着血红的眼睛,蜂拥而上。 主子的命令可是要取太子的性命,他们若是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将事情办砸了,主子必不会放过他们。为了活命,他们唯有奋力一搏。 念儿轻松的在屋脊上陪着两个黑衣人戏玩,轩辕泽三人已恢复了功夫,因着刚才险些命丧黄泉的惊险,他们对黑衣人都恨之入骨,出手狠辣而不留情,长剑一出必是要害,顷刻间,已有三四个身受重伤,倒在血泊中。这也更让那些黑衣人心惊胆颤,也都拼尽全身的力气而战。他们深知,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五十五章 流云和流风护着轩辕泽,不让黑衣人伤他。在世人的眼中,太子是不懂武功的人,他们自不会在此时露出破绽。轩辕泽看似慌乱的躲避,却能在最佳的时间和位置让自己不受伤害! 念儿偷的空闲,仔细一瞧就瞧出了其中的端倪,暗道自己真是多事了,怕是不用自己出手,人家也有法子解决吧。 其实,她错了,若不是她及时解救,轩辕泽三人真的必死无疑! 屋脊上的黑衣人有些恼羞成怒,他们都暗恨这个半路窜出的程咬金,卯足了劲要一雪刚才的耻辱,长剑如锥,狠击念儿的要害。男女身体的悬殊,念儿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时间一长,已有些吃力。现在看两人显然都是要取她性命,不死不休。念儿本存了解围就好的意思,是以出手还留了三分,这下被两人激出了怒火,玉腕一震,软鞭呼啸着绕上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一用力,他的身子就在半空中一个反转,闷哼一声,软绵绵倒在瓦片上,嘴角鲜血直淌,显然是活不成了。 另一个人大惊,见同伴惨死,哀吼一声,更加拼命。念儿即已动了杀意,自不会放过他,长鞭飞舞,几个回合后,他也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看着已经断气的尸体,她索性飞起一脚,直接踢到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她长出了一口气。 围攻轩辕泽的七八个黑衣人,此刻已经死伤大半,流风和流云也挂了彩,不过,好在并无大碍。轩辕泽在两人严密的保护下,毫发未伤。 黑衣人几乎个个身上都有伤,一个个狼狈不堪。越打,他们的心就越惊,深知再这样下去,他们别说完成任务,就怕自己的小命也不保。为首之人忍着肩上的疼痛,看着剩下的同伴,狠咧的眸子闪了闪,最后一咬牙道,“撤!” 见他发话,早没了斗志的黑衣人顷刻间都松了一口气,急攻两招后,纷纷抽身离开,流风和流云并没有追赶。在最后一个黑衣人纵起之际,轩辕泽手中的一个石子击出,“啪”一声,刚好打在他的小腿上,他闷哼一声,跌落在地上,刚要站起,流云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其他黑衣人显然并没有发觉他遭了暗算,即使是发觉,怕也自顾不暇,无力施救。 轩辕泽抬手抱拳,对着屋顶的念儿朗声道,“恳请恩公下来一叙。”今夜多亏了这位侠士,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念儿愕然,她并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思索间,轩辕泽又开口了,“今夜得侠士相救,铭感于心,还请大侠屈尊移驾,让我等当面道谢。” 得人恩惠,自要知恩图报,且这还是救命之恩,他自要感谢一番。 念儿原本想要迈动的步子迟疑了一下,无奈只有压低嗓子道,“不过是碰巧遇上,殿下不必挂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她点出了他的身份,也摆明了不想攀龙附凤。 “等一下。”轩辕泽忙出声拦住,自腰间解下随身携带的玉佩,凌空抛上来,嘴里说道,“这是我的随身配饰,若恩公他日有事,自可凭此物寻来,本宫定竭尽所能达成所愿!”他先说是我,后又自称本宫,就是以太子的身份做了承诺。 念儿暗叹口气,眼看着玉佩将至,只好伸手接住。晶莹的白色玉佩,在夜光中散发出点点荧光,她轻轻抚摸,入手润滑细腻,隐约可见是一条盘旋的玉龙,心知定不是凡品。 “谢了!”她将玉佩收入怀中,道了声谢后,转身离开。她丝毫也不觉得自己会用到这个玉佩! 看到念儿走了,轩辕泽深邃的眸子微闪,沉声对流云道,“带回别院。” “是。”流云早已点了黑衣人的穴道,就连下颚骨也卸了,就怕他咬舌自尽。今夜的事,有些窝囊,他现在想着都有气,自是要好好审审这个刺客。 太子东宫。 轩辕泽静坐在锦榻上,他的面前站着流云流风。 “今夜之事,你们有何看法?”轻轻抬眼,漂亮的凤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按说今夜殿下的行踪,只我们三人知道,怎么会出现刺客呢?”流风沉思片刻,开口道。 “是啊!,我们说此事的时候,殿中只我们几个……”流云也道,却在话未说完时住口不语,眼神闪烁,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轩辕泽自是知道他的想法,眼神微暗,许久才道,“你也想到了吗?” 今日在他的寝殿,三人商讨此事的时候,殿中除了他们,还有六岁的小公主轩辕紫晴也在!因小公主只有六岁,平日也多在东宫玩耍,轩辕泽很是疼爱她,故此并没有避讳。也都道一个小孩子,她听到了也不懂,故并没上心。 流云流风他自然不会怀疑,那么,除了轩辕紫晴,再无可能! 轩辕泽的眸子暗沉,心中涌上说不出的伤痛。若是连单纯的小孩子都可以利用,那么暗处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们可还记得,今日小公主曾帮我们斟茶吗?”想到那些迷烟,只嗅入些微就让他们头晕无力,力道也太霸道了些,轩辕泽沉声问。 “属下刚查了,那些茶杯都不在了!”流风神色一紧,皱眉道。他最是心细,轩辕泽能想到的,他在第一时间也想到了,一回宫,他就去看了,明明记得走时,茶杯还在,那些宫女得了他的吩咐,自是不会随便进来,那么茶杯哪里去了? 这也就更说明了一点,那茶,绝对有问题! “那个刺客可曾招了?”轩辕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问流云。 “回殿下,那人口风紧的很,属下什么刑罚都用了,他硬是咬着牙一个字也不说。”流云低声回道。他也没想到那个刺客骨头还挺硬,浑身几乎没一块好肉了,还是不开口。 “今夜出手相救之人,你们可有印象?手持软鞭……”轩辕泽陷入沉思,想到那如灵蛇般凌厉无比的鞭法,心中不由暗赞。 “属下并没有听过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用鞭做武器的也有那么几个,只是身形年龄都不对。听那侠士的声音,怕还是个年轻的后生。”流风想了想道。 第五十六章 鞭走龙蛇,武功不弱。机敏而又淡漠如水,丝毫也无攀附之心,那个后生的确挑起了轩辕泽的兴趣。“好好查一查,务必要找到!” 轩辕泽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若是找后生,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了! 丞相府,念儿钻进被窝,却毫无睡意,许久,又拿出枕头下的玉佩端详起来。成色不错,水头也足,雕工很是精细。若是拿到外面去卖,不知道能卖多少银子?她邪恶的想,自己也偷笑出声。“冷冰冰的又不能换钱,白给我了!”她又看了两眼,埋怨了两句,重又塞到枕头下。 雕龙的玉佩,一看就知道是皇家之物,就是她敢卖,怕也没人敢买,她又不打算去求轩辕泽什么,那也就只能是个能看不能用的死物。 看来身为皇子也并不是多好,贵为太子也会遭到刺杀,怕是比别的皇子更多一筹。自古无情地帝王家,为了那个皇位,兄弟残杀的事情早已屡见不鲜。多少有才能的皇子,刚露风华就被人暗害而亡的也不在少数。 就连这个丞相府中也都肮脏不堪,更别提皇宫内院了!念儿的眸子渐冷,刚未散的笑容僵在唇边,一抹冰冷重新在她脸上凝结,久久不曾散去…… 若不是为了报仇,她断不会再踏入这个府邸半步!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新的曙光重新照耀大地。人们依旧迈着相同的步子,忙碌的游走于这个世间,开始为新一日的生存而奔波。 锦芬难得昨夜没做恶梦,一夜好眠到天亮,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名兰,“老爷昨夜宿在何处?” 名兰小心点服侍她起身,拿过外衣帮她穿上,一边扣扣子,一边小声道,“昨夜宿在西园柳姨娘哪里!”边说她边看锦芬的脸色。 锦芬的脸色立刻沉了,哼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心中竟有一些幸灾乐祸。原以为是个痴情郎,却原来也只想了半日而已,还不是抱着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心中的那点子讥讽还未散去,就猛然想到,他可以忘了海清韵,那是不是说明,也可能忘了自己呢? 还未梳妆的脸色瞬间苍白,争了这么多年,她多么希望自己会是纳兰辰逸心头的那个人!可惜,她明白,自己从来都不是! 名兰吓得不敢多言,怕一个不慎惹祸上身。只是颤巍巍的拿着桃木梳,极小心的梳理着锦芬的头发。昨夜老爷原本是要宿在她的屋里的,她谎称身子不适才躲了过去。夫人这两日像浑身竖满刺的刺猬,她可不想被刺的遍体伤痕。 “夫人,穆小姐求见!”小丫头在帘子外禀报。 “哦?她来做什么?”锦芬皱起眉,穆霜霜难得这个时候来请安,怕没什么好事。布偶的事在府中闹的沸沸扬扬,若说她不知道,似乎说不过去。精锐的眸子闪了闪,开口道,“快请!” 穆霜霜娉婷而至,俏丽的小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一进来就乖巧的娇笑着唤道,“霜霜给夫人请安,我娘亲托我带了些东西给夫人,说霜霜这些日子讨扰了,望夫人多多包涵霜霜的鲁莽,改日娘亲会亲自过来,登门拜谢!”说完,她盈盈下拜。 锦芬也换上疼爱的笑容,上前亲自搀起她,手指轻轻点了她的额头,嗔道,“在姨娘府上,还说这么见外的话,你娘也真是的,还带什么礼物,还拿不拿我当好姐妹啊?” 穆霜霜甜笑着吐了吐舌头,将头埋在锦芬肩头,笑着道,“我可不敢说娘亲的坏话,姨娘还是赶明儿见了娘亲,亲自责问她吧!”锦芬亲热的和她攀了亲戚,她也顺杆子往上爬,乖巧的叫了声姨娘。 两个人热络的样子,看的一旁的下人都一愣一愣的,暗道她们主子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了?要知道,前些日子两人还是势如水火,说话都暗藏玄机,那一次见面不是针锋相对的? “娘,和谁说话呢,这么高兴?”远远的,纳兰若雨就听到了娘亲屋里传来阵阵笑声,忍不住出声打趣道,边说便挑着帘子进来。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穆霜霜偎在娘亲的身边,两人亲热的样子,赫然一对母女。她的脸色变了变,笑容僵在脸上。 穆霜霜没错过她脸上的表情,心中一阵得意,故意又在锦芬的胳膊上蹭了蹭,可爱的道,“雨儿妹妹来了!”说这话的意思,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纳兰若雨的脸色更差,心里将穆霜霜骂了千百遍。这个死丫头,不仅想亲近她的太子哥哥,如今竟然又讨好起母亲来,真是不要脸! 看到她的脸色难看,穆霜霜笑得更加灿烂。她就是故意给纳兰若雨添堵!只要看到她难受,她就特别开心。 锦芬看着女儿变了脸色,想将胳膊从穆霜霜手里抽出来,可穆霜霜像八爪鱼般两只手将她攀的紧紧的,她又不好意思明着挣开,试了下无果,就不再坚持。 “雨儿,快过来,看你容姨娘还给娘带了什么礼物来,多见外啊!”锦芬笑着让纳兰若雨过来。自己的女儿她自然知道,没什么心眼,什么事都摆在脸上,定是不喜穆霜霜和自己亲近,所以才冷着一张脸。说完,她用眼神示意名兰过去。名兰明白,立刻笑着上去,拥着纳兰若雨去看红翘手中的礼物。 “霜丫头,你娘亲身子可好?”锦芬笑着拉穆霜霜一起在锦榻上坐了,借机抽出胳膊,用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 “好呢,我爹爹对娘亲极好,府中几个姨娘也听话,母亲省心不少!”穆霜霜看似无心的说道,却让锦芬的脸色大变,神情尴尬的一顿,才勉强笑了笑道,“你娘亲是个火辣辣的性子,一向雷厉风行,我真是羡慕!” 穆霜霜想必是知道了布偶的事,才故意炫耀容陌柔在将军府无人能憾的地位,拿来讥讽她不得纳兰辰逸的心。 锦芬大怒,也回她一句。谁不知道容陌柔为人极厉害,将军府的姨娘们都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她如是说,也是暗讽容陌柔性子泼辣,像个悍妇。 第五十七章 穆霜霜的眸子一暗,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撇了撇嘴,故作不知的道,“姨娘才厉害呢!”她的话,不知是讽刺还是夸赞,只是神情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锦芬脸有不悦,假笑一声掩了过去。面子上,她们还是努力维系着看的过去的和平。 屋内的气氛有些微妙,穆霜霜将头转到一边,看着锦芬屋中奢华的摆设,撇了撇嘴。一个小丫头进来,像有事要禀报,却在看到穆霜霜后,很自然的闭上了嘴,只是走到名兰的身畔,附耳说了什么。名兰的眸子一亮,却也是下意识的看了穆霜霜一眼,凑近锦芬低语。锦芬听她说完,一张脸顿时焕发了光彩,比刚才的气色不知好了多少。 “霜丫头啊,府里来客人了,姨娘就不招呼你了。雨儿,你陪穆姐姐坐坐。”说完,也不等纳兰若雨开口,笑着拍了拍穆霜霜的手,带着名兰离开了。 纳兰若雨虽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客人能让娘亲自去迎接,却也听话的朝穆霜霜靠拢,笑着道,“桂姑姑快要开始授课了,姐姐,我们走吧!”再过几日,桂姑姑的课也该授完,她们此时更不敢松懈。只希望好好表现,给桂姑姑留个好印象。 穆霜霜瞧着锦芬远去的背影,眸子闪动,面子上不露分毫,随着纳兰若雨一起走,只是她的眼神看向红翘。红翘自然明白,随到院子里见没人注意她,悄然离开。 纳兰府的会客厅中,轩辕泽一身便装,悠然的站在大堂正面的一副山水画前,饶有兴趣的看着,流云站在他不远的一旁。 因那夜他和流风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虽休养了两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的比流风要轻些,所以,便由他陪着太子殿下来了。本来太子是要带其他侍卫过来的,他不放心,还是亲自过来。 锦芬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厅堂中一身锦蓝华衣的挺拔男子的背影,健硕修长,似苍松傲然挺立,优雅淡舒间,又自发出难以掩盖的贵气。 锦芬挑起了眉角,心中一阵得意。面前这个姿容不凡,尊贵无双的男子,即将要成为她的女婿,人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虽然他贵为太子,不过想必对她这个丈母娘,怕也是会维护一二的吧! 笑容还在唇边没有散去,她已经迈进了门槛,很是恭敬的下跪,“臣妇叩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到,臣妇没能出迎,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轩辕泽转身,脸上依然是温润优雅的笑容,微抬手道,“夫人不必多礼,本宫今日只是闲逛,夫人不必拘礼。”父皇备的礼物在东宫放了好几日了,要不是流云今日突然想起,他怕是都忘记了。 锦芬叩谢,起身后恭谨的站在一边。今日纳兰辰逸不在府中,要不然也不用她一个妇人来迎接太子殿下。面对着尊贵无比的太子,她的心中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她只担心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得罪了太子殿下,那可就糟了。 名兰上了茶,退在锦芬的身后。锦芬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很快就出去了。 轩辕泽自是将一切都瞧在了眼里,不过,他装作没看见。她们要通知的,应该是他的未来太子妃吧!对那个模样甜美的女子,他倒是没有多少不耐。模样不错,也没什么心机,看上去还不错。 脑中又瞬间划过那道红色的倩影,他的心中一动,笑着提议,“不知桃子可曾坐了果?”上次看到她是在桃花林,这次,说不定还会在桃园中遇到她!隐隐的,他的心中多了一些期待。 锦芬猛地听到太子问她话,忙点着头回答,“回太子,已经结了小桃子,如指甲盖般大小,碧绿碧绿的,煞是可爱。” 雨儿曾邀太子来看桃子,想不到太子真的来了! 锦芬的心中狂喜,心底更是得意的叫嚣,穆家那个小丫头,看你怎么和我的雨儿斗,太子不知道多喜欢我们雨儿呢,连她说过的话都这么上心! …… 桃园中,轩辕泽信步走来,看着一株株生机盎然的桃树,虽没了桃花开妍时的缤纷美丽,这一个个嫩绿的小桃子,毛茸茸的,也着实惹人喜爱。 锦芬是女眷,她不能全程陪着,将轩辕泽带到桃园后,就告退了。 轩辕泽朝流云使了个眼色,让他守在外面,自己则根据脑中的记忆,沿着园中的小路,一路寻找。他希望,再遇到那个让他心动的身影!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让他这般念念不忘,且他还不知道她的容貌,只是凭一个舞动的身影,就将她记在心间。他也想过,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婢女又怎样? 那一刻,他沉思了很久…… 突然,他失笑,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也有可能,人家根本就不愿意跟他!隐隐的,他有一种感觉,纵然她是个婢女,怕也是个极有主见,不一般的婢女! “太子哥哥……”远处,传来纳兰若雨的娇呼,且声音越来越近。他无声的止步,转过身,笑望着远处。 刻意打扮过的纳兰若雨,像一朵艳丽的海棠花般,翩然向他跑来,她的身后,跟着名兰。流云远远的在一旁守着。 太子虽然不想让人打扰,可这个人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他不敢拦着。他也知道太子是在找寻那个在桃花林跳舞的女子,可他暗中查了好久,这丞相府里,似乎并没有那样一个会跳舞的女子。这事他已禀报了太子,可太子还是想找寻一番。 “太子哥哥让雨儿好找!”纳兰若雨微微喘着气,闪亮的眸子羞涩的望了轩辕泽一眼,不知不觉间带上一种小女儿家的娇嗔,也有一些撒娇的意思。 轩辕泽笑望着她,对于这个可爱的小妻子,他的包容多过喜爱,他正要开口,就听到远处又有人在喊,“殿下……您可在这里?” 他的眸子一愣,随即明白了,是那个穆霜霜来了。 第五十八章 相比于纳兰若雨的盛装打扮,穆霜霜就像一朵清新的山茶花。她穿着淡雅的浅绿色的锦衫,外罩白色的绣花轻纱,一看之下,就像是不沾凡尘的仙子,有一种飘渺纯净的美。 纳兰若雨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强笑着走过来打招呼,“穆姐姐来了!”自己不是将她骗回了园子吗,怎么这么快的功夫就来了? 名兰站在不远处,细细打量着穆霜霜,这个穆家小姐怕是故意如此打扮吧!用小姐的繁琐华贵,衬托出她的清灵美丽,果然好心计! 穆霜霜的步子很快,眨眼间就到了几人的面前,她站定步子,大大方方的对轩辕泽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从刚才的神色匆匆,一下子恢复到了淡定自若,她的演技真的很不错,能做到收放自如,也真的很难得。 纳兰若雨从心里鄙视,也升起浓浓的戒备。穆霜霜这个狡猾的小狐狸,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轩辕泽的脸上依旧是高雅不变的笑容,干净温润的眸子,仿佛巨大的吸盘,让人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穆小姐不必多礼!” 对于穆霜霜,他谈不上喜恶,只是从心里微微的抗拒。母后不喜他和容贵妃一派有过多的接触,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自十分听话。 穆霜霜谢过站起,美丽的大眼睛偷偷瞄着他,只是那么浅浅的一眼,就让她心跳加速,浑身的血液沸腾。从前她也曾借着看容贵妃的机会,进宫想要多看太子一眼,无奈他总是找各种各样推脱开来,从不曾给过她机会,少有的几次,她也都是在远处偷偷的望着! 如今,心心念念的尊贵男子,天神般的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竟有些不知所措,心莫名的慌乱,她能感觉到手心潮湿的汗渍。两手无措的揉捏着手中的锦帕,心如小鹿般狂跳,两片红云悄然浮上脸颊,少女的羞怯,懵懂的思恋,一直一来对轩辕泽的痴念,都让她在见到他之后,不知道如何表达而愣在那里…… 她从来都知道他好看,却没想到是这般的不凡。他的眉像飞耸入云的剑,他的眼如清澈无底的深泉,波光盈盈而又深邃幽冷,只需一眼,她就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他的唇单薄微翘,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透着淡淡的粉色,让她突然有一种想要亲吻的冲动…… 轩辕泽微微眯起眸子,他并不喜欢被人这样盯着看,可是自小养成的良好修养,对她一笑后不着痕迹的转身,“想不到桃花落后,这小桃子也是这般好看。” 看到穆霜霜直直的站到轩辕泽的面前,纳兰若雨气的脸色都变了。可她却丝毫不能表现出一点点的不满来,反而笑得更加纯真,“穆姐姐快过来,你看这个并蒂的桃子好可爱!”她指着一株桃枝上并生的一对桃子大叫,看穆霜霜不为所动,不由分说将她拽过来,离得轩辕泽好远。她的太子哥哥,岂容他人窥视?且这个穆霜霜的意图还如此明显。 穆霜霜被纳兰若雨拽着,头却不受控制的往后转,她不想去看什么桃子,她要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可是,她不能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离自己越来越远! 轩辕泽敛起眸中的不悦,信步踏来,沿着桃林中的小道慢慢前行。如此嘈杂的人声,那个女子怕是不会出现了! 胸中蹿起一股莫名的恼意,他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太子殿下……”穆霜霜着急的喊,努力挣脱纳兰若雨的胳膊,就要朝轩辕泽追去。今天她好不容易才看到太子殿下,可不能白白失了这个机会! 纳兰若雨被她推得后退了半步才站稳,看到她如此不管不顾不知羞耻的想要黏着太子,她的眸子阴冷的一沉,想也没想,飞快的伸出一只脚挡在穆霜霜的脚下。 穆霜霜整颗心都系在轩辕泽的身上,根本就没注意注意她的小动作,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一拌,她忙迈动另一只脚,想要保持平衡,却在抬脚后发觉后面的衣裳似乎被什么钩住了,身子摇晃了两下,“啪”的倒在了地上! 桃树下的土质都十分蓬松,长着不少小草。此时未近中午,草上的露珠都还没有散去。穆霜霜摔下去时,面朝地,湿漉漉的泥土有不少已经沾到了她的身上,脸上。 她的动静太大,引得轩辕泽都回过了头。流云站在一边,纳兰若雨刚才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的嘴角抽了抽,仍旧选择安静的站着。 一来太子并不喜欢这个穆家小姐,而来纳兰若雨可是未来太子妃,也会是他的主子,只要无关太子,他都可以视而不见。 名兰也瞧见了,她可不敢无视,忙紧跑两步上前,呼道,“穆小姐莫不是站得久了,腿麻了?”边说边上前相扶。 “哎呀,园中土松,穆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赶紧让妹妹看看,可有哪里磕伤了?”纳兰若雨也一同相扶,惊慌的问道,微翘的唇角掩去她的幸灾乐祸。拉起穆霜霜的同时,顺便将她身上的泥土拍了拍,自然也将她的鞋底子印拍去了! 穆霜霜不是柔弱的女子,且刚才的事太过蹊跷,她相信自己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跌到。挣扎着起来,她将胳膊自纳兰若雨的手中抽回,咬着唇,几乎是哭着道,“妹妹就这么讨厌姐姐吗?竟将姐姐推倒在地?” 原本素雅清淡的衣服此刻沾满了泥土草屑,她的手腕还被有着小刺的野草割了一下,隐隐的疼。精致的小脸上也有土,此刻被泪水一混,可谓是五颜六色,色彩丰富,狼狈之极! 她的眸子是浓烈的恨意,她相信,刚才就是纳兰若雨绊了自己。 跌到并没什么,这点子痛她也能忍受,只是她绝对无法忍受自己在太子殿下的面前,这般的出丑! 纳兰若雨,你够狠! 穆霜霜并不是不如纳兰若雨,身为将门虎女的她,自然也会一些功夫,只是在轩辕泽的面前,她疏于防范而已…… 第五十九章 纳兰若雨的眸子惊慌的闪了闪,却不会傻到承认,立刻垂下头,委屈的声音都变了,“姐姐怎会如此说?妹妹怎么会那么做!这园中野草湿滑,姐姐不小心摔倒是妹妹的不是,没能让下人们收拾好园子。可姐姐怎会诬陷妹妹?”说道最后,她的声音隐带了一丝抽泣。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故意拌的我!”穆霜霜气极,颤抖着身子,用一根手指指着纳兰若雨的脑门,恨恨的道。当时只有她离自己最近,而且她也确实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拌了,要说不是纳兰若雨,打死她都不信。“不信你问……”穆霜霜想找一个证人,可发觉她竟没有带自己的丫头,且这桃林中只有纳兰若雨带的下人和太子的侍卫。 纳兰若雨的人绝对不会为她说话,至于那个侍卫……她祈求的望过去。 流云的脸色平常,平静也平淡,目光都不曾斜视半分。 穆霜霜失望,看来,没有人会帮她了! “穆姐姐……”纳兰若雨的眼圈泛红,似受的委屈不小。垂眸静默的不言语,片刻后重又抬头,幽幽一叹道,“姐姐心情不好,妹妹理解……名兰,还不带穆小姐下去换衣服?” 她的样子,大度而惹人怜惜,即使穆霜霜如此说她,她也还是关心她的仪容不整,这份包容和隐忍的态度,让轩辕泽的唇角上扬。 “我……”穆霜霜想说我不去!去了就看不到太子殿下了。可是她的样子实在不堪,这样的她站在太子的面前,怕惹人厌恶,想了想,她还是狠狠的一跺脚,也不用名兰带,自己一个人转身跑了。 轩辕泽的黑眸波澜无痕,对于穆霜霜的意外状况,他并没有说什么。对于不喜欢的人,他从来不做过多的表示。他的目光望向桃林深处,黑眸中闪动着希冀! 终于成功的将穆霜霜赶跑,纳兰若雨心中乐开了花,她甜笑着上前,抬着柔美的脸颊,盈盈水眸羞怯的望着轩辕泽,轻轻的说道,“太子哥哥,雨儿有一件礼物要给你,希望太子哥哥喜欢!” “哦?”轩辕泽微笑,温润的望着她,并没有拒绝。 纳兰若雨大喜,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制作精巧的香囊,有些不安的缩了缩,才鼓起勇气塞到轩辕泽的手中。指尖无意间碰到他的手指,顿时觉得一股热流自心中划过,灼烫了她的每一寸肌肤,让她心跳加剧,狂乱不已。 轩辕泽微愣,他显然没想到纳兰若雨会这么大胆。看着手里精致的香囊,是他喜欢的天空蓝,上面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花瓣栩栩如生。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入手平整光滑,绣功显然不错。“看着不错!”他对她一笑,将香囊收在怀中。 纳兰若雨的一张脸羞成了粉色,她即后怕自己的猛撞和大胆,怕被轩辕泽看轻。又欣喜自己做的东西被他收下。 女子送男子香囊,那是向对方表达爱意,有点私相授受的意思。男子若是拒绝,就是对你没意思;若是收下,就表示他也喜欢你! 轩辕泽收下了纳兰若雨的香囊,他是在心中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两个人是未婚夫妻,他也不忍让她难过。 “太子哥哥,那儿有几株早熟的桃子,比这些都要大,我们去看看吧!”纳兰若雨心中雀跃,欢快的提议。 “好!”温润的男子点头。 一高一低两个美丽的身影,向桃林中慢慢踱去。 “该死的纳兰若雨……啊……气死我了!”穆霜霜将换下的脏衣服狠狠的摔到地上,拼命扯着头发上的杂草。一旁的红翘见了,心疼的冲上来拦住,“哎呀我的好小姐,你可小声些!衣服扔了就算了,这头发可是万万扯不得!” 古来女子都十分珍惜自己的一头秀发,轻易不伤半分。穆霜霜这样扯着,务必会扯断一些。 “断了才好,反正没人喜欢!”穆霜霜气呼呼的嚷道,手下的力道却是减了几分。女为悦己者容,她也明白。可是一想到自己出糗的样子被轩辕泽看到了,又狠狠扯了两下,却因为太过用力,扯疼了头皮,她疼的咧了咧嘴,总算是放下了手,任红翘帮她梳理。 红柳从外边进来,将她扔在地上的脏衣服捡起,看了看道,“好好的怎么会跌倒?”这件衣服可是她特意帮小姐选的,素净清雅,太子见了定会喜欢。可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还不是纳兰小姐暗地里推了我们小姐一把!害我们小姐跌到,形象都毁了。”红翘愤愤的道,为穆霜霜抱打不平。她的声音压的很低,生怕被人听见。 “小姐,奴婢再帮你画一个美美的妆,保管太子殿下看了喜欢。”红翘重新帮穆霜霜梳了个好看的发髻,又对着镜子瞧了瞧才道。 “不去了!我可不想去丢人!”穆霜霜咬着嘴唇。她现在已经没有脸再去见太子殿下了,这都要怪那个纳兰若雨…… 心里,她将纳兰若雨不断的咒骂着! 轩辕泽并没有久留,婉言谢绝了锦芬的设宴款待,匆匆离开了丞相府,因为他接到了暗卫传来的信息,别院里的那个刺客,死了! 纳兰若雨有千百个不舍,可她又不敢阻拦,只好将轩辕泽送出府,看着他俊逸的背影消失,失望的幽幽一叹。“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小姐,这是太子殿下送给穆小姐的礼物,要不要现在送过去?”名兰望着手里拿着的锦盒问。太子殿下临走才说要送给穆小姐,是容贵妃送的。 “送去吧!记得告诉她太子殿下走了。”她特意加重语气。名兰是聪明的,顿时明白,点了点头笑道,“奴婢明白。” 偏院,名兰让小丫头进去禀报,不多时出来,让她进去。 屋中,穆霜霜换好衣服,打扮停当,端坐在锦榻上,板着脸,表情生硬而冰冷。 “见过穆小姐。这是容贵妃娘娘托太子殿下给小姐捎来的礼物,太子殿下急着回宫,让我们小姐转交给你。”名兰行了礼,垂着头恭敬的道,微眯的眸子是笑非笑。 “太子殿下走了?”穆霜霜一阵失落,心情越发沉闷。 第六十章 锦盒很精致,只看外表就知其中的礼物不凡,可一听说是容贵妃送来的,她立刻没了要看的心情。 东西再特别又怎么样,不是他送的,再好的东西她也会觉得索然无味。他送的,哪怕是一根线头,她也会倍感欣喜,珍而藏之! 只可惜,轩辕泽也许永远都不会送东西给她!而她的这点心愿,也终究只是奢望! “都怪那个臭丫头,要不是她,太子怎么会不当我的面给我?太子也许本就要亲自送我的,被他看到我跌倒的样子,他才会心中不喜,让那个丫头转交。这一切都怪纳兰若雨!本小姐和她势不两立!”穆爽爽咬牙切齿恶狠狠的道,声音不小,她也不刻意压着,就是故意让园子里的丫头听到,反正就是对头,她也没必要掩饰! 红翘和红柳互望一眼,也觉得自家小姐太憋屈了,发泄发泄也好。在她们的眼中,穆霜霜无论容貌还是家世,一点也不比纳兰若雨差。纳兰若雨能当太子妃,她们小姐为什么不可以?可如今,就连一个侧妃之位,小姐也求不到…… 想到这里,红翘和红柳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穆霜霜。她们只是丫头,太子殿下看不上小姐,她们也无能为力! “红翘,你回去告诉母亲,让她帮我想办法!”突地,穆霜霜眼睛一亮,扭头对红翘道。母亲一向极有办法,想必这一次,也会想到法子帮助自己扭转在太子心中的印象。 “是,奴婢明白!”红翘领命,即刻退下。 “小姐不用担心了,夫人定会帮小姐出这口恶气!”红柳奉上香茶,笃定的道。在她的眼里,夫人是极其厉害的,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夫人。 纳兰若雨的屋子,她正听着小丫头的禀报,“禀小姐,穆小姐回来后,摔了一些东西,还……还骂了小姐几句,后红翘就出了府,不知去了哪里。”小丫头一边说,一边看主子的脸色。 “骂我?呵……”她冷笑一声,“骂就骂吧,不骂反倒奇怪了!”唇边的讥笑在迅速扩散,随即又想到什么,“红翘出府了?怕是搬救兵了吧,哼,谁来本小姐也不怕!” 香如和宛如几个虽不知出了什么事,不过都只觉得小姐并没有吃亏,也不敢多问。念儿的眸光闪了闪,若有所思。 别院中的柴房中,黑衣人匍匐在地,浑身都是斑斑血痕,身子僵硬,嘴角还有已干的血渍,看上去已经死了多时。流风看到轩辕泽,垂目恭声道,“是中毒!” 这个刺客骨头极硬,他用尽刑罚都不能让他开口,却不料竟被人毒死。 “禀太子,铁锁有被撬过的痕迹,来人显然是个老手。”别院中遍布暗卫,来人能在无声无息间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可见其武功之高深莫测。 轩辕泽凝眉,何人如此厉害,不仅找到他的别院,更不费吹灰之力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人,别院的暗卫都是流云精心挑选,能力自是不弱,十几个暗卫都没发觉,可见来人之诡异可怕! “昨夜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轩辕泽望着院中的小道,沉声问。 “属下已经问过了,除了半夜有人听到两只野猫打架外,并无其他事……”说到这里,流云的脸色变了,别院中并无烟火,老鼠都没有,更别说有猫,那打架的猫儿绝对有问题!可现在才发觉异状,一切都晚了! 回到皇宫,刚迈进东宫的殿门,就见剑兰笑眯眯的迎上来,“殿下,小公主来了,嚷着要找殿下玩呢!”小公主是整个皇宫的开心果,尤其得皇上和太子殿下的喜爱,她们也都喜欢粉团般漂亮的小公主。 “是吗,这丫头!”轩辕泽宠溺的一笑,黑眸中是真真切切的疼爱。流云和流风对望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太子哥哥,您跑哪了,晴儿找了你好久!”清脆如银铃般的童音在大殿中响起,一团粉色的小身影蹦跳着冲了过来,一下子就扑进轩辕泽的怀里。 长臂一勾,很轻松的将小紫晴抱在怀里,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头,笑道,“又淘气了!”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宛如陈年美酒,醇厚浓香而又充满磁力,让人只闻其音就沉醉其中…… 两旁侍立的宫女都忍不住红了脸,垂目不敢再看他的风姿。能在东宫当差,是多少人羡慕的好事,太子不若其他娘娘般严厉,对奴才们也都宽厚,在这里不用提心吊胆,只要做好份内的事就好,还可以日日见到太子殿下。她们自知身份卑微,从不奢望有一日能得太子殿下的眼,从此平步青云,享尽荣华。只要能偶尔得见太子姿容,她们就心满意足了! 轩辕紫晴有一张和轩辕泽同样美丽的脸庞,明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光滑细嫩的肌肤,白白嫩嫩像小雪团。她嘟起小嘴,不悦的道,“太子哥哥,她们都不和我玩,你打她们!”说着小手一指随着她追出来的两个小宫女。 两个小宫女一听,吓得脸色苍白,忙扑通跪下,一个劲磕头,“太子饶命,公主饶命,奴婢不敢!”笑话,小公主是谁?那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她们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惹! 轩辕泽自然知道小公主的脾气,怕是又出了什么点子折腾奴才呢,就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宫女起来,他自己则抱着轩辕紫晴朝内殿走。“晴儿告诉太子哥哥,你都和她们玩什么了?” 小公主一听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兴奋的道,“就是官兵抓海盗的游戏啊,我是海盗,她们都不抓我,没意思!”说完,不悦的瞪了两个小宫女一眼,满脸的不高兴。 两个小宫女偷偷互望一眼,都低下了头。 这个小祖宗是谁?公主啊!她们做海盗可以,公主抓她们,惩罚都可以,她们都只有乐呵呵的受着。可后来小公主觉得做官兵没意思,硬要做海盗,她们哪敢真的抓公主啊,就很是小心的敷衍着,结果惹得轩辕紫晴不高兴了,扭着小身子找轩辕泽告状。 轩辕泽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亲昵的捏捏轩辕紫晴的小脸蛋,好奇的问,“那晴儿告诉太子哥哥,为什么要做海盗呢?” 第六十一章 轩辕紫晴看了他一眼,大有你连这都不知道的意思,“海盗威风啊!在大船上,能看大海,多好!”她的小脸上都是憧憬。 轩辕泽一愣,随即大笑,爽朗的笑声传得老远。“哈哈……你这丫头!”感情他们小公主是想看大海啊! 两旁的宫女眼睛都直了,太子殿下的笑容好美啊!尽管轩辕泽平日并不是板着脸冰冷无情,可像这么毫无顾忌的笑声,她们并没有多见过。这都是托了小公主的福啊! 轩辕泽一直将轩辕紫晴抱到内殿的锦榻上,抱着她一同坐了,才笑着问,“晴儿前日拿来的茶好香,太子哥哥还想喝呢!” “真的吗?太子哥哥喜欢!那我找母妃再要一些,母妃好小气,就给了我那么一点点。”轩辕紫晴一听太子哥哥喜欢她带来的茶叶,高兴的不得了。可又想起上次母妃只给了她一小撮,就又不悦的嘟起小嘴。 轩辕泽的眸子一动,微微闪了闪,又笑道,“晴儿这几日都学了什么,宣妃娘娘可好?”宣妃是轩辕紫晴的生母,娇柔美丽,很得皇上的宠爱。 “母妃很好啊,晴儿学了好多呢,女儿经都会背了呢!”轩辕紫晴骄傲的扬起小下巴,以显示她真的很了不起。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又会背错呢!”轩辕泽笑起来,手指轻轻刮了下妹妹的小鼻子,眼睛里都是宠溺。 “哪里会错!上次我还将太子哥哥说的话都一字不差的告诉了母妃呢!”轩辕紫晴毕竟是小孩子,只想着证明自己,急急的道。 流风和流云的脸色变了,他们都担忧的看着轩辕泽,却发觉他还是温润的笑着,只是眸子里极快的蒙上一层寒气。 “啊……坏了!母妃不让我告诉太子哥哥的,现在怎么办?”轩辕紫晴突然想到什么,颇有些惊慌的道,不安的看着轩辕泽的脸色,小身子在他的怀中心虚的扭了扭。 她可是答应了母妃,一定不告诉太子哥哥的,现在她说漏了嘴,太子哥哥会不会怪她? “没事,太子哥哥不会告诉你母妃的,晴儿放心!”轩辕泽依旧亲昵的拍了拍她的小脸,眸子中的笑意和宠爱丝毫不减。 “那就好!”轩辕紫晴松了口气,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又轻松的笑起来,“太子哥哥,母妃说你要娶新娘子了,是不是啊?”大眼睛因为好奇忽闪忽闪的,十分可爱。 “是的。”轩辕泽摸了摸她的头发,黑眸中闪过一丝冰冷,不过很快消失。 “是纳兰丞相的嫡小姐吗?美不美?”轩辕紫晴对什么都好奇的,一个劲的问。她一直都觉得穿红衣的新娘子好美丽,想到太子哥哥也要娶个好看的新娘子,就忍不住想知道新娘子长得什么样子,配不配的上太子哥哥。 轩辕泽笑望着她,点了点头,“美!”说实话,纳兰若雨的容貌在这京城的贵小姐中,也是出挑的,他并没有夸大的意思。 “太子哥哥喜欢她吗?”突然,轩辕紫晴又问了句。 轩辕泽愣住!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对于纳兰若雨,他是喜欢吗?可明明就没有那种心动神驰的感觉!可是,他也并不讨厌!那是一种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的那种自然而然的拥有感!一种从小到大,就存在于脑中的很平常的认知!纳兰若雨将会是他的太子妃!他从没想过这种身份会改变…… 就像是他的太子身份一样,从他一出生就冠上,平常到像穿衣吃饭一样简单!什么事情,一旦时间久了,你潜意识里也会是这么认为! 从小到大,他似乎就没有袒露喜欢的东西。五岁那年他喜欢上一只花色的小猫,抱着它玩了一下午,结果第二天那只小猫就被人毒死在花丛中。八岁那年父皇送给他一个玉做的笔筒,墨色的玉,他很是喜爱。结果第二天就被人摔得粉碎。没人知道是谁做的,即使是父皇查了好久,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从那以后,他在人前再也不露出自己的喜好!对所有人,他也有了一种淡淡的防备。 “太子哥哥?”小紫晴好奇的问,怎么太子哥哥都不回答她的话? “恩?”轩辕泽回神,自嘲的一笑,轻轻将妹妹搂在怀里,却没有说话。他的神情有些严肃,小紫晴也感觉到了突然变得压抑的气氛,只是乖乖的偎在他的怀中,安静的不再出声。 许久后,轩辕紫晴终是小孩子心性,坐了这会已是不易,吵着要找母妃。轩辕泽就让小宫女带她离开。 “剑兰,去查查,这几日宣妃这几日都见了什么人!”轩辕泽冷声道,漆黑的眸子中早已没了刚才的温和,变得冰寒彻骨。 “是。”剑兰快速离开。流云和流风看轩辕泽面色不好,担忧的问了句,“殿下……” “本宫没事,你们也退下吧!”轩辕泽挥了挥手,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两人不敢违抗,应了声后退下。 旷空的大殿中只剩下他一人。轩辕泽望向东方,神情冷峻…… 宣妃并无子嗣,所以她没有害自己的理由。其他皇妃有皇子的也不少,她也不会放着自己这个既定储君不靠,转而投靠他人。这后宫之中,能指使得了宣妃的人,并不多!又或许,她是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轩辕泽想了很多,最后逐一摘除,到后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谁要对自己下手…… 这宫墙中,想要自己命的不在少数,可能让宣妃出头,利用晴儿下手的,却又似乎没几个。那个人,到底是谁? 第六十二章 丞相府,纳兰若雨依依不舍的望着桃林中的树叶出神。 “想不到这丞相府还有这等幽静的去处,倒让本王大开眼界!”爽朗的带着几分调侃的男声从她的身后想起,微有些陌生。 想这相府内院,少有男子入内,寻常人也进不来,寻思着那个登徒浪子贸然冲入,纳兰若雨冰着一张粉脸,转过身怒喝道,“大胆,丞相府也是尔等乱闯的地方?” 一袭箐紫色锦衣,修长挺拔的身躯,手中摇着扇子,俊逸的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容,正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瑞……瑞王爷!”纳兰若雨惊的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向喜欢凑热闹的瑞王爷,竟会来了丞相府!还被她吼了一嗓子…… 慌乱过后,她回过神来,忙俯身行礼,“臣女见过王爷,不知王爷驾到,臣女出言不逊,还望王爷恕罪。” 瑞王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活祖宗,惹了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纳兰若雨心中忐忑不已,心提到了嗓子眼。 “纳兰小姐好大的嗓门,吓了本王一跳!”轩辕瑞做受惊状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口,倒像真的受了不小的惊吓。他身后的侍卫对望一眼,嘴角抽了抽,忍住笑意低下了头。 纳兰若雨脸一红,颇有些尴尬。不管怎么说,她毕竟呵斥了堂堂王爷,要是轩辕瑞追究的话,她的罪责定会不轻。 藐视皇威,以下犯上,随便哪一条她都无法承受。 瞧出她的窘态,轩辕瑞也不想理会,毕竟他今天的目的不在她。 慵懒的迈着闲散的步子,他像踏春赏景的文人雅士般,摇晃着扇子,惬意的享受这满园的风景。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纳兰若雨身后,诧异的问了句,“咦,我皇兄呢,他不是来了这里吗?本王有事要找他!” 侍卫的嘴角再一次的抽了抽,什么找太子,王爷可是特意等太子殿下走了才进的丞相府啊! 一听说瑞王是来找太子,纳兰若雨的脸上即绽开灿烂的带着炫耀的笑容,“太子哥哥刚走,王爷错过了!”瑞王爷说这话,可不就是把她当作皇嫂了吗?纳兰若雨的心里美滋滋的。 轩辕瑞的脸上闪过很明显的失望之色,他懊恼的跺脚,“哎,亏得本王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皇兄还说邀我一起看桃子呢,这下没戏了!”他的样子,率真而又直爽,完全不像皇子的形象,倒像寻常百姓家里被哥哥爽约的小弟弟。 侍卫的嘴角狠狠的抽动着,他们狠辣果断的瑞王爷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悄悄压下心中的鄙夷,他们挺直背脊站着,选择完全无视轩辕瑞的一番话。 “是吗?太子哥哥走了,王爷也可以观赏啊!”纳兰若雨讨好的说道。刚才她可是冒犯了瑞王,能得到一丝弥补也是好的。且能让太子和瑞王都来丞相府玩赏,她也觉得脸上有光。 “那倒是!”轩辕瑞点点头,随意的往前走着,“本王好像还是第一次来丞相府,没想到景色如此诱人,难怪皇兄老要来!”他说完,他意有所指的多看了纳兰若雨两眼。 纳兰若雨一阵害羞,慌乱的垂下头,娇俏的脸上粉色一片。 “哎呀,走了半天口渴了,纳兰小姐,可否赏本王一口茶喝?”轩辕泽邪娱的瞪着一双迷死人的凤眼,有些委屈的道。 “王爷恕罪!是臣女考虑不周,臣女这就叫人给王爷准备茶水点心。”纳兰若雨慌乱的转身,行礼后快速离开。刚才她为了憧憬和轩辕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美好,所以并没有让丫鬟跟来,如今瑞王要喝茶,她只有亲自去吩咐。 “小皇嫂,本王是偷溜着出府的,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了哦!”看到纳兰若雨离开,轩辕瑞又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那意思就是让她不要告诉纳兰辰逸和锦芬他来了。 一句小皇嫂,叫的纳兰若雨心里比吃了蜜还甜,羞怯的转了下身子,小声的应了声,抚着发红的脸颊离开了。 轩辕瑞耸耸肩,看了看憋笑憋的很辛苦的两个手下,恶声道,“再笑就让你们去塞外放羊!” 两个侍卫大惊,忙将满腔的笑意按压下来,咽了咽口水,才可怜兮兮的求饶,“王爷,奴才不要去那地方……”笑话,听说塞外可是风沙漫天,枯草遍地,就连水都几乎没有,他们要去了,还不渴死? “哼……”轩辕瑞得意的抬高下巴,看着两个手下媚意十足的奴才样,忍不住自己也笑出来。两个侍卫松了口气…… 工夫不大,纳兰若雨就领着落雨园的几个丫头快速过来,念儿也在其中。 香如翠如拿着茶壶茶杯,宛如秀如端着几样点心,念儿捧着盛满水的铜盆,胳膊上搭着锦帕,是要服侍轩辕瑞净手。 依次将手中的物什放下,几个人都垂目侍在小亭的四周,都偷偷打量着面前这个容貌不逊太子的年轻王爷。只需一眼,她们就慌忙低头,再也不敢唐突。 因为轩辕瑞正用一种邪魅冰冷饱含警告意味的眼神望着她们! 瑞王爷果然如传言般的冰冷无情!哪里及太子一丝温润?几个人都在心里暗道。 念儿垂首安静的站在那里,也可以说她就没有看林中究竟是是什么人。事不关己的事,她从来也不想知道。 轩辕瑞从她一进园子,目光就不曾离开。看到别的丫鬟都好奇的偷望自己,这个念儿却淡漠的无动于衷,他不由得摸着下巴暗思:爷的魅力什么时候减弱了? 他孤疑的看了看两个侍卫,侍卫眨巴眨巴眼,赶紧垂下头做乌龟状。 “王爷请喝茶!”纳兰若雨亲自倒了一杯香茶,双手递给轩辕瑞。王爷的身份她不敢怠慢,就冲他的一声小皇嫂,她自当用心款待。“这些点心都是府上厨子精心所制,王爷尝尝可对口味?” 轩辕瑞也不推辞,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样子倒像是真的口渴难耐,喝完,他舔了舔唇角,赞道,“果然是好茶,唇齿留香,味甘醇厚,不错不错!”他说话间,眼神却是瞄了一眼念儿的方向,仅一眼,就极快的收回,纳兰若雨和他近不过几步都没有察觉。 不过,念儿却感觉到了,她微微有些诧异,抬头望来,正好对上轩辕瑞狡黠的眼眸。她一愣,随即明白,也知道自己已被对方认出,遂垂目,安静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轩辕瑞气结,难道自己是如此难入人眼? 第六十三章 对于自己被人这般华丽的无视,轩辕瑞怒火升腾,却在看到念儿清秀冷淡的俏脸后,无奈的暗叹一口气,罢了,她要无视就无视吧! 这个小没良心的丫头,自己好歹也是救了她的弟弟们,虽然那并不是她的亲弟弟,起码也是她在乎的人吧!见了自己连个招呼也不打,竟连正眼瞧一眼也不肯。轩辕瑞气闷不已,脸色也不再好看。 纳兰若雨一直小心的观察着轩辕瑞的脸色,生怕一个招呼不周惹恼了这个传言在外的王爷。此刻见他脸有不悦,忙小心的陪着笑道,“王爷觉得有何不妥?”因为紧张,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说实话,面对这个瑞王,她觉得比对着太子殿下都忐忑! 太子是她未来的夫君,自会爱护她,包容她。可瑞王不同,听说他喜怒无常,稍有不顺心就会翻脸不认人。他要是发起火来,才不管你是谁呢! 面对这样的人,她自是不敢得罪,小心伺候。 “无事,只是本王想要去林子里逛逛,你让个丫头跟着我就好!”轩辕瑞懒散的眯着眸子,危险的眼神再一次逐一扫过香如几个,让她们瞬间脸色苍白,心惊肉跳。 这个瑞王爷太可怕了,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恨不得在她们的身上割几刀才是!她们一定要远离才是上策。 “香如,你跟着王爷吧,小心伺候!”纳兰若雨吩咐道。几个人里,还是香如比较稳妥,她也比较放心。 被点到名字,香如的脸色成死灰。她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回过神来急急的抱着肚子道,“小姐,奴婢突然觉得腹痛难忍,还是让……”她的目光在翠如几个身上扫过,就见她们都一脸哀怨的微摇着头,目光里满是恳求的神色。无奈,她的目光继续飘逸,最后锁定在念儿身上,眼睛一亮,忙禀报,“还是让念儿姑娘去吧,她做事稳妥,定能让王爷满意!” 纳兰若雨一怔,又看到几个丫头祈求的望着自己,随即明白,便沉声吩咐道,“念儿,你跟着瑞王殿下吧,小心些伺候着!”说完,她的眸子浮上一层冷光。 最好是这个贱丫头惹怒瑞王,被一巴掌拍死才好! 她幸灾乐祸的想着,杏眼浮现狠毒。这一切,都被轩辕瑞看进眼里,原本对她的一点好感荡然无存,凤眸甚至飘上一层怒意。 “是!”念儿福了福应了。很自然的走到轩辕瑞的身后,安静的等他起步。 她的乖顺,让轩辕瑞眸中的冷色淡了不少,勾唇一笑,又恢复痞痞的样子,凝望了念儿两眼,才朗声道,“我们走!” “是,王爷!”念儿轻轻的答了一声,迈动步子,不远不近的跟在他的身后。 那两个侍卫都接受到自家主子的眼神,自是一动不动。 香如几个长长的松了口气,很明显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几个人凑到一起,脸上都露出冷笑。以那个贱丫头的性子,定会惹怒瑞王爷,到时候…… 轩辕瑞的步子不大,不急不缓,走走停停,拽拽桃叶,摸摸小桃子,像个孩子般玩的不亦乐乎。念儿不吭声,只是随着他在园子里晃荡。渐渐地,两个人越走越远,已经走到了桃园深处。 “怎么,看到我这个恩人也不说声谢谢?”突然,轩辕瑞转身,邪魅的挑眉道。漆黑的眸子里隐有一些怒气。 念儿没想到他会忽地转身,一愣后顿住脚,听到他满含怒意的指控回过神来,福了福道,“谢王爷!”她的语气很淡,淡到轩辕瑞会以为若不是自己提出,她绝对不会道谢! “你……”轩辕瑞狠狠摔了下袖子,却又觉得自己发火有些莫名奇妙,瞪了念儿好几眼,发觉她依旧云淡风轻,一点表情也没有,不仅气馁,胸中的怒火也消了一些,悻悻的转身,不再理念儿。只是他的目光,总是偷偷转向念儿的身影。 念儿随着他转了半天,看他没什么目的就是瞎转,索性停下来不动。 “喂,本王可还在走呢,你怎么能站着呢?”轩辕瑞好不容易找到了话题,立刻咧着嘴喊。他的话换来念儿的一个白眼,索性坐到石凳上,看都不看他。 可轩辕瑞觉得来了精神,他噔噔跑到念儿身边,身子一蹲也挤上那个不大的石凳,嘴里还抱怨着,“挪点地方啊,我都坐不下了!” 念儿抬头,冷冷的盯着他,只看的他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小声的嘀咕,“不挪就不挪,你那么凶干嘛?”他维诺的样子,那还有刚才看香如几个狠辣的模样? 念儿无语,她虽不若这京中女子般懦弱矜持,可也没打算和他挨着坐啊!“王爷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轩辕瑞的眸子闪闪,很快涌上欣喜的笑意,“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和我说话呢!”在念儿面前,他很自然的称我,并没有称本王。 念儿白了他一眼,想站起来,却被他抢先一步按住她的肩膀,连连的道,“别,你坐着,我起来就好!”说完被念儿狠狠的瞪着,他才觉得自己唐突,慌着撒开手,有些结巴,“好了!你……你别瞪我,我不碰你就是!” 不知怎的,他就是想惹她,下意识的想和她斗嘴,明明只见过她一次,却将她记在心里,她的眼神,她的模样都叫他怎么也无法忘记。 念儿郁闷,她并没有记得自己曾惹过这位爷呀,他怎么就抓着自己不放呢? “瑞王爷,你老人家要不要喝茶?不要的话我就……” “要要,正好口渴了!你去帮我端杯茶来!”轩辕瑞打断念儿的话,故意咳嗽了两声用来表示他真的嗓子冒烟。 念儿站起,刚走一步就被他拦住,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墙,挡住念儿的目光。 念儿沉静的看了他一眼,挪步,想从旁边离开。只是她的脚步刚动,就被他抓住手腕,“你会武功对不对?”语气是肯定而不是问询。 第六十四章 念儿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更紧的抓住手腕。“放手!”她沉声道。 “你的老家在哪?你并不是田老太的外孙女!”轩辕瑞说的斩钉截铁。 念儿的身子一震,美丽的眼眸突然睁大,一股凛然的寒气迅速的在她的周身蔓延,手腕翻飞,她的手指,已经扣在轩辕瑞的脉门…… 这一切动作只是在瞬间一气呵成,自然,简练,又有一丝狠辣。 轩辕瑞也感觉到了四周浓烈的杀气,他并没有躲闪,只是静静的望着念儿,狭长的凤眸中镇定异常。他就像看一个相知多年的老朋友,真挚而诚恳。他用自己的眼神告诉她,自己并无恶意!更不会伤害她! 他的那份宁静慢慢的感染了念儿,她眸中的杀气渐渐变弱,直到淡不可闻。不过,却依旧冰冷。 轩辕瑞的眸光越来越亮,他不是傻瓜,自然能感觉到念儿的气息平缓了许多,对他的敌意也减了几分。 “王爷若只是好奇,那就请你收了心思,不该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好!”念儿冷冷的道,松开他的手腕,转身离开。 她的背纤瘦而单薄,有一种哀泣的孤独感,和周围的一切,和这个丞相府格格不入。她的纤弱和孤独,又让人从心里感到疼惜。而轩辕瑞就是这种感觉!面前的这个瘦弱的背影,这个倔强而冷漠的女子,都勾起他浓厚的兴趣,他迫切的想知道她的一切,喜怒,爱好! 念儿的步子有些沉重,她并不清楚这个瑞王究竟知道自己多少事,她的过往虽然隐藏的极好,可若是他以王爷之力,翻天覆地的彻查,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丞相府嫡女的身份,她并不怕人知道,只是,她却不屑!一想到那个身份让自己的娘亲无辜惨死,她就再也没了一丝丝的留恋。 只不过,那些伤害了娘亲,伤害了她的人,她一个也不想放过。该是她的,哪怕她不要,也不允许那些人得到! “本王要喝天山毛尖!”远远的,轩辕瑞对着她的背影喊。念儿的脚步一滞,很快就离开。她并没有看到,轩辕瑞眸中的那一抹狡黠之色。 大厨房内,念儿向管事娘子讨要天山毛尖这种茶叶,可管事娘子听都没听过,更别说有了。无奈,念儿只有找总管。可总管说天山毛尖极其难得,府中并没有。没办法,总管只好禀报了纳兰若雨,可现在买也已来不及,况且那茶叶极其珍稀,怕是有钱也买不到。 念儿端着茶盏,耳边还是想着纳兰若雨的话,“念儿啊,府中并没有瑞王爷要的那种茶叶,你还是先用云海普洱代替吧。瑞王爷何其尊贵,你我都惹不起,所以,该怎么说,说什么话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别给你给丞相府带来麻烦。” 念儿脚下的步子不减,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什么想好了再说,还不是想让自己当替罪羔羊? 桃林中,轩辕瑞无聊的折了一枝桃叶玩,脑袋不时的朝远处望望,暗道那个丫头怎么还不来,泡个茶难道要这么久? 这位爷压根没想到,他偶尔兴起的一句话,可让丞相府里翻了天。如今更是为了怕得罪他这尊大佛,而人人自危! 直到念儿俏丽的身影出现在林中小道上,他烦躁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喂,我说你怎么这么慢啊,要渴死我啊!”他不悦的撇着嘴,紧走两步拿起茶杯就往嘴边送。 “呸呸……这是什么茶啊,难喝死了!”茶水刚入了口,就被他毫不留情的吐了出来,喷出的茶水,溅了念儿一身一脸! 念儿今日穿了一件翠色的长裙,青绿色的短袄,如今被茶水一喷,衣服上出现了好几块大小不一的黄色茶渍。更有一些茶水喷到了她的脸上,沿着她额头的刘海流下来,在脸上汇出一道道水印,最后流入她的脖颈…… 她咬着牙,用杀死人的目光狠狠的瞪着轩辕瑞,她才不管他是什么狗屁王爷呢!该死的茶水,她讨厌死了这种伎俩!丞相府的人是,他瑞王爷也是! 轩辕瑞厌恶的吧唧着嘴巴,眸中的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在看到念儿狼狈的样子,目光中的怒火后瞬间清醒过来。糟了,只顾着玩了,竟惹到了这个姑奶奶。 “那个,本王又不是故意的……”轩辕瑞目光闪烁,他心虚的躲避着念儿吃人的目光,一边还不忘用王爷的身份提醒念儿,别对他动粗。 念儿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心头将要爆发的怒火。好吧,人家是王爷,她忍!将茶盘往轩辕瑞的手中一放,她转身离开。 “喂,你别走啊!你去干嘛?”轩辕瑞急急的喊。 “换衣服!”念儿头也没回,她实在担心自己再呆下去会不会掐死那个臭王爷! 看着念儿愤愤而去的背影,轩辕瑞嘴角弯起,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 念儿的一身水渍,惹来府中众人异样的眼光,特别是香如几个,得了纳兰若雨的吩咐密切注意桃林中的一切的人,看到念儿一身狼狈,她们暗自讥笑的同时,还隐隐担着心。 她们会不会因着念儿被连累? 换好衣服出来,纳兰若雨已经站在道路的中央等着她。 “见过小姐!”念儿施礼。 “说吧,刚才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惹怒了王爷?”纳兰若雨有些咬牙切齿,不等念儿回答她又接着道,“别以为你不是丞相府的奴婢,就有恃无恐,整天摆着一张谁欠你什么的臭脸给谁看啊!你要明白,你如今吃我们府里的,穿我们府里的,要是丞相府出了什么事,你也一样脱不了干系!” 纳兰若雨越看念儿越不顺眼,恨不得立刻将她赶了出去。 “我没有!”念儿沉声道,虽然她极想冲上去抽纳兰若雨几个嘴巴子,可理智还是让她忍住了冲动。她明白,自己就是丞相府得罪了瑞王后的替罪羊! “还敢顶嘴?你没有为什么会成了那个样子?”纳兰若雨步步紧逼,丝毫也不打算息事宁人。 “纳兰小姐,这丞相府的丫头还真是胆子大,竟敢无视本王的吩咐?本王明明要的是天山毛尖,她竟端来末等粗茶来哄骗本王?”轩辕泽从桃院中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卫。 “王爷恕罪!”纳兰若雨心惊,忙率着一众人跪倒在地上,急急开口为自己辩解。“都是丫头无知,冒犯王爷之处还请恕罪。这个丫头是新来的,并不懂府中规矩,没禀报就私自给王爷换了茶叶。王爷放心,臣女一定会严加惩处!” 纳兰若雨巧舌如莲,几句话就将责任完全推给了念儿。并不说自己知道轩辕瑞要天山毛尖的事。“来人,将这个丫头押下去!”她喝道。嘴角露出阴狠的笑意。这一次,得罪了瑞王,看谁还能护的了她? “是啊,这个丫头的确大胆,哼,本王也不是好糊弄的,来人,将她带回去,本王要亲自审问!”眼看着念儿就要被家丁带下去,轩辕瑞开了口。 第六十五章 念儿抬头诧异的看着他,纳兰若雨一干人则是欣喜不已,“王爷,念儿并不是我们府里的丫头,还望王爷手下留情,这丫头平日里也是极机灵的!” 她的话更是狠毒,什么平日里机灵,偏今日里就愚笨了?分明就说念儿是故意的。 念儿的眸子微闪,这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并不希望这个恨自己入骨的妹妹会护着她!只是她并不明白这个瑞王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就算自己做错了事,得罪了他,交给锦芬管教就可以了呀!犯得着将自己带回瑞王府吗? “本王可不管她是谁的丫头,敢糊弄我就要付出代价!”轩辕瑞冷着脸道。几个心底善良的丫头都不仅替念儿捏了一把汗。哎,这个念儿可真不小心,怎么能得罪瑞王爷呢? “臣参见王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纳兰若雨一怔,随即不甘的别过脸,暗怪父亲出现的不是时候。 “丞相回来了,本王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轩辕瑞一脸笑,儒雅的摇着扇子,和纳兰辰逸客套了两句后,就要离开。他的身后,两个侍卫一边一个将念儿‘护’在中间,竟是瞧也未瞧纳兰辰逸一眼。在他们的眼里,主子只有一个,即便这个人是当朝丞相,他们也不会留一点面子。 “王爷……”纳兰辰逸看了看被侍卫押着的念儿,表情一僵,遂陪着笑小心翼翼的问,“不知这丫头犯了什么事?”念儿就算不是奴婢,但怎么说都是丞相府的人,若要这样不闻不问的被人带走,就算这个人是瑞王,怕也会落人口实。 除此之外,纳兰辰逸还有一丝自己也不明的不忍,他并不希望这个清冷的女子有任何的不测。他知道,今日得罪了瑞王与他并无丝毫益处,若换做是其他的丫鬟,他也不会开这个口。只是一个丫头而已,瑞王爷要高兴,怎么处置都无所谓。可这个念儿,总让他感觉到心揪的沉闷,透过她,仿佛就看到海清韵站在他的面前! 清儿已经没了,他不希望这个酷似清儿的女孩有什么意外。 轩辕瑞站住步子,扭头一脸盛怒,冷冷的道,“难道丞相大人就是如此教导府中下人的?凭的什么人都敢欺瞒?哼,简直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轩辕瑞抢先一步指责道,阴狠狠的板着一张臭脸。 纳兰辰逸擦了擦额头的汗,按压住心头的恐慌。他明白,瑞王今日是真的怒了!这位爷发火不分场合,全凭自己的好恶,要是真的惹恼了他,怕是整个丞相府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王爷明鉴,并非是下官有意偏袒,实在是这个女子并非府中奴婢,她乃是救了小女的恩人。皇后娘娘也是知道此事的!” 纳兰辰逸机敏的道,搬出皇后来,希望能压住轩辕瑞。 纳兰若雨的脸色越来越差,埋怨的目光也越发明显,她真的想站出来阻止爹爹再说下去,就让那个贱丫头被瑞王带走好了,最好再来点什么严厉的刑罚!可大家闺秀应有的礼仪让她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有用目光不断凌迟着念儿。 院墙外隐蔽的角落,锦芬狠狠拧着手中的帕子。纳兰辰逸袒护念儿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刺中她的心。她不甘,她嫉恨,她有一种发怒的狂恨!为什么,只是个有几分相识的贱丫头而已,竟让他这般不顾及身份的为她求情? 身子在极力压抑的发颤,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哦?不是丫头啊!”轩辕瑞故作诧异的看了念儿一眼,又有些为难的摸着下巴沉思了半天,才抬头问,“既然冲撞了本王,你可愿意接受本王的惩罚?”他的眼是笑非笑,隐含着挑衅般的威胁,就那么懒洋洋的望着她,等待着她的答复。 念儿忍住想要动手的冲动,虽然她断定这个瑞王不一定查到她的真实身份,可她现在的处境,的确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了。 这个繁华似锦的京城,这亭台楼阁的丞相府,都不是她想待的地方,只要帮娘亲伸了冤,惩罚了恶人,她即会离开。 眸子闪了闪,她平静的答道,“民女愿接受王爷的惩罚!”除了接受,她似乎已没了别的选择。 对于她的回答,轩辕瑞并没有多少意外。反倒是纳兰辰逸有些诧异,想要出声警示,却无法开口。纳兰若雨大喜,她自是知道念儿不敢反抗,不过这样的话,倒也免得连累丞相府。锦芬眸中的恨并没有减去,老于世故的她,一点也不相信瑞王要那个丫头,仅仅是为了惩罚? 男人的心思她也十分清楚,怕是看腻了乖顺温柔,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咋一看到这个整天冷着一副脸子的穷丫头,升起了几分好玩的心思。照这个丫头孤傲冰冷的性子,怕是用不了几天瑞王就会厌烦了,到时候,哼…… 她阴阴一笑,美丽的脸上越显狰狞! “走吧!”轩辕瑞潇洒的一甩袍子,悠闲的迈出了丞相府。念儿对着纳兰辰逸福了福,无声跟上。纳兰辰逸的嘴角张了张,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念儿走了,丞相府不少人都在猜测她的命运…… 两天后,桂姑姑的授课完毕,她拿着锦芬送的礼物回了皇宫。穆霜霜也一起离开了丞相府,只是第二天,就差人给纳兰若雨送来了请帖,说是将军府后天举办赏花会,请了不少贵妇小姐们,望纳兰小姐务必参加。 纳兰若雨将帖子拿去给锦芬看,两人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穆霜霜在太子面前出了丑,怕是想借着这次赏花会表现一番,用来扭转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印象吧。 “娘,那我要不要去?”纳兰若雨嘟起小嘴。说实话,她并不屑和穆霜霜在一起,特别是一想到她痴恋太子哥哥,她的心里就更不舒服! “去啊,怎么不去!雨儿你不但要去,还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让那个丫头看看,我的雨儿才是名符其实的太子妃,她想当太子妃,下辈子吧!”锦芬得意一笑,眸中闪过一抹狡色。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穆府的赏花会。一大早,纳兰若雨就盛装打扮了一番,带着香如和宛如上了丞相府的马车。 “小姐,奴婢听说,穆夫人通过容贵妃还邀请了太子殿下呢!”宛如红着小脸,有些兴奋的道。 第六十六章 将军府前,车马横错,早已有不少马车停驻,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家小姐,纷纷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穆霜霜一早就站在大门外,绽着如花的笑颜,笑迎着所有来客。看到纳兰府的马车,她的眸子闪了闪,很快就甜笑着跑过去,站在马车前喊,“雨儿妹妹,你可来了,让姐姐等的好着急!” 纳兰若雨心中暗讽,却还是让香如撩起车帘,同样回以明媚的笑容,“穆姐姐!” 穆霜霜亲自上前,伸手接过纳兰若雨,让她扶着自己的胳膊走下马车。纳兰若雨没有拒绝,下了马车后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小声的议论,“那不是纳兰小姐吗?穆小姐竟亲自来接,看来两人关系极好了。” “纳兰小姐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呢,那模样可真的是倾国倾城啊!”又有人很明显的奉承道。 纳兰若雨听得心中得意,面子上却不露分毫,依旧任穆霜霜拉着她的手,往将军府里带。她能感觉的到握着自己的手,很明显的紧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初。她状似不经意间扫过穆霜霜的脸,看到她眸中划过不甘的嫉恨,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 穆霜霜不是想要在人前表现吗?她倒要看看这些个大家小姐,是会巴结她这个既定的太子妃,还是穆霜霜这个大将军之女! 将军府的房舍风格,都含有一些粗犷豪放在内,大气又不失精致的亭台楼阁,处处显示出穆将军这个武将的处事之风,比起纳兰辰逸的丞相府略有不同。 身为武将之女,穆霜霜显然很以自己的父亲为傲,“雨儿妹妹,你还是第一次到将军府做客吧,不知这些景致妹妹可喜欢?”她指着沿路盛开的各色花朵,颇有些得意的道。 府中的这些花,可都是娘亲精心培育的,不敢说在这京城中独此一处,可也绝对可以担得起数一数二了,这些花比起丞相府的桃花,可是绚烂的多了。 纳兰若雨不笨,自是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道,“姐姐府中的海棠可是京中一景呢,就连贵妃娘娘都交口称赞,妹妹又怎么会不喜欢!” 她的话也有了些别的意思,暗指今日所来之人,大都是看容贵妃的面子,否则还不知有几个人来。这大都自然包括太子殿下了! 对于穆霜霜借着容贵妃的名义邀请轩辕泽,纳兰若雨一想到心里就会不舒服。太子哥哥明明就瞧不上她,她怎么还阴魂不散的硬凑上来呀! 对于轩辕泽,纳兰若雨总有一种自以为是的笃定,她相信太子哥哥会只喜欢她一个人的,就算那些莺莺燕燕主动投怀送抱,太子哥哥也未必会看一眼。就像娘亲说的,太子哥哥内敛冷情,轻易不会动心,可若是喜欢上一个女子,那必是情比金坚,此生不换! 她更自信的认为,轩辕泽已经喜欢上了她。所以对于穆霜霜的挑衅,她还击的毫不留情。 穆霜霜脸上一僵,抓着纳兰若雨的手猛然收紧,紧得让她感到了一些痛意,只是,她没有作声,相比穆霜霜此时的失态,这点子痛并不算什么。 好半晌,穆霜霜的手才渐渐松开,人也恢复了平静,她莞尔一笑,指着前面的小亭道,“丁太师府的小姐和安国侯府的郡主都已经到了,妹妹,我们也过去吧!” 丁太师一向和纳兰辰逸不和,她自是和太师府的嫡女丁芙蓉几乎没什么交集,穆霜霜特意引她过来,其用意不言而喻。 纳兰若雨点了点头,笑道,“许久未见两位小姐了,今日定要好好聊聊。”穆霜霜想看笑话,她偏不让她如意。 说是赏花会,也分了许多派系,家世稍逊一些的官家小姐,自是和她们身份相等的人聚在一起,她们都被招呼在相隔不远的另一个亭子里。穆霜霜领路的这一个,很明显就是为这几个身份高贵的世家小姐所备。 两个人还未走近,亭中的两个娇俏的女子已经站了起来。穿红衣的是丁芙蓉,她的身材丰盈,面如美玉,真的像朵芙蓉花般娇艳。安国侯的郡主安玲珑则一身白衣,外罩轻纱,站在那里白衣随风飘动,隐有出尘的仙韵。她的身材高挑,盈盈细腰纤手可握,柳眉凤目,也是个少见的美人。 美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都极其自负,心中都认为自己是最美的,今日凑到一起的四个都是!纳兰若雨自持太子妃的身份,面容上就有了一份隐露的高傲。 “纳兰若雨见过丁小姐,安郡主,早就听闻两位小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真的是一等一的玉人儿!”纳兰若雨面子上虽傲,可礼数一点也不含糊,一进亭子就领先对两人见礼。这可是在穆府,她又是如此特别的身份,自是要表现良好,让穆霜霜抓不住一点错处。 对于她的温和不骄纵,丁芙蓉和安玲珑显得都有些意外,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穆霜霜,眼神中都是相同的疑问。不过两个人都没有表露出太多的差异,一怔后迅速回神,一起笑着向纳兰若雨回礼。 “纳兰小姐客气了,谁不知今日京中盛传不衰的人儿可是你哦!”安玲珑笑着上前扶起纳兰若雨,论眼下的身份,她可是比纳兰若雨尊贵一些,欠身回礼后就很自然的扶起了她。 丁芙蓉眸光直盯着纳兰若雨,一遍又一遍的和自己做着比较,越看她就越不舒服,明明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小丫头,凭什么能嫁给太子啊!和自己的身材样貌差远了…… “纳兰小姐十三岁吗?真的是娇小可爱呢!”她笑着上前上下打量着纳兰若雨,眸中的嘲讽一闪而过。穆霜霜闻她言,脸上浮现看热闹的幸灾乐祸之色。 纳兰若雨气恼不已,就连她身后的香如和宛如都气愤的撅起了嘴巴。这个丁小姐分明就是讥讽小姐身子未长开,像个小孩子一样。谁不知道小姐就要及笄了,她偏说只有十三岁,摆明了就是炫耀自己的身材好,玲珑有致。 纳兰若雨袖中的指甲狠狠刺入掌中,她死死咬住嘴唇,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平复心情。她上前一步,很是天真的道,“丁小姐记性怎这般不好了?我再过三个月就及笄了呢……”说完,还不忘娇羞的红了脸。 谁都知道这个丁芙蓉一直暗恋太子,年十六岁也不曾婚配。纳兰若雨只用一个记性不好,暗讽她岁数已大,有老姑娘之嫌。且又指出自己将要及笄,及笄后可就要嫁入太子府,成为太子妃呢! “你……”丁芙蓉气极,却又无从发泄,正在此时,远处小厮高声禀报,“太子殿下到,瑞王爷到!” 第六十七章 风华无限的俊美男子,被众人众星捧月般拥在中心,轩辕瑞也瞪着一双同样惑人的凤目,自如的随在轩辕泽的身侧。他们的身后,分别跟着自己的贴身侍卫,穆大将军也陪同在侧,正笑着为轩辕泽指路。轩辕泽依旧和往日一样,只带着流云和流风。轩辕瑞的身畔除了平日的侍卫外,还多了一个女子。 这个少女纳兰若雨和穆霜霜几个一点也不会陌生,因她竟然是消失了几日的念儿! 轩辕泽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或敬或畏,更多的是无法形容的倾慕。几乎所有的小姐今日前来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太子会来!平日里都是在暗地里偷偷痴恋,更有不少人几乎连他的一面都没能见到,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机会,她们都兴奋雀跃的几乎夜不能寐,只想着怎样将自己打扮的出众些,祈望太子能有幸多看自己一眼。 一道道热烈的目光,火辣辣的投射在轩辕泽的身上,要不是迫于他的身份和礼教,估计此刻早会有不少人扑上去,将他据为己有。 只可惜他尊贵无比的身份让这个美丽的梦想注定不会实现,不少女子更是清楚的认清现状,羡慕嫉恨的目光也有不少投向纳兰若雨。 穆霜霜的目光自从轩辕泽出现后,就再也没能移向他处。此时她的心情足以用欣喜若狂来表达,她的目光热切而充满爱恋,丝毫也不避讳半分,直勾勾的盯着他,脚步也随心而动,一步步的迈向他。 纳兰若雨脸若红霞,碍于已定的身份,她不若那些女子般大胆,敢毫不忌讳的盯着他看,只是羞涩的垂下头感受着四面八风不同的目光,她知道这其中多是羡慕,嘴角得意的勾起,笑得炫耀而满足…… 丁芙蓉和白玲珑虽然身份尊贵,可也和别的女子没什么两样,两人的目光都闪闪发亮,紧紧追随轩辕泽的身影。丝毫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矜持为何物! 轩辕泽的笑容优雅华贵,只是淡淡的扫过亭中女子一眼,便带着轩辕瑞随着穆将军落座于花园中的一个布置好的小亭中,和两个女眷的小亭相邻而望,中间的距离不疏不近,更好能将人看清。 花厅中的小姐们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纷纷极巧妙的抢占了面向这一方的围栏,一个个翘首弄姿,希望引起太子殿下的注意。于是,你推了我,我猜了你,更有好几个都差一点破口大骂,这都还是在努力维持形像之下! “殿下能来,这让末将感激不尽!末将是个粗人,先敬太子殿下和王爷一杯!”穆大将军四十出头,生的虎目熊腰,身材魁梧。因多年征战之故,为人粗犷豪放,全不似文官般文邹邹的讲多少虚礼,一坐定就持起酒杯要敬轩辕泽和轩辕瑞一杯。 比起其他官员暗藏的心机,轩辕泽更喜欢穆盛天的爽朗。他闻言笑着端起面前的白玉杯,在瞧见轩辕瑞也举起酒杯后,才向穆盛天遥遥一敬,“将军请。” 轩辕瑞毫不客气的一口干了,反正他今日来就是凑热闹。放下酒杯,他有些期待的等了半天,仍旧没人上前为他续酒。不满的清咳了两下,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如此几下后,倒引起了穆将军的注意,他忙自责的拍了下脑袋,笑着告罪,“瞧臣这高兴的,竟忘了给王爷添酒。来人……”他朝着台阶下喊。 原本穆霜霜怕府中婢女接近轩辕泽,特意吩咐丫鬟都在亭子外服侍,不得召唤不能入内。现在轩辕瑞摆明了就是要丫鬟伺候,穆盛天才慌了。 “不用,本王有丫头!”哪知轩辕瑞一听到他的话,很是大度的摆了摆手,悠闲的朝椅背上一靠,安逸的等着念儿给他斟酒。 他的话一落,原本没注意到念儿的人,此刻都朝她望过来。好些个不认识念儿的小姐都忍不住赞叹,好一个俏丽淡雅的丫头,怪不得将军府的丫头都入不了瑞王爷的眼。 念儿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裙,裙摆和胸襟都绣着一簇簇艳丽的桃花。她的脸上因着轩辕瑞的再三要求,上了一点淡妆,让她本就白皙如玉的肌肤白里透红,呈现淡淡的粉色,也和她的衣服一样,美丽迷人。 她的衣衫的质地是上好的锦缎,做工也不同一般。样子更是时下京中流行的样式,剪裁的得宜合体,既不像丫头的衣服,也不同于那些小姐的服饰,颇有些独树一帜的感觉。 轩辕泽抬头望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便不做他想,料想定是在这个兄弟的府中见过。流风和流云则是认识念儿的,对于她怎么从纳兰若雨的丫头变成瑞王爷的丫鬟,两人都有些疑惑不解,看念儿的目光也深沉了一些。他们的心里,怕是都想到了别处…… “小姐,那不是念儿吗?”香如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看到站在瑞王身后的念儿,像看到鬼一样的惊叫。 “啊……真的是她!”宛如也捂着嘴巴惊呼,神情完全是不可思议的样子。她们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本以为会被瑞王责罚的念儿,今日会好端端的站在将军府,还是跟在瑞王爷的身边,看样子还十分倚重的样子,这个丫头又使了什么手段?两个人都在想。 纳兰若雨的震惊一点也不比两个丫鬟少,只不过她的惊诧都是压在心里,在如此多的人面前,她不会笨的表现出来。不过,她微微煞白的脸色,还是让穆霜霜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呦,妹妹,那不是你的丫头吗?怎么又成了瑞王爷的人?”穆霜霜故作不解的问,目光不断的在纳兰若雨的脸上扫过,不想放过她任何一点细微的破绽。 这个丫头究竟存了什么心思,明明就要成为太子妃了,怎么还让丫头引诱瑞王爷?她可不会傻到相信纳兰若雨会放着天人般的太子不去喜欢,转而看上了瑞王爷! 又或许,是哪个念儿自己使了什么手段?她的心中千回百转,却什么也猜不透。 “那丫头前日不小心得罪了瑞王爷,被王爷带走了,我也不知她今日会到府上来。”思虑了许久,纳兰若雨才道。权衡利弊,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如此念儿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和丞相府扯不上一点关系。也挑明了并不是她这个主子让念儿做什么的。 丁芙蓉和白玲珑一脸疑惑,听了半句的她们丝毫不清楚两人在说着什么,仅仅望了她们一眼,目光就又投向轩辕泽。 亭子中,轩辕瑞继续敲着桌面,等待着某个丫头来给他续酒。念儿不动,他也不催。 她们的样子终于引起了轩辕泽的注意,他再一次看了眼念儿眸光闪了闪,终于想起了她是谁。谈不上绝色的容貌,也可以说仅仅是中上之姿,可那种由内而外的清冷之色,却没有几个女子可比,他不由多看了两眼,这也是他第一次仔细的瞧念儿的样子。越看,他眸中的赞赏之色就越多,好一个冷然孤傲的女子!竟然不将瑞王爷放在眼里…… 轩辕瑞敲了半天,见念儿竟一点反应也没有,不仅气馁,收了手指坐好,沉声道,“还不帮本王斟酒?真不知道你这个丫鬟是怎么当的!”语气中,隐隐有一些无奈。 这个丫头颇有些油盐不进的样子,无论他恐吓也好,威逼利诱也罢,就那么淡淡的站在哪,即不说话也不恼,随他呼来喝去,人家就是不理。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他带回来个比他还像个主子的丫鬟…… 好吧,他自己找不自在,可这不是瑞王府啊,这丫头难道不知道给他留点面子吗? 轩辕瑞的话音落,亭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念儿…… 被十几道目光这么注视着,念儿依旧垂着头,安静的上前执起酒壶,为轩辕瑞倒满酒,恭敬的福了福,一言不发又站回了刚才的地方。 “酒喝多了伤身,王爷请慢用!”轩辕瑞满意的举起酒杯刚要喝,就听到耳畔传来女子清冷的话语。他忙扭头看了看,就见念儿安静的站着,并未说话。 奇怪了,明明听到像她在说话的!他摇了摇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将他的异状瞧在眼里,轩辕泽深邃的眸子闪了闪,抬头目光缓缓的略过众人…… 第六十八章 相见两次,今日他是第一次细细打量这个叫念儿的女子。她的事,流云向他禀报过了,他也了解了大概。一个弱女子能屈身到丞相府为婢,且平静淡漠,不将富贵看在眼里,也委实难得。只是,她如何竟跟了瑞王? 念儿垂目,眼睛盯着脚下的一块地方。虽未抬头,她也能感觉到投射在自身的一道目光,不算凌厉,却也有着许多疑惑和探究。 轩辕瑞有些霸道张扬,这目光自不会是他。亭中其他都是下人,也不会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审视与她。那么,就只有一个人了! 她明白,瑞王爷用了手段迫她相随,因在丞相府内,纳兰辰逸怕得罪瑞王,自是不肯声张。可今日过后,怕是自己会成为这京中所有人口中乐传的话题!姑且不论这些人都不知其中缘由,单是一个长相妩媚,迷惑皇子的大罪,就足以让她百口莫辩。毕竟,她一个无利不贵的弱女,能得瑞王爷的青睐,除了容貌以外,也再没了别的可取之处。更有甚者,只怕会羡慕的只恨不是自己…… 心中默默的叹息一声,她并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偏偏事与愿违,竟让她顷刻间名满京城!越想越恼,暗自将轩辕瑞骂了个千百遍。 轩辕泽的目光,并没有在念儿的身上多做停留,匆匆一撇后就端起面前的茶杯,浅浅抿了两口。 亭子中一时归于平静。 穆盛天正想找个话题热络气氛,就看到爱妻远远的走了过来。 “臣妇拜见太子殿下,瑞王爷!”容陌柔盈盈下拜,姿势端庄得体,无可挑剔。 “穆夫人平身,本宫只是来府上凑个热闹,无须多礼。”轩辕泽儒雅的笑着,抬手虚扶了一下。轩辕瑞也随着他站了起来,虽然容陌柔只是个将军夫人,可毕竟是主人,他们也要给三分面子。 容陌柔道了谢,眼睛盯着太子看了几眼,那是越瞧越满意,暗想也只有这样天人之姿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的霜霜!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极有可能会是未来的皇帝! 穆盛天瞧着妻子有些失态,忙上前帮衬,“殿下,瑞王爷,臣府中的海棠花开得极好,引得不少蝴蝶蜜蜂前来呢,臣领殿下去瞧瞧?” 穆盛天虽是个武夫,可心思细腻,对容陌柔这个妻子也是极其好的,寵爱自不必说,平日里那也是百依百顺。 轩辕泽点头,他本就是承了容贵妃的说情来将军府赏花的,等赏了花,他也就有借口离开了。 于是,轩辕泽在前,轩辕瑞随后,穆氏夫妇紧随在侧做着解说,一众小姐们也都隔着距离相随。 不得不说,容陌柔真的挺会拾掇,她将将军府的花园打理的艳丽异常,翠绿色中,各色的花朵齐放,老远就能闻到浓郁的花香。这些千金小姐都是想要急于表现自己的,好不容易到了花园中可以不受约束随意走动,就都想在太子的面前出些风头,好被人注意,即使正妃无望,做个侧妃也是好的!再不济,就是做个贵妾,也比寻常百姓家的正妻不知风光多少。 “呀,这花真好看!似粉球绒雪,恰丝蕊吐芳,果然是京中最好的海棠!”几个相伴在一起的女子,其中一个穿紫衣的美貌女子望了望轩辕泽的方向,娇羞的吟道。 她的话音一落,立刻引起其他女子的不屑,那里是赞美花朵,分明就是借着赞花,想要引起太子殿下的注意罢了!不过,鄙夷归鄙夷,好几个女子也争先恐后吟起了自己所知道的赞赏海棠的诗句,一时之间,花园中嘤嘤倩语,丝丝婉蒂,如林中百鸟齐鸣,热闹异常。 这些人中,穆霜霜和纳兰若雨是最安静的。一方面,她们不想和那些肤浅的女子一样,在太子殿下面前班门弄斧,可也不甘就此消声无视,两人心里都在打着如意算盘。 丁芙蓉和白玲珑虽然跟在两人的身后,可那目光总是透过两人不停偷看着轩辕泽,只是想一想也会脸红心跳。因着轩辕泽隔的并不远,两人原先得了穆霜霜的意思要为难纳兰若雨事,也就缓过了不提。 看了大约一个时辰,容陌柔见日头正盛,众人都有了些汗意,就吩咐下人在府中大客厅中摆了凉茶,做了各式糕点,还有消热解乏的甜汤,给一干人品尝。 纳兰若雨和穆霜霜一起坐了,丁芙蓉和白玲珑一桌,其他的小姐们也两两一组。 轩辕泽和轩辕瑞伙同穆家夫妇坐在上面的桌案前,念儿依旧站在属于自己身份的地方。只是看着轩辕瑞大口喝着凉爽的香茶,她暗中撇了撇嘴,可看到流风和流云目不斜视的样子,她只有压抑着口中干渴,站的笔直。 “纳兰妹妹,早就听说过妹妹的画是极好的,姐姐就园中的海棠花为题作了一副劣作,还请妹妹指教。”见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穆霜霜终于开了口,她第一个针对的人自然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纳兰若雨! “纳兰小姐还会作画啊!”好几个不知道的小姐都低低议论起来,七嘴八舌虽不是很大声,也让人听不出褒贬。 “穆小姐的画我可是见过,那可真的是惟妙惟肖,极具传神,花朵都像真的一样。不知纳兰小姐的画技如何?能否让我等鉴赏一二?”丁芙蓉帮衬着开口,她是真的想要看看纳兰若雨这个太子妃,是不是有那个资格。 其他小姐也都是兴趣极浓的样子,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纳兰若雨的答复。 念儿的眉头挑了挑,她在丞相府也算不短了,可从没看过纳兰若雨作画,那也是她被人防着。不过,她的心里也是极希望纳兰若雨不如穆霜霜,出丑然后被人讥笑。目光缓缓扫了一眼众女,见起哄看热闹的不在少数,怕是都是窥视太子妃那个位置吧! 她环视一圈,不经意扫过轩辕泽,看到他的目光虽然温和,脸上的淡笑丝毫未减,可眸中一闪而没的那一抹担忧却没能逃过念儿的眼睛。他在担心纳兰若雨?念儿一想后了然! 第六十九章 纳兰若雨面露为难之色,神情颇有几分犹豫。她的目光有些无措的扫过众人,在轩辕泽的脸上停留片刻,似是怕自己画的不好丢了他的人。最后又望向穆霜霜,几欲沉思才开口,“穆姐姐,我的那点子功底,都只是闲来无事消遣的玩意,又怎么能和姐姐相提并论?姐姐快不要取笑我了!” 她的话,她的神情和语气,无一不露出一些心虚,她的推辞更让穆霜霜等人觉得胜券在握,只要她真的没那个本事,无论应或者不应都没有多大的区别。她若应了,到时候画作低劣,只会引来众人的嘲笑,笑她堂堂丞相千金,还是未来的太子妃,竟连一副画也做不好! 若她不应,那就是不战而败,只会让众人更看轻她。一个如此没有担当,没有骨气的女子,又怎么有资格成为太子妃呢? 所以,穆霜霜只是调皮的笑笑,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亲昵的将她拉起来,半推半拥的往外走,香如和宛如想要阻拦,已是不及。“好妹妹,你就不要推辞了,想必太子殿下可等着看你的表现呢!”一声太子,更是断了纳兰若雨的所有退路。 穆盛天看女儿的目光是由心的疼爱,身为武将的他,怕是也不会明白这些小女孩之间的心思,笑着朝轩辕泽道了声告罪的话,又责怪的瞪了容陌柔一眼道,“都是你平日里惯的,越发没大没小了!”说是责怪,可话里的那点子得意还是有的。他的女儿他自然知道,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就连马术和骑射那也是极好。放眼这在座的各府千金,怕是没一个能比得上吧! 纳兰若雨极不情愿的随着穆霜霜来到庭院中的空地上。哪里,早就有人提早准备好了桌案,上面也铺好了上好的宣纸。看这架势,她不画今日是不成了! 在她们身后,轩辕泽也被穆盛天邀请着一起前来观看,那些个小姐们走在最后,每个人的神色都不一样,有幸灾乐祸,有看戏好玩,除了香如和宛如,竟没了一人有担心之色。 哎,可见人心的妒忌有多么的可怕! 对于今日的布局,容陌柔和穆霜霜布置了几日,此时断不会让纳兰若雨退缩。不等纳兰若雨站定,她已经将沾了墨的画笔递了过来,眼睛笑意弯弯,暗藏一丝阴谋的味道。 纳兰若雨已没了退路,她略一沉思,接过了画笔,抬头望向众人,在所有人几乎都期待的看她出丑的时候,她更是清晰的在容陌柔的眼睛里看到一种狠辣的神情,她心中冷笑,怪不得母亲要她小心,看来这个容姨娘迫不及待的想要给女儿报那一跤之仇了吗? 这些个千金小姐莫不是隐露讥讽,想要自己做不出佳作,以平衡心思。一群人里,除了太子哥哥温和的对着她笑,眸中隐含鼓励外,那个瑞王爷到是少有的认真之色,眸中也没多少情感,就像是真的只想要看她作画。 只是,他身后念儿的神色却让她有些看不懂,这个丫头难道不记恨自己吗?她的样子也太平淡了些!纳兰若雨有些不解…… 不过,要用作画为难她,怕是要让这些人失望了! 想到此,她也不再迟疑,从穆霜霜手中接过画笔,眸色一整,早已没了刚才的犹豫推辞,一种无法言语的自信浮现在她的脸上!香如和宛如很是自信的站到她的两侧,一个研墨一个按着宣纸,神态自然娴熟,仿佛两人早做了不知多少次。 看到她自如的样子,穆霜霜看了一眼娘亲,两个人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纳兰若雨的背影挺直,凝神专注的挥动手中的画笔,众人隔的有些远,都只听到笔锋落在宣纸上沙沙的声音,都只看到她玉腕翻飞,一笔一划流畅笃定,仿佛一切都在她的心中! 两刻钟后,纳兰若雨微一停歇,就在大家以为她已经完成时,她的左手接过香如递过来的另一支笔,稍一提气,两手同时挥动,但见龙飞凤舞之姿,众人眼花缭乱! 懂书法的人都变了脸色,这个纳兰小姐竟然会双手作画! “竟然是双手画!”有人惊呼! 双手画不但要求作画者有很高的画功,更要求心无杂念,左右两手凭着脑中毅力左右手共而做之而又各自为政!一般人就是一手画圈,一手画方都极其困难,更别说作画了!想这个纳兰小姐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居然有如此绝技,想必丞相大人必是请了名师执教了!就这手功夫放眼京城,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一时之间,原本看热闹的小姐们,眸子里便有了一些隐晦不变的东西。 穆霜霜的脸色惨白,表情更是错愕至极!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刚才还畏畏缩缩不想比试的纳兰若雨,居然藏了这么一手!她竟然还不知死活的想要和人家比试…… 容陌柔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真的没想到,这个纳兰若雨竟被丞相府隐藏的如此好!她的霜霜可没有这个本事。想到接下来还要继续的比试,她的身子晃了晃。 想到筹谋了几日,只是为了帮女儿一雪在丞相府所受的委屈,让太子殿下明白,霜霜也不是无知肤浅,毫无是出的女子。可没想到,才第一个回合,纳兰若雨就完胜而出! 那么,接下来的事她本来还不想太绝,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顾忌了! 容陌柔的眸中突地迸射出狠辣阴绝的恨光…… 对于纳兰若雨的表现,念儿并没有过多的意外。毕竟她自小就是内定的太子妃,一切技艺自是要比旁人更精湛一些。她微微侧目瞧了瞧轩辕泽,因她在他身后,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能瞧见他的嘴角似乎勾了勾,显然是在笑。 他的笑,落在其他小姐的眼中,却是觉得天地万物都在瞬间失了神色,只余他温如淡雅的笑容…… “想不到纳兰小姐的画技如此高超,真让我等大开眼界!”丁芙蓉也看到了轩辕泽唇边的笑意,不无讨好的道。 什么排挤,什么打压,都不如太子殿下的心情重要! 第七十章 放下画笔,纳兰若雨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优雅的转身,在看到一张张惊诧和不甘的脸后,她的心情更加愉悦!现在,她真的很佩服娘亲了,要不是她一直让她偷偷练习,今日也不可能在太子面前一鸣惊人!穆霜霜的脸都绿了,想到她现在心里不知怎么嫉恨呢,她的笑就越发灿烂甜美。 穆霜霜不就是要在太子面前表现吗?好!她给这个机会。只不过表现的好坏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容陌柔的脸色苍白,虽在极力忍着可紧绷的双肩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情。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纳兰若雨居然有这么一手绝技,嫉恨的眼神越发阴暗,看到女儿一副被镇住的模样,忍不住上前笑道,“哎呀,真没想到雨儿的画技这样好,真是让我们大开了眼界,快拿来看看,瞧瞧这丫头都画了什么!” 香如和宛如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她们小姐就是最棒的,太子殿下高兴,也会多注意到他们一眼。听容陌柔这样说,就将画纸很小心的拿起,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一簇簇艳丽的海棠花,千姿百态,或含苞待放,或盎然怒放。绿叶相衬枝枝茎茎,莫不清楚仔细,形态逼真。花中还有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在海棠花中相携相伴,嬉戏飞舞。一只色彩斑斓体型稍大,一只秀气可爱略显羞涩,怎么看都像是一对。 众人都忍不住揣测,那蝴蝶是不是暗指太子和她呀!好几个暗恋太子的小姐都露出鄙夷的眼神。丁芙蓉和白玲珑也是一怔,心情越发郁闷。 此时,她们都忽略了纳兰若雨的画技究竟如何,除了穆盛天夫妇和轩辕泽在仔细的欣赏外,其他人都很明显的心不在焉。轩辕瑞对什么画根部不感兴趣,他只是偶尔回头,不着痕迹的逗一逗冷冰冰的念儿,看到她对自己露出无奈的怒意,心里就觉得好玩。 容陌柔袖中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带了无尽恨意和不甘的目光,仿佛要将纳兰若雨撕碎。她从来没想到,几乎从不参加各种宴会的纳兰若雨,竟会真的画一副好画!瞧这颜色,神态,花韵,她都表现出来了。虽然并不是有多好,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已经很难得了!她甚至能看到太子殿下微微弯起的唇角。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这个女子大出风头。想到这里,她悄悄给穆霜霜使了个眼色。 丁芙蓉正在打翻心中的醋坛子吃醋呢,就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抬头,见穆霜霜正看着自己,并朝那画嘟了嘟嘴。一想到她曾说能做太子妃的,只有自己最合适的话,就不仅深吸了口气,原本泄气的眸子也瞬间锐利起来。 “呀,好漂亮的蝴蝶啊!纳兰小姐这是想说什么吗?”她故意大声的惊呼。 未出嫁的女子主动对男子表示爱意是被人严厉不许的,就算两个人是未婚夫妻也不行,否则便是私相授受。按理说纳兰若雨会知道这个呀!可一看到她看太子的眼神,她不禁暗笑,是不是一看到太子就昏了头了? 其实,纳兰若雨并不是不知道,来之前母亲就一再的告诫她万事小心。可她就是见不得那些人眼巴巴瞅着太子哥哥的样子,她就是要画这个画告诉她们,太子哥哥是我的,能陪在他身边的人也只有我!再说,不就是两只蝴蝶吗。又不能说明什么!蝴蝶喜欢花是常理,她又没说那么明显!要是有人故意发难,她也不怕。现在听到丁芙蓉颇有深意的责问,她莞尔一笑,抬头迎着众人,眨巴着无辜可爱的大眼睛反问,“蝴蝶和花本就相辅相成,丁小姐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什么不对!”丁芙蓉噎住,她可不能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否则,不知检点的人可就是她!别人会说:为什么别人都觉得好好的,偏她想到了别处? 穆大将军和容陌柔着力的将纳兰若雨夸奖了一番,那些个小姐虽然不甘,可看到太子也微微点头,都只有无奈的附和着。如此一来,穆霜霜就没有再作画的必要了,明知是输,她自不会傻到自触霉头。 “纳兰小姐的画真好!只是不知可会其他?”白玲珑笑盈盈的赞了一句,话锋一转又看着穆霜霜道,“早听说穆小姐骑术不凡,箭术也是不错,不知我等今日可有机会看到?” 她的话隐有一种挑衅,她是笃定纳兰若雨不会射箭的,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讽刺。月华朝的先祖是在马上得的天下,对于皇家子弟都要求极严,诸位皇子更是从小就开始习武。只要轩辕泽是因为小时候大病了一场,太医说极不适合练武,否则会有性命之忧而放弃了,其他几个皇子都是武功高强之人。 所以说,皇室也是极注重武力的。 穆霜霜一听就笑了,刚才还苍白的脸色慢慢变的红润起来。“什么不凡,我就是喜动而已,家父还老说我毛毛躁躁,没了大家闺秀的样子!”说完,还不无委屈的瞅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那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容陌柔的目光瞬间柔和,眸中也露出不曾压抑的骄傲来,眸光更是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纳兰若雨,才笑着嗔道,“是啊,这个丫头就是好强,偏喜爱弄这些刀剑,偏偏女红之类也要兼顾,倒也难为她了!”听上去虽像是责怪,却是毫不掩饰的实打实的夸奖,纳兰若雨的脸色变了变,随即恢复正常。 这些小姐那里会听不出容陌柔话里的意思,自是顺着她的话,将穆霜霜好一通夸,这还没有表现一二呢,穆霜霜就先得了不少人心。 念儿淡漠的冷观着一切,仿佛这一切和她都没有关系。其实,也真的没有关系。不管是穆霜霜也罢,还是那些个女子,谁做太子妃,她并不在意。只不过纳兰若雨嘛,那就另当别论了! 要说,这太子妃原本是属于她的,要不是锦芬当年害死她的母亲,那么和太子有婚约的也会是她。可是皇宫险恶,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她并不想陷入那个泥潭中苦苦挣扎,所以那个太子妃之位,她也从没想过要夺回。 可,那却是锦芬看中的东西,纳兰若雨引以为傲的东西,她,必会阻止,绝不会让她们如愿! 第七十一章 穆府早有准备,穆霜霜不过矫作了片刻,就在众女的强烈要求下,让人在院子里设了靶子。因园子局限,离台阶前也就五十步的距离。穆霜霜换了一身火红的紧衣骑装,英姿飒爽,大气逼人,竟将亭中所有女子都比了下去。 念儿看到轩辕瑞的眸子都似乎亮了一下,不过,他却是很快将目光投向她,审视了片刻,才微哼了一声不再出声。 念儿颇有些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招惹了这个王爷,暗中翻了个白眼,恪守奴婢的本分,安静站着。 红翘拿来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女儿弓,看不出什么材质,却比男子用的弓箭小了一号。她缓缓的站定,目光盯着远处的箭靶看了几眼,然后,曲臂拉弓,眼睛微微眯起,但见新月般的弓渐渐拉圆,直至满月状。然后她目光一凝,手中羽箭‘嗖’的一下飞出。众人的目光都随着弓箭顺势往前,好几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见一条快如闪电的直线飞射,箭头稳稳的直射箭靶中的红心。众人神情一松,纷纷拍手叫好。谁知穆霜霜还没有完,边上的红翘拿上来一块红布,竟蒙上她的眼睛。众人纷纷互望着,只有穆盛天夫妇脸上还是轻松的笑容。对于自己的宝贝女儿,那是一百个放心,因为这样的射法,多年来不下千次! 穆霜霜的身子顿了顿,红布蒙住眼睛,使人看不清她的眼神,可她唇角那么绚丽的笑容,却格外清晰迷人。拉弓抡圆,羽箭飞出,毫无悬念的射中红心,紧挨着刚才的那支箭! 鲜少见到此神技的闺阁小姐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片刻后才爆发出一阵阵叫好。 “穆小姐果然神技!我等自愧不如……” “天啊,穆小姐怕是比那些军中男儿都要厉害吧!” “那是,穆小姐可是将门虎女呢,能差吗?” 一声声不绝于耳的赞叹,一句句崇拜羡慕的褒奖,从一群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口中喊出,莺声歌谛,脆脆爽爽响彻庭院,只传的好远。 轩辕瑞的嘴角张了张,显然也有些意外,不过最终只是淡漠的撇了撇嘴,没有开口。念儿的眸中清冷不减,不过一抹亮光一闪而过。 轩辕泽傲然站在那里,挺拔高峻的身形如翠竹临风,毅然独立。他的脸上,光华四溢的笑永远是那么温和,儒雅的姿势从始至终都没有变。 不知怎的,念儿望了他一眼。她有些奇怪,他怎会一点别的表情也无?想了想,也有些明白,垂头遮住唇边的浅笑。 看来这个太子,当真对这个穆家小姐,一点心思也没有! “姐姐果然好风采,妹妹我怕是连这弓箭也拿不起呢!哎,早知道,妹妹便不学那些刺绣女红,学武功多好,也可和姐姐般男儿血性,一展风姿。” 轩辕泽在这里,纳兰若雨岂会自甘不如被他看轻。压下心中的震惊后,不急不缓透着几许打趣的说出这番话。表面上她在夸穆霜霜,实际上却在讽刺她一个女子,不知端庄矜持,竟像男子般学这些弓箭之类,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穆霜霜原本灿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随即涌上切肤的恨意,眼神如狼,真想扑上去一口咬住纳兰若雨的咽喉。可她知道她不能!在努力压制了半天后,她的唇边露出一个毫无心机的笑意,“妹妹要想学,姐姐一定教你。”她的目光有些担忧的看向轩辕泽,就怕他认同纳兰若雨的话,更加厌恶自己。好在,他看起来并无任何不耐的表情,依旧淡笑着挺立在那,她的心也缓缓放下。 “这丫头,说好了赏花的,怎么竟弄起弓箭来了!太子殿下,舍下的暖棚中还有一些极品海棠,不知殿下可要瞧瞧?”容陌柔嫉恨的瞪了纳兰若雨一眼,回头笑着提议道。 那些海棠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她仔细呵护的如同孩子,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取悦想要取悦的人!比如皇上,皇后,又比如太子殿下! 她要尽一切力量以保女儿得到想要的一切!也为了容家世代的富贵荣华…… “好!”轩辕泽笑着点头。 纳兰若雨和穆霜霜的比试在匆匆的两项后无疾而终。那些小姐们纵然很想表现一番,可摄于将军府的威力,还是没敢有所动作。她们只有看着天人般的男子,在她们的面前,即无法搭话,又无法亲近。 穆府的暖棚在府中东南方,一行人走了片刻便到。时下虽是四月,可天气尚不稳定,早晚的寒露还是逼人。穆府的暖棚使用竹子搭建,四周都是高墙,唯有顶棚是白色的毡布所围。夜晚气温冷便让人放下,白日太阳出来再打开。如今是正午,众人进去就看到满室阳光普照,阵阵花香袭人。暖棚中不仅有海棠,还有一些畏寒和不到时日的花种,其中,竟有几盆开得鲜艳的牡丹花。碗口大的粉色,红色,白色花朵,摇曳多姿的盛放在片片绿叶中,竟比海棠更吸引人的目光。 都知牡丹是五月半,迟的六月初才开花,如今才四月底,这将军府竟然有这多盛开的牡丹,的确让人欣喜和意外。 “哇!穆夫人,想不到府中竟有只等国色天香的牡丹花,还开在如此时节,真让我等惊撼啊!”丁芙蓉手捂胸口,脸上的欣喜无法言语。 她的名字叫做芙蓉,本就是和牡丹极其相似,看到这花,自然十分亲切。 念儿的眸子闪了闪,原来,穆府的海棠花只是个由头,真正压轴的怕是这几盆牡丹吧! 第七十二章 牡丹是花中之王,华贵无双。世人多用来比喻天下第一的皇后,一国之母,艳冠天下!寻常百姓家中几乎没有,只有一些贵族豪门,皇亲国戚或者功绩卓越的大臣,才会允许栽种。穆府的这些牡丹,还是容贵妃赐的。容陌柔是个爱花之人,自是将宫中所赐的牡丹精心管理,并培育出更佳的品种,眼前的这些牡丹,就是众人从没见过的美丽! 轩辕泽的唇角优雅的弯了弯,如玉般的手指轻抚娇艳的花瓣,显是分外喜爱。 念儿的眸子飘起一抹嘲讽,她就不信没人知道这穆夫人的用意? 先是让纳兰若雨表演画技,摆明了就是知她不善此项,要让她在太子面前出丑。不过,穆家母女打错了算盘,纳兰若雨竟用一手双笔画轻易灭了穆霜霜的心思。这个穆夫人似乎不甘,就又让穆霜霜表演箭术。是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相门贵女,如何会将门虎女的功夫?这一次,穆霜霜不出所料的博了个满堂彩! 这还不算,穆夫人又用几盆极品牡丹,暗中告诉太子,得我穆家所助,必可稳登大宝。也只有穆霜霜这样英姿不凡,武艺超群的女子,才有资格陪在太子殿下身边,成为太子妃! 念儿心中暗自一叹,这个穆夫人难道没发现么,太子殿下始终都没有看她们女儿一眼! “牡丹齐檀京都春,百汇千花浪纠纷。国色鲜明舒嫩脸,仙冠重叠剪红云。”清丽悦耳的女子嗓音,缓缓柔和的吟出清雅不俗的诗句,一下子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盘红色牡丹花前,纳兰若雨微微欠着身子,鼻尖对着碗口大的花朵,闭着眼睛,惬意嗅取花朵所飘出的淡淡香气。她的睫毛弯弯,卷翘的恍如蝴蝶的翅翼轻轻颤动。粉红色娇嫩如玉的肌肤,就像刚刚盛开的花瓣,娇艳欲滴,甜美迷人。樱桃般鹰红润泽的小口,此刻露出浅浅的笑意,几许陶醉,几许安逸,让人忘了看花的美丽,只沉浸在她的亮丽中不愿醒来…… 轩辕泽的眸子闪了闪,眸底深幽的谜色淡了不少,眼中露出他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他的笑,无一遗露的落在穆霜霜的眼中。微白的嘴唇咬了咬,眸中的厉色更多,只是,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压制下来,堆起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手指在一盘白牡丹的叶子上摸了一下,悠悠吟出,“闺中莫妒新妆妇,陌上面惭傅粉郎。昨夜月照深似水,入门唯觉一庭香。” 纳兰若雨作诗红牡丹,她就以一首白牡丹回敬。说完,她淡笑着瞧了瞧轩辕泽,带着几许期待羞怯的问,“臣女做的牡丹诗,太子觉得可好?” 说完,她的目光透过中间的几个小姐,落在纳兰若雨的身上,隐含挑衅。 你不就是想让太子殿下夸你吗?我就先声夺人,看谁更上一筹! 不得不说,纳兰若雨和穆霜霜真的是京中女子的翘楚,两个人的诗都大气绚丽,语句华美,不分伯仲。 “甚好!”轩辕泽笑着点头,温瑞儒雅的目光露出点点耀眼的光辉。 “穆小姐果然不愧是京中公知的才女,没想到武功了得,文采也这般好!”白玲珑拍手叫好,眼中的奉承之色甚多。但,你若细看,也有那么一些不屑轻轻滑过,快的几乎无人抓住。同样是名门千金,她并不甘落于人后。可她此时要是再开口,就算诗句绝佳,也会被人冠以附以她意之嫌,反遭太子厌弃。可她也不甘那两个如此惹人注目。所以,唯有推波助澜! 一番夸奖过后,她似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惊慌的朝纳兰若雨看了一眼,尴尬一笑,极快的道,“当然,纳兰小姐的诗我等也自愧不如,两位一样的好,一样好……”她的样子,说的有些勉强,似有什么顾忌般唯唯诺诺。 念儿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女人真是蠢,如此简单的挑唆,相信没几个人看不出来。她没有看到,原本看花的轩辕瑞突然转身,略有些趣味的看着她,低低的说了句,“你看不起她们?” 念儿一怔,随即垂下头,只露出自己的脖颈,再也不露出一个表情。 轩辕瑞颇有些无奈的耸耸肩,好吧,他多嘴! 不过对于念儿的性子,他也摸了一些,见她不乐意也不再看她,竟自瞧两大美女互掐。对于纳兰若雨和穆霜霜,他一个也不喜欢,总觉得缺了一些什么。可纳兰若雨将要成为他的皇嫂,他不喜欢也没用,他也不准备发表任何意见。 纳兰若雨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本以为自己的诗已经绝好,没想到穆霜霜竟也吟出一首。那个白小姐还隐含嘲讽,暗指她不如穆霜霜,这让一向骄傲的她如何能平心中这口恶气?可轩辕泽就在面前,她又发作不得,只是将袖中的指甲狠狠刺入肉中…… 这个白玲珑太可恶!这个穆霜霜比她还可恶!终有一天,等我成为太子妃,等我拥有太子殿下的无尽宠爱,我,一定会让你们为今日的事付出代价! 努力平复心中翻腾汹涌的怒火,半晌,她转向轩辕泽笑着开口,目光纯净,竟似一点也没听出白玲珑的话中之意,“穆姐姐本就比我做的好,是不是啊太子哥哥?” 她的语气率直,话语间不经意露出的亲昵刺激的穆霜霜和众女一怔,随即一个个红了眼睛,眼中都冒出羡慕记恨的光。尤其是那一声“太子哥哥!”更是霎那击碎一干少女的芳心,让她们只觉得呼吸困难,天地浑浊…… 她们都翼翼盯着轩辕泽,希望他说出一个不来,哪怕是稍稍流露的不满也好。 可是,她们失望了! 风华无双的男子唇边嚼着宠溺的笑,轻轻启唇,白玉般的牙齿微启,“你也不差!” 第七十三章 一场赏花会,在两大小姐你讥我讽中,在太子殿下温润如天籁般的夸奖中结束。轩辕泽原本要走,他本就不愿多待。却被穆夫人以要给容贵妃准备回礼为由拦了下来。无奈之下,他只有带着流风和流云在穆府闲逛。 轩辕瑞借口累了,坐到一处亭子中小憩,念儿自然跟在他的身边。 那十几个千金小姐因着太子没走,她们也有些意犹未尽,也一并留下了。这其中,也包括纳兰若雨。 穆霜霜招呼的很好,花园中的小亭子里,精心准备的客房中,都有侍女小心伺候着,各色茶点一应俱全,还有一些丫鬟专门侯在一边,谁想四处走走,立刻有人上前引路。那些小姐们自然不肯乖乖呆在房中,都一个个打着赏花的旗号在穆府大肆行走,以期望在某个地方能偶遇太子殿下! 最好能在太子殿下面前制造一些小小的意外,比如跌到啊,扭伤脚啊,太子殿下必会施以援手。她们相信,以她们如花的美貌,柔弱可怜的表情,太子殿下会铁石心肠一点也不动心?为此,她们都特意避开了纳兰若雨和穆霜霜,甚至连丁芙蓉和白玲珑都选择不予理会,只是带着自己随身的丫鬟,自顾自的在穆府瞎跑乱撞,期待梦想中的偶遇。 纳兰若雨有种被人排斥的感觉,虽然她身份不一般,可穆霜霜也表现出了志在必得的气势,那些来赏花的小姐们又是在她的地盘,自是以她马首是瞻。 成亲的日子还没到,不是吗?既然没成亲,那一切就皆有变数! 纳兰若雨也不屑和那些人一起,她觉得也没必要和那些人计较,反正只要太子哥哥喜欢自己就好,那些人也只能望月兴叹,隔岸观花了! 此时,她就好整以闲的坐在一间客房里,悠闲的喝着茶。香如和宛如虽然很想出去,可她们主子不愿去,她们自不敢表露半分。 远处,隐隐传来女子娇笑的声音,这使得宛如的目光偷偷望了一次又一次。 “小姐,你不去花园里逛逛吗?说不定太子殿下会在哪里。”许久,宛如终于忍不住,上前低低说了一句。说完,她的目光还是畏惧的瞧了小姐一眼,迅疾的垂下了头。 小姐最忌讳她们相谈太子了,要是发了怒,还不知道要怎么罚呢。可是不说,她又不甘。 纳兰若雨的神色不变,喝茶的姿势还保持原来的样子。只是,她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了,“她们的心思我又怎么不知道?我不去,是不想被太子殿下看轻,以为我也和那些无知的女子一样,对他死命纠缠。” “小姐英明!可是,穆夫人要众人留下设宴,会不会有什么目的呢?奴婢总觉得今日穆小姐的眼神怪怪的……”香如比较沉稳,她的心也细,竟发觉了一些细微的不同。 呼的一声,纳兰若雨一下直起身子,她尖利的目光中仿佛浮现了穆霜霜娇羞含蓄,又颇有深意的眼神…… “香如,你去外面看看,机灵点!”她沉声道。 “是!”香如领命退了出去。 纳兰若雨的目光阴沉如渊,凝视着远处,宛如也想跟着去,可看自家小姐的样子,话到嘴边张了张口,最终没敢说出来。 轩辕泽在穆府的花园里转了转,他始终都很巧妙的避开众位小姐而不被发现。空气燥热,他隐有些口渴。环顾四周,那些放茶点的小亭中,多被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姐们占据,他自不会去哪里。 “太子殿下,夫人为殿下准备了一间雅室以供殿下休息,请殿下随我来。”圆形的拱门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恰巧走了过来,看到他俯身行礼。 对于将军府的贴心安排,轩辕泽此时十分满意,点点头,随着小丫鬟迈过拱门,走进一处幽静的小院。 院中翠竹参天,棵棵碗口般粗细,迎风而立,竹叶沙沙作响,别有一番风味。 “此处是府上招呼贵宾所置,平时无人居住,也无人打扰,殿下可安心休息。”小丫鬟模样清秀,说话条理清晰不畏不惧,一双眼睛灵动清澈,让人一瞧就心里舒适。 轩辕泽点了点头,小丫头就退下了。流风在屋子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别。 屋中的摆设简单而又精致,每一件都可看出不是凡品。中堂墙上一副山水画,但见山峦叠峰,苍翠满山。一叶小舟顺流而下,在群山间飘荡。舟上执杆而立的渔夫,身穿蓑衣,肩背酒篓,眉目清晰,神态逼真,可见所画之人画技不凡。 只是此画下方却没有落款,轩辕泽笑了笑,转向别处。 屋中的红梨木的小桌上,早备好了一壶香茶,流风上前闻了闻,确定无碍后才帮主子倒了一杯。 轩辕泽轻轻饮了一口,眉头瞬即舒展开来,脸上的笑意更浓,“好茶!”他赞。话音落,他的目光落在窗前的一株牡丹花上,流风也看到了,上前仔细看了看,见此花虽然只有一株,却在两个分枝上个开出红白两种颜色的花朵。花朵奇大,瓣瓣绽开,吐露淡淡花香。 牡丹花并不稀奇,各色牡丹宫中也有,可这样一株花上两样花色的,却还是第一次。轩辕泽眸中的兴味更浓,他信步走进花盆。 …… 穆府花园中的假山后,轩辕瑞悠闲的坐在石头上,看水池中的鱼儿嬉戏。 突然,他的目光掠过远处匆匆而过的人影,对念儿一笑,嘴角玩味的勾起,“我说,想不想看一场戏?” 第七十四章 幽静的竹园里,轩辕泽坐在锦榻上休息,流风和流云站在外边守候。他平日里最不喜应酬,更不喜看到那些大家小姐痴缠热烈的眼神,所以只是半日,他的神态已有些疲惫。 也不知穆府的回礼准备好了没?他掩去眸底的急躁,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 “太子殿下可在?”园门口,羞怯的脸染桃红的宛如,端着几样糕点脆声问。 刚才她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在花园中恰巧碰见一个小丫鬟端着糕点,却不料走了几步突然脸色苍白,直呼肚子痛。她好心上前查看,被人家拉住哀求,让她代替自己将这糕点送给太子殿下,并指明了地方。 宛如本就自持貌美,一个劲想要接近太子,可纳兰若雨打压的紧,她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好不容易碰到这样的机会,她早欣喜的不知道怎样表达,心中早将什么菩萨佛祖的感谢了十来八次。喏,这可不是她自己要招惹的,是机缘凑巧,连老天都帮她! 宛如强压住心中滂湃不已的喜悦,端着糕点静静的等在一旁。 流云应声出来,看了看她后,有几分诧异,不过,他没有显露,伸手想接过托盘,被宛如急急躲过。“主子说了,要奴婢亲自送到太子殿下的面前。” 今日她若不能让太子对她上心,那就再无机会了! 流云的眸子沉了沉,想到她是纳兰若雨的贴身丫鬟,就收了掌退在一边,“容我去禀报!” 时间不大,他又转回,漠然道,“姑娘请!” 宛如颇有些得意的点点头,遂昂着下巴,从他的面前高傲的走过,流云和流风互望一眼,都摇了摇头。 对于想找各种借口亲近殿下的各色女子,他们早就屡见不鲜了! 客房中,纳兰若雨舒然闲坐。香如还没有回来,宛如也不知怎么溜了出去。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越坐,心就越不安,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穆府下帖,竟会下给自己一人,连和穆夫人姐妹相称的娘亲,也竟然不在邀请之列,这就未免有些欲盖弥彰之嫌。今日穆府定会生出事端!突地,她凝眉站起。 屋外脚步声响,很快,香如就走了进来,“小姐,奴婢刚无意间听到两个丫头说话,因为隔得远,没听清,不过依稀有穆府小姐……太子殿下什么的,奴婢怕那两人发现,没敢跟上,忙回来向小姐禀报!” 香如微微有些气喘,想必是跑得急了气息不稳。她刚才看那两个小丫鬟鬼鬼祟祟,像是刻意掩藏什么,才心思一动远远跟去,不料竟听到了一些和太子有关的事,小姐一定喜欢听。 “你确定没有听错?”纳兰若雨揪住香如的袖子,厉声问。 “奴婢没有听错,其他也许说不准,可太子两个字奴婢听的真真的!”香如挺着胸膛,信誓旦旦。 纳兰若雨放开她,手指死死扣着桌面,芊白的手指节节突起,显然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这里是穆府,不是丞相府,别人要做什么她也完全没有能力阻止,可是!脑中灵光突然一闪,她当先冲了出去。 “纳兰小姐,一会就要开宴了,您可不要走远了,免得奴婢找不到。”客房外的园门口,一个守门的婆子看到她出来,忙殷殷的上前拦住,说出的话无可挑剔。 可越是这样,她心中的警铃就越响,当下一笑,隐去眸中的焦急道,“无事的,府中不是还有好些指路的丫头么,我也就是坐的闷了,到花园里转转,一会自会回来!” “这……小姐慢走!”婆子迟疑了一下,终是找不到借口拦住她,只得悻悻的放行。 纳兰若雨缓缓行了几步,在确定四周无人后,迈脚快速的向前跑去。香如紧跟其后,虽然她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小姐猜到了什么,可紧跟着小姐是她的职责。 她们都没有看到,在她们身后,那个婆子阴阴的笑脸。 转过回廊,看到有一个小丫头走过,纳兰若雨立刻放慢了脚步,掩去眉间的匆忙之色,友好的笑着问,“请问姑娘,你可知道太子殿下在何处休息?我有些事要找他!” 小丫头不过十三四岁,看到她面露疑惑,随即想起来什么,忙着见礼,“奴婢见过纳兰小姐!” 脸上的表情也恭敬了不少,指了指远处隐隐露出的翠竹道,“太子殿下在竹园休息,小姐要不要奴婢带路?”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了!”纳兰若雨笑着拒绝,端庄美丽的笑容晃了小丫头的眼…… 竹园的竹子特别抢眼,没多久,纳兰若雨就到了。奇怪的是,门口竟然连一个守卫也没有,就连太子的贴身护卫也不在。 四周静的诡异,只余竹叶偶尔作响。 纳兰若雨的步子很慢,她的脸色也有瞬间的灰白。香如紧跟在她的身边,想要开口说害怕,却不敢张嘴。 园门口到屋子的距离,也就五丈左右,眼看着在她们的脚下一点点变短。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声音飘忽着传来,不是很真切,却也不容忽视。 那是一种压抑的兴奋的浅吟,其中还夹杂着男子粗重的喘息声!自小在丞相府长大的纳兰若雨,自然清楚这是一种什么声音! 她的身子摇了摇,脸色几近无血,白的几乎透明。脑中轰隆巨响间,她已知道里面的人在干嘛!她的手颤抖着想要推开门板,却发觉自己竟虚弱的没有一点力气。香如扶住她,脸上也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难道,太子殿下在和人在里面苟且? “小姐,小姐……”一阵急促的呼叫声由远而近,速度快的不过片刻功夫。纳兰若雨强撑着身子回头,看清了园门口徐徐进来的一些人。 有穆夫人,丁家小姐,白郡主,还有好些丫头。只是,唯独不见穆霜霜…… 她颤抖的更加厉害,死命咬住的嘴唇已渗出丝丝血痕,下意识的挡在门口,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纳兰小姐也在啊,你也找太子殿下吗?”穆夫人亲切的问她。 “我……”纳兰若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却发觉怎么也笑不出。 “霜霜刚给太子殿下送点心,半天了也没回,席面都准备好了,我特来请太子殿下前往!”容陌柔显然并没有要她回答,自顾自得说完后,人已经接近台阶。 “我并没有看到穆小姐,想必不在这里吧!”纳兰若雨一咬牙身子一横,挡在容陌柔的面前,香如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侧着身子扶住她,恭敬的回道,“奴婢和小姐刚来,看屋门紧闭,想必太子殿下也不在!” 这个时候,心思本就灵巧的她突然发觉自己上了一个别人早就设好的圈套! 第七十五章 香如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心底迅速蔓延…… 如果那两个小丫头的话是故意,如果这是穆府精心策划的一切,那么现在这个屋子里的,极有可能就是太子殿下和那个穆小姐!要不然,怎么自己和小姐刚刚到,后边就跟来了这么多人?那种声音一听就知道屋中人在做什么,要是现在冲入,那就会将太子和穆小姐的好事撞破,到时候小姐伤心不说,穆府定会要太子殿下给穆小姐一个交代…… 而那个交代,定会是让太子娶了穆小姐做侧妃! 香如不敢往下想!她害怕所想的会成真,可目前的样子,她几乎可以确定马上就会成真! 容陌柔的手已经扣住了门环,纳兰若雨还保持着横在一角的姿势,她似乎没打算退让。 容陌柔不禁奇怪的挑眉,“纳兰小姐……” 突地,房中那欢爱声,清晰的透过窗帷,钻进容陌柔的耳中。她的脸色大变,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啪的推开了房门,“霜儿……”她惊呼。 后边跟着的众家小姐,此时也察觉事情有异,立刻快步奔来,紧随着容陌柔的脚步进了屋。纳兰若雨和香如想挡,可是人太多,她们也被推搡着进了屋子。 屋中,一道四页的屏风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屏风底角一抹粉色的锦衫堪堪露出一点,纳兰若雨只盯着那衣裙脸白如纸。那是穆霜霜今日所穿的裙子! 在看到那块裙角后,所有的小姐都露出各异的神色,只是碍于容陌柔在,一个个不敢多言。 容陌柔的脸色有些铁青,你若是细看,还有一份暗暗的窃喜在里头,她没有说话,只是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早已被眼前的猜测惊的脸色苍白的纳兰若雨,随即装作不解的歪着头四下找寻,“怎么太子殿下也不在?” 恰在此时,屏风内传来女子娇媚无骨的喃喃低语,“殿下……殿下……”这声音,让所有人听了个仔细,这是穆霜霜的声音! 四个字,两声称呼,柔媚亲昵的莺语,每一声都仿佛重击在纳兰若雨的心头,让她四肢渐冷,痛彻入骨,仿佛一把看不见的利刃,生生切割着她的血肉。 她再也支持不住,刚才的猜测只一瞬就变成了现实,她的身子摇晃了几下,眼前一黑就要晕倒,还是香如机灵,一下扶住了她! 香如的眼中也有泪,她知道小姐现在的心情,任谁在这个时候,都会痛不欲生!“小姐!”她低低的叫,用自己的身子撑住纳兰若雨欲倒下的身体。 四周的小姐此刻也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个木讷的,还在好奇,早被旁边的附耳告知。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们前一刻还羡慕嫉恨的太子妃!幸灾乐祸的不在少数,也有同情唏嘘的,只无声的叹息! 大婚将至,谁料太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别的女子共赴巫山,还被自己当面看到,不得不说,纳兰若雨这个太子妃也真够背的,这对谁都是个天大的侮辱! “霜霜!你怎么会在太子殿下这里?”容陌柔嘴角嚼着得意的笑,动作极快的走进屏风,香如想拦,却被她的贴身丫鬟轻轻一挤,远离了屏风,连带着纳兰若雨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你们……”香如想要指责的话梗在喉间。她只是一个丫头,她的话没人会听! 纳兰若雨的目光死死盯着屏风,想要上前查看,却发觉浑身无力,腿软的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袖中的指尖早已刺入手掌,掌中一片血红。唇角被她咬破了一个口子,鲜红的血液缓缓渗出。“为……”什么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更更闯进内室的穆夫人声嘶力竭的喊声压了下去! “啊……怎么会这样?”语气中是无尽的惊慌和不可思议。 原本心冷如灰的纳兰若雨,被她这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吼的恢复了神志,眼珠一亮,像是明白了什么,对香如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往屏风后奔去。 “来人,快请众位小姐出去!”她们还没有越过屏风,就被容陌柔厉声吩咐的丫头拦在外面。 “纳兰小姐,白郡主,丁小姐,府中的席面已经备好,请众位小姐入席。”一个随着容陌柔进去的清秀丫头,白着脸色,强颜欢笑的道。 几个小姐的步子紧跟着纳兰若雨,她们都迫切的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好像听到霜霜姐姐的声音,莫不是姐姐病了,我们正好进去瞧瞧!”纳兰若雨的脸色已恢复了五分,见容氏刻意拦截,她心中的想法就更加肯定,笑着对丫头道。 “是啊,我们进去瞧瞧。”白玲珑也道。听声音也知里面是什么状况,穆夫人刚才还气势汹汹胸有成竹的领着她们而来,转眼间就命人拦着她们,这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这样,她们更要进去看看了! 穆府的丫头也不是吃素的,既得了主子的令,那可是严防死守,坚决不放一个人过去。 可她们越阻挠,这些小姐们的心就越好奇,究竟和穆小姐在一起的男子是谁? 双方久持不下,这些小姐的身份都不一般,那些丫头也不敢造次,只是死命拦着罢了。推推搡搡间,也不知是谁的身子撞到了屏风上,那屏风受不住力,呼啦啦倒了! 穆府的侍女想要挽救,可惜慢了一步,她们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屏风倒下,脸色在一瞬间白了!, 所有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都停止了动作,纳兰若雨悄悄的往后缩了缩,离那个撞到屏风的女子远了些。眼睛却没停留片刻,直直望向前方。 一地的零落衣衫,有女子粉色的罗裙,白色的纱衣,水红色绣着蔷薇花的肚兜,被撕做两片的白色中衣!所有的衣衫都几乎被撕破,与之纠缠在一起的还有男子青色的衣服…… 顺着一路的衣衫,她们看到了在锦榻上几乎赤身的穆家小姐!白皙的肌肤上布满红色的欲痕,此刻正瞪大了一双眼睛,痴痴的望着屋顶。她的身侧,一个男子静静躺着,身上汗水颗颗,裸露的胸膛极速的起伏,显然是刚经历了什么猛烈的运动。 容陌柔此刻紧紧扑在女儿的身上,仅仅用自己的外衫遮住女儿的大半身子。她似乎在埋头痛哭,又或许是惊惧过度,竟没注意到屏风倒了…… 众女看到穆霜霜的样子都是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在看到男子赤露的身体后,赫然醒转,一个个先后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啊……”随即惊慌的四下逃开! 她们的惊叫也唤醒了几乎沉浸在惊痛中,神经都麻痹的容陌柔。她抬起血红的眼睛,看到一屋四散的身影和依然站立着冷然望着她的纳兰若雨!这一刻,她清楚的从纳兰若雨的眼中看到了讽刺!带着几许嘲笑,几许讥讽,几许漠然的冷笑! “啊……我的霜儿!我可怜的霜儿……”容陌柔突然厉声大哭,并扑上前死命踢打那个似乎迷睡不醒的男子!“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色胆包天的畜生……”丫头慌着上前取桌布遮住穆霜霜的身子。有一个上前对着纳兰若雨一施礼,“出了些事,请小姐去前厅就坐!” 纳兰若雨点点头,带着香如离开。她相信,现在这对母女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自己。 “怎么会这样?”容陌柔颤着声,使劲摇着女儿的肩膀,企图让她清醒。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屋子里的不是太子而是穆府的侍卫? “霜儿,霜儿,告诉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容陌柔心痛如绞,明明算计好的事怎么会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一个永远也无法挽回的纰漏! 早在闪身到屏风后,第一眼看清那个男子的模样后,她就已经惊的险些昏了过去。可她知道外面还有那么多被她叫来看热闹的人,她只有先让丫头将这些小姐设法引开,再帮女儿收拾。可没想到,由于纳兰若雨的搅和,那些小姐竟不肯去,还撞到了屏风…… 这下子,穆府的脸,女儿的名誉都彻底的毁了! 激烈的摇晃,终于使穆霜霜渐渐从迷蒙中清醒过来,她看着趴在自己身上满脸泪痕的母亲奇怪的问,“娘,你怎么了?”说话间,她伸手想要擦去娘亲脸上的泪痕,却在下一瞬看到自己赤露的肌肤。“啊……怎么会这样?”受惊过度的话还没说完,她突地住了嘴,嘴角竟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娘,成了对吧,我成了太子的女人是不是?”她微微动了动身子,下体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像被车轮辗过身体,她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想起来她按照算好的时间感到了竹园,看到了神情已有些不对的太子殿下,她只说了一句,就被太子一个猛扑抱在怀里,她的脑中一片迷离,四肢仿佛都不属于自己,她只是下意识的抱着怀中男子坚硬的胸膛,欢愉的承受着他如猛兽般凌厉的撞击……再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霜儿,不是太子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容陌柔心如刀绞,看着女儿犹自沉浸在幻色中沾沾自喜,忍不住大声吼道。 “什么?”穆霜霜愣住,顺着娘亲的目光看向身侧的男子…… 片刻后,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穆府,“不……” 第七十六章 惊看到穆府小姐和男子亲密的众小姐们,一个个捂着脸从住院中跌撞的涌出。虽然刚才一个比一个看的起劲,虽明知屏风后是不可告人,不堪入目的事,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想一睹为快。可当她们真的看到那白花花的肉身,男女萎靡不堪的样子后,都在第一时间想起女孩家的端庄矜持,非礼勿视的格训,忙惊叫着回避,又像是为了表示自己是贞洁烈女,一个比一个叫的大声。 “众位小姐是怎么了?”竹园前唯一通往他处的青石路上,轩辕泽好奇的驻足问,温瑞的笑轻轻漫过唇际,磁石般华贵清朗的嗓音缓缓启道。他的身后,流云和流风还是板着一尘不变的苦瓜脸。 “啊……太子殿下!”白玲珑首先反应过来,忙上前施礼。在她的身后,众女都刹住脚步,放下双手,掩住脸上惊恐的表情,纷纷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莺声燕语,珠珠脆脆。 “免礼吧,何事这样惊慌?”轩辕泽微抬头,灿亮黑漆的眸子扫了一圈问。 “这个……”白玲珑迟疑,不知如何开口。她求救的目光寻向身后,众女纷纷低头不敢妄言。笑话,那可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和人通奸,她们要如何在太子面前说出来? 不过,众女心中却都松了一口气。刚才她们虽没有看清那男子的脸,可从地上的衣服和穆夫人的神情看来,那个人极有可能不是太子。现在看到太子殿下好好出现在自己面前,众女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太子殿下一直是她们心中谪仙般高贵无双的男子,决不可能做此龌龊下流之事。看到心目中天姿神颜的男子依旧华彩盛放,耀眼夺目,她们都不约而同在心中合掌默念:感谢佛祖保佑! 轩辕泽自不会知道这些女子心中所想,见无人回答自己的问题且都面露难色,遂笑着让她们离开! 纳兰若雨走在最后,她的手指都还在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刚才有那么一瞬,她几乎相信屋中的那个男子就是她的太子哥哥! 从刚才的心如死灰到眼前的俊朗容颜,她知道自己经历了怎样的人间炼狱,那种被抛上滔天巨浪之巅,快要忍受不住顷刻窒息的无力之感,又回到阳光明媚鲜花似锦笑脸盈盈的人间仙境。此刻,她真的想哭…… 轩辕泽也看到了她,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看到她还在发抖的双肩,心中,突然涌出一丝温暖。他知道,这个少女在关心自己! 竹园两房相连的屋檐下,轩辕瑞和念儿悄然隐身在暗处,他们清楚的看到了精彩故事的开始,以至结尾。念儿的目光始终平平,既没有惊讶,也没有不耻,只是在听到房中让人血色膨胀的声音后,微微红了脸颊。 轩辕瑞一直好奇的看着她,在等到众女走后才附在她耳边低声笑问了一句,“这戏可好看?” 念儿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穆家宴席,所有的客人都静坐等候,等候主人的到来。 穆盛天本来已经陪着轩辕泽坐在了酒桌上,却被一个小厮附耳说了几句什么,他神色显有不悦,呵斥了两句后给轩辕泽告了罪,随着小厮离开。 坐在另一桌的纳兰若雨眉间挑了挑,很显然,小厮并没有对穆大将军说实话!否则,他绝不会这个神情离开。 宛如还没有回来,隐约的她知道定出了什么事! 和她坐在一起的还有丁芙蓉和白玲珑,还有一个空位是留给穆霜霜的,只是,三人都知道,她,怕是今日不会来了! 主人未到无法开席,众家小姐都极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偶有一些用眼神在偷偷交流,眉宇间什么表情都有,只是,无人开口说话罢了! 刚才也有几位小姐不想惹是生非,想趁着混乱离开,可刚到将军府的大门口,就被门口的守卫很恭敬的请了回来。穆霜霜出事到她们走到门口,也不过片刻的功夫,没想到将军府竟能在第一时间告知守卫拦截她们,其主事之人的果断不容小视。那个时候,穆将军怕是还未知道,那么想到此法的肯定就是那位将军夫人了! 有不少小姐对容陌柔都生出了钦佩的心情,暗道这个将军夫人真是好手段。 轩辕瑞还是陪在太子的身边,等的不耐竟用手抓了一些点心塞进嘴里,也毫不理会身后的侍卫那焦急无奈的眼神。 王爷,你好歹让奴才验过再吃啊!若是出了事,您有个好歹,奴才有一万条命也不够啊! 轩辕瑞自是听不到侍卫在肚中的哀嚎。又或许是他明明知道却选择置之不理,自顾自吃的不亦乐乎,边吃还边说,“这个穆将军怎么去这么久,饿死本王了!念儿,你要不要吃?”他自己吃了两块,竟捻起一块问身后的念儿。 十余桌人鸦雀无声,都在各自想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画面。轩辕瑞的声音响亮,无疑于晴天响雷般震耳,一霎那,所有人都抬头,看清说话男子面对的人后…… 众人瞬间石化,一个王爷竟然问一个丫头吃不吃点心? 众女黯淡下去的嫉妒心又再一次被瑞王爷成功的挑起…… 纳兰若雨的眸子始终没有变化,因为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轩辕泽的身影,从一开始就不曾移开。 轩辕泽也被自家兄弟豪迈的声音所吸引,抬眸看了眼念儿。 冷清俊秀的女子,面无表情,淡然而立,对王爷表示出的恩寵丝毫不理,淡淡摇了摇头。 众女再次抽气!没想到一个侍女竟这般大胆,竟敢拒绝王爷的赏赐?这一次,她们的眸中都无以避免的露出鄙夷的神色。哼,不识好歹! 轩辕瑞毫不在意,看念儿不吃后,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目光深幽如井,无波无浪却又清凛冷寒,让人穷极目力也望不到底!轩辕泽的目光闪动,第一次,惊觉这个女子不一般! 大约半个时辰后,穆盛天铁青着脸转回。他的步子明显的沉重了不少,双腿也像是灌着沙般缓慢,原本刚强俊逸的脸上,也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两鬓竟似冒出缕缕华发! 只半个时辰,知道爱女遭人陷害失去贞洁后,穆盛天竟如同老了十岁! 那是他疼在手心里,自小娇生惯养,美丽可爱的女儿啊!三岁识字,五岁会诗,十岁已随着军中男子林立于马上,一手箭法更是不比那些老将差!性子风风火火,随他一样直爽豪气,不知羡煞了多少好友亲朋,都赞他穆家出了个女中巾帼! 可刚才,看到那如花容颜黯然凋落,原本灵动明亮的眼睛也失去了活力,如一具行尸走肉般不发一言,只眼睛瞪圆了空洞的望着前方!再不复往日之聪慧,再没了往日的笑颜,只余两行瓢泼而下的眼泪飞驰流淌! 他惊,他怒,怒问下才知是自家府里的一个侍卫竟在太子今日宿的竹园内,生生糟蹋了霜霜!他当时差一点吐血,下令将那侍卫乱棍打死! “一个侍卫怎会到了太子休息的园子里?”夫人红着眼睛哭诉。他似有所悟,令将那侍卫押下! 女儿出了这等事,且又被众家小姐瞧了个仔细。先下最要紧的是,先稳住众人的嘴,他也要探探太子,毕竟,霜儿不可能无缘无故一个女子独自前去太子的住所。 轩辕泽瞧见了穆盛天的脸色,微低头,浅抿了一口茶。轩辕瑞则一脸无知,无所顾忌的嚷了句,“哎呀将军你可回来了,本王快要饿死了!”说完,还不忘不悦的撇了撇他好看的唇角。 众女自是知道穆大将军脸色难看为了什么,都低下头,以减少自己的存在。她们的身份可不比瑞王,说错一句都有可能惹祸上身! 纳兰若雨的眸子一直望着前面的空地,和其他女子不同,她的心中绝对没有一点的同情和怜悯。对于一个想要窥视自己丈夫的女子,她不需要大度到与敌为友。况且,她极相信自己的感觉,穆霜霜原本的目标绝对是太子,只是不知为何半路出了差错而已! 穆霜霜,容陌柔,这是你们自取其辱,可怨不得我! 穆盛天的脸色愈发难看,却还是谨记自己的身份,对着轩辕瑞扯开一个近乎哭的笑容,嗓音沙哑的道,“微臣怎么敢慢待王爷,来人,开席!”沉沉的一挥有些颤抖的手臂,穆盛天觉得自己快没了力气。 穆府的下人得令,立刻忙碌开来,服色一致的丫鬟端着精致的菜肴鱼贯而来,只是,她们的脸上没了早先时明丽的笑容。 “殿下请,王爷请!尝尝府上厨子的手艺!”穆盛天一直维持着那个勉强死撑的笑脸,声音沙哑的给轩辕泽两兄弟做着介绍。 念儿在一边瞧着,目中渐渐露出一丝钦佩。不愧是月华朝第一大将,于此等痛事面前还能保持沉稳,保持着得体的礼仪,虽心肺剧痛还能若无其事的给别人讲解菜肴特色,真的难得! 众女虽然美食在口,也都食不知味,只是勉强夹食一二。 终于,一顿饭在如坐针毡中用毕,穆盛天唰的站起,双目通红,沉声言道,“府中今日出了些事,本将在这里有事要恳请诸位!” 第七十七章 穆盛天的声音沉重,凌厉间自有一股威仪在其中。 众女都敛了所有心思,一个个垂目凝听。因为她们都明白,接下来穆盛天所说的话,绝对和她们有关! “小女今日遭歹人算计,唉……”穆盛天叹了口气,失贞那种严重的字眼,他是说不出来,只好一个算计盖过。“本将废话也不多少,只是请各位小姐约束下人便好,万务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致小女再受伤害,穆某在这里先谢过了!”说完,穆大将军走到一边,躬身弯腰,行了一个很隆重的礼! 月华名将,万人敬仰,如今为了女儿的名誉,竟不惜降尊屈尊,对这些小姑娘行这么大的礼! 一霎那,所有的人都愣了。 轩辕泽的眸中涌上一种无言的敬佩之色,微微点了点头。不愧是真汉子,真英雄。月华有此将军大幸也! “本王又不是妇人,自不会多嘴多舌。是吧,念儿!”轩辕瑞懒懒的挑了挑眉毛,狭长迷人的凤眸痞痞的翻了翻,对着身后的念儿说了句。 念儿不予理会,心中却将他骂了好几句。这个人真是欠揍,有事没事你老提我干嘛! 念儿没有注意到,和轩辕瑞在一起,她生气的时候似乎特别多。 众人也许已经习惯了瑞王爷出语惊人的事,这一次对他说出的话到没多少惊诧。也许每个人都在想穆大将军的话吧! “本宫想,众位小姐都不是无聊话多之人,将军尽可放心!”轩辕泽紧随着轩辕瑞之后,也淡淡的开口。 他的话虽不是很严厉,却自有一股隐露的威仪,也是一种变性的警告。 “我等自不会乱说,还请将军放心!”众女一个个惊若寒蝉,忙不断的表示,都道自己不是多舌之人。 穆盛天满意的看了看脸色微变的众家小姐,手一挥,四周劲装短衣的穆府护卫,刷刷一个个紧邻着排开,神情严肃,目不斜视。青筋突爆的手掌按在腰间佩戴的大刀上,疾奔带至的气流带着强烈的震撼,让人心惊胆颤。 这份气势带着强悍的压抑,惊的众女你看我,我看你,再也没了暗中想要宣扬一二的心思。纳兰若雨已是不可撼动的太子妃人选,她们除了嫉妒羡慕外,也别无他法。可太子不可能只娶一个正妃,既定的侧妃按祖制可有两个,贵妾多许。纵不能成太子妃,做个侧妃也是不错的!可争夺侧妃的人选中,穆霜霜又是最有能力的一个,不仅人长得美,家世又好,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做贵妃的姨娘! 如今穆霜霜惨遭失了身,又刚好是在太子殿下的眼前,她,已然失去了嫁入太子府的资格,不论是侧妃还是贵妾,皇家绝对不会容许一个和人私通的女子进入东宫! 私通,对,这便是这些小姐们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是想一个普通侍卫,怎么有胆子敢这样对他们的主子?或许也会有什么不被人知道的隐情,可这些小姐都不想知道! 穆霜霜已经失贞,这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她们面子上应了不把这事说出去,可哪一个不是想着一出将军府就逮着人细说一二? 可如今被穆府这些手执利刃,面色无情的护卫一吓,她们再也不敢生出这些心思…… 瞧着一个个花容惨变,汗湿衣衫的千金小姐,念儿微微勾了勾唇。 都说京中贵女聪慧贤德,端庄大方,却原来一个个都是心思恶毒胸襟狭隘之人! 那些所谓的慧娴,原来都是骗人的幌子。 穆家的赏花会终于在暮色缭绕前结束,那些个娇滴滴的大家小姐,也都个个惨白着脸,坐着自家的马车离去。对于穆府内发生的事,她们绝口不提,也没那个胆子提。临出门穆家的护卫一个个将她们瞧了个仔细,更是体贴的派人将她们送了回去。她们都明白,自家府外,怕是也有穆府监视的探子…… 轩辕泽依旧一身温儒,霜华般灼人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他没有走,依旧带着流风和流云安静的呆在穆府的花园中,看着一轮明月渐渐升起。 他不走,流风和流云也不问一句,只安静的陪他坐在小亭中赏月。 纳兰若雨也没有走,她倒是想走,可穆府的丫头前来告知,说夫人有事要问询。宛如依旧没找见,她的心里越发不安。 倒是一行喜欢热闹的瑞王,如无事人般,带着念儿,领着自己的侍卫大咧咧出了穆府,大有早走早安生的意思。 众女都离开后,轩辕泽和纳兰若雨都被请到了穆家大厅。气氛压抑的大厅中,穆家夫妇都在,地上跪着两个人,一个是浑身血迹的狼狈男子,一个是丫头服饰的女子。一个婆子将两人都引进大厅后,退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见过太子殿下!”穆盛天夫妇行礼,两个人的脸色都苍白阴沉,容陌柔更是身形摇摇欲坠,脸上泪痕未干。 “免礼,不知穆将军留本宫是……”轩辕泽抬了抬手,风华无限的俊颜上一片凝重。“若是有事为难,不妨直说,本宫能帮的一定帮你!”他的眸中隐隐有些惋惜,是为穆霜霜。 “殿下恕罪!”穆盛天扑通跪下了,嘴唇抖了抖,才忍着痛意道。“末将原本不该劳烦殿下的,实在是……小女所受屈辱让臣夫妻生不如死。这孩子一向洁身自好,绝不会做这等不顾廉耻……的事情来。所以今日的事实在是蹊跷太多,末将问了服侍小女的丫头,她们说了一些事,竟和殿下有些牵扯。末将不忍小女受着不白之冤,才不顾尊卑,请了殿下来,望殿下赎罪!”说到最后,穆盛天早已是虎泪两行,哽不成声。容陌柔也一起伏在地上,双肩颤抖不已。穆霜霜的事,几乎让两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容陌柔原本保养的水嫩如少女的肌肤,也失去了光泽,眉宇间憔悴的如老妇,满脸的泪痕冲花了精致的妆容,青一道白一道,像一幅水墨画! 纳兰若雨听得一愣,暗道此事怎么竟牵连了太子哥哥?眸中疑惑,不觉抬头扫了一眼跪着的女子,这一看之下让她大惊失色,疾步冲上前去,喝道,“宛如,怎么是你?” 第七十八章 堂中蜷缩着而跪的女子,不是消失了一天的宛如是谁! 此时,宛如的发丝蓬乱,脸色惨白而脏,都是斑驳的污渍,怕也是和容陌柔一样是泪痕吧。 且不说她这样痛哭流涕是为了什么,纳兰若雨却惊讶她这一天都去了哪里。“宛如,你怎的竟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宛如好好的接了个差事给太子送点心,喜滋滋的进了门,瞧见仙人般风华四射的男子正站在窗前赏花,锦衣华服,眉目如画,只那么静止不动,周身也挥散着尊贵傲人的芳华。只一眼,便叫人移不开目光。宛如看的痴了,还是她身后的流风实在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才将她的神志唤回。她心中一惊,忙慌着告罪,太子温瑞一笑,道:“不妨事!”她不由心中一动,莫非太子看上了自己?狂喜后娇滴滴的开了口。“奴婢给殿下送点心。” “放下吧!”太子淡淡的应了,又看了她一眼,才道,“怎么没跟着你家小姐?” 宛如的心再一次激动起来,原来,太子真的是喜欢自己,他竟记得自己是谁!“殿下……殿下认得奴婢么?” 轩辕泽淡淡的望了她一眼,才道,“你是丞相府的人,本宫怎会不知?” 这话说的宛如又是一喜,身子不由的往前凑了凑,微侧过身子,将手中的糕点放下,恰好露出自己雪白的脖颈…… 在宛如的心里,那人那有不喜色的,别人不说,就小姐那个自许情深意重的丞相老爹,还不是说一套做一套,明面上说对夫人寵爱有加,还不是把一个个小妾抬进了门?听人说先夫人极是美丽,仙逝后,老爷只伤心了几日,该寵谁照样寵谁。太子又怎样,太子也是男人啊,还是个血气方刚,俊美华贵的男人…… 可宛如忘了,太子连穆霜霜都瞧不上,又怎会瞧上她一个自荐自身的卑微丫头? 所以,她所期待的意醉神迷没有,倒换来太子一声冷冷的呵斥,“出去!”意简声疾,隐含着莫名的怒火,一下子将她的梦搅醒,吓得她冷汗淋淋双腿打颤,软软的瘫坐在地上。被流风提着领子颠了出去。 花园中一阵冷风吹的她心中透凉,踉跄着走了几步,只觉得后脑一疼,便失去了知觉! 宛如抽抽噎噎的说着,趴在地上不敢起身,“待到奴婢醒来,就发现在这里了!”宛如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不过省略了她想魅惑太子的事。她死死拉着纳兰若雨的裙角,希望小姐能救自己。刚听了一些的她,似乎隐约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被拘到这里,是不是有人诬陷了什么? 宛如的话,堂中几人都听得明白,她只是给太子送个糕点,还是接了别人的班。纳兰若雨的眉角挑了挑,淡声问穆盛天,“穆将军,敢问我这丫鬟是在何处被发现的呢?”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在将军府消失了这么久,还是被人打晕了,那么她,是不是也要讨个说法呢? 穆盛天一挥手,一个护卫队长上来拱手行礼,才道,“是在花园一角的树丛中。” 穆盛天让他下去,遂一脚踢在那个护卫的身上,爆喝道,“你这个畜生,说,你是怎么进了太子宿的竹园内?” 护卫被他踢在胸口,痛的险些背过气去,可他也不甘就这么屈死,忍着痛,大口吸了气,才重重的磕头,道,“将军,属下跟随了你已有三载,平日里恪守本分,忠于职守,只想着护住府中主子的安危,从没有非分之想,又怎么敢做出如此下做之事。”说到这里,他喘了几口气,咽下口中的血沫,又道,“今日属下在竹园外看守,突然看到一个黑影闪进了园中,属下怕有刺客入内,忙悄悄跟了进去……哪知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后来,属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当时还在奇怪,太子殿下又不是女子,怎么屋中还点了这香? “你去之时,太子殿下可在房中?”忽然,容陌柔打断他的话恨声问。 她和霜儿的计划几乎无有纰漏,若这个护卫的话没假,那么此事是否和太子有关?可查此事的侍卫都说,小姐出事时,太子还在花园里赏花…… “不在,属下去时,屋中并无一人!”护卫说的十分肯定。 流风和流云面有不悦,双双冷哼了一声,警告似的瞪了容陌柔一眼。她心中一惧,忙垂下了头。轩辕泽视乎并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里,悠闲的听着。 穆盛天也瞪了妻子一眼,太子殿下也是可以随意指责的吗? 审问似乎陷入了僵局,穆盛天根本不信侍卫的话,想要用刑,又碍于太子殿下在,不敢开口。而纳兰若雨的丫头也问不出什么,他心有不甘,唯有恨声怒吼,“来人,将他拉下去乱棍打死!” 护卫大呼饶命,穆盛天不为所动,容陌柔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闭紧了嘴巴。 “慢!将军就这么打死了他,不觉得蹊跷吗?”眼看着那个护卫就要被拉下去,轩辕泽开了口。 “蹊跷?”穆盛天愣住,事关女儿的清白,他早已被怒火冲晕了头脑,现在听太子殿下这样说,似乎也有些不对。 “蹊跷什么,不就是这个奴才贪恋我霜儿貌美,坐下这人神共愤的事!老爷,将他打杀了,还我霜儿一个公道!”见穆盛天有些松动,容陌柔忙急急道,就要让人将那护卫拉下去。 穆盛天恰在此时想到了什么,一挥大手道,“你们都下去!”容陌柔想开口,终是没有说,脸色微微发白。 “将军,那竹园可曾命人看守?”轩辕泽淡淡的问,却一下子提醒了穆盛天。 “王爷若是不介意,劳烦随未将去看看,可有什么线索。”穆盛天提议。 轩辕泽点头同意,二人在前,一干人在后相随。容陌柔的脸色虽不好,可还是紧随而去。 第七十九章 竹园外重兵把守,三步一兵,五步一哨。穆盛天不愧是个将军,心思缜密,竟在第一时间就叫人封了这里。或许,他的心中也是有不甘的! 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居然会在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被一个护卫给羞辱了! 屋中的摆设依旧,牡丹花依旧娇艳美丽,糕点未动,饮过的茶盏还放在桌子上。四角屏风摔断了一脚,歪歪扭扭被放在一边。地上还有未干的水渍,衣服的碎片,不过,都不是属于穆霜霜的。她的衣服,早已被人拿走了。 “流风,傅太医可到了?”轩辕泽在屋子中站定,淡声问道。 “回殿下,老臣刚到!”流风还没回答,一个微微喘气的苍老声音就在外头响起,随即,年过半百的傅太医就擦着汗进来,看到轩辕泽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穆将军!” “免礼,这么晚将太医叫来,实在是有些事要劳烦。你来看看,这屋中的东西可有什么不妥?”轩辕泽摆手,又指了指屋中的东西。 “老臣遵命!”傅太医神情肃穆,得了令在屋中仔细的查探,拿起一样东西他都要仔细闻上半天。 容陌柔的身子几不可见的抖了抖,她拉了拉穆盛天的袖子,颤声道,“老爷,是你叫来了傅太医吗?” 穆盛天看着认真查看的太医,摇了摇头,“不曾,本将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老爷,这事怎好劳烦太医,这……”她的神情越发紧张,眼睛也只盯着傅太医的动作。 “本宫并没说什么,只是让太医查查,难道夫人没听到哪个护卫说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她的话虽很低,还是叫轩辕泽听了去,深邃如渊的眸子闪了闪,漠声问道。冷淡的话语里竟有了一些质疑。“事关贵府小姐,难道穆夫人并不打算查询清楚?” 容陌柔娇媚的玉颜顷刻失色,慌乱的看着自己夫君疑惑的神情,忙连连摆手,“怎么会,臣妇比谁都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小女一个公道!”一句话说完,她的额头竟冒出不少冷汗。 穆盛天觉得她是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遂关心的道,“这里有我,你还是去守着霜儿呗,莫让她……”话未说完已是红了眼圈,但碍着太子在,硬是将眼角的泪逼下。 容陌柔看着傅太医检查了半天,并无查出什么不妥,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放心穆霜霜,带着丫头走了。 太医先是看了看倒在桌子上的茶碗,凑到鼻尖闻了闻,沉思了片刻又放下。随即他又拿过放在桌子上的糕点,同样闻了闻,又在其中一块上咬了一小口。他的神情肃紧,慢慢咀嚼了几下,眸中似乎一闪。倾洒在桌子上的茶水里,有半块糕点被浸湿,软塌塌成了糊状…… “傅太医,可查到了什么?”穆盛天有些心急,若是太医什么也查不到,那就是那个护卫在撒谎,立刻打死了就是。 “尚无。”傅太医摇了摇头。他继续查看,多宝格上的瓷器,古玩,他都一样样查了去,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窗前的那株牡丹上。牡丹本就有花香,所以他也十分小心。先闻了闻白色牡丹,脸上没有异常。最后他凑近红色牡丹的花蕊,细闻之下,脸色微变,又很慎重的闻了几遍,脸色终是大变。 他的异样自然没能逃出穆盛天的眼睛,忙上前揪着他的衣领问,“傅太医,可是查到了什么?”情急之下,他忘了礼数,把个傅太医提的离地半尺高,吓得他的脸色大变。 “将军……”他的话都有些含糊不清,腿肚子都在发抖。 “穆将军……”轩辕泽无语,他这样提着人家,叫傅太医如何开口,光顾着喘气了! 穆盛天从太子警告的眼神里,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忙将傅太医放下,一个劲的赔罪。 傅太医脚着地后,两腿一软,立刻跌坐在地上,大口吸了好些气后,才站起来对着轩辕泽行了礼,“回……太子殿下,这屋中之物,原本并没有什么!”傅太医顺了气后,说话也利索了。“只是那茶水,糕点中都似乎有一种独特的香料,单一食之,对人并无大碍,可若是人吃了糕点,喝了茶水,再闻到屋中牡丹花上的香气后,就会变成一种十分霸道的药,虽不致伤人性命,但……”傅太医面有难色,看了看穆大将军,没敢往下说。 “太医但说无妨!”这一次,是穆盛天亲自开口,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是什么,面色瞬间铁青。 傅太医经过刚才的事心有余悸,他又望了望太子,见他也点头后,才一脸凝重的开口,“但会形成一种极其霸道的迷情散……” 穆盛天倒退了两步,脸色灰白。迷情散…… 屋外的纳兰若雨心中震惊,仔细一想后明白了几分。一定是那对母女想要用此计来陷害太子,一旦太子中了这迷情散,穆霜霜又恰在此时投怀送抱,到时,容陌柔又领着一众人来个见证,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哥哥定会娶了穆霜霜去!而自己,当面撞破,或许会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她不敢细想,心中震惊无法用言语表达!她们怎么会,又怎么敢连太子哥哥都设计?若不是太子哥哥恰巧不在,那后果岂非不堪设想?穆家母女,果然不知羞耻至极…… 想到穆霜霜被人撞见肮脏不堪的一幕,想到容陌柔悔恨难当,痛不欲生的样子,她的心中升起从没有过的快意! 穆霜霜,这是你自找的,你活该被一个奴才糟蹋了去!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冷笑…… “好好的府里,怎么会有这等下作的东西?”穆盛天怒吼,“来人,把小姐身边的丫头都给我叫来!”穆盛天火了!他是谁?堂堂大将军!他的府邸,他的女儿,岂容小人这般陷害! 轩辕泽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微抬的眸光厌恶的看了一眼远处的锦榻。傅太医找到了问题所在,也安静的站到一边。 功夫不大,红翘红柳和几个小丫头都被叫了来,看到自家老爷黑青的脸色后,几个丫头大惊,忙一溜儿跪下,虽知绝对不是好事,可也没人敢开口。 “说,今日是谁贴身跟着小姐的?”穆盛天啪的一拍桌子。 第八十章 几个丫头身子都是一缩,胆小的更是险些晕了过去,红翘和红柳一颤,忙低着头回答,“回老爷,是奴婢。”因二人是武婢,又是心腹。所以穆霜霜几乎从不让小丫头近身伺候,平日里都是她们两随身近侍。 “今日奴婢都跟着小姐……”红翘和红柳互望一眼,咬着牙道。瞧她们的神情,显然是在隐瞒什么。 穆盛天是统军之将,眼色敏锐如刀,只需一眼就瞧出了端倪,当下一拍桌子怒喝,“还敢隐瞒?还不从实招来!”厚实的掌力拍的桌子晃了三晃,桌上的茶盖都经受不住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没有打碎,哐啷啷转着圈…… 两女的脸色瞬间煞白,尽管浑身颤抖,依然咬着牙不说。堂中有好多人,太子殿下也在,她们要说了,小姐怕是活不成了…… 轩辕泽的眸光一闪,依旧悠闲的吹着漂浮的茶叶。 “来人,给我打,狠狠的打,打到她们说实话为止!”爱女遭辱,穆盛天痛彻心肺,盛怒下自不会留情,大手一挥,几个护卫上前已将两女拉了下去,就在竹园的院子中行刑,但闻噼里啪啦不绝的板子声,偶有女子隐忍不住发出的闷哼。板子声很是刺耳,痛哼声却几不可闻,显然两人都极力忍耐。 纳兰若雨站在台阶上瞧得仔细,那些护卫可都是实打实的重重责罚,几板子下去,已有血痕渗出,二十板子左右早已血色一篇狼藉,惨不忍睹。饶两人都有些功夫底子,还是疼的满头大汗,脸色雪白。纳兰若雨终究不忍,扭过头看向一边。 穆盛天没有说打多少,护卫也不敢停,眼看着两女面色越来越差,最后头一歪,竟先后昏了过去。护卫禀报了穆盛天,他叫人端来冷水泼醒,拖回了屋子。又问了一遍,红翘和红柳依然咬死了口,一个字也不说,穆盛天气恼成狂,大怒要将两人杖毙,恰在此时,管家上前,“老爷,丞相府打发了人来请大小姐回去,说是天色已晚,明日亦可玩耍。” 纳兰若雨在穆府可是待了足足有一天了,也难怪锦芬记挂。可今日穆霜霜出了如此事情,宛如又刚好牵连在内,她若是此时走了,倒显得有些不妥,也像是心虚。这事要是放在平日也就罢了,可近日太子殿下还在,她可不能被他瞧轻了去。如此一计较,纳兰若雨就随着管家进了屋,行了礼,道,“将军见谅,许是母亲见小女久出未归,心里挂念。小女这就给府上的人说明白,是小女自个想要在将军府多玩片刻,让她们先回去吧!”说完,她晕着羞涩的眸子极快的望了一眼轩辕泽,慌着垂下头。 这一眼,意思颇多,端看人怎么想,轩辕泽若是怜香惜玉之人,自能想到,纳兰若雨之所以留下,全是因为要和自己多呆一会。穆盛天许是会想,她定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才帮着将军府圆谎,心里自是会感激的。 “即是丞相府来人,我自当亲自解说,来人,将这两个丫头拉下去先关起来,待会再审!”穆盛天怕纳兰若雨见到丞相府的人,“一不留神”说漏了嘴,将女儿的丑事传扬出去,便也很是郑重的开口道。“殿下先休息片刻,末将去去就来。”他像太子告了罪,便随着纳兰若雨一起离开。 红翘和红柳被人拖了下去,地上只剩下两滩血迹。轩辕泽的眸色渐冷,目光触到窗前的牡丹花,越发冷冽。流风和流云也感觉到自家主子的怒气,在心中暗骂穆家人愚蠢至极,竟敢算计太子。想到穆霜霜如今的下场,两人一点都不觉得可怜,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穆盛天和纳兰若雨一起到府门外,将锦芬派来的人打发了,纳兰若雨一直都表现的很是得体,并没有特意出什么状况,穆盛天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走到半道上,碰上容陌柔贴身的大丫鬟蓝梅,正急匆匆的寻了来,一看到他就慌着跪下,“老爷快去瞧瞧吧,小姐昏死过去了,夫人也哭的晕过去好几次……”她的话没说完,穆盛天已经疾步朝容陌柔居住的园子奔去。纳兰若雨瞧了瞧,转身去了轩辕泽所待的竹园。 对于穆霜霜的生死,她一点也不关心,只要能和太子哥哥多呆一会也是好的。 “夫人,夫人,老爷来了!”还没进门,蓝梅就隔着老远呼道。即刻,屋中微弱的哭声顿时大作,“霜儿,我可怜的霜儿……”是容陌柔的哭声。 穆盛天的脸色一沉,目光也黯淡了许多,眼角也涌出泪来。可他是一府之主,万军之将,自不会在下人面前流露,硬是压抑下来。 小丫头打起帘子,他闪身进屋。那个蓝梅却趁人不注意一扭身出了园子。当看到榻上死气沉沉,形同枯树般毫无生气的女儿时,穆盛天眸中的泪再也忍不住,颤声道,“霜儿,我的女儿!” 穆霜霜苍白着一张脸,毫无血色,原本粉嫩娇丽的脸色没了一点荣光,活像几十岁的妇人。她的发鬓已乱,头上的珠翠首饰也歪歪斜斜,有的甚至掉了下来。乌黑亮丽的秀发只半天的功夫,也如一蓬枯草没了光泽,乱哄哄扯了一头。她的眼眸紧闭,眼下乌黑的青紫,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病入膏肓的死人般难看。嘴唇红肿,上面好多被咬的牙痕,隐隐还渗出血丝来。只是不知是她咬的,还是那个护卫咬的。 一想到那不堪的一幕,穆盛天的眸子就顷刻被血色充斥,暴虐异常,可他终是无法忍心再呵斥女儿,只是冷哼一声别过了脸。 “老爷可曾查出是谁要害我们霜儿?”容陌柔很清楚的看到了丈夫眼中那一丝厌弃,心中一痛,情知女儿怕是再也无法得到他的寵爱了,不免恼恨不已,可一想到接下来的事,忙忍着痛问。 她一问,穆盛天立刻想到了被关起来还没来得及审问的红翘和红柳,沉声吩咐管家将人押到这里来!容陌柔的身子晃了晃,被身边的丫头扶住,穆盛天只顾着发火,竟没有看到。 时间不长,管家就匆匆来报,“老爷,不好了,那两个丫头竟服毒自杀了!” 第八十一章 管家三十几岁,人看着很精神,此刻竟是满脸惊容,有些后怕的样子。 “什么?死了!”穆盛天呼的站起吼,他的身后,容陌柔暗暗松了一口气。 “是,老爷,奴才仔细的看了,已经死透,七窍流血,惨不忍睹!”管家说完,竟微微敛了双目,一副后怕的样子。身为将军府的管家,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今日竟这般失言,怕那两个丫头的死状的确很惨。 “哼,此时死了,莫非小姐的事真的和她们有关?”穆盛天暴怒,一向只知行军布阵的他,又如何了解高门大院里女子的勾心斗角,真以为是这两个丫头得了谁的好处,伙同着将自家娇滴滴的女儿暗害了。可,那个谁又会是谁呢? “老爷,不是还抓了丞相府的一个丫头吗,怎么不审审她?”想到女儿如今躺在床上形同死人,那个纳兰若雨还不知道怎么得意呢,容陌柔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原本算计的好好的,霜霜会碰到太子殿下,然后,一起喝茶吃点心,闻着花香……等到她将众人引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好戏,当着大家的面,太子殿下说什么都要给霜霜一个侧妃之位。而纳兰若雨看到此番情景,定会情绪失控,出面指责太子,太子一怒之下,就会对她厌烦,最好是禀明皇上,换了太子妃。到时候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皇上也要给穆府一个交代…… 她计算了种种可能,凭女儿的容貌才情,凭穆府的势力,最差也会是个侧妃,只要进了太子府,那一切就好办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原本算计的好好的事情,竟会半路蹿出一个该死的护卫! 这一下,女儿的清白毁了,所有的算计空了,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她不甘,她的女儿毁了,凭什么锦芬的女儿依然还会飞上枝头做凤凰?所以,拼着这最后的一点胜算,她也要将纳兰若雨拉下水! 还没有审处有用的线索,那两个丫头就死了,穆盛天正火大无处发作,听到她的话立刻找到了发泄点,“你好好守着霜儿,我去看看!” “是!”容陌柔乖乖的应了,望着穆盛天的背影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竹园中,纳兰若雨正小声的和轩辕泽说着话。虽然因着宛如的事,她的心情不是特别好,可只要能看到太子哥哥,她便觉得一切都美好了起来,再也没了刚才的郁闷。 轩辕泽依然温润如玉,谦谦如风,一向不喜言语的他竟也破天荒的陪着纳兰若雨说着闲话,气氛着实融洽。直到…… “殿下,穆将军来了!”流风远远看到穆盛天过来,后面还带着被押着的宛如,忙对着屋里禀了声。 纳兰若雨和轩辕泽住了口,片刻功夫,穆盛天已经进门,先是对着轩辕泽行礼,才道,“殿下,小女的两个婢女都服毒自杀了,末将想着这个丫鬟也曾给竹园送过茶点,就想让殿下帮着审审,也好给纳兰小姐一个说法。” 毕竟一个闺阁女子,被留在府中这么长的时间,若是不查出点什么,他也无颜面对纳兰辰逸这个丞相。 “不知纳兰小姐可有异议?” 纳兰若雨摇了摇头,如果宛如的话属实,那么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栽赃陷害,她也不会让人轻易得了逞去,不过,倒可以看在穆霜霜如今的名声上不予追究!她极浅的勾了勾唇角。 见她同意,轩辕泽也没有说什么,穆盛天就让人将宛如带了进来。 宛如一进来就跪到了地上,哀哀的眼神只瞧着太子,却在接触到他眸中淡淡的冰寒后,吓得一个激灵,转而瞧着自己的主子。“小姐,奴婢是冤枉的!” 纳兰若雨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沉声说道,“宛如,今日的事情太大,你要体谅穆将军的心情,若是你并没有做什么,穆将军定不会冤枉了你!你是我的人,若是真做了什么下作的事,别说是我,就是爹爹也救不了你!” 她的话,也是给穆盛天提个醒,她的丫鬟可不是一般的丫鬟,她的身后还有一个丞相府,还有她的丞相老爹,再有惹了她,也就是和太子殿下过不去! 穆盛天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嘴巴却这般刁蛮,脸色沉了沉,没有说话,他可不想和一个小丫头置气,在太子殿下面前失了礼仪。 “宛如,本将问你,你是否在端给太子殿下的糕点中放了什么东西?”穆盛天盯着宛如的眼睛,细细瞧着她的每一个眼神。 “奴婢没有……”宛如立刻否认,并下意识的去看轩辕泽的脸,想起自己却是存了小心思想要见太子殿下,她的眼神就有些躲闪,慌着别过了脸。 穆盛天自是将她的神情没有错过一份,一见之下忽地站起来指着她大喝,“说,是不是你这个狐媚惑主的贱婢想要讨好太子殿下,才在那些糕点里放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的眼神凌厉狠辣,端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宛如本就慌乱,被他一喝竟吓得说不出话来! 轩辕泽的目光深幽,淡漠的不曾说话。纳兰若雨就被一样了,她早已从宛如躲闪的目光中瞧出了一些端倪,坏了,怕是这个贱蹄子真的有这样的心思想要接近太子,却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她狠狠瞪了宛如一眼,才冷声问道,“我们是在穆府做客,有的是伺候的丫鬟,怎么竟要叫你一个外人来做事?” 宛如经她一提醒,立刻想到了那个丫鬟,急着开口道,“不是的,奴婢在花园里赏花,正巧一个小丫头端着糕点过来,看到奴婢就说她肚子疼,苦苦哀求让奴婢将糕点送至竹园。奴婢见她痛苦难耐,才无奈代她跑了这一趟。可奴婢将糕点送到这里,就退下了,这点太子殿下可以为奴婢作证!”宛如说完,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轩辕泽。 流云不屑的撇了撇嘴,退下?是被自己给轰走的吧! 第八十二章 宛如的话说完,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向同一个方向,穆盛天想听实话,纳兰若雨则有些期待,她的太子哥哥一定会向着自己的。 优雅的喝了一口茶,轻轻的抿了抿唇,又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轩辕泽才开了口,“是的,本宫确实见过她!”一句话,已经让宛如欣喜若狂,放下了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纳兰若雨的脸上也浮上甜甜的笑意,她的太子哥哥,果然没让她失望。 “可也不能消除这个丫头的嫌疑,她完全可以在路上对糕点下药!”穆盛天觉得疑点颇多,再一次出声问。不论如何,他都要找出那个害人之人,给女儿一个公道。 “穆将军此言差矣,莫说一个小小丫头怎么弄来这三味药中的一味,単就说贵府护卫众多,守卫森严,若不是有人告知,她如何得知太子殿下宿在何处?这事本身就有颇多疑点。将军也许会说,是她巧妙设计了一切,可是想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设定好这一切?”纳兰若雨严词以对,此刻,她要保的不仅是宛如,还有她自己的脸面。 “哼,说不定是受了人指使呢!”穆盛天哼了一声,眼神怪异的瞧了眼她,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那指使之人就是她! “穆将军,这里又不是丞相府,我的丫头会在贵府来去自如,为所欲为吗?”纳兰若雨冷笑一声,“何况这屋中本就住着太子哥哥,我怎么会那么傻,将太子哥哥送进别人的怀抱?这茶是贵府下人所沏,这花也是早早摆放在这里的,除了糕点我的丫头碰触过之外,其他两样又该如何解释?”她的眸中冷冽,嘲笑和讥讽若隐若现,一字字将穆盛天脸上的血色褪尽。 是啊,若要说那个外人会在将军府上窜下跳,他一点也不信。可女儿的清白却是实打实的毁了,他坚信是被人陷害,如今听到纳兰若雨的一番话,他的心中第一次出现了莫名的惶然。难道…… “穆姐姐的两个丫头都是她的心腹,按说主子出事,她们头一个脱不了干系,可事情还没弄清人就先死了,自杀么,我却是不信的!”一想到穆霜霜如此无耻的想要谋夺她的太子哥哥,纳兰若雨就恨的银牙暗咬。 穆盛天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没有开口。 “若想要查清其实很简单,这茶盅,糕点花瓣中的香料只要是采买,店家都会有记录,穆将军让人查一查不就明白了!”纳兰若雨看着穆盛天的脸色越发阴沉,又道,“还有那个将糕点交给我的丫头的小丫鬟,查一查也不难找到,不过,我怕是这会子人必定也是不在了!”她的口气笃定,眼神中的轻蔑之色明显,转过头去,却见到太子正瞧着她,不由心中一惊,忙慌乱的垂下头。 穆盛天被一个小丫头反驳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仔细想想却也有太多蹊跷,更要开口,就见一个下人匆匆来报,“老爷,后院的井中死了一个小丫头,是夫人院中的二等丫头,您看……” 穆盛天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纳兰若雨说中,看着太子望自己隐有不悦的眼神,他的心中一下子感到了惊恐!他不敢想象,若是让她继续再说下去,太子会不会勃然大怒而迁怒于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他虚弱的笑了笑,陪着小心道,“竟出了这等事?夜已深了,殿下你看……” “有事你就去忙吧,本宫也要回去了,晚了怕母后担心。”轩辕泽很是体恤的笑了笑道,说完还看着纳兰若雨,“不如本宫送小姐回去吧!” 纳兰若雨自是欣喜,忙点了点头,对着穆盛天行了礼,随着轩辕泽的身后离开,后面,香如扶起了还跪在地上的宛如,暗暗握了握她的手,将她拉的紧紧的。 穆盛天将二人送出了府,看着马车离开,他脸上的笑意早已不见,一转身,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往里走。 “霜霜,霜霜,娘可怜的孩子,你倒是睁开眼看看娘啊!”离着老远,穆盛天就听到了容陌柔凄惨的哭喊声,院子里的丫头欲要禀报,被他拦住,挥手让她们都出去。 “霜霜,都是娘不好,不该出这样的主意……呜呜……”容陌柔抱着女儿,哭得肝肠寸断。 “娘……”她的哭声到底还是惊醒了穆霜霜,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眸,昏暗无神的眸子中顷刻涌出好些泪来,身上传来的不适和疼痛,让她恨的死咬着嘴唇,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不……我不要……”她疯狂的撕扯着身上的衣服被子,力气大的容陌柔几乎控制不住。“娘,为什么不是太子?为什么不是太子啊!” 她的眼眸血红,神志几欲陷入疯癫。容陌柔大惊,只能使劲的抱着她,流着泪一味儿的安慰,“霜儿乖……别伤了自个!” “娘,如今女儿被人污了清白,那还在乎伤不伤的!”她突然笑起来,如漫夜中惨遭霜打的蔷薇花,片片花瓣碾落成泥,只余花枝在寒风中摇曳摆动,萧瑟而无助。只她的笑中带了一抹强烈的怨恨,如黑夜中蛰伏的毒蛇般,让人觉得阴森恐怖。容陌柔也不禁打了个颤,随即又呜呜的哭开了。 “娘,女儿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人影,还没细看,脑子就昏昏沉沉的不能自已,我也不知怎么就成了别人。”昏睡了一下午,穆霜霜终于能保留一份清醒,她努力回忆着当时的一切。她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太子的身影,她也问了小丫头,确定太子殿下还在竹园。估摸着该喝也喝了,该吃也吃了,她轻盈的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娘,怎么办?女儿成了残花败柳,再也不可能嫁给太子了……”穆霜霜呜咽着扑进娘亲的怀里。 “那几个丫头娘亲已经处理了,你爹也下了死令,那些人还是会有些顾忌的,流言一时半会怕不会传开。你休息几天,娘亲将你送到别院里避一避吧!”容陌柔红着眼,忍了忍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一说完又是一阵痛哭。 “娘,我不要去……”穆霜霜哭喊着,不愿的扭动着身子。 “啪……”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脚踏开,闷响着倒在地上。母女俩大惊,忙相拥着望去,看到穆盛天铁青着脸站在那里…… 第八十三章 穆府的事情过去了五六天,市井里竟慢慢有人在暗地里悄悄流传。且越传越烈,由原来的穆大将军家嫡小姐被歹人污了清白,渐渐传成:穆小姐和那个护卫日久生情,无奈门第悬殊,只好出此下策…… 穆盛天闻言大怒,让人查了好久却一无所获。穆府中伺候穆霜霜的婢子打杀的打杀,发卖的发卖,一时之间弄的人心惶惶。皆只因那日知道此事的下人太多,每个都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不慎就轮到自己头上。 丞相府里,锦芬和纳兰若雨正相挨着而坐,母女俩不知在说些什么,脸上都是笑意。 名兰站在门口想进去,却又停住了脚。她的老娘病了,已经抓了好多钱的药依旧不见好,她想告个假回去看看,可又怕夫人不答应。正徘徊间,纳兰辰逸走了进来,看到她脸色不好,就关切的问了句,“名兰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名兰一惊,听到屋子里已没了声音,忙施礼回道,“回老爷,奴婢的娘病了,奴婢想……回去看看,正要和夫人说呢。” “你娘病了?那就回去吧,记得到账房领些银子,给老人家买些东西带回去。”纳兰辰逸挥了挥手道。对于自己的女人,他一向并不苛刻,名兰好歹也跟了他这么些年,平日里也乖巧温柔,给家人买些东西,也是应该的。 “奴婢谢老爷!”名兰感动的红了眼睛,难得老爷还记挂着自己,也不枉她这些年的用心侍奉。只是夫人哪里,她有些后怕的看了眼屋子,没敢挪脚步。 “老爷来了!”锦芬笑着迎了出来,亲热的上前挽了他的胳膊,挑衅的目光看着名兰的脸色白了下去,才假惺惺的道,“瞧着丫头也真是的,你娘病了尽管开口啊,你是老爷的人,难不成还怕夫人我不准吗?赶紧到账房领上十两银子,这两日你也别急着回来,好好伺候伺候老人家。”她的嘴角还含着笑,可眼中的冰冷却如一把刀子,狠狠的剜了名兰一眼,看到她慌乱的垂下头,不屑的弯起唇,拥着纳兰辰逸进去了。 名兰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袖中的手攥起又放开,最后在泪眼婆娑中转身离去。 十两银子,就是连请个好大夫的诊金都不够,又怎么去开方抓药?可是,她不敢申辩…… “老爷,朝中近两日可有什么传闻吗?”锦芬亲自帮纳兰辰逸倒了杯茶,探寻的问。 “能有什么?”纳兰辰逸白了她一眼,夫妻十几年,他自然知道她想知道什么,警告道,“穆家的事,别人怎么传都可以,我们府里却不可传出什么来,明白吗?”今日早朝,皇上脸色十分差,原因是边城密报,西边的半夏国今日频频扰犯边疆,大有窥视月华国土之意。偏近些年月华不是旱灾就是水涝,连番重创之下,国库早已空虚,就算是要打仗,过惯了安逸生活的士兵,也早就没了士气和锐利,且军费和粮草也是头等难题。穆盛天是大将军,是月华为数不多的几个名将之一,皇上现在只想着要怎样施恩,让他心甘情愿领兵出征,若此时惹了穆府,无疑就是惹怒了皇上! 只是此事只朝中几个大臣得知,故就算是锦芬也不明白,听到他这样数落,不悦的撇了撇嘴。 纳兰辰逸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没听进去,脸色立马就变了,喝道,“身为一府主母,不思好好照顾儿女,偏喜欢嚼别人的舌根子,当心祸从口出。”当他不知道呢,酒楼茶肆中关于穆家小姐的传闻,有一些就是他的这个妻子命人散播出去的。 他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吼的,锦芬脸色一白,不甘的应了声,“妾身明白了!” 纳兰辰逸哼了一声,撂下一句,“我今晚去西园。”就挥了挥袖子,头也不会的走了。把个锦芬气的一下子愣在那,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如今开始嫌弃我了,有本事你就日日住在那狐狸精屋里,再也别进我的屋子!”狠话一说完,她越发委屈,举着个帕子开始抹泪。 自从布偶事件后,纳兰辰逸见了她再也没了往日的宠溺眼神,还时不时的冷言冷语,更别说睡在她屋里了! 那件事,究竟在他的心里投下了怀疑的种子。 纳兰若雨忙劝着娘亲,好言说了一大顿…… 东宫。 轩辕泽摆弄着一盆还未盛开的牡丹,剑兰站在一旁伺候。 “殿下,听流云说穆将军府上的牡丹花都已经开了,宫里的才只有个小骨朵呢,穆夫人打理的可真好!”女子天生就喜爱花草,剑兰也不例外。 “是打理的挺好!”轩辕泽的手一顿,随即又摆弄着花叶,脸上的笑容温润明亮,让人欲醉。 “这两日街上的流言好像越发厉害了,那个穆小姐这下子算完了!”剑兰想起刚听到的乱七八糟的流言,忍不住道。 “完了更好,竟连我们殿下也敢设计,只是毁了她的清白,没取她性命也算是殿下格外开恩了!”流风白了剑兰一眼,愤愤的道。 谁也不会想到,茶馆酒肆中的留言,有一部分竟然是太子殿下命人传出去的。太子一向极少动怒,会让他用连自己也不耻的行为去中伤穆家小姐,看来,殿下是真的怒了! 当日要不是太子殿下发觉那牡丹花的花蕊中含了一种特殊的香料,怕早就着了那个穆小姐的道。皇上最厌恶皇子做那些淫秽之事,若是知道堂堂太子淫乐大臣之女,一怒之下说不定会废了殿下的太子之位。就算不废位,也会逼着殿下娶那穆家小姐。皇上本就不愿太子和穆府有过多来往,太子若娶了穆霜霜,这摆明了就是故意和皇上过不去,皇上能高兴?还好殿下发觉了蹊跷,免了一场祸事。流风暗自庆幸。 “不可多言!”轩辕泽威严的开了口,他的目光严厉的瞪了流风一眼,眸中的警告意味十足。流风懦懦的应了声,再不敢说一个字。 轩辕泽的目光透过宫墙,遥望远处…… 第八十四章 瑞王府。 念儿站在一旁打着扇子,而轩辕瑞则一脸享受的躺在花园里的凉亭中,悠闲的喝着小茶,磕着松子。 “近点,对对,使点劲啊……”某个妖孽王爷一身火红的稠衫,妖娆的像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般斜躺在竹榻上,对着念儿指手划脚。 念儿气结,她可不是这位的奴婢,凭什么府中那么多丫头不用,只是使唤她?心里有气,她便依他言加了些力气,轮圆了胳膊,呼呼的使劲扇着扇子。 今时不过五月初而已,哪里需要用扇子纳凉?轩辕瑞摆明了就是要折腾她。在丞相府她小心卑微,只想不被人识破身份,也便于她行事。可如今在这瑞王府,这该死的王爷竟揪着她身份这点子破绽,硬是将她当奴役使唤,她一想起来就有气,可她也不能反抗,只有变着法的发泄着不满。 扇团虽小,可用力之下风也很大,呼啦啦将轩辕瑞束在脑后的墨发扇的四下飞扬,有一些还飞到他的脸上,遮住他的视线。他显然是没想到念儿会这么大胆,毫不提防下被吓了一跳,当下怪叫着窜起来,边捋头发边吼,“死丫头,你这么大力气干什么!” 念儿一脸无辜,轻轻转动着扇柄,不解的问,“怎么了,不是王爷你嫌我没力气么?”想戏弄她,找揍! “你……你……”轩辕瑞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用一根手指头指着念儿,连说了两个你,最后还是败在念儿无所谓的眸光中,他就知道,这个丫头分明就是故意要惹怒他,好放她离开。他是谁?英明无比,聪明无敌的瑞王爷,自然不会上当。喘了几口气后,压住一腔怒火,还绽开迷人妩媚的笑脸,故作轻松的道,“好了,本王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你一般见识。” 四周伺候的下人显然早已习惯了两人的相处方式,都脑袋垂下,眼睛看地,做无视状。 轩辕瑞说了不计较,就又坐回了竹榻,信手捻了一块点心,送到口中尝起来,边咬边含糊不清的抱怨道,“爷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别人也是养丫头,本王也是养丫头,别人的丫头都是貌美如花,乖巧可爱,温柔似水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养了你这么个凶了吧唧,模样难看,刁蛮无理的丫鬟呢?” 不得不佩服瑞王爷真是好本事!吃着糕点还能将这么长的一段话说的连贯不断,又是抱怨又是叫屈的,还真是难为他了! 念儿一听,冰冷的脸上泛开浅浅的笑意,也不说话,直接将手中的扇子往他怀里一丢,拍拍手很干脆的转身走人!脚步如风,转眼已到了一丈开外。 轩辕瑞没想到她竟撒手跑了,心中一惊忙站起来喊,“喂,你去哪?” 念儿头也不回,丢了句冷冷的话过来,“我刁蛮无理,我凶了吧唧,我模样难看!既如此,我就不污王爷的眼睛了!”最后一个字落,她人已经出了花园。 轩辕瑞愣住,不过他的嘴角却溢出一抹笑来。这个丫头就是这个样子不把他当回事,不过,要当回事也就不是她了!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将她追回来?”姚永凑上来问。 “不用,她会回来的!”轩辕瑞闪着精明的眸子,笑着摇了摇头。 念儿是他从丞相府带走的人,没有他的话,她就是回了丞相府纳兰辰逸也不敢留。且他也知道她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还是会回来的。 念儿几乎是毫无阻碍的出了瑞王府,她的身影很快来到了一条狭小的胡同里,她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等什么人。 那日她和轩辕瑞从穆府出来,她无意间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当时天色有些灰暗,加上离得也比较远,她没有看清,轩辕瑞又在旁边,她也不好追过去。今日她就是想来印证一下,看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 胡同两面都是砖砌的简易门楼,隔着几丈就是一户人家,就这些房屋来看,这里住的都不是富贵之人,不过比念儿原来住的胡同要强多了。 此时虽然是中午,可偶尔还是能看到人进进出出,念儿看到,都是一些做小买卖的生意人。为了不引人注意,一有人经过,她就半蹲下身子,装作拍打裤腿上的尘土。 如此大约过了两刻钟后,里头的一个门里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穿着洗的发白的蓝布褂子,肤色微黑,满脸风霜,眉宇间隐隐有些忧色。她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也不知装着什么,用一块白底碎花的布盖着,脚步有些匆匆。她丝毫没有留意念儿,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看着她的身影走远,念儿慢慢直起了身子,她的脸色早已没了血色,两只手都攥的死紧,雪白的手背上青色的手筋隐隐浮现,显然在压抑着胸中的恨意。 没错,那个婆子就是十年前随着锦芬害死娘亲的几个妈妈之一的连妈妈! 虽然她当时只有五岁,可却清晰的记得,记了十年。那些害死娘亲的人,都被她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念儿的身子在猛烈的颤抖,她似乎又看到了娘亲被她们死死的按住,任锦芬手中的簪子,狠狠的刺入娘亲的头上,那血,就那么刺目妖异的流下来…… 血色充斥着她的眸子,从刚开始的一点到完全蔓延,她的眸中只有那越来越多的鲜血,再也看不到其他!手很自然的摸向腰上缠着的鞭子,只要她轻轻一挥,那个该死的老婆子,就会立刻死在她的面前…… 可是,锦芬还活着!杀了连妈妈,无疑就是杀了一个有力的证人。她渐渐的冷静下来,发白的手也缓缓垂落。 当年的老人如今丞相府已经所剩无几,她相信,其中很大一部分一定被锦芬灭了口,自然也会有给了钱财让远走他乡的,这个连妈妈估计就是后面的。可她如今会出现在京城,这就有些奇怪了! 冰寒的眸子闪了闪,她快步跟上连妈妈的身影。 第八十五章 连妈妈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被人跟踪,依旧迈着小碎步,挎着篮子急急的往前走。工夫不大,她就来到了隔着几条巷子的另一个胡同。巷中偶有行人走过,连妈妈都是忙着低下头,一副怕见人的样子。 念儿略一沉思,也是垂头慢走,不与人正视。她的步子不紧不慢,刚好和连妈妈隔了两丈左右。连妈妈许是急着赶路,并没有发觉她。 紧走了一段路,连妈妈在一个紧闭的黑漆木门前停了下来,她警惕的回头朝两边看了看,见并无什么异样,才伸手轻轻扣动门环。 很快,门内就出现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听到有男子抱怨的声音,“怎么才来,我都饿死了!” “我是趁你爹不注意我才出来的,饿了吧,赶紧趁热吃!”连妈妈声音慈爱,语气中带着一丝寵溺。她闪身进去后,门就被人关上。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念儿早在连妈妈回头看的瞬间,就隐身在了墙角。看到连妈妈进去,她轻巧的奔到门边,只见这门楼都是很普通的样式,上面也没有牌匾和府邸名讳。她的眸子闪了闪,唇角勾起冰冷的笑意,转身飞快的离去。 如果她猜的不错,住在这里的定是连妈妈的儿子蔡福。连妈妈只这一个儿子,今年也有二十出头了,小时她也是见过的,长得也算不错,只是从小被连妈妈寵溺的过了头,整日里不学无术,只知道打架惹事。看今日的样子,也像是在躲着什么。 念儿并没有多留,她返身到连妈妈家附近的茶楼里,喝了几口茶,打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这才赶回了瑞王府。 是夜,瑞王府灯火暗淡,大多人都已经睡了。 念儿换好了一身青色男装,戴了书生巾,婉然一个翩翩佳公子。她在镜子前转了个身,对自己的装扮还算满意。挑了挑故意画粗的眉毛,她对着镜子抱拳施了个礼,轻笑出声。 许久未穿男装了,这种感觉真是好玩! 半个时辰后,她已经来到了位于京城最繁华热闹的街市中,她不进酒楼楚馆,七拐八拐,来到了一间隐蔽的小楼前。此楼不在闹市,可门前依旧灯火通明,四个穿着一致的年轻打手谨慎的守在两边。一楼檐上被灯光映的鲜明的牌匾上,“乾坤阁”三字十分醒目。她的脚步缓了缓,后边已经有人上前,其中一个打手走过来查问了几句,那人就被放了进去,想来便是熟客。念儿犹豫了一下,想着要用什么借口进去。 突然,她的背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她一惊,刚要回头,就听见熟悉的声音痞痞的在耳边道,“这位小哥,可是想赌钱?”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位爷是谁!她清咳了声,哑着声音道,“你跑来干什么?”她敢肯定,这小子一直就跟在自己后面。 轩辕瑞嬉笑着上前,在念儿的身旁站定,看着穿着男装英气不凡,俊俏娇小的她,嘴角的笑意更浓,“玩啊!”他说完也不理念儿愤愤的小脸,径直走到那个打手跟前,从袖中掏出一小锭金子,轻轻一抛,笑道,“我们可以进去吗?” 能做这“乾坤阁”的打手,那也都不是寻常肤浅之辈,自也是见惯了出手豪爽的各界人士,可一出手探路就是一锭金子的,那也是极不多见。接过金子的打手眸中亮光一闪,随即将金子放入怀中,对同伴打了个放行的手势,笑着对两人抱拳道,“两位公子请!” 念儿刚想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就感觉手腕一紧,人已经被人拉了进去,“还不走?” 念儿无法,只有任他拽着前行。 一进大堂,就听到各色吵杂的人声,大堂中各种人都有,不过大多是衣着普通的布衣小民。他们三五成群,七八一桌,都瞪圆了眼睛盯着桌子上的东西。 “四五六大!”一声吆喝,紧接着就是好多叹息声。 “妈的,又输了,早知道就押大好了!” “是啊,我都输了五十两银子了!” 抱怨声此起彼伏,也有人欣喜莫名,押对了的抱着面前一堆银锭子乐的合不拢嘴。对着别人羡慕嫉恨的目光,得意的点头,“运气好,运气好……” 念儿皱眉,环视了一眼四周熙攘的人群,暗道糟蹋了那么好的名字:乾坤阁!一个赌坊也配? 轩辕瑞见她不悦,以为她不喜人多,凑上一张俊脸道,“嫌吵?要不要我们上二楼?” 乾坤阁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赌坊,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纳人广泛,大到达官贵人,富豪商宦,小到市井百姓,布衣小民,都可以到“乾坤阁”玩的尽兴,一般他们的赌注都不会太大。 乾坤阁共设四层,一楼大堂多是些做苦力的普通人。二楼上设雅间,一些有身份的富商豪绅不愿意和那些粗民挤在一起,他们就在二楼的雅间赌玩。三楼则是身在官位,平日里不愿被人知道身份的朝臣老爷们,他们都因为身份的特殊,惧怕御史的参奏,可又按捺不住刺激的引诱,故此都十分隐讳,他们的赌注和那些富豪一样,数目膨大,一晚之间倾家荡产不在少数。 念儿瞪了他一眼,“你常来?”听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就知道。 “没,不过听到过。”轩辕瑞受她一眼也不恼,依旧嬉笑着。 “就在这里看看。”念儿并不想上去,她四下看了看,挤到一处人多的桌子前,轩辕瑞忙紧紧跟着她。赌桌前的人此刻都在犹豫着要下那个,被他二人一挤,身子都不约而同的歪了歪。立刻,就有人不高兴的吼了起啦,“挤什么挤,扰了大爷的耳朵当心爷揍你!” 一个三十几岁的精壮汉子黑着一张脸骂骂咧咧的转过头,正要继续再骂,就对上轩辕瑞冰冷阴寒又凌厉无比的眸子,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其他几个看那汉子莫名住了嘴,都不约而同的转过了头,这一看,他们的眼睛都直了! 第八十六章 轩辕瑞一身蓝衣,上绣苍翠的青竹,腰上一条同色腰带,挂着一个白色的玉佩。衣衫料子虽不是丝绸锦缎,可配着他精致俊美的五官,天然流露的贵气,便让这些平日里粗俗惯了的人,一下子移不开眼睛。 他的身旁,念儿一身青衣,只领口袖口绣了些连枝花纹,也是系了腰带,不过她并没有挂玉佩。因着男装她极少穿,所以她从没想到这些装饰。她的五官本就娇柔,虽被她特意画了妆,弄粗了眉毛,暗淡了肤色,可反倒平添了一些英爽之气,比轩辕瑞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怎会不惹人注目。 众人在看,念儿也在看,她是好奇这个瑞王竟也心思细腻,知道来这种地方特意换了衣服,要是他的华衣锦服被这些人看到,指不定惊成什么样呢。 两人挤上前,原本围着桌子的众人很自然的让出位置。荷官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男子,他的面貌还算清秀,只是两只眼睛里闪烁着幽暗不一的亮光,他笑着问,“两位公子也想试试手气么?” 轩辕瑞抬头看向别处,并不打算回答。念儿白了他一眼,才接口道,“没……玩过,试试!”她的话里有一丝犹豫,揣在袖中的手也半天没有拿出来。 荷官一看,就知道面前的这两个人虽然气质不俗,但很明显就是个没进过赌坊的雏鸟,说不定就是来京城游玩的小城乡的富家少爷!这种人的钱最是好骗,他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招呼也愈发殷勤,“没关系,这里赌的都不大,不过是老少爷们闲来无事一个消遣的法子而已。公子可以先看看……” 荷官说完,就对二人笑笑,招呼其他人赶紧下注,“买定离手哦,快押快得。莫要迟疑,莫要退缩,没准下一个发财的就是你喽!”他的声音很亮,听在这些赌徒的耳中越发兴奋,一个个都挽起袖子,抡着胳膊瞪大眼睛,咬着牙迟疑片刻,就啪的拍下手中的银子,然后,他们睁大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荷官手中的骰子盅。 荷官拿起手中的盅碗,亮亮的眼珠子扫视了一下四周,在念儿和轩辕瑞的身上停顿一二,很快就飞快的摇晃起来。那些下注的人,眼睛都随着他的手忽上忽下,有的额头甚至冒出颗颗冷汗。 念儿淡淡的瞧着一切,眼中故意露出强烈的好奇。轩辕瑞站在她的身后,单手托着下巴,一副兴趣不大的样子,不过,他的身子却堪堪将念儿挡住,和身后的那些人隔了一些距离。 荷官高举着盅碗,上下左右各摇了十来遍,才啪的一声扣在桌子上,然后扫了众人一眼,他这一眼相对有些长,念儿很清晰的听到了身旁有不少人紧张的咽唾液的声音。 “开……一二三小!”荷官的声音拉的很长。他的手慢慢的挪开,盅底赫然躺着三个莹白的骰子,一个红点,一个黑点二和三。 “哎,早知道我就押小了……”有人后悔不已。 “妈的,我输了三十两,这次只押了一两,早知道多押一些!”有人抱怨。 “哎,又输了……”有人长嘘短叹。 “哈哈……我赢了五十两!哈哈,这下子赚了!”一个瘦黑的高个子男子,使劲搂着桌面上的钱,呲着牙大笑。周围人都是羡慕眼红的盯着他怀里的银子,真恨不得那就是自己的。 总之,一番下来,有人得意有人惨,更有围观的人蠢蠢欲动。 很快,第二轮又开始,这次押小的人多,结果开出来又是那个瘦黑个赢,他押了大。 接下来几次都是那个人赢,跟着他的几个人也赢了不少。 “小兄弟,你们也玩玩呀,干站着多没意思!”瘦高个一边往怀里塞银子,一边对着轩辕瑞和念儿说。 “我……” “小弟,想玩就去玩,我们又不是没银子。”轩辕瑞大大咧咧的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啪的丢到念儿的面前,毫不在乎的说道。他的神情,就是个丝毫没进过赌坊的愣小子。 念儿看到那个荷官的眼睛闪了闪,他身后有个人凑近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的目光更加热切。“是啊,玩玩而已,没准小兄弟也能赢大钱呢!”他引诱着。 “可是……”念儿还在犹豫不决。 “哎呀,别可是了,咱们家又不是没银子,玩吧!”轩辕瑞直接拍了拍桌子,示意荷官开始。念儿有些兴奋的眨了眨眼,往前凑了凑。周围那些人一看来了两个没玩过的愣小子,而且像是很有钱的样子,都呼啦啦一拥而上,纷纷押上手中的银钱。 “开,一二四小!”荷官大声念出,倒是第一次下注的念儿赢了!她兴奋的将赢来的银子搂到面前,一张脸笑得那叫得意。“大哥,我赢了!”轩辕瑞翻了翻眼睛,显然没将那点钱放在心上。荷官看他们的眼神越发亮堂。 接下来的几局,念儿都是赢得少输的多,她像是有了气,下注越来越大,输的也越来越多。反观那些人,只要是念儿押小,他们就押大,渐渐地,念儿面前的钱袋子空了。而那些人的腰包鼓了。 “哎,看来公子今日运气不佳啊!”荷官有些惋惜的道。他其实都是故意让这个公子赢的,可不知为什么,每次都是他输,他好怕这只肥鱼只一次就栽了再也不肯来。 “算了,不玩了,没意思,大哥,我们回去吧!”念儿叫了一次也顺了口,看在人家拿来银子让她可劲输的份上,叫两声哥哥也没什么。 “好吧,你说回去就回去!”轩辕瑞懒懒的道,十分称职的扮演好了一个溺爱弟弟的好哥哥。 “公子怎么这就走了?”荷官忙出声追问,他在想法缠上这条大鱼。 “是啊,时辰还早呢!”其他赢钱的人纷纷附和,他们还没赢够呢。 “困了,明日在玩!”念儿嘟了嘟嘴,掩袖打了个哈欠,拉着轩辕瑞就往外走。 听到她说明日还来,那个荷官嘿嘿笑了。 第八十七章 接连两日,念儿都光顾乾坤阁,不过遗憾的是,她几乎就没有赢过。轩辕瑞目标太大,她就要求他留在王府,让姚永陪她一起。轩辕瑞抗议了很久,可念儿坚决不让他去,最后,他只有妥协。他并没有问念儿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仿佛就是为了好玩才纵着她。可念儿相信,他一定都明白。 一踏进乾坤阁的大门,立刻就有不少人迎了上来,笑着打招呼,“于公子来了!”意味着他们的好运也来了! 这两天,乾坤阁有了一个很默契的认知,只要和这个于公子对着干,就一定能赢钱!好多以前输了钱的人,不仅赢回了原来的,还赚了不少。 “公子,人来了!”一个年轻男子也迎上来,压低声音道。“就是那个穿着黑衣,靠着柱子的那个人!”说完,年轻人走了。 念儿的脚步没停,一面和别人打着招呼一面暗暗观察那个蔡福的样子。他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长得还算清秀,只是脸色很差,白中泛青,眼神也有些萎靡不振,只是因旁边人指着念儿说了几句什么,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念儿的唇角弯了弯,鱼儿终于游出来了!为了引他出来,瑞王爷可是扔了两千两银子呢! 赌局很快开始,人数熙熙攘攘好不热闹。都知道念儿是个点背到家的愣小子,所有的人都想到这一桌来试试手气。果然,念儿赢了两次,接下来一直都是输。 她面前的钱袋少了大约三分之一,很多人的眼睛都盯着,贪婪的样子,仿佛那银子已经是他们的了。念儿的神色一直很平静,并没有因为输钱而显得暴躁和不安,只是在每次开盘后,小声的说上一句,“怎么又输了?” “让下!让下……”一个人也挤进了人群中,犹豫了一下,押了两块碎银子。有人认出了他,取笑道,“怎么,蔡福,你也想赌两把?五爷可是还在找你呢!” 蔡福的脸色一下变了,他慌乱的看了看四周,见并没有自己害怕的人出现,这才松了一口气,尴尬的笑了笑,“兄弟别嚷,我就是看看,看看而已……” 那人显然早知道他会是这个样子,嗤笑一声不再理会。 念儿押了大,所有的人都押了小。结果自然是一人忧伤大家喜,不过,念儿不服气的吼了句,“再来。” 蔡福掂了掂赢来的银子,一咬牙和本金一起都压上。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念儿并不和前两日那样一直输,她输几次之后,也会偶尔赢一次,但到最后,她还是输了个一文不剩。 钱输完了,她自然不会多留,抱怨了几句带着姚永走了。 蔡福赢了差不多二十两银子,他喜滋滋的揣进兜里,隔着衣衫摸了一遍又一遍。今日的半两本金,还是他苦苦哀求了老娘半天,连妈妈才给他的。前些日子他也是在这个乾坤阁里,输了老娘辛辛苦苦攒下的十两银子,还借了地下钱庄一百两,通通输了个精光。地下钱庄的黑头是一个叫五爷的人,这几日可是一直在找他,扬言没钱还就砍了他一只手。为躲债,他才不得已离家,整日躲在那个小胡同里,连门也不敢出。 今日会来,也是因以前的一个赌友告诉他,乾坤阁里来了一个外地的冤大头,只要你玩就能赢钱,他一时忍不住就出来了。 “怎么样蔡福,兄弟说的没错吧?今晚赢了多少?”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子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乐呵呵的问。 “谢谢张兄弟,明日请你吃酒!”蔡福忙弯着腰感谢,脸上难以隐藏笑意。 男子说笑了几句就被人叫去玩了,也有人过来叫蔡福,不过被他拒绝了。不得不说,他还是挺谨慎的。 次日一早,瑞王府。 轩辕瑞晨起练了一会子剑,待之大汗淋漓方才罢手。一旁的丫鬟递上干净的帕子,他擦了擦头也没抬的道,“念儿,给本王倒杯茶来,本王渴了。” “回王爷,奴婢是小菊,念儿姑娘没来。”因为轩辕瑞的放纵,王府诸人也对念儿颇是恭敬。 “没来?”轩辕瑞有些诧异。这些日子都是念儿陪在他身边,渐渐地他也习惯了。“你下去吧!”他喝退了小菊,看了看四周,总觉得怪怪的,像是少了什么东西。想了想,抬脚就往念儿住的院子走。 屋中,念儿在收拾着自己的衣服,瑞王府虽好,可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念儿!”轩辕瑞叫着,人已经进了屋。看到床上的包袱,他的脸色变了,“怎么,你要走?” “打扰了王爷这么些日子,我也该回丞相府了。”她淡淡的笑了笑,手中的动作并没停。 “丞相府有你在乎的东西吗?”轩辕瑞的脸色很不好,他自以为她在瑞王府比在丞相府要自在的多。 “那里有人欠了我东西,我一定要讨回来!”念儿的头微微抬起,清丽的容颜上罩着一层寒霜,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的凌厉之气。她的目光深若寒潭,让人怎样努力都瞧不到底。她的声音也很冷,许久不曾得见的疏离又在她的眼底出现。 轩辕瑞沉默了,许久不曾出声。念儿将自己的衣服叠好,包袱打结,放在枕头下才开口,“这些日子多谢王爷了,你的银子我一定会帮你讨回来。”她站起来一笑,“我去帮王爷泡茶。” “你打算什么时间走?”轩辕瑞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道。 “三日后!” “好,到时我亲自送你!”人是他从丞相府硬带回来的,现在要回去,只有他出面最好。 “谢了!”念儿的脚步一滞,很快又走了! 姚永从暗处走出来,看着自家王爷神情黯淡的模样,忍不住开口,“王爷,莫不是喜欢上了念儿姑娘?”要不然,那会用大把的银子让姑娘高兴? “喜欢她?”轩辕瑞反问。他喜欢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第八十八章 入夜,乾坤阁。 蔡福站在赌桌前,满头大汗。他今夜已经输了不下两百两银子,怀中已经所剩无几。终于,最后的几两银子都输了,他狠狠的锤了下脑袋,任身边的人把他挤出来。 “怎么,又输了?”赌场的角落,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在吃着点心。其中一个将脚放在凳子上,一双煞眼阴森森的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比哭还瘆人。这人就是放高利贷的秦五爷,大约三十几岁,肥头大耳,一脸横肉。 “五爷……嘿嘿,今夜手气不顺,那个小子怎么还不来?”蔡福腆着脸假笑几声,讨好的对着秦五爷作揖见礼,生怕惹对方不高兴了立马要钱。他今夜输的银子,可都是朝秦五爷借的,原本想着等念儿来了赢钱了就还,可都大半夜了,她还没来。 “哼……你除了指望那个愣小子外,也没别的盼头。”秦五爷有些轻蔑的瞄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瓜子皮扔到他的脸上。蔡福没敢擦,仍旧嘿嘿笑着。 旁边的人显然是习惯了,都只是望了一眼,继续玩。 “那位小公子今日好像有事,不来了!”一个知情的人飘过来一句。 蔡福看了看场中抡着膀子玩的不亦乐乎的猪朋狗友,不甘的咽了咽唾沫。今日时间还早,兴许能赢回来还不一定…… 秦五爷看着蔡福留恋的望着人堆,不想离去,挑了挑眉问,“还想玩?” 蔡福狗腿的一笑,下巴点了点才贪婪的道,“想捞本!”他已经欠了两百多两,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借钱。 秦五爷又吃了几颗瓜子,才慢悠悠的对着手下挥挥手,“去,再给福兄弟取二百五十两银子,正好凑够五百两,一个月后连本带利一起归还!” 很快就有人拿了银子过来,蔡福显然没有想到,还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动。秦五爷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不想要?” “不是,要,要!不用一月,十日后定归还。”蔡福忙将银子抱在怀里,在秦五爷命人写好的借据上按了手印。他是典型的赌徒,哪有见了银子不要的道理?今日那个输钱的小子没来,等他来了,自己想赢多少就有多少。 这一玩就是半夜,他的手气却出乎意料的差,将二百五十两银子输了个精光。直到怀中空空,他才不甘不愿的离开。 第二夜,念儿果真去了,只是她只玩了一会就说头疼离开了,输了几十两银子。蔡福很明显大失所望,他可是只赢了不到五两呢。 接下来的日子,念儿并没有再去,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许多和蔡福一样期盼着她到来的人,每天都仰着脖子等着。 十日之期眼看就到了,蔡福慌了,要是那个小子不来的话,他赢谁的钱去?这几日他也偶尔小试几次,可就从来没赢过,没办法,他只有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念儿的身上了…… 五百两银子,那可是他一个靠力气吃饭的粗人,累其一生也不可能挣到的钱! 暗夜,客来居酒楼内,秦五爷正恭敬的对着一个带着围帽的男子点头哈腰,“回公子,那个蔡福这两日已经很明显的慌了,要不要小的再去吓唬吓唬?” “不用,不是还有两日吗,你只要让人将他看好就行!”清朗的声音从围帽下传来。秦五爷忙点点头,再也不敢多说。 那日,此人来找他,态度很是高傲。说是想找些发财的路子给他,问他要不要做。他当时就怒了,命令手下将来人废了!可还没等他的兄弟出手,就已经被人三两下轻巧的撂在地上直哼哼,他心知遇上了高手,不得不臣服…… 秦五走后,男子将围帽摘下,露出清秀娟丽的一张小脸。念儿笑着瞧了瞧手上的借据,弯起了唇角。 算着日子,丞相府就要有热闹可看了,她竟有些期待。 戴好围帽,她大大方方的从酒楼出来,打算买几样轩辕瑞爱吃的小点心,毕竟她也是打着买点心的旗号才出来的。 大街上,一辆并不引人注意的轿子在她身边停下,随轿的小丫头扶着一个贵妇人进了客来居。因着是背影,念儿并没有看到那个夫人的样貌,她也并不想知道。她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好像那夫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是谁。正沉思间,又看到一个女子匆匆而来,直接进了客来居。 念儿一怔,她认得这个后来的女子,纳兰若雨的贴身丫头宛如! 宛如怎么会偷偷和别人见面?她有些好奇,却并没有打算进去,丞相府的任何事任何人,她都不感兴趣。 二楼雅间,宛如刚上去,就有一个丫鬟站在帘子前等着她,“姑娘来了,我们夫人请你进去。” 宛如有些忐忑,却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见过穆夫人!”她一看到雍容华贵的容陌柔,就上前施礼。 “宛如姑娘不必客气,坐吧。”容陌柔温和的笑笑,神色如常,眉宇间都流露出一股亲切之气。她的样子,让宛如心中的不安稍减,仍是福了福道,“奴婢不敢,站着就好。”将军夫人的面前,哪有她一个婢女的位置。 容陌柔将她小心谨慎的样子都看在眼里,也不再客套,笑盈盈的夸了起来,“宛如姑娘真是水灵,瞧这模样俊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呢!”她抿唇笑着拉过宛如的小手,再一次称赞,“啧啧……瞧着小手白嫩的,真是惹人稀罕!” 宛如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起来,害羞的低着头,扭捏着揉搓着一边的衣襟。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美丽,可在丞相府里,她的美貌是被小姐仇视和提放的,小姐甚至都不让她在太子殿下来时贴身伺候,就怕太子殿下看上她。如今被一个身份尊贵的将军夫人称赞,她只觉得整个身子都飘了起来。是啊,她的模样,别说是做小妾了,就是做个侧妃也有可能呢。被急速满足的虚荣心甚至让她忘记了在将军府里发生的一切,忘了她曾经被人绑着跪在穆府的大厅里,险些丢掉小命! 看着她微有得意的样子,容陌柔突然开口问,“宛如姑娘,想不想让太子看上你呢?” 第八十九章 丞相府。 西园,柳姨娘的屋子。 丫鬟知秋正小心的服侍柳姨娘卸妆,看着近日因着老爷频频来临而越发妩媚的柳姨娘,她抿着嘴笑道,“姨娘真是越发好看了,奴婢都移不开眼呢!” 柳姨娘名唤柳絮,时年二十八岁,父亲是个穷秀才,只因在一次灯节上被几个小混混欺负,被纳兰辰逸碰巧所救,被他出众的仪表所折服,才以身相许嫁入丞相府做妾。她娘家没什么背景,这些年没少受锦芬的压迫。她虽出身寒门,却聪慧貌美,平日里也极其小心,这么多年,愣是没让锦芬抓到大的错处。她进门第二年生了个女儿,今年十一岁,名叫纳兰若薇,锦芬嫌小丫头碍眼,就一直被柳絮养在身边。比起那些被打杀发卖的几个姨娘,这个柳姨娘算是幸运的,这在另一个侧面也说明,柳姨娘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如玉的酥手轻轻抚摸着垂在两侧的秀发,光滑柔嫩的脸颊上飞上两片红云,柳絮娇嗔的瞪了一眼知秋,笑道,“死丫头,连你也打趣我。”虽是训斥,可她笑盈盈的神色和眉宇间流露的风情,都没有一点威慑力。 知秋是个心思灵巧的,见状也不讨饶,只偷偷的笑。 两个人说笑了几句,像是想到了什么,柳絮的神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眉间也涌上些许愁云。 “哎……”她叹息一声。 “姨娘这是怎么了,怎唉声叹气呢?”知秋端来一杯茶,递到柳姨娘的手里问道。 “我的小日子这次没来,也不知是不是……”她眉间的忧色更重,说话也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持杯的手指使劲扣着杯底,手背上青筋突爆。 “真的吗?”知秋惊喜的瞪圆眼睛,连着声问。她也不小了,自然知道小日子没来是代表什么意思。这些年夫人一直防得很紧,几个姨娘几乎都不曾怀上身孕,这次却不知是不是放松了? “我就怕是真的夫人会不容我……”柳絮的眼中飘上深深的痛色,悄然咬紧了嘴唇。 她生下女儿的第三年,也怀过一次,可只有三个月就莫名流产了,是个男孩,老爷当时也伤心了好久。可再伤心也于事无补…… 胎儿已三个月,早已坐稳,怎会好好的流产?这其中的奥妙,不说她也知道,可是苦无证据,她只有暗暗忍了。这以后,虽然丞相府也有姨娘怀孕,可能生下来的,都是女孩,她却再也没怀过。这一次,难道是有人疏忽了? 手不由的轻轻抚摸平坦的小腹,这里是不是已有了一个小生命呢?她的脸色苍白,却又带着微微的笑意。若是真的,她就算拼了命,也会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姨娘,要不要奴婢明日找个大夫偷偷瞧瞧?”知秋想了想,觉得还是让大夫检查一下的好。 “不用,等过几日在说,也许,是推迟了也说不定。”柳絮摇了摇头,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状况,害她空欢喜一场,这次说什么都要谨慎小心。 兰芷阁。 眼看着日头西斜,暮色渐浓,可老爷还是不见身影,怕是今夜也不会来了!名兰守在屋子外,仰着脖子远望着。这些日子,老爷多宿在西园,根本没踏过夫人的房间,害的她也不敢留宿老爷,就怕被夫人责罚。 锦芬蔫蔫的靠在床上,眼睛直直望着窗外,眸中的企盼是那样强烈! 一个多月了!他就像是忘了有她这么个人,除了问询府中琐事,几乎就不踏进园门一步。她是他的妻子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府中下人看她的眼神都日渐怪异,怕是都在猜想,她这个正妻就要失宠了吧! 苦笑一声,她拧皱了身上的新衣。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他还是不看多看一眼! 竹帘响动,名兰挑了帘子进来,点上蜡烛,端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才小心翼翼的问,“夫人,奴婢伺候你卸妆吧?” 起身,锦芬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憔悴的容颜,淡淡的道,“卸吧,反正他又不会过来!”一个多月,日日失望,她早已习惯了…… “对了,西园的羹汤每日可送去?” “夫人放心,每日都让人送去,让姨娘当着面喝下去的。”名兰轻手轻脚,不敢弄疼她半分。 锦芬点点头,“那就好!”她生不出儿子,也不会让那些女人在她之前生下。只要纳兰辰逸留宿在那个屋里,避孕汤是一定要喝的。不过,那些姨娘都不知道,只道是补身汤。 名兰的手脚麻利,动作熟练而小心。锦芬透过镜子看着名兰秀美的模样,沉思片刻,才哑声问,“名兰,你可曾恨我?”她的话里有一丝难得的内疚,隐隐的,还有些哀伤。 若是名兰没有喝那绝子汤,说不定,她也会生下一男半女,就算是儿子,她也可要过来记在自己名下,以名兰的性子,自是不会和她作对…… 留一个死心塌地的帮手,比一个对手要好得多! 名兰一惊,以为自己的心思被人发现,慌乱的跪倒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夫人明鉴,奴婢自知福薄,从不曾有此心思,奴婢是夫人的人,从没有过二心,又怎么会恨夫人呢……” 她的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没两下,额头已经紫了一片…… 锦芬并没有立刻喊她起来,而是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她磕了有十几下,才抬了抬手道,“行了,不过就是说个闲话而已,起来吧……” “是,谢夫人。”名兰颤巍巍的起身,忍着额头的疼痛站在一边,等着锦芬的吩咐。 “好了,我也累了,你下去吧!”锦芬难得没有再刁难,名兰忙告退离开。出了屋子,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慌着靠在墙上才没有倒下。咬了咬牙,她踉跄着走进自己的屋子。 名兰的房间不在兰芷阁里,而如同落雨园中那样的外院中。这是锦芬嫌纳兰辰逸宿在名兰屋中,被她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声音难受,才特意给她拨了这个小院。 所谓的眼不见心不烦,大约就是如此。 一进门,名兰就趴在了床上压抑的低低哭泣,哭完了,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红色的绣花小肚兜,眼中冒起嫉恨的火焰…… 第九十章 十日期限已然到了!可那个老爱输钱的年轻公子,却再也没有踏入乾坤阁一步。 蔡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每日都到乾坤阁守着,寄希望于突然而至的奇迹。 只是,现实是残酷的,在看到杀气腾腾的秦五爷领着一帮兄弟迎面走来的时候,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唉,早知道就不赌了! 早知道哪怕赢了几十两银子也好啊,至少能把原来的帐还了…… 可世上没有早知道! 低矮的土坯房内,连妈妈呆呆的坐在地上,还在想刚才从家里出去的那个人的话,“你儿子欠了我们五爷八百两银子,人如今就在五爷哪里,赶紧的凑了银子来赎人,要不然……”最后那几个字说的阴森恐怖,让她一下子呆若木鸡,傻在那里。 那个小子不是再也不去赌了吗?怎么会在短短的十日就欠了人八百两银子?连妈妈痛心疾首,在心里将儿子狠狠骂了几遍,可骂过后,她还是得含着眼泪想法子将那混小子救出来!可那不是个小数目,那是八百两啊!她们一家不吃不喝一辈子,也不可能攒到八百两! 她这些年不敢去别的府上做事,只是靠给人浆洗衣裳补贴点家用。她的丈夫在一家粮店做苦力,每个月只有一两银子而已,都交给她存着给儿子娶媳妇用。可她溺爱儿子,藏起的钱都被儿子偷偷拿去赌钱,不但赌完了家里的银子,还欠了不少。现在更甚,居然欠了八百两!几十两她况且拿不出,又怎么会有八百两呢? 连妈妈心急如焚,她又不敢给丈夫说,即便是说了,她老实巴交的丈夫也绝对凑不到那么多银子!可儿子是她的心头肉,她唯一的命根子,绝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有事。 可,她又能找谁借钱呢? 连妈妈在院子里踱着步子,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想着那些人折磨人的手段,想着儿子断手断脚的样子,她一咬牙,进屋换了衣服,用一块丝巾保住自己的脸,急匆匆出门而去。 丞相府,锦芬黯然的坐在椅子上,神色不佳。名兰小心的在一旁伺候。 “禀夫人,门外有个四十几岁的妇人说是你的亲戚,姓连,您要不要见?”小丫鬟在帘子外禀报。 “什么?”锦芬猛地坐起,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一次问着名兰。名兰也是一惊,看了看夫人煞白的脸色,让小丫鬟进来问,“你确定是姓连吗?” 小丫鬟叫采莲,只有十三四岁,她很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回兰姑娘,的确是姓连,奴婢特意问了的,不会有错。” 名兰见小丫鬟说的笃定,摆手让她出去,才极小心的看了眼锦芬,怯怯的开口,“夫人……” “那个贱人不是让她远离京城再也不要回来么?她怎么还敢明目张胆的找来!”锦芬的脸色因为愤怒而变的铁青,口中的牙齿咬得个咯咯响。当时,她可是给了连妈妈一百两银子让她走的远远的。而连妈妈也一再保证绝不会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可如今,她竟然又回来了,还找上门来!“名兰,你去看看,她要干什么,记住,别让人看到!” 对于十年前不愿再回想的往事,锦芬是在刻意回避,可连妈妈的出现,又再一次让她重新面对那夜夜不灭的噩梦! 名兰心中的震惊也绝对不亚于她,当初夫人可是念着主仆一场的情分,并没有对她狠下杀手,相反还给了她不少银子,她也答应了夫人有生之年绝对不回京城! 没想到,这才十年而已,她就又回来了! 连妈妈在丞相府的后门外,来回的踱着步子,那个小丫鬟都进去半天了,怎么还没有人出来?夫人莫不是不打算见她了吧! 慌乱间,她想起了当年夫人警告她的话,“连妈妈,这些年你尽心尽力的伺候我,我也不会亏待你。听说你家男人腿脚不好,而这京城又是冰寒之地,自是不好静养。我听说江南气候温和,四季如春,你们何不搬到哪里定居?这是一白两银子,你拿着。出了这京城,你所知道的,看到的事,就该忘得干干净净,要不然,她们就是你的下场!” 连妈妈的身子一阵摇晃,险些栽倒在地。这两个日不断有丫头婆子犯错,夫人都是斥责一顿赶了出去,可她明白,那些人都被暗中灭了口!她是知道夫人手段的,连正室夫人,嫡出小姐都敢杀害,要杀她一个奴婢,那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于是,当天夜里,她就带着家人连夜走了…… “兰姑娘,人就在外面!”小丫头的声音,打断了连妈妈的回想,她猛然回神,期待的看着开启的小门。 得罪了夫人是死,可为了儿子,她别无他法! 紫色锦衣,姣好的面容,连妈妈看着比十年前更加美丽成熟的名兰后,眼睛亮了亮。名兰看样子过的还不错,这是不是说夫人并没有自己猜测的那般狠毒?福儿的事,看来有希望了! “你是连妈妈?”名兰试探的开口,不是她眼拙,实在是面前这个衣着褴褛,又被包裹了头脸的老妇,她怎么也无法和记忆中那个干净利落的连妈妈联想在一起。 “是是,正是我!这么多年过去了,名兰姑娘还能认得我……”连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看名兰眼中的困惑,才想起,忙扯下遮脸的丝巾,露出满头花白干枯的头发和憔悴老态的一张脸,一把抓住名兰的手,激动的说道,“没想到还能见到姑娘……” 名兰被她突入而至的热情吓了一跳,感觉着她手中粗糙的老茧正在不断磨搓着自己细嫩的手掌,她不露痕迹的悄然抽回,装作不经意间抚了抚发鬓,才笑着道,“妈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如今居住在那里呢?”说话归说话,并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 连妈妈频频的看向名兰身后的小门,暗示了几次见名兰都不明白,心一急,脱口而出,“名兰,我想见夫人,麻烦你通报一声!” 第九十一章 名兰有些犹豫,她也实在是不喜连妈妈。既然走了,干嘛还要回来淌丞相府的浑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连妈妈又催促了两声,且样子十分焦急。名兰无法,只好转身去禀报。 兰芷阁,锦芬怒摔了手中的茶盏,对着名兰喝道,“她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回来找我?”锦芬不是傻子,她深知连妈妈此刻找来,绝不是叙叙旧情那么简单! 名兰不敢多言,好一会才道,“夫人,要不奴婢去回绝了她?” “回绝了她一次,难保没有下一次,早知这样麻烦,当年就不该留着她的性命!”锦芬咬着牙,狠狠的道。都怪自己的妇人之仁,才留下今日的祸害!“罢了,你将她带进来,记住别让人看到。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把戏来!”沉思片刻,锦芬的眸子暗了暗,她冷着声对明兰吩咐。 名兰应声退出,半个时辰后,带着连妈妈悄悄的拐进了兰芷阁,一路上,她特意避过了府中的人,专挑僻静的小路,因此慢了些。 “夫人,连妈妈到了!”将练妈妈留在外面,名兰先进去禀报。 “让她进来吧!”锦芬的声音已恢复了平静。这半个时辰,已让她恢复如初,她又是那个威仪万千的丞相夫人。 名兰挑起帘子,连妈妈犹豫了一下,目光有些闪烁,最后,还是吸了口气,小心的迈了进去。 屋中,锦芬端正的坐在锦榻上,板着脸,神情冷峻而漠然,毫没有见到久别的故人所该有的喜悦和热情。 连妈妈颤巍巍的走了几步,也不敢抬头,径直跪在锦芬的脚下,“咚咚”磕了两个头,匍匐在地上哑声道,“夫人安好,奴婢给你磕头了!” 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一双绣着描金牡丹花的玖红色绣鞋,和垂在鞋帮上的百褶彩裙。无论是鞋子还是彩裙,都是用料考究,华美异常。这么多年,夫人愈发的贵气逼人了!连妈妈暗暗想着。突然,她感觉到一道冷冰冰的目光,如毒蛇般投射在她的身上,像要刺进她的肌肤里!她的身子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后背的汗直往外冒,一股凉气从脚心一直蹿到脑门,冷的她打了个寒颤…… 她当然知道盯着她的人是谁,可她除了生生受着,别无他法。 锦芬冷冷看着匍匐在脚下的连妈妈,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和一身破烂的装扮,心中莫名的舒服了一些。许久后,她才懒懒的开了口,“名兰,连妈妈来了怎么也不扶起来?快赐坐!”她的声音,有了些生气,刚才的凌厉也消失了一些。 名兰搬过来一张椅子,扶着连妈妈起来,不过,她说什么也不坐,连称自己站着就好。见她坚持,名兰笑笑也不勉强。 “连妈妈,这些年过的可好?”锦芬笑盈盈的开了口,温和娇媚的脸上,哪里还有一点刚才的阴狠之色,不过,若是细看,她眸底不曾掩去的锋芒还是让人畏惧。 连妈妈心惊,吱唔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明白夫人这是在质问,她既然拿了那么多的银子,为什么还要回京城来?可,她若不说,今日来的目的就达不成了,一咬牙,她再次跪在地上,哽咽着道,“夫人明鉴,老奴当年立刻就带着家人去了塞外,而且一呆就是五年。原本奴婢就想着,靠着夫人赏给奴婢的银子,也可安安稳稳过一生。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五年前,犬子突然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看病抓药花了好些银子,可还是不见好转。万般无奈之下,只有重新回到了京城,毕竟,这里的大夫医术都是顶尖的!” 连妈妈抽噎着顿了一下,偷眼看锦芬的脸色还和刚才一样,才敢继续说道,“奴婢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医了两年后,病渐渐好了,可他却生出懒惰的毛病,每日里不是赌钱就是喝酒,奴婢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一点用也没有……” 锦芬的脸上笑容依旧,可眸中的冷色却更盛。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个贱人是来朝她借银子的!什么五年前万不得已才回京城,难道这月华朝的其他地方再无良医了吗?她特别提五年之期,是想说她并无前来叨扰的意思吧!可她毕竟还是来了,找再多的借口都是一样的…… 她不打断,也不接话,就那么静静的听着。 “前……前些日子那孽子竟欠了别人八百两的银子,那些凶神般的债主扬言,若是短期内凑不到银子,就砍了……小儿的腿!”说到这里,连妈妈已经泣不成声,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 名兰的眼神闪了闪,眸中有了一些同情,她能看得出,连妈妈所说皆是真的。可看夫人的样子…… 连妈妈等着有人接她的话,可她都停了好一会,锦芬并无一点表示。无奈之下,她只有再次开口,“还望夫人看着以往奴婢伺候你的情分上,先……借八百两银子给奴婢救急。只要保全了小儿的性命,奴婢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夫人的大恩大德!”说完,她又磕了好几个响头。 锦芬的脸色变了,连妈妈话里的意思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如今来提以往的情分,不就是提醒自己当年做下的事吗?她死命咬着嘴唇,才不让自己因克制不住而冲上前去将跪在地上的人活活掐死! 不行,这个贱人既然敢来,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她现在动手,没一点好处! “连妈妈说什么见外的话,既然福哥出了事,我段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名兰,去账房拿一千两银子出来,送给连妈妈!”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锦芬笑着朝名兰挥了挥手,名兰领命,很快离去。 “谢夫人,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奴婢没齿难忘!”听到久盼而至的消息,连妈妈激动的又哭了起来,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妈妈不用客气,你跟了我那么多年,这个忙,说什么我都要帮的!地上凉,妈妈快起来吧!”说完,她亲自上前,将感激涕零的连妈妈扶了起来。 连妈妈只顾着高兴儿子的小命得保,并没有注意到锦芬眼中一闪而逝的很咧光芒。 很快,名兰就取了银子回来,连妈妈接过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名兰依旧带着她从小路转去后门,她们的身影刚刚拐过弯,另一条青石小道上走过来被知秋搀扶的柳姨娘。 “知秋,那不是名兰吗?她来后门做什么,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怎么瞧着有些面生?”柳絮站住脚,目光紧随着名兰和连妈妈的身影。 “那个人奴婢也没见过,姨娘,你身子虚,还是回去躺着吧!”知秋看了两眼,没有在意,想着柳姨娘这两日精神不好,忙提议道。柳絮点点头,兰芷阁的人,她不敢也没那个心思管。 名兰送走了连妈妈后,并没有回来,而是极小心的跟在她的身后,一直跟到了她所居住的小胡同里,看到她进了屋子后,才转了回来。 兰芷阁,名兰正在向锦芬禀报,“夫人,奴婢一直跟到了她的住处,奴婢还在周围打听了一下,她所说的情况都是真的,她的儿子这些日子好像一直在躲债……” “啪!”锦芬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我管她的儿子欠没欠债,就是那个兔崽子死了,也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个贱人,竟然敢要挟我!”从没吃过如此闷亏的锦芬,已经恨的不知怎么发泄才好。一挥手,桌上一个古董花瓶就摔在地上成了碎片,她还不解恨,又拿起多宝格上的东西,也不看是什么,噼里啪啦乱摔一通…… 名兰不敢阻拦,只有缩在一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终于,锦芬折腾的累了,她喘着气坐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好半天才沉声道,“叫两个人进来打扫干净!”名兰忙唤了两个丫头进来收拾,她自己则端了一杯茶,小心的递到锦芬手里,柔声道,“夫人莫生气,喝杯茶消消火。横竖不就是个奴才而已,她的生死还不是您的一句话!”她是锦芬的心腹,自然知道她的手段,那个连妈妈,注定不会再活多久了! 锦芬出了半天气,也觉得口干舌燥,接过茶盏喝了两口,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名兰,你会不会也如此要挟我?”她的目光如锥,像要看进名兰的心里。当年的事,名兰也是参与者和知情者,连妈妈既然敢用这个要挟,难保名兰不会? 名兰大惊,扑通跪倒,惨白着脸哭道,“夫人怎会这样看奴婢?奴婢是夫人的人,夫人待奴婢恩重如山,老爷也……奴婢断不会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事!” 名兰是聪明的,她知道此刻自己抬出纳兰辰逸来,锦芬不仅不会怪罪,反而还会消了戒心。她没了生育能力,也不能再嫁给别人,虽说是个通房丫头,可也是丞相大人的通房丫头,那比多少寒贫之家的正妻,也要风光几分,仅此一件,她就不可能背叛锦芬! 第九十二章 果然,锦芬听后,心中虽有些吃味,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两个丫头收拾干净,都悄然退出。锦芬称有些累了,名兰也告退离开。 且说连妈妈急急忙忙拿着银子回了家,藏好后,她就等着明天那些人上门来。直到此时,她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夫人会如此痛快的将银子拿给她,还多给了二百两,的确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原本是不想多拿的,可又一想那些人明日说不定还会莫名其妙涨一些,她总不会再去找夫人借吧,她就都收下了。 她刚藏好银子,她的丈夫就回来了,看到她呆呆的坐在床上不言不语,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蔡有成是个老实人,不认识字,也没什么手艺,快五十的人了,还只有靠卖力气混口饭吃。只是他心眼不错,最见不得儿子做那些偷鸡摸狗,赌钱喝酒的事,为此,曾不止一次的教训过蔡福,所以儿子欠了高利贷的事,连妈妈不敢让他知道,要不然,那些债主打不死他,也要被他爹打死! 他的话,让连妈妈回过神来,抬头瞅着自己男人有些弯曲的脊背,眼睛涩了涩,强笑着道,“没有,只是有些累,歇会就好!”她说完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懊恼的道,“坏了,我忘了做饭!”她忙着筹钱,根本没时间做饭! “哦,我随便吃点就好,你累了就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蔡有成慢腾腾的走向厨房。反正天气也暖和了,吃凉的也没事。 连妈妈有些内疚,丈夫其实人挺好的,这么多年从没吼过她,就连当年她莫名其妙要离开京城去外地,他都没有抱怨一个字。她犹豫着,要不要将儿子的事说出来,可她又怕,怕丈夫生气,也怕他担心。算了,还是不说了吧! “当家的,我去帮你做饭!”她紧跟着追了出去。 宫中,东宫书房。 轩辕泽正在看暗卫送来的消息,越看,眉头皱的越厉害。剑兰端了碗羹汤进来,看到他紧锁的剑眉,忍不住问了句,“殿下,发生了何事?”殿下一向都温文尔雅,不急不躁,即使有什么事,都隐藏的很好,从来不会这样明显的表现出来。看来,是出了棘手的事了! 她看了看流风和流云,两人都沉着脸不说话。 “江南各府进献给太后的寿礼,在平洲县附近被一伙山贼给抢了。负责押运的官兵死伤过半,都尉孟文清也受了重伤!”轩辕泽放下了手中的信,俊美的脸上凝重非常。那个孟文清可是他推荐的人,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什么?寿礼被抢了,那些官兵可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什么盗匪竟这样厉害?”流风吃了一惊。敢抢进献皇家的寿礼,那些盗匪胆子不小。“此事可有人上报?” “暗卫的速度要快一些,上报给皇上的信,快马加鞭估计最早也要明日才能到。信中说盗匪好像往京城而来。”他的眸子一暗,沉声令道,“流云流风,你二人速去查看今日京城可有可疑人物进来。”按说盗匪抢了东西,断不会再往这天子脚下而来,除非,有什么别的目的!轩辕泽的目光越发深幽,如果在明早前找到那些盗匪,事情或许还没有那么糟…… 两人领命,转身跃出,消失在暗夜中。剑兰想要说什么,可看到太子不悦的脸色,终究没有开口。 丞相府,西园。 知秋端来晚膳,摆好后,去请柳姨娘。“姨娘,今日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菜,您快尝尝!” 柳姨娘正懒懒的靠在软枕上养神,这几日她的精神越发的差,她又不敢看大夫,只是忐忑的拖延着时间。听到知秋的声音,她睁开了眼睛,瞧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兴致缺缺的道,“什么菜?” “红烧狮子头,清蒸鲤鱼,木耳珍丝汤……”知秋一样样的数着,边说边看柳姨娘的脸色。以往,这可都是姨娘爱吃的菜。 柳姨娘也许是被记忆里那些美食所吸引,在知秋的服侍下坐在了饭桌前。丞相府的厨子手艺都不错,再加上纳兰辰逸这些日子都时常宿在西园,厨子做菜就越发精致。单看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让人口水直流。 柳姨娘夹了一筷子鱼肉,慢慢的往嘴边送,可还未进嘴,她就闻到一股难闻的鱼腥味,搅得她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呜……”她捂住嘴,扶着桌子干呕起来! 知秋忙拍着她的背,好半天她才缓过来。 “姨娘……”知秋有些惊愕,好半天闭不上嘴巴。柳姨娘用茶水漱了口,又擦了擦嘴巴,虚弱的目光对上知秋惊喜的眼眸后,她才反应过来,“难道是真的?!” 入夜,客来居酒楼,念儿站在窗前看夜景,京城的夜晚比山寨不知美了多少,到处是彩灯瑶旗,欢歌笑语,酒楼和歌坊内人声鼎沸,丝竹声丝丝入耳,婉转柔美的歌声,在夜色中飘荡。 星星比平日里多了一些,如灿亮的金色宝石般嵌缀在黑色的夜幕中,月亮已接近满月,碧盘如玉,姣色倾洒大地,如霜似银,柔白一片…… “小姐,那个秦五来了!”一名精明伶俐的小厮上来,低声禀报。从他的叫声可以分辨出,他认识念儿。 “请他进来。”念儿吩咐后,将围帽戴在头上,又恢复神秘男子的装扮。 片刻,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秦五在帘子外小心的问道,“公子,小的有事禀报。” “进来吧!”念儿淡淡的道。 秦五迈进来,看着窗前凝立而望的黑色身影,不由得心中一凛,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他忙垂下头,吸了口气才道,“请公子安!公子,那个蔡福娘下午出去了一趟,过了两个时辰才匆匆回来,小的要不要再去催催?” “不用了。明早去收银子便是,不过,那个蔡福就这么回去的话,怕是不长记性……”围帽下,清咧的声音隐带了丝丝冷笑。秦五一怔,很快就明白过来,忙点着头讨好的道,“公子放心,小的明白了!” 秦五走后,雅间又恢复了宁静,念儿坐了一会,正要起身回瑞王府,刚传话的小厮又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小姐,少当家的来了!” 她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帘子已被人快速的掀起,一声清朗的愉悦男声带着一阵风,极速的刮了进来,“小师妹!” 第九十三章 月牙白的稠衫,上绣一小片翠竹,同色腰带,吊着一个烟雨色的玉佩。身形挺拔,俊秀精神,线条柔和的一张俊脸,含着笑,让人想起公子如玉这句话来。 人一进来,就直直冲向念儿,纤长的双臂亲热的揽住念儿的双肩,迷人的眼眸眨了眨,抱怨的说了一句,“死丫头,有没有想我?”那模样活像被人抛弃的小动物,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念儿叹了口气,她这师兄能不要这么耍宝么?这个样子,任谁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个温润的翩翩公子,竟是云雀山的山贼!估计她站在大街上喊这么一嗓子,只会引来那些少女少妇痴迷爱恋的目光,外加对她狠狠的鄙视…… 她就搞不懂了,明明就是一个小山贼头子,偏要生这么一副如书生文士般温良无害的脸孔来,整天穿的文质彬彬的满世界招摇撞骗…… “师兄……你怎么来了?”无奈的挑挑眉,将自己的肩膀从云轻扬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好奇的问了句。她可不认为师父会那么放心的放这个小魔王离开云雀山,定是他偷偷跑出来的。 “我……”云轻扬邪魅一笑,正要开口,就听到街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飞快的上楼,隔着帘子急切的对云轻扬道,“少当家,街上突然出现很多官兵,像是在搜查什么人,我们怎么办?”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子。 “么慌,将兄弟们都先安排进客栈,留两个人盯着,其余都去换衣服。小师妹,还有没有空房间?”云轻扬敛了嬉笑之色,沉声吩咐,处事调度间,不见一分慌乱。 念儿心中虽惊诧震惊,却也知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忙对侯在一边的小厮吩咐,“小六子,带大家去密道,小心些!” 小六子机灵的应了声,带着帘子外的男子往后院而去。 客来居一直就是云雀山收集消息的联络点,这里的掌柜和伙计,无一不是山上的山贼。念儿的师傅,云雀山的老当家云豹,虽是被逼无奈落草为寇的山贼,可他为人豪爽,光明磊落,这么多年,从没祸害过百姓,他们打劫的都是贪官污吏和土豪恶绅。自念儿被他无意中救上山寨后,这几年寨中的兄弟渐渐多了,再加上云轻扬的年纪也慢慢大了,云豹并不想自己的儿子也过这种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生活,这才在京中开了这客来居酒楼,以求将寨中弟兄慢慢引向明路,正大光明的生活,娶妻生子! 客来居是间集住宿和饮食为一体的酒楼,共分内外两栋,前面临街做酒楼,后面是客栈。 小六子刚走,几人就听到远处隐隐传来吵杂声,显然是在搜查。念儿的神色有些凝重,盯着云轻扬瞧了几眼,才缓缓地道,“师兄,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大街上那些官兵,莫不是就是来抓他们的?这几日也没听说京城出了啥事啊!念儿越想觉得越有可能,看云轻扬的眼神也怪异起来。 云轻扬本就心虚,再被她这么一看,就受不住缴械投降,“那个……小师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们在平洲附近截了几辆马车!”云轻扬越说声音越低,黑漆的眼珠子躲闪着不敢看念儿的脸色。 “几辆马车?”念儿喃喃的道,按说要是普通的客商被抢,这京城不会弄这么大动静。突地,她心中一动,抬眸逼视着云轻扬,沉声道,“你莫不是抢了进献给太后的寿礼?”她曾无意间听轩辕瑞提起过,太后娘娘的寿辰快要到了,他要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他身为皇子都这样看重,那些各地的大臣定也会竞相献媚,准备礼物讨好一番。 云轻扬有些吃惊,张大了嘴巴道,“小师妹真厉害,这样也能猜到!”言下之意就是念儿说中了。这个小师妹从小就聪明伶俐,被她猜到也并不奇怪。 念儿的眸子闪了闪,又问,“师傅他老人家可知道?”师傅一向谨慎,他怎么会允许师兄这样冒失,竟敢打朝廷的脸面? “不知道,我已经让几个兄弟将东西送回了山寨,现在我爹也该知道了!”云轻扬心中猛的跳了两跳,他老爹怕是要打断他的腿了! “你们刚进城官兵就大肆搜查,你们定是被人盯上了。”念儿神色一凛,快步走到窗边望向大街上。但见一队队的官兵正在前边的客栈和店铺搜查,手中的长矛银白,在月色中闪着冰冷的光芒。 “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看来遇到了高手!”云轻扬也走到了窗户边,拧眉看着,脸上露出一丝沉重。念儿和他挨得近了,鼻尖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她猛然回头,正好看到云轻扬苍白着脸,胸前的白衣上绽出一朵红梅! “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她大惊,忙小心的扶他坐下,就要唤人上来,却被他制止了。 “不要叫,我没事,那些人就要过来了,过会再说。”云轻扬笑了笑,俊逸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显然他已经忍了很久…… 念儿咬着嘴唇,想要责怪他几句,却在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后,气呼呼的住了嘴。 脚步声在楼下响起,很快就听到酒楼的掌柜在陪着小心应酬,“几位军爷辛苦了,可是要用餐?” “我们哪有你们这样的好命!”一个官兵抱怨了一句,接着问,“掌柜的,你这店里可有什么可疑的人?京中流窜了几个盗匪,专杀人抢财,心狠手辣,你们也要小心谨慎,莫让盗匪入内。” “啊……那样厉害!”掌柜的叫了一声,像是拿了住店的客人名册出来给人检查。念儿甚至能想到他夸张滑稽的表情。 云轻扬哼了一声,脸上浮上些许怒意。什么心狠手辣,杀人抢财!他只是让人迷昏了那些押解宝物的官兵而已,要不是半道碰上一些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拦截,招招杀手,他也不会下令大开杀戒。不过,那些黑衣人武功极高,山寨的兄弟死了两个,伤了四个,就连他也受了不轻的伤。想到伤,他的伤口又疼了起来,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念儿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刚要问他,就听到有人上楼梯的声音,“掌柜的,带我们去看看!” 听脚步声,上来了五六个人,除去掌柜,那就是有四个官兵。念儿所处的房间就在楼梯口往里的第三间,她悄然站在门后,听着掌柜的带着那几个官兵挨个检查着,第一间,然后是第二间…… 云轻扬的眸色焦急起来,他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能被发现,可客来居外守着好多官兵,他现在插翅也难飞,即使是能出去,他也走不远,他的伤不允许他做剧烈的动作。 脚步声从第二间屋子里出来,正朝这里走来。念儿的手心里都是汗,她现在也不能动,否则,这客来居,还有这么多山寨的弟兄就都会有危险!眼看着云轻扬愈发紧张的脸色,她的眸中也焦急万分,她务必要想一个办法来…… “官爷,这间屋子有客人在用膳……”掌柜的在解释着,念儿能听出他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些颤抖。 “打开吧!”官兵冷冷的话语响起。 在门被推开的那一霎那,念儿的身形一闪,纤细的腰肢一转,人已经坐到了云轻扬的大腿上,与此同时,她将头上的发簪一扯,如瀑的秀发倾斜而下,堪堪遮住她的一张清秀小脸,用口型对云轻扬说了声“嘘……”小口一张,娇媚柔软的话语轻吐出唇,“公子,你说奴家好不好看?” 她的头轻轻埋在云轻扬的肩头,玉臂揽颈,正好挡住他胸前的伤口,她的背又对着门口,所以,就更加阻挡了门口官兵的视线。她身着黑衣,与一身白衣的云轻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灯光的照耀下,带了些金色,有几分突兀,又有一些诡异。 听到有人进门,她的头很自然的转了过去,一瞧之下惊恐的大叫一声,极快的将头埋在云轻扬的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公子,奴家被人看到了,我爹一定会打死我的!呜呜……” 云轻扬满脸疼惜的拍了拍她的背,小声的哄道,“莫怕,没事的,我明日就让我爹去府上提亲!” 原本有些错愕的官兵这下子听明白了,原来是一对偷着幽会的小情人!怪不得这女子身穿男装,想必是怕人认出吧。现在的女子还真是大胆……几个官兵互望一眼,目中都露出不屑的眼神,也没仔细瞧,就退了出去,临出门,其中一个还说了句,“半夜幽会,还真是大胆……” 前面的酒楼自是查不出什么,官兵进了后面的院子后,两个人都凝神听着,直到官兵离去,两人才放下了心。松懈下来的两人,丝毫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暧昧…… 念儿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毕竟两人一直是从小玩到大,这样亲昵的打打闹闹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早已习惯。云轻扬一开始也是紧张的要死,丝毫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妥,直到一股淡淡的女儿清香窜入他的鼻翼,他才一怔…… 第九十四章 念儿已经快要及笄,半年多没见,她的身子已长开了些,个头也比原来高了些。在云轻扬的意识里,念儿一直都是半大的丫头,他从没将这个小丫头看作女人,可是就在刚才,那一瞬,他的心神竟恍惚了起来…… 念儿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异样,呀了声快速的从他的腿上站了起来,身体忙着朝外跑,边跑边说,“我要找些创伤药,赶紧将你的伤口处理一下!要不然就糟了!”银铃般清脆的声音飘过,纤细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云轻扬恍有所失,怀中骤然消失的温暖让他一下子有些不适,那好闻舒爽的淡淡香味也消失不见,莫名的有些怀念!突地,他一惊,暗骂了声自己,怎可有如此龌龊的想法,小师妹还是个小丫头呢! 可一缕连他也没察觉的异样情愫,却在他的心底悄悄蔓延开来…… 很快,念儿就端着一个医药箱子跑了上来,“师兄,让我看看你的伤!”师兄的身体一向强健,能让他虚弱成这般的伤势,一定很严重。 说话间,她人已经凑了上来,伸出白皙的手指,就要亲自动手脱云轻扬的衣衫。她只想着赶紧帮他处理伤口,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在她的手指碰到他的稠衫的那一瞬间,云轻扬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可他的身体却那么清楚的做了!这一避,他和念儿都感觉到了,他有些尴尬,低声说了句,“念儿……”却不知如何继续。 念儿却误以为是她的动作弄疼了他,忙小声的赔罪,“对不起,大师兄,我毛手毛脚,弄疼你了吧?”说归说手下的动作没停,只是更加轻柔了。反正从小到大,她也不止一次做过这种事。小心的解开云轻扬的外袍,露出他受伤的肩膀,看到伤口虽然垫着纱布,不过都被血浸透了,一片血红。 她的眼眶立刻红了,轻柔的揭开纱布,看着寸许长深可见骨的剑伤,眼泪都快要流出来,可她硬忍着,用热水清洗了伤口,再撒上白色的粉末,又用纱布一圈圈的缠好。等一切都弄完,她才嘘了口气。 “念儿,不怎么疼,你别担心。”云轻扬微微一笑,这点伤他还不放在心上。可看到小师妹红红的眼圈,他的心里格外的暖。以前他怎么就没发觉被人关怀的滋味这样好?从小到大,他身上的伤几乎就没断过,爹爹虽然也会责怪,可他知道那是责之深爱之切,是父亲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自己的关心。可这一次,看到小师妹的眼泪,他竟会觉得受伤其实也并不都是坏处! “不疼你的脸色都白了?”念儿白了他一眼,将褪在一边的衣衫给他穿好,嘟囔着说了句,“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她可从没看过有这么好看如书生般的盗匪! “这件衣裳不错吧,可是我特意挑的,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像翩翩贵公子?”看念儿瞧自己的衣衫,云轻扬立刻有了精神,得意的炫耀起来,还不忘在原地转了个圈展示一番。 念儿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许久才道,“像戏台上的小白脸!”说完,她抿着嘴偷笑起来,还不忘退后两步躲到安全的地方。 “死丫头,小白脸有我这样子的吗?”云飞扬瞪了她一眼,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满意的弯唇自得一笑,洋洋得意的道,“我比他们好多了!” “噗……”念儿再也忍不住笑意,捂着嘴笑弯了腰。云轻扬也笑起来,眼中是柔柔的宠溺。两个人笑闹了一番,念儿想起刚闪现在脑中的问题,“师兄,什么人能将你伤成这样,你可看出对方是什么来路?” “没看出,不过,对方的套路如出一辙,出手快,狠,丝毫也不留情,那作风倒像是皇家暗卫!”云轻扬努力回想和人过招的招式,脸上也没了玩闹之色。 “暗卫!”念儿心惊。皇家暗卫,那都是万中挑一的好手,一般情况下不会出手,可一旦出手那必会给对方造成重创!师兄遇上他们,能安然到京,已是万幸! “只是,不知是谁的属下?”她想了想,皇家的皇子人人都有暗卫,皇帝皇后也不例外,要想猜出是谁的人,的确有些难。 可不论是谁,都不是她们所能惹得起的角色,更何况还有云雀山几百号弟兄!但云轻扬却已经和人家动了手,这梁子已经结下,想要轻松抽离,怕没那么轻松了…… 还有那些寿礼……抢劫皇家贡品,那可是死罪! 念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下子,怕是麻烦不断了!接下来要万分小心,千万别被官兵抓住什么把柄。如果可以,还是让师兄尽快离开的好。 “管他是谁的人,这次是小爷大意,哼,要是下次再碰上,小爷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云轻扬不屑的撇撇嘴,想要给自己搬回点面子。长这么大,他还没似这次般窝囊,被人刺伤不说,还折损了好几个弟兄。那可都是自幼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师兄,你们没留下什么线索吧?”念儿还是很担心。 “没,都蒙着面,没人能认得出。”云轻扬摇了摇头,可一想到刚进京城就被人注意上,他的目光闪了闪,没将心中的不安说出来。 念儿将他们都安顿好,一再叮嘱没事不要随便出门,就离开了。她出来的时间不断了,为了不让轩辕瑞起疑,她今后更要多加小心。 东宫,轩辕泽听了流风和流云的禀报,眸色深幽,好半天没有开口。他只身站在窗边,抬头望着天空璀璨的星河,眸底的光华更深。风吹起他的袖袍,轻轻作响,墨色的稠衫如黑色的蝴蝶般展翅欲飞,周身笼罩的摄人气息,在周遭缓缓流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神情有了一份凝重…… 瑞王府,念儿并没有走捷径,而是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而入。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轩辕瑞其实对她还不错。 进了屋,她摸出火折子点亮油灯,却发觉有一个人正笑眯眯的望着她,“逛够了?” 第九十五章 念儿没有说话,只是放下火折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才抬眸问,“王爷不是都知道了吗?”其实一进屋,她就发觉屋中的气息不对,只是感觉对方没有恶意,她才没有出手。 轩辕瑞知道她会武功的事,虽没有明面上派人跟踪,可她明白,暗处定有人跟着自己。除了进客来居她小心谨慎,不被人发现外,在街上闲逛时,她几乎都着女装,现在的她也是女子装扮。轩辕瑞曾和她同进乾坤阁,所以她口中的知道,是指设计蔡福赌钱一事,她和秦五的见面,轩辕瑞也是知道的,她从没想要避讳。对于一个现在还未知危险的同盟者,她选择了以静制动。 她不知道轩辕瑞帮自己有什么目的,不过她暂时也不想深究,更不想得罪。 轩辕瑞没有动,弥漫着嬉闹之色的瞳仁中,隐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周身所散发的丝丝冷意,也只一瞬就敛的毫无踪迹。 “你做的事情是不是该给我一些解释?”他的眸中似笑非笑,犀利的眼神鹰一般凶残,虽隐藏的很好,念儿还是感觉到了。这还是相处这么久,轩辕瑞第一次流露出纨绔外的神情。她的心一沉,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她心中有些不安,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间,轩辕瑞再一次开了口,“我知道你是故意接近那个蔡福,可是现在我只想知道理由,你不惜耗费心力也要设计他的理由!”原本他就只是以为她只是简单的寻仇,可暗卫却看到她在秦五走后,还和什么人见了面,且那些人都有武功,暗卫也不敢太靠近。这也让他更加震惊,她到底是什么人? “我娘原本是丞相府的一个姨娘,被丞相府的夫人莫名害死,所以,我要报仇。连妈妈本是锦芬身边的人,知道她许多肮脏事,我就是想要逼她要挟锦芬,让锦芬觉得她是个祸害……”念儿冷声道。丞相府原本就有个梅姨娘在生产之时难产,母女皆亡,而一干服侍的下人也全被灭了口,她的年纪也和那个女婴相仿,反正就是他要查,怕也查不出什么。 “你娘……”轩辕瑞沉思起来,似乎在想这事的真实性。 “我娘姓梅。”念儿缓缓道,眸中已有泪滴。“是一位丫鬟救了我,将我偷偷带出府,待我长大,就将这事告诉了我……可她却……”她黯然泪下。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情绪十分激动。 “那纳兰丞相就是你爹?”轩辕瑞眸光闪烁。 “恩。”念儿低低应了声,慢慢止住哭泣。“我并不奢望能认祖归宗,只是想让害我娘的凶手绳之以法。她是正室夫人,抓不到切实的把柄,是很难让她认罪的!”她知道一个胡乱编的理由,轩辕瑞绝对不会相信,一查之下就会暴露。她这样说也并没有错,纳兰辰逸的确是她的亲爹,而锦芬也确实害死了她的娘亲。只不过,她娘不是小妾是正妻,她不是庶女是嫡女罢了!这样真真假假交织,量他就是再查,也找不到什么,毕竟没有人愿意不做嫡女而作庶女的! “王爷,这事我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抬起头,沾着泪滴的羽婕轻轻颤动,可怜而柔弱,让人心中瞬间涌起丝丝怜惜,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呵护! 轩辕瑞是血气方刚的男子,他虽不大相信念儿的话,却在看到一向坚强的她嘤嘤哭泣的时候,心,莫名的柔软成一片…… “好了,是我不对,你早些歇息吧!”轩辕瑞忍住想要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扭头走了出去。这个女子敢独身一人冲入丞相府,她就一定不简单。直觉告诉他一定要离她远一些…… “王爷,明日还是将我谴回丞相府吧,在这里,有些鞭长莫及。”在轩辕瑞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刹,念儿缓缓的道。丞相府的一切都在按预期的发展,她是时候回去了,要不然,好戏没了她的推波助澜,还怎么进行? 轩辕瑞的脚步一顿,半天才道,“好,明天送你回去。”她还是要走了! “谢谢王爷这段时间对念儿的包容!”念儿真心的道谢。从来就没有一个待罪的丫鬟如她过的这般逍遥自在,甚至还有些为所欲为…… 轩辕瑞没有再说,迈步走了出去,月色下,他的身影竟有些萧瑟! 念儿并没有看他,反而抬头望着夜空中的圆月,想到明日就可以进入丞相府,她的眸子渐渐冰冷。 次日一早,锦芬刚起来不久,正在查问女儿的绣功,就听到丫头来禀报,说瑞王爷来了!她一怔,这个时辰,瑞王爷来做什么。心中疑惑,却还是带着纳兰若雨去前头相迎。兰芷阁距离前院大厅,还有一段距离,等到她们母女到时,纳兰辰逸已经和瑞王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瑞王的身后,一个穿着不俗的女子静静站立。那女子低着头,两人虽觉得身形有些熟悉,却没猜到确切是谁。 “见过王爷!”两人上前行礼。轩辕瑞笑着望过来,虚抬了抬手道,“夫人和大小姐不必多礼。” 锦芬和纳兰若雨道了谢,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坐好。丫头上了茶退下,大厅又恢复了刚才的冷清。 “这丞相府的茶确实好喝!”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轩辕瑞才笑着说道,他的目光扫过坐在下首的纳兰若雨,眉间挑了挑,笑着赞美,“多日不见,大小姐越发美丽了,太子哥哥见了定会高兴。”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称呼轩辕泽的,只是上次听纳兰若雨这样叫,他才好心情的学了学。 果然,纳兰若雨的一张俏脸立刻红到了耳根,含羞带嗔的瞪了这个准小叔子一眼,害羞的垂下了头。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将来少不了要和皇室中的诸位皇子打交道,能让轩辕瑞这样说,就表明他是认可她这个嫂嫂的,她的心里自是十分高兴。 “王爷莫要取笑臣女……”脸颊绯红,眉梢带俏,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显露出她此时心情愉悦。 “哪里是取笑,这可是大实话!”轩辕瑞一整神色,严肃的道。 纳兰若雨更加羞涩难堪,只将头垂的更低。就连纳兰辰逸和锦芬也笑容璀璨,得意非凡。被夸奖的可是他们的女儿。女儿被人称好,那可是说明他们这个做娘亲,做父亲的教导的好,这让她们的脸上也有了光。 “哎,其实小王今天来,是来还人的!”突然,轩辕瑞的话锋一转,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邪魅的眸子一沉道。 “还人?”三个人一愣,相互看了看,都有些莫名奇妙。 “念儿,过来!”在三个人的诧异中,轩辕瑞沉声对着身后喊。他这一声,让三个人都一起望向他身后垂目而立的锦衣女子。锦芬的眸中狠光一闪,这个贱丫头怎么又回来了?莫非,她又得罪了瑞王! 纳兰若雨也有些惊诧,她一直以为瑞王爷对这个念儿是不同的,从她在瑞王身边,瑞王对她的宠溺来看,似乎也不该再回来啊。瑞王爷虽没有太子哥哥般华美无双,可也模样俊美,又是皇上疼爱的儿子,跟着他,即使不做正妃做个宠妾,那也比嫁个小厮要好得多。没有那个女子会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要…… 莫非,瑞王并不是看上她,又或者说,她被瑞王腻烦了?纳兰若雨眸中浮起一些幸灾乐祸,她心中甚至希望会是后一种情况,那么,这个贱丫头就完了…… 被瑞王玩腻的女子,没有谁会敢要的! 念儿缓缓踱着步子,走到中间施礼,“见过老爷,夫人,大小姐!”她的眼始终没抬,依旧如往日般清冷孤傲。 轩辕瑞发觉,一到丞相府,她的周身立刻就罩了一层厚厚的冰冷气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看样子,她所说的话,多半是真的!对于一个杀死自己母亲的凶手,她需要多么坚强的意志才不让自己表现出半分异样? 心中,竟涌起一股怜惜…… “免礼吧,念儿姑娘,没想到你还能回到我们丞相府,真是让我意外!”锦芬冷笑一声,唇角嘲讽的弯起,话中的挤兑再明显不过。 “是啊,瑞王爷宽厚仁慈,姑娘在瑞王府过的似乎不错,怎么又回来了呢?”纳兰若雨自也不会放过这个羞辱念儿的机会,弯着唇嗤笑道。她虽没有很明显的说念儿曾被瑞王喜欢,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一样:念儿早就是瑞王爷的人了!要不然,她一个丫头凭什么穿金带银,打扮得花枝招展? 轩辕瑞的眸子骤冷,他十分不喜自己成为别人谈论的对象。就算这个人是他未来的嫂子也一样!“怎么,念儿回来,纳兰小姐有异议?” 他的声音冷冽,目光更是毫不留情的射向纳兰若雨,看的她大惊失色,忙摆手讨好,“没,没有……” 纳兰辰逸心中倒是有了另一层计较,他抱拳行礼,恭声道,“王爷息怒,小女无知,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直觉上,他并不以为这个清傲的女子会这般不堪。 第九十六章 轩辕瑞凌厉的目光扫向几人,看的锦芬母女都不安的低下头后,他才懒懒的道,“这个丫头太倨傲,惹得本王心烦。本王要不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早就处置了。既然人家不愿呆在瑞王府,本王只好将人还回来。”他有些厌弃的撇了眼念儿,将头扭向一边。 轩辕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对念儿的宽容,只是因为她是丞相府的恩人,没别的意思。 念儿有些动容,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看着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瑞王爷,能为她自贬身份,给别人解释! 纳兰辰逸目中露出欣赏,看来,这个丫头还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明明得了瑞王爷的眼,竟还想着要回丞相府来,是个不错的姑娘。 “念儿既然回来了,雨儿,就带她下去休息吧。”不忍心一个柔弱女子再面对瑞王暴怒的气息,纳兰辰逸开口道。纳兰若雨有些不愿,可她也不想站在这看瑞王的脸色,扭着身子,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念儿微微点头后,也跟着离开。 送人回来的目的达到,轩辕瑞也不再多留,和纳兰辰逸夫妇客套了几句,潇洒的离开。 落雨园,纳兰若雨愤愤然坐在锦榻上,也不知是不是觉得热,使劲甩着手中的帕子。香如走了进来,看到她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道,“小姐,念儿在门外候着!” “让她进来。”纳兰若雨敛了胸中的怒意,冷冷的道。 香如应了声出去,很快,帘子响动,有人走了进来。纳兰若雨没有回头,犹自玩着手中绣着梅花的锦帕,仿佛没看到念儿进来。 念儿的目光闪了闪,躬身施礼,“见过小姐。” 纳兰若雨没有动,就像突然之间睡着了,一点反应也没有。念儿的膝盖微弯,一直保持着半蹲的状态,纳兰若雨不让她起来,她只有继续着。 香如几个都站在屋外,相互看着抿嘴偷笑。看到念儿被小姐刁难,她们的心里出奇的舒服。哼,狐媚子一个,当初攀上瑞王殿下的高枝,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想想都让她们恶心。如今被人家嫌弃了,又想起来回丞相府!还真不要脸。宛如轻轻的呸了一口。 一盏茶后,纳兰若雨才像刚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惊讶的目光瞪了眼屋子外,笑着道,“念儿啊,快起来,你刚来吧,我只顾着想事情了,都没注意到你进来了。香如,你也不提醒我。” 香如忙走进来,连连告罪,说是自己疏忽了。念儿直起了身子,墩的久了,膝盖有些酸麻,她只是笑了笑,淡淡的站在一边。对这个妹妹所玩的把戏,她并不想拆穿,可也不想和她多说。 看着已然换了衣衫,依旧是丫鬟装束的念儿,纳兰若雨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哎呦,怎么把衣服换了?怎么说瑞王府的东西要比丞相府好太多,念儿你也舍得换?”她变相的说念儿的衣服不是奴婢应该穿的,只有那些为人妻妾,才能穿得起那么华美的衣衫,这是在讥讽念儿怕是早成了瑞王的女人。 念儿的眸子骤然变冷。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她怎么可以无所忌讳的说出这番话来!微微抬头,锋利冰冷的眸光冷冷的盯着纳兰若雨,缓慢但却坚决的道,“小姐这是在怪我当日没告诉瑞王爷实话么?王爷要的茶,我明明让管家禀报了小姐,出了事,小姐就推脱的干干净净,让我这个丫头顶罪,我念着老爷小姐对我的恩情,应下了。” 纳兰若雨脸上青白交织,好不狼狈,她想反驳,可念儿说的都是实话! “瑞王爷对我客气,完全是因为老爷的关系,这京城都知道我是小姐的救命恩人,瑞王爷看在老爷的面子上,才没有治我得罪。”念儿说完,心里也将轩辕瑞骂了一番。她早就说不要穿那件衣服回来了,他偏不让! “好了,我不过说了一句,就换来你一大串,没事你先下去吧!”纳兰若雨有些恼羞成怒,不耐的挥手让念儿下去。这个丫头真的是太讨厌了,居然敢和她针锋相对,不行,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的整一整! 念儿微一施礼,告退。她也并不想呆在这里,甚至这个丞相府! 送走了瑞王,纳兰辰逸自顾自的往书房走,这两天皇上的脸都是阴着的,送给太后的寿礼竟然被人给劫了,这在本朝还从没发生过,也难怪皇上会震怒。今日早朝,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此事说了出来,好多大臣都不敢言语。能劫贡品的盗匪,那本事该多大啊!人人都小心的往后缩,生怕皇上将此事扔给自己。最后,经过几番探讨,皇上还是将这事交到了他的手上,让他务必在太后的寿辰前,将此事办妥。 纳兰辰逸有些郁闷,按说处理此事,武将最好,可皇上为什么还是将任务交给了他呢?可君心难测,他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想着心事,他的步子就有些缓慢,刚走到书房门口,后面追过来的锦芬开口叫住了他,“老爷!等等,妾身有事要说。”纳兰辰逸的书房是重地,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并不喜欢有旁人进入。锦芬深知这一点,忙在书房外拦住他。 “何事?”纳兰辰逸皱眉,转过了身子。他眼中的一丝不耐让锦芬的心一凉,却还是勉强陪着笑脸道,“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念儿……”看到念儿回来老爷的态度,她的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那个丫头能让瑞王爷对她另眼相看,绝对不简单,她一定要小心防范。 “念儿?她怎么了!”纳兰辰逸神色一怔,询问的眼神不悦的射向锦芬,大有是她搞鬼的意思。 锦芬胸中的怒火一下子蹿了起来,她的丈夫啊,竟然为了一个小丫头而无端的怀疑她,这让她如何不伤心难过?她冷笑一声,话也尖锐起来,“怎么?老爷心疼了,要不要妾身告诉哥哥将我接回伯爵府,给她腾个位置?” 第九十七章 锦芬能稳坐丞相夫人这么多年,和她有个强有力的娘家也是不无关系的,要不然,凭她一个姨娘,不可能在正室死后不久,就被扶正。只是,叶家虽是皇亲,但是外戚,又经历了几代人的传承,早已不复当年风光,这一辈也是多亏锦芬的哥哥叶锦言头脑聪慧,帮着皇上办了几件差事,皇上大力嘉奖,才没有削爵,而是依旧传承了他父亲的爵位。纳兰辰逸一直对锦芬礼遇有加,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个。 可锦芬今日的话确实有些过了,她完全无视了纳兰辰逸作为丈夫的尊严,在口不择言间,还搬出了娘家说事,言语刻薄的提起念儿,更加让纳兰辰逸暴怒。 对于念儿,他只是觉得亲切而已,从没有那等龌龊的想法。锦芬这样说,是对他男性尊严的极大侮辱!再娶妾,早就娶了,那会轮到她在这里疯言疯语? “够了!你以为我不敢吗?若是你想回娘家,我马上命人收拾东西,即刻就走!”因着四周都有护卫,纳兰辰逸不想多说,狠狠一甩袖子,进了书房。 锦芬一下子呆在那里!他,他竟然真的让自己回娘家?自己这样回去,母亲和兄嫂会怎么看,说不定都会以为自己被人休弃了!纳兰辰逸,你好无情!我就只是吓唬吓唬你,没想到,你竟然来真的! 泪从眸中凄然滑落,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委屈极了,家里来了个小妖精迷惑人不说,自己抱怨两句,老爷竟然…… 她的身子晃了晃,脸色苍白几无血色,两滴泪挂在腮边,好不凄凉。 “夫人,您别生气,老爷只是说说而已,断不会舍得让夫人回伯爵府的!”名兰一看她的神情不对,忙小声的开解。可她的话,此时听在锦芬的口中,却有一些得意的成分…… “滚,不要你假惺惺,你怕是巴不得我走了好给你让出位子,”锦芬狠狠的甩了名兰一巴掌,看到她白皙的脸蛋上立刻冒出五个手指印,眸中的冷眸更盛,“贱人,我告诉你,就算是我不在了,这丞相夫人的位子,也永远不会轮到你!”说完,她狠狠一推,将名兰推到在地,初夏的衣裳已经有些单薄,名兰猝不及防,手臂和额头,都擦伤了好大一块,特别是手肘处,隐隐都渗出血痕,显然是出血了。 可再疼,她也不敢表现出来,要不然,她的下场会更惨。名兰慌得站起,顾不得浑身的伤,急走两步跪倒在锦芬的脚边,哀哀的哭泣道,“夫人说什么呢,奴婢只想着尽心服侍好夫人,从没有过别的心思。夫人明鉴啊!” 她的声音不大,不过也刚好能让书房外守着的小厮听见。果然,小厮看了两眼,快速的跑进去向纳兰辰逸禀报了。 名兰的眸子闪了闪,哭声越发凄柔。 “见过姐姐!这是怎么了?”一声轻柔的低呼传来,显然是被这里的阵势吓到了。声音落,柳姨娘带着知秋走了进来,朝锦芬行了礼后,不解的歪着头问。 她今日穿了一件浅底微粉的稠衣,松松软软的料子,上绣几枝盛开的桃花,粉红的花瓣,黄色的花蕊,一眼看去,清雅而美丽,让人眼前一亮。再加上她娟秀的容貌,略带着单纯的表情,让人看上去心情舒畅,明快不少。 得了贴身小厮禀报的纳兰辰逸,一出书房的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丽的画面,一霎那,他竟有些错不开眼,静静的看痴了。 锦芬正在生气,并没有看到他,不过,对于突然而来的柳姨娘,她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美丽的衣裳。这个贱人,定是故意的。她一定知道自己和老爷在这里吵架,而故意穿这么一身衣服前来,就是为了表现她温婉可人的气质,从而衬托出她无理跋扈的性情!这个贱人定是看这些日子老爷对自己冷落,就开始不安分了? 冷冷一哼,锦芬极快的掩去眸中的怒意和伤心,不冷不淡的道,“妹妹来这里有事吗?”老爷的书房,她都没有进去过,这个贱人更不可能进去。唯一的理由就是来看自己笑话的!锦芬心中更恨,不过,脸上却淡淡的,没有表露出来。摆摆手,让名兰起来。 “贱妾熬了一些粥,想拿过来让老爷尝尝,只是没想到姐姐也在,早知道就多带一碗了。”柳絮礼貌的应着,特意提高了手中的食盒。眼光远瞄处,她也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纳兰辰逸,立刻欣喜的提着食盒走了上前,“老爷,妾熬了老爷爱喝的八宝粥,老爷尝尝看好不好喝?”她的声音很柔,就像是三月带着暖意的微风,徐徐吹入人的心田。她的人也很美,精心装扮的容颜像盛开的桃花般迷人。柳腰轻摆,淡粉色的裙摆如一朵朵桃花随风而动,美不胜收! 丞相府的人几乎都知道,纳兰丞相极爱桃花。几个姨娘虽人偶有刻意装扮,但像柳絮今日这般美丽非凡的却从无人做到。锦芬自也知道纳兰辰逸喜爱桃花,更知道他缘何喜爱。只是她恨极了海清韵,自是不会模仿。如今随着柳絮纤柔的身姿,看向眉目含情凝望她的纳兰辰逸后,锦芬的目光更冷…… 柳絮的模样,紧跟着纳兰若雨赶来的念儿自然也看到了。她的眸子一沉,眸底也涌上凌厉的冰寒。这个柳姨娘简直是找死!她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娘亲。娘亲高雅圣洁,岂是她一个妾侍可以效仿的? 正满脸欣喜走向纳兰辰逸的柳姨娘,突然之间感觉到后背射来两道寒如心肺的目光,她一惊,却也并没有回头,她今日敢这般来,就准备好了承受接下来的一切。 微微发滞的脚步没停,一直走到纳兰辰逸的面前,媚若桃李的脸颊含着欢快的笑意,清脆的唤道,“老爷!” 她的喊声,唤回了纳兰辰逸云游的神思,也拉回了透过她看到心爱女子的目光,恍然间,有一些失望,却依旧笑了笑,“你熬得,定然好喝。”这些日子,他几乎都宿在柳絮的屋中。相比较锦芬的强势和重重心机,柳絮的单纯更容易让他胸中安宁。 “那老爷那进去吧,贱妾就不打扰了!”柳絮很有自知之明,她在书房外的台阶下止了步,只是脉脉含情的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小厮,施了个礼后,转身离开。整个过程很短,就好像她特意穿的花枝招展,就为了送一碗粥而已。 她的样子,更加让锦芬确定了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越想越气,在柳絮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她也突的转身,向着园外走去。她的动作有些大,还带了几分故意。和她几乎是插肩而过的柳絮,不知怎的一时不察,将被她撞得身子朝一边跌去。 “啊……”柳絮惊呼,紧接着是知秋的喊声,“姨娘……”她慌着就去搀扶,却在慌乱中只抓到柳絮的衣袖,眼睁睁的看着她歪着身子倒了下去…… “絮儿……”这一声是纳兰辰逸的。他的脚步飞快,却也只赶在柳姨娘落地后,来到她的身边。 念儿的眸子闪动,没有人看到,柳絮倒下去时,右手下意识的护住了腹部!更没有人注意到,她是手肘先着地,这样更是减轻了她腹部的撞击。 念儿的唇角微弯,看来,这个柳姨娘也不简单!别人没看到,可念儿却看得清清楚楚,锦芬的身体,根本就是撞击了一下柳姨娘的胳膊,那么小的力道,她绝不可能被撞倒在地! 纳兰辰逸还在焦急的呼唤着柳姨娘的名字,而柳姨娘显然是撞得不清,面色发白,秀眉微微皱起,原本俏丽的脸上也是痛苦的表情。只是若是细看,就能看到她紧闭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来人,快找大夫!”纳兰辰逸大喊,匆忙赶来的管家急忙打发人去了。 名兰扶着锦芬,还没缓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纳兰若雨则是目露鄙夷,暗骂柳姨娘装腔作势。她是听到小丫鬟说爹娘在吵架,她才急忙赶过来瞧的,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这个。不就是想得到爹爹的宠爱吗,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吧!她安慰的拍了拍母亲的手,示意她没事。 一阵错愕之后,锦芬也当然知道她是被人算计了,可她不相信纳兰辰逸会为了一个贱妾而指责她,所以只是不屑的冷笑着,并没有说话。 大夫还没有来,柳絮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再加上知秋在一旁哀哀啼哭,纳兰辰逸一心慌,直接抱起她去了西园。 锦芬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纳兰若雨一边劝慰着娘亲,一边让香如去注意着西园的动静。 很快,大夫被请来,很小心的帮柳姨娘诊了脉,由开始的神色凝重到渐渐的眉间放松,最后竟是喜笑颜开,在知秋期待,纳兰辰逸担心的目光中站起,对着他抱拳贺喜道,“恭喜大人,贵府姨娘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大人放心,一切安好!“ 第九十八章 好半天,纳兰辰逸才缓过神来,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颤颤巍巍的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的耳朵是不是出错了? 知秋也是一愣后欣喜无比,一下子扑到地上给纳兰辰逸磕头,口中喊着,“恭喜老爷,恭喜老爷,姨娘怀孕了!” 随着知秋的喊声,屋中其他的丫鬟婆子都一起下跪,口中喜滋滋的喊着,“恭喜老爷,恭喜姨娘!” 纳兰辰逸回头望向床上,恰巧柳絮此时睁开了眼睛,水盈盈柔媚无骨的目光正柔情无限的望着他,看的他心中一震,随即欣喜的抓住她的小手,激动的道,“絮儿,你听到大夫的话了吗?你怀孕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说到最后,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柳絮的脸上盈着喜悦幸福的笑,她微微的点点头,有些羞怯的应了句,“絮儿听到了!”她早在两天前就已经知道了! “来人,看赏!”纳兰辰逸心情极好,挥手让丫鬟带着大夫下去领赏。大夫欢欢喜喜的走了。 “来人,西园所有的下人一缕赏银十两。”西园都是伺候柳姨娘的人,主子有喜,自然少不了她们的好处。丫鬟婆子都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知秋满脸喜色,很是有眼力的也退了出去,并反手掩上房门。 屋中,只剩下了纳兰辰逸和柳絮两人。“相爷!”柳絮柔柔的叫。今日的事,可是她计划了好几天的,只是缺一个机会而已,今天她一听到锦芬和老爷在吵架,就赶紧去了,并故意拿话激她,只是想让她在盛怒下做出什么事来。现在看来,她成功了!她恰到好处的让老爷知道了这件事,并巧妙的护住了孩子。她相信,没有人能看出来。 “絮儿,你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我让人找宫里的太医来瞧瞧?”纳兰辰逸早已过而立之年,至今除了几个女儿外,只有一个儿子,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子嗣薄弱也是大事。女儿再多再好,终究是要嫁入别人家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那个女子还能在婚后将娘家照顾的面面俱到。能依靠的,只有儿子!儿子多了,虎威就大,人丁繁盛,才能守住一方家业。所以,对于柳絮的这个孩子,纳兰辰逸可以说是期盼已久,甚至可以说是日思夜想!他做梦都想再要个儿子! 柳絮刚才跌到,他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要是一个不慎孩子没了,那可怎么办好!所以,他现在可以说是紧张至极,就怕柳絮出什么状况。 美眸闪了闪,柳姨娘乖巧的拉住纳兰辰逸的手,柔声道,“老爷,贱妾没事,刚才的不适也好了。不过,也是贱妾大意,有了身孕竟然不知道,要不是被夫人撞到,还糊里糊涂的呢!”她的声音很柔,带着一丝很无心的庆幸,脸上还是洋溢着初知喜讯的惊喜,额头的伤虽然大夫已经做了处理,还是有些惊心,让她看上去多了一份柔弱的美。 纳兰辰逸的脸色暗了,原本欣喜的眸子也变得阴沉,要不是柳絮这样说,他怕是都忘了锦芬撞人这个茬。耳中又想起了大夫临走特别交代的话,“姨娘初有孕,受不得半点撞击,要不是姨娘的胳膊先着地,这个孩子很可能……”大夫的话并没有说完,不过,意思谁都明白! 要不是事有凑巧,这个孩子定是保不住了! 连着多日来就对锦芬非常不满的纳兰辰逸,又在听到柳絮娇滴滴的‘解说’后,对锦芬的怨气更多,当下压下火气,又哄了柳絮半天,吩咐知秋等好好伺候,他才黑着脸走了。 兰芷阁,锦芬听着打探的小丫鬟低低的禀报,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甚至是咬牙切齿。“该死的贱人,怎么会有了身孕?”她铁青着脸冷冷的望向名兰,看到她也是一脸惊诧,显然也并不知情。 “什么,柳姨娘怀孕了!”纳兰若雨惊呼。这的确是个不算好的消息。母亲这些日子正被爹爹厌弃,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这个时候柳姨娘怀孕,若是她生了个儿子,母凭子贵,会不会……她不敢往下想! “怎么会,奴婢亲自熬了汤药送过去的!”名兰只觉得不可能,每月她都会听夫人的吩咐,熬避孕汤给两个姨娘送去,从未间断过。要说怀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锦芬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着牙道,“喝了药还会怀孕,这可倒是稀奇了!”她的目光冷飕飕的,怎么看怎么吓人。她明显是不信名兰,看她的眼神也变了。 名兰心中害怕,忙委屈的解释,“夫人,奴婢真的亲自熬的药,又加在姨娘平日喝的羹汤里,这么多年,从没有间断过。其实,名兰也是有私心的,她自己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她最嫉恨的就是那些姨娘们的肚子大起来,看着她们得意幸福的模样,她心里的恨就越多!她失去的,她也不希望别人得到! 锦芬骂了,心里也渐渐明朗,名兰是不可能背叛她的,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娘,或许人家根本就没喝!”纳兰若雨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勉强压下心中的危机感。“现在最要紧的,是那个孩子。”娘亲还在纠缠喝没喝药,有用吗?人家孩子都有了,再讨论这个不嫌晚了吗? “哼,怀上了又怎么样,离孩子出生,可还有九个月呢……”锦芬的笑,阴森冰寒,让人冷的打了个寒颤。这个丞相府,只有她生了纳兰文卓一个嫡子,这么多年她都在暗中防着后院的那些女人,她绝不会让她们生个儿子出来和卓儿争家产!“那个贱人还真是沉得住气,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还兵行险招,用这个招数让老爷知道,怪不得一向卑微小心的她,今日故意拿话激我,分明就是要我朝她撒气!不过,她的胆子还真是大,也不怕孩子摔没了!”锦芬想了想今日的事,明白自己是着了柳姨娘的道。 “老爷来了!”守门的婆子大声的问着安,也是在提醒屋里的人,说话注意些。锦芬的神色一紧,摆手让名兰起来,她自己则悠闲的端起一杯茶,慢慢的抿了一口。 “见过爹!” “见过老爷!” 除了锦芬,纳兰若雨和锦芬看到纳兰辰逸进来,忙着见礼。 对于一向疼爱的女儿,他并没有表现出暴怒的情绪,淡淡应了声,挥手道,“雨儿,你和名兰先下去,爹爹有话要和你娘讲。” “是,爹!”纳兰若雨脆生生的应了,又看了一眼母亲,递了个颜色,要她不要表现的太过,才带着名兰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夫妻两人,锦芬板着脸,还在生着闷气,还在为纳兰辰逸让她回娘家而气恼。柳姨娘的事还没有传开,她也就装作不知道,板着脸背对着。 “锦儿,你是不是知道柳姨娘怀孕了,所以才故意撞了她的?”纳兰辰逸心中有火,他一想到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差一点就没了,就忍不住恶声道。 “什么?”锦芬呆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几年的夫妻,没想到他问也不问一句,就直接给她定了罪!她冷笑一声,“老爷认定是妾身故意的吗?” “你是丞相府的主母,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是你在管,这下人也都看你的眼色行事,别说这西园没有你安插的眼线,你会不知道柳姨娘怀孕的事?”纳兰辰逸如今对锦芬可以用失望两个字来形容,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一直敬重有加,疼爱信任的正室妻子,居然是这样一个心肠歹毒,心如蛇蝎的人。 “你再怎么容不下她们,可那都是我的孩子啊!别人这个岁数都是儿女成群,更有些儿子都快娶亲了,我却只有卓儿一个儿子,如今柳絮好不容易怀上了,你却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除去,难道你就这么容不得老爷我的孩子吗?就算是他出生,也不过是个庶子,根本不会对卓儿构成任何威胁。可你却这样狠毒,伯爵府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纳兰辰逸越说越气,他又想起锦芬赌气要回娘家之事,更加对她失望透顶,说出的话也是极重! 自古以来,不管是官宦贵商,还是平民百姓,都是子嗣为重。更别说纳兰辰逸这个堂堂丞相了,他企盼子孙繁盛的心情,比一般人都要强烈。 “纳兰辰逸,你无端地指责我也就算了,你怎么可以污蔑我娘家的人!不就是个贱妾吗,我就是推了她又怎么样!”锦芬怒极,说出的话也口没遮拦。只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无疑就是承认,她就是故意要撞掉柳絮肚子里的孩子! “好,好!还说你没有,你自己都承认了!”纳兰辰逸怒极反笑,笑容冰冷绝情,“来人,从今日起不准夫人迈出兰芷阁一步,府中事务都交给柳姨娘打理!”锦芬的无理彻底激怒了他。 “你……”锦芬大惊,颤抖着身子指着纳兰辰逸,却又恨又气,软软的倒了下去! 纳兰辰逸并没有上前管她,也不理会她是死是活,一甩袖子,气呼呼的出了屋子。 院中的名兰听到了他们的争吵,看到他出来,忙上前跪倒,“老爷,不可啊,夫人是丞相府的主母,怎么可以说罚就罚。府中事务诸多,离不开夫人啊!”她是锦芬的贴身丫鬟,锦芬失宠,她的地位也会受到影响,要是被柳姨娘揽了大权,估计头一个开刀的就是她!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帮着锦芬保住她正室夫人的权利。 “名兰,你好好服侍夫人!”毕竟夫妻一场,纳兰辰逸也不会做的太过,沉沉的说了一句,拂袖而去,他着急去西园看柳姨娘母子! 名兰对着他的背影仍不住哀求,却奈何他根本就不肯回头,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渐渐远去,名兰也瘫软到地上…… 许久,她才想起屋中静悄悄不大寻常,忙挣扎着跑进去一看,夫人却已经昏倒在地上了!她大惊,忙喊两个小丫头,一个去请大夫,一个去落雨园请大小姐。 如今老爷生了气,也只有依靠大小姐了! 纳兰若雨一听大惊失色,她长这么大,也没看到爹娘吵架,而且还吵得这样凶,娘还被禁足了!就为了那个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吗?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爹竟然为了那个才丁点的孩子责骂娘亲?纳兰若雨心底的危机感更加迫切…… 请了大夫,锦芬才悠悠醒转,她睁开眼看到守在床边的女儿,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雨儿……”她又悔又气,哽咽呜咽,却说不出什么来。 海清韵死后,她就一直尽力处理着府中的大小事务,从没让他操过一份心。只是没想到,多少努力最后却换来他一句毫不留情的禁足!这让她以后如何在这府中做人?此时,她已后悔不该只图一时口快,承认了是她故意为之的错事,才让老爷大怒之下毫不留情。 可如今,再悔也晚了,看着园子外加派的护卫,她就知道老爷今日是动了真格的了! “娘,你也真是的,明知道爹在气头上,也不会服两句软话,偏说出那番百害而无一利的话来,惹爹大怒,你也讨不了好!”纳兰若雨心中暗道母亲愚蠢,这样岂不是正好如了西园那个贱人的意了? “我和你爹十几年的夫妻,他竟然这样不顾情分的指责我,娘也是气极了才会口没遮拦。”锦芬擦着泪道。“谁能想到他竟然连管家的权利也一并收了!”让她整日里看一个贱妾的脸色生活,还不如杀了她。 “娘,你别担心。我想爹也就是说说,毕竟你才是正室夫人。让一个姨娘管家,这让我和弟弟今后如何做人?女儿就快及笄了,宫中的彩礼想必这几日就会下来,若是娘不在,爹爹岂非也会没面子?所以,这管家的权,还是你的!”纳兰若雨笃定的道。 第九十九章 锦芬一听,也是这个理,暗道自己竟然还不如雨儿一个小丫头。也是她乍逢惊变,思绪才会迟钝,要不然,就凭一个柳姨娘,自然不会是她的对手。 “娘,你放心,我这就去找爹爹,女儿一定帮你要回管家的权利来!”纳兰若雨莞尔一笑。 西园,柳姨娘斜斜躺在锦榻上,身上盖着清凉的蚕丝被。纳兰辰逸坐在一旁,含笑看着知秋端了保胎药进来,亲自接过道,“我来吧!” 知秋笑着应了,抬眸看了一眼眼角含笑的柳姨娘,抿嘴笑着出了屋子。老爷好久都没有如此温柔的对待姨娘了,希望姨娘凭借着这个孩子能苦尽甘来,再也不看夫人的脸色! 柳絮有些受宠若惊,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用宽厚而又笨拙的手掌,轻柔的舀了一勺子汤药,轻轻凑到嘴边吹了吹,然后才举到自己的唇边,宠溺的道,“来,张嘴!” 几乎是机械般的张开嘴巴,下意识的喝掉汤药,然后再张嘴……这么多年了,她早已忘了这个男人是如何的柔情徐徐,早在她刚进丞相府所受到的待遇,今日竟又重温了一遍!她的眼睛湿润了,夹杂着惊喜的眼泪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落了下来! “怎么了?可是嫌药太苦?乖,良药苦口,为了孩子也要喝完!”纳兰辰逸没想到柳絮会莫名其妙的流眼泪,误以为她不想喝药。 “恩!”柳絮并没有解释,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将碗中的汤药喝完。纳兰辰逸脸露欣慰,吩咐知秋拿蜜饯给柳姨娘解药苦。知秋早就备好了在一旁等着,闻言赶紧拿上来,柳姨娘捻了一颗放进嘴里。 “老爷,姨娘,大小姐来了!”小丫鬟隔着帘子禀报。 柳絮一怔,大小姐!她来做什么?这么多年,她可从来都没进过这个院子啊!她悄悄抬眉瞅了一眼纳兰辰逸,看到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的眸色闪了闪,遂轻笑着朝知秋吩咐,“快请大小姐进来!”虽然她知道大小姐现在来绝对不简单,可面子上还得笑着接待。 很快,纳兰若雨就笑着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手捧礼物的念儿! “恭喜爹,恭喜柳姨娘,雨儿就快要多个弟弟了!”纳兰若雨一进来就欢快的施了礼,起身后亲热的走到柳絮的床边,礼貌的问着,“姨娘觉得身子好些了吗,雨儿特意拿了很多适合孕妇滋补的药材来,姨娘一定要收下哦!”她最后的话里,隐隐带了些调皮。娇丽如花的脸蛋上,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嗔,让人一看就无法拒绝。 “好好!雨儿真乖。”纳兰辰逸十分高兴,没想到女儿竟然这么懂事,还知道给刘姨娘送礼物来,比她娘可好多了! “念儿,将礼物拿上来!”纳兰若雨一挥手,念儿应了声,捧着手中的盒子走了过来。柳絮眸中暗闪,朝知秋使了个眼色,知秋会意,忙走上来接过,福了福道,“谢大小姐!”却也没有要打开看的意思,就抱着那个盒子退了下去。 “念儿,多日不在,对一切可还习惯?”纳兰辰逸注意到了念儿的身影,温声问了句。他的话一出,柳姨娘的脸色变了变,眸中变得阴沉不定。纳兰若雨满意的看着念儿带来的效果,在心中咧嘴一笑。她就是故意带念儿来的,她要让柳姨娘看看,别以为怀了个孩子就嚣张起来,比她年轻漂亮的多了! 念儿将几人的神色都收到眼底,她低下头,恭敬的行了礼,回道,“谢老爷,一切都好!”纳兰若雨的心思她自然明白,无非就是让她成为柳姨娘眼中的肉刺,让刘姨娘来对付她,最好两人弄的两败俱伤!那样锦芬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了!心中冷冷一笑,锦芬的算盘虽好,怕是要打错了! “老爷,这位就是念儿姑娘吧,瞧着模样水灵的,怎么瞧怎么好看,难怪连瑞王爷都喜欢!”柳絮直起身子称赞道,只是她看着无心的一句话,却让纳兰辰逸的脸色一变,就连纳兰若雨的神色也不对了。 念儿的神情依旧淡淡的,垂着头,安静的站在那里,仿佛被谈论的对象不是她。 屋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柳絮也感觉到了不一样,不由懊恼起来,暗恨自己不该多嘴。她本来看纳兰辰逸对念儿的目光有些不一样,就也信了那些下人传言的,说老爷喜欢这个清傲的女子。她只想用瑞王爷的事,用来敲打敲打老爷,这个念儿可是瑞王看上的人,你还是莫要惦记了才好。可没想到,不知怎么就触怒了老爷,看纳兰辰逸阴沉着脸,她的心惊的突突直跳。 纳兰辰逸的发怒可是有原因的,念儿住在丞相府的事,京城几乎人尽皆知。上次因为纳兰若雨的事,害她被瑞王爷带走,虽然最后瑞王并没有难为她,又将她送回,可市井中还是隐隐流传出纳兰小姐得罪了瑞王,竟让救命恩人出面顶罪的留言。想他纳兰辰逸堂堂月华朝的丞相,却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流言恶语?虽他明知错的是丞相府,可为了面子,他还是暗中让人教训了那些饶舌之人,本以为事情慢慢就会平息,没想到今日却从他的妾侍嘴里说了出来。这让他如何不怒? 纳兰若雨变脸却不是为了这个,她一直极看不起念儿,若念儿真的被瑞王爷看上,那她岂不是就要飞上枝头做凤凰?虽以念儿的身份是不可能做正妃的,可做个侍妾也让她不甘!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贱人,她凭什么能被瑞王看上?上次的事念儿是被她设计,若是她真成了瑞王爷的女人,还不利用瑞王的身份,对自己打击报复?原本的一点小心思,若念儿真的跟了瑞王就不会和她抢太子哥哥的心思,在这几天也被她推翻,她越来越担心起来。 “瑞王只是生气惩罚不听话的奴婢出气,又怎么会喜欢我呢,姨娘真是说笑了!”见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念儿才缓缓的开口,也恰到好处的解了柳姨娘的尴尬。她立刻干笑两声,故意露出一副犯了错小心翼翼的样子,怯怯的开口,“老爷,贱妾是不是说错话了!”话音落,她水盈盈的眸子里立刻弥漫出淡淡的水雾,一副要哭的样子。 “姨娘千万莫伤了身子!这府里的事情可还要你操劳呢!”知秋忙很合时宜的上前劝解,提醒她,也提醒所有人柳姨娘可是还怀着孩子,况且刚刚还动了胎气呢。 纳兰若雨狠狠的瞪了知秋一眼,都是这个丫头多嘴,她可还等着爹爹呵斥柳姨娘呢! 果然,听了知秋的话,纳兰辰逸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又安慰了柳絮几句,不过却也没提让柳絮管家的事就离开了。他一走,纳兰若雨自然也带着念儿走了。 看着所有人都走了,知秋悬着的心才松了下来,她小心的劝诫着,“姨娘,大小姐分明就是故意来带着那个念儿挑事的,您可千万要沉住气,莫中了别人的圈套。” 柳絮现在想起纳兰辰逸的脸,还心有余悸,虚弱的靠在锦榻上闭上眼,好半天才道,“我知道了!” “姨娘,大小姐拿来的礼物怎么办?”知秋看着堆放在桌子上的礼盒问。 “收起来吧,大小姐不是傻子,不会在自己带的东西里放什么脏东西,出了事,她也脱不了干系。”柳絮颇有些疲惫的道。知秋领命下去了。 纳兰若雨一直跟在父亲的后面,让念儿回落雨园后,她一直走到了父亲的书房外。让小厮通报后,很快,她就被叫了进去。 书房里,纳兰辰逸正站在书桌前,双手放在腰后,眼睛看着前面不知在想什么。 “爹!”纳兰若雨脆生生的叫,可爱的笑脸欢快的迎了上去。 “说吧,找爹有什么事?”纳兰辰逸笑笑,他刚罚了她母亲,这个丫头定是来求情的。 “爹,女儿还有两个月就要及笄了,估摸着宫中的彩礼也快要到了,柳姨娘刚怀孕身子弱,她怎么能应付这么大的场面?”纳兰若雨也不拐弯,直直的道。 她可是丞相府的嫡女,未来的太子妃。倘若母亲这个正妻被禁足的话,那等到宫中送彩礼的公公到了,柳姨娘一个妾侍又如何前去迎接圣旨?正妻尚在,姨娘却做大,不但会惹人笑柄,还会落一个污蔑圣恩的罪名。若是皇上一怒之下怪罪下来,丞相府可是吃罪不起! 纳兰辰逸也就是被锦芬一气之下口不择言才会下令让她闭门思过,现在听女儿这样一说,心中也是一惊,暗道他居然还没一个姑娘家想的多。要不是雨儿聪慧提醒,他只怕是要得罪皇家了! “雨儿心思剔透,将事情都考虑的面面俱到,都是爹大意,险些酿成大祸!”纳兰辰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接着道,“好了,柳姨娘管家的事就算了,你去告诉你娘,仍让她管家,不过,这几日还是呆在屋子里静静心的好!” 管家大权不夺了,可闭门思过还是要的,要不然,他这个丞相说过的话就没了威信了! 第一百章 兰芷阁里,锦芬还在暗生闷气,还在想雨儿能有什么好办法能帮自己夺回管家的权利。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几年,这府里都是自己的人,就那个柳姨娘一个什么也没的侍妾,她并不以为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不过,即使柳絮管家绝对会手忙脚乱,她也不想交出。 “娘!”纳兰若雨兴冲冲的闯了进来,也不理会锦芬期盼的目光,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才笑着说,“娘,你放心了,女儿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 “真的?”锦芬目露惊喜,仍有些不敢确定。 “当然,宫中的彩礼就要送来了,爹总不会让一个姨娘前去接圣旨吧!”纳兰若雨笑得狡黠。 锦芬了然,怪不得这个丫头说一定可以,原来她想到了这些。她心中高兴,觉得女儿已经长大,能独当一面了!那以后入了太子府,也定会将府中的事情打理的妥妥当当。 母女两个都十分得意的聊了几句,纳兰若雨将她故意带念儿去见柳姨娘的事说了一遍,锦芬连夸好计谋。“有一个冷傲清丽的美人在她的眼前晃,看她还能得瑟几天。” 纳兰若雨连连点头,“让她们狗咬狗才好玩!” 母女两个相视一笑,眸中都露出阴狠的光芒。 “夫人!”名兰走了进来,看到纳兰若雨也在,神色有些慌张,径直走到锦芬的面前,附耳说了几句,锦芬的脸色立刻变了,她沉思片刻,对女儿笑笑,“雨儿,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落雨园吧。” 纳兰若雨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娘亲是有什么事不想让自己知道。她乖巧的点了点头,施礼后走了。 她一走,锦芬就沉声问,“怎么回事?她不是说只要八百两,我都给了她一千两,足够她赎出儿子了。她竟然还敢再来,真当我这里是韭菜地了,割了一茬又一茬。” 这个连妈妈还真是贪得无厌,居然又来要挟自己! “奴婢也问了,她哭着说儿子回来倒是回来了,可却被人打断了双腿,求医问药,二百两银子早花完了,实在没法,她才来找夫人的!”名兰小声的道,她也觉得连妈妈实在是过分了可看到她哭的眼睛红肿,凄惨无助的样子,她只好来请示。 “名兰,你再去拿五百两银子,然后告诉她,下不为例!等她回去时,你亲自跟着,务必找到她住的地方!”锦芬的目光冰冷,声音淡淡的,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到她闪烁的眸底那毒蛇般狠辣无情的眸光…… 名兰打了个寒颤,这种眼光她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还是在幽兰阁失火的那天晚上,夫人的眼中就是这种光芒!她的心莫名的快跳了几下,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直冒汗,她不敢多留,应了声赶紧逃离了屋子。 她刚出兰芷阁的园门,就听到什么被摔碎的声音。守门的婆子亦听见了,身子抖了抖,对着她讨好的笑笑,“兰姑娘,夫人怎么了?”她们是兰芷阁的人,自然要探听好动静,以免惹怒夫人招来祸事。 “夫人没事,只是心情不好,你们都警醒着点。”名兰淡淡的说了句,在她们感激的道谢声中快速的离去。 丞相府的后门外,连妈妈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福儿的腿伤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大夫说弄的不好会留下终生的残疾。她只有一个儿子,平日里宠着惯着,几乎竭尽所能的满足儿子的要求。如今儿子整天躺在床上,每日的汤药就要好多银子,饮食上也要大补,多出来的二百两只一天就花了个七七八八所剩无几。她也知道这样又来似乎说不过去,可她也别无他法!她男人看到儿子的样子,一气之下也病倒了,她实在是没了法子…… 门“吱唔”开了,名兰探了探头,看左右无人,,才闪身出来,将手中的银子冷着脸交到连妈妈手里,在她欢喜的伸手要接时又缩了回来,她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银子,道,“妈妈是聪明人,如今怎也做了这等的下作事!不过夫人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又给了你五百两银子。不过,夫人也说了,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下回了!” 连妈妈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袋银子,她一想到有了这些银子儿子就有救了,眼睛里的光芒就越发灿亮。听名兰这样说,只一个劲的点头…… 名兰在心里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银子交给连妈妈,心道,夫人已经动了杀机,连妈妈怕是…… 可连妈妈并没有觉察到名兰微微怜悯的目光,激动的拿过银子,快速的走了。名兰等她走了好大一段路,才悄悄的跟上。 连妈妈这次也是如上次般七拐八拐,在确定身后没有人跟来后,才扭身进了小胡同自家的院子。刚进门,她就听到了屋子里蔡福呼痛的声音,“哎呀,疼死老子了!娘,我的腿好疼啊!” “叫什么叫,有本事惹事,就有本事忍着,再给我叫唤,老子就将你打死了事!”一声大吼,显然是蔡有成。 连妈妈眼睛一红,快步进了屋,边走边喊,“福儿莫怕,娘回来了,这就去医馆给你抓止痛药去!” 蔡福躺在床上,两条腿都打着夹棍,正面对着床顶的幔帐呲牙咧嘴。看到母亲回来,他只觉得自己就有希望了,忙再次大声的呻-吟起来。连妈妈还没来得及看他,就被蔡有成叫走了,蔡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离去。 主屋,蔡有成黑着脸坐在椅子上,满是风霜的脸上是恨铁不成钢的悔恨,若不是他疏于管教,才让儿子被她娘娇宠成性,以至于落到今天这个样子。儿子的事,他也有错! “你去哪里弄到的银子?”蔡有成虽然老实,可并不是傻瓜。自从蔡福被人血淋淋的被人抬回来后,他早从左邻右舍哪里打听到了事情的原委,他知道儿子欠了一大笔赌债,这次能活着回来是因为他娘还清了银子。可她一个妇道人家,那里有那么多的银子? “我……”连妈妈吱唔着,不知如何开口。蔡有成并不支持自己再去招惹纳兰府的任何人,她知道自己若是说了,他一定会大怒!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骗我?”蔡有成大怒,啪的一拍桌子怒吼道。 见没办法再隐瞒下去,连妈妈只好咬着牙开口,“是锦夫人给的!” “什么?你竟找了她!”蔡有成大惊,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让他惊的身体发抖。十年前的事,连妈妈虽没有告诉他,可他隐约也猜得出来妻子定是参与了什么,要不然也不会待得好好的突然要离开,直到离开京城几天后,他才听到传言,说丞相府的夫人和嫡小姐都被一场大火烧死了!他也问过妻子,被她含糊带过,他只好在心底祈祷着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想…… 甚至重回京城,他一直还抱着幻想,说妻子定然没有参与,否则她不会回来! 可今日听连妈妈一说,她竟是朝锦夫人要的银子,他立刻就明白了。锦夫人是谁,不就是当日的锦姨娘吗?丞相府的夫人和大小姐莫名被烧死,锦姨娘即刻扶正,傻子也能知道这中间加了什么猫腻!只是,她今日要着银子,却为自家种下了祸事…… “我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福儿被人砍死吧?”连妈妈痛哭失声,如果还有选择,她绝不会去找锦芬。 蔡有成叹了口气,“罢了,一切都成定数,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你看着福儿,我去找一辆马车,我们连夜搬家!”不走,只有死路一条。 “好,可福儿的腿?”连妈妈也想到了,忙点头,可又想起儿子腿伤严重,怕是不宜搬动。 “瘸了总比没命的好!”蔡有成冷哼一声,快速的朝外面走去,连妈妈则是去安抚儿子。两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大黑,胡同里静寂一片,一个人影也没有。蔡有成赶了一辆马车匆匆回来,夫妻二人合力将蔡福抬到马车上,将屋中还算值钱的东西带了一些,连夜离开! 他们一家只觉得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在他们的马车走后,一个黑影悄悄的跟了上去。 丞相府,锦芬听到名兰的禀报,恩了声不在说话,名兰看她脸色难看,悄然退下。 书房,纳兰辰逸处理好手中的公文,正想去西园看柳姨娘,纳兰文卓蹦跳着跑了进来,“爹,先生今日夸奖我书背的好,爹爹要赏卓儿东西吗?”他一张酷似纳兰辰逸的俊脸笑眯眯的,清澈明亮的目光讨好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姐姐说柳姨娘肚子里怀了孩子了,他若是不和爹爹亲,爹爹就会不喜欢他。 看到疼在心上的儿子,纳兰辰逸一颗心瞬间柔软一片,他将儿子抱在膝盖上坐好,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打趣道,“你小子又想敲诈爹爹什么?” 第一百零一章 纳兰文卓谨记着姐姐的教诲,俊美如玉的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爹爹,卓儿什么也不要,只要爹爹别不理卓儿就好!”他微嘟着胖乎乎的小嘴,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委屈。 纳兰辰逸心中一痛,目光中更多了一些怜惜,他将儿子抱得更紧,目光也越发柔和,“卓儿说什么呢,爹爹怎么会不理卓儿?无论什么时候,爹爹都是最疼卓儿的!”他不知道儿子莫名的危机感是来自哪里,可稚嫩无辜微带怯的童音,还是让他心中极不舒服。 “是吗?”纳兰文卓的眼睛一亮,黑黑的眼珠立刻折射出欣喜的光彩,可片刻后又黯淡了下去,小小的他叹了口气,用很是无奈的声音道,“可她们都说柳姨娘怀了孩子,爹爹疼的紧,以后,说不定就不疼卓儿了!”纳兰文卓的眼睛里已经隐隐有了泪光。 “傻孩子,怎么会呢!”纳兰辰逸有不小的震撼,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他对柳姨娘的态度,竟直接影响到了儿子!不管怎样,卓儿都是他的嫡长子,他对他的疼爱是最多的。只是锦芬的所作所为真的让他气恼,不过,雨儿说得对,不管怎样,她都是她们的母亲!就是为了孩子,他也会维系表面的关系。 “爹爹不会有了小弟弟就不要卓儿?”纳兰文卓还是有些不信,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父亲。 “不会!”纳兰辰逸肯定的道,用额头碰了碰儿子的脸颊。 得到保障,纳兰文卓笑得欢快,在父亲的怀里缠了一会,就被丫鬟带下去用餐。纳兰辰逸看着儿子满足的背影,目光沉思…… 是夜,天有些阴沉,空中几乎没有星星,月亮也被乌云遮住,透不出半点光亮。 城郊的一个破旧的院子里,连妈妈正在点着油灯的厨房里忙着给儿子熬药,蔡有成出去买东西,他们初来乍到,一切都要重新置办,一些最基本的柴米油盐都没有。蔡福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望着窗外…… 夜色越来越暗,眼看着就要下雨,连妈妈忙着倒出药汁,小心的端给儿子。大夫说这药都是续筋生肉的好药,要不少银子呢。她可一点也不敢马虎。 “福儿,来,将药喝了!”连妈妈一进屋,就朝儿子吆喝,边说便将药碗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走过来扶起儿子,在他后背垫了个枕头。 “娘,这药还要喝多久啊,难喝死了!”蔡福一闻到药的苦味,就忍不住皱眉,并很孩子气的将头扭到一边,表示自己不想喝。 “福儿乖,你的腿伤的很重,要喝药才能好,别闹了,快喝药,要不然凉了药效就会消散。”连妈妈苦口婆心的劝着,想哄着儿子将药喝了。从她的话里可以听出,她的确对蔡福极其疼爱。二十几岁的人了,她还像个孩子般的对待。 蔡福本不想喝药的,可一想到自己无法动弹的两条腿,他只有心不甘情不愿的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看他这么听话,连妈妈欣喜的几欲落泪。 突然,屋外刮起了一阵风,带起院子里没放好的东西乱飞,呼啦啦作响。连妈妈神经一颤,本能的将身子挡在儿子的面前,警惕的喊了句,“谁?” 院中风声还在继续,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蔡福看了一眼,没好气的说,“娘,是刮风而已!”怎么他发觉母亲这两日竟有些迷糊,总是一惊一乍的,不就是刮个风嘛,有什么好怕的。 听到儿子这样说,连妈妈的心慢慢放下,勉强一笑才道,“哦,这风声好大!”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房门就呼啦被什么力道冲开了!强烈的劲风刮的桌子上的油灯一暗,左右摇摆了好几下,才慢慢恢复,随着灯光渐亮,两道明晃晃的光影,也慢慢的逼近。连妈妈惊呆了,因为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明晃晃泛着寒光的不是别的,赫然是两把刀! 刀影慢慢逼近,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也渐渐出现在灯光下。连妈妈大惊,忙再一次横在儿子的面前,大声的质问,“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蔡福也惊呆了,他顾不得自己的腿伤,一个劲的朝床里缩。 两个黑衣人颇有些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讽刺他一个大男人竟这般胆小,竟不顾自己的老娘在前,只一味的躲避。 连妈妈只是简单的一想,便知道黑衣人是谁派来的,她的心中涌上无尽的愤恨,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小声的求饶,“两位大侠,这事我儿子一点都不知情,还请两位放了他吧,老婆子来世做牛做马,也定会报答两位的大恩!”事到如今,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再加上一个双腿都被人打断的儿子,怎么都不会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她知道的太多,早就料到锦夫人不会放过自己,她也没打算多活,可儿子,她是一定要救的! “放过?可出钱的人说了,一个也不留。很抱歉,没发完成你的心愿!”为首的黑衣人冷冷一笑,嘲讽的道。在他的眼里,面前的这两个已经是死人了! “我也有钱,夫人给了你们多少银子?我出比她多的,只求你放了我们!”连妈妈想明白了,她若死了,凭儿子一个人的力量也定是跑不了的,现在,她只想拖延时间,等着丈夫回来,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可看着黑衣人手中的钢刀,她又犹豫了,又希望丈夫不要回来…… “哼,我们只拿钱办事,少糟蹋我们的信誉。”第二个黑衣人有些不耐的喝道,并往前迈了一步,将手中的钢刀举起,直指着连妈妈的额头…… “别和她们罗嗦,赶紧完事,我们也好回去复命!”另一个黑衣人更加不耐烦,冷幽幽的往前走了一步,他的刀对着锁在床上瑟瑟发抖的蔡福。 连妈妈吓得脸色煞白,她惊慌的后退着,在看到桌子上的药碗后,她立刻拿起来狠狠的朝前面砸了过去。黑衣人头一偏,药碗砸在门上,哐铛一声跌的粉碎。他显然有些怒了,钢刀一挥,呼啸着砍了上去,另一个黑衣人也同时出手,两人一人一个目标。 连妈妈虽然年纪大了,可生命攸关的时刻,她吓得尖叫一声往旁边一闪,堪堪躲过黑衣人扫过来的钢刀。蔡福两条腿都断了,完全不能动,他只是借着臂力往旁边挪,他的速度,明显的要比黑衣人慢,只闻一声惨叫,黑衣人手中的钢刀,已经砍上他的胳膊,瞬间血流如注! “福儿……”连妈妈凄厉的大喊,她想要扑过来拦着,却被一把钢刀半路一拦,她下意识的往后面一退,钢刀挨着她的脸颊飞过,她的脸被割了一刀长长的血口子,血滴滴的往下落,她顾不得喊疼,仍咬着牙身形不减,飞快的朝儿子奔去。可是,她还是慢了一步,一击命中的黑衣人刀锋没收,反手又是一刀…… “福儿……”连妈妈撕心裂肺的大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胸前被刺了一刀,慢慢的歪倒!她傻了……看着殷红的鲜血从儿子的胸前喷出,滴落到被子上,一滴滴是那么红,那么痛! 两个黑衣人互望一眼,再一次举起手中的钢刀,只需要一下,面前的这两个人就都是死人了! “哐铛……”两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什么东西弹到了钢刀上,黑衣人只觉得手臂一麻,钢刀腾地掉在了地上…… 连妈妈已经闭上了眼睛静等死亡的来临,儿子眼看是活不成了,失去儿子,她也没了任何希望,死,是最好的解脱!可是好半天也没动静,她张开眼一看,就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进来! 一身白衣,如雪似霜,在暗夜中分外的刺眼。脚步慢慢的靠近,人影也出现在灯影下,有那么一霎那,连妈妈怀疑自己看错了,“海……海夫人!”面前的女子虽然穿着男装,可那清美无双的一张脸,那眉眼,那神情,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海夫人啊! 两个黑衣人显然没想到击落他们兵器的竟然是个俊秀的少年,两个人心中的惊诧淡了一分。看他的模样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许是暗器了得,功夫还不知怎么样呢!其中一个黑衣人揉了揉胳膊,寒声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搅大爷的事,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识相的话,赶紧滚,大爷就当从没见过你,要不然……”他冷哼了几声,脚尖一勾,伸手将钢刀重新操在手中。 念儿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冰冷的眼锋像锋利的利剑,狠狠地刺进他们的胸膛。黑衣人一惊,下意识的闭上了嘴。这个小子好厉害的眼神! “连妈妈还记得母亲,真是难得!”念儿慢慢的迈着步子,一步千金,每一步都像是巨石般,狠狠压在连妈妈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我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呢?”念儿嫣然一笑,含笑的眸子淡淡的扫向连妈妈。 灯光下,她美丽的如同画中的仙子,周身都弥漫着柔和的光晕。可你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眸子虽在笑,可眸子不变的冰寒,却冷得人发抖…… “你是女子?模样还可以,要不然跟了大爷如何,今晚的事情大爷一本购销……”一黑衣人喋喋不休的说着,看到面前美丽的少女已经让他忘记了一切。 念儿的手指抬了抬,手中一粒小珠子激射而出,“啪”打在他的嘴巴上,生生打落他的一颗门牙。黑衣人吃痛,捂着嘴哎呀哎呀呼痛,再也顾不得开口胡言乱语。另一个黑衣人想动,却对上念儿冰冷的眸子,心中一颤,垂下了头。 他明白了,面前的这个少女的武功很明显要高出自己许多,他再挣扎都一样…… “您是大小姐?”连妈妈惊的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指着念儿“你……你……”了好几个字,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大小姐不是掉下悬崖了吗? “是我!”念儿淡笑着抬眸,定定的看着连妈妈,那眼神,冰冷而冷漠,完全没有一点温度! “大小姐,不管老奴的事,都是锦姨娘逼着老奴做的,大小姐饶命啊……”连妈妈瘫软在地,连连磕着头,磕了几下才想起来什么,忙扑向床上的蔡福,“福儿,福儿,你怎么样,醒醒啊!”可无论她怎么喊怎么摇晃,蔡福都不可能回答一声了!黑衣人的第二刀,已经要了他的命! 念儿冷然看着一切,她的眼中没有一丝的同情和怜悯。她本来可以更早的出现,可她就是晚了,她就是要让连妈妈也尝尝失去至爱亲人的痛苦…… “福儿……”连妈妈尖利的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念儿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那两个黑衣人看无人注意,互看一眼,撒腿就往外跑,可没走两步,就“噗通”摔倒在地上,云轻扬帅气的拍着手,悠闲的从暗影里走了出来,“小师妹,这两个人怎么处理?” 念儿头也没回,淡淡的启唇,吐出一个字,“杀!”从她以真面目出现在这里开始,那两个人就注定不会活着离开。 云轻扬挑了挑眉,一手一个,提着两人飞快的离开。 风声更大,呼啸着在空中盘旋。浓重的阴霾笼罩着这个破败的小院,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孩他娘!”隔着老远,蔡有成就喊。他怕白天出去惹人注意,特意挑了晚上出去。可越接近小院,他的心里就越不安,还没进门,他就喊开了。 可是,无人回答。 他能看到屋门开着,晃荡摇曳的灯光从屋子里照射出来,只是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 不会啊,难道都睡着了?他心中疑惑,便加快了脚步。当他买进门看到念儿的背影时,他一愣,厉声问,“你是谁,怎么在我家?”不等念儿回答,他的目光往里找寻,脚步也没停。 床沿,连妈妈歪斜着趴在那里,床上,他的儿子浑身是血,脸如死灰! “福儿,孩他娘!”他疯了般的大吼。 念儿的目光闪了闪,没动。 “是你杀了他们!”蔡有成哭了半天,才恶狠狠的抬起头对着念儿喊。 第一百零二章 蔡有成并不认识念儿,直觉上,他认定念儿是锦芬派来灭口的人。儿子已死,老妻尚不知死活,他独自活着也没了意思,他只求速死! “我若要杀,她们早都已经是死人!怪我,慢了一步!”念儿有些懊悔的垂下头,悄然敛去眸中的冷意。 “不是你?那你又是谁?”蔡有成止住哭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若是这个人想要他的命,怕也是轻而易举。 念儿没有回答,因为连妈妈已经悠悠醒转,正睁着一双悔恨伤痛的眸子,死死的看着面前的丈夫,许久,才大哭出声,“老头子,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听你的话,才害死了福儿!我的儿啊……”年过半百,痛失爱子,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没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了。连妈妈凄厉的哭声在狂风中飘荡。 蔡有成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和她相抱着痛哭,她们的手,却是都放在蔡福的身上,那样轻柔眷恋的抚摸着…… 虽然儿子不听话,虽然儿子爱赌钱,虽然他做了诸多诸多的错事,可那毕竟都是他们的儿子!疼了二十几年用心呵护的儿子啊! 蔡有成的嘴唇颤抖,抖索着说不出一个字来。以前他总会因为儿子的顽劣不堪而大声呵斥,儿子总是会小声的回嘴。可现在,他即使骂的再大声,儿子也不会犟嘴了…… “连妈妈,到底是谁要杀你?”念儿强迫自己无视掉蔡有成伤心欲绝的眼神,故意冷声问。面对着一个老实巴交,又正直忠厚的绝望父亲,她做不到无动于衷。连妈妈欠自己的债,她并不想带上蔡有成。可她却眼睁睁的看着蔡福被人杀死,她的心,是不是也已经冰冷不堪了?目光触及连妈妈恍然有些错乱的眸子,她的眼神一冷,心中刚刚涌出的片刻的不忍,也消失无踪…… 听到她的话,连妈妈突然裂开嘴凄然一笑,“报应,报应啊!”眸中的痛色渐渐被无边无际的仇恨所代替,她的眼神透过夜幕,直勾勾的射向远处,“当年,我听锦姨娘的话,害死了夫人!今夜,锦夫人又命人杀我们灭口!哈哈……因果循环,果然报应不爽!只是……”她猛地住口,嗜血的眼眸望向远处,“为什么要杀死我的福儿,为什么……” “锦芬?”念儿冷冷一笑,“本来我也是要帮娘亲报仇的,没想到,她到快了一步。连妈妈,你们害死我娘亲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我会让害我娘亲的人,一个个都得到报应!”念儿也看着阴暗的夜空,冰冷的声音很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只是,我还在找当年的线索,我要锦芬在证据面前无从抵赖,我要将她的恶毒嘴脸,呈现在世人的面前,我要将她押到我娘的墓前,将她千刀万剐……” 恨,充斥着胸腔,狠咧的话语也让人心惊胆战。没有人会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 “大小姐,福儿已死,老奴也了无生趣,唯有一死谢罪。可老奴不甘心啊,当年,若不是锦姨娘故意抓住奴婢的错处,威胁奴婢,奴婢就是有几百个胆子,也万不敢做出嗜主的恶事来。如今老奴自知罪无可恕,可老奴就是死,也要揭露锦芬的恶毒。还请大小姐让奴婢多活几天,大小姐若是今后有用到奴婢的地方,奴婢万死不辞!”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连妈妈已经生无所恋,临死也定会帮着大小姐扳倒锦姨娘那个贱人,为儿子报仇。 连妈妈是聪明人,在念儿出手救下她的那时起,她就明白了念儿寻她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她做证人,有朝一日能当面指证锦芬! 念儿微不可见的弯了弯唇角,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力气,她只开了头,连妈妈就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这里你们是没法呆了,我另外帮你们找个住处吧!”念儿淡淡的道,既没有得知连妈妈会帮自己后的喜悦,也没有诧异,沉静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连妈妈看了丈夫一眼,同样的在他的眼中看到强烈的不甘和报复,点了点头道,“一切听大小姐吩咐。”儿子一死,锦芬说不定还会派人来追杀自己,听从大小姐的安排,定会保住性命。就算是要死,她也要等先扳倒锦芬再死不迟。 见她二人同意,念儿将中指弯到唇边,发出悦耳的呼哨,片刻,有两个魁梧的汉子走了进来,施礼后恭声道,“小姐。” “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小心保护!” “是!”沉稳有力的回禀,两人对着连妈妈夫妻做了个请的手势。连妈妈不舍得离开儿子,抓着他冰冷的手指不肯松开。 “我会让人好好安葬他!”念儿再次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到一边让出道路。 连妈妈咬着唇,眸中不舍,蔡有成大吸了一口气,飞快的擦掉眼泪,将她拉起来低吼,“走吧!”除了跟着这个女孩,已经没了退路。 连妈妈最后看了一眼儿子的脸,捂着脸快速的跑出屋子。 “妈妈也会痛么?当日母亲离开我的时候,我也是这般的痛!”看着连妈妈有些凄凉萧瑟的背影,念儿缓缓的道! 连妈妈身子一僵,摇晃了几下,扶着丈夫的手臂逃也似的离开。 天际越发阴沉,狂风大作,卷起沙石肆虐。风刮进屋子,刮灭了原本就摇摆不明的油灯,一瞬间,小屋陷入沉沉的黑暗中。突然,墨黑的天空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紧接着一声炸雷响起,院子中噼里啪啦响起了雨点声。一个高大的黑影闪了进来,拉着念儿的胳膊焦急的道,“下雨了,小师妹,我们要赶紧回去。”来人是云轻扬。 “恩。”念儿点点头,随着他的步子快速离去。 马车夹着风雨刚刚停到客来居的后门,念儿和云轻扬还没有下马车,就听到赶车的猴子警惕的说了句,“有人!”与此同时,她们也感觉到了弥漫在四周汹涌波澜的气流,两个人对望一眼,都拿出一块黑巾蒙上脸,然后,慢慢走了出去。 第一百零三章 雨,依旧在下!透过灯光,折射出明亮的光线,丝丝缕缕,宛若万道银丝横挂在天幕中。 猴子递过来一把伞,念儿接过撑在手中,和云轻扬和站在油伞下,清冷机警的眸子,漠然的扫过雨中站着的官兵。 白衣胜雪,在风中肆意飞扬,和一身黑衣的云轻扬站在一起,突兀而又说不出的和谐。她们都蒙着脸,只余两双精光四射的如水秋眸,静静的打量着站在前首的流云。 她认出了他!轩辕泽的贴身侍卫,那么这些人也都是太子的人! 云轻扬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感觉的并没有其他人,心中稍安。这些人,若他和师妹练手,不知能不能除去?他的眸光越发幽暗,在流云他们的身上扫了几遍。 他的目光有些挑衅,流云已经有了怒意,这人竟敢这般的对着他们看来看去,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阁下能否摘下面巾,我等按例搜查!”他的话还算客气。 这两日他们一直在这城中搜查那些可疑人士,虽没什么发现可也不敢大意。今夜下雨,正打算回去复命,就看到一辆马车从城郊驶进来,为了谨慎起见,他们还是想要看看。 念儿的目光闪了闪,师兄的容貌被看见了也没什么,可她的样子,是会被流云认出的。垂下头,她要想个有用的办法。 “怎么,见不的人么?”流云冷冷的嘲讽,竟是对着云轻扬。刚被他放肆的样子气得不轻,这会自然要扳回来一点。 “小爷我生的玉树临风,貌赛潘安,又怎么会怕见人。我只是怕你看到爷的样子,惊为天人,对我痴缠不休……”云轻扬气死人不偿命! 流云可是个堂堂大老爷们,竟被他说的像个女子般花痴,这不是讽刺他吗? 念儿抿唇偷笑,眼光悄然扫过流云的脸,果然看到他的脸已经绿了! “何方来的刁民,畏畏缩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是盗匪!”流云大吼一声!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这个小子竟敢这样的侮辱他,他定要讨说个一二。 念儿和云轻扬的心中都不由一震。盗匪两个字此刻他们避之唯恐不及,乍一听目光都暗了暗。虽不知流云是诈唬还是真的查到了什么,他们却知自己是真真正正货真价实的盗匪!两个人的身体都明显的一僵。 流云可是轩辕泽身边的得力心腹,观察人的本事自是不弱,念儿和云轻扬细微的变化,都没能逃过他锐利的眼神,他心中疑云大增,往前走了两步再一次逼问道,“怎么,莫非被我说中了!”暗中他做了个手势,他身后那些兵丁迅速的从两面包抄过去,将马车团团围在中央。 猴子颇有些紧张,自古盗匪就害怕官兵,无论他们犯没犯事,都一样,那是一种天生的恐惧。 云轻扬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毛,他早就看这些官兵不顺眼了,正想活动活动筋骨。 念儿的神色凝重起来,这可是在客来居的外面,万一里面的弟兄们听到动静跑出来加入怎么办?还有师兄,他的伤可还没完全好! 流云的目光更厉,眼睛紧紧的盯着三人。 念儿的手心渗出了冷汗,她一咬牙正打算开口,就被一道痞痞的声音打断了,“我说你们两这么半天了还不上来,害的本王好等!” 二楼的窗户打开,露出轩辕瑞的一张俊脸。他状是无意的扫了一眼,惊呼道,“流云,你怎么在这?”他丝毫也不提他口中久等不到的两人,被人围在中间的事。 流云一瞬间眼神变了几变,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两个看着有些诡异的男子,竟会是瑞王爷的客人!他的身子也有些僵,心中暗道不知刚才的话瑞王听到了多少,要是王爷听到他竟指责这两个人是盗匪,还不知会怎么震怒。这位爷狠辣蛮缠的功夫那可是一流,就连太子殿下也没有办法,更别提他们了!流云的脊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小的在这附近巡逻!没想到能碰上王爷,属下告退!”流云说完,慌着对四周的手下一招手,极快的散去。 念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本来她想引流云离开,再告诉她的身份,希望他看在自己曾救过他们的面子上,就此散去。却没想到,瑞王爷帮了她的忙。 只是,轩辕瑞怎么会知道自己正面临危险?她的眸子越发阴沉。 云轻扬撇了撇嘴,大有些遗憾,没能和那个伸手不俗的官兵过过招!念儿白了他一眼用以警告,目光扫了扫他的胸前,提醒他伤还未好。 猴子顶着雨将马车赶了过去,念儿和云飞扬一起迈进了客来居的大门。因为天气的关系,一楼的大堂几乎没有人,两个人进去后,念儿就吩咐掌柜的将店门关了,今日早些休息。 二楼雅间,姚永在外守着,看到两人点了点头,朝着门内禀,“爷,念儿姑娘来了!” “请进吧!”轩辕瑞淡淡的道。 “姑娘请!”姚永恭敬的施礼,帮念儿打开了帘子。从始至终,这主仆二人都没有提一下云轻扬。他讪讪的一笑,转身去了另一间。 念儿目光转了转,笑着随姚永进去。在进门的那一瞬,她将脸上的面巾取了下来。反正已经被人认出,她也懒得多此一举。 看着闯入眼帘的清丽人儿,轩辕瑞的眸子一亮,动容的站了起来,围着念儿转了一圈后才道,“哇,你这丫头,想不到穿男装也这么美,将爷都比下去了!”轩辕瑞一向自负,自认玉树临风,俊美飘逸,除了太子哥哥,还从没将谁放在眼里。可现在看到身着男装的念儿,那般清雅,淡漠中隐露徐徐孤傲,当真如山顶绝峰攀岩依雪而生的雪莲花,绝美异常! 念儿已习惯了他的模样,倒也不以为怪,自顾自的在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热茶喝了几口暖了暖身子,才道,“天气如此差,王爷还有心情闲逛,真是难得!”她可不以为轩辕瑞是刚好到客来居吃饭,又刚好解了她的围! “我的丫头都能这般的闲逛,本王更可以了!”轩辕瑞丝毫也不退让,还特意看了一眼她的衣裳。一个女子竟然女扮男装,黑灯瞎火,狂风骤雨之夜和一个男子亲密外出,不知道比他如何?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酸酸的味道! “我早已不是你的丫头了!”念儿头也没抬,拿起一边的干净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跑了半天,感觉有点饿了! 轩辕瑞悄然落座,看着对面只顾着埋头大吃的清秀女子,心中的弦被悄然拨动! 她孤傲如寒梅,却又淡雅如秋菊。他还记得她为了救那两个半大小子,和那个王公子针锋相对的样子。分明无亲无故,却能得到她挺身而出的维护,这一瞬,他发觉自己竟有些羡慕那两个小子。若是他也遭遇那般的情景,她会不会也义正言辞的帮自己? 柔和的灯光下,美丽的少女安静的用餐,她虽然有些饿,可动作一直保持着不变的优雅,一举一动,都透出别样的风韵。她的肤色如玉,白皙温润。好看的琼鼻高高隆起,粉色润泽的双唇,轻轻的咬合着。一双深潭般幽寒清冷的眸子,像夜空中璀璨的亮星,那般动人!她安静的吃着饭,盈着灯光,周身散发出淡淡迷幻的光晕。一时间,轩辕瑞竟有些看呆了!他的目光几乎是放肆的游走于女子姣好的五官间,怎么也不舍抽离! 许是太饿了,念儿很快就将面前的一碗米饭下肚,直到感觉到对面的目光,她才想起来对面的轩辕瑞几乎没有动筷子,忍不住抬头问了句,“你怎么不吃?” 极简单极平常的一句话,却让轩辕瑞心中一震,心底间几乎有看不见的暖流潺潺涌动,瞬间流入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温暖窝心! 她的话,就像一个询问的小妻子般,殷殷的关心着她的夫君,那般自然,清爽的不掺一点杂质。多少年了,他有多少年没听到这般简单却关心的话语了?轩辕瑞的眸子微红,手指紧攒,努力的平复着心中的颤动。 念儿并没有想到她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会给轩辕瑞带来如此大的震动,看他半天不语,忍不住又笑着问了句,“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我在下面?”她的笑容淡淡,眼神却闪了下,紧盯着轩辕瑞的一双漆黑眸子。 “我想知道,就知道了!”他一笑,避而不谈,却看了看窗外的雨势,轻声道,“今夜雨这样大,你怕是回不去了!” 念儿无奈一笑,“我明早回去便是!” “王爷,太子殿下来了!”门外,姚永突然急声禀报。 念儿和轩辕瑞互望一眼,两个人都心中诧异,雨这么大,太子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是流云回去说了什么?两人的心里都涌出不好的感觉! 第一百零四章 念儿并不想面对轩辕泽,她的模样,轩辕泽见了好几次,光看眼神怕也会认出。正有些不知所措,猴子急急跑了进来,递给她一顶围帽,又转身出去了。念儿接过围帽快速戴上,轩辕瑞却看好戏般的笑眯眯的望着她,并未说话,只是举了举手中的茶杯,然后一饮而尽。只是扭头间,他的眸子瞬间变得深幽难测,眼神飘忽的望向窗外的雨幕…… 很快,楼梯口就响起了两道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姚永恭敬的喊,“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吧,你们王爷可还在?”温润儒雅的男声,一如他每次出现一样,华贵而充满磁性。 “王爷还在,太子殿下请!”姚永说话间,先一步挑起了帘子。 念儿微微侧目,看着雍荣华贵的男子一袭墨衣,优雅的迈了进来,他的身后,流云紧紧相随,看到她,目光似乎闪了闪。 “见过太子哥哥!”轩辕瑞看到太子,笑着站起来行礼,念儿无法,也只好跟着他站起,抱拳行了个礼,只是并没有开口。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王弟怎么会风雨中在此用膳?”轩辕泽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流云站在他的身后。一个机灵的小厮很快进来,端上一壶上好的热茶,并添了碗筷。 “府中的饭菜吃得腻了,想起这客来居的饭菜还可口,就忍不住赶了过来,可没想到一来就下雨了,差点被浇个透!”轩辕瑞嬉笑着,他看了一眼有些拘谨的站在一旁的念儿,“太子哥哥,这位是我的朋友,今日凑巧碰上的,臣弟就做东请他喝酒。不过没想到太子哥哥竟也没吃饭,若是早知道,我第一个就该请太子哥哥的!”轩辕瑞的一番假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念儿都有些佩服他了。 “我也是无聊,这两日劫匪的事弄得人心惶惶,父皇震怒,大发雷霆。再加上今夜天气沉闷,我也吃不下饭,听得流云说你在这里,正好出来,我们兄弟俩聚聚。”轩辕泽淡笑着道,深邃的漆亮眸子仿若无意般扫过念儿的方向,淡淡一瞥即收回目光。 念儿端着茶杯,有些紧张的攒紧手指,她能感受到对面投射过来的犀利目光,充满深深的探究!不知怎的,那目光竟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无力感,仿佛他已经看清了她的一切,让她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轩辕泽并没有动筷子,而是喝了一口流云亲自倒的茶水后,缓缓开口,“王弟的朋友是做什么的?” 桌子下的手一颤,念儿感到心在瞬间跳的飞快,全身的肌肉都在顷刻间绷紧,她觉得后背已经湿了! 轩辕泽的话,模棱两可,虽面对着一个方向,可却也同时问了轩辕瑞和念儿两个人。 轩辕瑞挑了挑眉,他也感觉到了轩辕泽对念儿似乎有些敌意,刚要开口,一道清脆却不失硬朗的声音已经快他一步开了口,“在下海云飞,是黎国人,因听说月华风光秀丽,山川奇秀,实在忍不住想要来看一看,没想到竟结识了瑞王爷,今夜更有幸见到了尊贵的太子殿下,实乃在下的荣幸。”念儿再次恭敬的施了一礼,在轩辕瑞惊诧的目光中,继续说道,“因这些日子赶路,身上积了些火气,眼睛上竟长了个痦子,大夫虽已摘除,可却告诫不可见风,冒犯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洋洋洒洒的一段话讲完,轩辕瑞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真是没想到,这个丫头编瞎话的功夫一流,口齿还这般流利,还真是不简单! 她的话愣是让轩辕泽想问她为了头戴围帽的事都省了,即交代了来历,也说明了原因,后面更是为自己无意间的失礼而抱歉,让人想责难都找不到借口。 轩辕泽的眸子越发幽深难测,他漠然的看了念儿一眼,笑道,“公子原来是黎国人?真是没想到。明日让王弟带你去京城的四处看看,这京城的美景可是不少!” “谢太子殿下盛情!”念儿站起来谢过。 “公子不必客气,好了,我出来的时辰也不断了,该回去了。王弟,海公子你们继续。”优雅的站起,墨色的锦袍随着他的动作旋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袍边绣着的金色花纹,在灯光中闪闪发光,隐如金龙翻腾,若隐若现,炫美异常。 一霎那,念儿竟有些看呆了!傻愣愣站着一动不动。 “外面还在下雨,太子哥哥仔细些莫淋了雨!”轩辕瑞笑着相送,念儿回过神来,也和他一起将轩辕泽送到一楼底。 大街上,早有一辆华丽的马车静静等候,轩辕泽转身,对着二人一笑,“本宫走了,王弟也不可贪玩,早些回去便是!”| 轩辕瑞嘻嘻一笑,故意神秘的凑到他的面前说道,“太子哥哥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自然要恪守父皇的教诲。我孤家寡人一个,又不住在宫里,那些束缚自是奈何不了我!” 太子和纳兰若雨的婚事越来越近了,皇帝自然不想生出什么意外,更有穆将军府一事,虽然以穆霜霜自食恶果而告终,可皇帝的心里明镜似的,自是万般告诫,以防万一。 轩辕泽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前走。流云经过念儿的身边,手指微微一动,念儿“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轩辕瑞赶忙上前扶起她,小声的问,“怎么了?” 念儿忙隔着围帽一笑,“没事,腿突然麻了一下,许是坐的久了!”心底,她将流云骂了几十遍。若不是流云击中了她的膝盖,她也不会猛然倒地! 流云看到她惊叫着倒地,脸上有什么闪过,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跳上车辕,和流风一起赶着马车离开。直到马车走远不见,念儿才皱眉不悦的嘟囔了一句,“死流云,干嘛那么大力气!”流云刚才怕是想试探她会不会武功吧!只是那力气也未免太大了! 轩辕瑞遥望着雨幕,目光闪烁不定…… 第一百零五章 马车内,轩辕泽安静的闭紧眸子假寐。 流云回头瞧了瞧,欲言又止。 “流云,有什么话就说。”轩辕泽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却清楚的知道外面的动静。 流云顿了下,才道,“殿下,属下刚才从那个白衣公子的身边走过,竟……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虽然那香味很淡很淡,可灵敏的他还是闻到了! “香味?”轩辕泽睁开了眼,幽深的眸子中划过一丝不解,“那个公子是女的?”他的语气也是和流云一样,是怀疑。“香粉味?” 流云摇了摇头,“不是,是一种很淡很自然的香味!”他也说不好是什么! 轩辕泽黑眸一闪,沉声急道,“流云,你回去盯着那个人,看她究竟是男是女!” “是!”流云应了声,很快跃起,几个起落后消失不见。 瑞竟会和一个神秘的女子见面!是他喜爱的女子?轩辕泽一时竟也摸不清方向。原本怀疑是盗匪的白衣人,竟因她可能是女子而将怀疑减淡了几分。毕竟,那些属下并没说盗匪里有女人! 客来居。 送走了轩辕泽,念儿便没对轩辕瑞客气,见窗外雨还在下,告诉了他一声,就让小厮给她找了间客房住下了。其实,客来居有一间属于她自己的房间,可因为轩辕瑞在,她就恢复了客人的身份。 轩辕瑞张着嘴话还没说完,她已经不见了!苦笑着摇了摇头,他顶着风雨离开了这里。他是皇子,虽不住在皇宫,可瑞王府也有皇帝安排的人,每日报备他的衣食住行,他虽比太子少了些束缚,可也并非是完全轻松。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念儿已经回到了丞相府自己的小屋中。天渐明,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小丫头洒水扫地的声音,紧接着对面宛如的房间门也开了。昨夜是香如和翠如守夜,按例她们一个睡在小姐外间的小榻上,一个睡在木榻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念儿也打开了门,看到对面两人微微点了下头。宛如瞪了她一眼,不悦的哼了声,秀如勉强一笑,随即走了。 念儿并没有理会,拿起两间衣服准备去洗。纳兰若雨并不喜欢她在跟前伺候,所以大多时候她几乎是很清闲的。 “大小姐起了没?”她还没走出院子,就看到一个陌生的丫鬟走了进来,看到她淡笑着问。 念儿看了眼屋子,还没回答,香如就走了出来,看到那个丫鬟就笑着打招呼,“知夏妹妹有事么,小姐正在梳洗,有什么事我去转告。” 知夏是柳姨娘身边的一等丫鬟,因着柳姨娘怀了孕,香如也不敢再以往日的嘴脸迎接,也变得和蔼了些。 “香如,小姐让她进去。”宛如在帘子里脆生道。香如笑了笑,“如此,姑娘随我来!”当先进了屋。 看没人理会自己,念儿依旧端着盆去洗衣服。 内屋中,纳兰若雨已经收拾妥当,翠如为她戴上最后一朵镶着珍珠的绢花。镜子里,她眉目如画,桃腮流芳,漂亮的大眼睛里秋水盈盈,怎么看怎么美丽。纳兰若雨歪了歪头,仔细的瞧了两眼,才笑着转过身子,看着垂着头恭敬行礼的知夏,眸底浮上一层冰霜,笑着开口问,“知夏今日怎么会到落雨园来,可是姨娘有什么事要吩咐?” 昨个父亲才许了柳姨娘的管家之权,可不到两个时辰又收回了,这事府中几乎无人不知,纳兰若雨就是故意这么说,好给柳絮添堵。 果然,知夏的脸色变了变,使劲咬了咬唇,压下心中的怨恨后,笑着道,“我们姨娘如今正怀着身孕,每日神情不好,老爷吩咐让她静养。可她就是闲不下,硬要给老爷炖什么补品,这不,西园的人手不够,想从大小姐这里调一个丫头过去呢!”知夏的话,听得纳兰若雨的脸色变了几变。特意点出了柳絮如今正得寵,老爷收回管家权只是怕她太累着,且老爷日日宿在西园,那可是无上的荣光,她们这些丫头脸上都有了光彩。 原本还指着柳姨娘掌权,她们西园的丫头就可以扬眉吐气了,可谁知大小姐一席话,又让老爷将话收回,她们的希望也泡汤了,自然在心里对纳兰若雨有些怨恨。不过,她并不敢表现出一点点来。夫人的手段,她可是见识过的,她还没有那么笨…… “哦?西园的丫头不够么?”纳兰若雨挑了挑眉,冷冷的道。不就是一个姨娘吗,怀个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竟敢跑到她的落雨园来撒野! “姨娘是求了老爷同意的,说是大小姐屋里的几个姐姐都聪慧得体,心眼灵活,随便挑出一个也不是我们能比的。奴婢们愚钝,还请姐姐们教诲!”知夏的笑容越发得体,说完,竟朝着香如几个福了福,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奴婢粗手笨脚,怕伺候不好柳姨娘!”香如几个一听,脸色都变了!这柳姨娘可是和小姐不对盘,她们要是去了西园,小姐还不一定怎么猜忌她们呢!再说,她们在大小姐身边好好的,才不想去一个姨娘的屋里找不自在。 “是啊,是啊!”宛如几个也纷纷表态,一个个都对纳兰若雨忠心耿耿的样子。见自己一手教的丫头还算乖巧,纳兰若雨笑了笑道,“哎呦,这几个丫头都被我给惯坏了,一个个笨手笨脚不说,还牙尖嘴利的,怕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惹恼了柳姨娘动了胎气,那可就不好了!”她挑了挑眉毛,眼神骤然变冷,“再说,我的丫头可都是打小服侍我的人,没了她们哪一个,我也会不习惯的。姨娘哪里若是缺人,可让娘亲吩咐牙婆,再买几个就是!” 说完,她笑得越发甜美。 知夏的脸一僵,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才开口道,“大小姐说哪里话,我们姨娘也知道大小姐离不开四位姐姐,只是,不是还有个念儿姑娘吗?让她去西园,大小姐不会舍不得吧!” 第一百零六章 洗好了衣裳,念儿刚进落雨园的门,就看到香如正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人。看到她,眼睛一亮,嘴角划过一道讥讽的笑容,对她甜笑着道,“念儿,小姐叫你呢!” “哦!”不用想,也知道纳兰若雨找自己绝没好事! 果然,象征性的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纳兰若雨直奔主题,“念儿,柳姨娘如今怀了孩子,西园的人手不够,新买的丫头她又不放心,所以,她特意提出让你去西园帮忙。你要精心些,莫做错了事,要不然万一孩子出个好歹,爹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纳兰若雨含着笑,语气凌厉,笑意也未达眼底,隐隐的,还带着一丝挑唆的意思。 念儿是落雨园的丫头,虽然她从不以为自己是个丫鬟,可丞相府所有的人,明面上虽然都不说什么,在心底里认为,她就是一个丫头!按理说,她这个丫头若没有犯什么错,是不会被另遣他处的。可现在,柳姨娘一个侍妾竟然开口要她,而纳兰若雨这个主子竟也答应了,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莫非,这两个人都想利用自己? 念儿粗略一想,觉得也没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量她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好,奴婢去!”在纳兰若雨隐含期待的眼神中,念儿点了点头。 她不过是寄人林下的一个小孤女而已,她有拒绝的资格么? “好,那念儿姑娘就随着我走吧!”侯在一旁等消息的知夏一听大喜,忙对纳兰若雨行了礼道谢,遂带着念儿走了。 “姑娘可先随我去回了姨娘,晚上再来收拾东西!”知夏边走边说。 念儿点头,她就几件衣服而已,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瞧着两人的身影出了园门,香如才问道,“小姐,柳姨娘为什么硬要念儿服侍呢?”按理说,念儿的身份有些特殊,念着对小姐有恩,老爷特意吩咐不让拿她当下人看。可柳姨娘只是个姨娘,竟也摆起这么大的谱? “奇怪吗?正常啊,你忘了我那日去看柳姨娘时,故意说的话了么,我就是要在柳姨娘的心里埋一根刺,让她不要得意忘形。毕竟,她已经年纪不小了,那及的念儿冰冷孤傲,美丽如花?”纳兰若雨的笑有些意味深长,她环视了一下几个丫头,几人都恍然大悟,纷纷笑起来。 西园,念儿还没进去,老远就听到知秋在指挥着下人忙活,“你们两个把这些花都搬到姨娘的屋子里去,这花清香怡神,姨娘闻着舒服!” “还有你,先别洒水了,去看看小厨房给姨娘的燕窝做好了没?” “哎,你们那么大力气作死啊,小心灰尘呛到姨娘,老爷扒了你们的皮!” 满院子里都是知秋呵斥手下人的声音,整个小院的下人都急急惶惶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做错事挨训! 念儿摇了摇头,只是怀个孩子而已,就嚣张的无法无天了,一点也不懂的低调。柳姨娘也不过如此!可是,放眼整个丞相府,能有资格和锦芬一争高低的,也只有她了! “知秋,快去禀报姨娘,念儿姑娘到了!”知夏不悦的挑挑眉毛道。同样是大丫头,知秋却总是摆出高人一等的模样,看的她生气。 “来了!等着吧!”知秋看了眼念儿,态度有些冷淡,扭身进了屋。很快,她就又走了出来,朝念儿一仰头,“姨娘让你进去。” 念儿冷眼看着她,没有说话,抬脚就往屋里走,知夏见状,也想和她一起进去,却被知秋拦住了!“你看着园子,我进去就好!”姨娘想要修理这个念儿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知夏一听,当然以为她是要在主子面前邀宠,不乐意的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说话。知秋也见怪不怪,当先挑起了帘子进去了。 屋中,柳姨娘斜靠在金线绣着火红石榴花的软枕上,俏丽的眉眼间说不出的妩媚风情。怀孕并没有使她面目憔悴,肌肤反而越发莹润和白皙,咋一看就像十几岁的少女! “见过姨娘!”念儿福了福,垂目安静的站着。 “念儿姑娘来了!”柳絮直起身子,看着面前清冷秀丽的少女,眸子一暗,脸上的笑容却未减,依旧温柔的笑着。“来人,给念儿姑娘看座!”柳絮一挥手,笑道。 知秋搬了把椅子过来,念儿也不客气,竟自坐下,暗中瞧着柳姨娘的眸子越发冷沉,唇角浅浅一弯即逝。 “念儿姑娘模样真是娟秀,难怪老爷喜欢。”柳絮的话里有着几分醋意,也有几分打探。她想确切的知道,老爷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子? “老爷感念我救了小姐,自是多了些赞赏,不过,要说喜欢念儿可是万万不敢当的。况且,老爷也从没说过这种话,姨娘又是从哪里听说呢?”果然,柳絮最担心的还是这个!不过,有担心就好办。“老爷于念儿,就像父亲一样,念儿从不奢求!” “哦?”柳絮皱眉,显然有些不信。如念儿般孤苦无依的弱质女子,能给相爷这样的男人做妾,也是她们求之不得,欢喜雀跃的事。莫非,面前的这个女子真如她的外表般孤傲冷然?可大小姐的话也不可不信,柳絮觉得心绪有些乱了…… “好了,知秋,先带念儿姑娘去看看她的房间吧!”少顷,柳絮又恢复了笑容。 知秋应了声,念儿对着柳絮一点头便随着知秋下去了。 西园中的丫头虽说没有落雨园的多,可因着柳姨娘怀孕,纳兰辰逸又拨了两个过来,加上念儿,就多了三个。 看了自己的房间,念儿重又回到柳絮的屋子。她现在是人家指名要来服侍的,自然是要侯在主子的跟前。柳絮的事情很繁琐,也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她故意在念儿的面前使怪,总之西园的丫头都被她使唤的团团转。念儿的活并不多,知秋她们也和香如当初一样,重要的事都不经过她的手。念儿也不在意,乐的轻松,可却也得站在那里看着,别人的忙碌和她的清闲,却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第一百零七章 日子似乎也并没有改变多少,转眼间,念儿在西园便过了两日。这两日,她并没有具体的实质性工作,可柳絮的汤药和饭食,却总是会让她在一旁看着。她并不想经手,知秋她们也不强求,只是会在无意间问她的意见,“念儿姑娘,这个汤是姨娘最喜欢喝的,不知道加一些枸杞可不可以?” “柳姨娘怀了身孕,想必大夫已经嘱咐了知秋姑娘什么该用,什么不该用吧?”念儿笑着反问,眉宇间一片冷意。 “念儿姑娘,老听姨娘夸你心灵手巧,不知你的绣工怎么样,我想绣个香包,可没什么新花样,你有香包吗,借我看看!” “我不会绣花!” “哦……”知夏有好半天的沉默。她怎么也想不到,念儿会给出一个这样的理由!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不胜举,念儿总是淡漠的笑着,离那些汤药和膳食远远的。虽然她并不确定柳姨娘要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可小心一些总没有错。 这两日,纳兰辰逸夜夜宿在西园,而在他到来的时间里,念儿总是会很巧的不在。纳兰辰逸也会习惯性的问上两句,他总担心咋换地方,念儿会不习惯,也担心她心里不舒服。可听到柳絮柔媚的声音告诉他,念儿有多机灵多乖巧的时候,他心里的担心总算淡了一分。可他的关切,却让柳絮心中的刺越发尖利,在无人看到的时候,她的眼神阴冷吓人! 最关注西园动静的,要数纳兰若雨了,她眼巴巴的等着西园有什么热闹事传来。负责盯着西园的秀如,这两日什么事情也不做,只是将西园的一举一动,准确无误的一一回禀给纳兰若雨。可西园一直安静如初,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就在她们有些焦急的等待中,第三日,宫中的彩礼大张旗鼓的送来了! 为首的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他五十多岁,身宽体胖,脸圆圆的很是富态。他的身后,一百多侍卫抬着一百四十八抬彩礼,珍宝珠翠,首饰头面,各种进贡的上等丝绸织锦,玉如意,鎏金镜……每一件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其中也不泛简直连城的稀世珍宝,像七彩琉璃盏就是一样。精巧流畅的杯身精美透明,上面绘着山水人物,杯空景静。可若是往杯中注满美酒,杯身立刻就会呈现出七色霞光,在飘渺虚无的仙境中飘然走动,让人叹为观止,美不胜收! 听说这七彩琉璃盏曾是皇帝送给皇后的礼物,皇后娘娘一直珍藏着,这次太子大婚,竟会拿出来送给纳兰若雨,看来,皇后很满意这个儿媳妇! 一百多抬的彩礼,摆满了丞相府大门口的院子。入目的光彩流溢加上红艳艳的彩球,映的丞相府的天空都变成了喜气的红色! 下人们都欢喜的看着望着,被禁足的锦芬也早已被请了出来,浓妆艳抹的一张俏脸上全是笑意,这几日的阴霾一扫而没。她等这一天等的好好久了6 “纳兰丞相,锦夫人,请接旨吧!”李公公笑眯眯的道,看到纳兰辰逸夫妇两个携儿子和一院子奴仆跪下,他才拿出贴身放着的明黄色圣旨,清了清嗓子,细声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纳兰丞相之嫡女纳兰若雨聪慧秀美,性情柔婉,更喜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朕与皇后都十分喜爱,特赐为太子妃,待其及笄后便同太子大婚……” 李公公洋洋洒洒念了好大一段,可后面的话,躲在暗处的纳兰若雨已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她满脑子都是哪一句话“朕与皇后都十分喜爱,特赐为太子妃……” 心中的喜悦几乎可以用狂喜来表达,她甚至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小鹿般急促的心跳声!是了吗?已经是了吗?她终于是太子妃了吗?她的身子因为惊喜而微微颤抖,她只觉得脸蛋发烫,脑袋发热,浑身的肌肤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摸着滚烫的肌肤,眼底笑意晕开…… 从今以后,自己就是太子哥哥的妻子了!一想到那个挺拔卓越如仙人般姿容无双的男子,她的心就越发跳的快速……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紧随在她身侧的香如忙笑着上前恭喜。小姐终于成了太子妃了!看着满院精美绝伦的嫁妆,她眼中的羡慕一闪而过。 小姐若是出嫁,她们也会去太子府的,这样,就可以天天见到太子了! “嘘,我们回去吧!”纳兰若雨难掩眉间的喜气,却又怕不远处的李公公听到,忙小声的制止香如,悄悄的带着她回了落雨园。 若不是此事她不方便参加,她定会前去接旨,亲耳听到皇上的圣旨和李公公的称赞,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西园,柳姨娘听到知夏的禀报后,脸色阴沉的可怕。她不用想也可以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盛况!可她只是个姨娘,是没有资格前去接圣旨的!想到自己的女儿纳兰若薇也已经十一,再过两年也就要十三岁,该是议亲的年纪了。可是,她的若薇只是个庶女,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嫁妆,更别说嫁入帝皇家!以锦夫人对自己怨恨的样子,怕是会随便找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应付了而已!美目中嫉火越烧越旺,她怨恨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念儿冷眼看着,柳姨娘的心思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不过,她来了这么多日子,也就看到那个三小姐两次,大多数时候,她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不过,她倒是和纳兰若雨不同,模样秀美可爱,性子也很随和,从不对下人大声呵斥,说什么话都是笑微微的,是个很惹人喜爱的女孩子。对她,念儿生出了一种姐妹间才有的亲热之情,那种几乎被她忘了的血脉亲情! “姐姐可在歇息?”轻柔的如同黄莺般美妙的女子声音在院门口传了过来。念儿凝神细听,却并没有听过,是个十分陌生的声音。 “姨娘,赵姨娘来了!”知夏进来禀报。柳絮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一顿后吩咐,“请她进来吧!” 赵姨娘!怪不得自己没听过,却原来就是这个西园里的另一个姨娘了! 丞相府的西园有两处院子,东西分布。柳絮进府的时间久,又生了女儿,自然是住在东面,而这个赵姨娘,就住在西面那个院子里。平日里她并不出门,就在自己院子里呆着,所以念儿并没有见过。只是听声音她就可以肯定,这个赵姨娘想必也定是很美! 时间不大,帘子就被打起,一个穿着水绿色锦衣的年轻女子盈盈的走了进来。她大约二十刚出头的样子,身姿清瘦纤细,腰身盈盈可握,举手投足都轻柔的像一阵风。精巧的瓜子脸,肤白如玉,眼似秋水,樱色的小口红润美丽,轻轻抿着,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姐姐身子可好些了吗?” 赵姨娘的眼中划过一丝强烈的羡慕!她进府也有好几年了,可这肚子就是不争气,怎么也怀不上! “赵妹妹快请坐,念儿,给赵姨娘上茶!”柳絮笑着,吩咐道。 念儿应了声,熟练的倒了一杯茶,两手端到赵姨娘的面前,恭声道,“赵姨娘请!” 赵莹舒接过茶杯,却并没有立即喝,反而很仔细的看了念儿几眼,才笑着道,“你就是念儿姑娘?”对念儿,她的敌意要少一些,只是闪动的杏眼中,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念儿见过赵姨娘!”念儿清浅一笑,上前施礼。这个看起来柔弱倩然的女子,是不是也如她的模样般温良无害?不过,她的模样很美,难怪被人宠着好几年!念儿心中哧然,她的丞相老爹艳福不浅!府中的女子个个都貌美如花,且各有千秋。 “念儿姑娘不必客气,你可是我们大小姐的救命恩人呢!”赵姨娘笑着上前拉起念儿的小手,亲自将她扶起。那态度,倒有几分亲昵。 柳絮的脸色变了变,她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赵姨娘无端端的来到自己屋子里,又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些话,怎么听都有点挑拨的嫌疑…… 自己故意求了老爷,才让念儿来到自个院子里,虽然她表现的并不十分明显,可还是仗了老爷的宠爱。赵姨娘话里的意思就是,念儿可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可不是谁都能使唤的了的!也在暗讽她仗着怀孕,在府中为所欲为,不把大小姐和夫人放在眼里。 “念儿只是尽了点薄力而已,赵姨娘千万不要这么说。”念儿笑着,轻轻挣开了被她抓住的手。在手指被抽离的那一瞬间,她看到赵姨娘的眸中似乎什么一闪……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念儿心中微微笑着…… “柳姐姐,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檀木念珠,被庙里的大师开过光的,听说对孕妇尤其好,妹妹也想姐姐生个可爱聪明的小公子,希望姐姐不要嫌弃!”赵姨娘从手腕上褪下一串暗黄色散发着淡淡香味的佛珠来,递给柳絮道。 第一百零八章 妻妾间彼此暗害的事情,柳絮知道的不少,她可不会轻易收下赵姨娘的礼物。讪讪一笑道,“妹妹真是有心了,不过,大夫特意交代了,让我不可乱碰东西,所以……” “姐姐说的什么话?难道姐姐怀疑我不成,我可是一片好意赶巴巴的过来,没想到姐姐竟然……”赵姨娘垂头欲泣,声音中透出许多委屈。 她这一哭,倒让柳絮再也无法拒绝,眼神晦暗的尴尬一笑,忙接过来笑道,“旁人的东西我是定不会收的,可妹妹送的,姐姐定要好好收着,万不会辜负了妹妹的厚谊!”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她立刻将佛珠戴在了手腕上,知秋张口欲要阻拦,可看了看赵姨娘,她还是闭了嘴。有些话,等人走了再提醒主子不迟。 看到柳絮戴上了自己送的珠子,赵姨娘破涕为笑,两人又客套了几句,赵莹舒就借口不耽误柳絮休息,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临走,她的眼神又在念儿的身上扫了几下。 赵姨娘一走,柳絮立刻就褪下手腕上的佛珠,有些厌恶的挥了挥手,吩咐知秋,“拿下去,找个盒子装起来。”她的孩子现在月份还小,胎还不稳,半点也马虎不得!这个孩子可是她下半辈子的保证! 柳絮的心情明显不好,有知秋在,念儿就告退走出了屋子,刚一出主屋的门,她就看到转角一道粉色的人影一闪,像是很焦急般就消失不见。她心中一动,忙快步跟了上去。 前面的身影有些瘦小,目测也就十二三岁,背影有些陌生,看着不像是柳姨娘的丫鬟。那个小丫鬟很是警惕,边走还边回头查看,像是怕被人发现。她的样子却让念儿更加肯定,她绝对有问题。小丫鬟走走停停,七拐八拐,最后一闪身进了一个院子。念儿定睛一看,上面三个大字“兰芷阁” 这个小丫鬟果然是锦芬的人!她进兰芷阁显然是通报什么消息去了。这两日丞相府并没有什么事发生,除了今日久不露面的赵姨娘来看柳姨娘外…… 念儿心中一惊,返身极快的奔去! 西园,柳姨娘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头有些晕,腰也酸酸的,有些下坠感,她心中微惊,大叫一声,“知秋,快请大夫来!”她生过孩子,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反应。 知秋见她神色紧张,也慌了,拔腿就往外跑,亲自去找大夫了!她刚走,念儿就冲了进来,看到柳絮的脸色已经发白,忙喊了句,“快躺下别动!” 柳絮本不想理会她,可小腹适时传来一阵刺痛,她痛呼一声,也顾不得再抵触,咬着唇用手捂住腹部,慢慢的躺下。 “姨娘,你定是碰了不干净的东西,以致动了胎气。我在家里随父亲学过一些推拿,可减轻一些症状,以等大夫到来!”念儿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焦急。她明白锦芬的用意,无非是借着赵姨娘的手,除掉柳姨娘的孩子。柳姨娘的孩子若是没了,这所有进过柳姨娘屋子的人就都有嫌疑,而赵姨娘和自己就是最好的怀疑对象!纳兰辰逸一怒之下,说不定会休了赵姨娘或是直接将她打杀了!而自己,也定会被她扣一个服侍不周或者别有用心的罪名,到时候要打要卖,也是她一句话的事! 好一个狠毒的贱人,好一招高明的一石三鸟之计!念儿的唇色渐冷,眼神也瞬间犀利无比。 “痛……好痛!我的孩子!”柳絮已经顾不上回答念儿的话了,一波又一波尖锐的疼痛正铺天盖地的将她席卷,她只是不断的哀嚎着,额头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院子里做事的知夏听到声音跑了进来,一看到柳姨娘的神情不对,就要大喊,念儿冷冷的喝住了她,“若是想要了你家姨娘的命,你就尽管喊!” 知夏捂住嘴巴,眼睛惊恐的睁大,她不敢确定自己要怎样做! “去……到院子里守着……别让人随便靠近!”柳絮的脸色已经没了血色,她强忍着痛吩咐道。对于自己一直想要除去的念儿,她竟生出一种很神奇的信赖感。 知夏不敢反驳,不甘的看了一眼念儿,很快跑出了屋子。 看到柳絮的脸色越发差,念儿的神色一凛,快速的出指封住她几处要穴,从怀中的瓷瓶里倒出一颗解毒丸,想了想,掐住柳絮的下颚,强迫她吞了下去。 她并不知道这解毒丸能不能缓解堕胎药的毒性,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片刻后,也不知是解毒丸起了效果,还是念儿的封穴有了效,渐渐地,柳絮的呼痛声弱了一些,脸上也不似刚才般痛苦,念儿松了一口气! 很快,知秋就带着上次的大夫进来。一来就赶紧诊脉查看,看完后已是脸色大变,“姨娘碰了极其阴寒之物,不过,幸亏服了一些解毒圣药,负责就是老夫到了,怕也是于事无补!”大夫的脸色有些凝重。知秋吓得脸都白了,倒是念儿冷静的站在一旁,听到大夫说已无大碍,她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大夫很快的写好药房,知秋亲自前去抓药,经此一吓,她再也不敢大意了! 大夫交代了几句,就要离开,却被柳絮叫住了,“李大夫,今日我这病生的突然,还望李大夫能帮着遮盖一二,知夏,去拿一百两银子来!”她虚弱的喘了口气又道,“小女子感激不尽!” 对于这些见不得人的算计,李大夫已经见过了不少,他自是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当下点了点头,应下了。 “念儿姑娘,劳烦你将桌子上那个盒子拿过来,给李大夫瞧瞧!”柳絮的眸中有翻天倒海的恨意,她今日什么也没做,除了戴了一会赵姨娘送的佛珠…… 念儿将盒子递给大夫,轻声道,“可能看出是什么毒么?” 她刚才就闻到那个佛珠的味道有些特殊,只是以为是佛珠本身的味道加上赵姨娘身上的脂粉味,被忽略了。现在柳絮怀疑,她便更加肯定这珠子定然有问题,所以就直接问了。 李大夫小心的打开盒盖,在闻到佛珠的香味的那一霎那,脸色大变。他又凑近鼻子仔细的闻了闻,才看着柳絮道,“此珠竟然在麝香里泡过很长时间,而且表面还抹了一种很是罕见的毒药,普通人碰了闻了倒没什么大碍,若是孕妇闻了碰了,胎儿不保不说,而且还会终身不孕!”饶是见过许多肮脏手段,行了半辈子医的李大夫,见到此药的歹毒,脸色已然大变! 柳姨娘的身子猛烈一颤,许久才挥手道,“念儿,让人送送李大夫!” 念儿将李大夫送到院子里,喊了一个小丫鬟过来,看着她带着李大夫离开,她转身回了屋子。 “贱人!没想到她的心肠竟这般恶毒,不但要害死我腹中的孩儿,还要让我再也不能怀孕!亏她刚才还亲热的姐姐叫着,她也不嫌恶心!”柳絮啪的挥手打掉了手边小凳子上的茶杯,咬着牙恨恨的道。 念儿没有动,任飞溅的茶水溅到自己的身上,看柳絮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才冷哼一声道,“姨娘以为是赵姨娘做的手脚吗?” “不是她还会有谁?今天这屋子可只有她来过,东西还是她送的呢!”柳絮认定了就是赵莹舒! “在自己的礼物上用这么霸道且见效快的毒药,赵姨娘会有这么傻吗?”念儿皱了皱眉冷声道。“看事情不能只看表象,赵姨娘若是真要害你,她绝不会笨到在自己的东西上做手脚!姨娘若是出了事,她便第一个脱不了干系,她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害了姨娘的同时,她自己也会丢了性命!” 念儿不能责怪柳姨娘太笨,因为任谁遇到这种事,送东西的人绝对是第一个猜忌的人。这件事,只能说锦芬太聪明,不踏进这个院子一步,就让柳姨娘差点失去孩子,而她也能除掉赵姨娘那么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 只是,她漏算了念儿!一个对她恨之入骨,想要让她万劫不复的人! 念儿的目标只是她们母女,对于柳絮腹中那个要叫她一声姐姐的孩子,她虽然谈不上有多淡漠,可也不讨厌。娘亲已不在,她也没有亲弟弟,对于丞相府的一切,她下意识的不想让纳兰文卓得去。若是柳絮真的生个男孩,那将来可是会和他争夺家产的呀!到时候,她要让那个多情的老爹看看,这就是他娶了这么多女人,生了这么多儿子的下场! 这里,她并不想多呆的,等到报了仇,她就回云雀山去,哪里有师傅,师兄,还有那么多的兄弟…… “你这话什么意思?”柳絮的眼中已经少了一些敌意。她明白,刚才要不是念儿,她的孩子怕早就没了! “你应该找赵姨娘问问,究竟是谁让她将这串佛珠送给你的!”念儿提醒她。 第一百零九章 念儿的话,让柳絮怔住,她垂目想了一会,无声的挥挥手,示意念儿下去。念儿知道她已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果然,没多会,就看到知夏去了赵姨娘的院子…… 柳姨娘喝了李大夫开的药,很快就没事了。西园的下人只知道柳姨娘孕吐的厉害,还找了大夫,不过,现在已经无碍了! 第二日一早,名兰特意带了好些新鲜水果来看柳姨娘,念儿看着她假惺惺的嘘寒问暖,心里不觉好笑。怕是她和她的主子都没想到,她们的阴谋已经被人看清了企图吧! “夫人听说姨娘身子不爽,特命奴婢前来送些水果,姨娘的身子好些了吗?”名兰的眼睛在柳絮的脸上左右看着,想找出什么不一样的病态来。 “兰姑娘替我谢谢夫人的关心,我就是吃不下饭,其他的还好。这个孩子还真是皮,才这么点就将我折腾惨了!”柳絮幸福的抱怨着,一只手轻柔放在腹部,小心的抚摸着,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笑意。 她的样子,看的名兰眼神一狠,怨恨的双眸中迸射出狠咧的光来,她最讨厌听到这样的话,看到这样的表情,在她看来,柳絮就是在向她炫耀,在嘲笑她今生再也做不了母亲,再也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真想冲过去狠狠的在柳絮的肚子上踏上几脚,最好是将她的孩子踢没了…… 可是,她不能!虽然心中恨的牙痒痒,可脸上,她又必须露出讨好巴结的表情来,“听说孩子爱动生下来才更结实呢,姨娘这次定会生个小少爷!” 柳絮柔柔一笑,“我也猜会是个小子!”名兰眼中的狠光她早已瞧见,她更信了念儿的话!果然,是夫人借着赵姨娘的手,要除去自己腹中的孩子!眼中的笑已经含霜,可她并不表现出来,依旧和名兰闲聊着孩子的话题。名兰的脸色越来越差,她的心情就越来越好。终于,名兰实在呆不下去了,也探听不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就告退走了! 隔着帘子看到名兰的身影不见了,柳絮才扭头看着念儿,咬着牙道,“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昨天知夏已经问过了赵姨娘,她的首饰一直都是一个叫采莲的丫鬟管着,那个佛珠她也好几个月没戴过,是采莲说珠子开过光,极适合孕妇,她才送了过来…… “我没必要骗你!”念儿笑着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帮我?”柳絮用怀疑的目光扫了一眼念儿问。 “那么姨娘先告诉我,你恨不恨夫人?”念儿挑眉,虽在笑,眸底冰冷如霜。 柳絮心中一顿,她定定看着念儿的眼睛,黑漆漆如古井深潭般看不到底的眼睛,许久才一咬牙点了点头,“恨,我流掉的那个儿子,想必也是被她动了手脚!”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我比你还要恨她!”念儿一字一字的道,眸子中冷光突然大增,周身迅速弥漫起强烈的杀意…… 柳絮一惊,她觉得身边的温度急速下降,虽然已经快到六月,天气早已炎热,她还是觉得如同置身在冰窖中,冷的她打颤!这冷,也让她明白了,念儿的话绝对是真的! 聪明的她并没有问念儿恨锦芬的理由,只是心中突然升起一些惧意,面前的这个女子,真的让人感到畏惧。一种从心底发出,通达四肢的惧意! 许是察觉自己的神情让柳絮有些不安,念儿慢慢敛去冷气,淡淡的道,“姨娘若是听我的话,我保证让你坐上丞相夫人的位子!” 丞相夫人?柳絮大喜,这可是她隐藏在心底多少年的愿望啊!多少次梦里,她都幻想着自己成了正室夫人,身穿大红锦衣,满头珠饰罗翠,享受着下人恭敬的叩拜和恭维。她的薇儿也成了嫡女,穿着华美的衣衫,美的像个仙女…… 可……狂喜过后,她慢慢的冷静下来,有些胆怯却小心的问道,“夫人可不是说扳倒就能扳倒的,她在这府中十几年,府中都是她的人,树大根深啊!”锦芬还有一个强有力的娘家做后盾,就更不可能了! “我说能就能,姨娘只说愿不愿了?”念儿一整神色,眼神飘向西面。哪里还有一个赵姨娘,若柳絮拒绝自己的提议,她大不了换一个合作者而已。 “我……容我想一想!”柳絮谨慎的吐出一口气。她必须要想好这件事的可能性有多大,她不是一个人,她还要考虑女儿和肚子里的孩子…… “好,明早我听姨娘的答复!”念儿笑笑,也不逼她,飘然退下。 屋中,柳絮屏退了所有丫头,说她要休息,谁也不许打扰。 兰芷阁,名兰正在向锦芬禀报西园之行的收获,纳兰若雨也在一旁坐着。 “夫人,奴婢看柳姨娘好好的啊,除了神情有些疲惫,并没有什么不妥,就连脸色也是红润白皙,看不出一丝病态。” “怎么可能?”锦芬白了她一眼,那种方法她又不是用第一次了,没有谁能忍受那药的霸道。“莫不是她已经流产了,只是在你面前假装?”她想起了另一种可能性。 “是啊,也许她怕没了孩子失了我爹的宠爱,所以故意瞒着不说。”纳兰若雨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意。 “可那些丫头也都没有异样,还是以前的样子!”名兰想起看到柳姨娘的几个贴身丫鬟,也没发现什么破绽。 “你笨啊,那些丫头都是柳姨娘的人,且就算出了事,老爷第一个饶不过的就是她们!”锦芬勾唇冷笑。主子莫名流了产,那些丫头一个都脱不了干系,等着她们的不是受刑就是被发卖。一旦因为这件事被卖出去,也没有人会要她们。 “哦……”虽然心中还有疑惑,可名兰已不敢再多言,只好受教的点头同意。 “娘,爹明日不是休沐吗,我们另请个信得过的大夫进府给柳姨娘瞧瞧,这样,我们才更安心是不是?”纳兰若雨诡异一笑。 若是大夫当着爹的面检查出柳姨娘的孩子已经没了,不知道爹爹盛怒之下会不会……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阴冷…… 第一百一十章 一夜好眠。 念儿睁开眼看到窗外灿烂的阳光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 今天一切注定会不一样,她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日子了! 今日,竟没有人前来唤她早起?也不知是不是那些丫头疏忽还是得了柳姨娘的吩咐,不过,她乐的睡个懒觉。 极快的洗漱好,她特意换了件衣服,很是尽责的前去柳絮的屋中听吩咐。 她是个丫鬟,做丫鬟就要有丫鬟的样子,她已经比别人晚起了,再偷懒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院子里,一众丫头都在忙着各自的事,看到她出来,都笑着打招呼,“姑娘起来了!”就连知夏也对她微微一点头,算是问候。 那架势,她倒不像个丫鬟,而是小姐了! 瞧着她们和昨日截然不同的态度,念儿明白,定是她昨日救柳姨娘的事,让柳姨娘心存感激,特意吩咐了这些丫鬟吧。 “你们忙,我去看看姨娘!”念儿淡然的笑笑,不再和她们假意客套,返身进了屋。屋子里,柳絮已经洗漱好,正在喝着知秋端来的燕窝粥,瞧着她进来,咽下最后一口,擦了擦嘴才笑道,“姑娘昨夜睡得可好?”语气中隐隐有一些讨好的意味。 “托姨娘的福,一切都好。”念儿笑着福了福,浅浅的施了一礼。站直身子,不等柳絮再说什么,追问了一句,“姨娘考虑的怎么样了?” 如果她猜的不错,锦芬母女就要有所行动了,她必须提前部署好一切。这一次,她要拔出锦芬埋在西园的爪牙! 柳絮的神色瞬间凝重,她挥手让知秋去门口守着,以防有人偷听,这才一整神色道,“你真的可以吗?”扳倒夫人,可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她必须知道面前的这个丫头有几分胜算! “若姨娘不信,大可将我交出。”念儿勾唇一笑,眼角却隐露冰冷。柳絮的小心谨慎无可厚非,只是她不喜欢做事温拖的人。 “不,姑娘误会了。”柳絮急忙解释。对于即将要得到心底期盼了许多年的心愿,即使明知道有风险,她也愿尽力一搏!“我只是想着我们要好好计划一番,要么不动,要么就要做到万无一失!”柳絮的眸中露出些许狠戾,隐忍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受够了。 “只是赵姨娘并没有答应什么。”柳絮又道,昨夜她特意命人暗中找了赵莹舒,对方只是沉默不语…… “她只要在必要的时候站出来就可以了!”念儿笑了笑,对于那个赵姨娘,她反倒没多少担心。没答应没什么,只要不踩一脚就已经是好事了。 柳絮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也舒眉一笑。 两个人正说着,知秋的声音在外边响起,“见过老爷,夫人,见过大小姐!”随即,院子里就想起了好几道脚步声。 念儿和柳絮相视一笑。她们果然来了! 知秋打起帘子,纳兰辰逸当先走了进来,看到柳絮正躺在床上,看到他们进来,就挣扎着要起来,忙快走两步扶住她嗔道,“身子不好就好好躺着,不用起来了!” 话语里难掩许多关心。 他的身后,锦芬的脸色苍白,袖子中的手攥起又放下,暗中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汹涌的心情平复,强笑着上前,体贴的道,“听说妹妹昨日似乎不大好,就不要多礼了!” 柳絮有些羞涩的看了纳兰辰逸一眼,小心的欠了欠身子,朝着锦芬点了点头道,“奴婢谢夫人关心。”她的眼划过锦芬脸上的时候,很明显的有一些慌张。 她的样子,可一点也没逃过锦芬时刻注意着她的眼睛,当下心中便已经笃定,柳絮的孩子十有八九是没了!心中冷笑一声,柳絮,这就怪不得我了! “姨娘的脸色可不大好呢,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纳兰若雨也适时的说了一句,她的目光无辜而清澈,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也是,雨儿不说,我倒还真没看出来,这脸色是不大好,还是找个大夫好好瞧瞧,你如今的身子,可半点马虎不得!”纳兰辰逸再一次担心的说道。 他的关心看在锦芬的眼里,却像一根刺一样,扎的她生疼…… “不用,不用……”柳絮忙慌着拦住,笑着道,“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昨夜吐了几次,当初怀三小姐的时候也是如此,本就正常,老爷不必太担心,过两天就好了!”她的目光扫过锦芬,遂慌着移开眼眸。 “妹妹说哪里话呢,当初虽有孕吐,可脸色却比今日好多了,还是让大夫看看比较妥当。名兰,让人去请个大夫来,千万别耽误了姨娘的身子。”不等柳絮拒绝,锦芬立刻就让名兰找大夫去了。 柳絮的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纳兰若雨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纳兰辰逸却是高兴的,他没想到锦芬竟会如此大度,不但亲自来西园问寒问暖,还将柳絮腹中的孩子看得如此重,他的心中,颇觉欣慰,锦芬这些日子的印象,也好了许多,看她的眼神也温柔起来,“夫人受累了!” 锦芬心中一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到丈夫对自己温柔的神情,她禁不住心中微暖,可一想到他是为了别的女人才这般对她,心中的喜悦就又减了几分。她只是悻悻一笑,不再说话。 盏茶的功夫,一个大夫就跟在名兰的身后来了,念儿和柳絮暗中互望一眼,如此神速,怕是这个大夫一早就在丞相府里候着的吧! 这个大夫柳絮是认识的,是回春堂的王大夫,医术十分高超。看来,锦芬是怕待会查到什么纳兰辰逸不信,才刻意找了德高望重的王大夫吧。 “见过相爷,夫人,大小姐!”王大夫四十多岁,身材清瘦,目光精硕,下巴留着一小撮胡子,看上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王大夫不必客气,劳烦看看柳姨娘的脉象可好?”纳兰辰逸对于王大夫,还是十分尊重的。 王大夫施礼后也不客气,坐到柳絮的床边,知秋拿了方洁白的绢帕盖在柳絮的胳膊上。在王大夫的手指搭到柳絮的手腕上后,锦芬和纳兰若雨成功的看到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屋中很静,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看向柳絮的方向,看着大夫为她诊治。 纳兰若雨的眸子露出兴奋的光彩,她就等着王大夫诊脉后来一句,“姨娘可是近日刚刚小产?” 想到柳姨娘惨白惊恐的眼神,想着爹爹听到这个消息后的震怒,她悄然望向念儿,她最终的目的会是这个贱人!爹会查出来柳姨娘小产,是她做的手脚…… 柳姨娘的目光一直垂着,她仿佛心虚般一言不发。王大夫闭上眼睛细细诊治,少顷才睁开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淡笑着抚摸着自己的小胡子道,“姨娘这几日忧思过多,导致神虚心慌,在下开两副药,喝了就没事了!” 柳姨娘这两日都在想念儿的提议,自然没有休息好,这个王大夫的医术果然高明! 看到王大夫没说出自己关心的话题,纳兰若雨心有不甘,提醒道,“大夫,姨娘腹中的孩子可好?” “姨娘的脉象稳健,看来胎儿一切均好,大小姐不必担心!”王大夫误以为纳兰若雨是关心未出世的兄弟妹妹,笑着安慰道。 “可……”纳兰若雨还想再说,被同样阴沉着脸的锦芬给拦住了,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笑着对纳兰辰逸道,“老爷,妹妹没事,真是太好了!”看诊是她提出来的,如今什么也没诊出,她自然要为自己善后。“刚看妹妹脸色很差,我还担心了半天呢,没事就好!”她将头一扭,看着柳絮道,“什么事竟让妹妹如此操心,说出来看姐姐我能不能帮忙?” 既然这个贱人没事,那她虚弱苍白的脸色就是故意装出来的,难道是为了骗自己?她是察觉了什么吗? 柳絮柔柔一笑,看了看王大夫,她的意思在明显不过,有外人在,她不方便说。 王大夫很识趣,见主人有话要说,就称有事告辞了,纳兰辰逸让管家奉上丰厚的诊金。 “妹妹,现在没了外人,可以说了吗?究竟是何事让妹妹这般劳神?”锦芬见王大夫走了,仍紧咬着刚才的话题不放。 “是啊,姨娘不妨说说,正好爹爹也在,定能帮姨娘的忙。”纳兰若雨也帮腔道。 纳兰辰逸也询问的挑了挑眉,眼神中的探究之色十分明显。 “其实也没什么,是赵妹妹这两日身子不太好,老爷可要过去看看?”柳絮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锦芬母女一愣,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柳絮,心道这个女人是傻子么,不借着这个机会固宠也就罢了,怎么竟把老爷往别处推? 纳兰辰逸却是颇感欣慰。作为一个地位高高在上的男人,他当然希望家庭安宁,妻妾和睦。锦芬的嫉妒心极强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个柳絮的性子竟这般温和恭谦,竟还会记得和自己同为侍妾的赵姨娘,真是难得! “絮儿真是贤惠,好吧,我过一会就去看看!”纳兰辰逸笑道。赵姨娘温婉芊柔,如风拂弱柳,自有一番风味,他也是喜爱的。 念儿的目光微微变冷,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她这个老爹也算是多情之人,只是他的人只有一个,将要分给这么多女人,够么?怕是这个丞相府里所有的姨娘,包括发卖的,消亡的,怕是他每一个都喜欢,每一个都爱吧!或许,现在有人再送几个进来,只要如花似玉,他恐怕照样全收,照样疼爱! 突然,她替母亲不值,爱上一个如此滥情又花心的男人,怕是她最大的不幸了! 锦芬的脸色大变,她是丞相府的主母,柳絮一个小妾竟敢当着她的面,讨好老爷,拉拢赵姨娘,可曾将她看在眼里?偏偏老爷还十分享受的样子,怕是他也早想去哪个狐狸精的屋子了吧! “赵妹妹既然身子不好,老爷还是不要去看了吧,叫管家请了大夫精心瞧瞧就是,省的过了病气给老爷。”锦芬强撑着一张笑脸阻拦道,说出的话也是理由十足,也是为纳兰辰逸考虑。 纳兰辰逸这些日子都没有去过兰芷阁,这两个月基本都是宿在柳絮屋里,如今柳絮被诊出怀了身孕,无法侍奉,他听到提起赵姨娘,也立刻想起了赵莹舒眉梢含笑,风情无限的一张俏脸,心下正荡漾着,却被锦芬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的怒火立刻蹭蹭就上来了。 同是女子,为什么柳絮可以这样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而她偏针锋相对,一副嫉恨不甘的嘴脸呢?她就不能为他考虑一二吗! “她是本相的女人,她身子不好我去看看难道不可以吗?”纳兰辰逸脸色一变,怒声道,也不顾女儿在场,猛然站起,一拂袖子扬长而去,那步子,竟是进了赵姨娘的院子。 锦芬的一张脸变得灰白,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只不过说了那么几句而已,且也是为他好的话,他竟然就当着柳姨娘这个贱人的面,对她疾言厉色,丝毫也不顾夫妻情分。 捏着锦帕的手指骨节泛白,手背上青筋突爆,好一会她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冷森的看了柳絮一眼,哼了一声道,“如今你可是有了身子的人,万事要以孩子为先,我看这几日你就好好歇着吧,老爷若来,你也要规劝一二,切莫……”她冷哼一声扭过脸,话里的意思柳絮自然听明白了,脸色变了变,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是,奴婢一定听夫人的吩咐。” “雨儿,你的嫁衣绣的怎么样了,带娘去看看!”她站起来,昂着头不屑的瞥了一眼柳絮平坦的肚子,当先走了出去。 纳兰若雨有些不甘的瞪了一眼念儿,也跟着母亲走了。今日的事情完全出乎她们的意料,不但柳姨娘的孩子无事,念儿这个贱人更是一点损失也没有,她要快些回去和娘商量一下,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姨娘,想必夫人回去后,定会找那个采莲询问,你让知秋找个借口在人多的地方和她亲热的交谈一番,并送一些东西给她,要快!”念儿见锦芬一走,立刻对柳絮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锦芬气冲冲的回去,她越想越不对劲,她明明让采莲在那个佛珠上做了手脚,可为什么柳絮的胎还是好好的? 一回到兰芷阁,她就大发雷霆,纳兰若雨劝了半天也无果,立刻叫名兰去找那个采莲。 丞相府有很多的植物,府中走道两旁都遍植花草,还有高大的各色树参杂其间。名兰一路走来,不少小丫头都向她问好,她俱高傲的应了。不管她在锦芬的面前如何的卑微,在这些小丫鬟看来,她都是丞相府有头有脸,又深的夫人信任的大丫鬟。 也只有在这些人面前,名兰才会觉得自己才是个人,才是个比别人高贵一些的老爷的女人! 她被锦芬百般踩踏的心,才会找到那么一点点的平衡。 越接近西园,往来的丫鬟就越少,也显得此处更加萧条。锦芬已没了刚才的昂首挺胸般的神气,她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专挑僻静的地方走。 快到赵姨娘院子的地方,有一排长势很不错的柳树,这是柳絮最喜欢的树木,因为含着她的名字,纳兰辰逸特意命人找了北方不多见的垂柳,让人精心栽种的。如今已经入夏,柳枝茂盛,绿丝绦般的柳枝婀娜的垂到地面上,微风一吹,轻轻摆动,如轻踩莲步摇曳而来的少女,柔媚多姿,柔情四溢。 名兰愤愤然折断一截柳枝,在手中用力的折成几小段。同样是女子,她的样貌一点也不比柳絮差,凭什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老爷的妾侍,为老爷生儿育女,得到老爷的万般疼爱!而她,却永远只能是个见不得人的通房丫头,再也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 名兰恨恨的将手中的柳枝举起,想要摔到地上。突然,她听到了远处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采莲,这是我们姨娘赏给你的东西,你好好收着吧。那件事,要不是你,姨娘腹中的小公子怕是凶多吉少了!”听着声音很熟,名兰努力想了想,好像是柳姨娘的贴身丫鬟知秋。只是,她怎么和采莲在一起?而且,她话里的意思…… 名兰心中一动,忙小心的上前两步,将身子紧贴在树干上,侧着耳朵细听。 只听得采莲甜细的声音讨好的道,“知秋姐姐快别这么说,柳姨娘如今可是老爷心尖上的人,她腹中的小公子更是老爷期盼已久的,奴婢能帮到柳姨娘,是奴婢的福分呢!” 名兰心中一惊,怪不得那个柳姨娘好好地无事,却原来是这个丫头背叛了夫人!她又听了一会,都是知秋连声的感谢采莲的话,她虽看不清情景,可也绝对能想到那个采莲拿着知秋给的东西,眉开眼笑的样子。虽然她恨得牙痒痒,可她怕被发现,只是躲在树后一动也不动,等到两人分开后走远,她才钻了出来,狠狠的跺了跺脚,她返身又按着原路离开了。 既然采莲已经背叛,她也没有必要再问了! 待到她走远,念儿从墙角走了出来,望着名兰的背影,勾唇冷冷一笑。 晚上,采莲忙完了份内的事,正要回屋子里歇息,就看到院中的暗影里,有一个丫头对着她招手,那个丫头她认识,是兰芷阁的人。她左右瞧了瞧,见没人注意,蹑手蹑脚的随着来人走了出去。 兰芷阁,采莲一进屋子,就赶紧低下了头,安静的等着夫人训话。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两次了,从夫人将她安插进赵姨娘的院子开始,她一个月总有这么一两次前来听训。因为赵姨娘没有孩子,虽然容貌俊美,可却很是本分听话,一个月有二十几天都是安静的呆在房中绣花,所以她的禀报也很简单,夫人只是大体问问就完事。 可是今日却有些不同了! 采莲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屋中的气氛有些压抑,她大气也不敢出,就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了夫人,让夫人迁怒与她。直觉上,她以为定是兰芷阁的那个丫头做事不妥,惹的夫人生气了! 锦芬从采莲进来,就一直定定的看着她。采莲的模样水灵,假以时日长大些,必定也是个出挑的美人。锦芬其实对采莲还是不错的,因为她的父母都是外头庄子上的管事,也算是家生子。她的父亲叫杨胜,是锦芬从娘家带过来的管事,她的母亲是从小服侍锦芬的丫鬟,叫玉叶。因着父母的关系,锦芬对采莲就当心腹来用。这次赵姨娘送给柳絮的佛珠,就是她暗中拿了过来,名兰做的手脚。只是锦芬怕她人小胆怯,并没有告诉她那佛珠究竟弄了什么…… 屋中很静,几个小丫鬟都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耳朵竖的高高的,生怕漏掉什么吩咐。名兰也觉得手心都冒出了汗,她虽然知道接下来的暴风雨并不是针对自己,还是心有余悸! 足足过了有两盏茶的功夫,锦芬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采莲,你说夫人我对你怎样?”若是细听,就能听到锦芬语气中的冷意。可采莲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她并没有感觉到大难临头,一怔后赶紧回道,“夫人待奴婢很好。” “那赵姨娘呢?”锦芬冷冷一笑,突然问了句。 采莲微惊,她虽想法简单,可也知道此刻什么话该说,“赵姨娘对奴婢也不错,可奴婢是夫人的人,一切只听夫人的话做事!” “听说柳姨娘是得了你的帮助,才保住了腹中的胎儿?”锦芬笑着问,只是笑意冷如刀锋。可以采莲低着头,并没有看到。 “是!”采莲知道锦芬现在最不想听到的话就是有关柳姨娘的,所以她只是很剪短的回了句。 锦芬沧然闭上眼睛,好一会才睁开,眸中却是狠咧无比,她冷冷一笑,“好一个敢作敢当的丫头,既然你都已经承认了,我也不多少什么,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锦芬怒极狂笑,她从没想到,好好的计谋,会坏在一个毛丫头手里,她猛地一拍桌子,“来人,将她拉下去……”最后一个字她拉的很长。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采莲大惊,她现在才发觉一切似乎有什么不对了,“夫人……”她想开口问,却被涌进来的两个粗使婆子捂住嘴巴,强行的带了下去! “呜……呜……”她想要说的话,都被堵在喉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锦芬有些挫败的跌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好半天都没有说一个字。 名兰小心的上前问道,“夫人!” 锦芬摆了摆手,无力的道,“你先下去吧,我没事!”抬眼看到呆坐在一旁的女儿,眸中一凛,咬着牙教训道,“雨儿,看到了吗,对于背叛自己的人,一定要狠!将来你可是要管理整个太子府的,对于人和事,千万不可手软,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 锦芬虽然处置过不少的奴婢和妾侍,可那都在暗处,她并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阴狠的一面。她也想在女儿面前,保持一个温柔和蔼的母亲形象。 纳兰若雨面色平常,她丝毫也不觉得一个花骨朵般年轻美丽的生命就这么没了有什么不对!处置一个不忠心的丫头,她也觉得该这样。作为大家族长大的千金小姐,她早已见惯了这些,虽然母亲每次处置丫头都避着她,可就这么大的府里,她总会有办法知道。 “娘,我明白的,千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对于不听话的奴才,你只管打杀了就是,想必爹爹也不会说什么。”纳兰若雨笑道。大家族里,偶尔死一两个丫头那都是极平常的事,男主人一般不会过问。 锦芬的脸色缓和了些,对于女儿的认同,她感到欣慰。毕竟太子府更不比丞相府,那是各色人都有,将来也会有不少侍妾和侧妃,女儿的性子若是软绵绵的如同棉花般没有脾气,那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她稳固的身份地位可是卓儿将来最大的保障。有一个身为太子妃的姐姐罩着,卓儿长大后的官途必定会一片光明! “雨儿,婚期虽未定,可也快了,你的嫁衣要放在心上好好准备,万不可出任何的纰漏。”锦芬现在唯一感到安慰的就是即将成太子妃的女儿了。只要女儿牢牢抓住太子殿下的心,她不愁没有机会除掉西园的那两个贱人! “娘放心吧,女儿不会偷懒的!”纳兰若雨的脸上飘上两朵害羞的红云。她可是做梦都盼着那一天的到来,她现在满心就是绣好嫁衣,做一个艳绝天下的新嫁娘,让太子哥哥惊艳,对自己再也无法忘怀!她要让太子哥哥第一个见到自己的美丽,要让他永远也忘不了挑开盖头的那一刻…… 只是,满心憧憬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一刻,却成了她永远也无法达到的梦想! 西园,柳姨娘的院中。 “回姨娘,那个采莲不见了!”知秋小心的看了一眼念儿。这个女子好深的计谋,只是模棱两可的几句话,就让夫人起疑,从而打杀了自己的眼线。 柳絮的眉挑了挑,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瞧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赵姨娘,缓缓地道,“妹妹这下信了么?”说完,她的目光却越过赵姨娘,停在正在沏茶的念儿身上,目光深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姨娘的身子一震,脸色有些发白,好半天才说了句,“我每日里连园门也不出,没想到夫人还是容不下我!”没有孩子傍身的她,自知除了美貌再无其他,原以为她隐忍一些,低调做人,夫人应该不会将自己视作眼中钉。更从知道柳絮怀了孩子后,她觉得自己的地位更稳固了些,毕竟,有了孩子的柳姨娘,才是夫人急于要处置的对象。只是,她错了!大错特错。她从没料到夫人竟会借着自己的手,欲除去柳絮腹中的孩子,万一那个计谋生效,那么送礼物的她,也必不会活着。老爷对害自己子嗣的人从不手软…… 赵姨娘越想越怕,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今日采莲被除去,夫人必不会罢休,我们以后更要小心才是。”柳絮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腹部,如今她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孩子了! 赵姨娘目光微暗,眸中的羡慕之色悄然显露…… “听说厨房每个月都会为两位姨娘熬养颜补身的羹汤是吗?”念儿端上茶盏,给柳絮和赵莹舒每人的面前放了一杯,状似随意的说了句。 柳絮和赵莹舒对望一眼,有些不解,俱都点了点头。那些汤从她们进入丞相府就一直喝,她们也曾暗中让人检验过,汤并没什么问题。 “一个多月前,我曾去过一次厨房,不小心打翻了给柳姨娘准备的羹汤,为了不被人发现,我就另外盛了些……”念儿笑了笑,退到了一边。 柳絮一愣,一个多月前,那不就是她怀孕前的日子吗?虽然念儿说得含糊,可她明白所指的是什么。她又望了一眼赵姨娘,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念儿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淡淡的笑笑,不再多言!她相信,聪明人是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的。 她不是圣人,不会抱着施恩不图报的思想不放。她要让这两个人为自己所用,就要让她们记住自己的恩情,并甘心听自己的话。 第二日,知秋一早就出了府,说是帮柳姨娘抓药。门卫都认得她,并没有多问。 大约一个时辰后,她匆匆回转,脸色凝重。 “你说什么,汤里果真被人下了避孕药?”柳絮听完知秋的话,忽的站起来,瞪圆了眼睛问。她的身旁,赵姨娘的脸色已经煞白! 原来,不是她的身体不好;原来,不是她怀不了孩子。只是,她的汤里被人下了药!不能怀孩子的药!! 可是,为什么丞相府的姨娘有几个都生了孩子呢?比如柳絮…… 念儿看得出她们都有这个疑问,笑着解释,“每个人的体制不同,而锦芬为了怕被人察觉,每次下的量都极轻,只要在容易受孕的日子里连着喝上三天就可以了!”也就是说,如果纳兰辰逸不留宿的话,那汤里是没有药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皇宫,太子东宫。 轩辕泽漠然站在芙蓉花树下,看着满树盛开的花朵,眸光悠远。他的目光透过高高的宫墙,不知道投向哪里。 藏青色的锦袍修长挺拔,如玉的脸庞上始终是淡漠的表情,虽不发一言,可浑身散发出的尊贵之气,却让人望而生畏。 流云和剑兰站在他的身后垂目而立,安静的不敢发出声响。 许久后,一道稚嫩悦耳的童音跳跃着闯入耳膜,“太子哥哥……” 轩辕泽闻声,淡笑着转过身,温润的目光宠溺的看着跑过来的小公主。轩辕紫晴娇笑着,柔软的小身子蹦跳着扑进轩辕泽的怀里,小小美丽的脸蛋上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大眼睛忽闪忽闪盈动着可爱的调皮。 轩辕泽淡笑着弯腰,将她抱在怀里,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笑着问,“今日没有功课?” 他听说这几日轩辕紫晴都被宣妃约束着学习琴技,今日看到她跑进东宫,有些意外。他幽深的眸子闪了闪,眸底划过一丝阴冷,不过很快就隐敛不见。修长的手臂揽过小妹的腰,将她抱起来,倾世无双的俊颜上浮现浓浓的疼爱。 “嘘……太子哥哥别嚷,要不然被母妃知道了,会责罚我的!”轩辕紫晴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附在轩辕泽的嘴上,并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后,见并无人跟着,吐舌调皮一笑。 “原来晴儿是偷跑出来的!”轩辕泽故意拉长声调捉弄她道,眸子里的疼爱又多了一份。 剑兰看着主子对小公主打心眼里的宠爱,心底一叹。皇宫之中本就凶险,一个不小心就会中了别人的陷阱,死无葬身之地。上次殿下遇袭的事情,很明显就是宣妃的主谋,可太子殿下为了小公主,生生忍了。若是宣妃再借着小公主的手暗害太子殿下,殿下会不会真下杀手呢?剑兰有些担心,她担心太子殿下的不忍终究会害了他自己。 “太子哥哥,你可不要告诉母妃哦,要不然,她就要打我的手掌,很疼的!”轩辕紫晴显然对打手掌很是惧怕,小身子很明显的缩了一下。 “太子哥哥不会说的,你放心在这里玩,要是你母妃责罚你,太子哥哥会帮你求情。”实在不忍看着天真可爱的小妹想要玩耍还担心不停,轩辕泽笑着打消了她的顾虑。 “谢谢太子哥哥!”轩辕紫晴大喜,扬起粉嫩的小嘴在轩辕泽的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些许口水的印记后,她扭动着跳下来,挣脱了他的怀抱,娇笑着跑远了,目标是东宫偏殿院中的金鱼缸! “真希望她永远这么单纯可爱!”轩辕泽苦涩一笑,抬脚跟了上去。 巨大的水缸上飘着几朵盛开的荷花,团扇般的大叶子衬托其间。花瓣下,绿叶旁,一条条七八寸长的红色锦鲤,在莲叶间游动嬉戏,时而吐出一串好看的泡泡,惹得轩辕紫晴咯咯娇笑。她伸出小手,不住的搅动缸中的水,锦鲤惊慌乱窜,水花高高溅起,打湿她的袖子,她也浑然不管,仍高兴的笑着闹着。 宫中的日子本就无聊,身为公主的她很小就要被教养姑姑教导礼仪和琴棋书画,属于孩童的玩闹嬉戏基本没有,也只有在轩辕泽这里,她才会被宠着无拘无束的玩闹一番…… 轩辕泽看着她满足而明亮的笑容,好看的薄唇也悄然弯起。 “见过宣妃娘娘!”流云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随即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渐朝这里走了过来。 轩辕泽的眸子一暗,身形没有动,仍旧看着浑然没听见犹自玩的不亦乐乎的轩辕紫晴…… “晴儿好大的胆子,母妃的话都竟敢不听了!”人还没走近,宣妃隐忍着怒气的清冷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轩辕紫晴听见了,她的小身子一抖,已经慢慢的转过身子,有些畏惧的小脸上,竟挂上了两颗泪珠。显然对于宣妃,她是很惧怕的。 “母妃……”她的声音很低,仓惶中有些求饶的意思。 “太子殿下也在呢!”宣妃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她眼眸闪动,对着轩辕泽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她的身后,几个小宫女都跪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轩辕泽微抬了抬手,笑着望向宣妃,“刚晴儿还说只玩一会就要回去练琴呢,没想到宣妃娘娘就到了!”他的笑绝美倾城,竟让宣妃有一瞬间的恍惚,有些痴迷的眸子就那么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的脸,忘了一切! 轩辕泽的眸底的冷光更盛,决然转身,却是走向轩辕紫晴,声音也变得温柔,“晴儿,玩乐许久,也该回去了!” 他的声音惊醒了宣妃,娇美的俏脸上飘起两朵异样的红晕,在心里暗暗提醒了自己几句,吸了口气,慢慢平复心中骤然增多的情愫,眸光闪了闪,已换上一副千娇百媚的笑脸,她施施然走向轩辕泽,娇柔的开口,“多谢太子殿下对晴儿的照顾!” 她的身体和轩辕泽只隔了大约两尺的距离,清凉的薄纱锦裙将她的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浓郁的脂粉香气随着她的走动而四下荡漾,有一些飘入轩辕泽的鼻中,他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缓缓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他的退避让宣妃有些不悦,她眸中的痴迷淡了一些,莞尔一笑,朝着女儿伸出了手,“晴儿,过来!” 轩辕紫晴极其不安的看着轩辕泽,在看到他眼中鼓励的笑意后,慢慢的走了过去,拉住宣妃的袖子,小声的讨饶,“母妃不要责罚晴儿,晴儿就玩了一小会……” 宣妃任女儿摇晃着袖子,眸子却是看向轩辕泽,似乎是等着他求情。 她多久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他了?若不是借着晴儿的光,他估计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宣妃的眸中透出不一样的光芒,期待的望着对面嫡仙般的男子! 从什么时候她开始贪恋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虽明知他遥远而不可及,她却渐渐迷失了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宣妃不容坦露的情感平日里隐藏的极好,可每次都在碰到轩辕泽后而土崩瓦解。她的目光炙热多情,像燃烧的火焰,热烈奔放,带着几许渴望,几许企盼…… “晴儿还小,宣妃娘娘可以让人慢慢教导。她聪明伶俐,定能学会各色才艺,我月华的小公主,那定是无人能比的!”轩辕泽笑笑,疼爱的摸了摸轩辕紫晴的头发。晴儿是天之娇女,将来定能大放异彩。 他只顾着宽慰妹妹,直到感觉一道奇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后,才慢慢的抬头,对上宣妃炙热爱恋的眸子,他眸光骤然一冷,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转过了身子。 他的冷哼,让宣妃猛然惊醒,一双流光四射的美目看了看四周,见所有的侍女和护卫都安静的垂目于地,并没有看到她的失态,心中稍安,却无视轩辕泽的冷漠,娇声吐语道,“既然太子殿下为这丫头求情,那就算了。”话锋一转,她看着东宫不同于别处的建筑,有些讨好的道,“早就听说太子殿下的宫中芙蓉花开的最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还有这楼台亭阁,华美雅致,的确不同一般啊!” “要说这宫中最美的地方,怕是宣妃娘娘的宣怡殿了,谁不知道父皇最寵爱娘娘你呢!”轩辕泽淡淡一笑转过身子,温润的脸上依旧一片明朗。只是,无人看到,他冷如霜刀的眸底,暗潮汹涌的冷意…… 流云的脸上也露出冷屑,这个宣妃娘娘还真是大胆,竟敢明目张胆的引诱太子殿下。明明深得皇上寵爱,已经贵为妃嫔,还妄想对殿下染指,真是不要脸! 得到轩辕泽的夸奖,宣妃堪比芙蓉花艳丽的俏脸上笑意更浓,她鬼使神差的竟朝轩辕泽走了过去…… “母妃果真不罚晴儿么?”轩辕紫晴太没有得到母亲的肯定,跑过来问,也刚好阻挡了宣妃的脚步。 她有些恼怒的被迫停步,却在看到眼前可怜兮兮的女儿后,怒火去了大半。这个宝贝可是她能见太子的借口呢!当下敛了眸中的怒色,轻盈的蹲下身子,用自以为最美最温柔的一面,在太子面前努力保持一个贤惠的好母亲形象。 “好了,母妃只是逗你玩,还不快回去好好练习,明日你父皇可是要考验你的成绩呢!”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脸颊,然后起身,对着身后的一个宫女道,“将小公主带回去吧,仔细点!” “是。”小宫女得了特赦,忙上前拉着轩辕紫晴的手,“公主,跟奴婢走吧!” 轩辕紫晴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看轩辕泽,看到太子哥哥对她温润的点头,这才慢悠悠的走远! 伺候小公主的两个宫女,也跟着走了。院中就只剩下了流云他们三个和宣妃带来的人。这些人都是她的心腹,所以,她就愈发明显起来。 “难得来太子殿下这里一趟,殿下也不请本宫喝口茶么?”她娇笑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她和轩辕泽已经相隔不到两步,轩辕泽甚至已经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浓郁脂粉味。他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对着一旁的剑兰吩咐道,“给宣妃娘娘上茶!” 剑兰应了声,退了下去。流风和流云暗中互望一眼,眼神都露出鄙夷。 宣妃一听轩辕泽竟命剑兰招呼自己,禁不住心中一喜,柳腰轻摇,人已经站到了鱼缸边,看着缸中盛开吐香的娇嫩新荷,妙目一转,小声的道,“殿下以为,本宫和这荷花,谁更美丽呢?” 轩辕泽眸光阴寒,脸上依旧云淡风轻,他只是微微一笑道,“如此问题,宣妃娘娘该问父皇才是!”笑容清浅一露既没,他转身,“还有些事物要处理,就不陪宣妃娘娘了!”话音落,他人已经进了殿中,只留下一道俊逸出尘的背影。就连刚才说要请宣妃喝茶的事也免了。 正从小厨房泡好了茶水过来的剑兰,听到他的话,身子一顿,悄然转身,又将茶水送了回去…… 宣妃面色尴尬,却还是想了想疾步追了过去,“太子殿下!” 就在她快要迈进殿中时,流云从斜刺里冒了出来,伸臂一挡,恭声道,“殿下有事,请娘娘先回去吧!”他是太子的侍卫,除了太子的命令,谁的也不听,别说是个宣妃,就是皇后来了他也照样拦! 不过,那种情况基本不会出现。 “你……你个奴才竟敢拦本宫!”宣妃气急,用一根手指指着流云,脸上是遭到羞辱的不可思议。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只是个小小侍卫也敢拦她这位皇上的寵妃! 流云静立不动,脸上石头般面无表情,他又重复了一句,“送宣妃娘娘……” 这一次,话意更加明显,他不仅要拦,还要赶她走! “你……”宣妃大怒,想也没想就伸手打了一巴掌过来。流云头一偏,躲了过去,身子依旧一动不动。 “你竟然敢躲?”宣妃的一双美目几乎喷出火来,她高扬着手掌狠狠的看着流云,仿佛在说,“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要打你,你就得受着!” 流云眼眸都没抬,依旧冷冷的说了句,“奴才是太子殿下的人!” 他言下之意就是宣妃并没有权力打他。 “好……好……”宣妃气的脸都白了,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后,见殿中的轩辕泽并没有一星半点的表示,觉得留下来也没意思,还被人看笑话,于是一甩袖子,对着自己的宫女吼了句,“我们走!我定要告诉皇上去,把这个奴才杀了!”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又如来时的那样,转眼间消失不见。临出东宫的宫门,宣妃站住了脚,猛然回头,阴狠不甘的目光将殿中那道挺拔出尘的影子又扫了一遍,咬着牙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拜倒在我的裙下!” 殿中,轩辕泽依窗而立,温润的目光不在,变得冷寒无比,他的周身,似乎都弥漫着强烈的冷意…… 流风感觉到了,他打了个颤,却觉得这种冷,他似乎在其他人身上也感受到过,可到底是谁,他一时想不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纳兰若雨这些日子都忙着绣自己的嫁衣,连带着落雨园中好几个绣工不错的丫头都忙碌了起来,赶着帮她绣嫁妆。这一忙起来,她似乎也就忘了念儿这个人。 她的生日是七月二十六,算起来也只剩下一个多月,就快要到了,一想到及笄后就能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她便忘记了夏日的炎热,每日要绣好几个时辰,手指红肿而不觉得痛。她都如此了,几个丫头更不敢怠慢,每日里都是埋头苦绣。 经过了采莲的事,锦芬并没有马上再往赵姨娘那里安插人,只是每日里将柳絮照顾的更加周到,汤药膳食俱是最好的,连带着纳兰辰逸也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对她也不似先前般冷淡,偶尔,也会去她屋中歇息。丞相府中前些日子窜起的流言又慢慢的平息了。所有的下人都认定夫人是不会被老爷冷落的,毕竟她有个丞相府唯一的儿子,还有个即将要成为太子妃的女儿。她的地位只会越来越稳固! 这样安静的丞相府,并不是念儿想看到的。她不动,念儿就让她动! 这日,锦芬在名兰的陪同下,去桃园摘桃子。其实,她就是觉得闷得慌,想出去走走,一扫这些日子柳絮怀孕所带来的阴霾。 临近纳兰若雨的婚期,她此刻并不想有所动作,以免带来不好的结果。 桃子已经熟了,一个个娇艳的挂满枝头。锦芬已经命人摘了一些送给宫中,皇上皇后和好些嫔妃都送了,当然也没漏掉轩辕泽和轩辕瑞。轩辕泽是纳兰若雨亲自挑选了命人送过去的,轩辕瑞的则是他自己带着人,亲自动手摘的。挑剩下的一些小的,就赏给了府中的下人,念儿也有幸分到了两个。桃子虽不是很大,可是色泽很好,念儿拿在手中久久都没有动……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上前问。 只是在那一晚,安静了好些日子的幽兰阁里,又传来了飘忽不定的哭声! “夫人,要不要歇一会,瞧着大太阳的!”名兰抬头瞧了瞧虽已经午后,可依然毒辣的阳光,忍不住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她有些搞不懂,夫人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来? 锦芬摇了摇头,她并没有感觉到热,反而觉得心冷无比。这几日每到夜里,老爷都会到这桃林中静坐片刻,然后独自回书房歇息。 这几日,他的脸色很明显的差了很多。她知道,他定是又想起了海清韵,那个虽死却依然阴魂不散的萦绕在他心底的贱人! 又或许,他是想起了那个早夭的女儿纳兰若雪,毕竟,再过些日子就是她的生辰了!那个自出生就被他如珠似宝的疼爱的女儿! 有些愤恨的伸出手,她狠狠的将眼前的一颗桃子摘下,看也没看,直接扔到地上,并用脚踩个稀巴烂。鲜嫩的桃汁流溢出来,混着泥土草屑变得脏污不堪…… “我踩死你个贱人,踩死你……”锦芬有些失控,她将那颗桃子看做了她又嫉又恨,虽杀死了人,却赶不走魂的那个绝美女子。她使劲踩着,以致桃渍都染脏了绣鞋也没有发觉。 “夫人……”名兰大惊,忙上前抱住她,不让她在有所动作,“夫人,当心被人看到!”桃子熟了,院中采摘的下人也会时不时的出现,万一夫人这个样子被人发现那可怎么得了! 锦芬抬起的脚慢慢的落下,她的神情有说不出的狼狈,眼圈也通红,眸中似有泪渍。听到名兰的话她凄然一笑,“名兰,你知道吗,我真想让人砍了这些桃树,全都砍了,一棵也不留。我让他想,让他念,东西都没了,看他如何想,如何念……” 说到最后,两行泪落下,她已经泣不成声。 名兰想要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抱着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哭泣。此刻,名兰的心里也是五味陈杂,不知是何滋味…… 时间仿佛极缓慢的流动,突然,名兰耳尖的听到了远处传来说话声,她怕夫人此刻的样子被人发现不好,忙拉着锦芬躲到了一边的凉亭外,两个人都缩着身子,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说话声越来越近,名兰听出来了是柳姨娘屋子里的知秋和一个小丫鬟。 “知秋姐姐,快看这株桃子多好,个大颜色也好看,味道一定很甜,姨娘肯定会喜欢吃的!”一个小丫鬟的声音。 “是啊,姨娘最近的胃口好了许多,老爷也高兴,来我们院子也更勤了!”含着笑回答的是知秋。她胳膊上挎着一个小竹篮,里面放着几个挑好的桃子。 “嘻嘻……姨娘赏了我一个珠花呢,可好看了!”小丫头带着欣喜道。 “服侍好姨娘,将来赏赐少不了你的!”知秋笑着,抬头摘下头顶的一个大桃子。 小丫鬟显然也忙起来了,好半天也没说一句。 名兰和锦芬都缩着身子不敢站起来,时间一长,腿就又麻又疼,十分难受。名兰还好,她做惯了粗活,腿麻些并不觉得有什么。可锦芬就不一样了,她可是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哪受过这份罪?她咬着牙暗中将知秋骂了几百遍。 “知秋姐姐,赵姨娘院子里的采莲怎么不见了?我都好几天都没看到她了!”突然,那个小丫头想起了什么,大声的问知秋。 采莲两个字,像一声惊雷突然响起,名兰和锦芬都不由心中一紧,呼吸也都急促了起来。两个人都侧着耳朵,仔细听着知秋的回答。 “是啊,我也好久没看到那个丫头了。按说她老子娘都在府上做事,不可能去其他地方啊!”知秋顿了一下又道,“上次姨娘险些摔倒,还多亏那个丫头机灵扶了一把呢。姨娘让我送了个金钗给她算是答谢呢……” 摔倒?怎么不是佛珠那件事?锦芬一愣,名兰则睁大了眼珠子! “赵姨娘也夸她机灵,小小年纪做事稳重,不像我毛手毛脚的!”小丫鬟嘿嘿笑了两下,又道,“赵姨娘很是疼她呢,什么事都喜欢找她商量,这次送柳姨娘的礼物,也是她提议的呢!” 锦芬脑中轰然巨响,难道,她错怪采莲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入夜,兰芷阁。 锦芬铁青着脸,木然坐在床上,名兰垂着头小心的守在一旁。 刚才,名兰已经去打听过了,那采莲的确是扶了将要跌倒的柳姨娘一把,柳姨娘感激才送她东西的,这件事,西园伺候柳姨娘的丫头都知道。因为锦芬安插的人只是个二等丫头,平日根本就近不了柳絮的屋子,所以这事她也并不知道! “难道只是个巧合的误会?”锦芬喃喃自语。失去一个采莲她并不可惜,只是她的父母需要想个好的说词了! “姨娘,这件事会不会都是柳姨娘设的圈套?”名兰看主子一脸阴郁,小心的提醒了句。一边说,一边还不断地看锦芬的脸色。 “她?”锦芬反问一句,好半天没有再说。这么多年来,府中的几个姨娘不少,不过要说听话乖巧,还是柳絮和赵莹舒两个。她们的娘家都是寒门,本身也不争强好胜,锦芬才没有对她们痛下狠手,让她们得以苟活到今。 要说以前的柳姨娘,万万不敢有这个胆子,可如今嘛,就不好说了!锦芬默然不语,许久才道,“她会有这等的心思?”竟是问名兰。 “以前或许不敢,可如今她怀了孩子,为了帮腹中的孩子争一席之地,想要除去夫人的人,并拉拢赵姨娘也不是不可能。夫人忘了,她曾在老爷的面前特意提过赵姨娘呢,那日老爷可是宿在了赵姨娘的屋里。”名兰冷静的分析着。 “会不会是别人帮她出的主意?”不知怎的,锦芬想起了念儿那双狡黠冷清的眼睛。柳絮的转变,可是念儿去了后才发生的,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联系呢。 “夫人是说念儿?”名兰只轻轻一点拨,就立刻想到了锦芬的心里。 “我总觉得,那个丫头不简单,你让人注意着,在大小姐出嫁之前,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差错。”锦芬想起女儿将要出嫁,此时整个丞相府都是众人瞩目的对象,可是万万不敢出一点的差错的!采莲的事,不管是谁的主意,她都准备先忍下,等纳兰若雨嫁入太子府再说。 又是两日过去,锦芬并没有什么动作。念儿却坐不住了,因为就快要到她的生日,她怕大师兄会不管不顾的冲入丞相府来帮她庆生,她找了个由头,出了丞相府。柳絮经过上次的事,对她有几分敬佩,对于她的要求,自是全力满足。 六月的天已十分炎热,早晨的太阳虽不毒辣,也已经开始散发出层层热浪,一波波撒入地面。 大街上,行人也不少,各种商贩都已经挑着箩筐站好位置,叫卖着自家地里所出,又或者是贩卖来的各色水果,瓜果的香味飘散于空气中,冲淡了些许炙热的气息,让人在炎热之余还能感受到一丝凉意。 除去瓜果,胭脂水粉,钗裙布料,杂耍卖艺的人也是不少,熙熙攘攘涌满街道。各种小吃的摊点也是林林而立,为了一家的生记而不得不辛苦劳作的人们争先恐后的叫卖着。 念儿为了怕麻烦,特意戴了白色轻纱的围帽,遮住她的一张俏脸,也遮住她精光四射的双瞳。她小心的留意着身后,在确定无人跟踪后,闪身进了客来居。 二楼雅间的窗户边,轩辕瑞看到她的身影后,好看的唇角满意的勾起,这个丫头终于来了!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又不敢贸然去丞相府找她,只有在这里碰碰运气,今日果然让他等到了!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对面另一间酒楼内,流云警惕的盯着客来居的一举一动,看到念儿进去后,他的眸子一闪,向身后的一个随从吩咐了几句,他自己则快速的离去。 看到念儿进来,跑堂的猴子一眼就认出了她,赶紧笑着迎上来招呼,“这位姑娘,楼上雅间请!”念儿对他点点头,抬脚上了楼。 猴子打开专属于她的房间,里面一道挺拔的人影已经依窗而立,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裂唇一笑,亲热的道,“小师妹!你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 “我不来你也不许去找我!”念儿白了他一眼,冷声打断他的话,身子一转已经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喝了两口。走了一路,她早已口渴。 “小师妹好不近人情……”云轻扬颇有些委屈的道,“师兄我还不是想着后天就是你的生日,想要帮你庆祝一番嘛!”好看的剑眉皱起,堪比女子的一张俊脸耷拉下来,着实有几分可怜的味道。 伺候在一边的猴子不由有些叹息,都说少当家俊美如玉,没想到作此女儿状也这样好看!他身为男子都觉得心生怜惜,更不要说女子了…… 可是,念儿却完全无视,她只是莞尔一笑,“知道师兄疼我,我这不是来了么!”自小玩到大,她又怎么不会知道他的想法,还不是想要借着找她的借口,到丞相府里大闹一番。 被她看清,云轻扬悻悻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才道,“这么些日子也毫无进展,莫不是你下不了手?”按他的想法,直接将那些人暗中杀了完事,那里还会费这么多手脚? “一刀杀了太便宜了她们,娘亲受得痛我定要让她们千倍万倍的偿还,我要一点一点夺取她们所在意的一切,让她们生不如死!”清冷的眸中涌出无边的恨意,她的眼睛已经湿润,脸色也已苍白,纤瘦的肩膀在瑟瑟发抖。 云轻扬心中一痛,想也没想就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好了好了,师兄是逗你的,你想怎样都可以,我完全支持你!好了,别气了!”他知道小师妹的痛在那里,他甚至有些懊悔自己说出那些话来! 门外,想要扬起手准备敲门的轩辕瑞停顿在那里!漆黑的星眸闪了几闪后还是敲了上去,调侃的道,“好不容易出来,也不去瑞王府看看本王,念儿真是好狠的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雅间里,除去念儿外,猴子和云轻扬的脸色都大变。瑞王的名号他们也是听过的,听说是皇上疼爱的皇子之一,他们刚刚劫了太后的礼物,朝廷已经到处在缉拿他们,这个瑞王爷此时前来,莫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虽然说上次的事也是得了他的帮助,可又有谁知道他是不是故弄玄虚,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念儿倒是神色如常,一方面她已经对轩辕瑞提前坦白过。另一方面她的直觉告诉她,轩辕瑞现在不会知道什么!顶多,他就是对她感兴趣而已。 快速的擦掉眼角的泪,在轩辕瑞进门的那一瞬间,她已经站到了窗前,背对着他,悄然收敛心神。几个深呼吸间,她已经恢复如常。 轩辕瑞进来,就看到她的背影和云轻扬冷冷的俊脸。任谁被打搅了美人在怀的好事都会火冒三丈的!云轻扬敬他是皇子已经算忍耐了,没有立刻发作。 猴子恭敬的行了礼,说了句,“小的去帮王爷准备酒菜。”就慌得下去了。他只是个小喽啰,论定力当然比不了云轻扬,所以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免得被瑞王看出破绽。 “念儿的师兄对吧!很荣幸认识你。”轩辕瑞笑着,对着云轻扬点了一下头。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很礼貌的事情了。 云轻扬剑眉一挑,压下心底的不悦,抱拳行了一礼,“草民见过瑞王爷!”对于轩辕瑞不请自来的行径,他是十分不喜。 轩辕瑞一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脚步却是走向念儿,见她华丽的将自己无视,幽怨的道,“念儿丫头,见了旧主也不打声招呼,亏得本王还惦记着你!”他痞痞的样子语带亲昵,让云轻扬心中更不舒服,想要发作,却碍于身份不便开口,只闷闷的冷哼一声,虽极轻,可轩辕瑞和念儿都听见了。 轩辕瑞心中兴味挑起,暗想看来这个人也对念儿有意思呢,他眉峰一挑,也没在意,自顾自的在桌前坐下,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拿过念儿刚才喝茶的杯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云轻扬看见了还没来得及阻拦,已被他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赞了声,“果然是好茶!” “茶好么,我怎么记得瑞王爷可是只喜欢喝天山毛尖呢!”念儿斜眼看着,见他竟用自己的杯子心中不舒服,可也没有点破,只是冷冷的说了句。 “念儿喜欢的,本王也喜欢!”看这丫头还在嫉恨以前的事,轩辕瑞嘿嘿一笑,讨好的道。他刚才已经注意了,这只茶杯搁在桌角,而云轻扬站在另一边,很明显不是他的,那就只有一个人用过了! 云轻扬听他说出这句话,心中一震,眼眸冒火,看向小师妹,却发觉她神色如常,完全不为所动,心中稍安,竟松了一口气! 念儿没有理会轩辕瑞的疯言疯语,实际上她早已习以为常,抬眸询问的问了句,“王爷怎么这么空闲,竟跑到这里喝茶?”这里住着几十个云雀山的弟兄,她并不想被人盯上,务必要小心才是。 “父皇这两日被劫匪的事搅得大怒,众大臣人人自危。本王虽不才,也不忍看大家遭罪,只好到这街上碰碰运气。听太子说,那些劫匪已经潜入京城,唯恐他们对朝廷不利,还是早日抓住的好,也去了父皇的一块心病!”轩辕瑞一副乖乖孩子的样子,眼神却有意无意划过云轻扬的脸。 念儿心中一惊,她明白,他已经对大师兄的身份起了疑了。只是他暂时估计没有什么证据,只是试探而已。 “那些劫匪还真是大胆,竟然敢抢太后的寿礼,王爷还是早日抓住的好。”念儿有些惊恐的脸色变了变,眼神却示意云轻扬,让他小心谨慎,万不可露出马脚。 云轻扬忍住胸中的惊涛骇浪,慢慢放开攥在一起的手,神色慢慢恢复正常。小师妹担心的是,他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云雀山的几十个弟兄的性命,走错一步,就有可能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轩辕瑞有些失望,除了念儿的神色有异外,他并没有发现她的师兄有任何不妥。莫非,他的猜测有误?可太子的判断一向准确,那日太子亲自前来,定是他探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劫匪穷凶极恶,定是早日抓住的好。”轩辕瑞一笑。正在此时,猴子端来了饭菜,轩辕瑞也不客气,招呼念儿和云轻扬入座,倒好像他是主人一般。 两人也不推辞,一同入座。对于津津有味大快朵颐的轩辕瑞,念儿颇有些意外。皇家的皇子吃饭都如他这般大意吗?她可记得太子吃饭可是极为谨慎的,外间的饭菜根本不可能入口,就是在丞相府,那也是有人暗中检验过的。 念儿轻轻夹了自己喜爱的菜入口,她的目光不时扫过分坐两边的出色男子,轩辕瑞满身华贵,一身紫衣尽显皇子尊贵,俊逸邪魅的一张俊脸,华丽迷人。云轻扬则是谦谦公子,白衣飘飘尽显儒雅,温和如玉的面庞,不知要惹得多少女儿家动心。两个人都是男子中的翘楚,念儿微微弯唇一笑,她何其有幸,能让这样的两个出色男子陪同用膳! 因为是二楼,加上天气的缘故,为了通风凉快,雅间的窗户都是用近乎透明的轻纱所遮,微风徐徐吹过,白纱被撩起,对面的窗前,轩辕泽一双深幽精澈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吃饭的三个人。 那三个人有两个他都不陌生,一个是他兄弟瑞王,一个是丞相府大小姐的丫头念儿,另一个他并不认识,可是三个人相处的画面,却让他觉得有些突兀,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 瑞王曾要了这个念儿为侍女他是知道的,可那个白衣飘飘的男子却又是谁?劫匪的事已经过去好几日了,他都没查出什么线索,父皇已经震怒,两次觐见他都发了火,并严明这个月底一定要查出来,否则的话…… 隐约的,他总觉得父皇对他似乎有什么成见,对他的态度也不如以往亲热,他虽心中疑惑,却不得而知是为了什么,只有更加小心行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念儿背对着窗户,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后背被人射来的锐利目光。她不确定这道目光的主人是谁,可是她却没有敢回头看。不是她害怕,而是轩辕瑞在,她不敢轻举妄动。 云轻扬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并没有因为轩辕瑞的身份而对他恭敬畏惧,反而因着他对念儿亲昵的态度而心生不快,神情一直是淡淡的。可他却不止一次的帮念儿夹菜,不一会,念儿面前的小碗已经堆得老高。念儿不解的瞪圆了眼睛,她不明白一向大条的师兄,什么时候竟这般体贴? 轩辕瑞淡笑着,有些好笑云轻扬占有般的行为,可他自己却在看到念儿冒尖的饭菜后,心里莫名的不舒服。有了这种奇怪的想法后,他自己也一愣…… “好了师兄,这么多我怎么吃得下!”念儿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她真的认为师兄是不是吃错了药? 三个人有些诡异的吃着饭,两个男子都各怀心事,对念儿格外的殷勤。看着面前几乎就不曾减下去的饭菜,念儿颇有些无奈! 楼下想起了小厮招呼客人的声音,很快,猴子就借着添茶水的功夫进来,有些慌乱的靠近念儿,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小姐,太子来了!”前几日风雨夜的惊险猴子还记忆犹新,对于太子突然的到来,他不免心中害怕。 念儿点了下头,示意他下去。轩辕瑞和云轻扬也感觉到了异样,都凝神仔细听着下面的动静。脚步声蹭蹭的上楼,却消失在隔壁的房间。 念儿的眉挑了挑,轩辕泽这是要干什么? “太子殿下喜欢什么菜肴,小的这就吩咐人准备!”掌柜的声音在隔壁很清晰的响起,接着就听到流云低声吩咐了什么,掌柜的应声下去了。 “姚侍卫也跟着瑞王殿下在呢!”流云很显然是看到了守在门边的姚勇,上前打招呼。姚勇客套了两句,两个人都是太子和瑞王的贴身侍卫,身份都不一般,相对也比较熟悉。 轩辕瑞叹了口气,如今,他不去打招呼都不行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念儿瞧了眼云轻扬,神色凝重。她明白,轩辕泽绝对不会是进来吃饭这么简单!莫不是他对客来居起了疑?念儿暗自心惊。 “师兄,要不我们先离开吧!”她并不想和轩辕泽照面。 “好。”云轻扬也不想此时和太子有任何冲突,也想着离开最好。 她们刚站起来还没走到门口,房门就开了,轩辕瑞当先走了进来,身后是轩辕泽!他一身墨衣,依旧温润如水,脸上带着儒雅的笑容。 “听说王弟的朋友在此,本宫冒昧前来,希望两位不要怪罪的好!”话说完,他才发觉是念儿,一愣后笑着问了句,“原来是念儿姑娘!”目光扫过云轻扬,略带询问的眼神扫过轩辕瑞,“这位是?” “在下姓云!”云轻扬抱拳一礼,朗声道,“见过太子殿下!” “原来是云公子,幸会!”轩辕泽微微点了点头,笑望着念儿道,“姑娘不介意本宫也加入吧?”他的笑容有些深意,看念儿的眼神也含着几分笑意。 这种眼神念儿并不陌生,她明白,他也定把她看做了轩辕瑞的女人!心中暗恼,面色立刻冷了下来,“我若是介意,太子殿下会离开吗?”她讨厌那种爱昧不明,又隐含轻蔑的眼神。那些无知之人也就罢了,可他是太子,是月华朝公认的温润才子,有此想法实在可恶! 念儿冰冷的有些无理的态度,让几个人都一愣。特别是轩辕瑞,心中竟莫名生出一种喜悦。他的认知里,几乎所有的女子,都是对太子哥哥痴恋爱慕,鲜少有女子能抵挡太子的魅力。可如今,念儿竟当着他的面,对太子冷言以对,完全不将太子放在眼里。这个态度,让他没来由一阵雀跃! 念儿,果然和那些花痴般的女子不一样! 云轻扬心中也是觉得解气,面对着风华无双的尊贵太子,他的心中也划过一些自叹不如。不论是外貌还是气度风采,轩辕泽都是无人能及的。他深知念儿的身份,也知道太子本该是她的夫婿,若没有那个锦芬的毒计,现在即将嫁入太子府的人就是她! 太子的风华无双,是多少女子倾慕的对象,念儿也是女子,他一度也曾担心,念儿久入丞相府,和太子接触的时间多了,会不会也对太子心仪? 可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相比较他们两人的沾沾自喜,轩辕泽很明显没有料到,这个看着纤瘦清冷的女子,会说出这般犀利尖刻的话来。也是,长这么大,几乎就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更不要说是女子了! “大胆,竟敢对太子无理!”流云大呼一声,横在轩辕泽的面前,对念儿怒目而视。他一向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今日看来果真如此,竟敢这么对太子殿下说话。 “民女自幼无人教导,比不得丞相府的千金温柔可人,太子若不喜,自可离开就是!”念儿没有理会流云的怒喝,依旧冷冷的道。 一干山寨的兄弟都在这里,若是轩辕泽久待发现什么疑点可就糟了!为今之计,就是让他赶紧离开,越快越好!为了山寨的弟兄,念儿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对轩辕泽的冷意也有纳兰若雨的原因,会喜欢那么个诡计多端的千金小姐,这个太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俗语不是都说:物以类聚吗? 现在,她甚至都有些后悔,当初不该一时冲动,救了他们。 “本宫可曾得罪过姑娘?”轩辕泽不解,这个念儿似乎对他有些敌意。他并不记得自己曾和她有过什么不愉快!只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因为念儿的冷言恶语而面有不悦,依旧淡笑着温声道。 流云和念儿相隔的并不远,彼此大约不到两尺的距离。突然,那种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悄然的窜入他的鼻翼。这种香味,他曾经在那个风雨夜那个白衣人的身上闻到过。他的眼眸一亮,精光四射的眼睛直射向念儿! 第一百二十章 流云自幼跟着轩辕泽,他们的一个眼神,彼此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眼眸闪动的瞬间,轩辕泽就感觉到了。他有些孤疑的淡淡望了一眼,对上流云有些兴奋的眼神,略一沉思,他便知道流云定是发现了什么。一整神色,他对流云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回头望着念儿,目光已经凛然,“不知念儿姑娘和这位云公子是何关系?” 云轻扬手心冒出了冷汗,他提气凝神全神戒备,如果太子发现端倪,他定会猛然出击! 念儿的心中也有些怀疑,莫非…… “云公子是我一个远房的亲戚。不过太子殿下这般查问,可是要知道什么?”她淡漠的回答。 “云公子祖籍哪里,为何来京?”轩辕泽逼近一步,温润的面容下,正气凛然。他并没有理会念儿,在她有些怒气的言语中转身,直视云轻扬。 云轻扬正要开口,紧跟在轩辕泽身侧的流云突然出手,掌风呼呼,袭向毫无防备的他。 处于本能,云轻扬身子一闪,疾步倒退,眨眼滑出几步远,退到了房门口。念儿和轩辕瑞都脸色大变。念儿是懊恼轩辕泽的狡猾,竟在不声不响间让流云出手试探。若让他对大师兄起了疑,那酒楼里的兄弟们就危险了!轩辕瑞则是意外,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也没想到云轻扬的武功其实不错,看来和他不相上下。 也是,念儿一个女孩子武功都不弱,她的师兄那定然也很出众。 流云一击不中后就收了手,安静的站在轩辕泽的身后,兴味的目光挑衅的看着云轻扬,大有和他一竞高下的意思。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云轻扬暴露实力后,有些恼怒,上前一步,冷冷的质问道。 “云公子的武功不错,倒让本宫大开眼界。”轩辕泽不答反而笑着赞道,他的眼神幽冷深渊,让人不敢直视。 “没有哪条律法规定,老百姓不可习武的!”云轻扬高傲一笑,对念儿抱歉的眨了眨眼睛。他看得出小师妹的担心,可是他已经露陷,除了巧妙周旋外,也别无他法。 “那日雨夜,马车上可有云公子?”轩辕泽眼神一冷,直言追问道。 “在下来京的日子不多,不记得下雨夜出去过。大雨倾盆,那个会冒雨出去?”云轻扬讥声反问。为了不连累念儿,他打死也不会承认。 “是么?”轩辕泽黑眸一闪,显然并不相信。流云识人的功夫一流,凡他认出的,十有八九就是。 流云有些焦急,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用来提醒自家主子。他认定的那个人不是人家呀!看主子瞧过来,他忙低下了头。轩辕泽一愣,流云的动作已经告诉了他出了差错,他虽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能让流云认错,却还是敛了刚才的厉色,有些歉意的点了点头,“只是对公子的伸手有些好奇,因此多问了两句,公子不必在意!” 云轻扬和念儿一愣,刚才还步步紧逼,怎么片刻之间就转变了态度?这也太快了吧!她们孤疑的对望一眼,都有些茫然。不过能蒙混过去也算是万幸。 “好了,赶紧入席,菜都冷了!”轩辕瑞出来打圆场。几个人都收了敌意,依次入座。念儿也没有客气,径直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流云对她的无理显然有些不悦,她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丫头,怎么能和太子殿下同坐一席? 念儿聪慧,从他皱眉的神情中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缓缓的挺直了脊背,淡淡的道,“这个位子本来就是我的!” 话意就是我本来吃饭吃的好好的,是你家太子硬要插一杠子。既然嫌弃,那就离开好了!她记得自己曾经赶过呢! 碍于轩辕泽的面,流云不敢多言,只是神色戒备的看着念儿…… 好好的一桌饭,加了两个身份特殊的人,便吃的有些乏味。轩辕泽基本不动筷子,念儿只吃了几口,就称自己吃饱了,也不理会轩辕泽,她对轩辕瑞点了点头,便起身告辞了!她一走,流云想要起身追赶,云轻扬眼尖,立刻出声阻拦,“这位大哥一起坐下用膳吧!”成功的将他的脚步逼住。 “属下不饿,公子慢用。”流云可不敢和太子殿下同席,慌忙推辞,垂目恭敬的站在那里。 “我也饱了,感谢太子殿下和瑞王爷的招待。”云轻扬打了个饱嗝,抱拳一礼,潇洒的离开。 “太子慢用,本王也饱了。”轩辕瑞有好些疑问要问念儿,也急着离开。 他们一走,轩辕泽也没有久留,带着流云回了宫。一直到了东宫左右无人,流云才脸有愧色的道,“太子殿下,属下发觉雨夜的白衣人不是那个云公子,而是念儿姑娘!”他以为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才让太子殿下误会。 “是她?!”轩辕泽喃喃低语,眼前出现了念儿清冷秀丽的一张俏脸…… 丞相府茶水倾倒的瞬间,是她敏捷的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滚烫的茶水。穆府宴请,她俏丽的站在王弟的身边,淡漠的容颜同样不容忽视。雨夜……他犹记得那道冰冷森寒的眸子,犹如千年深潭,冰冷深远,一眼望不到底! 竟会是她! “殿下,你说这个念儿姑娘会不会和那些劫匪有关系呢?”流云总觉得念儿和别的女子有些不一样,“俱属下观察,这个念儿姑娘似乎身怀武功,而且不弱!”他已经暗中观察了很久,今天更加肯定了。 “现在还不得而知,你传令下去,让人紧盯着出入客来居酒楼的所有人,一有异动,马上来报!”轩辕泽幽深的眸子望向满树的芙蓉花。 不论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都要查找出来!他现在担心的还不仅仅是劫匪事件,还有丞相府的人。念儿即有武功,那她进入丞相府是不是别有目的?若是她想要对雨儿不利那可就糟了! 轩辕泽的心底紧张起来。大婚在即,他并不希望出任何的差错。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出了客来居,念儿到一家脂粉铺子买了几样时下名贵的胭脂香粉,也算是给她出府找个理由。香粉铺子的伙计刚将她的东西包好,还未交到她的手上,就被一道有些高傲的女子声音打断了,“伙计,挑几样最好的胭脂水粉,一定要最贵的那种。赶紧给我包好了,姑娘我等着要呢!” “是是,姑娘稍等!”一见有出手不凡的贵客登门,伙计忙奉承的笑着迎了过去。念儿欲要离开的脚步缓了缓,依旧慢条斯理的在看柜台里摆放的各色水粉。如果她听的没错,这个说话的女子是穆霜霜的贴身丫鬟红翘! 穆府的赏花宴风波闹得纷纷扬扬,穆霜霜也被悄然送出京城好一阵子,如今既然红翘出现,那么穆霜霜定然也回来了! 京城铺天盖地的流言恶语,穆府几乎认定是丞相府故意传出的风声,穆霜霜母女对锦芬母女那是恨之入骨。纳兰若雨和太子的大婚即将到来,容陌柔也不是省油的灯,接下来她绝对会有所动作! 念儿突然有些期待了!锦芬母女的日子过得的确太舒适了,她看着都有些不大高兴呢,更何况一心想要嫁给太子的穆霜霜! 红翘买好了香粉,付了银子,伙计笑着帮她找钱,她高傲的扬着下巴说了句,“赏给你了!”拿着东西扬长而去。 香粉铺子的伙计很显然是认识她的,在她消失不见后,一敛刚才巴结的样子,朝她离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鄙夷的道,“神气什么呢,还以为是原来高傲不可一世的主子呢……”不过说归说,他还是掂了掂手中不小的银锭子,揣进了怀里! 念儿悄然失笑,不管他如何看不起红翘,可他对银子的喜爱却并没有变。 穆府虽然因为穆霜霜的事而名声受损,可穆盛天大将军的身份并不是看的,朝廷颁发的荣誉还在。穆大将军打个喷嚏也能将这铺子淹了!香粉铺子估计以前没少收穆霜霜的好处,他们又是靠老主顾吃饭,自是不敢明面上得罪,只敢在背后念念小刺。 返回时,她特意绕到客来居门前,却毫不意外的看到附近的墙角好几个劲装的青衣人,正警惕的注意着客来居的一举一动。这还是她能看到的,若看不见的呢?暗处,不知道还有多少! 这些人若她猜的不错,那定是太子的人马。看样子,他已经对客来居,也可以说是对云轻扬,对她起了疑! 这绝对是个不好的消息…… 她没有敢露面,瞧了两眼后匆忙离开。她相信以大师兄的机警,定也发觉了异样,希望他不要轻举妄动才好。 丞相府门外,守门的护卫都认识她,看到她恭敬的问了声,“姑娘帮柳姨娘采买去了?” “是啊,两位大哥辛苦了!”她笑了笑,对于笑颜以对的人,她也自是和颜悦色。抬脚进了府,她一路赶往西园。出来的时间不短了,纵使柳絮不敢说什么,她也要懂得分寸才好。刚转过弯,她似乎瞧见不远处的回廊里,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像是往出府的方向。 那不是宛如吗?她要去哪里……心思暗转,她悄悄跟上。 宛如行色匆匆,好似还在刻意的避着人,守门的护卫看到她,也打了声招呼,她说了句,“我帮小姐买丝线!”就急急忙忙离开了。而她离去的方向却是向西!念儿的眸子闪了闪,西边,可是并没有什么顶好的针织纺,不过…… 她狡黠一笑,穆霜霜已经回来了,作为容陌柔的眼线,她定是接到了什么任务了! 西园,柳姨娘坐在窗前焦急的伸长脖子,一直看着园门口方向,知秋眼珠转了转,小声的道,“姨娘是在等念儿吗?”自从这个念儿来到西园后,姨娘对她的倚重明显的淡了,对那个念儿却越发看重起来。若长此下去,她这个心腹的地位竟会不保!她是柳姨娘的人,纵使让她不喜,别的主子也定不会看重,到时,她的下场可想而知。不行,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出去也有几个时辰了,算着也该回来了。”习惯了听从念儿的建议,按着她的指令做事,西园没了她,柳絮竟觉得没了主心骨,空落落的。 “姨娘觉得念儿是真的为了姨娘的将来着想吗?”知秋看了看知夏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才道。知夏听她这样说,很明显一怔,沉思了片刻竟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想法,也和知秋一样。 柳絮显然并没有想到知秋会说这种话,她转过身子诧异的问,“此话怎讲?”又一环视,看到知夏同样欲言又止,接着问了句,“你们可是发现了什么?”对于念儿帮自己的用心,她开始也是怀疑的,可当她看到那双坦然清澈的眼睛,就没来由的信了。 “她说和夫人有仇,可却不肯说是什么深仇大恨。她这般的怂恿着你和夫人做对,若是她别有居心,趁着你和夫人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再拔身而出,趁机霸上老爷,那么,凭着她的年轻美貌,这丞相府的女主人,说不定是她呢!”知秋冷静的分析着,每一句都说出了柳絮隐藏的担心! 是啊,不论是容貌还是手段,她自认都不是那个念儿的对手,若是她真的想要对付自己,那她岂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柳絮暗自心惊,竟觉得后背都湿了! “可事到如今,夫人已经对我恨之入骨,我们除了和她合作,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柳絮黯然道。她不比锦芬有一个强有力的娘家,她的父亲只是个普通百姓,若是失去丞相府的一切,她都不知道该如何生存! “她只是个弱女子,就算是心计过人,也有失算的时候。姨娘可以想个法子,抓到她的把柄,这样她就不会对姨娘任意指使,相反的,姨娘还可以将她窝在手心里,她的生死存亡,还不是姨娘您的一句话么!”知秋笑眯眯的讨好着,看着柳絮已经很明显有些松动的意思,她说的越发卖力。 “是啊,姨娘,求人不如求己。只要抓到她的把柄,她还不是乖乖的听姨娘的话,姨娘让她往东,她定不敢往西!”知夏也在一旁帮腔道。 “是么?原来柳姨娘对于救了自己孩子的恩人,竟是这般对待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竹帘猛然被挑起,念儿寒着一张俏脸,冷冷的走了进来。她的周身都散发出浓郁彻寒的冷意,冰冷夺魄的眼神,逐一扫过三个人的脸,一寸寸,一点点,直到知秋和知夏都慌乱害怕的低下了头,她又盯着柳絮的眼睛,犀利冰冷的眼神仿佛一把冰刀,直射进她的心房,让她呼吸一滞,身子不由颤了颤,忙摆着手道,“不,不是的……” 这样的眼神,让她害怕,让她不敢直视,她实在是后悔不该听知秋这个丫头胡说八道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念儿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并刚好听到了她们说的话! 一时间,柳絮刚刚被知秋鼓动起来的蠢蠢欲动之心,被念儿的一个眼神,吓得无影无踪!她也有些奇怪和不甘,可是她就是没来由的惧怕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丫头! “知秋只是说说而已,我并没有同意她的话!”柳絮忙替自己辩解。也是,若没有念儿,她腹中的孩子怕是早就是一滩血水了。就算是念儿有什么企图,可救了孩子这一点,却是实实在在,她是无法否认的! “丞相府的姨娘,并不是只有柳姨娘一个。就算是不找任何人,我也能达到我的目的。好了,算我多事,柳姨娘大可以现在就去找夫人,将我所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想必她看在你前来告密的份上,会对姨娘你另眼看待,也定会对你所生的小公子疼爱有加……”念儿真的怒了!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好心帮助柳絮,她竟欲这般对待自己! 说完,她转身就走,仿佛多呆在这个屋里一瞬,都让她厌恶。 柳絮呆在当场。念儿话无疑是一道惊雷,瞬间炸醒了她的南柯一梦。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就算是没有念儿,夫人也定不会让她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这些日子她的嘘寒问暖,只不过是临近太子大婚,她图个安宁吉利罢了!待到大小姐的婚事一过,就是她们母子的灾难…… 想通这些,柳絮脸色大变,忙叫了一声追了出去。知秋和知夏的脸色也苍白,主子都这般了,她们更不敢说什么,尾随着追了出去。 念儿的屋子里,她收拾着自己简单的衣衫,听到门外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她的眸子更冷,冷哼一声转过了身子。 “念儿姑娘,我可以进来吗?”柳絮站在门口,有些畏惧的道。 声音里有说不尽的小心翼翼。 “这是姨娘的院子,姨娘想去哪里都可以!”念儿冷声道。 柳絮的身子一顿,有些怨恨的瞪了知秋两眼,才小心的挑起帘子走了进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屋中,念儿已经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看到柳絮进来她并没有抬头,打完包袱的最后一个结。她的样子自不用说,那就是要走了! “念儿姑娘,都是我不好,没有管教好下人。知秋,还不给念儿姑娘道歉!”柳絮拦在念儿的身前,朝知秋怒声示意道。 知秋颇有些委屈,她说那些话,可也是为了姨娘着想,姨娘不敢得罪这个念儿,就拿自己撒气。可她心底再怎么不甘,也只有蹲身福了福,歉声道,“姑娘不要生气,都是奴婢不识好歹,误会了姑娘。姑娘要打要罚都可以,千万不要怪罪姨娘,姨娘可是将姑娘看做自己人呢!” “是啊,念儿姑娘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我们计较了!”知夏也在一旁帮腔。 念儿停住了打包袱的手,神色似乎有些松动。柳絮一看有戏,忙上前接过念儿的包袱,赶紧交给知秋,陪着笑道,“好了好了,我的屋里老爷命人送来了一些珠花,很好看的,都陪我去瞅瞅。”说完,也不管念儿愿不愿意,推搡着她出了屋。 知秋和知夏互望一眼,都瘪了瘪嘴,扭身跟了上去,临出门,知秋将手中的包袱狠狠的扔到床上! 念儿不用回头,光是听声音,也知道两个丫头心中的不满。她默不作声,装作自己没听见,跟着柳絮进了主屋。 柳絮忙将念儿拉到椅子上坐下,那神情真的是把念儿看做亲人般对待。 “柳姨娘,我是个孤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这丞相府里多呆。我说过丞相府的主母会是姨娘,那就一定是姨娘!姨娘信我最好,若是不信,我也没有什么话说……”念儿淡然坐到椅子上,看了一眼柳絮,语气冷淡的道。 对这样一座华丽却没有温暖的地方,她真的不想多呆一天。等到锦芬受到惩罚的那一天,也就是她离开的日子。 等到锦芬一无所有,名声扫地,她就会离开京城,回到云雀山。 在看到锦芬如今富贵而惬意的生活后,她突然不想杀死她了。让她尝一尝从云端跌倒泥土里,满面泥泞,污秽不堪的时候,比杀死她更能让她生不如死!让她苟且的活着,比杀了她更解恨。 丞相府的主母只要不是锦芬,谁做她都没意见。柳姨娘只是现下一个最适合也最好用的棋子,因她有个女儿,现在也有了身孕,比起无子嗣傍身的赵姨娘,她更容易让人接受。 柳絮的脸色白了,她如何听不出念儿口中的尖利,面色唯诺着不知怎样回答,只是神色间也有了一些不悦。 她好歹也是个丞相的妾侍,老爷疼爱了这么多年,又生了三小姐,现在又怀了孕,说不定这一胎会是儿子,那她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念儿是救了她腹中的孩子没错,可也不该这样咄咄逼人!她都已经俯首做小了,这个念儿竟然还不依不饶,真以为没了她,自己就做不了丞相夫人了! 柳絮越想越生气,脸色也越发难看,神色也不似原来温和恭敬,柳眉挑了挑,寒声道,“姑娘救了我腹中的孩子,我一直心存感激,从不敢怠慢,也从没将姑娘看做下人。姑娘今日说这些话,可就有些过了!姑娘在这京城无亲无故,单凭你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斗得过夫人?我和姑娘合作,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为复仇,我为了自保。只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而已……” 柳絮显然是有些发火了!说出的话也锋利无比,知秋和知夏都有些解气的看着念儿,姨娘终于看到这个念儿的嚣张了! 听柳絮说了一大段,念儿一直默不作声,只是盯着她的眼睛。 突然,她笑了!带着几分张狂,几分轻蔑,又有几分看清所有的了然,淡淡的笑了!她很少发笑,尤其在这丞相府里,几乎没有人看到她的笑容。可如今,她竟笑了,笑的那般云淡风轻,无所顾忌,她仿佛听到笑话般的神情,就那样讥讽的笑望着柳絮。 并不是很美丽绝色的一张脸,却笑出世间最清淡卓绝的笑容。如风雪中傲放的寒梅,顶着寒风,傲然绽放! 这一瞬,看痴了所有人的眼睛!柳絮亦惊呆了,她从没有想到,不施粉黛的清丽女子,只一个笑容,竟比自以为绝色的大小姐美了几分。震惊之余,她也被念儿眸中深深的讽刺晃的眼痛。她也是颇自负的人,如何忍受别人这般的鄙夷? “姑娘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她口气越发疏冷。 “我笑姨娘太自大了。你在丞相府这么多年,怎么没看到你和锦芬针锋相对?若你有手段,若你的手段高明,若你也和锦芬一样狠,那么,如今稳坐当家主母的怕就是你了吧!”锦芬是害死娘亲才坐上丞相夫人的宝座,柳絮若是依样学样,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且忍辱偷生这么多年! 柳絮再一次震惊了!她怎么竟隐隐听出这丫头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她知道了什么!在丞相府这么多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自然十分清楚。可如今从一个小丫头的嘴里说出来,她还是吓了一跳! “你究竟是谁?你还知道些什么?”她一把抓住念儿的胳膊,颤着声问。 知秋和知夏入府晚,自是什么也不知道,她们只是好奇的看着柳姨娘突然之间神色大变!她们只有在心里不断猜测着可能发生的事…… “我是来讨债的人,我不是已经告诉姨娘了吗!”念儿敛掉眸中的锋利冷意,依旧笑着道。她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云淡风轻,看透一切的笑容! “看来,姨娘还是怀疑我的能力了!”她笑着摘下手边花盆中一片海棠花的叶子,在手中滴溜溜转了几圈,在知秋和知夏不解的目光中突然敛了笑容,手中的叶子激射而出!翠绿的叶子像一道绿色的细线,在她们惊诧的目光中飞上床上的流苏! “噗……”一道极浅极轻的声音响过,红色的穿着玛瑙石的流苏,就从床幔上落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当流苏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后,除念儿外,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许久…… 柳絮第一个反应过来,她闭上快要惊掉的下巴,好半天才说,“这是什么功夫?”她自幼养在深闺,只是听说过江湖功夫和武林奇人,那里真正见到过这种摘叶飞花的绝技? “姑娘好厉害!”知夏和知秋反应过来,知夏赶紧跑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流苏一看,八股丝线的细绳,整整齐齐齐根而断,断裂出处齐整的就像被锋利的刀片割过,完全看不出是被一片柔软的叶片所伤。她们两人的目光中都露出极度佩服的神情,再也没有了刚才的轻蔑和不屑! 唉,看来不论什么时候,实力才是最有力的说话工具! 无视她们脸上崇敬加敬佩外带羡慕的眼神,念儿淡淡说了句,“姨娘认为这样的我够不够资格和姨娘合作?”她的眸中没了刚才的笑意,深潭般冷寒的眼瞳中,重又浮现浅浅的疏离…… 并不只是她防备着别人,别人也同样不信任她!她在心底冷冷一笑。 “够,够。完全够了!我就说嘛,看姑娘非同一般的气质,也定不是平凡之人。有了姑娘的帮助,我真是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呢!”柳絮亲热的笑着,奉承巴结的话一说一大串,一下子就将念儿捧在头顶,亲热的不得了。 “待到时候到了,我自会告诉你我的一切,也会让你知道,听我的话,绝对不是委屈了你!”念儿意味深长的看了柳絮一眼,在她眉开眼笑的模样里,缓缓地说了一句。 “姑娘如果不愿意说,那定有不能说的理由,我等不会勉强姑娘的!”柳絮一副理解的样子,话里都是为念儿考虑。 知夏和知秋抿嘴偷笑,暗道姨娘的脸变得可真快…… 又是一个月明星朗的深夜,西园中好几处屋子都没了灯火,柳絮和好多下人都已经入睡。念儿睡不着,独自出了西园,信步走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桃林中。 院中的桃子已经所剩无几,因为桃子的成熟期非常快,一旦成熟,也就是最多十来天的功夫,若是不摘,那也会熟透掉落树下。 从一开始桃子成熟,锦芬就摘得摘,送的送,赶在桃子熟透前已经陆续摘掉了大部分桃子,只剩下很少的一些二茬小果零星挂在枝头,在这一片翠绿中,点缀着桃林的美丽。 桃花盛开又败,桃子由小到熟,桃树依旧枝繁叶茂,静静的矗立在这土地上。每日迎着太阳而升,夜晚随着繁星而息,用不会说话的枝叶,看透世间一切沧桑变化…… 念儿突然想到,其实做一棵树也不错!没有仇恨,没有烦恼…… 抬头看了看挂在树梢已经缺了一小块的月亮,她喃喃的低语,“又是一年荷花香,又到了六月十九,只是没了娘亲,又有谁会记得我的生辰?”她苦涩一笑,任两滴泪滚落腮边! 幼时生辰,娘亲总会亲自下厨,给她做不少好吃的,还会为她做新衣,送她精心挑选的礼物!那些礼物,已经在那场大火中,埋葬在废墟下,再也找寻不到…… “娘……”她哀哀哭泣,单薄的身子在夜色中分外孤凄。 “傻丫头,师兄来喽!”一道爽朗的笑声压抑的响起,笑声落,云轻扬白衣飘飘已经站在月色下,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俊逸迷人的俊脸笑眯眯的看着念儿。他的目光中,有心疼,有宠溺,还有深深的爱意…… 可惜,念儿并没有看到他目光中那若隐若现,又被他隐藏的极好的爱意。快速的擦掉腮边的泪,收拾好自己自己的心情,清秀姣好的俏脸上,又是浅浅的笑意,她轻轻唤了一声,“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丞相府的护卫武功虽没有那些皇子府邸的侍卫好,可也不敢大意。师兄就这样大模大样的进来,万一被守夜的护卫发现就糟了。 “今天可是你的生辰,你无法出去,师兄我就只好进来了。”看到念儿眸中的担忧,他高傲一笑道,“你放心,依大师兄的本事,那些护卫根本发现不了我。”星目得意一转,目中有了些轻蔑。 丞相府的护卫,也不过如此!还没有云雀山的兄弟武功好呢。 念儿了然笑笑,她并不是不相信大师兄的伸手,只是不想他身犯险地。丞相府守卫众多,虽武艺一般,可毕竟是官宅,若是被人发现他私冲官宅,引来京城那些官兵和各王府的暗卫就麻烦了! 据她所知,轩辕瑞的暗卫就身手不凡,更不要说太子身边的那些高手了,随便一个都是棘手的人物,若是引到他们,那可就不妙了! 眼底的担忧轻轻浮现,她的心中又划过一道暖流。多少年了,她的生辰,师傅和大师兄永远都记得,无论多么繁忙都不曾忘记过。 “大师兄,谢谢你!”她的眼角有些湿润,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道。 “谢什么,跟我还这么客气,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云轻扬极不喜欢念儿有些生分的话,脸色一沉道,眸底,却没有一点怒意。 不知怎么,他老是觉得念儿来京城后,对他的态度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他很不喜欢这种带着生疏又夹着距离的感觉! 念儿莞尔一笑,含着泪的眸子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像晶莹的水晶石般,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她的神情又恢复如常,眸底的冷意也已消失不见。 “唉,本王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小念儿,生辰快乐!”妖孽的紫衣一闪,略带感伤的嗓音凭空响起,下一瞬,轩辕瑞已经潇洒的站在桃林中,用哀怨委屈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念儿。 “你怎么也来了?”念儿有些意外,歪着头问道。师兄知道她的生辰,可轩辕瑞又怎么会知道? “本王神机妙算呗,对小念儿的所有事情,本王都谨记在心呢!”轩辕瑞痞痞一笑,有些神秘的对着念儿眨了眨他邪魅迷人的桃花眼,略带挑衅的对着云轻扬挑了挑眉。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念儿颇有些无语。 对于有人记得自己的生辰,她是十分感激的。可是就连自命不凡的瑞王爷也知道了,并赶来帮她庆生,她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受宠若惊? 多少年来,习惯了一个人面对一切,突然多了个人关心,她一时之间还有些无法适应。在她的认识里,轩辕瑞是不该记得自己的生辰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天之骄子,而她是个一无所有的小孤女。;两个人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交情,他都犯不上! “小师妹的生辰,可是自小就由我帮她庆祝,已经十多年了,对吧,小师妹!”云轻扬十分不喜轩辕瑞跑出来瞎搅和。他本来想借着今夜念儿的生辰,向她吐露心迹呢,现在旁边杵着一个也对小师妹狼子野心的王爷,他如何开的了口? 手掌不经意间摸了摸怀中藏着的礼物,不甘心的放下,对轩辕瑞的不满又多了一份,语气也变得不友善起来,略带冷意道,“王爷不是忙着捧琼花楼琼仙姑娘的场吗?怎么有空来帮师妹庆生?” 对于瑞王所表露出对念儿的很明显的不一样,云轻扬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暗中,他命人仔细查了关于轩辕瑞的一切,包括他的喜好,能力,性格,一切他觉得有威胁的事,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云轻扬已经将轩辕瑞看做了横在他和念儿中间最强大的情敌。前两日他派出的兄弟查到,瑞王最近迷恋琼花楼的红牌姑娘琼仙。为了博美人一笑,他不惜一掷千金。这件事已经成了京城近日热议的话题。 闻到云轻扬的话,轩辕瑞俊美的脸颊飘上一抹尴尬的红晕,极不自然的瞪了他一眼,呲牙一笑,道,“琼仙那及念儿重要,本王可是连琼花楼的门都没进,就直接来了丞相府呢!怎么样,念儿,本王对你不错吧!” 他的话又恢复了纨绔子弟的痞子样,仿佛云轻扬所说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念儿轻轻一笑,这样的轩辕瑞,才是她熟悉的样子!刚萌发出的些许不自然,也被他的话消散的一干二净。并不是她有多清高多自傲,而是下意识里,她认定轩辕瑞定然瞧不上这个身份的她。这京中名门闺秀如云,模样绝美的也不在少数,随便说出那么两三个,也都是个顶个的美人。以他尊贵的身份,和他相匹配的女子那定然是出身名门,家世高贵,姿容上乘的大家闺秀!再有最重要的一点,她对他,并无那份心思…… “王爷对念儿,那是极好的。几番相帮之恩,念儿没齿难忘,日后王爷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念儿定不推辞,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对于轩辕瑞帮了云雀山一众兄弟的大忙,念儿是真的很感激,比帮了她自己都要感激的多。那些兄弟都是自幼和她相伴的亲人,无论哪一个出了意外,她都定会心痛万分。虽然她知道轩辕瑞帮她是无意,他并不知云轻扬的身份,可是,她的感激却是发自内心的。 “小师妹……”云轻扬想拦,他自然没错过轩辕瑞眉间飘过的欣喜,暗道师妹不可轻易做出承诺。可是没办法,等他想喊的时候,念儿已经说完,他只有暗自望着轩辕瑞干瞪眼。 这个傻丫头,日后人家若是让你嫁他你也嫁啊! “好!本王记住了你说的话。不过,本王可不会舍得让你赴汤蹈火,你若受一点点伤,本王可都是会心疼的!”轩辕瑞大喜,听到念儿对自己说出这般重的承诺,他的心中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脸上难掩喜悦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四方的小盒子,递到念儿的面前,道,“给,送你的礼物!” 念儿有些诧异,心中却是高兴的。无论怎样,她都很喜欢这份礼物。“是什么呢?”她轻声问。在他频频示意的目光下轻轻打开。 一道耀眼的七彩光华在盒中倾射而出,不断变幻的美丽色彩在这黑夜中分外的耀眼夺目!一圈圈彩光流溢的强烈光芒,晃花了她的眼睛。待光华散去,她才看清,盒中红色锦缎上,一颗鸽蛋大小的温润宝石,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层荧光闪烁的光晕,悄然弥漫在它的上面,光彩流转间,美不胜收! “好漂亮!”念儿喃喃低语,嘴角翘起,笑意浮现在她的眉角眼底。不可否认,这个礼物真的很特别,她也十分喜欢! 云轻扬面色一暗,探在怀中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他的怀中也有一颗珠子,只是却怎么也不如轩辕瑞送的这颗七彩琉璃珠!据传,世间仅有两颗…… 轩辕瑞满意的看着一向清冷的念儿露出开心的笑容,他的心中升起一些满足。本来,他也不知道送什么好,是他的暗卫打探到云轻扬想要送念儿一颗夜明珠,他才特意找到这颗七彩琉璃珠,并赶在他之前送给念儿! 看着云轻扬眉宇间毫不掩饰的失落,他的心中有一种阴谋得逞的骄傲感! “云公子没给念儿准备礼物吗?”他挑衅的故意问。 云轻扬神色一冷,在看到念儿笑着转过头问询的眼神后,尴尬一笑,掩饰的说了句,“来的太匆忙,忘了!” “没关系,反正从小到大师兄已经送了我很多了!”念儿体贴的笑笑,帮他圆场。云轻扬对她,就是亲人,对于亲人偶尔没做到的粗心大意,她完全可以理解。 她的话,让云轻扬眸中的冷意减了一分。他的心中稍安,冷冷回望了轩辕瑞一眼,开口道,“是啊,比起王爷送的这一个,我可送了好多了,每个小师妹都很喜欢呢!”想气他,门都没有。 轩辕瑞白了他一眼,摸了摸鼻子。比起数量多少,他的确比不过人家。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树影婆娑,微风阵阵,宁静柔和的月光洒落一地,在树叶间透射出点点银霜。还好现在夜已深了,这里又僻静,要不然惊动了丞相府里的人,那就不太好了。他并不想不相干的人出现搅了这份美好的气氛,就连云轻扬他都觉得多余!巴不得将他也赶走!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暗处,一直跟着云轻扬的流云小心的隐藏好自己,隔得远,他并未听清三人都说了什么,可是从三个人愉悦的神情可以看出,她们相处的不错。那个云公子和瑞王的武功都不弱,他并不敢靠的太近。 “难得王爷肯屈尊帮我庆祝生辰,不过……”她瞧了瞧四周,除了树上偶尔未摘的桃子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招待他们的东西,眼珠转了转笑道,“那我就趁兴跳一段舞,用来答谢王爷可好?” 云轻扬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对于念儿话里的客套,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起码,念儿不会这样生疏的对自己说,越客套,她和瑞王之间的距离就越大! 轩辕瑞星眸闪烁,却是很高兴的连连点头。不管念儿的初衷是什么,能看到她的舞蹈,他何其有幸! 粉袖一转,念儿翩翩而舞。舒臂弯腰,她像月下的仙子,映着茭白的月光翩然而动。指若兰花,高举过头,足尖轻点间,抬腿回身,旋转着美丽的圆圈。她的脸上带着淡淡温馨的笑意,月光轻柔的将她笼罩,给她罩上一层朦胧的轻纱,闪烁而神秘,美丽而妖娆!两个出色的男子都流露出惊艳爱怜的眼神,痴痴的,安静的看她如蝴蝶般灵动柔美,看着她粉色的衣衫在绿叶间跳跃,翻转…… 流云也有了不小的震撼!他的心里隐隐有了一种想法,这个念儿,会不会就是太子殿下要找的那个在桃花林中跳舞的粉衣女子?丞相府的婢女虽然众多,可舞姿将大小姐比下去的那可谓没有几个,能得太子的眼,并念念不忘的舞蹈,怕也就像这个念儿现在跳的这样吧!洒脱而不张扬,柔媚中又带着几分随意,就像是临时兴起,尽兴而舞!不拘泥舞蹈本身的招式和章法,看似毫无章法,却又通彻到底,一舞倾城…… 他惊叹间,念儿已经跃上树梢,身轻如燕,竟在树叶上跳起了舞!她的身形柔美纤细,轻盈如蝶翼。她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衣衫飘动,月华如水,她就像月下美丽的蝴蝶,挥动着翅膀,在树叶间游走,嬉戏! 她的脚尖只踏在树梢顶上最上面的那片绿叶上,小小稚嫩的树叶承载着她全部的体重。她落上之时,树叶只是稍稍的颤了颤,等她离开后,叶子依然青翠挺立! 相比轩辕瑞和云轻扬的欣赏外,流云更加心惊!这个少女,竟然有这般好的轻功!她和那个云公子的关系不一般,而那个云公子从暗卫查到的消息看来,似乎极像抢太后寿礼的贼寇。瑞王爷显然是知道的,可他却一言不发,而不止一次的帮助那些贼寇,动机耐人寻味…… 这个念儿几次三番的非要进入丞相府,绝对有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很可能会对太子不利。若太子知道她就是那个跳舞的女子,会不会…… 流云不敢多想,他是知道太子在说到那个女子时,眉眼飞起的光彩,他知道,那是心动!那个跳舞的女子已经让太子孤寂冷傲的心,砰然而动!若是念儿借着这个身份靠近太子,做出伤害太子的事情来,那可就太可怕了。 算了,还是不要告诉太子殿下了吧。若有一日太子了解了真相,想必也不会怪罪他,毕竟,他也是为了太子殿下好。心下做了决定,流云悄然远去。 他并不知道,他的一个看似好心的隐瞒,却让轩辕泽错过了什么…… 觉得有些累了,念儿才从树顶跃了下来,光滑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些许汗意。她在心底幽幽一叹,也只有在这桃林中,想着娘亲,她才有了想跳跃的冲动。 “好……”轩辕瑞首先拍起了手掌叫好。他发觉,这个丫头竟越来越让他心动了! “好!”云轻扬也轻轻鼓掌,要不是怕声大惊动了人,他真想大声的喊出来。这么多年,他几乎都没有看到过念儿跳舞,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丞相府中,看到她绝美的舞姿。眼神流转间,他看到了她鼻翼薄薄的汗珠,知道她定是累了,不免有些心疼,赶紧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汗巾递了过去。念儿笑笑接过来顺势擦了擦,想要还给他时,却发觉已经脏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弄脏了,明日洗了再还给你!” “用我的吧!”轩辕瑞挤了过来,一把夺过念儿手中的脏帕子,甩给云轻扬后,将自己的锦帕硬塞到念儿的手里,还不忘催促着她赶紧擦擦。 脏了,念儿定会将帕子收到怀里,洗了再给自己。一想到,自己的帕子被念儿贴身放着,他眸中的得意之色顿时大放,有些挑衅的白了云轻扬一眼,转头对着念儿傻笑。 他的举动,让念儿有了一种苦笑不得的表情,想要拒绝,可面对他殷切的眼神,她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无奈,她只好走过去,也将云轻扬的手帕要过来,笑道,“都脏了,明日一起洗!” 云轻扬被轩辕瑞气的铁青的脸色才缓了缓,眼底浮上一层笑意。 三人又聊了一阵子,看到夜已经太晚,两人这才万分不舍的告辞。临走,云轻扬要念儿明日回客来居,说要帮她好好补个,念儿笑着答应了。 在回西园的路上,她一时兴起,闪身去了兰芷阁。 偌大的院子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灯光,只余月华如水,静静照拂着。她轻灵的跃到锦芬的主屋窗户下,想要惊吓她一番,却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压抑的哭泣声。想必那人也很是小心谨慎,挑在半夜偷偷哭泣,若不是她耳力好,怕是也听不到。想了想,她放弃了恶整锦芬的计划,循着哭声而去。 没走多远,她就站在了一个小屋的外面,这个屋子她是认识的,是名兰的屋子,此屋只她一个人居住。那么,此刻哭泣之人,也定是她了。 她冷冷一笑,不是锦芬的心腹,老爷的通房吗?怎么会在这半夜偷偷哭泣?心中好奇,她伸出一根手指,沾了点唾液,将窗户纸慢慢化开一个小洞,然后,轻轻的俯身上去,小心的朝屋里观望。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小弟……”名兰捂着嘴巴,死命的咬着嘴唇,断断续续凄楚的哭声,从她喉中哽咽着蹦出来。今日午后,她一个邻居跑过来告诉她,她的小弟病情加重了!当时是大白天,她想要朝夫人告假回去一趟,却还没开口,就被夫人派下来一大堆的事情,她的面色刚有不愉,夫人就冷颜厉色,对她好一番责骂。无奈,她只有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大小姐的嫁妆诸事,比她小弟的命都要紧啊…… 她想趁着夜色回去一趟,可府门已经关了。她又找到夫人哀求,却被她冷冷一句,“又不是第一次病了,这深更半夜的,明日再去吧!”厉声拒绝。她想再恳求,却在看到夫人冰冷的神色后,将话生生咽下!她明白,忤逆夫人的意思会是什么下场! “夫人你好狠的心,我好歹跟了你这么多年,就算是养一条狗,也该有了感情。你怎能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力后,还不让我照顾唯一的弟弟?他可是我们家的所有希望啊!”名兰咬着唇,低低的呜咽道,话里,也有太多的埋怨。 锦芬,这一次是真的伤了她的心! 念儿眉色一暗,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名兰的弟弟她曾经见过,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子,很讨人喜爱。想了想,她转身离开。 第二日一大早,名兰就赶紧回了家。 隔着老远,她就听到自家破败的小屋中,隐隐传来哭声。她的心“咯噔”一下凉到了低,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冒了出来。她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屋子,却在看清楚屋子里哭泣的父母后,愣在了当场。因为床上已经空空,早已没了小弟的身影! “娘,爹,小弟呢?”反应过来后,她大叫着扑倒在爹娘的脚边,连连摇晃着几乎哭断气的母亲。 仿佛一夜间白完了头发的母亲,仍旧闭着眼哭泣。她的嗓子已经沙哑,哭出的声音就像是嚎的。名兰的问话已经唤不醒她近乎迷乱的心神,她只知道哭泣,哭泣! “昨个半夜已经去了!”父亲毕竟是男子,是一家之主,他虽然也伤心欲绝,还是强撑着回答了女儿的话,说完后,他再一次老泪纵横! 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如何不心碎? “去了……去了?去了!”名兰一遍遍的重复着那勾魂般的两个字,支起的身子慢慢像被抽干了空气,恍然跌坐在地上,目光迷茫,眼神空洞…… 许久,她才撕心裂肺的哭出一声来,“小弟……你怎么不等等我?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呀!”她挥舞着拳头,一下下死命敲打着自己的头,凄厉的嚎叫着,“我为什么昨夜不会来?我为什么要那么听话?为什么啊……” 要是她昨夜坚持要回来的话,就算是夫人会怪罪,可小弟也许就不会死!或许,她要是有勇气去求老爷的话,说不定也会回来。可如今,一切都晚了,她竟连小弟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不满十五岁的孩子身死,都不让在家里停留,都会马上就入土为安。当名兰在父亲的陪伴下,看到乱葬岗那一小堆的黄土后,哭着扑了过去…… 弟弟已经没了,永远的躺在了冰冷的地下,她再也看不到了! 城郊一所废弃的宅院中,一个大夫模样的老者,正一脸凝重的帮一个病人诊脉。 “郭神医,拜托了,请务必治好这个孩子!”云轻扬抱拳做礼,恭敬的恳求道。 “云公子相托之事,老朽定会尽力!”郭神医睁开眼,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客来居,正午时分。 念儿走进雅间,就看到云轻扬正笑望着她,他的身后还站着好几个熟悉的脸孔,看到她,就笑着迎上来,“小姐好。”他们的身后,是一大桌丰盛的酒菜。 “大家好。”念儿莞尔一笑,在大家让出的道路中走到桌子前,禁不住赞了一句,“哇,看着真好吃,都是我爱吃的菜呢,谢谢大师兄,谢谢各位兄弟,大家都坐吧。”她亲热的招呼着众人都落座。 猴子第一个不客气的落了座,其他几个人都顺势坐了上去。等到大家都坐好,云轻扬才高举起面前的酒杯,一整神色笑道,“来,大家都端起来,祝小师妹越来越好看!”赶快长大!最后这句,他是在心里说的。 几个兄弟都嬉笑着举起酒杯,念儿微微一笑,和他们碰杯后,一饮而尽,“谢谢大家!”她知道这些兄弟都是粗人,都不会说什么祝福的话,可他们的心,都是善良的。 “师兄,我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念儿想起一件事,抬眸问道。 “你放心,有了郭神医出马,那小子想死也死不了。”云轻扬爽朗一笑。他虽然不赞成师妹救那个孩子,可知道她这么做,自有她的用意,所以他义无反顾的选择帮她。 “那就好!”念儿轻轻笑了笑,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这间雅室不是她常去的哪一间,因为她怕轩辕瑞又跑来凑热闹。太子的人每日里仍旧在附近布控,她已经交代了客来居所有的人都要万分小心,切不可随意外出,想必他们也一时之间抓不到什么把柄。她瞧了瞧窗户,看到细密的竹帘遮盖着,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东西,这才点了点头。 “师兄,等过两日风声淡了,你就让兄弟们分拨出城,留在这里终究不安全。”念儿想了想道。五日后,是太后的寿辰,想必寿辰后京中的防卫会淡松懈一些,到那时,再让山寨的兄弟陆续乔装出城,想必不会引人注目。 云轻扬点了点头,这件事,他也考虑很久了。离开京城,才是最好的办法。 下午,念儿回到了丞相府,却在门口看到两个中年男女跟在名兰的身后,去了兰芷阁。她朝门卫打听了一下,那两人竟然是采莲的父母…… 想必,他们定是知道了女儿没了的消息才赶回来的。锦芬,会怎么给他们解释呢?她不禁好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兰芷阁。 杨胜和玉叶相跟在名兰的身后,彼此都有些小心翼翼。一路上,玉叶的眼睛还在四处搜索着,想要看能不能碰上女儿,可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碰到,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可看到名兰的脸色很差,也不敢多问。 一直到进了主屋,两人都没有提一个字。 “夫人,他们来了!”名兰哑声禀报。她的嗓子昨夜哭哑了。 “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两个人都跪下磕头,神情恭敬无比。 看着两人的神色,名兰无声的冷笑。她和他们一样,都只是夫人面前的一条狗! “都起来吧。今日找你们来,是想说说采莲的事。”锦芬早有心中有数,说话也不拐弯抹角。 “采莲?莫非是那丫头做错了事惹主子生气了?”杨胜心中不安,忙小心的问。 “唉……怎么说呢,”锦芬故意停住话头,看了看同样期盼的玉叶,顿了顿才接着道,“那个丫头打碎了赵姨娘屋里的一只古董花瓶,赵姨娘训斥了她几句,也许是话说的重了,那孩子一时想不开,竟……竟寻了短见!”锦芬有些惋惜的道,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她聪明的将致死采莲的主谋,巧妙的换做了赵姨娘,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采莲是个丫头,她打碎了主子的花瓶,是她毛手毛脚,做事不够小心,被主子训示也不为过。可采莲却受不了责骂寻了死,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赵姨娘定是动了私刑什么的,采莲忍受不住才死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将两人的苗头完全引向赵姨娘…… 玉叶早已哭成了泪人,采莲可是她心头的宝贝,不光模样长得好,还十分乖巧听话,她还指望着将来女儿长大嫁入官家做个姨娘什么的,若被主子疼爱,生个一男半女,保障了地位,那她老两口的后半辈子也就有了保障了。 可如今,好端端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杨胜的脸色也是灰白,女儿不论怎样,都是他心头的肉,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宝贝,他不求女儿将来能寻得富贵,只要平平安安就好!可如今,一切都成了奢望! 这都怪那个赵姨娘,仗着老爷的宠爱,竟不把丫头当人……杨胜的眸中闪动着强烈的恨意! 将夫妻两个人的表情完全收在眼底,锦芬的眼角漫过隐隐的笑意。很好,她就是要这个效果! 最后,锦芬体贴的赏给玉叶一百两银子作为体恤,又说了一大篇心疼惋惜之类的话,在杨胜和玉叶夫妻两个千恩万谢的话语里收了场。 看到两个人走远,她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名兰没有继续相陪,吩咐一个小丫鬟将两人带到厨房用些饭菜后,再让两人离开,她自己则支持不住,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进门,她就昏倒了…… 小丫鬟带着两个人去了厨房,一路上,两个人都脸色阴沉不说话。 知夏在瞧见他们进了厨房后,返身急急去了西园。 不多时候,杨胜夫妻用过饭,辞了小丫鬟,夫妻两个慢慢的往府外走。玉叶的眼中仍有不断涌出的泪花。来时殷殷的期盼是渴望见女儿一面,心中自是有些兴奋和欢喜。这时知道女儿已经没了,他们的心都如同刀绞,痛得几乎支撑不住。 “唉,你听说了吗,那个采莲的父母来了。”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院子里,一个小丫鬟低低的声音说道。 “听说了,真是可怜,她们定是想来看女儿的,可是,唉……”另一个小丫鬟叹了一口气道,语气里竟有太多的惋惜。 夫妻两个对望一眼,都不约而同的住了脚,屏住呼吸,倚在墙角安静的倾听。 “也不知她做错了什么事,去了夫人的屋里就再也没有回来,赵姨娘还找寻了好久呢,后来夫人传了话过去,说是采莲忤逆了主子,被杖毙了!”小丫鬟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些恐惧。 “嘘,小声点,可别让夫人知道了,要不然,我们都活不成。”另一个显然心有余悸,忙警告同伴。 杨胜夫妻脸色俱已大变,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拳头。 “采莲的模样长得好,人也不错,可惜了……” “有人来了,快走!” 很快,两个丫头就匆匆走了。 玉叶的身子晃了几晃,杨胜一把扶住了她,低喝了句,“忍着,出去再说!”很多事,他是要弄明白的,可首先是要出了这丞相府。 玉叶咬着牙忍住泪,呜咽着点了点头,在丈夫的搀扶下,仓惶而去。 在她们出府后,念儿也跟着出了府,在门口,侍卫笑着和她打招呼,问她出去干什么。 “我去帮赵姨娘买些糕点。”这话,她故意说得很大声,眼角掠过,她成功的看到杨胜夫妻的脚步顿了下,然后不见了。 大街上,念儿悠闲的左看右看,像是对什么都感兴趣。在她身后,远远地,有两个人一直紧跟着她。不用回头,念儿也知道是什么人。 买好了糕点,她进一间小茶馆喝茶,天气闷热,瞎逛了半天,她需要补充些水分,也顺便等要等的人。 小茶馆里的人不多,念儿挑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好。 “姑娘,我们可以坐这里么?”两个人影站在她的面前,其中一人开口道。 “请坐吧。”念儿笑笑,抬了抬手。杨胜夫妻相续落座,小二添了一壶茶。 念儿的目光看向街上,端着手里的茶杯,慢悠悠的喝着。 “姑娘是丞相府的人?”沉默了一会后,玉叶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是的。”念儿回眸,淡淡一笑。 “姑娘是赵姨娘屋里的人?”这一次问的是杨胜。急于想知道女儿死亡的原因,让他也坐不住了。 “你们怎么知道?”念儿警惕的瞪了他们一眼,反问道。 “姑娘莫惊,我们夫妻也是丞相府的人,刚才听姑娘和守卫说话,这才冒昧问了句。”杨胜看念儿脸色不愉,忙解释道。 “是吗?”念儿将他们两人仔细看了一遍,眸中的警惕之色不减反增,“怎么没见过你们?” 第一百二十八章 “咱们是在外头庄子上做事的,平时很少到府里来。我们是……”杨胜一咬牙狠声道,“我们是采莲的父母!” “哦,啊……”念儿下意识的应了声,却在想到什么后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的样子,让杨胜更加怀疑女儿的真正死因,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足有十两之多,那是刚才锦芬给的银子中的一锭,放在桌子上语气沉痛的对念儿道,“那丫头福薄,年纪轻轻就没了,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今日找到姑娘,只是想知道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不得不说,身为外庄管事的杨胜,说话还是很有技巧的。他不说想查女儿的死因,直说想知道采莲做错了什么,若念儿没有防备的话,定会陆续说出她知道的一切。 “采莲很聪明伶俐呢,模样又长的水灵讨喜,赵姨娘很是喜欢她,我们几个小姐妹也都挺喜欢她的。”念儿像是陷入了回忆里,她的目光清澈而深远。杨胜夫妻随着她的话,也仿佛看到了美丽可人的女儿站在面前…… “按说,采莲一直在赵姨娘的屋里,可那日深夜,有人看到她被夫人屋里的一个姐姐叫走了,就再也没回来……”念儿不无惋惜的道,目光中的天真又多了一些。她就像一个心无城府的小丫头,说着毫不设防的话。 说完,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那锭明晃晃的银子。 杨胜,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敛了眸中的悲痛,继续引导着,“这两日西园可曾发生过什么事?”女儿是夫人安插在西园的眼线,他们夫妻是知道的,就像他们一样,也都是夫人的人。可若是女儿真的做错了事,被主子赐死,他也就认了,只能怨她自己不好,没有尽心尽力为主子办事。只是从夫人说出那一番话,到院墙外两个丫头的低语,到如今面前这个丫头所说的,似乎都足以说明,夫人隐瞒了什么!他们是奴才,主子让生就生,让死就死。可若是夫人借着采莲的死,让他们对付赵姨娘,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姨娘是老爷宠爱的姨娘,若赵姨娘出了什么事,老爷一怒之下定会追查到底,到时,他们夫妻定会被揪出,不光是他们,就连家人孩子都有可能一并被处死,毕竟谋杀主子可是死罪!杨胜不敢往下想了…… “柳姨娘怀孕了。”念儿欢喜的一笑,“我们赵姨娘还送了礼物呢,是采莲帮着挑的。”念儿的声音小了一些,她有些抱歉的看了杨胜一眼。 杨胜沉默了,玉叶的眼底的泪流的更凶。他们不再问什么,朝念儿告辞后,相扶着走了。 念儿掂了掂桌上的银锭子,拿在手里,出门后扔给了路边的一个乞丐。浑身脏戚戚的乞丐正两眼发光的盯着远处冒着热气,香喷喷刚出笼的包子,苦于无钱购买只能咽了咽唾沫。突然一个硬蹦蹦凉冰冰的东西飞入怀中,吓了他一大跳,忙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大锭银子!他不敢置信的忙擦了擦眼睛细看,没错,是银子! “莫非是菩萨显灵了?”乞丐傻愣愣的道,紧接着赶紧趴到地上,对着天空膜拜。 念儿笑了笑,也不言语,转身走远。在她身后,那乞丐抬起了头,原本浑浊迷蒙的眼神瞬间精光四射…… 一辆马车内,杨胜夫妻呆然枯坐。 许久,玉叶才哑声道,“我打听清楚了,夫人想要借赵姨娘的手除掉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不知什么原因,那孩子竟然没事,夫人就怀疑是采莲出卖的她,就对她下了毒手。”玉叶咬着牙,慢慢的说道。 她毕竟是锦芬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如今又是外庄的管事娘子,府中的人,还是会卖一些面子给她!只要使些银子,她想知道的事就会知道的清清楚楚。 跟了夫人那么久,夫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可问题是并不是采莲背叛了夫人…… 杨胜一震,采莲是被夫人误杀了? “已经杀了我的莲儿,夫人不该还想要挑唆我们去对付赵姨娘……”玉叶慢慢止住了哭泣,眸中恨色弥漫。虽说奴才的命本就不值钱,可死的这样不明不白并不是她所愿。莲儿已经没了,夫人难道不念一点主仆情分,还要让他们一大家子的人都送命? 夫人的心,好狠啊…… “走吧,我们先回庄子上。”杨胜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同样声音嘶哑的道。他们不会傻得再去为夫人送命了…… 兰芷阁,因着名兰昏倒时,纳兰辰逸刚好回来,一见之下忙让人找大夫,他自己则将名兰抱到了床上。 不大一会,大夫还没到,名兰已经悠悠醒转,只是脸色白的吓人。纳兰辰逸不免有些心疼,握着她的手责怪的问了句,“怎么这么不小心,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呢?” “奴婢没事!”名兰勉强露出一个笑意,两眼的泪水却扑梭梭直流,怎么止都止不住。 她本就秀美,如今面色苍白,神情疲惫虚弱,更添了一种弱不禁风的病态美,更激起了纳兰辰逸大男人的保护欲望,见房中没有旁人,索性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擦掉她的眼泪,柔声问,“可是出了什么事,莫非是夫人欺负你了?” 名兰的泪流的更凶,她哽咽着摇着头,怎么也不肯开口,只是将头埋在纳兰辰逸的怀里哭泣。她能说什么,人家是正室夫人,要对付她一个无名无分的通房丫头太简单了,她的生死,完全就是人家的一句话! 纳兰辰逸又问了几句,名兰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爷,奴婢的小弟没了!” 纳兰辰逸一愣,名兰的弟弟生病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不是让你从账房拿了银子了吗?”名兰虽没有名分,可他已经将她看做了自己的女人,对于家财雄厚的丞相府来说,几百几千两银子根本不算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名兰的房门外,锦芬安静的倾听着。 从纳兰辰逸一回来,进了名兰的屋子,小丫鬟就向她禀报了。她已经偷听了一会,听到这里,再也站不住了,忙笑着进了屋子。“名兰怎么了,老爷也在呀,找大夫了没?”关心之情虚假的表现在脸上。 她是怕她只让名兰从账房拿了五十两银子的事,被纳兰辰逸知道了。 名兰看到她,忙挣扎着从纳兰辰逸的怀里坐起,就要推开被子下去行礼,被一双大掌拦住了,她愣住,抬头,对上一双温润关切的眸子,“都病成这样了,哪来那么多虚礼?” 她眼圈红了,心中一暖,多年所受的委屈似乎也淡了许多…… 他们二人的眼神交流,看在锦芬眼中就像一根刺扎着,别扭而且疼。“名兰你也真是的,身子不舒服你就说出来呀,你看都昏倒了,这可怎么得了。就是老爷不心疼,我也心疼的!”锦芬关切的笑着,眼底的冰霜却可以冷的冻死人。她唇齿轻合间,名兰似乎能听到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她吓得身子一颤,垂下头再也不敢说话。 “你这个主母是怎么当的?名兰都病成这样了,你竟然也不管?”看到她,纳兰辰逸就想起刚才看到名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样子,止不住心中火起,声音也大了几分,有些指责的意味。 一府的安宁,最忌讳妻妾不和勾心斗角,身为当家主母,若是连一个通房丫头都容不下,传出去还不被人指责?身为丞相府的女主人,处理好内宅诸事,安抚好一众妾侍,让她们彼此和睦相处,让男主人无后顾之忧才是正理。 “妾身怎么不管了?”锦芬颇有些委屈,扁了扁嘴垂下了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妾身的诸事一向都是名兰负责,有她在身边我省心不少。再说就快要到雨儿的婚期了,她的嫁妆什么的都要好好准备一番,这事一多,难免有些照顾不周,这也怪我,粗心大意,竟没发现名兰不舒服……” 她的一番话,明着是自责,其实却说出了诸多委屈:她是一府主母,府中凡事都要她亲自管理,纳兰若雨和太子的婚事将近,她自然要先忙那头。对于名兰,她也表现了关心,可和太子相比,名兰的身体就有些微不足道了!孰轻孰重,她相信老爷会掂量清楚的。 果然,纳兰辰逸听她说完这一番话,脸上的不愉之色淡了些,可神情依旧严肃,“名兰的小弟没了,你让账房送几百两银子过去吧。”痛失爱子的老人他知道怎样安慰都于事无补,只是想送些银子表示下关心。 “是,老爷,那是自然的!”锦芬暗自皱了皱眉,几百两,好大的口气,他只当这银子是地里长的吗?一开口就是几百两…… 可碍于纳兰辰逸的威严,她只敢在心里暗自嘟囔,嘴里并不敢说一个不字。 名兰的眼神闪烁不定,眸中并没有露出一点喜悦。小弟已经死了,要再多的银子也没用了! 说话间,大夫来了,诊了脉,开了药方,小丫头忙去抓药,锦芬嘱咐了名兰几句,借口府中有事就走了。 纳兰辰逸一直等到药煎好,看着名兰喝了,他才满意的离去。 不得不说,他其实是一个十分多情的人!对于他的每个女人,他都从不吝啬疼爱和关心,唯独……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过了三日,明日就是太后的寿辰了。纳兰辰逸夫妇和纳兰若雨,那都是要进宫祝寿的。柳絮只是个妾室,自然没她的事,念儿也乐得清闲,她只等着太后寿辰一过,云雀山的兄弟们都离开就万事大吉。这两日京中一切平静,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里,都在祝愿太后富康安宁。 晚膳后,柳絮突然想吃念儿上次买的腌果,念儿自然乐得出府透气,就趁着暮色出了府。 天边的太阳已经落山,只余一抹绚丽的晚霞映在天际,美丽异常。 买好了腌果,她顺道溜到了客来居,几天没到这里来,她怪想师兄他们的。还有一点,她还是要嘱咐他们万事小心,切不可招惹麻烦。 大厅中用膳的客人不少,好几个伙计都忙碌的穿梭与间,她一笑,看来生意还不错。用眼神和掌柜的打了招呼,她径自上了楼。刚到楼梯口,她差一点就和迎面撞上来的人碰了头。她忙侧身闪过,暗道了句好险,也不知哪里来的冒失鬼,差一点就将她撞下楼梯去。 “哎……你怎么……”她站定身子,刚要开口教训几句,却发现撞她的人竟然是云飞扬!他的脸色阴沉,眸中似有焦色,看清是她后,眸子一闪,笑了笑道,“小师妹!” “什么事让你这样猛撞,还好是我,要是别人岂不是要滚下楼梯了?”她笑着夸张的拍了拍胸口。 “没……没什么!”云飞扬的眼神有些躲闪,朝她讪讪一笑,也不出去了,返身进了房间。念儿眸色一紧,忙跟了上去。 “到底出什么事了?”一进门,她就急声问。她不傻,很明显的看出了他在隐瞒什么。 “猴子今日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云飞扬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在这京城不比云雀山,念儿认得的人,比他要多一些,两个人商量总要好些。 “什么?”念儿突地站起,声音也高了。“他出去干什么?”她不是告诫他们不要出去吗?怎么还是跑了出去! “父亲让人传了书信来,我看了后,写了回信让猴子去回。”客来居已经被太子的人监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的书信都是在外面让人回的。 “去了多久?”念儿的神色也变了,她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五个时辰了!”云飞扬眸色一暗,“我已经让几个兄弟出去找了,可找了几圈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别让兄弟们找了,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找。”猴子绝不会无缘无故失踪,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定是被人抓了。怪不得,她来时看到四周隐藏的黑衣人明显少了几个。 第一百三十章 要在京城中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般艰难。念儿找了很多地方,她甚至试探性的找了轩辕瑞,可都一无所获。 夜色已浓,无有月光的大地黑漆如墨,越发映射出大街上的灯火辉煌。念儿有些沮丧,她甚至能猜到是什么人抓了猴子,可是猴子究竟被抓到了何处,她几番寻找都无果。京都府的牢房,她都探过,确定并没有人被送进来,那所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地方了,她的眼神瞄向远处高高的宫墙,皇宫! 轩辕泽定是将猴子抓进了宫中审问。只是明日就是太后的大寿,想必他不会声张,只会在暗中审问。只是皇宫不比别处,守卫森严,宫中的御林军不下几万,她要进去是万无可能,更别说找人了。 太后寿宴,百官和他们的夫人小姐都会进宫朝贺,纳兰辰逸定也会带着锦芬和纳兰若雨一同前往。纳兰若雨也会带一些丫鬟同去,只是她如今身在西园,已无相跟纳兰若雨而去的理由,那么,她必须找一个可以进皇宫,身份尊贵而且又会同意她前去的人!那个人,只有轩辕瑞了!可他,会同意她无理的要求吗? 趁着夜色,她再一次来到了瑞王府。守门的侍卫都认识她,只是恭敬的叫了声,就放她进去了。 姚永看到时间不大,去而复返的念儿,虽心中诧异,还是笑着打招呼,“念儿姑娘,王爷在书房,容小的去通报一声。” 念儿点点头,王爷的书房,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小丫鬟上了茶,念儿端着茶杯,目光沉思。 不大工夫,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她误以为是姚永回来了,没抬头问了句,“王爷可说要见我?” “旁人找我定是不见的,可念儿找我,再忙本王也会乐意相见!”痞痞的清朗声音响起,竟是轩辕瑞走了进来,一脸笑意,目光有些炙热的瞧着念儿。 对于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念儿早已习惯,俏丽的脸上波澜不惊,轻笑着说了句,“那我真是荣幸之至!” 看到佳人不为所动,轩辕瑞有些郁闷,可一贯的痞子样让他无法表达出来,只有悻悻然挨着念儿坐下,眼神一闪,又暧昧的道,“念儿深夜来此,莫非想留宿王府?” “啪!”念儿毫不客气的在他的头上狠狠敲了一下,冷声道,“不怕断胳膊断腿的话,我就留下。”她的眸中已经含霜,眼神也恢复了冰冷无情,刚才的嬉闹之色一点也无。 她骤然所变的脸色,让轩辕瑞意识到,她是真的怒了! 心下苦涩,轩辕瑞看着近在咫尺,却不敢相拥的俏丽佳人,他心中暗恼,他瑞王爷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竟不敢对一个女子说出喜爱她的话来?可他明白,念儿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对男女之事本就抵触,若贸然说出,只会让她受到惊吓,从而离自己越来越远。相比于这种有着几分亲密,却毫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关系,那种陌生人般的疏离更让他难以忍受。所以,他宁愿保持着这种好朋友般的关系! “唉,我就搞不明白了,本王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多少女子争着抢着要投入本王的怀抱,本王就那么随口一说,竟然被你嫌弃,本王好可怜……”痞痞有几分耍赖的样子,终是让念儿没忍住笑了出来。眸中的冷意也减少了几分。 看她的眼神微暖,轩辕瑞终于放下了心! 他不急,他定会用自己的真心,一点点暖去她心中的冷寒。 “我今夜来,是想请王爷帮个忙。”她神色一整,面容有了几分严肃。 “何事要小王帮忙,尽管开口。”轩辕瑞一拍胸脯道。 “明日是太后寿辰,皇宫里一定很热闹,我……我想去宫中看看……”她有些向往的看向不远处的宫墙,眸中光华闪烁。 轩辕瑞眸子轻闪,抬眉轻笑道,“你想随本王进去!”他说的肯定。 念儿点头,轻轻问了句,“可以吗?” 轩辕星眸闪动,直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眸中几分期盼和渴望的神情,想必她很想去宫中一游。“好,本王带你去!” 虽明知她进宫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可他面对她殷殷渴望的目光竟无法说不。 “你的样子,好多人都认得,需要做些改装才行。不过,进了宫要一直紧跟着本王,切不可胡乱瞎逛,要不然,被人发现,本王也救不了你!”轩辕瑞神色一紧,郑重交代。 “恩,我明白,一定不会给王爷添麻烦的。”念儿听到肯定的答复,笑弯了眼角。清澈秀气的大眼睛含着兴奋的笑意,可以看得出,她真的很开心。她的眼黑如墨,深如渊,就像晶莹的黑色宝石,在黑夜里散发着夺目的光华。 轩辕瑞看痴了,一时之间竟忘了一切…… “好了,夜深了,我也该走了,要回去跟柳姨娘说一声才好,谢谢王爷了!”念儿沉浸在就要找到猴子的喜悦中,也惦记着客来居里大师兄他们,说了几句,就和轩辕瑞告辞了。也没等他开口,人已经跃到了三丈之外。 看到她走后,姚永从暗处走了进来,看自家王爷还痴痴望着远处,忍不住问了句,“王爷真的要带念儿姑娘进宫吗?”宫中可不比别处,那可是凶险异常,稍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 “她想去。你去找一张人皮面具来,明日她来了交给她。”轩辕瑞简短的回答了姚永的话,三个字说出了他对她的宠溺,只是因为她想去,他都会尽力帮她完成。 “是。”看主子心意已决,姚永不敢多言,忙退下去找要用的东西。 念儿出了瑞王府,赶到了客来居。夜里,用膳的客人并不太多,住宿的到不少。很多人都知道明日是太后的寿辰,特意从远处赶来看热闹的。 云轻扬还在焦急的等着,好几次他都想亲自去街上找寻猴子,可他刚一动,埋伏在酒楼四周的不明黑衣人都会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且大有渐渐逼近的阵势。无奈,他只有退了回来。并不是他害怕了,而是他必须要顾及到酒楼内几十个兄弟的安危。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太后寿诞,举国欢庆。 用过午膳后,来贺寿的达官贵人,皇子王孙,都陆陆续续领着家人随从,带着各色礼物涌向宫门。 纳兰府的是马车,纳兰辰逸和锦芬一辆,纳兰若雨一辆。名兰和香如都随着自己的主子,跟在马车旁边。 皇宫自不能同丞相府一般而论,那建筑,用料,其豪华奢侈的程度,都不是一个小小的丞相府能相提并论的。两个丫鬟也不是第一次跟着主子进宫了,表现的也还算镇定。 马车行到宫门外,三人下了马车。从这里开始,他们都要步行进宫。香如撩起了车帘,一抹俏丽华美的艳色跃入众人的眼睑。粉妆玉砌的美丽脸庞,精致汝瓷般的白皙的肌肤,那眉眼,那粉唇,浅浅含笑,盈盈微笑着扫了一眼四周,随即低下了头。大红色水稠衣衫,白纱做边,上绣朵朵牡丹,只一眼,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时间,都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声。 “这位小姐是谁呀,好美!” “不知道了吧,她可是京城第一美女,我们月华朝未来的太子妃,丞相府的纳兰小姐呢!” “怪不得这样好看呢……” 锦芬和纳兰辰逸从另一个马车里出来,听到四周不绝于耳的赞赏之声,两个人相视一笑,脸上都是说不出的自豪! 丞相府并不是第一家,宫门口已经到了不少官员和家眷,那些小姐夫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纳兰若雨,都恨不得受众人瞩目的人是自己。 “爹,娘!”纳兰若雨甜笑着迎向父母,莲步婀娜,不论形态还是步伐,都挑不出一点毛病。举手投足间,都表现出一个大家闺秀的得体和从容。 几位叫不出名字的小姐争相上前打招呼,纳兰若雨俱得体的应了,并没有因为她们的出身不如自己而有一丝不耐。 远处又驶来几辆马车,是丁阁老带着儿子孙女来了。许是看到了丞相府的马车,丁芙蓉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等纳兰若雨进去后,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遥望着远远而去的美丽背影,她的眸子隐含恨色。 将军府那日,纳兰若雨讥讽她的话犹如在耳,她怎么也不曾忘记过。 纳兰若雨,我定会要你今日在宫中出丑,以报当日之恨! 瑞王府的马车中,轩辕泽和一个模样平淡的女子相对而坐。他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反倒是那女子,神情冷淡,闭目养神。 “我说念儿,今日进了宫你可要紧跟在本王的身边,千万不可乱跑。”轩辕瑞不放心,再一次叮嘱道。 “知道了,你都说了几十遍了。”念儿抬眸,白了他一眼。 没错,这个看着样子很普通的女子就是戴了人皮面具的念儿。 “王爷,到宫门口了,前面好多马车,丞相大人正带着夫人小姐进去了。我们是不是要等一会?”姚永是轩辕瑞的心腹,自是知道念儿和丞相府的关系,他也想念儿定是不愿看到那些人。 “念儿,我们等等吧。”轩辕瑞撩起车帘,看到外面吵杂的人群,有些不耐的皱了皱眉。他也不喜欢看到那些人奉承巴结的嘴脸。 “听王爷吩咐。”念儿微微顿首,一副小丫鬟的模样。 轩辕瑞有些无奈,他其实并不想看到这样做卑微伏小状的念儿,可他的身边只有婢女可以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念儿的身份也只能是婢女了。 “现在又没有外人,你我不需要这样见外。”轩辕瑞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不悦的道。 “奴婢是怕说习惯了,在人前也这样就不好了。”念儿笑笑,透过轿帘看到那些人渐渐走远,回头对轩辕瑞道,“王爷,我们进去吧。” 小的时候念儿也曾随着娘亲进过两次宫,那时候她的印象里,皇宫就是个金碧辉煌,华丽大器的地方。十年的时间,皇宫并没有改变多少,一如以前美丽华丽。 她小心的跟在轩辕瑞的身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就像所有跟着主子的丫鬟一样,安静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轩辕瑞的步子迈的很慢,他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帮念儿介绍皇宫的建筑,就像一个热情的主人,在向客人介绍自己的家。 念儿听他解说,慢慢抬起了头,仔细的记下每个宫殿的位置。 “王弟好早。”对面,轩辕泽一身墨衣,优雅的走了过来。流云和流风依然跟在他的身后。 “太子哥哥早。”轩辕瑞行礼,上前一步,堪堪将念儿挡在身后。 面对他无意之间表现出的保护之意,念儿心中一暖。 “本宫听流云说好多大臣都携带家眷进宫了,这才跑了出来。正巧碰上王弟,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去我宫中坐坐?”轩辕泽含笑邀请道。对于轩辕瑞这个弟弟,他是打心眼里喜欢。 寿宴要在天黑后才举行,现在距天黑还有一段距离,为了少见到那些大臣们,去东宫无疑是个好主意。 “好啊,好久没去了,都有些想念剑兰那丫头泡的茶了。”轩辕瑞一拍手,兴奋的叫好,眼神悄然滑过念儿的脸,眸中隐有问询的意思。 察觉到他的目光,念儿暗叫一声要糟!这个傻子怎么不知道收敛些,还和在外面一样吊儿郎当?他这样一望,太子不怀疑才怪! 果然,轩辕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有些陌生的丫鬟,想了想,脑中没有此女的一点信息,心下奇怪,笑着问道,“王弟又换丫鬟了吗?怎么本宫瞧着如此面生?” 进宫不比在王府,自然都是用的服侍惯了的老人,以免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会连累了自己。就像纳兰若雨明知道香如暗恋轩辕瑞,还是把她带进宫一样,因为她是从小跟着纳兰若雨的,她的一些习惯和爱好香如都知道的十分清楚,用起来也顺手些。 跟着主子久了,主仆间都会有一些不用言语的默契,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而一个新人就不会有这些…… 第一百三十二章 轩辕泽的话,颇有些尖锐和怀疑的味道,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朝念儿看去。轩辕瑞心中笃定,他相信太子不会看出什么,他相信流云找到的东西和本事。就连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定也瞧不出身后这个面貌平平的女子是那个清冷孤傲的女子。 念儿低着头,没有主子的吩咐,她现在不会多发一言。只是,轩辕泽的目光如炬,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犀利的投射在自己的身上。 “太子哥哥说的什么话,我府中的丫鬟几多,难免有几个你没见过的。更何况这个丫头是刚来的,您自然没有见过。”轩辕瑞笑笑,迈前一步,离轩辕泽又近了几分。 轩辕泽温和一笑,和轩辕瑞一起抬脚,两个人率先朝东宫走去,念儿落后几步,堪堪跟着。距离不远也不近,恪守着丫头的本分。 东宫宫门口,得到消息的剑兰已经领着不少小宫女跪在两旁迎接。 “见过太子殿下,瑞王爷。” “都起来吧,剑兰,去将本宫珍藏的茶叶拿出来招待瑞王爷。”轩辕泽抬了抬手,吩咐道。剑兰应了声,带着小宫女又下去了。 相比其他地方的装饰,东宫很明显要淡了一些,依旧如以前那般清雅安静。 屋中闷热,轩辕泽就将招待的地方选在了小花园的凉亭中。两个人信步走去,剑兰已经先一步摆好了茶具点心,倒好了冒着热气的香茶。 轩辕泽一直喜欢喝热茶,无论天气冷热,他的茶都是滚烫的。宫中之人都知道他的这个习惯,轩辕瑞也只有忍着酷热,陪他喝热茶。不过,那也是因为东宫的茶是极好的。 两人坐定,早有两个机灵的小宫女打了扇子过来,分别站在两人身后,帮他们扇着暑气。念儿站在凉亭边上,刚好能被太阳晒到。不过没办法,下人的位置就是那里。时间不大,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脸上因为戴着面具,使人看不到汗迹,可那样的闷热更加让人难受。 东宫不比瑞王府,而她更碍于身份,自是不敢做出什么动作来。 凉亭中,兄弟两个说着客套话,无非就是太后大寿所备的礼物。宫中每个大的盛事,都是各位皇子表现自己的时候。轩辕泽是太子的身份,他虽并不想刻意表现自己,可因那个尊贵的光环罩着,不比都不行。轩辕瑞也不十分热衷此道,只求不要太差就好。因此两人也不避讳,开心的谈论着。 时间一久,念儿就有些受不住了,同时,她也想去找找看,看猴子是不是被带到了东宫。于是,她的身子微微的摇晃了一下…… 动作虽不大,可是轩辕瑞却瞧见了。事实上他的目光几乎从没离开过念儿左右。 “好了,本王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等着吧。”轩辕瑞不悦的道。 “是。”念儿得令,心中大喜,忙施了礼,小心的退了下去。一旁早有东宫的丫鬟上前作陪,笑着招呼她,“这位姐姐,请跟我来。” 小丫鬟将念儿带到了偏殿的客房,奉上茶,就走了。她一走,原本虚弱的闭目养神的念儿立刻睁大了眼睛。又呆了一会后,她装出好奇的样子出了屋,四处观赏着。 东宫很大,堪比一个瑞王府。殿宇众多,楼台也不少。念儿四处闲逛着,看没人注意她,闪身进了一个院子。 假山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努力的往高处爬。假山顶上,有一个被风刮落的风筝。 “鸟儿你别跑了,乖乖等着我哦……”轩辕紫晴一边努力的往上爬,一边仰着小脸,看着越来越近的小鸟风筝喃喃自语。她的小身子圆鼓鼓的,小胳膊小腿太短,好不容易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爬到了假山顶上,手一伸将那个风筝抓到手里,高兴的笑起来。 念儿从一个角落里钻出来,脸上有些失望。她已经找了好多地方,可都没有猴子的身影。莫非,他并没有被太子抓走,或者被抓去了别处?东宫守卫众多,且个个身手不错,她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可疑的地方找了一遍,只可惜一无所获。 有些灰心,也有些不甘。她不再隐藏身形,茫然的漫步在回廊上。她前面不远处,就是轩辕紫晴所待的假山。 她的身后,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而立,黑如墨星的眸子犀利的盯着念儿的背影。得到流云的禀报,他已经跟了她好一会了。可以肯定的是,她在寻找着什么。敢这样在东宫搜寻的人,估计她也是头一个。只是他想知道她的目的,是不是奉了瑞王的命令? 瑞王想在东宫找什么? 念儿并不知道,她的一番东宫之行,已经让太子和瑞王这两个兄弟的心中,悄然起了嫌隙…… 轩辕泽冷然盯着念儿的身影,四周,好多待命的暗卫都静等着她的命令,只要他一声令下,念儿插翅难飞。 念儿也感觉到了四周弥漫的危险气息,她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可她不敢确定对方知道多少,她只有敛了气息,继续装出漫无目的的样子左瞧右看,一副迷路的样子。 假山顶上,轩辕紫晴兴高采烈的将风筝宝贝的凑到眼前,小嘴好看的嘟起,“小鸟,我可抓到你了,看你还跑不跑!” 假山本就不大,且有些尖翘,她小小的身子勉强可以站住。远远看去,这样的情景实在有些惊悚。 “小公主……啊!危险……”远处,轩辕紫晴的贴身宫女离着老远看到如此惊心的一幕,忍不住大喊起来。 轩辕泽暗叫一声要糟!他足尖一点,飞快的朝假山跑去。 念儿也被这一声喊惊起,她抬眸,正好看到轩辕紫晴扭过头朝喊叫的宫女望过去。看到有人过来,她下意识的一缩身子,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就朝地上栽去…… “公主……” 四周人影晃动,暗卫和宫女都惊呼着朝假山奔来。念儿的位置比他们离得都近,眼看着粉嫩的小女孩就要跌倒在坚硬的石板上,她只是微一迟疑,吸了一口气,抬脚一纵…… 第一百三十三章 轩辕泽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脚下加速,可距离太远,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轩辕紫晴落地前赶到。四周的暗卫都怕被人发现隐在暗处,虽然他们都在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可还是差了一些。反之,身处中间的念儿却是离轩辕紫晴最近的人。 这个女子武功不弱,可她一直在隐藏。他不敢断定她会不会为了救小公主而暴露自己。只是,他看到了她片刻的犹豫后,还是拔身而起,在最后关头,将小公主抱在了怀里! 轩辕紫晴虽然只有几岁,可也有不少分量。念儿被她砸的身子一斜,胳膊肘撑地才没有摔倒。可尽管这样,她的胳膊肘还是传来一些疼痛,显然是破皮了。 轩辕紫晴吓得紧闭着眼,感觉到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跌入一个香香的怀抱后,她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张很普通很普通的脸,普通到随便在这皇宫中拉出一个小宫女来,都不知要比她好看多少。可是,这张脸上不大的眼眸中,透露出的关切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虚伪的奉承,没有刻意的讨好,有的,只是真心的关切和询问。 只是念儿还没有开口,救被人打断了。 “哎呀,小公主,您可吓死奴婢了。”几个小宫女跌撞着跑过来,不由分说从念儿的怀里将轩辕紫晴抱起来,一个劲的嘘寒问暖,脸上都是惊惧过后的轻松表情。还好小公主没事,要不然宣妃娘娘定饶不了她们! 看到轩辕紫晴有惊无险的躲过一劫,四周的暗卫又隐了下去。轩辕泽原本急切的脚步,也缓了下来。小妹已经没事,他又恢复了冷静儒雅的样子。只是看向被几个宫女挤到一边的女子,她的脸上也平静的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眸中也看不到一丝懊悔。看来,她并没有因为被迫救人而显露自己的武功而有任何不快。 这个女子真的很特别!她本可以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小公主跌落地上。可最终她还是冒着被人怀疑的危险,而挺身跃出,救了轩辕紫晴,却将自己暴露。 念儿慢慢的站起,看着几个宫女对着小女孩殷殷问候,问她可有伤到哪里? 念儿摸了摸发疼的胳膊肘,抬头,对上轩辕泽风华无双的脸和黑墨般幽深的眸子,她笑了笑,转身离开。她的步子很慢,背对着轩辕泽,使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她紧绷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让他明白她是多么的紧张。 二十步外就是园门,只要拐过那里,就脱离了轩辕泽的视线,她也就安全了一半。虽然她并不敢断定他会放过自己,至少现在他并没有开口。 五步,三步……最后一步,她慢慢的扭身走向一边…… 轩辕泽一直安静的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园门外。他知道自己应该拦住她审问一番,让她说明跑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可她刚才义无反顾冲出去救小公主的那一幕,不断地在他的眼前闪放,让他最终没有开口。 能不顾自身的安危而救别人的女子,应该不是大恶之人!不管怎样,他想放过她这一次! 拐过园门,念儿立刻加快了脚步,她能感觉到自己砰砰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她也能感觉到后背已经渗出好多冷汗…… 轩辕泽没有命人追来显然出乎了她的意外,按她对他不多的认识来看,他不像是这样容易被迷惑过去的人!那么,他是因为自己救了小公主一命而法外开恩吗? 假山旁,轩辕泽让宫女护送轩辕紫晴离开。寿宴就要开始了,小公主可是太后的开心果,少了她怎么能行! “殿下,为什么不让暗卫拦住那个女子?”流云出现在轩辕泽的身旁,不解的问。 “因为她救了小公主!”轩辕泽看着静悄悄的园门,缓缓的道。 作为回报,他放过她这一次。 “查清楚了吗?她是不是瑞王府的人?”他没有回头,淡淡的问。 “属下查清了,她是前几日瑞王才带回来的,底细什么的,没有人知道。属下问了好几个人,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殿下,看来这个女子很值得怀疑。”流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让人盯着她,不要打草惊蛇。” “是!” 念儿装作迷路的样子,拦住一个宫女问明了方向,很快回到了轩辕瑞的身边。 对于她去了这么久才来,轩辕瑞一个字也没问。她刚要解释一番,就有一个小宫女进来告知寿宴快要开始了,皇上让太子殿下和瑞王爷前去大殿。她只有将话咽下,对着轩辕瑞笑笑,随着他出了偏殿。刚出门,就碰上了赶来的轩辕泽。两个人说笑着一起往大殿的方向而去。 轩辕泽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念儿一眼,仿佛假山旁的一切从没有发生过。流云就没有他家主子那般沉稳内敛,狠狠的瞪了念儿一眼,以作警告。念儿也不甘示弱,回敬他一个白眼。哼,不过是个奴才而已,神气什么! 流云气的咬牙,要不是太子殿下特意交代不许为难这个女子,他真想把她抓进御林军的天牢里好好的拷问一番,保管她什么阴谋诡计都招了! 可他也只有想想而已…… 流云的眉毛挑起,满面怒容,可碍于主子们在,他只有很辛苦的忍着。念儿突然发觉这个流云发怒的样子很可笑,就忍不住想逗逗他,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在轩辕泽和轩辕瑞逐渐走远后,她猛的回头,朝流云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然后,她身子一转,快速的赶了上去。只留下流云在哪里吹胡子瞪眼,气的咬牙恨齿! 流风有些好奇,从不轻易生气的流云今日怎么这么大火气?还和瑞王爷的侍女杠上了?他很认真的看了看流云,摸了摸他的额头,自言自语的道,“没病啊!” “去你的!”流云拍掉了他的手掌,抬脚快步的追上主子的脚步。 两人的互相斗气主子都没有看到,又或许是看到了都没有吱声。很快,几人就赶到了气势宏伟的大殿!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早已经坐满了人。身着官服的文武百官,都携带着自己的妻女,呆在属于自己地位的桌案前。这些夫人小姐一个个锦衣华服,打扮得花枝招展。念儿的目光淡淡一扫,就找到了相对靠前的纳兰辰逸和锦芬母女。纳兰若雨正和母亲说着什么,看到几人进来住了口,美丽的大眼中波光流溢…… 她所热烈注视的人,自然是轩辕泽了。 “太子殿下到!瑞王爷到!”太监尖细如女子般的唱诺声想起,大殿上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见礼。一时之间,回声震耳。 “各位大人不必多礼,随意就好。”轩辕泽淡笑着,天下无双的倾世容颜上,是温和的笑容。他一如往昔般优雅尊贵,纵然是不说话只站在那里,也让人从心中臣服和敬畏。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没有人可以阻挡。 太后和皇上皇后还没有来,太子殿下就是眼下这大殿上最尊贵的人,那些朝中地位不算太高,只是偶尔才有资格参加宫宴的大人们,莫不想抓住这个机会亲近太子,即使是求不到什么,说上两句话,给太子留个印象也是好的! 轩辕瑞跟在太子身侧,他并不关心那些人在说些什么,反正那些人也不找他搭讪。他只是频频的回头查看,就怕念儿有什么不适。毕竟,在他的意识里,念儿是第一次进宫,难免有些胆怯和不安。 察觉到他担心的目光,念儿迎上去,给他一个笑容,告诉他自己很好。 “雨儿见过殿下!”纳兰若雨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绝美男子,盈盈站起,轻声的启唇行礼。她的目光已不如刚才般大胆,只是紧张的看着地面。每一次见他,她心中的雀跃和不安都一如既往。她很想大胆的看他一次,可又碍于礼教,又怕被他轻看,只能压抑住心中澎湃的情绪,尽量不惹人注意。 “不必多礼。”轩辕泽在纳兰若雨三步外停下脚步,微微一笑道。 念儿站在一边,她很清楚的看到他的眸中平静而淡然,只是像有一丝薄薄的暖意。她不禁一愣,莫非,他并不喜爱纳兰若雨吗?要不然,他的目光怎会如此清淡?她看到好多山寨中娶亲的兄弟看他们新娘子的眼神,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在她好奇的胡思乱想中,纳兰辰逸和锦芬两人也见了礼,轩辕泽让他们起身后走向自己的位置。 大殿的正前方分别有三把金色镶着宝石的椅子,分别是太后和皇上皇后的座椅。两边各有一些做工精美的椅子,估计是一些妃嫔和公主的座位。轩辕泽的桌案在最靠近金色椅子的东面位置,轩辕瑞和他紧挨着。 在他们的对面,好几个身着华服,头戴镶金玉冠的皇子已经坐在了那里。念儿抬眼看了看,一个个都十分俊美,和轩辕泽和轩辕瑞有几分相似。只是,无论哪一个皇子,都没有轩辕泽那般独一无二的天人之姿和气质! 念儿微微怔了怔,暗自撇了撇嘴角。这个轩辕泽除了模样可以外,她实在没发现有什么好。也许是因为纳兰若雨的原因,她对于这个妹夫,几乎没有好感。 几位皇子都站起来和轩辕泽打招呼,他笑着点头致意,眉宇间有淡淡的亲意。看来,对于几位兄弟,他说不上讨厌,也没那么亲热,就像念儿对纳兰文卓一样。 客套的寒暄之后,都在自己的桌案前坐下,念儿和流云流风非别站在自己的主子身后。刚站定,她就感受到了几道从不同地方投射过来的目光。热辣辣,暖融融,那是爱慕的眼神。很显然,被注视的是纳兰瑞。 念儿悄悄抬头,找寻着这些火热目光的主人。两侧的官员席上,好几个模样出挑的千金小姐,都不约而同的同时偷偷瞄着英俊的瑞王。她们都碍于女子的矜持,不敢大胆的直视,只敢在看与不看之间,悄悄的瞅上两眼,在被人注意到之前,又慌着垂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念儿也发现了,不光是轩辕瑞,其他几个皇子都成了那些未婚小姐们的倾慕对象。她们也是聪明的,太子已经有了太子妃,她们即便是被太子瞧上眼,嫁过去也只是个侧妃。可瑞王和其他几个王爷就不一样了。嫁给她们,怎么也会是个正妃。他们虽没有太子那绝色天下的姿容,可毕竟也是皇子,那将来的荣华富贵也是必然的。 除了偷看几位王爷的女子,依然痴恋太子的也不在少数。不过碍于纳兰若雨这个正妃在,她们不敢那么明显罢了。 轩辕泽坐定后,率先举起面前的酒盅,笑着邀其他人共饮。大殿中所有密切关注他的官员们,莫不争先恐后的忙着举杯,恭维声一片…… 纳兰若雨从轩辕泽进来后,目光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过。那些小姐们偷偷摸摸爱恋的眼神,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心里暗恼,暗自将那些女子骂了个遍。 无视于所有人各色的神情,念儿淡淡扫视了一圈,却意外的在武将席上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看到了穆霜霜的身影。她几乎是安静的坐在父母亲的身后,她的目光,却时不时的扫过对面轩辕泽的方向。看来,她对他,并未忘怀! 念儿有些差异,按说穆霜霜的身份特殊,她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么盛大而且隆重的场合!不过,想了想最近边境动荡不安的局势,念儿就了然了。穆盛天是大将军,边疆乃至整个月华的安危,都要他来支撑,在这个时候,皇帝自是不会惹他,相反还会一尽的拉拢和讨好…… 念儿暗自叹了口气。按理说,穆霜霜是应该恨太子的,毕竟是他一手策划了她的失贞事件,并闹得满城风雨,以至于她现在轻易都不敢出门,在外面避了两个月才回来。可念儿看她的眼神里,丝毫没有恨意,相反对纳兰若雨,她几乎可以说是咬牙恨齿…… “太后驾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正想着,太监的唱诺声又响起! 第一百三十五章 众人立刻匍匐在地,静静的叩拜等待。 细亮的喊声过后,大殿的内门帐幔后,鱼贯涌出好多人来。当先是四个彩衣宫女,打着华丽无比的孔雀扇屏,一边两个分在左右。在她们身后,是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剑眉星目,五官俊逸,眉宇间隐露霸气,平静的脸庞上不怒自威,人还没有走近,就让人感到无形的压力。 不用说,这个人就是当今的圣上,月华朝的皇帝轩辕无痕了! “母后小心些。”轩辕无痕搀扶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盛装老妇,小心的道。 太后很欣慰的看着儿子,慈祥的面容上浮上满足的笑意,“皇帝有心了!” 太后的模样和皇上有三分像,可以看得出,年轻时必定是个大美人。她身穿大红色绣着金色寿字的宫装,微笑着扫了一眼跪在下首的孙子大臣们,扶着皇帝的手,坐好。 皇帝迈着优雅而稳健的步子,白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扫了一眼跪拜的众人,走向自己的龙椅。紧随他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宫装美妇,虽然年纪不算小了,可依然美艳动人,举手投足都透露出芳华万千。 念儿眸光一闪,她是见过皇上和皇后的,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没怎么改变,岁月仿佛并没有在她们的身上过多的留下什么痕迹,依然美如少妇,更多了一种成熟的风韵。皇后的身后是三个妃子,宣妃和容妃也在其中。不知是什么原因,她们的目光都朝轩辕泽的身上扫了一眼,很快就都收回,站在一侧。 她们都很快速,除了念儿,估计也无人看到。 “臣等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等到太后和皇帝皇后坐定,轩辕泽和众大臣以及家眷仆人都额头贴地,恭声叩拜。一时之间,声如巨雷,洪亮震耳。 “都平身吧。”太后舒心的笑着抬手,让大家起来。 “谢太后娘娘……”众人叩谢,都直起身子坐好。 太后凤目扫了一眼四周,诧异的问,“怎么没看到小公主?那丫头跑哪去了!” 皇上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宣妃,宣妃一惊,忙站起来回答,“小公主玩耍弄脏了衣服,臣妾让人带她去换衣服了。” 宫女将在东宫惊险的一幕已经禀报了她,她本想呵斥女儿几句,可一想到寿宴在即,就忍住了。现在想来还真是庆幸,谁都知道太后是极喜欢紫晴的,若是被她知道,定会更讨厌自己! 宣妃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那丫头就是调皮,像只猴子。”太后嗔怪道,语气和眼神中却都流露出无尽的宠溺。人的年纪越大,就越是喜欢小孩子在膝下承欢嬉闹,再加上轩辕紫晴又是最幼小的孩子,就更得到太后的宠爱了。 “臣妾一定严加管教,不让母后费神。”宣妃忙屈膝行礼,小心的道。 “小孩子而已,那里用得着严加管教?晴儿是我们月华尊贵的公主,即使什么也不会,也没人敢看轻她。”太后的话语变得严厉起来,想必是宣妃逼着轩辕紫晴学技艺的事被太后知道了,心疼轩辕紫晴小小年纪,还是玩闹嬉戏的时候,却被逼着学琴棋书画,以至于手指头都肿了。现在听到宣妃如此说,心中的不满加剧,顷刻间就爆发了。也不管大殿上这么多的人,一点也没给宣妃留面子。 宣妃的脸色瞬间变了颜色,眸中也有了委屈的水雾。她低低的应了声,将哀怨的目光移向轩辕无痕的脸上,期望他能安慰自己并为自己辩解一番。 宣妃本就美艳,此刻更是华服在身,配上她羸弱无辜可怜兮兮的神态,更是有一番风韵。皇上不免心神一荡,想到宣妃的万般柔情,刚要开口说话,却被皇后截了过去。 “小公主冰雪聪明,不仅是太后的心头肉,就是这宫中的每一个人都喜欢的紧,她无论磕了碰了都让人心疼。宣妃妹妹是通情达理之人,自是明白母后的苦心!”宣妃不分场合的狐媚样,也让皇后心生不快,不等皇上开口,就将他的话堵死,让他再也没有理由为宣妃开脱。 “是啊,你是亲娘,可皇后都比你更关心晴儿,真不知道你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 太后一直就不喜欢宣妃,可一直碍于皇帝的面子,平日里也懒得管。可近些日子,好几次轩辕紫晴都被宣妃严训,不是手指肿了,就是身上青紫斑斑。这让一向疼爱她的太后再也无法无视,呵斥了宣妃几次,可她也是稍有收敛,没两日又故态萌发,更有的更甚从前!今日太后竟又听到宣妃如此说,多日积攒的怨气一下子就爆发了…… “臣妾知错了……”宣妃心惊,忙跪倒在地,口中服着软。轩辕无痕是个重孝道的人,若是太后真的发了怒要惩罚自己,想必他也不敢说话,所以还是她赶紧认错自救的好。 皇后冷眼看着,眸中泛起冰冷的厉色。这个女人仗着皇上的宠爱,从来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她是巴不得太后狠狠的整治一番,杀杀她的傲气。 容妃面无表情,神情淡淡,脸上既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同情担心。也是,这后宫中本就没有什么真心,那一个人不是精于算计?容妃和宣妃,也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友好而已…… 另一个端妃可就没容妃这么大度了,眼中的讽刺之色和嘲笑之意都十分明显。她的嘴角甚至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讥讽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宣妃…… 宣妃的眼泪很适时的落了下来,纤细的肩膀也在微微颤抖,不知是伤心还是害怕。皇上看了颇有些不忍,笑着打圆场,“今日是母后的寿辰,就不要为这些烦心事劳神了,还是看儿子给您准备的礼物吧!” 太后听闻儿子这样说,脸上的冰霜之色才淡了一些,眉宇间也有了些笑意,有些厌弃的看了宣妃一眼,冷冷的道,“起来吧,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道哀家这个婆婆欺负了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母后对臣妾是极好的。”宣妃得了赦令,忙叩谢,磕了几个头后方才站起,战战兢兢的坐回自己的椅子。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她眸底的狠色渐浓!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对宣妃的各色眼神中走出来,一起望向被太监抬过来的东西。只见那东西约莫有两尺高,被大红锦缎盖着,使人看不清真容,不过,天子所送的东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对差不了。 大家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瞅向那红色的锦缎所盖之物,心中都在纷纷猜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皇帝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早已笃定那礼物一拿出来必定让所有人震撼! 太监在皇帝的示意下,朝太后施礼后,缓缓揭开红绸。上百双眼睛都眨也不眨的盯着,就生怕自己错过最精彩的瞬间。 红绸掉落,一尊两尺高,通身莹白,且散发着幽幽光芒的观音像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呼……”不少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眼中的震惊十分明显。 好一尊白玉观音! 但见那观音五官柔和,眉目舒展,仔细看竟觉得有几分熟悉,有人想了想,恍然大悟。这观音的容貌,竟和太后十分相似!很显然,皇帝就是让工匠按着太后的模样雕刻的。 太后也发觉了,笑的合不拢嘴,直让太监抬到自己面前来。“真是好玉!” 观音像是用难得一见的莹玉所制。这种玉平日里极少见到,故十分珍贵。普通人家用一小块做个发簪玉佩什么的,都已是奢侈,更别说这么大的一整块了!莹玉雪白如雪,在暗夜里会散发淡淡的光晕,十分美丽。 “母后,这观音慈眉善目,神态柔和,一看就是心中装着百姓的慈悲天神,她一定会保佑我朝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皇后趁着太后高兴,故作没看出端倪的赞道。 听她言,太后更加舒心,没有人不喜欢自己被人这样夸奖的!“皇帝有心了。快好好收起来,仔细些。”太后有些谨慎的吩咐身边的宫女,让她们抬了下去。因为下边还有好多人的礼物要收,太后只好先将皇上送的收起来。 皇上的礼送毕,自然就轮到了皇后。因为有了皇上的那尊观音,所以太后对其他人的也就没了多少兴致,只是淡笑着收下皇后亲手所制的寿衣,并夸奖了几句。皇后谢过后,安静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皇后之下,容妃和宣妃都送上了精心挑选的礼物。她们所送的,自也不是寻常之物,分别是一双镶着东珠的寿鞋和一副精美的头面。太后分别赞了几句,宣妃低迷的情绪总算高涨了一些。 “皇祖母,晴儿也为您准备了礼物了。”轩辕紫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小脸笑眯眯的,将手背在身后,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我的小宝贝快过来,让皇祖母看看我们晴儿准备了什么!”太后一看到最寵爱的小孙女,立刻笑着招呼她到自己身边来。 轩辕紫晴小跑了几步,站在了太后的面前,因为她背对着大殿,殿中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她藏在身后的东西,是一个用各色鲜花做的花环! 轩辕泽的脸上露出清淡寵溺的笑容。这个皇宫,也只有晴儿才会送这么真,这么简单却美丽的礼物! 念儿离他并不远,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轩辕泽收回的目光,深幽清澈,有着很明显的复杂之色。 他还在揪着自己不放吗?念儿慌着收回目光垂下头,再也不敢乱看。她有些生自己的气了,她以前并不是这样胆小的人,怎么今日被他瞅了一眼就如此慌乱?心中暗自将自己骂了几遍…… 轩辕泽并不是在直接看念儿,而是看完了小公主后,目光不经意的扫了一下,刚好对上她的眼神。念儿虽然掩饰的很好,可是那丝慌乱还是没能逃过轩辕泽的眼睛。他心中的猜疑更甚,眸色一暗,又朝念儿看了一眼,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大殿上方,太后好笑的看着轩辕紫晴没有遮掩住的衣角处露出的那抹红色,故作不知的摇了摇头,有些期待的道,“晴儿送祖母的是什么呢?” 小孩子总是很单纯很好骗的,轩辕紫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她完全没有看到父皇和母妃,以及皇后笑望着自己的神色,只是看到太后很期待的样子,心中大乐,呼的将花环从身后拿出来,直举到太后的面前,献宝的道,“皇祖母,看晴儿的花环多漂亮,皇祖母戴上了一定是天下最美丽的人!” 响亮悦耳的童音在大殿上空飘响,如林间的百灵鸟般清脆好听。轩辕紫晴手中的花环像是她自己所做,有些粗糙,可这丝毫也影响不了她可爱美好的心思。太后的眼睛有些湿润,口中叫了一声“小乖乖。”就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抱紧,再也不舍得松手,嘴里直说好孩子,好孩子! 所有人都被小公主可爱的话语说的心里暖暖的,特别是皇上,看她的眼神越发柔和,目光也透着说不尽的疼爱。 “祖母,我看我们所有人的礼物,也没晴儿的更讨祖母的欢心吧。”下首和几个皇子所挨的座位上,一个身着淡紫色宫裙的美丽少女站了起来,笑着说道。这个少女是三公主轩辕子怡,她十四岁,也到了议婚的年纪。 “呵呵,你们几个送的礼物,不论什么哀家都喜欢!”太后亲了亲轩辕紫晴的脸颊道,眼光逐一的扫过几个皇子公主,在轩辕泽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晴儿这丫头就是乖巧,宣妃妹妹真是好福气。”端妃瞧了一眼宣妃有些得意的眼神,不阴不阳的道。她最见不得宣妃仗着女儿的寵爱,老是引诱皇上,偏偏人家还不知足,对女儿非打即骂。哎,倒是可怜了小公主了,遇上这么个母亲。 第一百三十七章 端妃的语气是那种很明显的酸溜溜加挑唆的意思,她明明知道太后最不喜欢听到一星半点关于轩辕紫晴受委屈的事,却在这个时候故意说了出来,摆明了就是再一次提醒太后,宣妃对女儿的苛刻和严厉。 宣妃气的直咬牙,可是她不敢回嘴,否则太后会更讨厌她。 果然,在端妃的话音落后,太后的面色一僵,抬眼狠狠的瞪了宣妃一眼,无视端妃得意的神情,将轩辕紫晴抱到自己的腿上,笑着和她说着话。 接下来,轩辕泽亲自送上自己的礼物,是一张前朝大师所绘的名画,世间仅此一副,万金难求。轩辕泽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只因太后是懂画之人,特别喜爱这位大师的手笔。 果然,太后见到画卷大喜,虽没有见到玉观音时的震惊,也是欢喜的紧,着实夸了轩辕泽几句,反复看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的命人收了起来。 有了皇上和太子在前,那些大臣们都不好再明目张胆的将自己的礼物当众拿了出来。差些倒没什么,就怕是比皇上送的礼物好了,那可就不妙了!别看皇上是天子,尊贵无比,可那些大臣们手中的东西就未必比皇上的差。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低了皇上的面子,惹怒了皇帝,可就遭殃了。所以,大臣的礼物都是造了册子,内侍登记了命人收入内殿,等着太后有时间查看。 几位皇子公主都继轩辕泽之后送上自己的礼物,每一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太后都很喜爱,挨个夸了一番。 念儿有些诧异,这些皇子表现的都很友好,没有那个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和做出出格的事来,和她意识里的勾心斗角,针锋相对明显差了很多。 莫非,这些兄弟姐妹间真的如此友爱? 她完全不信!别说那些大臣了,就是普通商户之家,兄弟姐妹间都暗藏心机,你争我夺,兄弟相争和骨肉相残的事层出不穷,更何况皇家? 自古无情帝王家,这话绝不是空谈!如此,她就不得不佩服这些皇子们的心机和忍耐度了。懂得察言观色,分的轻重,一个个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送完了寿礼,寿宴正式开始。宫女送上精美的菜肴美酒,内侍官做了个手势,几十个身着薄纱,艳美妩媚的年轻宫女翩然而入,在悠扬的丝竹声中款款而舞!她们的衣着大胆,浓妆艳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使人觉得血脉膨胀,心跳加速。 念儿愕然,她怎么看这皇上都不像是喜色之人啊!怎会安排这样香艳的舞蹈?看身前的轩辕瑞和轩辕泽神态自如,并没什么异状,显然是久经此阵,见多不怪了。反观那些官员中,有不少已经眼冒绿光,嘴角流着口水,一副恨不得扑上去的样子。 皇帝稳坐龙椅,冷眼看着一切。面上的神情自如,眸中精光四射。 念儿突然明白了,这个舞,这些舞姬,都是皇上特意安排的!他是用这些美女,来看出朝中那些大臣的弱点,好加以控制! 好厉害的计谋!念儿惊叹…… 是人就都会有弱点,贪财喜色各不相同。皇帝是想清楚的明白每一位臣子的秉性和嗜好,然后加以利用或者…… 一旦把柄被人握住,这些人只会更听话! 轻纱飞舞,丝竹悠扬,但见满场彩色耀目,在灯光下更加迷蒙绚丽。女子妙目樱唇,脸上笑颜如花,或跳跃,或旋转,每一个都是少见的美人。底下的桌案前,已经有不少人已经沉醉其中,他们的目光紧紧追随那些舞姬的身影,怎么也不舍的移开。他们的身侧,那些夫人小姐一个个眼神哀怨,目光中都流露出一丝不敢表露的不满和责怪。怪自家的夫君和父亲毫无自制,在这么多人面前出尽丑态,让她们的颜面扫地…… 轩辕泽悠闲的把玩着手中的酒盅,含笑的眸子偶尔会看向那些特意跑到他的面前,绕首弄姿的舞姬,让被他瞧上的女子芳心乱动,跳的更加卖力。她们只是卑微的舞女,若能让太子殿下看上,那也不失为一个出人头地的最佳捷径。况且太子俊美无双,那个女子会不心仪? 轩辕瑞则一直目光扫向别处,对舞池中美艳的舞姬视若无睹。纵使她们再美,也不及念儿的半分好。对于她们的挑逗,他回以冰冷的眼神,吓得那些舞姬再也不敢招惹他。 大殿上的男人都饶有兴趣的盯着舞动的女子,而那些女人却都露出鄙夷轻蔑的眼神,在她们的心里,那些女子纵然再美,也只是一些贱人而已。 穆霜霜趁着大家都在看歌舞的空挡,大胆的将爱恋怨恨的眸子投向轩辕泽,目中是说不明道不清的思绪…… 纳兰若雨看到对着太子抛着媚眼,主动引诱的舞女,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走上前去,一巴掌将那些贱人扇死。可是她不敢动,因为皇上也在饶有情致的看着殿中的一切,她更怕自己背上一个善妒的名声!所以,她只有很辛苦的忍着,袖中的手指紧紧攥起,指甲都刺进了肉里而不知痛! “小姐……”将她的异样完全看在眼里,香如有些担心的低低唤了一句,生怕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纳兰辰逸也听到了香如的声音,回过了头,询问的看向女儿。 纳兰若雨一震,忙压制住胸中的醋意,勉强笑了笑道,“爹爹,女儿没事。” 念儿一直注意着他们一家的动静,看到这里忍不住目露讽刺。恰好此时一曲落,舞姬都退了下去,三公主轩辕子怡站了起来,朝主位福了福道,“皇祖母大寿,孙女也愿竭尽全力弹奏一曲,希望皇祖母喜欢。” “好,好,难得你这丫头懂事!”太后满心欢喜,着实夸赞了几句。宫女取来了一架古色古香的琴来,轩辕子怡昂然一笑坐定,轻轻舒了口气,玉指一勾,霎时清越动听的琴声就缓缓流淌而出,静逸的流进每个人的心田,让他们仿佛置身于鸟语花香的林间,只闻水声潺潺,鸟语呢哝,蓝天白云,美不胜收…… 第一百三十八章 轩辕子怡一曲奏完,大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皇帝的脸上是得意自豪的神情,看三公主的目光越发欣慰。 “早就听说纳兰小姐画的一幅好画,不知今日可否有幸看到?”众人的喝彩声刚淡下去,突然就听到一声爽朗不羁的男声悠悠然响起。念儿一怔,随即勾起了嘴角。她明白,这个瑞王爷是在帮自己出气!若不然,以他的身份,自是不会在这种场合,为难一个女子。 猛然被人点到名,纳兰若雨一惊,清醒过来忙站起身子,有些惶然的瞧了轩辕泽一眼,看他眼神温和,眸中含着笑意,心下一松,心神安静了许多,屈膝施礼道,“承蒙瑞王爷看得起,小女子就献丑了!” 太子哥哥想必也是等着看自己的表演能压冠群芳,给他长脸呢! “母后,雨儿的双手画我可是听太子赞了不止一回,今日您也好好瞧瞧。”皇后笑着对太后道,目光回扫纳兰若雨,满意的点点头。这个丫头可是她千挑万选才选出的儿媳妇,自是不会差的! 纳兰辰逸有些担心,今日是太后寿辰,几位公主都在,各家的小姐也不在少数,万一雨儿没把握好分寸惹了非议,那可就不好了。可他再担心,也不敢直接上前阻止,只是用眼神频频向女儿示意,奈何纳兰若雨一心想要在太子面前表现,对他的提醒恍若无闻,人已经走向了大殿中央。 武将席上,穆霜霜恶狠狠的瞪着优雅的走过来的纳兰若雨,咬碎了一口玉牙。 纳兰若雨,若不是你,太子殿下定会喜欢我的!都是因为有了你的存在,太子殿下的眼中才看不到其他人。 纳兰若雨的华服娇容,此刻瞧在穆霜霜的眼里是那样的不甘。尤其是看到那些小姐们羡慕的眼神,她就越发嫉恨…… 想当初,她也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啊! 若不是…… 忆及此处,她的眸中划过难言的刺痛,愤恨的闭上了眼睛。 宫女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纳兰若雨朝太后和皇上皇后行了礼,然后环视一周,傲然仰着头,挑衅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在那些小姐们的脸上一扫,在看到穆霜霜时,故意多停留了一会,看到她怒目而向,莞尔一笑,友好的点了点头。 看到她的动作,穆霜霜暗叫一声不好,果然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瞬间朝自己这边注视了过来,看到纳兰若雨打招呼的对象是她时,俱在心底厌弃的冷哼,更有甚者直接表现了出来,不屑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所有人都听到…… 穆盛天也是才发觉女儿的异状,看到好不容易几乎被忽略的女儿又惹的众人议论,忍不住回头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穆霜霜心里将纳兰若雨骂了几千几万遍,却还是在父亲的警告下,委屈的垂下了头。 容陌柔一直冷冷的注视着纳兰若雨,眸中毒蛇般冷寒阴毒的目光越来越多。纳兰若雨,你就得意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香如站在一侧帮自家小姐研墨,身处这样隆重且又奢华的地方,她的心惊得只打突突,抓墨的手都有些颤抖。在她身侧的一个小宫女漠然看了她一眼,随着其余两人退了下去。 宫中的一切都是最好的。纸是上好的宣纸,墨是皇家专用的乌金碳墨,只需轻轻研磨几下,就可见墨汁漆黑乌亮。 纳兰若雨双手拿笔,轻轻吸了一口气,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玉腕轻盈,笔走龙蛇,潇洒而动…… 念儿一直看着她的动作,目中渐渐露出欣赏之色。不得不说,她这个妹妹还是挺让人值得骄傲的,看纳兰辰逸自豪的眼神就知道了! 只是……她眸中的光渐渐淡了下去,逐渐被一抹痛色所替代!若娘亲还在,看到同样优秀的自己,定然也会引以为傲,喜在心田…… 只可惜,无论自己做的再好,娘亲也看不到了! 胸中漫无边际的痛楚越聚越多,她眸中的冷意也越来越多,看纳兰若雨的眼神如刀……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在不知不觉间,她的周身已经弥漫着一层强烈的杀气…… 轩辕瑞和她离得最近,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猛然回头,看到她眸底凄然彻骨的痛意一惊,忙小声的叫了一句,“小心……” 可是已经为时已晚,流云流风都是高手,他们已经下意识的身子微侧,挡在轩辕泽的身前,准备应付突然迸发出的危险,随时保护太子。 轩辕泽更是武功精湛之人,早在念儿刚刚流露出心底的情绪时,他就察觉到了,而且,他不用回头也清楚的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发觉那杀气不是对着自己,所以在流风和流云全神戒备的时候,他淡淡说了一句,“退下,无事!”短短四个字,透露出他心底的镇定。一个丫头,他还不放在眼里。 得到轩辕瑞的提醒,念儿渐渐稳了心神,也收敛了周身的煞气,对轩辕瑞投以抱歉的眼神,她知道自己给他带来了麻烦!她也打定主意,若是轩辕泽追究的话,她一定不会连累他。 轩辕瑞也有些紧张,他自然知道念儿恨的是谁,可是毕竟太子在侧,他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可是,轩辕泽喝退流风和流云后,头也未回,依旧安静的看着场中纳兰若雨的表演,仿佛刚才的一幕从没发生过…… 他的样子,不仅念儿不解,就连轩辕瑞也诧异不已…… 流云瞪了念儿一眼,朝她呲了呲牙。殿下不想追究,他也不敢违抗,只是这个女子却真的可恶! 众人的目光都锁定在大殿中纳兰若雨的身上,自是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暗潮汹涌。没多久,纳兰若雨一副字画完成,她收了笔,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挑了挑眉,转身,再一次施礼,“臣女陋技,难登大雅,只是臣女为了庆祝太后大寿的一点心意而已,万望太后娘娘莫怪……”话说的谦卑不已,早没了刚才的高傲之色,前后可判两人。 她的模样,更让太后喜爱,忙招手示意宫女呈上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两个小宫女拿着字画,小心翼翼的呈到太后的面前。众人都只是看到纸张背部的墨痕印,瞧不清到底画的是什么。 太后的脸上挂着慈祥和蔼的笑容,眼神亦有些期待。京中一直都传纳兰丞相府的大小姐,不但容貌俊美,且才情兼备,是少见的才女。她一直都想找机会看看,看这个未来太子妃是不是真的那样众望所归,能配得上太子那样尊贵的男子。她的孙子她清楚,怕是整个月华再也找不出第二人这般优秀了!太子妃不仅要家世好,模样出众,更要才情品德仪态样样出挑,要不然,将来如何统领六宫,母仪天下? 纳兰若雨脸上挂着自信得意的微笑,微微垂着头,眼角却密切注视着太后的一举一动。不过,她对自己有信心,她敢肯定太后看了字画,定会心情大好,对她赞不绝口。 念儿离得远,并不能瞧清楚纳兰若雨的字画到底如何。只是从她飞扬的眉角就能知道,那画定然不差。 宫女展开画卷,皇后离得近,将身子微微倾了过来一起看。皇上目光深邃,却还是保持着儒雅严肃,依旧目不斜视的喝着面前的美酒。容妃和端妃都扬了扬脖子,却碍于离得稍远而不得所见,两人都有些失望,遂不再坚持。宣妃低低的冷哼了一声,嘴角不屑的撇了撇,显然对纳兰若雨极为不喜。 轩辕紫晴站在太后的身侧,仰着小脸,踮起脚,努力的瞅着字画。她可爱的样子被太后发现了,笑着命宫女将字画往下挪了挪,方便小紫晴能看到。 “哇……皇祖母,纳兰小姐写的字还是花呢,真好看!”轩辕紫晴瞪圆了滴溜溜转的大眼珠子,惊奇的喊道。 雪白的宣纸上,一个大大的寿字跃然纸上。字写得好赖倒是其次,让人惊奇的是,纳兰若雨所写的巨大寿字,则是用许许多多形状各异的花朵组成,梅花,桃花,牡丹,芍药……一朵朵,一瓣瓣,颜色鲜艳,美丽非常! 太后和皇后对望一眼,目光中都露出难得一见的惊喜。特别是皇后,除了欣赏之外,更是瞧了一眼太子后,连连点头,她对自己挑的这个儿媳妇,是十分的满意。 不得不说,纳兰若雨的这幅贺寿图,别出心裁,即新颖又好看,让太后一看之下就十分喜欢,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瞧着,嘴里不住的啧啧称赞。 纳兰若雨自然没漏掉太后和皇后脸上的一丝表情,看到她们都很满意喜爱的样子,她得意的望了父亲一眼。纳兰辰逸的心一直都提着,就怕女儿表现的不好得罪了太后。现在看到女儿眉飞色舞的样子,知道她讨了太后欢心,那久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到了肚里。 太后喜滋滋的瞧着百花寿字图,越看越高兴。突然,寿字顶端的一朵牡丹花不知怎么竟慢慢的褪了颜色,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太后的脸色变了…… 拿画的两个小宫女已经是脸如死灰…… 紧接着,中间又有好几处原本好好的花朵都陆续的消失不见,只剩下许多空出的白纸。一瞬间,好好的一幅百花寿字图,就变成了不伦不类的一幅怪画!太后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嘴唇也气得在哆嗦,好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头颤巍巍的指着怪异的,似乎有些诅咒她的画卷…… 世人都是极信神鬼之说的,身处权利顶峰的皇家之人尤为看重。好好的一幅字画平白消失了许多,莫不是暗喻着什么?太后不敢多想,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太后的异样终于被皇后发觉了,她慌着走上前去,关心的问了一声,“母后?”皇上听到皇后的话,也扭过头来,眼神在太后的面上一扫,遂关切的道,“母后可是身体不适?” 太后的脸色已经铁青,目光也变得阴沉,她喘了几口粗气后,手指垂下,并没有说什么。皇上孤疑,目光微偏,不经意的在画卷上一扫,顷刻间也是脸色大变! 那寿字怎么会变了模样? 宣妃也是个人精,一发现气氛不对,好像是那画出了什么问题,目光一闪,侧着身子就要过来,嘴里嚷着,“臣妾也看看纳兰小姐的字画。”柳腰扭动,踩着莲步就要迈动。从种种迹象看,那纳兰若雨的画绝对出了问题,宣妃如何肯错过这个羞辱纳兰若雨的机会? “安稳的坐着!母后面前岂容你多事?”皇上一改刚才的温和,厉声喝道。今日可是喜宴,殿中更有文武百官和家眷百人,这种不祥的事情,万不可传出去。皇上猛的一嗓子,吓得宣妃打了个寒颤,悻悻然落座。只是她目有不甘,眼神还偷偷的望这边瞄。 容妃目光微露诧异,只是她素来小心,虽见太后和皇上皇后俱脸色不善,也很识趣的没有多嘴。端妃更是懂得察言观色,又有了宣妃的例子在前,她也端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没有说话。 轩辕紫晴虽只有六岁,可自小在这皇宫中长大,耳熏目染了不少事,见状惊异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喊出来。 纳兰若雨还在享受着不知情的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浑然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事。 轩辕泽目光如炬,只微微一瞥,就发现了上首座位上骤然而变的气氛,看纳兰若雨依旧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眸光暗闪几下,脸上看不出什么来,还是那么淡然儒雅。 下首百官,好多人都在自顾自的喝酒聊天,只有少数人看到太后的脸色不好,都以为是太后的身体抱恙,四下里一说,大殿中的私语声立刻小了,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眼神都是关心。 大家的议论,也让纳兰若雨终于感到了不一样,她转身,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但见太后脸色苍白,皇上的脸色也很难看,心中一惊,忙屈身行礼,关心的问道,“太后的脸色不好,可是累了,要不要宣太医前来?” 第一百四十章 若是平时,她说这样的话,太后定会以为她一片孝心,肯定会赞赏几句。可现在太后脑子里晃动的都是那骤然消失的字画,连带的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都莫名的心烦,眼神一沉,一手扶额,无力的对宫女说了句,“收起来吧!”也不理会纳兰若雨,独自靠在椅背上养神。 纳兰若雨一怔,在她的印象里,太后可一直都是很喜欢她的,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过话。她不知自己那里做的不妥,惹恼了太后,只有委屈的垂下头,也不敢起身,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半蹲姿势。 皇后扶着太后,看着太后对纳兰若雨厌弃的神色,嘴巴张了张,终是没敢开口。刚才的画她可瞧得清清楚楚,莫名少了七七八八的花朵,那寿字早已不成样子了,也难怪太后会冷落她。 皇上的虎目连闪,很难得的开了口,“纳兰小姐先下去吧,太后是老毛病了,无碍的。来人,扶太后下去歇息。”经此一事,他知太后早已没了心情,且脸色如此差,是要让太医瞧瞧了。 两个宫女忙收了画卷,太后的贴身宫女赶紧过来,扶着太后走了。太后临走,目光深沉的望了一眼纳兰若雨的身影…… 纳兰若雨还不知是自己的画惹了祸,犹自在暗自叫屈,听到皇上开口,忙应了声,快速的退下。 念儿淡淡看着,心中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她心中一动,想起之前轩辕瑞所说的那一句话,扭头望向他,见他正勾着嘴角笑的好不奸诈,心中顿时明白,定时他在纳兰若雨作画的东西上做了什么手脚……恰逢此时轩辕瑞回头看她,并对她狡黠的眨了眨眼! 果然是这家伙!念儿心中一暖,嘴角勾了勾,对他感激的点了点头。本来以轩辕瑞的身份,是不屑算计纳兰若雨这个小丫头的,若不是为了帮自己出气,他堂堂皇子,那会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轩辕泽也似感觉到了什么,他的幽黑眸光,若有若无的往这边扫了一眼,将两人的互动都瞧在眼里,只是他仿佛未见,目光闪了闪后,依旧如初般儒雅闲淡。 太后骤然离宴,底下的大臣们都开始低低私语起来,尤其是那些眼色敏锐的,更是瞧见了皇上的面色不善,像是要发怒的样子,遂忙着暗中告诫家人,要小心行事,万不可触怒圣言! 一时之间,大殿上几乎无声,气氛也变得诡异和压抑。 “雨儿,究竟出了何事?太后怎突然离开了?”见女儿回座,锦芬忙压低声音问,因她看到好些人孤疑的眼神已经望了过来。 纳兰若雨茫然的摇了摇头,对急切想要知道的父母道,“女儿不知,太后刚才还好好的呀,好像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你惹怒了天颜?”纳兰辰逸在朝堂多年,这一点观察力还是有的,他总感觉太后离宴不会那么简单。 “怎么会是我?太后很喜欢我的字画呢。”纳兰若雨不满的嘟囔了两句。刚才太后夸赞她的话犹在耳边,怎么可能是她做错了什么?父亲真是糊涂了…… 见女儿说的肯定,纳兰辰逸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密切的注视着上首皇上的一举一动。 “太后年纪大了,久坐之下微感乏力,朕让人服侍她老人家去歇息片刻,众位卿家不必拘束,来人,”皇上朝身边的内侍一点头,内侍忙凑上前去,片刻后对着大殿大喊,“传膳……歌舞起!” 悠扬的丝竹声再一次响起,许多拿着托盘的宫女和舞姬鱼贯而入,上菜的上菜,跳舞的跳舞,一时之间,大殿中重又恢复了开始的喧闹。 听到皇上如此说,那些大臣们不安的心才放了下来,唯有纳兰辰逸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他竟似看到皇上的目光幽幽的朝自己这里看了两眼,待他细瞧之时,却什么也没有了…… 献技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只因寿星不在,众女也没了兴致,都安静的吃菜,有交好离得近的,小声的交谈着。 一个宫女为纳兰若雨奉上菜肴,并跪地体贴的执起酒壶为她注满一杯酒。一切做好,她施了礼,放下酒壶,起身离去。也许是这宫女走的匆忙,竟没有看清地方,酒壶并没有放在桌子中间,而是桌角边,且一半悬空。她一撒手,那酒壶就身子一歪,尽数倒在了纳兰若雨的新衣上。纳兰若雨精心准备的华美新衣,顷刻间前襟被污了一大片酒渍…… “奴婢该死,望小姐赎罪……”小宫女一见自己闯了祸,忙扑通跪倒在地,连声的磕头告罪。 纳兰若雨暗骂了一声倒霉,忙拿着手帕擦拭。 如此一闹,已经有不少人朝这边看了过来,宫女跪在地上着实突兀,纳兰若雨知道这是皇宫,就是一个小宫女也不是她能随便处置的。咬着牙,敛了怒容,换上一副大度的笑脸,命香如扶起那小宫女,温声说道,“好了,你也是无心之过,没事,待我换了衣服就是。你下去吧!” 她知道此刻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装温婉大度的贤惠样子,她可是很拿手的。 小宫女又磕了几个头,感激涕零的道了谢,慌着下去了。 看到这边出了状况,早已侯在一边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宫女走了过来,对纳兰若雨福了福道,“奴婢带小姐下去换衣裳吧,请小姐跟奴婢来。” “麻烦姐姐了。”纳兰若雨笑笑,带着香如,拿着早就备好的衣服,随着那宫女走出了大殿。 宫中的夜晚,依然瑰丽非凡,虽没有大殿之中那般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却也高挂着许多美丽的八角宫灯,丝毫感觉不到黑。 那宫女带着主仆二人,穿过一条回廊,拐了两个弯,来到一个偏殿处,回身对纳兰若雨福了福道,“小姐进去换衣吧,里面有人会伺候小姐的,大殿还有事,奴婢就先告辞了。”她说的话从容不迫,丝毫没有卑微之态。纳兰若雨自然知道,这个宫女的身份定然不低,也不敢托大,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一章 换衣阁中,得到知会的两个宫女已经在等候,看到纳兰若雨进来,行了礼后其中一个上前,要服侍她换衣。纳兰若雨微微侧身避过,笑着拒绝道,“不敢劳烦两位姐姐,我带了丫鬟,让她帮我换好了。”娘亲早已告诫过她,自己身份特殊,在宫中的一切事情都要小心谨慎,万不可让人抓到把柄。 两个小宫女大约十五六岁,闻言也没有多说,一起告退了。 两个宫女走后,香如小心的检查了房中的一切可疑事物,特别是摆在房中各处的鲜花盆景。纳兰若雨一直看着她,经过穆霜霜的事情后,她对花朵很明显的敏感起来,就怕自己也如她般被人算计! 不过,这里可是皇宫,估计也没人有这个胆子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谋害她这个太子妃!只是小心些总是好的,纳兰若雨自得的笑了笑。 片刻后,香如检查完毕,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香如,把我那件金丝浣纱的衣裙拿来。”纳兰若雨环视了一下这间换衣阁,见布置的清雅华美,随便一件摆设都价值千金。墙角放着好多鲜花,桌案上的香炉中燃着好闻的香片,丝丝青烟袅袅,混合着花香一起入鼻,甚是让人心神恬静。纳兰若雨不由多吸了两口,脸上绽开如花笑容。“不愧是皇宫,一个普通的换衣阁都如此华美。”她忍不住赞道。 若她将来嫁给太子,皇上百年后太子登基,那她就是皇后,这宫中的一切还不都是她的?纳兰若雨眸中华彩大盛,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着威风无比的自己!高贵,威严,神圣而不容侵犯…… 在她沉浸在无尽美好的幻想中自我陶醉的时候,香如已经帮她换好了衣裙,是一件天蓝色湖纱,上面用金线嵌绣着许多紫色晶石的束腰长裙。领口袖口,以及裙底的花边,都是闪耀着光芒的紫色晶石,在夜晚灯光的折射下,精美无比,美轮美奂! 香如看呆了,痴痴的道,“小姐,您好美啊!”难怪京中千金小姐几多,太子殿下偏偏看上了小姐呢,要她是女子,也定喜欢小姐这样美丽无双的女子,那简直就像仙女下凡…… 纳兰若雨转了一个圈,裙摆泛起优美的弧度,像盛开的花朵。 “好了,我们走吧,别让爹爹担心。”纳兰若雨莞尔一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美丽的大眼中波光连闪。 太子哥哥看到这样的自己,定会……她在心底偷偷一笑,敛去眸中的得色,恢复温婉可人的模样,带着香如走了出去。等在外边的宫女上前,领着她们往大殿而去。 在她们离开后,一个人影悄然进了换衣阁…… 大殿中歌舞还在继续,众人也都沉浸在其中。纳兰若雨并没有弄出声响,只悄悄的回到父亲的身边。适时的暗敛锋芒她还是懂的。 只是,她这样想,有的人却不这样想了。 “纳兰小姐这身衣服好漂亮啊……”不知是谁眼尖的喊了这么一句,立刻,引来许多人的目光朝这边望了过来。纳兰若雨原本准备落座的身子一滞,抬眸望向声音的来源。果不其然是丁芙蓉喊出来的,她就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对于这位丁阁老的宝贝孙女,她亦没有好感。只是她在如此惹眼的时候出声,怕是不仅仅是赞美那么单纯! 纳兰若雨挺直腰身,大大方方环视一周,露出美丽端庄的笑脸,轻启朱唇道,“刚才不小心弄脏了衣服……”过多的解释她觉得没有必要。 淡淡的烟雨色描金浣纱裙,紫色的晶石闪耀,一闪一闪折射出美丽的七色光晕,晃花了众人的眼,也眼热了那些小姐们的心,她们一个个俱露出羡慕的眼神,暗叹那里是纳兰若雨美丽,分明就是她穿了件好看的衣服而已…… 一女是羡,三女含妒,几十个女子的目光一齐望来,让自觉镇定的纳兰若雨也感到了压抑和不适…… 她恨恨瞪了一眼穆霜霜,她明白,丁芙蓉强自出头,也无非是得了这个将门虎女的示意。恰巧穆霜霜也同时看了过来,瞧着纳兰若雨瞪自己,竟毫不在意的嫣然一笑!不知怎的,她的笑颜如花看在纳兰若雨的眼里,竟有一种淡淡的幸灾乐祸!纳兰若雨暗自警惕,待她细瞧之时,穆霜霜已经别过了头! 还容不得她细细琢磨,皇后已经在上首开了口,“宫女莽撞,纳兰小姐莫要在意。”皇后也看到了如花朵般娇艳的纳兰若雨,努力想要挽回她在皇上心中的印象,遂有意识的开口。 “不过是脏了间衣裳而已,皇后娘娘严重了,臣女还感谢那位宫女姐姐给了臣女换衣的借口呢。”纳兰若雨调皮一笑,朝皇后福了福。 她的话即乖巧,又借着皇后的问题适时调侃了自己,让那些想要拿衣衫做文章的小姐们绝了心思!不得不说,锦芬的教导很成功,纳兰若雨说话的技巧十分的高明! 念儿冷冷看着如花蝴蝶般美丽耀眼的纳兰若雨,瞧着她的笑脸粉嫩潮红,别有一番妩媚的味道。她一愣,这肤色有些不对! 一直注视着这边的轩辕泽也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纳兰若雨的异样,他的眸子微冷,淡淡瞧了念儿一眼,看到她眼中的差异,黑眸闪了闪,低头朝流云低低吩咐了一句什么,流云微愣后,躬身退了下去。 纳兰若雨看到皇后目光中露出的满意之色,连着皇上眸底的冷色也退去不少,不由心中暗自高兴,想着因为太后的身体突然抱恙,皇上看自己的眼神都冷了许多,这下子可好了!突然,她觉得浑身有些燥热,小腹中一团无名的热潮涌起,且迅速的窜进她的七经八脉,进而冲进她的每一个细胞和肌肤,身上宛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奇痒难耐!这种感觉怪异无比,她暗惊,自己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纳兰小姐入席吧。”皇后笑着温声道。对于刚才画卷莫名失色的怪异事件,她自然相信是另有蹊跷而不是纳兰若雨有意为之。 皇后的话音落后,原本应该恭声应下的纳兰若雨竟站着没有动。不仅没动,她还两手齐上,一起朝自己的衣服上抓去!薄薄的纱裙如何经得住她大力的撕扯,没几下漂亮的烟雨描金浣纱裙已经被她扯破了袖子,衣领也扯开了,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偏偏纳兰若雨浑然不觉,还在拼命拉扯着衣衫,好像着了魔般,脸色也潮红妩媚,眼神迷蒙而涣散…… “纳兰小姐这是怎么了?”离她比较近的一位夫人有些看不惯,眼露鄙夷讥讽的道。她是已婚妇人,当然知道纳兰若雨这种模样是怎么回事了! 许多人包括纳兰辰逸夫妇都发觉到了纳兰若雨的惊悚之举,锦芬忙和香如冲上前抱着女儿的胳膊,阻止她继续撕扯自己的衣服,一面急声问道,“雨儿,你这是怎么了?” “小姐,小姐……”香如吓得脸色都变了,用力摇晃着纳兰若雨的身子。小姐这样子好吓人,怎么能做这么羞人的动作,这可是皇宫啊,皇上可在上头坐着呢!香如现在不仅在担心纳兰若雨,还在担心自身的安全。如果皇上大怒怪罪下来,她这个贴身丫鬟绝对是第一个遭殃的人! 纳兰若雨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她现在浑身燥热难耐,满脑子都是轩辕泽伟岸俊朗无双的身姿,她的口中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抱抱雨儿……”,她双颊桃红媚润,如盛放的海棠,双手被锦芬抱着无法动弹,身子在不停的左右扭动,那形态,极尽妖娆之色。看的不少皇子大臣都暗自流着口水,那目光也是极尽淫欲,恨不得扑上来将纳兰若雨压在身下…… 轩辕瑞一脸兴味,目光却一片清明,并没有被眼前的春色无边所吸引。他只是看好戏的眯起眼睛,玩味的看着纳兰若雨出尽丑态。 轩辕泽目光骤冷,他并不是那些只知看美色的大臣们,看纳兰若雨的样子,他自然知道她是中了别人的算计,而那算计确是霸道的春.药…… “啊……纳兰小姐怎么会这个样子?就是她再喜欢太子殿下,也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裸露衣衫,这和青楼女子有何分别?”一女鄙夷的高声道。 “就是,这也太不自爱了,也太不把皇上与诸位娘娘放在眼里了!”另一小姐附声配合道,话语中的轻蔑自然袒露,毫不掩饰对纳兰若雨的不屑。 立时,有不少女子俱点头称是。 在她们的眼里,能得皇后之眼,能幸运的成为太子妃的纳兰若雨,与她们相比也并没有多少长处,无非就是有个做丞相的父亲和画的一幅好画罢了!那是她们秉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圣训,要是她们也学了,那里轮到纳兰若雨得意?就算容貌,这些小姐们都自极其自负,认定自己并不比纳兰若雨差多少,只是她们的运气不好而已…… 于是,她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打击侮辱纳兰若雨的机会?一霎时,各种讥讽的言语,如漫天飞雪,铺天盖地向纳兰若雨砸来。她沉浸在欲火中无法清醒,可锦芬可是听的明明白白,可她也无力反驳,只有咬着牙忍受,肚里将那些小姐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一遍…… 可锦芬再怒,纳兰若雨确是越发的没了样子,嘴里已经哼出近乎呻.吟的轻吟…… “雨儿!”纳兰辰逸大怒,大声喝道。可纳兰若雨却恍若未闻,依旧扭动着身子!纳兰辰逸不敢看皇上的脸色,只有对着锦芬低喝,“还不把她拉下去!”正说话间,原本还亢奋不已的纳兰若雨突然软绵绵的倒了下去。锦芬和香如大惊,忙抱住了她,虽然不知她到底是不是昏迷,好歹不继续疯狂。锦芬忙跪地对着上首磕头,颤抖着道,“小女身子突然不是适,臣妇告罪,先带她下去医治。” 纳兰辰逸也行礼致歉,语气有些颤抖,“皇上,臣……” “好了,爱卿不必多言,纳兰小姐的身体要紧,你先下去吧!”还没等纳兰辰逸说完,皇上已经有些不耐的截断了他的话,挥挥手示意他赶紧下去!皇后的目中露出担忧,却并没有开口,只暗自叹了口气,看着纳兰若雨被架了出去。 纳兰辰逸不敢多言,看着皇上已经铁青的脸色,握着袖中的拳头,悻悻然退了出去。 看着几人离去,轩辕无痕的眸子骤冷。刚才纳兰若雨的画若说是意外的话,这一次她的行为就让他大失所望了!不过……他的目光扫了一眼轩辕泽,幽暗的眸子中光华一闪,唇边露出一抹无人察觉的阴森笑容…… “哼,还以为纳兰小姐有多冰清玉洁呢,也不过如此。”宣妃掩唇偷笑,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容贵妃目光轻闪,眸中透过一些不明的色彩,终是一言未发。 念儿定定的看着轩辕泽,如果她看的没错,刚才隔空点了纳兰若雨穴道的就是这位太子爷。尽管他的手藏在袖中,可敏锐的她还是察觉到了。也难怪,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在如此盛大的场合做出如此丢脸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流云在此时回转,附耳在轩辕泽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轩辕泽只轻轻点了下头,让他退下,脸上依旧云淡风轻,看不出什么情绪。 念儿轻轻勾唇一笑,装吧!她就不相信,以他尊贵无双的身份,看着自己的女人在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有伤风化,不知廉耻的事情来,他心中会毫无波澜? 纳兰辰逸一家离开后,皇上的脸色慢慢缓和,说了几句话后,寿宴结束!大臣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不同于来时,他们都是几个相熟的人一起,那些夫人小姐也一样,都在交头接耳,小声的谈论纳兰若雨……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太后寿宴,先是太后的身体在看完纳兰若雨的画卷后骤然抱恙,紧接着纳兰若雨就如同魔障了般在大殿上绕首弄姿,更可气的是她竟然呼喊着太子殿下的名字!太子殿下尊贵如仙,岂是她一个浪荡荒淫的女子所能匹配的?看来这个丞相府的大小姐很明显和皇家犯冲呢!尤其是她竟当着皇上皇后的面丑态毕出,那无疑是自寻死路,皇家绝对不会允许有这么一个仪德败坏的太子妃进入东宫,成为天下间的笑柄的! 那些千金小姐一个个面露喜色,在以纳兰若雨为耻的同时,也在暗自庆幸,这样的话,要是纳兰若雨失去资格,她们岂不都有了机会? 女人的嫉妒之心如此可怕,纳兰若雨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们没有一丁点同情,反而幸灾乐祸外加喜笑颜开心花怒放,只为了那个尊贵荣华集一身的高贵身份!嫉妒会让人忘却良知和底线!让她们的眼里只有利益和算计。这些女子之中,有的人却是面色淡淡,让人瞧不出喜乐。一个是穆霜霜,一个是丁芙蓉。她们并没有相约走在一起,而是点了个头后各自离开。只是对视那一眼,却包含了很多…… 大殿之上很快人影稀疏,皇上皇后携带着众妃已经离开。轩辕瑞并没有急于离开,反而悠闲地饮尽面前的最后一杯美酒。主子未走,念儿这个丫鬟也只有跟着。 “太子皇兄,难道不去看看我那小嫂子吗?臣弟瞧着她的样子不大好呢!”放下酒杯,轩辕瑞扬眉有些担忧的朝一同坐着没动的轩辕泽低声的问道。流云暗自挑眉,怪异的看了轩辕瑞一眼,看向自己的主子。 他怎么听着瑞王爷的话里有话呢?可他看太子殿下依旧云淡风轻,温文尔雅的样子,脸上没有一丝恼怒和尴尬,他也不敢多言,只好安静的站着不动。 “本宫已经让太医院的医正过去了,想必不会有事的,倒是父皇那里我要去一趟,王弟要不要同去呢?”轩辕泽看了看夜色,淡淡的道。 “我还是不去了,坐了这么久臣弟要回去睡觉了,太子皇兄失陪,臣弟先回去了!”轩辕瑞忙摆手摇头,去皇上那里那会有好事,他还是乖乖回府睡觉,不要趟这浑水的好。说完,也不等轩辕泽再说话,带着念儿快速的离开。 看着轩辕瑞的身影消失不见,轩辕泽的眸底涌上一股强烈的黑暗之色,身上的衣袍也无风自动,哗哗作响。流风和流云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一个信息:太子殿下怒了!而且是非常的怒! 他们有多久没有看到太子殿下发怒了?两年还是五年? 上书房,皇上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皇后小心的陪坐在一旁,她看着皇上的脸色阴郁,遂柔声低语道,“皇上,臣妾看那纳兰小姐事有蹊跷,刚才太医院医正派人来报,说是闻了不干净的东西……”皇后眸中的厉色一闪而过。纳兰若雨是她亲自挑选的媳妇,被人在这皇宫大内下了媚药,当着那么多大臣家眷的面出尽丑态,纳兰若雨的名声大损,也是在打她皇后的脸啊! 这皇宫之中人心叵测,别看表面上都一团和气,姐姐妹妹的叫着亲热,私底下还不知怎么样的怨恨算计呢!窥视太子之位的人不在少数,想要看她难堪的人也颇多,她实在拿不定主意是哪一个,谁好像都有嫌疑,可又都不确定!当务之急,她先要努力维系纳兰若雨在皇上心中的印象,若不然…… 皇后不敢多想,身子不由颤了颤!纳兰丞相是力保太子的中流砥柱,若是取消了纳兰若雨的太子妃资格,万一纳兰丞相翻脸改帮其他皇子那可就糟了。想到儿子温润如玉的仙姿容颜,皇后心中一暖,她的儿子如此优秀,注定是要当皇上的!她绝不允许旁人窥视一二。 “让人仔细查查,母后的寿宴竟出了这种辱没人眼界的事,让朕如何面对天下百姓?来人……”皇上星目一沉,对着门外喝道。守在书房外的贴身太监总管邱公公立刻躬身进来俯首听命。 “让内务府好好查查,一个也不许漏掉!” “是,奴才遵命。”邱公公小心的应了,俯身退了下去。 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些希冀,皇上如此看重此事,莫不是没有那些念头? “走吧,陪朕去看看母后,她的身体也不知怎么样了?”皇上有些烦恼的抚了抚额头,站起身对着皇后说了一句,率先走了出去。皇后见状,忙小碎步跟了上去。太后刚才可是怒了,她也有必要去探探口风。 皇上和皇后出了上书房,没走几步,就对上了迎面而来的轩辕泽。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轩辕泽弯腰行礼,态度恭敬。流风和流云则随着他行礼。 “免礼吧,朕想和你母后去看你皇祖母,一起去吧。”看到轩辕泽,皇上的眼底一冷,脸上却挂上了温和慈爱的笑容,出声招呼道。 “是,儿臣遵命。”轩辕泽低声应了,缓缓的跟在皇上的身后。 太后的朝凰殿离此并不算太远,故而皇上并没有坐撵,几人缓缓步行而去。皇后瞧了眼身侧的儿子,用眼神示意他小心说话。轩辕泽微微点了点头,母后的担忧他是知道的。 已经进入子夜时分,天幕幽黑,高挂在各个屋檐回廊上的八角宫灯将宫中的道路照的通明,更有两个宫女在前面打着灯笼,所以并不觉得暗。 轩辕无痕的身子伟岸,体态也比轩辕泽宽了一些,明黄色的龙袍着身,走动中随着微风缓缓摆动,自有一番威严悄然流出,让跟在他身后的皇后和轩辕泽都不敢多言,安静的相随。 不多时到了朝凰殿,早有守在外的小宫女太监匍匐在地迎接,轩辕无痕让人进去通报,不大一会传来太后的传召,三人依次进入,流风和流云以及皇后的侍女,都被留在了殿外等候。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太后脸色发白,闭目斜躺在锦榻上休息。贴身宫女轻轻打着扇子,看到皇上等进来,忙屈膝行礼,被皇上制止了。轩辕无痕显然是不想打搅太后休息,自己悄悄在锦榻旁的椅子上坐下,看了太后许久,方才叹了口气。 皇上是个孝子,微不可见的叹息里含了隐隐的担心。太后的脸色依然很差,不知道好点了没。 “禀皇上,刚才太医已经瞧过,开了药方,奴婢已经服侍太后服了药,皇上不必担心。”一旁垂手而立的大宫女紧走两步,压低声音禀道。她是太后的贴身侍女蓝玉,很得太后的宠信。 “无事就好。”皇上很明显松了口气。 “皇上来了。”两人的说话声虽然很低,还是将太后吵醒了。她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眼坐在身边的皇上和站着的皇后太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虚弱的道,“蓝玉,快给皇后娘娘和太子看座。” 蓝玉应了,笑着搬来两个精美的锦墩,皇后和轩辕泽行了礼落座。 “母后的身子可好了些,可吓坏臣妾了。太子也不放心,陪着臣妾一起过来了。”皇后关切的说了两句,身子似无意识的倾侧,刚好让太后看到坐在她身边的轩辕泽。 “难为太子的一片孝心了,皇祖母无碍。”太后慈目微舒,赞赏的多瞧了轩辕泽两眼,眸底也流露出欣慰之色。这个孙子,果然没白疼,是个乖巧的。 “母后身子虚弱,还是安心将养的好,皇后,你和太子先告退吧。”皇上略带冷淡的声音冰冰的传来。皇后的脸色一僵,还是不敢多言,再次行了礼,和轩辕泽一起退下。 “皇帝有什么话要说吧?”太后坐起,蓝玉在她的背后垫了个软枕。她的眼神深谙,隐隐有些埋怨。皇上对太子,真是太严厉了。 “今日纳兰若雨所作的画,母后可查出来什么?”看到皇后和太子走了,皇上的脸色一整,直接步入正题。 “我已经让人查了,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只是,那画却消失的莫名其妙,莫非……是那纳兰小姐并不适合太子,老天爷才以此做醒?”太后深吸了口气,眼中还是刚才骤然发生的惊恐之色。若那个女子如此不祥,是该要考虑太子妃的人选了!轩辕家的世代江山,绝对不允许有半点闪失。 “母后的意思是?”皇上并没有接口,反而这么问了一句,冷冽的星眸中,竟漫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若是那纳兰府小姐是不祥之人,那么她是没有资格做太子妃的,趁着还未完婚,另择佳人才好。”太后眸子冷肃,说出的话也不容置疑。皇上是她的儿子,又是个极其孝顺的,若她老人家不喜纳兰若雨,想必皇上也不会反对。 轩辕泽沉思了一会,像是担忧什么的皱了皱眉,好半天才开口道,“母后的话是极有道理的。可儿臣却觉得有些不妥!先不说宫中的聘礼已经送了,此时反悔岂不惹百姓笑话?还道皇家无信意,出尔反尔呢。这与朝廷,与儿子的脸上都不好看!”轩辕泽看太后脸上的神色已不似刚才般坚毅,又接着说道,“这只是其一。再有纳兰丞相一向都是朝中栋梁,是文官的表率和中流砥柱。他的忠心可直接牵动着朝廷的稳固和安定,更是扶持太子的得力之人,所以……”轩辕无痕住口不语,只是无奈的眼神却定定的望着太后。 他是一国之君,天之骄子。却还要为了江山社稷而如此委曲求全!太后叹了口气,也想到了退掉纳兰若雨的厉害之处,声音软了下来,无奈的道,“皇上考虑的是,是哀家思虑不周。那这个太子妃,还是纳兰若雨吧!”尽管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纳兰若雨入主东宫,可却无法再开口。 “只是个女子而已,母后若不喜,将来可让太子多纳几个侧妃就好。”见太后松了口,皇帝笑着道。 太后懒懒的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轩辕无痕见状,轻声告退出来。刚出殿门,邱公公走了上来,恭声对他禀道,“皇上,奴才刚接到内务府的消息,纳兰小姐作画的墨汁中,被人加了些东西。” “哦?可查出是何人所为?”皇上冷声厉道。 “负责此事的宫女都被用了刑,只是却无人招供……”邱公公小心的道。那些宫女都是自幼入宫的老人,一直未出什么差错,这次只怕也是…… 轩辕无痕的眸光一闪,缓缓的道,“此事也许并不是宫中的人动的手脚。”纳兰若雨身为未来的太子妃,早已招惹了许多人的嫉恨,盼望她出事的,可不止一两个人!轩辕无痕的嘴角牵动一个冷冷的微笑,不再说话,迈开大步而去。 皇上走后不久,蓝玉从帐幔后走出,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转身快步奔向内殿。 瑞王府中,念儿恢复了自己的容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离开。 “怎么,本王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也不说声谢谢?”轩辕瑞抱怨的狠命摇着手中的扇子,眼神幽怨的望着念儿,仿佛她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事。 “我以为王爷您做好事不图报呢。”念儿挑了挑眉,学他的样子痞痞的笑了笑。笑颜还未完全散开,她突然一敛神色,双手抱拳,郑重的道,“谢谢王爷!” “别,我开玩笑呢!”轩辕瑞忙慌着避开,情急之下再也不摆王爷的架子,用起了我的自称。他帮她,只是心里想做而已,那里真要她感谢了?只是他不想让她这么快离开,找的一个笨拙的借口而已! “我们是朋友啊,一点小忙,哪里需要言谢,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念儿笑了笑,眉眼弯起,淡若清风,却又灿若星辰,让轩辕瑞心神一颤。 “我已经出来一整天,丞相府里怕有什么事,所以先告辞了,王爷的大恩,他日念儿定当重谢!”念儿记挂着猴子的事,那里还能坐住?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丞相府。 太医开了药,纳兰若雨服后好一会身上的热度才慢慢消退下来。见她无大碍,太医就告辞了。 “雨儿怎么样?”纳兰辰逸剑眉深锁,眸中忧思甚重。他刚才已经狠狠将锦芬骂了一顿,都是她教导的好女儿!若非太医说纳兰若雨被人下了药,他怕是巴掌都上去了!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雨儿在大殿做出如此有伤风化的事,尽管她中了算计,可也实在是丢脸,皇上那里…… “太医说没什么事了,好好休息几天就好。还说好在只是普通的……药,要不然可就糟了。”锦芬眸中划过狠毒之色,同时还有一点儿庆幸。那些子肮脏的东西,她不是不知道,极其霸道不说,其后果还特别严重。若是那些女子服用此药,若不及时和人苟合,就会血脉劲爆而亡!且中此药的女子,就算找个男人解药,那也会落个终生不孕的下场! 对纳兰若雨下药的人,很明显只是想让她出丑而非是要她性命! 锦芬下了死令,任何人在府中不许提太后寿宴的事!只是,她堵得住丞相府里的人,又怎么能堵住这京师的悠悠众口? 这一次,整夜啼哭不止,寻死觅活的可就是纳兰若雨了…… 念儿回到西园,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一夜无话,念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不知道猴子到底被人抓到了那里?快天亮时分,她才小睡了片刻。 念儿是被几个丫鬟叽叽喳喳的喧闹中吵醒的,睁开酸痛的眼睛,她发现天已经大亮。凝神细听了一会,无非是大小姐昨夜在皇宫中的表现,好几个丫头都压低了声音,直说京城都传遍了! “不做事,都在瞎咧咧什么呢?”知秋怒喝了一声后,那些丫头四散离去。 “姑娘可起了?”知秋在念儿的房门外低低的问道。 念儿无声冷笑,这个柳姨娘表面上对她放纵任之,暗中怕是也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呢。她昨夜二更天才回府,并没有碰上任何人,柳姨娘竟也会知道她回来了?她隐了冷色,淡淡的回了句,“起来了,知秋姐姐进来吧!”话音落,她起身披上了外衣。 门支吾开了,知秋笑着走了进来。自从看到念儿小露一手后,知秋的态度很明显恭敬了不少。看到念儿眉色困倦,她恭敬的行了个礼,才道,“柳姨娘请姑娘过去说话。” 念儿亦对她一笑,点头道,“姐姐禀了姨娘,我这就过去。”她刚起床,总是要洗漱一番才是。知秋笑着应了,退了下去。 一刻钟后,念儿已经站到了柳絮的面前。“见过姨娘!”念儿欠身福了福。 “姑娘不必多礼。我今日找你来,是想说大小姐的事。”柳絮杏眼含笑,眸中尽显幸灾乐祸。看来,纳兰若雨出事,最高兴的怕就是柳姨娘了。丞相府就纳兰若雨一个嫡女,如今她做出如此有辱门帷之事,这和太子的婚事还不知能不能成呢。若是不成,那纳兰若雨可就彻底的失势了,被皇家退亲的女子,那个人家敢上门求亲?就算她纳兰若雨如花似玉,才华横溢,那也只有绞了发做姑子的命!纳兰若雨若是不在了,那她的薇姐儿可就熬出头了! “大小姐出了何事?”念儿眨了眨眼,一脸茫然的道。 柳絮深深的看了念儿两眼,少顷,才笑着解说道,“听说昨日宫中寿宴,纳兰若雨竟在大殿上脱衣解衫,口中还直呼太子的名字,真是不知廉耻,今日外头都传疯了。念儿姑娘不知道吗?”最后一句,柳絮很明显认为就是念儿做的手脚。 “我怎么会知道?昨日我办了点事,回来已是半夜,还未睡醒就被姨娘找来了!”念儿的语气已经有些冷了。她并不喜欢这样被人质问!“更何况那可是皇宫,就算是我想动些手脚,可宫墙高高,守卫森严,我如何能进?”话说到最后,念儿已经有些恼了。柳絮这样猜测她并不怪,可若是这话不慎传了出去,被锦芬母女听到,那接下来的计划岂不要泡汤? “姑娘莫恼,我也是瞎猜的,毕竟如此恨那母女的人也不多……”柳絮一看念儿生气,忙陪着笑道。 “那可不一定。这京城之中,看上那个太子妃的位子的,和纳兰若雨有仇的,可不止我一个!姨娘不也是其中的一个吗?”念儿侧头冷幽幽的反问了一句。想要套她的话,门都没有。 “呵……这倒也是!”柳絮完全没想到,她既没套到想知道的消息,还被念儿将了一军。面前的这个少女,真的不容小瞧! “姨娘现在要做的事是管好西园的下人,别让她们恣意胡说的话,传到不该听到的人的耳朵里,到那时,可就不好了……”念儿的语气缓了缓道。现在她还需要借着柳絮的手做事,还不能和她翻脸。 “姑娘放心,我这就让知秋去敲打敲打她们去。”柳絮说完使了个眼色,知秋忙下去了。 “念儿,这马上就到大小姐的及笄日了,出了这种事,我要不要再加把火呢?”柳絮眼眸灿亮,眼前仿佛出现了锦芬母女被相爷赶出府,她荣当主母的情景。这一日,她可是盼了很久呢。 “先别。皇上的意思尚未摸透,纳兰若雨暂且不动。你可暗中搜寻这些年锦芬所犯下的事,一一记仔细了,到时我有用。”念儿如何不知柳絮心里的想法,忙制止道。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猴子,将师兄他们平安的送出京城。 “是,我知道了!”柳絮笑眯眯的应了。她在这府中十几年,也暗中拉拢了不少人,想要探听点什么,并不是难事。更何况现在纳兰若雨出了如此丑事,锦芬主母的位子也摇摇欲晃,那些人都是有眼力的,知道该做出什么选择! 见柳絮听懂了自己的话,念儿从后门出了丞相府。还没走多远,一个小乞丐迎面撞进了她的怀里,看到干净的衣服上被污了好几处印子,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想要离开,就觉得手中微动,有什么东西被人塞进了手心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还未看,只凭感觉像是一张小纸条!她没有动声色,那个小乞丐讨饶着踉跄着远去。待到无人的角落,她摊开手掌,果然是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你要找的人在太子府的密室。 念儿大喜,眸中涌起激动的华彩。那个小乞丐不知是何人指派的,不过,她谢谢了!猴子果然被轩辕泽抓了。不行,她要去客来居看看,一定要大师兄约束好手下,千万不可再出差错,至于救猴子,只有等到晚上了。 客来居,云轻扬正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一天又过去了,猴子还是音讯全无,也不知小师妹查到了什么没?云轻扬真想亲自去查探,可念儿曾严令他不可出门,京城他也不熟,唯今之计,只有等。 楼梯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云轻扬心中一喜,小师妹来了。待他走到门口,念儿已经挑着帘子走了进来。 “小师妹,你可来了。查的怎么样了,可有猴子的消息?”云轻扬一连声的问。 念儿有些郑重的看了他一眼,隐去眸中的担忧,摇了摇头道,“还没有!”太子府必定机关重重,她一个人目标小些,脱身也方便。所以,她并不打算和云轻扬一起去! “还没有?”云轻扬一愣,很快就宽慰的拍了下念儿的肩头,苦涩的道,“没事,小师妹。抓走猴子的人想必势力很大,你一个女子无权无势,找不到也在情理之中!”念儿眼中的深沉,被他误会成了懊恼,他也怪自己语气不好,忙宽慰念儿。 “大师兄,这附近的暗探还在,你告诉兄弟们千万小心,没事万不可出门。唉,本来想着太后寿宴过后,这京中的守备会松懈,没想到,还和以前一样!”轩辕泽是抓不到盗匪不死心啊! 云轻扬张嘴想说什么,念儿已经转身出了门。客来居现在是个危险的地方,她还是少待为好。从后门出来后,她很快走到了大街上。京城不论何时都是一样的繁华,小商小贩,瓜果摊点,首饰布匹一样俱全。念儿心不在赏玩上,她想趁着现在到太子府的周围仔细的查探一番,以便晚上的夜探。 前头人头挤挤,老人孩子,年轻的小姐,各种人都有。突然,她感觉前方有一道身影很熟悉,定睛细看,那女子身边还跟着一个丫头,背影同样熟悉的很!穆霜霜?她胆子倒不小,居然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上大街游玩,也不怕这些人的口水将她淹死?不过想想她就了然了,想必昨日纳兰若雨在皇宫中的事,已经盖过了穆霜霜的风头。侧耳细听,果然有不少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耳中,谈论的都是纳兰丞相和纳兰府大小姐! 念儿勾唇冷冷一笑,纳兰若雨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也会有今日的下场! 穆霜霜的步子很快,显然有急事。念儿看她走进了一家叫隆盛酒楼的地方,想了想,也跟了上去。能让穆霜霜不顾被人认出的危险也要出将军府的人,她很好奇是谁! 念儿快步跟上,刚好听到伙计将穆霜霜带进了楼上的雅间。 “姑娘是……”一个伙计看到了念儿,迎上来问。 “给我来间上房,再弄几个好菜。”念儿抛给他一个银锭子,淡淡的道。 小二的眼睛立刻欢喜的眯成一道缝,掂了掂分量,揣进怀里,恭声的道,“姑娘楼上请。”念儿点了下头,随着小二上了楼。好巧不巧的,小二将她领进了穆霜霜的隔壁。隔着珠帘她清楚的看到红翘关上了房门。 小二下去张罗酒菜,念儿走到窗边,凝神细听。因为房间是相连的,门虽然被关上了,可是大热天,窗户却是开着的。 “穆妹妹,今日京中茶馆酒肆,街头巷尾,可都在谈论那个丞相府的大小姐,未来的太子妃呢!”一道含着讥讽快意的声音响起,念儿听出来了,是丁芙蓉! “一想到那个贱人的样子,我就觉得解恨!”穆霜霜恨恨的接口道。“只是那个贱丫头竟命好的晕倒了,要不然,后面会更精彩!”穆霜霜脑中想起纳兰若雨在大殿,在皇上和太子的面前,身体扭动,毫无羞耻之心的样子,心中无比满足,嘴角的笑意更冷! “听说皇上已经命人彻查此事,毕竟皇家可丢不起这个脸。买药的丫头和那个宫女你处理了没有?别让人抓到什么把柄,到时候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穆霜霜可不想做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处理好了,那个丫头已经永远开不了口。至于那个宫女,她曾受过我母亲的恩惠,定不会出卖我们。况且那日她可不在换衣阁当值,那些香料也很特别,燃过无痕,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就算是要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丁芙蓉得意的一笑,让人感到阴森之气。 “我父亲得到消息,纳兰若雨给太后的百寿图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具体是什么没能探出来。哼,就算是没有我们下药,纳兰若雨出了那么大的差错,她这个太子妃十有八九是当不成了!”穆霜霜挑眉冷酷一笑,周身的恨意弥漫,就连和她挨得最近的丁芙蓉都打了个颤。 “霜霜妹妹……”丁芙蓉不知如何安慰。失了身的女子是不可能有机会嫁入富贵之家了!她除了惋惜之外,还是惋惜!穆霜霜本来是有可能嫁入太子府做个侧妃的,如今,她也只能等风声过了,远嫁外地了!想到少了一个竞争太子妃的有力对手,丁芙蓉的眸中又漫过一缕狡色。 念儿在房中听的仔细,她果然没有猜错,给纳兰若雨下药的人,就是穆霜霜,不过,她聪明的借了丁芙蓉的手! “红楚,让人给宛如捎个口信,就说是如果事办成了,我一定想办法让她成为太子的人!”穆霜霜对着身边酷似红翘的丫鬟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红楚应了声,很快下去。 隔壁的念儿一愣,红楚?不是红翘?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念儿仔细听了听,才发觉这个红楚的声音,是和红翘有些不一样。只是模样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怕是双生姐妹了!她这里暗自想着,那里丁芙蓉已经问了出来。 “穆妹妹,这个丫头是红翘的妹妹吧?可怜的红翘……”她的声音里有了一些惋惜。红翘既衷心又聪明,还有一身好武艺,她都羡慕了好久,穆霜霜能得到这样一个得力的心腹。只是穆霜霜出事后,红翘和红柳就被穆盛天打杀了!为此,穆霜霜还伤心了好几天呢。 “丁小姐……”红楚的声音哽咽,几欲泣不成声,显然是被勾动了伤心事。亲姐莫名被打死,她这个做妹妹的如何不难过?可怜父母年迈,更是伤心欲绝! “红楚,你放心,小姐我定不会让纳兰若雨那个贱人当成太子妃!我要她为你姐姐偿命!”穆霜霜咬牙恨齿,美丽的眼眸中泛着毒蛇一样狠毒的光芒。 念儿不仅莞尔,感情这个穆大小姐是将轩辕泽的帐,算到了纳兰若雨的身上!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她动手了。她是想让纳兰若雨当不成太子妃,可却没有想到用那样的方法!毁人清誉,污人清白,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念儿虽然满心都是报仇的欲.望,可她本心良善,那样的方法,她就是想到了也未必真的会去做! “小姐,你的酒菜。”小儿端来了菜肴,念儿点了点头,他就退下。念儿淡淡的吩咐他不用招呼,有事叫他。 这边的响动并没有惊扰到隔壁的人,也是念儿刻意压低声音,不让人听到。 酒楼的饭菜还算可口,念儿早上并未用膳,此刻也有些饿了。她一边吃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不放过一点动静。 不久,楼道间就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见过穆小姐,丁小姐。”念儿停下筷子,宛如到了。她不再吃饭,轻轻移到窗前,凝神细听。 “我让你做的事,你进行的怎么样了?别告诉我你下不去手!”穆霜霜的声音冷冽,冷森冰寒。 宛如打了个寒颤,忙噗通跪下,颤抖着道,“没……小姐和夫人的话,奴婢怎么敢不听呢!纳兰若雨善妒无情,奴婢早已和她没了主仆情分。如今,奴婢的主子就是小姐和夫人,小姐和夫人的话,奴婢时刻铭记在心,丝毫不敢忘记半分。那些药粉奴婢已经暗中洒在了纳兰若雨每日的燕窝里,只是量很小……” “量小就对了。那药十分霸道,要时日长了才可见效。若是量大被人发觉可就前功尽弃了。”穆霜霜眉间的栗色淡了一些,显然对宛如的听话十分满意。“只要你乖巧听话,你放心,我说话算话,将来定让你进太子府,就算做不成贵妾,以你的姿色,做个普通的妾侍还是可以的。将来能不能得寵,就看你的本事了!” 穆霜霜眉角微挑,嘴角嵌着淡淡的笑意,目光也少见的温和。这让宛如有些受寵若惊,掩住心中惊喜一个劲的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夫人……” 穆霜霜又嘱咐了几句,宛如千恩万谢的走了。她一走,穆霜霜的脸色就变了刚刚的温和刹那变成了讥讽轻蔑的冷笑,“不过是个贱婢,也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丁芙蓉上前一步,挑眉戏道,“这个丫头瞧着水灵,说不定太子殿下也会喜欢呢!” “哼,就她的样子,也配?”穆霜霜啐了一口,不屑的冷哼,眼角一转,靠上丁芙蓉的肩膀撒娇道,“也只有丁姐姐这样才貌双全,家世又好的妙人儿,才能配上太子殿下! 说到最后,穆霜霜的眸底涌上难言的痛楚……太子殿下,本该是她的啊!穆霜霜的嘴唇死死咬住,身体轻微的颤抖着。 尽管明知道她的失了身,和轩辕泽脱不了干系,可她就是恨不起来,反倒对得了轩辕泽庇护的纳兰若雨恨若入骨。 哎,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啊! 丁芙蓉被穆霜霜这么一夸,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眼眸中的喜悦是一点也隐藏不住,娇丽的脸庞堪比芙蓉花娇艳,她含羞带嗔的瞪了穆霜霜一眼,娇笑着道,“死丫头胡说什么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完,她作势就朝穆霜霜的胳肢窝挠去,穆霜霜嬉笑着躲开,两个人在房间里打闹嬉戏起来,一时之间,笑声一片。 念儿觉得在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她放了锭银子在桌子上,悄然出了酒楼。一路上她都在想宛如的话,她们给纳兰若雨下了药,好像很厉害,可那到底是什么药呢?她猜不透也不想知道,对于纳兰若雨,她虽不会亲自动手暗算,可别人动手,她也不会拦着。不过她敢肯定,那个宛如的下场一定很惨!会背叛主子暗害主子的人,没有谁会愿意再用。况且听穆霜霜的意思,怕是会在事成之后第一个除掉宛如! 那样的奴婢,她也没理由多管,任由她自生自灭的好。 时值正午,太阳老高,炙热的阳光猛烈的烘烤着大地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念儿用手遮住额头,皱眉看了看大太阳,快步的向前,目标太子府。 午时最是人精神松懈,昏昏欲睡的时候,想必太子府的守卫也会相应的松散一些,此时查探是最好不过了。估计轩辕泽也不会想到,她会在大白天刺探太子府吧。 “行行好吧,赏口吃的……”路边阴凉处好几个乞丐挨墙坐着,蓬头垢面,浑身散发出阵阵难闻的异味。他们的面前,放着好几个破缺的粗碗,碗上也是黑呼呼的脏污不堪。只是碗底空空,里面空空如也。那几个乞丐也是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的样子,看起来,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饱饭了。路过的行人经过此处,一个个都掩鼻疾走,仿佛多呆一刻他们就会被污染一样。 念儿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安静的看了他们两眼,走上前,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依次放进那些粗碗中,笑了笑,转身离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几个乞丐面面相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此大方的施舍者,他们怕也是许久没有碰到了。拿到碗中的银子,他们的两眼放光,眉宇间的饥色更加明显,只是片刻的迟疑后,几人哄的作鸟兽散,眨眼不见了踪影,俱是进了附近的小饭馆!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念儿没有回头,只是心情愉悦的加快了脚步。因此她也没有看到墙角隐蔽处,走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个乞丐…… 太子府在皇城之外,和皇宫只隔着两道街。念儿也是第一次看到,心中暗叹果然不愧是太子,这府邸和丞相府简直就不是一个等级,里面的先不说,光是府门口威武的两个汉白玉石狮子,一边两个面无表情的带刀侍卫,就让人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路过的百姓都行色匆匆,经过时都是偷偷瞧上两眼不敢多看。念儿若无其事的经过大门,看守门的侍卫面色肃冷,目光精湛,便没有多留,从太子府的正门前走过,缓缓而行,一直来到一处高墙外。看看四下无人,她从怀中掏出一块黑巾蒙面,迅速换了身男装,将脱下的女装放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后纵身跃进了太子府。 双脚落地后,念儿警惕的看了看所处的环境。冷清的院子,随处可见的杂草,看来,这个院子并无人居住。她蹑手蹑脚小心前进,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出了这个院子,是一块不大的小荷塘,水中荷花正开的鲜艳,粉粉嫩嫩很招人喜爱。荷塘的边上就是细小的白色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弯弯曲曲,一直消失在一道回廊处。此时是中午,也没有人到这里赏荷花。念儿顺着小道,几个飞跃后进了回廊里。 她借着回廊上的柱子挡身,瞎闯进了一处院子,只是院中随比刚才那个整洁很多,可也依旧没有人。她明白,一般无人看守的地方,根本不会有密室。只是这个院子布置的很美,沙幔珠帘,雕花的窗户,不看屋中摆设,也知华丽无比,像是女子的闺房。念儿多看两眼后退了出来,不经意间瞄到了园子外的题字,“暗香园”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潇洒飘逸,笔锋稳健大气,足见书写之人的功底。 念儿撇嘴,心中腹诽,什么破名字,莫不是藏了什么佳人在此,那也应该叫藏香园更好!她怎么也不会料到,有一天她自己会成为这个园子的主人! “梅子姐姐,又去西跨院送饭菜呀?”一个甜美的女子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念儿一惊,忙将身子隐在墙角,竖起耳朵细听。 “恩,南宫总管特意吩咐的。”另一个声音有些得意,听着颇有炫耀的意思。念儿估计是哪个叫梅子的女子了。 “这太子府刚落成不久,太子殿下也没有搬过来,府中就我们几个丫头,南宫总管怕是找不到我们才让姐姐受累的。”原先的那个女子话里有话,含着笑意道。 念儿挑眉,不就是送个饭嘛,这两个丫头也要抢着干?这丞相府的下人都这般勤劳,抱怨干活少? “昨日菊子也去送饭了,可是呀,却被人挡在院子外,连门都没有进呢!”梅子得意的道。念儿可以想象她张狂的嘴脸,含讥带讽的眼神。 “……是呀,南宫总管对姐姐可真是好!”女子已经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好了兰子,不和你说了,我要赶着送饭去呢!”梅子轻笑了几声转身走了。 “呸,得意什么呢,仗着老娘是东宫的厨娘,尽干些狐媚子引诱人的事,还妄想爬上太子的榻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兰子说完,有些后怕的看了看四周,见无人经过,遂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她一走,念儿唏嘘了两声,感叹自己竟听到这个难得的消息后,立刻追上了前头离开的梅子的脚步。 太子府刚建成不久,所以打理的下人并不多,可侍卫却并不少。一路上,念儿跟在梅子后面就碰上好几拨巡视的侍卫,且越往深处走,守卫越严密。念儿不敢跟的太近,怕被人发现,她只是小心的不将人跟丢。 远远地,看到梅子在一个园子门口停了下来,对守门的侍卫说了两句话后,就将食盒交给侍卫,她自己则有些留恋的望了望,悻悻的按原路返回。 念儿暗乐,看来,这个梅子也并没有如她说的那般被那个什么管家看重嘛!还不是一样没进园子就被挡了回来?只是她自己不好意思说而已…… 只是,看着女子返身后秀丽冷静的容颜,那里有刚才的一丝媚气? 看来,这个叫梅子的也是装的!只是她为何要故意装成那个样子?莫非……那个园子里有什么秘密?为了不让其他人对此起疑,那个总管和梅子才故意弄了这么一出戏? 只是,会是什么无法见人的秘密呢? 念儿沉思了一会,远远的瞧见有人走了出来,从守卫的手里接过食盒。念儿一愣后瞪大了眼睛,是流风!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猴子被关在这里吗?要不然,这里的守卫不会这样森严,不离轩辕泽左右的流风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她反复想了几遍,越想觉得可能性越大。远处又传来了脚步声,她忙默记了来时的道路,小心的离开! 念儿的身影消失在墙头后,流风从暗处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俊朗的男子,大约二十岁左右,身穿蓝色锦衣,目光深沉。 “殿下的猜测真准,果然有人来救那个小子。看来,劫寿礼的那些盗匪,就要伏法了!”流风一脸崇拜的道。 “殿下的话什么时候有错过?”蓝衣男子挑了挑剑眉问道。流风一愣,不自然的“嘿嘿……”笑了几声,“南宫墨,你总是这么毒舌,我算是怕了你了!” 南宫墨淡淡看了他一眼,缓缓的道,“因为我说的从来都是实话!” 流风无语…… 好半响才道,“今天晚上,太子府定会很热闹!”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入夜,二更左右,万籁寂静,天上已没了月色,只有微弱的星光点点。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太子府的一处高墙外,一道纤细的身影抬头望了望四周,纵身跃上墙头。灿亮乌黑的眸子小心的注视着太子府内的各处园子,潜默寂静,没有一丝灯火。看来,所有的人都睡着了! 念儿勾起嘴角,轻飘飘落在地上。四周的景物还和白天她来时一样,她谨慎的再次确定周遭并无危险,才迈动轻盈的步子贴着墙角前进。 一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在她心中诧异暗想莫不是对方已有察觉之时,碰上了两队巡逻的侍卫,她不安的心才渐渐放松。避过侍卫,没多久她就来到了中午看到的那个园子外。园门紧闭,看样子已经从里面上了门栓。 念儿撇了撇嘴角,退后一步,从墙头进入。轻巧的落地后,她单手撑地,闭目安静的凝听着。眼睛看到的有时也不见得是真的,可耳朵的感觉却不会骗人。 静逸的夜中,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和偶尔刮过的微风。四周的空气都显得宁静而压抑,让人感到一种由心而生的恐慌,心莫名的跳了一下,丝丝不安涌上心头。可是,就算是明知有危险,她还是会来!慢慢的站起来,冷冽的眸子静静的扫过漆黑的屋子。屋中很静,仿佛无人。念儿慢慢的靠近,用手指戳破窗户纸,借着星光凝目努力在漆黑中搜索。屋中的摆设很简单,只有几件简易的家具,念儿找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人。 收回目光,念儿看向左边的屋子,刚要迈步,就听到屋中什么东西咣当响了一下,她慌忙蹲下身子,隐在柱子后。 与此同时,好几道黑色的身影唰唰落在院中,一身侍卫衣,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长剑,周身的煞气浓烈。 “你小子作死呢,让你看守犯人,你竟睡起了觉,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一个愤怒的男子怒喝道。 院中的侍卫互相看了一眼,浑身的戒备杀气顿时散去不少。 “小的……小的该死,一定小心,一定小心,再也不睡了。”另一个男子维诺又有些恐惧的低声道,声音里有着很明显的讨好。 “弟兄们回去吧,这小子不小心将碗碰掉了。”原来的男子扬声对着院中的侍卫道。几个拿剑侍卫也不说话,瞬间消失在夜色里,就如他们出现时那样来去无踪。 屋中的男子又嘟囔着数落了几句,做错事的男子陪着小心说着话,很快两人的声音都没了,也不知是睡着了不是! 念儿慢慢的靠近那间屋子,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就连呼吸她都屏住,来到门外,她从怀中掏出一支竹筒,对着门缝往里吹了吹,不一会,就听到屋中传来物体坠地的声音。又过了片刻,念儿才小心的推门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屋中地上横躺着一个人,另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两人都一动也不动。念儿轻轻的用脚试探的踢了两下,那两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样子,是被迷晕了。 这间屋子相比刚才那一间,摆设更加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条凳子以及一个很大的衣柜而已。只是屋中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若不是念儿的鼻子灵敏,怕也不会注意到。念儿的目光四下里瞧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他们所说的犯人的样子,可是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又作何解释?那桌子上似乎有一些酒菜,可他们也不会用生肉做食吧! 那么,这个屋子绝对有文章! 念儿慢慢的在屋子里找寻着,墙壁和桌椅都被她挨个摸过,俱一无所获。最后,她的目光停在那个最显眼,也被她放在最后的衣柜上。她之所以没有先查看衣柜,实在是衣柜太突出了。她秉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原则,先查看了其他地方。 衣柜是简易的两开门,上面两个铜制的把手。念儿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的一点一点拉开了衣柜的一扇门。 果然,衣柜里别有洞天,竟然是一间密室。血腥味更加浓郁,念儿心中的不安也更加强烈!慢慢的进入密室,入眼的是身边墙上挂着的皮鞭和铁链,上面都有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念儿皱了皱眉,继续往里走,好几样刑具依次摆在房中,最后,在里边的一根柱子上,她看到了一个伤痕斑斑,几乎血肉模糊的人影! “猴子!”她心中一痛,下意识的低唤。 被绑着的人影艰难的抬起头,有些迷茫涣散的眼神在对上念儿的眼睛后一喜,片刻恢复了些神智。 “小……姐!”男子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脸上冷汗直冒,显然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猴子……”念儿哽咽,她几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几乎没了人样的男子,会是往日那个调皮活波,机灵敏捷的猴子! 该死的轩辕泽,他怎么可以将猴子打成这个样子!脸上,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到处都是血痕,有的地方甚至还在往外冒着血水。念儿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先要救猴子,她一定会不管不顾的冲进皇宫,将轩辕泽一剑砍了! 可猴子的身体不允许她那么做,她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猴子平安的带出这里。 利索的用匕首割断猴子身上所绑的绳子,下一刻,猴子已经站立不稳朝地上栽去。念儿慌着抢先一步扶住了他,将他的身体依靠在自己的身上。 “猴子,你忍着点,我带你出去!”念儿对猴子鼓励的笑笑,将他的一只手臂放在自己肩上,自己的手则揽住他的腰,两个人一步一步的朝门外走去。 可没走几步,猴子就急促的喘气,虚弱的道,“小姐……您走吧,不用管我!”猴子的身体受了重刑,走路都很困难,更别说是离开这重兵把守的太子府了。“小姐……别让小的……拖累了您……”猴子每说一个字都十分吃力,一大段话下来人已经有些摇摇入坠。他停住了脚,说什么也不肯再走。 第一百五十章 “小姐,您……走吧,我怕是走不动了……”猴子苦涩一笑,牵动脸上的伤口,疼的呲了呲嘴。可他本就虚弱至极,就是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再加上疼痛,更加不伦不类,着实怪异。 念儿的眸中湿润,她咬了咬唇,压下喉中的酸涩,坚定的开口道,“不,你不走,我是不会走的。” 猴子睁开几乎撑不开的眼睛,映着眸中无边的感动,涩声哑道,“小姐……” “别多说话,赶紧走吧,小凤还等着嫁给你呢!”小凤是云雀山上的一个女子,猴子喜欢她。 听到小凤两个字,猴子原本晦暗的眼眸瞬间亮了一下,不过随即,又暗了下来。他知道这是小姐在鼓励他,让他找到求生的意志。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小姐带着自己,是决计不会安然出去的。绑他来的人武功高强,小姐人单力薄,又有他被拖累,弄不好,小姐也会…… 猴子的嘴唇动了动,将要说出口的话在看到念儿黑巾下炯炯灿亮的眸子,终是没有说出口。 念儿也不再开口,而是扶着他艰难的朝外走去。地上的两个人还在昏睡,念儿绕过他们,慢慢的迈向门口。只要出了门不被发现,以她的轻功带他虽然吃力些,可是咬着牙加把力应该没问题。 可是隐隐的,念儿总觉得哪里不对…… 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念儿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在她的面前,呈半圆站着六七个带刀的侍卫,暗夜中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是他们手中的钢刀,明晃晃的,泛着幽冷的光芒。 猴子的身体颤了颤,念儿扶了他一下,两个人一起迈出了门槛。她就说事情似乎太顺利了些,果然被发现了! 几个侍卫之一看到念儿和猴子出来,鄙夷的哼了一声,不屑的喝道,“什么人胆敢夜闯太子府?”南宫总管说今夜会有人前来劫人,果然没有说错。 猴子的身体晃了晃,看着面前的带刀侍卫,他知道今日自己怕是出不去了。他扭头看了看念儿,瞧着她毫无惧色的眸子,心中感动。小姐对他真好,竟然舍命相救,他不能连累了小姐…… “小姐,你快走……” “闭嘴!”猴子未说完的话,被念儿冷声打断,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转头,她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侍卫,声音淡淡,却冰冷的道,“不知你们为何抓了我的人,还将他打成这样?” “为何?”为首的侍卫很显然有些不耐烦,挑了挑眉冷笑道,“太子殿下怀疑他就是截取太后寿礼的盗匪,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个女盗匪!”侍卫的嘴角勾了勾。 念儿听到这里,已然明白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 只是,为了猴子,就算是圈套,她也会义无反顾的扑进来!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单凭太子一句话我们就是盗匪吗?未免可笑!”念儿扬眉讥笑。诚如此侍卫之言,轩辕泽也只是怀疑而未抓住证据。她的话,句句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那侍卫一愣,显然没料到念儿如此难缠,但,仅是一愣后,他迅速恢复了神色,黑眸一闪再次冷笑,“抓住了你,尝尝太子府中的刑罚,不就知道了吗?”那个男子倒是嘴硬,怎么拷打都没有吐露片字。可这个女子嘛…… 侍卫的眸中划过一些轻蔑,他就不信,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能受过那几十种的酷刑?到时候,没准三两下就招供了。 哎,可惜了,听这女子的声音不错,想必长的也不难看。他想象着一身血污,容颜尽毁的女子模样,暗自摇了摇头…… “还不动手等什么?”黑暗中,一道凌厉的男声飘了过来。 说话的侍卫吓得一颤,随即一整神色,将手中的刀提高了一分。 念儿听清了,这声音不是流风和流云,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只是听他的声音洪亮充沛,想必武功不弱。她的心,又沉了几分。 太子府的侍卫她领教过,武功不弱,如今她又带着一个重伤的猴子,能不能出去很难说。暗处还不知道藏了多少高手,说话的这个就是其中之一。可她绝不会放弃猴子独自离开!咬了咬牙,她轻声的嘱咐猴子,“紧挨着我……” 猴子点了点头,念儿的眸子一冷,几乎是和那些侍卫同一时间抽出腰间的软鞭,呼啸着挥了过去。她的身形灵巧,可后背附着一个猴子,就有些吃力。侍卫的武功不弱,念儿决定采取速战速决的打法,从一开始,她的软鞭就夹杂着凌厉的劲风,招招直击那些侍卫的要害。侍卫们也不含糊,挥动着钢刀,游走在她的四周。念儿从一开始就占了主动权,软鞭如龙,狠辣灵活,没几下那些侍卫的身上就都挂了彩。 “都是饭桶!”暗处一声不满的冷哼,紧接着又跳出五个侍卫来。他们落地后并没有做片刻的停留,挥刀加入了战斗。这几个人也不知是聪明了还是得了谁的指点,他们的刀俱是朝念儿身后的猴子砍去。 猴子本就虚弱不堪,只是依附在念儿的背上才没有倒下去。如今被人惦记上了,狠命的攻击,念儿又要照顾他,又要打斗,还要顾及自身的安全,很快,她的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行,这样下去,即便不被他们抓住,自己也会力竭而亡! 念儿咬了咬嘴唇,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她的右手在鞭柄处一按,白色的软鞭上立刻涌现出许多金色的光点,振臂一挥,鞭梢袭上欲砍猴子的一个侍卫的额头。 “啊……”那个侍卫一声惨叫,抱着脑袋滚到了地上,疼的左右打滚。 其他侍卫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念儿趁机又击倒一个侍卫,眼冒鲜血滚倒在地不住的哀嚎。少了两人,念儿觉得压力很明显轻了不少,她不敢松懈,提气继续,边打边带着猴子往墙边挪动…… “贱人,竟敢使用暗器……”一个侍卫见同伴脸上的血水横流,大怒,暴喝一声。其他侍卫目光如火,恨不得将念儿烧死,很有默契的互望一眼,手中钢刀“呼呼……”击向念儿和猴子的身体! 第一百五十一章 猴子虽瘦的像个猴子,可也有一百来斤的重量。念儿是个女子,体力本就不如男子,再带个猴子,这番打斗下来已经感到了吃力。眼看着好几把刀从各个方向袭来,她一咬牙,鞭子在周身挥成一道白色的屏障,左手拉着猴子从身侧的一个突破口险险滑过,刚好避过身后砍来的钢刀。只是,避过了身前身后,她忽略了右侧,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猴子闷哼了一声,后背弓了一下,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猴子……”念儿拉着他悲愤的低呼。 “我……没事!”猴子撑着虚弱至极的笑容,勉力对着念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却惹得念儿的眼睛湿润,眼泪流了出来。 四周的侍卫都不再攻击,只是戏谑的瞧着已被他们围在中心,逃脱不了的两个人。在他们看来,念儿已是他们网中的鱼,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巨大的渔网。 “猴子,对不起……都是我没用!”念儿抱着猴子,看着他背上的伤口不断的往外冒着鲜血,封了他的穴道也无济于事,忙撕下自己的里衣为他绑上。 “小姐,你快走……别管我……”猴子已经近乎于休克,却努力的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身受重刑,再失血过多,他面前的念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他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小姐也走不了了! “不,救不出你,我是不会走的!”念儿无视他的话,再一次撕下一大块布条,利索的将猴子绑在她的身上,猴子想要阻止,却无奈何没有一丝力气! 侍卫们没有再出手,只是提着刀看着念儿纤细的身子,在艰难的行动。他们的脸上表情淡淡,只是眼神幽暗不明…… 暗处,南宫墨挑了挑眉,对被包围的那个蒙面女子,生出了一丝钦佩…… 只是,他却没有多犹豫,暗中打了个手势,那些侍卫再一次恶狠狠的扑向念儿!这一次,比上一轮更加猛烈。念儿背负着猴子,艰难的挥舞着软鞭,白色如灵蛇般呼啸而动的软鞭,已没了刚才的威力。可是,她却尽量不让侍卫的刀挨到猴子的半分衣角。 没多久,她的身上就因为照顾不到而受了好几处伤。猴子已经陷入了昏迷,无力的趴在了她的背上。念儿已经微微喘气,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将猴子带出去…… 一个侍卫轻敌,拿着刀朝猴子砍去,被念儿发觉,狠狠的用鞭子卷住了他的脑袋,猛的一抽后滚到了地上,抽.搐了几下没了气息! 也不知是侍卫砍猴子的行为刺激了她,还是侍卫的死激发了她的虐性,念儿的鞭子在她的娇喝中腾空跃起,竟比刚才还凌厉了几分。点点金光呼啸着直击那些侍卫的要穴,几声惨叫,又有两个侍卫死于非命! 念儿的眼睛已经变得猩红,她知道今夜不是他们死,就是她和猴子命丧于此,她的招式已经近乎于拼命…… 南宫墨皱了皱眉,手一挥,又从暗处加入十几个侍卫……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子,不觉得可耻吗?”突然,场中飘落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他双目如星,手持长剑,在看到念儿的浑身血后,眸中骤怒,也不说话,暴喝一声刺向近身的侍卫。 因为他的加入,新到的十几个侍卫都合力围堵他,念儿这边的压力倒小了一些。几番缠斗下来,黑衣人很快和念儿站到了一起。 “你怎么样?”两人的身体挨在一起,黑衣人低声的问了一句,眼睛仍警惕的看着四周。 “我没事!”念儿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还没事?”云轻扬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看着她满身的血眸中一痛。这丫头,定受了不小的伤…… “师兄,猴子交给你,我背不动他。”念儿趁着两人侧身的空档,低声说道,边说边解下了腰里的布条,几个探臂,已将猴子绑在了云轻扬的身上。 师兄是男子,身体强壮,更有希望带着猴子出去…… 云轻扬本不愿,可还没开口,猴子已经转到了他的背上。而念儿没了束缚,软鞭一挥,狠狠的攻向那些侍卫。不知是她有意还是无意,这一次,她却渐渐的远离云轻扬一些,只是仍靠近墙。 云轻扬的武功不弱,虽然身背猴子,依然身手矫健,剑若游龙,狠辣凌厉,出手既是狠招,那些侍卫一时半会也进不了他的身。 半刻钟后,又有几个侍卫相继受伤,念儿眼神凝重的盯着角落里的那道身影,在他慢慢的走出黑暗的那一瞬间,念儿忽然大喝一声,回身迅速的抽出几鞭子,在看到暗影停顿的那一霎,她的软鞭忽的卷上了云轻扬的身体,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她用尽全力将云轻扬和猴子抛出了墙外。 “快走……猴子的伤要紧!”她大喝!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南宫墨也始料不及,他和一些侍卫提气想要追赶,却被念儿的软鞭缠上。 太子府院墙外,云轻扬咬着牙,看了看背上的猴子,尽管心里有几千几万个不愿意,最后还是纵身离开!等到其他侍卫追出来,早已没有了云轻扬的身影…… 太子府中,念儿缓缓的垂下手臂。刚才的那一抛,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能感觉到身上的汗水已经将衣服渗透,受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好了,师兄已经带着猴子走了,她的心放下了! 身体晃了晃,她勉力站住,面巾下的脸色早已一片苍白。 南宫墨有些恼怒,这么多人竟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将人救走,他要如何对太子殿下交代?他缓缓的走向念儿,在她身前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双眸如勾,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子。这个女子虽然让他佩服,可他的责任却不允许他有半点的恻隐之心。 “你已受伤,再加上体力不支,你以为,你还能幸运的从这里逃脱吗?”南宫墨的声音很冷。皇上因为盗匪的事,已经将太子殿下训了几次,下午更是暴怒,将殿下大骂了一顿,以至于急怒攻心,龙体抱恙。太子殿下自然得守着,今夜都没有出宫。要不然,那两个人一个也跑不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从没想过要逃!”念儿淡淡的道。她安静的不再动,任那些侍卫将自己团团围住,好几个则追了出去,只是经过这一番耽搁,师兄定已带着猴子走远。她已经几乎脱力,现在要做的是蓄养精力…… 太子府的刑罚她可是见过的,她可不想在自己身上多出一些不该有的伤痕。丞相府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去做,她更不想陷在这里生死未卜! 现在,她要抓住一切有用的时间,以求恢复体力后一击求生。 侍卫自动的分开两边,将南宫墨让了进来,看着面前女子倔强不屈,深幽清澈的眸子,他微愣。这样的一双眼睛,怎么会是宵小之辈?若不然,就是这个女子伪装的太好了!若是可能,他宁愿相信是前者! 对于南宫墨的气质,念儿也有几分暗自欣赏。只是,一想到他是轩辕泽的爪牙,还将猴子打成那样,她眸中的欣赏立刻变成冷意。 两个人就这样在黑夜中凝视着,四周的侍卫也无人言语。片刻后,追去的侍卫回来,对南宫墨垂目愧道,“南宫总管,属下等没能追上……” “无妨,有这个就足够了!”南宫墨没有回头,一双星目仍旧盯着念儿不放。 黑衣被刀锋划破多处,浑身都有鲜血渗出,念儿一动不动,右手紧握着软鞭,丈余长的白色软鞭,斜斜垂在她的身侧不远处。随时保持着警戒之色,纤细的身子虽散发出不可侵犯的孤傲,但此刻更有说不出的狼狈和萧瑟。 南宫墨眸子一闪,徐徐开口道,“可是想好要交代什么?” 念儿莞尔一笑,虽然带着面巾无人能看到她的脸,可是飞扬的眉角和星华四射的眸子,都让人感觉到她在笑。 “我的兄弟可曾交代了什么?”她反问。 南宫墨一滞。 念儿又笑,“既然你已知道了答案,又何必浪费口舌?”云雀山的兄弟一个个都是好样的,猴子断不会招出什么,她相信。 南宫墨眼底涌出恼怒,这个丫头嘴巴真毒。的确,那个小子看着瘦瘦小小,可是骨头硬的紧,几十种刑罚下去,愣是没有说一个字。 只是,皇上这几日逼迫的更加紧,太子也不好交代…… 见他恼怒,念儿暗自提了提气,觉得已不若刚才虚弱,她的眸子闪了闪,突地挥起了手中的鞭子。 “想要抓住我,也要你们有那份本事!”她冷斥,手下再没有迟疑,鞭若游龙,招招都是杀意…… 南宫墨并没有动手,不知是他不屑还是认为没有必要。他只是退开两步,看着手下大喝着重新将那女子包围起来。 精养了些力气,念儿早已没了刚才的疲乏,宛若出鞘的宝剑,且越来越强,软鞭上的金色芒针,沾人即伤,那些侍卫都不敢近她的身,顾及之间念儿就占了上方。 念儿不敢恋战,若是等来流风流云,她就更走不了了。买了个破绽后,趁着两个侍卫大喜,挥刀砍来之际,她一个旋转滴溜溜转开,接连挥出好几鞭子,趁侍卫手忙脚乱之际跃上墙头…… 远远地,流云疾奔而来,隔得老远,他就看到念儿手中挥动的白色软鞭…… 看念儿买个破绽,南宫墨勾起了唇角,手已经缓缓的举起。等到念儿纵身跃出的那一刻,他的手猛然放下…… “不可伤人……”流云惊得大喊! 四周埋伏的弓箭手得了南宫墨的命令刚要动手,却被流云喝止了,一个个诧异的对望一眼,悄悄隐去。 墙上,本欲离开的念儿,听到流云的话后,身形一顿,只是,她没有再迟疑,跳下墙头快速离去,很快就消失在暗夜里。 那些侍卫要追,被南宫墨制止,“不用追了!” 能让流云开口相救,这个女子莫非…… 不容他多想,流云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面上淡淡,可是眼睛里却掩饰不住巨大的震惊。 “云侍卫!”那些侍卫齐齐向流云行礼,南宫墨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流云挥了挥手,让那些侍卫都下去。 “那个女子云侍卫认识?”等到院中只剩他们两个,南宫墨才迟疑着开口。 “恩!女子?你是说那个黑衣人是女的?”流云点了下头后突然想到什么,忙抬头追问了一句。 这回轮到南宫墨诧异了!他开口救人,却不知对方是男是女?奇怪了!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你交代下去,以后凡是遇到手持白色软鞭的人,不论男女,切记不可妄动,更不可伤人!”流云的眸子一暗,硬声道。 “是。”南宫墨点了点头。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可是既然流云不肯说,他就乖巧的不再多问。 又交代了几句,问了问刚才打斗的细节,流云心中了解了大概,匆匆回宫向轩辕泽复命了。 城北的庄子上。 云轻扬不敢回客来居,怕把官兵引来,于是就一直背着猴子到了念儿在城北的庄子上。 庄子里并无灯火,云轻扬跳入院子后,立刻有人警醒的喊了句,“谁?” “是我!”云轻扬应了,脚步不减。 屋中很快就燃起了灯火,紧接着房门支吾一声开了,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到浑身是血的云轻扬后大惊,忙喊了句,“少庄主!”却惊愕的没了下文。 “别愣着。快烧些热水,派人去最近的地方找个大夫来,猴子受伤很重。”云轻扬一脚踢开了房门,径直走了进去,小心的将猴子放到床上,才微微喘了口气,只是在瞧见猴子苍白的脸色后,脸色大变! “用银针封穴,快。”念儿紧跟着进了屋子,手里抱着一个木头匣子,交给云轻扬后,她又快速的闪了出去。 中年人很快又叫起来一个年轻的男子,他们一个烧水,一个跑出去找大夫。 云轻扬打开木头匣子,看到里头棉布上别着的银针,小心的拿起来…… 他们都是江湖中人,为了方便,随身都携带着急救所用的伤药,每一所住处也都有医药匣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夫,我兄弟怎么样了?” 床边,云轻扬实在忍不住问一脸凝重,手还搭在猴子的手腕上静默不语的老大夫。 老大夫睁开紧闭的双眼,瞧了一眼云轻扬,才缓缓的道,“失血过多……身上的伤看着吓人,却都不足以致命。只是后背那处,差一点就伤了心肺,需用上好的药材,能不能挺过今晚,就看他的造化了!” 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的老大夫一脸不爽,不过在瞧见猴子如此重的伤势后,就敛了不满之色。看来,秉着治病救人的宗旨,老人家心肠还是不错。 “只是,这么重的伤……”老大夫眼中有太多的疑问。看眼前的男子并不像是普通人,这三更半夜…… “老人家,我们本是做小生意的,昨日拿了些银子去提货,不料想在半道上碰上了强盗,将我们的银子抢去不说,还将我们……”云轻扬满脸悲愤的道,加上他身上未换的衣服,更让人信了几分。 “现在的强盗还真是猖獗,据说连给太后的寿礼都敢抢。碰上他们,只能自认倒霉了!”老大夫显然信了,忍不住唏嘘一番,浑没想到他无意所说的一句话,已经惹到了眼前的几人。 云轻扬张嘴就要辩解,被念儿狠狠瞪了一眼。 “老人家只管开药方,那些药材我们会想办法。”念儿简单的披了件宽大的衣衫,做了男子打扮。她怕云轻扬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让人起疑,才拦住了他。 老大夫又感叹了一番,写好药方后被送走,念儿给了他一大锭银子。 “那个死老头子,说我们是强盗,真是不要命了!”云轻扬一脸愤慨,本就因为猴子受伤,心情不佳,再被人诬陷说是强盗,他能忍住到现在发作已经是很难得了。 念儿淡淡瞧了他一眼,“人家也没有说错,胆敢抢太后寿礼的人,不是强盗是什么?”还不都是他惹出来的祸! 云轻扬一下子噎住,半天也没挤出一个字,哼了一声去看猴子。 念儿看他知道理屈,也就不再说话。 床上,猴子的脸色依旧白的像一张纸,没有一点血色。念儿吩咐那个叫小六子的年轻人去按着药方煎药,她自己则去了另一间屋子。 猴子暂时不会有事,倒是她身上的伤该要包扎一下了。精神放松下来,她才感到浑身疼,痛的她眉头都紧紧皱起! 许久了,她都没让自己受过伤了…… 云轻扬也帮猴子担着心,以至于忘记了念儿也受了伤,等到他恍然想起时,就冲进了念儿的屋子! “小师妹,你的伤……”云轻扬的话,梗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 擦拭完身子,正在帮自己上药的念儿怎么也没料到云轻扬会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来…… 昏黄的灯光下,女子云裳半解,褪到腰上的衣衫,露出她白皙的胳膊和雪白的脖颈。粉色的肚兜,堪堪遮住她的胸前,却袒露处玲珑有致的曲线…… “啊……”念儿惊叫一声,慌着拉起衣服盖住自己的身子,脸上羞的像煮熟的虾子,声音里也透出咬牙切齿的恼意。“大师兄,你怎么能随便乱闯呢?” 她是女子啊,怎么能随便不敲门就进来? 念儿的惊呼,也唤回了云轻扬的神智。他慌乱的垂下头,掩去眸中异样的炙热,再不敢多瞧一眼,扭身仓惶的逃了出来……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小师妹竟然在褪了衣衫上药,要是知道了,他怎么也不会闯进去! 只是,也就看不到那样美丽的画面了…… 到现在,他还能感觉到心脏怦怦乱跳,脑中嗡嗡作响,眼前还是那个美丽妖娆的女子,一颦一笑,举手抬足,无一不牵动他的魂魄! “小姐,出什么事了?”小六子听到念儿的惊叫跑了出来问。也没看到云轻扬神情不对,拔腿就往念儿的屋里闯。 “回来,小姐在里头你瞎闯什么?”云轻扬大喝,吓得小六子一个激灵站住了,傻愣愣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小六子的父亲文叔走了出来,他看出云轻扬神色不对,忙叫儿子,“六子,快去帮少庄主和小姐准备些吃的来,折腾了半夜,肯定饿了。” 小六子这才哦了一声,进了厨房。临走,他还很不放心的朝念儿的屋子望了两眼。 院子里只剩下云轻扬一个,他愣愣的看着念儿的房间,神色变幻不定…… 很快,念儿的房门就开了,已经换好衣服的她脸上平静的看不出一丝不适。 “我去看看猴子。”念儿轻轻瞥了云轻扬一眼,看他脸上还有些潮红,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刚好小六子从厨房里出来,瞧着他眼睛里的担心,她温和一笑,道,“无事,就是突然窜出来一只老鼠吓了我一跳。” 云轻扬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小六子恍然大悟,笑了笑,遂自己去忙了。 小姐虽然厉害,可还是女子啊,女子怕老鼠,这也没什么。 念儿进了屋后,云轻扬站了好一会才走了进去。 文叔煎好了药端了过来。好在庄子上好多药材都有,否则这么晚那里还有医馆药铺开门? “我来吧。”云轻扬抢先一步从文叔的手里接过药碗。念儿点了点头,侧身让出床边的位置。云轻扬从念儿的身边走过,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心中没来由的狠狠一揪…… 只是,他却没有抬头看念儿一眼,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忐忑不安的想看却又不敢看。 好不容易猴子迷迷糊糊的喝完了药,文叔将碗拿了下去。两个人都安静的不说话,好半晌,云轻扬才开口,“小师妹,这里有我,你先去休息吧。” 其实,他想问的是,“小师妹,你的伤怎么样,重不重?” 可他怕这话一出口,念儿就会想起她刚才的样子,所以,他不敢问! “好吧,有什么事叫我。”念儿也没有客气,她站起来,清秀的小脸上看不出喜怒。 她越淡然,云轻扬的心就越惶然。看到念儿的脚快要走出屋子,他才慌着叫了一句,“小师妹……对不起……”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念儿的脚步一缓,人站住了,头却没回,“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下次进我的房间记得敲门!” “是是……”云轻扬如获大赦。心头一松后他不仅抹了抹自己的额头,早已汗渍一片…… 他很怕小师妹因为这件事情不再和自己亲近,不再理自己!那种怕甚至让他如坐针毡坐立不安。 他刚才一直在想,若是小师妹因此恼上了他,再不和他说一句话,他该如何是好?一想到那个娇小美丽的身影和自己形同陌路,他的心就揪的生痛…… 念儿看着云轻扬的样子,眸子闪了闪,终是没有再开口。 东宫。 流云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主子训话。南宫墨也站在一边。 刚才他已经告诉太子殿下,那个前来劫囚犯的女子,所使得武器,正是那夜救他们性命的恩公所使的白色软鞭! “白色软鞭……女子……”轩辕泽低低呢喃,想要找出其中的关联。 那夜混乱,再加上离得远,他并没有看清那个恩人的模样,只是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个男子! 只是,劫人的女子怎么也使白色软鞭?莫非,他们有什么渊源? 轩辕泽的眸子更加幽黑难测…… 受人恩惠当铭记于心,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可……抢劫太后寿礼,是不折不扣的死罪!皇上已经多次施压,要他尽快查处盗匪的来路和人数!身为人子人臣,他不敢也不能违抗皇命! 书房中死寂般的安静,甚至连流风和流云南宫墨的呼吸都尽可能的压抑着,就怕一个大气喘不好,惹到太子…… 这样的沉静一直持续了两刻钟左右,坐在椅子上的轩辕泽终于动了动手指…… “明日撤去监视客来居的暗桩,寻几个作奸犯科之徒……”他的话一顿,不过意思已经十分明白。他有意压下客来居那些人的事,并用几个暴徒顶了…… 流云和流风显然没有意外,在他们的认识里,太子殿下温润守礼,有这样的想法,这样报答也不为过。 南宫墨皱起了眉头,他十分不解!按着太子殿下以往的行事风格,是断然不会放过那些可能是劫匪的人。流云今日的话也十分奇怪,若不是他阻拦,那些弓箭早已射穿那个女子的身体。 “殿下,这样不妥吧。若属下没有猜错,那些人绝对和劫寿礼的案件脱不了关系,您怎么能说放就放了呢?” 撤了监视,就是放过了那些人。 皇上早上才刚刚训示过,莫非太子殿下忘了?南宫墨有些懵了。 “那些人只是形迹可疑而已,并不一定就是劫寿礼的人。你不用多说了,先退下吧。”轩辕泽的声音有些冷,目光也如刀,淡淡瞥了南宫墨一眼,让他心中一颤。 “是,属下告退。”南宫墨不敢多言,忙躬身退下。 “暗探虽然撤走,不过你们要亲自查探,务必查清那个女子和那夜之人的关系!”轩辕泽目光深远,透过窗棂看向黑夜。 流云几个见主子陷入沉思,不敢打扰,俱悄悄退出。 “流云,到底哪个女子是何身份,竟让太子殿下如此顾忌?”南宫墨有太多的不解需要人解释。 流云瞧了他一眼,缓缓的道,“殿下的事情,我可不敢打听。”一句话就概过。 南宫墨无语,说实话,他也不敢打听,也就是在流云这里套一点听听,以解好奇。 一晚过去,猴子还算睡得安稳,并没有再出什么状况,天亮十分,退了热,总算过了危险期。 云轻扬守了一晚,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少寨主,吃些东西吧。”小六子端着早膳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笑着招呼。 “小姐那里可送去了?”云轻扬还是不放心念儿。昨夜念儿也说要守着猴子,被他劝着休息了,她自己也受了伤。虽然云轻扬没法直接开口问她的伤势,让她好好休息的话却不那么难说出口。 “送去了,小姐如今正用着呢。”小六子笑笑。少庄主和小姐莫非吵架了?怎么两人看起来怪怪的? 用了早饭,念儿换了件衣服。她的伤口虽然不重,可都在身上,昨夜睡觉不稳,竟渗出血迹来了。昨夜的衣服怕是不能穿了。 换好衣服,她去看了看猴子,云轻扬见她来忙站起来,却诺诺了半天也不知说什么好。 “师兄今日就在这里吧,我回去看看,别让其他兄弟出了事。”念儿看出他的尴尬,轻轻的开口道。 “你的伤……”云轻扬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他怕念儿来回奔波,会加重伤势,可话一出口,他的脸上就涌上局促不安的神色,说话也不利索。 “无事。”念儿看了他一眼,轻轻笑道,“昨夜的事,师兄不必太过自责。我们亲如兄妹,不必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 念儿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不适,缓缓道来没有任何波澜。 在她心里,大师兄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疼她护她。 云轻扬心中一暗,叹息了一声。兄妹?看来,小师妹还没察觉什么呢!心里不禁有些失望,不过随即又开朗了起来。小师妹自小在山寨长大,和那些兄弟们整日厮混在一起习武,在她的心里,自己和那些兄弟一样都是她的亲人。她怕是并不懂那些男女间的情事呢,否则,她怎么会连瑞王爷和太子那样出众英俊,光华无双天上云端般的男子也无一丝好感? 如是想着,云轻扬顿觉心中的阴郁一扫而光,心情好了起来。 “小师妹不怪罪就好!”他嘻嘻一笑,竟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念儿被他的样子感染,心中也舒服了许多。 “少寨主,小姐,刚客来居的人来报,说隐在客栈周围的暗桩今早竟都不见了,他们仔细的找了找,没有发现任何人。他们请示如今能不能出门?”文叔走了进来,禀报。 客来居和京中的几处联络点原本都是用信鸽联系的,轩辕泽顶上客来居后,他们也不敢放鸽子了,就怕被人半路截取消息。 “奇怪?轩辕泽吃错了药?”念儿看了云轻扬一眼,疑惑的问。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丞相府,纳兰若雨自那日在宫中回来后,清醒过来一直哭泣不止。房中的摆设物件砸了个稀巴烂,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不断的噼啪声…… “好小姐,快不要哭了,这伤了身子可怎么好?”香如有些心疼的劝道。 “呜呜……这让我以后可怎么见人啊?太子哥哥一定讨厌死我了!”纳兰若雨趴在被子上,哭的惨不忍睹,脸上全是眼泪鼻涕,头发也蓬乱,丝毫没了一点大家闺秀的端庄样子。 翠如暗自撇了撇嘴。小姐这个样子,是怕太子悔婚吧,若是那样,她们岂不是就不能陪嫁到太子府了? 秀如和宛如大气也不敢出,只小心的捡拾地上的破碎片。秀如一直低着头,无人能看见她的表情。宛如偷偷的抬头迅速的看了一眼纳兰若雨,眼眸闪了闪,很快又低下了头。她的速度很快,房里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到。 “夫人!”门外的丫头恭敬的喊道,紧接着,锦芬在名兰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一看到女儿的样子,就忍不住心疼的喊了句,“我的儿……”奔到榻前抱住了纳兰若雨的肩膀,同样泪如雨下。 “娘,我不要活了,让我死了算了……”扑在母亲的怀里,纳兰若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只是换个衣服而已,怎么就遭了别人的算计?那可是皇宫大殿啊,包括帝后在两百多人呢,都无一例外的看到了她出丑,看到她丢了皇家,丢了太子哥哥,丢了丞相府的脸…… 这京城怕是此刻已传的沸沸扬扬,这让她以后怎么有脸出门见人? 就算是不出去,她也可以能想象的到,那些七姑八婆含着鄙视的眼,口沫横飞的描绘她当时模样的样子。想象着大街上不论男女,讥讽不屑的看自己的眼神,她就恨不得马上死去! 太子哥哥,也会遭到同样的目光吧…… 他那样一个天人般华彩万千,尊贵无双的男子,怎么能受到他们如此异样的眼光? 她不敢想,只有将身子紧紧的缩进母亲的怀里。 “傻孩子……”锦芬叹了口气,张嘴想要说什么,抬眸看到香如几个,脸色一沉,“你们都下去吧。” 香如几个慌着退下。她们也明白,小姐出了事,夫人相爷都在盛怒中,稍有不慎,她们就会被打杀了!所以,能避开一会是一会。主子的事,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 “娘,你说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退了亲事?”看丫头们下去,纳兰若雨才扬起哭花的小脸颇紧张的问道。 若是那样,她还怎么活…… “……”锦芬一阵沉默。不是她不说话,而是不知如何开口。背后议论皇上,那可是妄揣圣意,若是被人告发,可是要砍头的。她们包括纳兰辰逸这些大臣的生死存亡,可都要看皇上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心思。若皇上觉得你是对的,纵然是犯下弥天大祸,那也不会追究!若你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惹恼了皇上,就算是无关痛痒,可皇上说你是错的,你就是错的!罢官降罪还是小事,弄不好直接丢了小命…… 纳兰若雨所出的事,可绝对不是小事!皇家迟迟没有旨意下来,这让他们也摸不着头脑。本来依纳兰辰逸盛怒之下,直接就会给纳兰若雨一条白绫了结了她,免得丢人现眼被人耻笑。可他不敢,纳兰若雨虽说是他的女儿,可也是皇家订了亲的太子妃,要怎么处置,赐死或者出家,那也得皇上说了算。 有些沉重的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锦芬的脸色苍白。有些事,她不敢想,越想越怕! “雨儿,别哭了。宫中一日没有消息,那就还有希望。太子他……会顾念和你的情意的。”话虽这样说,锦芬的心却沉入谷底…… 女儿是她一手教出来的,是她身上掉下的肉。从小心尖尖的疼着寵着,就是指望她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能成为人上人,带给纳兰家无上的荣耀,也给卓儿铺一个好的前程。 可如今,前程什么的早已无所谓,人上人也已是奢求,女儿的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就是侥幸保住了命,没准也会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她的雨儿才十五岁啊,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么能在那庵里苟且偷生? “太子哥哥……”纳兰若雨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可没多久又黯淡下去。她如今成了这副样子,太子哥哥还会要她吗? 锦芬看女儿的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从哪里开口,只好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房中一时之间陷入静寂。 “夫人,老爷回来了,请您过去。”突然,房外香如小心的禀报。 锦芬一怔,随即将纳兰若雨放到榻上,给她垫了个软枕,又叮嘱了几句,才扭身离开。她一走,纳兰若雨想了想,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纳兰辰逸的书房。 锦芬进去后,他正背对着她站着,身上的朝服还没有换。 “老爷……”锦芬怯微微的喊了声,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慌怕。莫非,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要将雨儿…… 纳兰辰逸转过身子看着她,刚毅憔悴的一张脸上,竟有一些明快的笑意。 锦芬一愣,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夫人,雨儿没事了!”纳兰辰逸难掩心中的激动,一把抓住锦芬的胳膊道。 “什……什么?”锦芬有些懵了,老爷在说什么? “今日在朝堂,皇上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查了个水落石出。是宫中的一个宫女不小心将一种鲜花放在了换衣阁里那花本没有什么,可混着换衣阁的香料导致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气,才致雨儿出事。”纳兰辰逸的眼神暗了暗,又道,“皇上已经将所有牵连的宫女都处死了,并严令此事以后不准再提,谁若不尊圣意,定斩不饶。”后面的话,纳兰辰逸说的没了原来的气势。 “就如此简单?”锦芬瞪圆了眼睛问。她虽然对女儿安然无恙心中大喜,可对皇上的处理却存着怀疑。 那些宫女日日添香配香,会不懂什么香料和什么花不能放在一起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若说一个小小的宫女敢有此胆子,锦芬打死也不信。 不过,这花和香……这行事做法倒是很像……她没有继续猜测,而是抬头看着纳兰辰逸。 纳兰辰逸圆睁的黑眸中突然涌上一道凌厉的狠光,看的锦芬也莫名打了一个颤。 “皇上最后说太后独自在白云寺中礼佛,不免孤寂,就让丁阁老家的大小姐和穆将军府的大小姐一起前去相陪,也算是替皇上尽尽孝道。”纳兰辰逸说完,嘴角涌上一抹残忍的笑。 那两个丫头敢在背后暗算雨儿,皇上如此惩罚,已经是给了丁阁老和穆将军面子。如若不然,她们几条命也不够砍的。 “如此倒是便宜了她们!”锦芬恨恨的啐了一口。从老爷的话里,她不难听出皇上已经查处是那两个女子在背后兴风作浪。说是陪着太后礼佛,还不是变形的软禁了?想到这里,锦芬心中大乐,可又一想到女儿的清誉因这两人受了多少损失,又觉得皇上罚的太轻了。 纳兰辰逸同样的脸色阴郁晦暗,纳兰若雨可是丞相府嫡出的大小姐,那些人都敢算计,很明显就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好!很好,他倒要看看,得罪他的人都会有什么下场。 夫妻两个又说了一些话,一起去安慰了纳兰若雨几句,看着她不再哭泣了,才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念儿和猴子都在庄子上养伤。京城关于纳兰若雨的流言蜚语倒是渐渐平息了下来,有人偶尔嚼两句舌根,就会被人莫名殴打,更有几个被打的下不了床。至此,再也无人敢说纳兰若雨的闲话。 宫中并没有传来什么不好的旨意,赏赐倒是送了不少,内侍只说是给纳兰小姐压惊的。想到太子哥哥对自己情意如此之重,出了事依然如此爱护自己,纳兰若雨慢慢的驱散了阴云,欢笑重出现在她的脸上。 太后寿宴的事,就像是一场春雨,落地无痕,天晴了,依旧是春色明媚,被太阳一晒,再也看不到什么痕迹。 只是,在人心里忘没忘得了,那可就不知道了。 这日一大早,念儿就将乔装好的山寨兄弟分几批送出了城。她暗中观察了好几日,城门口的排查也松了不少,她不知道轩辕泽还会不会一时心血来潮又严加审查,只有将人送走了她才安心。 就快到纳兰若雨及笄的日子,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容不得半点分心。 猴子身体还没复原,念儿让他继续留在庄子上养伤。云轻扬一直嚷着不走,可是抵不过念儿一个冰冷的眼神和一句话,“师傅说你若不回,他将亲自上京城接你。” 偷上京城,还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云老爷子早已气得胡子冒烟,要不是山寨事情太多走不开,他早已亲自上京城押了云轻扬回去。 云轻扬最后还是走了,其实他心里有几千几百个不愿,可是他又不敢得罪念儿,因为那夜的事,他现在看到念儿都觉得怪怪的,浑身不自在。他怕自己硬要留下来,惹得念儿发怒,一气之下再也不理自己可就不妙了。 几番思量下,云轻扬还是在一片蹉跎的叹息声中悻悻的走了…… 几日下来,京城一片风平浪静,轩辕泽再没有弄出什么事端。念儿身上的伤也好了,她悄悄潜回了丞相府。 因为纳兰若雨的事,锦芬少了力气管理后宅,西园更是无人问津。柳絮的三餐衣衫倒是一点也没有怠慢,更有甚比以前丰盛了不少。 看到念儿站在面前,柳絮吃了一惊,只是面子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姑娘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柳絮含着笑问。那模样亲热的就像是询问自己的亲人。 西园的下人不少,不会少了念儿一个。更何况,她也不敢托大使唤念儿。这个十几岁的少女身上,总有那么一种让她望而生畏的东西…… “见过姨娘。事情办完了。”念儿福了福,笑着回答。 知秋和知夏进来,看到站在屋中的念儿一怔,随即笑着上前行礼,“见过姑娘。”刚才她们可一直都在院子里呢,怎么没看到有人进来?这个念儿姑娘的武功真的是出神入化了。两人心中的敬佩又多了一些。 “姑娘坐下吧,知秋,上茶。”柳絮笑着抬手让念儿坐了。念儿也不推辞,依她言坐到了一旁的锦墩上。 不大会知秋端了茶水进来,念儿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唇齿留香,开口赞道,“好茶。”柳絮怀了身孕,母凭子贵,纳兰辰逸也越发的关照起来,有好东西自是少不了她。 “姑娘喜欢就好。”柳絮的话里有着一些讨好。脸色紧了紧,终是没有再开口。 知秋和知夏都是眼力见极好的,知道主子有话要和念儿说,都告辞出去了。 “姑娘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见丫鬟走了,柳絮也不避讳,直接问道。她一直都担心夫人不会放过她腹中的孩子,如今她更是将夫人得罪透了,将全部的宝都压在了念儿身上,若是念儿万一出了差错,她可就是尸骨无存! 所以,她不希望念儿的计划出一点的纰漏。 “姨娘只管安心养胎,到了仰仗姨娘的时候,念儿自会请教姨娘。”念儿淡淡的注视着柳絮的眼睛,清冷悠然的目光让柳絮的心莫名安稳了不少。她松了口气,眸底的焦急之色也淡去不少。 “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夫人在丞相府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我们就都死无葬身之地!”柳絮讪讪的一笑,笑容有些苦涩。 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本以为会低声下气过一辈子,可老天让她怀了孩子。她低声下气可以,却不想自己的孩子将来也看人脸色,被人百般算计。而她不想孩子看人脸色的过活,就只有一个法子,取而代之! 只有做了正妻,她的孩子才能上族谱,入宗室,成为人上人! 她只有将锦芬扳倒,才有可能成为正妻!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丞相府兰芷阁。 纳兰辰逸已经有许多日子没来了,锦芬嘴上不说,心情却是极糟。兰芷阁的下人们每日都战战兢兢,生怕引火烧身。 女儿出了那么大的事,锦芬的心中也不好受,急需要有人安慰。而纳兰辰逸每日里不是宿在西园赵姨娘那里,就是名兰屋里,对她这个正妻连看一眼都觉得不耐。锦芬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将那些狐媚子都发买了,眼不见为净。赵姨娘隔得远,每日里见她也是毕恭毕敬,请安见礼从不落下,让她找不到一点错处。锦芬的火无处发泄,遭罪的只有名兰了! 每日里兰芷阁都会传出恶狠狠的咒骂声,那些丫头婆子也都明白,定是名兰又被夫人找茬了!可她们都不敢言语,甚至连同情都只能放在心里。 “噗……这茶叶能喝吗?真当我死了!竟拿陈茶来匡我?”锦芬将喝进嘴里的茶忽的吐了名兰一身,“哐当”摔到了地上,碎瓷屑子和茶叶末子溅了名兰一身一脸。 名兰一惊,忙扑通跪在地上,也不管脚下干不干净,直至膝盖传来针刺般的剧痛,她的眉头都不敢皱一下。 “夫人息怒……”名兰没有辩解,她知道如今自己说什么都是错,还不如不开口。只是眼圈微微红了。 只是,锦芬并不打算这样放过她,看她低眉顺眼就觉得憋得慌,抬起一脚狠狠将她踹倒在地,“你委屈什么?做这样子给谁看呢,要不要我赵老爷来给你撑腰啊?”边骂边又在她腰上踢了两脚。 名兰被踢得趴在了地上,手掌撑地的瞬间,又传来一阵剧痛,她打了个颤死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喊出来,身子缩了缩,很快又伸直了腰,她的手掌中,嫣红的血落了下来。 那刺目的红和名兰的狼狈,锦芬就像没有看见,接过一旁大丫鬟重新沏的茶,悠哉悠哉的吹了吹,轻轻喝了一口。 丫鬟们也不敢求情,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瞧着自己的脚尖。反正这样的事情她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谁求情谁倒霉。 膝盖和手掌传来的痛,让名兰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咬牙忍着,愣是没有哼一声。她知道,夫人就是想看着自己求饶的样子,想看着自己在她面前如狗般残喘乞怜!只是,她却不会再求情了,因为求情只会得到更大的羞辱。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整个房间静寂的听不到一点杂音。只有偶尔锦芬碰触杯沿发出的清脆声和丫头们低不可闻的呼吸声。 终于,名兰再也支持不住,在跪了半个时辰后,昏倒在地。 “夫人……”大丫鬟晴兰小心的唤了一句,提醒锦芬名兰昏倒了。 锦芬这才慢悠悠的别过头,看了一眼随即大惊小怪的唤起来,“哎哟,这是怎么了,还不把兰姑娘扶起来,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仔细老爷扒了你们的皮。”她的样子,就像是才看到名兰跪在那里一样…… 几个丫鬟的嘴角几不可闻的抽了抽,忙慌着将名兰抬了下去敷药包扎。她们身后,锦芬阴阴的冷笑着! 这个贱人,这几日都将老爷勾在她的屋里,真当她是死的呢!一想到纳兰辰逸,锦芬得意的脸立刻变得灰暗无光,她暗中将牙齿咬的咯咯响。 “夫人,容妈妈回来了!”一个小丫鬟进来禀报。 “是吗,快传。”锦芬立刻站了起来,脸上的惊喜显而易见。 容妈妈是她的奶娘,自小服侍她长大,后来又随着她来到了丞相府。半年前因为儿媳妇生孩子告了假,如今才回来。 工夫不大,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褂子,头发花白,白皙富态的妇人走了进来。一看到锦芬就跪在地上行礼,“老奴见过夫人。” “妈妈快起来。”锦芬的眼角湿润,声音也有些颤,紧走两步上前扶起容妈妈,可见是真的欢喜。 如今的丞相府,虽说都是她的人,可真正的心腹却没有几个。名兰惹她生气,那些小丫头又都是扶不上台面,出主意拿事的,还得要容妈妈这样的老人。 “许多日子不见,可想死老奴了!”容妈妈同样眼眶泛红,随着锦芬的用力站起来,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夫人看着可瘦多了!”眼底是心疼。 “妈妈……”锦芬的声音有些哽咽,面对宛若母亲的乳娘,她的强悍伪装瞬间都卸下,如小女儿般偎在容妈妈肩头寻求安慰。 容妈妈此时看到地上还没有打扫的茶杯碎片,眉眼一挑,“夫人,可是那些贱蹄子惹您生气了?” 容妈妈自小养着锦芬,对她比亲生女儿还亲,平日里更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如今半年不见,锦芬就形容枯燥,神情萎顿,更让她心疼之余怒火中烧。 “妈妈,柳絮那贱人有了身孕,老爷也被那些流言所扰,整日里对我不理不睬,就是名兰,也爬到了我的头上,呜呜……”看到容妈妈,锦芬像见到久别的亲人,诉说着满腹的苦水。 “什么?不是一直都给西园送着汤药吗,柳姨娘如何能怀孕?”容妈妈一惊。丞相府一直子嗣单薄,若是柳姨娘怀孕,那可真的不是小事。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总之那个贱人如今得意了!”锦芬恨恨的啐了一口。“府中来了个小蹄子,自她来了之后这府里就没有平静过,我都怀疑她定是有什么目的。”锦芬又想起了念儿酷似海清韵的一张脸,咬着牙道。 “什么小蹄子?”容妈妈不解,她扶着锦芬在锦榻上坐了,听着她一五一十对自己诉说。越听,容妈妈的眸子越冷。 和海夫人相似的容貌,莫非是?她不敢想。 当日去追杀海氏母女的人都说大小姐跳了崖,那崖高百丈,掉下去定会死无全尸,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也不可能存活。 可是,事有万一…… 容妈妈的目光快速的划过冰寒的阴狠,那个女子她还没见,不过听夫人叙说之下,倒像是有几分本事。只是,就算她是大小姐又怎么样?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大不了让她再死一次…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二日,念儿还没起,就被知秋叫醒,说是夫人找她过去问话。 念儿微怔,看了看知秋,知秋朝她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柳絮倒是交代了她几句,要她万事小心。不过,依念儿的身手,也吃不了亏。 念儿走后,柳絮担心,叫了一名小丫鬟,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 兰芷阁,念儿一进门就低着头,微微行礼,喊了声,“见过夫人!” 锦芬凤眸一闪,瞧了瞧容妈妈,脸上换上亲切的笑容,亲热的道,“念儿姑娘不用多礼,你又不是咱们府里的人,万不该行此大礼。” 话虽然客套,却很明确的指出,念儿是个外人,不论现在如何,将来还是要离开丞相府的。 念儿的唇角勾了勾,一闪既没,依旧低头,恭敬的说了句,“念儿谢夫人。” 容妈妈就站在锦芬的旁边,她十分仔细的看着念儿的容貌,可是念儿一直低着头,她并没有看清楚。她朝锦芬使了个眼色。锦芬会意,笑着朝念儿挥了挥手,“念儿姑娘在西园住的可还习惯,若是有什么不适尽管开口。”一顿,她接着道,“今日叫你来,是见一个人。”她住口不语。 念儿抬起了头,刚才一进门,她就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不同于名兰,对她有着深深的探究。眼神在对上锦芬身旁那个一身富态的老妇人的时候,念儿的眸子骤冷。 这个人,她认识,是锦芬的乳娘容妈妈,小的时候,曾假惺惺的抱过自己一次。来丞相府这么些日子,她并没有看到,还以为已经被锦芬打杀了,却没想到还活着,且活的还十分滋润。 这个容妈妈,就是锦芬身边的阴谋军师,几乎所有的坏事,都是她想出来的。小时候,她曾听娘亲和乳娘小声的议论过。娘亲还告诫她见到此人要躲开。娘亲的死,这个容妈妈绝对脱不了干系! 念儿攥紧手指,压下心中的恨意,敛了眸中的冷寒,弯了弯唇,笑着福了福,“见过妈妈!” 容妈妈呆若木鸡,愣愣的站在那里…… 早在念儿抬头的那一瞬间,容妈妈也迅速的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就已经惊得她张大嘴巴,好半天才恢复。 怎么会那么像?就连那冷傲疏离的冰冷气质,也和海夫人一模一样!那眼睛,鼻子,嘴巴,无一不和海夫人七八分相似…… 只是,面前的女子更加稚嫩而已。 “妈妈怎么了?”念儿抬眸,不解的问。 被她的声音吸引,锦芬也同时看向容妈妈。见她瞪目撑舌,心中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一下子涌了出来。 难道,这个丫头真的是纳兰若雪那个丫头? 对于念儿的容貌,锦芬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十年前的事情历历在目,那百丈悬崖,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深渊,那个丫头掉下去绝对不会活。所以,她便认为念儿和海清韵仅仅是相似罢了。这世上之人何其多,有一两个模样相像的也不奇怪。可如今看到容妈妈这个吃惊的样子,她心里一直坚持的想法就出现了裂痕…… “容妈妈?”看容妈妈并没有被念儿的声音唤醒,锦芬也叫了一声。 她的声音很大,惊得容妈妈打了个激灵,这才缓过神来,瞧了她一眼,在她问询的眼神下,快速的敛去眸中的惊诧,恢复温和慈爱的模样笑道,“好个俊俏的丫头,看的老奴都呆了!”她用一句话,掩饰自己的尴尬。 “妈妈夸奖了。”念儿笑笑,容色淡淡。 “念儿啊,你如今在柳姨娘那里,吃穿用度都要小心,相爷很是在意那个孩子呢,若是出了任何差错,我们都承担不起。”锦芬笑着话锋一转,看念儿的眼神也深幽锋利,带着丝丝冰冷。 念儿心中冷笑。这个女人还真是巧舌如簧,几句话酒吧柳絮是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按她的话,要是柳絮腹中的孩子出一点事,这责任都要她来承担了? 而且,她的意思,就好像柳絮的孩子铁定会出什么意外似的。 念儿的眸子又冷了几分。这算不算是赤.裸裸的算计呢? 锦芬又无关紧要的说了几句,就让念儿退下了。 隔窗看念儿俏冷的身影远去,容妈妈才冲上来一把抓住锦芬得手,颤着声问,“夫人,这个丫头……和海氏好像!”仅是一眼,容妈妈就惊得七魂丢了三魂。 “不过是长的像而已,妈妈不必惊慌。”压下心中悄然弥漫的惊恐,锦芬极力安慰容妈妈。 “只是像?”容妈妈怀疑的再次嘀咕了一句。 “恩。”锦芬点点头,可是心里已经悄然怀疑。 “夫人可发现这个女子有什么怪异之处吗?”容妈妈还是不放心。海氏凄惨的死相和纳兰若雪凄厉的童音仿佛就响在耳际,让她后背冷汗直流。 她不想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她……”锦芬沉思,暗想着念儿来到后的一切事情。突然,她的眸子圆睁,有些恍然大悟的道,“自从她来了之后,府中的事情就几乎没有断过,先是幽兰阁莫名传出半夜哭声,再就是假山上竟出现了诅咒海清韵的布偶娃娃,到现在柳姨娘怀孕,雨儿在皇宫出丑……” 细数下来,哪一样几乎都和这个念儿脱不了关系! “如此,我们就不得不防了。”容妈妈收拾好心底的惊惧,阴狠狠的道。如果真是那个丫头回来报仇,她也定和夫人让她灰飞烟灭! 两个人将耳朵凑在一起,低声的说着什么,锦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狰狞。 屋外,名兰拿着扫帚打扫着窗台下的尘土,动作轻柔,可即使她竖起耳朵,也没听到屋里的声音。 转眼到了夜里,西园一派宁静,柳絮躺在床上安静的养胎,她的手不时抚摸着微隆的小腹,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的笑意。 “柳姨娘,老爷让人过去拿送给姨娘的补品。”一个小丫头进来笑着禀报。 “哦?是吗!”柳絮惊喜的道。她知道今日纳兰辰逸不在府上,难道是特意给她买东西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让人过去拿补品,柳絮看了看身边。 知秋有事出去了,知夏家里有事也告了假,小丫鬟又不稳重。左右看了看,可信任的就只有念儿了。 “念儿姑娘……”柳絮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无事的,姨娘,我这就去。”念儿不等柳絮说完,就笑着接过话。 她现在是西园的人,主子有事自然得她这个丫头出面了。 只是,好端端的为什么今日西园的大丫鬟就都有事不在? 念儿的唇角浮上冰冷的微笑。 今夜的丞相府显得有些安静,念儿跟在小丫鬟的后面,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挂在各个角落的灯笼,发出微暗的光,有些诡异,有些迷蒙。 小丫鬟走的很快,并不断的催促着念儿。念儿应着,脚下的步子如初。 很快,两个人就来到了纳兰辰逸的书房前。小丫鬟停下脚步,指了指书房道,“念儿姑娘进去吧!”说完,她转身就走。 “你不陪我进去吗?”念儿追问了句。 书房灯火通明,并没有什么人影,好像并没有人。院子里的守卫也不见了踪影。 “我?”小丫鬟转过了身,“老爷的书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她的眸中划过清浅的讽刺,不过很快消失。“念儿姑娘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自是不同于我们,好了,快进去吧,手脚麻利点,老爷一会就回来了。”小丫鬟的口吻可没有一丝丝的尊重。“那几个家伙竟然偷懒,回头我告诉夫人打他们板子!”小丫鬟有些自言自语,并装模作样的四下看了看。 念儿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是说看守书房的小厮。 “妹妹还是和我一起进去吧,老爷的书房乃是重地,万一少了什么东西,我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念儿上前两步,紧紧的拉住小丫鬟的胳膊,不让她离开。 念儿的话无可厚非,且也合情合理,小丫鬟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她犹豫了…… 夫人交代让她无论如何都要让念儿姑娘进老爷的书房,可如今临到门口了,她又不进去,理由还十分充沛,自己该怎么办呢? 念儿眸底的冷意更甚,她看了看四周无人,手上加力,再一次开口,声音柔软,带着一丝恳求,“妹妹还是和我一起进去吧,我不会告诉夫人的。” 小丫鬟并不知道屋子里有什么,看念儿再三央求,也为了尽快完成夫人交代的任务,她终于点了点头,“好吧。” 大不了她骗念儿进屋,然后反锁房门就好!对,就这么办。小丫鬟得意的想,夫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再三嘱咐说要让念儿进老爷的书房,就一定要让念儿进老爷的书房。她可不能坏了夫人的计划。小丫鬟的眼中划过狠辣之色。 她的神色没有逃过念儿的眼睛,让她对这个小丫鬟的最后一丝不忍荡然无存。 小丫鬟在前,念儿在后,两个人很快来到了书房的门前。小丫鬟站住了脚,“我就在门口等姑娘吧。省的老爷责罚我。”她嘻嘻一笑。 “好吧,麻烦妹妹了。”念儿点了下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夜色越发幽静,喝了酒的纳兰辰逸在小厮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朝书房走来。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特别是纳兰若雨让他在同僚面前丢尽面子。虽然此事被皇上用雷霆手段压下了,可悄悄议论的不在少数。他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异样的眼光。那一道道戏稽讽刺的目光,比那些话更让人受不了。 回到府里,他越想越憋屈,就去了锦芬的院子喝了几杯酒…… 他不知锦芬给他喝的是什么酒,不过十分好喝,他心里郁闷就多喝了几杯。谁知这酒后劲很大,他现在脑子都是晕晕乎乎的,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好了,你下去吧……”到书房外,纳兰辰逸对身旁的小厮挥了挥手,挣脱了他的搀扶,自己一个人摸索着进了书房,并反手关上了房门。 小厮看到纳兰辰逸进去,眼珠子一转,飞快的转身去兰芷阁报信。 房中,纳兰辰逸晃了晃迷蒙的脑袋,就这昏暗的灯光找寻着床的位置。 “死小子,房中……也不多点几盏灯……”纳兰辰逸跌撞中碰到了床边的柜子上,磕的头生疼,忍不住骂道。他揉了揉额头,然后跌倒在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是床上舒服啊! 突然,他的手掌触到旁边一个柔软的躯体,鼻端也传来若有若无的香味。他昏浊的脑中一喜,想到刚才锦芬说要给他个惊喜,怕就是身边的这个妙人儿吧!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瞧了瞧,但见女子双目紧闭,面若桃花,说不出的诱人。模样虽不是绝美,可也算是清秀可爱。许久不曾添新人的纳兰辰逸在心里对锦芬的大度大肆赞扬,伟岸的身子借着酒劲朝旁边柔弱香软的女子扑了上去…… 兰芷阁外,锦芬带着容妈妈,领着一众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朝纳兰辰逸的书房而去。 “妈妈觉得今夜这事能不能成?”锦芬小声的问。 “夫人放心,我们现在去刚刚好。若那小贱人是真的就会喊出来,如若不是……”容妈妈看了看锦芬的脸色,“就当给老爷添了个人,以后若是夫人不喜,发买了就是!”容妈妈布满褶子的老脸上满是阴森的笑意。 锦芬一想到念儿清丽冷傲的一张脸,心中就觉得堵得慌,可为了试探念儿究竟是不是纳兰若雪那个小贱人,这个法子最好! 如果她真的是纳兰若雨,她也就活不过今晚!如果不是,就算她救了雨儿,身份不同,可自愿爬了相爷的床,外人也不会说什么。锦芬冷笑。一旦她成了老爷的人,她有的是法子让她服服帖帖。 一行人走到书房的院子门口,刚才扶着纳兰辰逸的小厮已经迎了上来,看到锦芬忙道,“按夫人的吩咐,老爷刚刚进去……” “我们再等等……”夜色中,锦芬狞笑着! 第一百六十章 夜色越浓,只闻墙角细微的虫鸣声。 一行人站在院子里,看着窗户上的两个影子重叠,然后归于黑暗。 锦芬紧紧抓住容妈妈的胳膊,力气大的容妈妈都感觉到痛意。可是,她没有开口,只是同锦芬一样,冷森无情的看着那间屋子,即将要上演罪恶的屋子! “老爷……不要……”房中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低呼,声音轻细柔弱,一听就是女子。 房中传来撕缠声,锦芬的面色更冷,嘴角浮起近乎冷酷的微笑。容妈妈回身瞪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丫鬟婆子,目光中也是狠冷。名兰的脸色却是在听到房中的响动后,瞬间苍白。 是哪个丫头爬了相爷的榻,夫人来执行家法吗? 院中的丫鬟婆子包括名兰,都不知道来此的目的,只是听了锦芬的吩咐才来,现在发觉有异,许多人已经变了脸色。 房中那人是谁?府中最大的主子啊!她们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抓主子的奸。要是一个不好相爷发怒,她们有九条命也不够死! 几个小丫鬟甚至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她们是在害怕自己未知的命运! 房中的响声还在继续,容妈妈几次想开口,却碍于锦芬冷着的一张脸没敢张嘴。那个丫头没有喊叫,莫非不是大小姐?又或者,喊得太低她们没听见?那样的话……容妈妈不敢想下去! 锦芬嘴角一直挂着阴鸷的冷笑。不管房中的那个贱丫头是不是纳兰若雪,她现在都不会相救。如果她不是纳兰若雪,那么敢偷偷爬主子的榻,简直就是找死,有了这个理由,她相信外头的人听了也会唾弃厌恶,到时候还不是任她处置!如果她是纳兰若雪,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糟蹋,她还如何有脸活下去? 所以,无论她是也不是,今晚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死! “夫人,要不要老奴去叫门?万一真是……”容妈妈的眼中闪过慌张。万一那个丫头真的是大小姐,老爷要是知道她被人陷害和自己……她也逃不了干系。 “再等等!”锦芬沉声喝住,眼中的阴霾一闪。 半个时辰后,房中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停止,之余女子嘤嘤不止的哭泣声…… 纳兰辰逸脑中此时渐渐清醒过来,思绪还没从刚才温玉软香的痴缠中缓过来,就听到身旁传来一阵哭声。刚身下的女子青涩柔软,分明还是个处子,他好久都没有尝到如此娇嫩的身子了!有些迷蒙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他摸索着将身旁哭泣的女子抱在怀里,柔声道,“不管你是谁的丫头,老爷我明日就抬了你做姨娘,乖,快莫哭了……” 怀中的女子听他这样一说,原本颤抖的身子慢慢平静下来,偷偷抬了抬头瞧了一眼,“老爷……” “呼……”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门就被人狠狠的推开了,两盏灯笼先后亮起,好几个人一起进了屋子,看清榻上的清醒后,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啊……”随即又有人跑了出去。 “老爷,你……”这一声语气打颤的是锦芬。纳兰辰逸慌乱的拉过衣服盖在自己的身上,也没顾上看身边的女子是谁,有些尴尬的喊了句,“夫人……”被正妻撞到这种事,任谁都有些不自在。他是堂堂丞相大人,脸面更是重要。 “老爷,你怎么能……”锦芬的语气里已经含了哭音,颇有委屈的意味。她拿着帕子擦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朝身侧的容妈妈使了个眼色。容妈妈会意,一咬牙,朝着榻上瑟瑟发抖的女子吼道,“你是那个院子里的贱蹄子,竟敢引诱老爷,不想活了……” 可慑于纳兰辰逸在,她只是怒骂着,却没有上前。 名兰也站在锦芬的身后,此刻一张俏脸早已没有了血色…… 看着妻子哭泣,纳兰辰逸神情越发无措,慌忙穿好衣服跑到锦芬的面前,做低状陪着笑脸,“夫人莫生气,我只是喝醉了……” “老爷也真是的,看上那个丫头可尽管给我开口,妾身定不会拦着,抬了位份就好,老爷何苦这样……让下人看到……”锦芬哭的更加伤心,嘤嘤的转过了身子。纳兰辰逸这才看到院中站着不少丫鬟婆子,他脸色一红,回头又看到名兰几乎煞白的一张脸,心中划过不忍,神情越发的局促。只有更加耐心的哄着锦芬。 虽然他近些日子对锦芬已经有些厌倦,可怎么说锦芬还是丞相府的主母,且今夜的事是他做的不地道,他也只有撇了其他,陪着小心。 见纳兰辰逸离开,容妈妈早一个箭步奔到了榻边,也不说话,一狠力拉开了盖在女子身上的蚕丝被…… “怎么是你?”容妈妈看清女子的容貌惊呼! 锦芬没有看,不过她听容妈妈的口气心中暗自赞了一下,仍在嘤嘤哭着,“不过是个丫头,老爷竟如此的不管不顾,这让妾身的脸面何存……” 纳兰辰逸被她哭得有些心烦,不耐的挥了挥手,“好了,不过是个丫头而已,你若不喜,发卖了就是!” 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舍,那具清春柔美的身子,可比府中的这几个女人好多了!可这么多人在看着,锦芬又揪住不放,他只好忍痛割爱! 听他言锦芬的眸子一闪,作势擦了擦眼泪,才对容妈妈招手道,“将那个丫头拉上来,我倒要瞧瞧,是谁这么大胆!”直到此时,她都没有看到容妈妈大变的脸色。 容妈妈的嘴巴张了张,却碍于纳兰辰逸在,终是没有说一个字。拉过一旁女子散落的衣衫让她穿上,拉扯着她跪倒了锦芬的面前。 女子身上的衣衫被纳兰辰逸撕破了几处,露出她脖颈和手臂上的青青紫紫,看的锦芬和名兰的脸色越发难看。她的身子如寒风中的树叶,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上一个字也不敢说。 “抬起头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狐媚子,竟敢爬上老爷的榻!“锦芬咬牙切齿的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锦芬恨恨的说完,眼睛飘向身边的丈夫,若是看到那个冷傲的女子成了淫荡的娼妇,他可还会喜欢?一想到那张酷似海清韵却不是她的一张脸如今成了人人不齿的贱人,锦芬的眸中就露出兴奋嗜血的冷光! 匍匐在地的女子更加颤抖不止,身子几欲贴到地上。她终是不敢违抗锦芬的话,慢慢的抬起了头! “小翠!怎么是你……”名兰第一个惊呼,口气却是松了下来,不是那个人就好! “小翠?”锦芬一惊,这才低头细看跪在脚下的女子,不是她院子里的小翠是谁! 锦芬彻底愣住,怎么回事,应该在老爷床上不是那个念儿吗?怎么成了去找人的小翠?念儿那个贱丫头呢?她猛然狠瞪着容妈妈。容妈妈一惊,却不敢分辨,只是踢了一脚那个小翠,厉声道,“你这个贱人,夫人让你给老爷送醒酒汤,你竟敢爬上老爷的床,简直是找死!” 小翠只委屈的含着泪,那娇弱无助的小模样也着实让人怜惜,她本就长的清秀,如今哭的梨花带雨,更添了几分柔美,只看得纳兰辰逸的心中一动。原来,是这个丫头!直到此时,他才看清了刚才承欢身下的女子的模样。想到锦芬怕是要处置了小翠去,颇有些心疼,可扭头看了看锦芬含泪的眸子哀怨呆痴,他终是狠下心来不发一言。 锦芬是呆了,她怎么也没料到计划的天衣无缝的事,怎么会出了如此大的差错。只是,她现在却无法质问小翠事情的缘由究竟如何,只能顺着容妈妈的话说下去。 “小翠啊,我一向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锦芬掩着帕子哽咽道。那模样委屈伤心都有,让纳兰辰逸越发的心虚。 “不是……夫人……奴婢……”小翠含着泪,身子发抖,几欲说不成话。 本来她在念儿的身后,想着将她推进屋子里然后关上门就好,可念儿刚进了屋子,她的手才动,就觉得眼前一花,她就被一股大力扯到了屋里,还没等喊出来,就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她的身子就软绵绵的倒在地上,紧接着被人扶到了床上。整个过程她都十分清楚,可就是浑身无力,她也不敢大声喊叫…… 后来,她听到有人进了屋子,然后倒在了她的身边一身酒气。她更是吓得不敢大声喘气,她知道那个人是老爷。她一动不动,只希望老爷不要发现她,更希望老爷睡着后她再悄悄离开……夫人是个狠辣的,原本是想要设计念儿,如今她莫名其妙躺在老爷的床上,夫人即使不怪罪她办事不利,也会恨她勾引老爷,从而将她打杀了! 可是…… 小翠的心愿并没有实现,很快,纳兰辰逸就发觉了身旁甜美柔软的身躯,返身扑了上来。小翠抗拒过,可她四肢无力根本没有多少劲;叫喊过,可是并没有人救她。最后,她抵抗不了纳兰辰逸猛烈的攻势,渐渐的放弃了抵抗…… 若是成了老爷的女人,只要老爷喜欢,夫人也奈何不了她。 当那异样的沉沦之感铺天盖地的袭来之时,翠儿如是想到。 想到西园如今正受宠的柳姨娘,小翠的眸子发亮。她可是如花的年纪,比那个柳絮不知强了多少,都说男人是喜新厌旧的东西,老爷定也会疼她的…… “老爷……”小翠扑上去抱住纳兰辰逸的腿,惊怕的呜咽着,因她动作太大,原本覆盖在身上的衣衫脱落下来,露出她如雪的肌肤…… 纳兰辰逸心中滑过不忍,想要将小翠扶起来,却瞧了瞧身旁哀怨的锦芬,终于还是没能伸出手。 “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园子门口,念儿扶着柳絮施施然走了过来,身后的小丫鬟提着一个食盒。莫名看到院中站了许多下人,柳絮不解的问。 所有的下人都是兰芷阁里的人,她们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不是她们不说,而是不知从哪里说起,也不敢说! 柳絮也没有为难她们,诧异的看了念儿一眼,带着她往屋中去。 屋子里,锦芬气的发抖,被容妈妈扶着,眼神还恶狠狠的瞪着地上跪着的小翠。纳兰辰逸杵在哪里,腿上还抱着一个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小翠,神情也是阴晴不定。名兰站在锦芬的身后,看着屋中的情景,不知心中在想什么,脸色也是不好。 “老爷,夫人,这是怎么了?”柳絮一脚跨进屋子,看着一屋子狼藉,下意识的躲了躲,用手护住自己的小腹。念儿小心的扶着她,飞快的扫了一眼锦芬和容妈妈的表情后,低头,嘴角勾起一抹瑰丽的冷笑。 想算计她,门都没有! “这么晚了,你跑来做什么?”看着柳絮护着肚子的模样,锦芬就觉得刺眼的很,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喷发了出来。 “贱妾……是想着这么晚了,老爷处理公事难免饥饿,就做了一些夜宵送过来……”柳絮垂下了头,声音有些委屈。 “哼……”锦芬冷哼了一声。 “好了,既是柳儿的心意,拿上来吧。”纳兰辰逸正巴不得脱离眼前的窘况,柳絮的到来正好解了他的围,伸手拨开小翠的手指,很是心安理得的坐到了椅子上,也不顾地上可怜兮兮盼着他解救的小美人。 念儿从小丫鬟的手中接过食盒,走到纳兰辰逸的身边,将盒中的几碟小菜和热烫烫的水晶饺子端出来,一一摆好,恭敬的说了句,“老爷请慢用。” 刚做了消耗体力的事,不吃东西怎么能行? 她的面子上依旧恭敬有礼,倒是纳兰辰逸看到她冷清的小脸后,很明显的一怔,脸上的尴尬之色更多…… 掩住眸底的讥讽,念儿退回到柳絮的身侧。 纳兰辰逸刚喝了酒,腹中空荡,此时看到面前的小菜饺子,食欲大开,忙感激的瞧了柳絮一眼,埋头大吃。吃饭可以减少说话的次数,他也就不需听着锦芬的絮叨。不管她如何处理那个小翠,他都不会管。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听到念儿说话,“你……”锦芬这才注意到念儿的存在,一下子指着她喝道。 都是这个贱丫头害的,要不是为了设计她,小翠那个贱人怎么会爬上老爷的床!看着酷似海清韵的一张脸,锦芬恨得牙都快咬碎一地。身旁的容妈妈暗自心惊,她怕夫人又说出什么惊悚的话来,忙暗中扯了扯锦芬的衣袖。 锦芬回神,看着容妈妈朝纳兰辰逸努了努嘴,她才猛然惊醒现在不是和念儿算账的时候。瞧着纳兰辰逸自顾吃喝不理外事的样子,她就气得心口发疼。 只是,这个柳姨娘怎会这般巧的赶来,她似乎好些日子都没有出过西园了!锦芬的眸子一闪,看到柳絮旁边的念儿,心中了然。怕是这个丫头挑窜的过来的。 “夫人怎么了,可是责怪贱妾么?贱妾并不知道夫人在老爷这里,要是知道的话,说什么也不会过来的。”柳絮幽幽的看了锦芬一眼,哀怨的低下了头,漂亮的大眼睛瞬间湿润。面对锦芬厉喝的指责,柳絮觉得憋屈的慌,她自然不知道锦芬指的是念儿。只是当着老爷和这么多下人下人的面,锦芬竟不给她留一点脸,她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谁哭谁笑,还要看最后! 柳絮眸底的冷屑更甚,压抑的泣泪声却越发大声,她的身子颤了颤,咬着唇道,“夫人,贱妾不是故意的……” 她的样子瞧在纳兰辰逸的眼里,不觉对锦芬又怒了三分,更加觉得柳絮软弱可怜,锦芬欺人太甚。难为柳儿还记得给他送一份夜宵过来,她这个大夫人却从没有过这个心! 纳兰辰逸也是最近对锦芬失望透了,心生不满。他怎么就不想想,锦芬以前可是温柔体贴的很呢。 念儿对柳絮的表现十分满意,暗叹这丞相府里个个都是演戏的好手。一个委屈的眼神,几滴眼泪,不知骗了多少心疼和怜惜。 也是,能在这如狼似虎的大院里生存下来,没一个简单的。 锦芬见柳絮竟莫名将她对念儿的怒火揽到了自身,更是气得身子摇晃了几下。这个贱人,摆明了就是在老爷这里告状。 果然,还在吃饭的纳兰辰逸听到柳絮的话,眸子一暗,手中的筷子一撂,冷着声道,“怎么,你自己不温柔贤惠,还不许别人贤良淑德吗?” 这样的话可以说已是十分严厉,锦芬噎着一口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想着纳兰辰逸竟如此不顾自己的脸面,顿时委屈至极,眸子含恨,狠狠盯着柳絮,恨不得扑上前抓花她的一张狐媚脸,一脚将那个该死的孩子踢没了…… 那样狠辣的眼神,让柳絮吓得往后躲了躲,念儿悄悄在她的手背上捏了一下,眼神扫了下屋子中跪着的女子。她的眼眸一亮,惊讶的开了口。 “哎呀,这不是姐姐院子里的小翠吗,怎么跪在地上?” 小翠被唤到名字,身子下意识的缩了缩。柳姨娘一直和夫人貌合神离,她如今说这话,还不知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莫不是想踩上一脚?她的目光瞄到柳絮身侧的念儿,身子一抖,眼神也变得尖利,都是这个念儿,若不是她将自己拉入屋子里,送上老爷的床,她又怎么会被夫人嫉恨,被那些姐们讽刺? “是你……”小翠直起身子怒指着念儿。念儿无所畏惧,好奇的瞪着他,淡淡的反问,“小翠姑娘,我怎么了?”她清丽的眸子通彻无辜,镇定中又有一种无言的笃定。 念儿敢肯定,这个小翠并不敢将自己招出来,因为那牵扯的就太多了…… 她的唇角轻弯了弯,眸中异样的华彩闪过。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小翠的手指一直指着念儿的脸,听到念儿的话后,她的手指慢慢的不甘的垂下!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她突地颓坐在地上,也不管身上的衣衫褪落…… 事到如今,她能怎么说?她能说是念儿将自己困在这房中吗?老爷定会问念儿怎么会和她一起来的书房,那她难道又要说是夫人吩咐的,只是为了要算计念儿?这话有人会信吗?先不说夫人定不会饶了自己,就是老爷也怕会大怒,毕竟是她爬了老爷的床,如今又成了老爷的人,若她推三阻四,老爷定会以为她嫌弃他年纪大…… 夫人不能得罪,对老爷更不敢说实话,唯今之计就只有她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自己认了! 小翠的眼珠子转了几转,终于安静的跌坐在地上,再也不说一个字! 她不说,可不表示别人不说,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逞几下口舌之快的柳絮,可不会放过这个给锦芬添堵的机会。 “哎呀,莫不是……”柳絮的眸子诧异的瞪大,紧接着便是恍然大悟的释然,俏丽的一张脸上浮上欢喜的笑容。“恭喜老爷,府中也好久未添新人了,如今贱妾有了身子,夫人又忙着大小姐的婚事,难免对老爷照顾不周,如此有了小翠服侍老爷,我们也好放心不是!” 柳絮的笑淡然真心,浑没有添了新人的嫉恨,反而为纳兰辰逸高兴。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弯腰将地上的小翠扶了起来。 “瞧着小模样水灵的,我看了都喜欢呢。”柳絮笑着拥着小翠到了纳兰辰逸的身边坐下,又帮她整了整衣衫,美丽的大眼温柔的看着纳兰辰逸,樱唇一启,妙语如珠,“小翠花一般的年纪,怕是咱们丞相府很快就要传出好消息呢!” “柳儿果然是知书达理的!”纳兰辰逸拍了拍柳絮的手背,高兴的赞道。同样是他的女人,锦芬就会妒忌撒泼无理取闹,而柳絮却贴心的处处为他着想,为丞相府着想!不就是个丫头们,他睡了又如何,大不了抬了做姨娘。 眸子不悦的瞪了锦芬一眼,转头对着柳絮温柔的笑,轻声问她身子如何,孩子可好。 锦芬气的身子晃了几晃,被容妈妈极快的扶助,小声的在她耳边规劝,“夫人,千万要忍住!”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容妈妈看锦芬有些松动,挥手让院子里的下人都散了。她自己也退了出去,临走,狠狠的剜了一眼念儿。念儿明白她的意思,也悄然退下。 现在想戏,还不是她唱的时候。 “老爷……”锦芬欲言又止,她的目光扫了一眼畏缩着不敢看她的小翠。纳兰辰逸明白,挥了挥手,让小翠下去了。 小翠一直低着头,在经过锦芬身边的时候,锦芬冷哼了一句。小翠打了个颤,脚步越发的快,逃命似的飞速离开。 屋中只剩下了三个人,柳絮仗着身孕,被纳兰辰逸拉到了身边坐下,锦芬虽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发作不得,只好在锦凳上坐了。 “说吧,那个丫头你准备怎么办?”见没了下人,纳兰辰逸早没了尴尬恢复了原本的威严,他看了锦芬一眼,淡淡的道。 那口气,却不像是在询问,而像是质问。 “老爷想怎么办?”锦芬冷笑一声反问。“不将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大胆爬主子床的贱丫头,难道不该惩罚吗?若是今日饶过了她,那么,明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妾身莫不是都要包容了?” 今夜的计划百密一疏,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让那个小贱人逃过一劫,她心里憋屈的怒火正无处发泄,又怎么会轻易饶了小翠? 纳兰辰逸的脸上有那么一瞬的窘态,不过随即被他隐去,瞧着一旁柳絮温柔倾慕的眼神,他的身子挺了挺,粗声道,“不过是添个人而已,免得别人说我们丞相府容不下人。” 这话,他是在警告锦芬,他才是这个丞相府里最大的主子。别说是添个姨娘,就是三个五个,她这个主母也不能有任何不满,她也不想别人议论丞相府的夫人善妒成性吧。 柳絮柔柔的笑着,无骨的小手很是轻重适度的敲着纳兰辰逸的肩膀,让他惬意的想眯上眼睛。他不由对柳絮宠爱的笑了笑,还是柳儿乖巧温婉,从不做让他难为的事。 他们的模样让锦芬如刺在喉,梗咽的难受,可她偏偏又发作不得,不然又要被扣上善妒的名号。 深吸了口气,锦芬压下心中的恨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些,“老爷,小翠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鬟,抬了她,未免会让人说三道四。改日让人去寻些书香门第的女子来,老爷若是喜欢,尽管接进府中,妾身没有半句怨言。”瞧着纳兰辰逸的神色已不如刚才般冰冷,锦芬又道,“小翠毕竟是我院子里的三等丫鬟,这以后让雨儿和卓儿见了她,该怎么称呼才好……” 锦芬说的有些苦口婆心。 纳兰辰逸有些愣住,若不是锦芬提醒,这事他还真的没有想过。雨儿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 “你看着办吧。”纳兰辰逸松了口,说完这句也不再理会,带着柳絮回了西园。 锦芬没想到这一番折腾,竟是便宜了柳絮,心里更将小翠骂了个狗血喷头,领着容妈妈气冲冲的回了兰芷阁。 很快,隐在暗处的念儿就发现兰芷阁的下人抬着什么东西匆匆出了后门。不用说,定是小翠的尸体! 对于小翠,念儿并没有同情。毕竟是她害人在先,如今被主子当成弃子,也是她活该,怨不得旁人。 想到当时的情景,念儿的眸子骤冷。要不是她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发觉气味不对屏住了呼吸,那么,躺在纳兰辰逸床上的就是她了吧!如果她猜得不错,那房中燃着的香只会使女子浑身无力,可头脑却是清醒的。锦芬是要她在纳兰辰逸侵犯自己的时候,说出她身份的秘密吧。 可是,锦芬却在不知道屋中是小翠的情况下,一直冷眼旁观…… 她是想要不管自己是不是纳兰若雨,都要毁了自己的清白吧! 如果她真的是呢?那可是父女乱.伦…… 锦芬的心好毒!她便是要她死,也用最屈辱的死法! 念儿的眸子冷如寒冰,周身也迅速的笼罩一层寒气,且越来越浓。 看着那些人离开,念儿也悄然从后门跃出,身形一闪,融入在夜色中。猴子的身体不知怎么样了,她有些不放心。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接近四更天,念儿运上轻功,在街道上轻盈穿梭。突然,她的身形一慢,在一处屋角暗影里停了下来,身体迅速的贴到墙上,屏住呼吸。 很快,就有一道玄色的身影快速的掠到她藏身之处不远的街道,停住脚,四下看了看,目光若有若无的朝这边望了一眼,然后飞快的离开。 念儿微松了口气,身子却是没动,目光依旧警惕的瞪着无边黑夜,耳朵高高竖起,小心的;聆听着一切的动静。 果然,没多久,那个身影又折了回来,似是孤疑的搜索了一番,看果真没人,他才哼了一声离开。这一次,念儿没有迟疑,在玄衣男子身后快速离去。 只是她没有料到,在她的身后,一抹玄色的人影快速的跟了上去。 庄子上,对于念儿半夜的突然到来,小六子父子却没有太多疑问,将她迎进猴子的房间后,那对父子很快退下。 “猴子,这两天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拉了个凳子在猴子的床边坐下,念儿笑着问。看他小子脸色红润不少,想是恢复的不错。 “小姐!”猴子看到念儿就想起身行礼,他的命可是小姐拼死救回来的。 念儿忙按住了他不让他动,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伤还没好,哪来那么多的虚礼,要是扯动了伤口,我可饶不了你。” 清秀灵动的一张笑脸,璀璨的如黑夜繁星的眸子,那样亲切温暖的话语,让猴子的眼睛有一瞬的恍惚…… 小姐好美!比那天上的仙女怕是都要好看许多!如是想着,猴子的心莫名狂跳起来,脸上也出现了一抹异样的红晕。 他的样子,看在念儿的眼里只以为他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忙慌着上前一步,用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奇怪的皱眉,“不烧啊?” 她冰凉的小手让猴子的心一下子清明起来,眸中快速的浮现恼怒之色,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竟敢宵想小姐?猴子暗恨自己龌龊的想法,恨不得掐死自己!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云雀山有几百号人,以男子居多,且大多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对于美丽清冷如莲花般的念儿,心仪的也不少。猴子会这样想,也不足为奇。 念儿瞧着猴子的表情怪怪的,也没有深究,只以为他是身体不好每日憋在屋里闷得,“今日换药了没有?”拉过猴子看了看他的背。 “换……换过了。”猴子有些结巴,扭过脸不敢看念儿。 “恩,每日注意一些,多吃些饭,药也不能少喝,不要怕苦,灵药苦口知不知道!”念儿像一个絮絮叨叨的大姐姐般,一直对着猴子叮嘱,生怕他不听话耽误病情。 猴子的心中一暖,眼眶有些湿,他咬着牙点了点头,压下了心中异样的情绪。 小姐只有少寨主那样优秀的男子才能配的上,只要能看到她幸福平安,他就满足了。“小姐,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将身体养好,决不让你担心。”猴子的眸中是少有的坚定。 念儿笑了笑,又嘱咐了猴子几句,也没吃小六子端上来的饭,匆忙离开了。丞相府里想要制她于死地的人,她还没有惩处呢! 她几乎是顺着原路返回,只是刚离开庄子不久,她就感觉到了身后不容忽视的陌生气息。她暗自心惊,不知跟着他的人是否也跟她到了庄子上,那样,猴子和小六子父子就有危险了。可她也不敢贸然返回去查看,若这人是现在才跟着她,那么她回去无疑是将猴子和那处庄子暴露了。直觉上,她认定身后的人是轩辕泽的人。除了他那个狠毒的家伙,没有谁会注意到她这个小丫头。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吸一口气,身形极快的掠起…… 她快,身后的影子也快,与她始终保持着两丈远的距离。 念儿没有回丞相府,而是在城中绕起了圈子,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身后的那个尾巴总是无法甩掉。那个人也没有什么行动,就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突地,念儿停住了,猛的转过了身,冷冷的看着那个离她不远的玄衣男子。“阁下老跟着我干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的一位朋友。”温和清朗的嗓音缓缓的道,人也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月色下。茭白的月色温柔照射在他的脸上,本就如诗如画的绝世容颜,更平添了几分朦朦胧胧,虚无缥缈的风华…… 念儿一怔,脱口呼出,“是你!” 站在她对面,俊美如玉的男子竟然是太子轩辕泽!只他一人,常随他左右的流风和流云也不在。从一开始她就想过了,她身后的人可能是流风流云其中之一,要不就是那个什么总管。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竟是轩辕泽。 “是我。姑娘这么晚了在大街上溜达,小心碰上盗匪。”轩辕泽好心的提醒着,墨色的凤眸深幽无底,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他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念儿的表情。 “盗匪?这京城的治安不是一直都是太子殿下管理的吗?怎么会出现盗匪?”一听轩辕泽故意提起盗匪两个字,念儿就想起了猴子的一身伤,口气立刻变得不善,冷冷的讽刺道。“太子殿下千金之躯,不在皇宫呆着,大晚上的满街乱跑,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一想到她曾经瞎眼的救了这个黑心肠的家伙,念儿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现在十分怀疑轩辕泽是不是知道了她和猴子他们的关系,要不然他不会莫名其妙说这么一句话。虽然她明白在其位谋其政的事实,轩辕泽抓师兄抓猴子都有充分的理由和责任,可她却无法看着那些兄弟受伤甚至威胁到生命。 “今晚月色不错,本宫只是无聊赏月而已!”轩辕泽优雅的看了看天上的明月,不急不缓的道。 “赏月?呵……”念儿冷笑,“宫中没有月亮吗?还是这大街上的月亮比皇宫里的更圆更亮?”她没想到这个月华第一俊美的男子,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一流。 “宫中?”轩辕泽的眸子暗了暗,抬头望了望天,才开口道,“宫中的月亮那里有这里的清明!”他的眸中划过一丝浅浅的哀伤,转瞬即逝,脸上依旧是温润儒雅的模样,仿佛那刚才的哀伤从不曾有过。 念儿暗自啐了一口,装模作样!一方天地,那里会不一样,骗傻子呢。 “姑娘深夜不在丞相府睡觉,跑到城郊做什么?”敛了神色,轩辕泽想起了心中的疑惑。这个念儿,和那个使软鞭的男子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也看月亮不可以吗?”念儿冷哼一声,不想和他废话,扭身就走。这一次,她的目的地是丞相府。既然已经被轩辕泽认出,她也就无需兜圈子了。 轩辕泽站在念儿身后,嘴张了张刚要开口,黑澈的眸子突然危险的眯起,下一刻,周围涌现出十几个黑衣人,将他和念儿远远地包围在了一起。黑衣人一身墨黑,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双冷酷狠咧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两人。他们的身上,都流露出一种接近死亡的冷酷气息。 念儿的步子被生生阻下停在原地,双手戒备的握紧腰上的软鞭,眼神却淡漠如水,没丝毫胆怯。 黑衣人手中都拿着长剑,明晃冷森,在月色下散发出幽幽的寒光。他们的脚步缓慢凝重,一点点将两人逼在一起。 “对不起,连累了你!”耳畔,男子如玉的声音温柔的响起。念儿愕然,转头,对上轩辕泽充满歉意的眸子。 “碰上你就没好事!”念儿低低的嘟囔,每次看到这个人,都会被人莫名追杀。上一次是她救了他,这一次居然连她都连累了! 念儿的声音很低,可轩辕泽还是听见了,他的眉一挑,还来不及细想,周围杀气涌动,那些黑衣杀手已经全部出手。十几道剑光同时出击,威力不容小瞧。轩辕泽不敢大意,忙敛了心神,弹出腰上的软剑,迎了上去。同一时间,念儿也挥出了手里的软鞭! 不管这些杀手是谁派来的,既然看了她的容貌认识了她,就断无活着的道理,是以她一出手就是杀招,招招狠辣,毫不留情。 第一百六十五章 寂静的夜中,刀铁碰撞的清脆之音分外刺耳,,十几道影子翻腾跳跃,杀气弥漫于空气中……大约半个时辰后,打斗停止,最后一个黑衣人抱着胸前,轰然倒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念儿微喘,衣衫上也沾到一些血迹,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四周。轩辕泽面色冷凝,在地上的死尸上扯下一块布擦了擦软剑,围回腰上。 念儿的软鞭上也有不少血渍,她将鞭子盘在手上。鞭子要用特殊的东西清洗才行。抬眸望了一眼,念儿有些诧异,他的衣衫如初,并没有沾染到一滴血,依旧是那么整洁干净,就连褶子也是很少。 念儿悄然数了一下,这些杀手共有十五人,她估计也就解决了五六个,剩下的都是死在轩辕泽的剑下。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他的武功,果然不是流风和流云所能比的。他的招式诡异狠辣,几乎是招招致命,让人很难想到他会是那个文质彬彬的温润太子! 她不想招惹他,也不想和他有太多的交集,收拾好鞭子,转身就走。想必轩辕泽已经认出了她手里的鞭子…… “姑娘留步!”可是她的脚步刚动,身后的男子就开了口。声音不急不缓,淡然从容,却让人有一种不得不听的威慑力。念儿不由住了脚,身子却没有转,依然背对着他。 “姑娘的功夫师承何人?”轩辕泽缓缓往前走了两步,漆黑的眸子紧紧锁住念儿的背影。 “自然是我师父。”念儿脆生道,心中涌出一些警惕。这个轩辕泽,不问别的,怎么问这个?莫非,他知道了师傅的名讳? 云寨主毕竟是草寇,自古官匪不两立,再有云轻扬劫寿礼的事,念儿最怕轩辕泽已经查出了什么。 “可否告知令师名讳?”轩辕泽心中一喜,立刻追问。若这个女子的师傅真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也好暗中帮他洗脱盗匪的嫌疑。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他想结识那个人。 念儿心中警铃大作,挑了挑眉,转过了身子。盯着轩辕泽瞧了半天也瞅不出端倪,才冷着声问,“太子想要知道家师名讳做什么?” 轩辕泽自是瞧出了她眸子里的敌意,也不恼,温声道,“因本宫曾受恩与人,那位恩公也使一条和姑娘一模一样的白色软鞭,故才有一问。”轩辕泽实言相告。 “恩公?”念儿哗然,暗中松了口气。原来这家伙将自己当做了男子,怪不得他莫名撤了客来居周围的暗桩和城门口的守卫,想必是看在那个恩公的面子上,才放了师兄他们一马。 看来,这个人也不是全无心肠。 心里,对轩辕泽的偏见少了一些…… 她一笑推脱道,“这天下使鞭的人何其多,小女的家师未必就是太子殿下的恩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将明,又道,“时候不早,小女该回去了!”说完,也不理轩辕泽,抬脚就走。 轩辕泽还想套出她师傅的姓名,张口欲要喊她,却突然瞧见她身后一点蓝色的荧光朝她激射而来。“小心!”他惊呼,身子一跃…… 念儿的心思还在轩辕泽那句‘恩人’上,浑没发觉身遭的危险,等她听到轩辕泽的惊呼下意识的望去之时,只听到身旁传来一声闷哼…… “殿下……”隐在暗处的流风和流云惊叫着扑了上来,但还是慢了一步,轩辕泽已抱着胳膊白了脸色。 念儿愣在那儿,看着身旁那个绝色风华的男子身子摇了摇,被流云和流风扶住。似感觉到她的视线,他有些艰难的抬眸,对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四周又跳出好几个人影,其中一个拿剑狠狠的将发暗器的杀手刺了个透心凉。那个杀手想必刚才未死透,挣扎着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向念儿发射了几枚毒针,却不想被轩辕泽发现,并帮念儿挡了去…… “殿下!”流云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音,他迅速的掏出一颗药丸塞进轩辕泽的嘴里,然后拔掉轩辕泽手臂上的毒针,恶狠狠的瞪了念儿一眼,这才和流风背着轩辕泽快速离去。 念儿一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一阵凉风刮动她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她才回过神来,却发觉,四周的死尸早已被人清理的干干净净,甚至连一丝血迹也找寻不到。 “他为什么会救我?”念儿喃喃自语。如果不是轩辕泽,那么如今受伤的人就是她了!极缓慢的迈动步子,许久,她才低低的道,“如此,你我两不相欠……” 她救过他一命,他也救了她一次,从此相抵,各不相欠。 原本被她在心底定义为恶人的人,如今竟会毫不犹豫的救了她的性命,这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 日子恍然过去几日,这期间,念儿并没有听到有关轩辕泽的消息。她只是每日偷偷安排着想要做的事。转眼,就到了纳兰若雨的及笄日! 皇宫的事,被皇上压的悄无声息,许多权贵知道纳兰若雨依旧被皇家看重,都不约而同的送上了礼物。锦芬更是为了彰显女儿的身份,将及笄礼办得格外隆重,许多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受到了请帖。那些贵妇们都带着自己家里容貌出众的女儿前来参加。她们知道,今日太子是定会来的。太子一来,瑞王爷也会来,其他几位皇子说不定为了给太子面子也会来,还有那些世家的公子世子,说不定会给自家女儿觅到一出良缘。 午时刚过,那些夫人小姐们就陆陆续续的到了。作为当家主母的锦芬自是在二门热情的接待。 丞相府中,早已被下人们装饰的焕然一新,到处都是鲜花和精致的摆件。丫鬟和小厮都换上了新衣,鱼贯穿梭在各处。锦芬也穿着紫红色的锦衣,眉眼含笑的迎接着每一位客人。想着女儿精心装扮的美丽模样,她笑的越发舒心。锦芬没想到的是,第一个上门的贵妇竟是容阡陌这个她最不喜看到的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容陌柔穿着华贵的锦衣,头上镶着红宝石的金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她的容颜艳丽,脸上挂着端庄温柔的笑,让人一瞧之下只觉得贵气逼人。她的身旁还有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眉眼和穆霜霜有三分相似,装扮清淡,浅色的绣玉兰花的素衣,头上也只插了两只白玉兰花的簪子绾发,瞧着清淡典雅,别有一番美丽。这个女子以前并没有见过,想必是将军府的庶女了。 穆霜霜被皇上下了旨陪着太后礼佛,穆府能出席的就只有庶女了。 “恭喜妹妹了,这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雨儿那丫头也及笄了,哎,女大不中留啊!”容陌柔挑着眉假惺惺的道,走到锦芬的面前仰起脸娇笑如花。 锦芬的脸色变了变,从刚才看到这对母女的不悦变得更加厌恶。她如何不知容陌柔口中的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讽刺雨儿在皇宫大殿的那件事!心中恨的几欲发狂,可瞧着左右相随的下人,和容陌柔身后远远走来的夫人小姐们,她咬着牙咽下了这口恶气,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是啊,转眼这孩子们就大了,霜霜还比雨儿大半岁呢,姐姐今日也暗中瞧瞧,也帮霜霜相一个如意郎君!” 最后的‘如意郎君’四个字,她特意的加重语气。果然看到那对母女瞬间变了脸色…… 哼,我们雨儿还不是遭了你们恶毒的算计,皇上和太子的心里可都跟明镜似的,他们都没有说什么,容陌柔一个小小的将军夫人还想瞎叽喳? 相比之下,穆霜霜与人苟合,那才是大大的不要脸呢。今日被宴请的可都是各位皇子,候府的世子,各个官家公子。不管相貌如何,怕是没人会要穆霜霜这个被人玩过的贱人吧! 锦芬冷笑,吩咐身后的丫鬟带着容陌柔母女进去,她则笑着招呼下一位贵妇! 容陌柔吃了个暗亏,却又不能大声理论,扭头狠狠的瞪了庶女一眼,二小姐穆倩倩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无声的叹了口气,庶女果然是上不了台面。她忍住心底的不甘,柔声道,“走吧!” 女儿纵使再不好,那也是她心头的肉!想到穆霜霜此刻还在寺庙受苦,她的心就针扎般的疼。 落雨园中,香如几个正细心的帮纳兰若雨打扮,描眉画眼,挽了发髻,染了朱唇,换上锦芬精心准备的大红色湘锦百花衣。纳兰若雨本就俏美,如今这么精心的一打扮,那就如同画上走下的仙女,要多美有多美。 “呀,小姐可真美啊……”四个丫头俱看直了眼,忍不住赞道。一个个都露出羡慕的眼神。 在原地转了个圈,看着红色的裙摆呈现完美的弧形,飘动的如盛开的花朵,纳兰若雨唇角的笑意更甜。 这样子的自己,太子哥哥会喜欢吧! 别人的称赞无关紧要,只要太子哥哥喜欢就好!想到轩辕泽俊美的斯的脸孔,纳兰若雨只觉得一颗芳心怦怦直跳,怎么也无法平息…… 西园,知秋帮柳姨娘的发间插上最后一件珠花,柳絮转了转头,看着镜中美丽妩媚的自己,唇角微勾。想到纳兰辰逸这几日对她的宠爱,她脸上的笑越发甜蜜。 “姐姐可收拾好了?”一道娇媚柔弱的声音传来,赵姨娘挑开帘子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她今日穿了件淡绿色的稠衣,柔软飘逸,美丽而不张扬。 “见过姨娘。”念儿和知秋知夏对着赵姨娘行礼。 “起来吧,我又不是外人。”赵姨娘笑着拉起了念儿的手,将她扶了起来,言语亲切,丝毫没有一点架子。 念儿的眸光微闪,笑了笑,随着赵姨娘的力直起了身子。 “外头的宾客可是来的差不多了?”柳絮对着赵姨娘和气的笑笑,问知秋。 “除了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外,都差不多到了。”知秋想说就连皇后娘娘都让人送来了礼物,可又怕自己主子不爱听,就没有说。 身为妾室,没有主母允许,这样的宴会是不能参加的。柳絮如今有了身孕,是纳兰府的大功臣,纳兰辰逸就准许她参加。府中本就只有两个姨娘,柳絮能去,赵姨娘自然也不该落下。 “走吧,别让夫人责怪。”柳絮站了起来,扶住知秋的手,淡淡说了句。西园如今和锦芬的关系已十分紧张,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念儿还是希望她们低调行事。 柳絮走在前面,赵姨娘拉后她两步,念儿则差了赵姨娘一大步。 “姨娘今日的装扮淡雅不俗,端庄而美丽,想必老爷见了定会喜欢。”念儿笑望着赵姨娘,淡淡说了一句。 赵姨娘面上一僵,很快恢复如初,笑了笑,并没有接口。 今日夫人和大小姐可都是重头戏,哪一个不是精心装扮,老爷怎么会注意到她? 念儿瞧见了她的落寞,嘴角勾了勾又道,“今日宾客如云,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话落,她看到赵姨娘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快步跟上柳絮。 这相府中的女子,没有一个是简单的,锦芬想要无风无波的过完这一天,她偏要弄些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情! 想到锦芬一会将出现的表情,念儿唇角的笑意更浓。 丞相府的宴席摆在后花园中的空地上,花园中百花盛开,锦芬更是让下人精心准备过,无一处不显精致。 柳絮和赵姨娘因着是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只找了个角落安静的坐了。 念儿抬眸看了看,花园中万紫千红,香风阵阵,果然好多贵妇已经到了。她们都找着熟识的三三两两在一起亲密的交谈着,她们的子女也和相好的伙伴在一起闲聊,偶尔能听到那些女子清脆的笑声。 念儿粗粗瞧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那个风华无双的身影,暗道他果然是没有来!不知怎的,又想起那夜泛着蓝光的毒针,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为什么要救她? 知她是那夜劫人的人,定也知她和他口中的盗匪关系不一般,他怎么还会救她?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小姐到!” 一声高高的声音打断了念儿的胡思乱想。她忙敛了心神,朝远处看去。花园中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远处。 红裙喜庆妖娆,上绣百花栩栩如生。衬着女子如雪的肌肤,精致美艳的五官,端的将百花都比了下去,真可谓实打实的人比花娇。纳兰若雨的面色端庄,唇角挂着淡淡得体的笑容,不露皓齿,却让人感到喜庆。 花园中几乎所有的女子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只是其中夹杂着不少的嫉恨。 念儿目光淡漠,羽睫轻轻颤抖了两下,安静的站在柳絮的身后。 “雨儿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快让姨母瞧瞧。”亲热的上前拉住纳兰若雨小手的是容陌柔,她的言语恳切,完全看不到一点做作。仿佛她和锦芬真的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妹。 纳兰若雨的面子僵了僵,想将手从容陌柔的手掌里抽出来,无奈对方抓的太紧,她半点也动不得。虽然心中不悦,面子上也不能显一份,乖巧的笑了笑福了福,“姨母!” 许多知道两家那点子恩怨的,都不约而同露出鄙夷的神色,暗叹这将军夫人也是演戏的高手。 锦芬陪着娘家嫂子过来,远远就瞧见容陌柔和纳兰若雨在一起,心中一凛,忙低声朝嫂子告罪,抬脚快步的走了过来。 “雨儿这丫头,怎不请你姨母坐下?”人还没到,锦芬就笑着开了口。手腕翻动,适时的将纳兰若雨的手从容陌柔的手掌里解救出来。 纳兰若雨瞧着已经被大力掐红的手腕,隐隐有些痛。她心中将容陌柔骂了个几百遍,可是当着这么多人,她却无法喊出委屈。只是藏在袖中揉了揉,用以缓解疼痛。 锦芬将女儿的小动作都瞧在眼里,心中对容陌柔的恨又多了几分。 容陌柔在心底无声的冷笑,面上却笑颜如花,很是亲昵的看着锦芬,“妹妹和我还客气什么,好了,快去招呼别人。”说完,也不理锦芬眸中的厉色,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 “太子殿下到,瑞王爷到,三皇子到,四皇子到……”突地,下人高声的禀报声传了过来。 花园中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朝园门口看去,念儿的目光也投了过去。 目光所到,但见四个俊逸丰朗的男子依次走了进来。当先的自然是太子轩辕泽,轩辕瑞还和以前一样紧跟在他的身后,随后是三皇子和四皇子。 这两个皇子那日在太后寿宴念儿已经见过,匆匆瞥了一眼后就看向前方。轩辕瑞从一进来目光就在搜索着,直到找到念儿的身影,他才好心情的弯了弯唇,对念儿眨了眨眼。 念儿回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轩辕瑞立刻满足,眉角飞扬…… 念儿好笑的摇了摇头,目光却划过他瞧向前面的人。 他的脸上依然是儒笑淡淡,华丽无双的容颜永远都是那副沉稳不惊的样子,只是他的脸色却略微有些苍白,虽大家都沉浸在他温和的笑意中无法自拔,念儿还是一眼就瞧了出来。 心,微微的揪了一下,眉头也皱了皱。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 担心他做什么,救她可是他自愿。想着她可能是他的救命恩人的徒弟才不得已出手的吧!不过,一人救一次,他们也两清了。 念儿吸了口气,渐渐平复了心情,平静的眸子里再不见一丝波澜。只是,她没有看到,在她低下头的瞬间,一道幽深的目光在她身上极快的扫过。 “见过太子殿下,瑞王爷,三皇子,四皇子……”花园中所有的人都跪地叩拜。得知太子驾到才匆匆赶来的纳兰辰逸也在其中。想到女儿还是被太子如此重视,他脸上的笑意无法掩饰。 “都平身吧,今日是纳兰小姐的及笄礼,各位夫人小姐不必多礼。”声音永远都是那么温和华贵,如铮铮琴音划过每个人的心头。 众人道了谢,纷纷站起。 “太子哥哥!”纳兰若雨俏脸娇红,明眸如水闪动着莹莹波纹,含羞带怯叫了轩辕泽一眼,极快的垂下头,双手不安的绞动着手中的帕子。 她的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些担心的。太子哥哥是否已经忘却了皇宫大殿上的那一幕?对她是否还有心结?她忐忑不安,却又忍不住想去亲近他。 “雨儿。”轩辕泽笑笑,眸中平静,让人瞧不清喜恶,却也看不出不妥。“来人,将礼物拿上来。”轩辕泽对身后的流云挥挥手。 流云得令,转身去取侍卫手中捧着的一个长方形的锦盒。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细瞧,更有些站的稍远的小姐甚至踮起了脚尖。她们都想知道,太子殿下究竟给纳兰若雨送了什么礼物。 流云将锦盒递给轩辕泽,他又交给纳兰若雨。 双手捧着镶着各色宝石,光看外表就华贵不凡的锦盒,纳兰若雨欢喜的眉眼弯弯,笑的合不拢小嘴。 太子哥哥竟然会送她礼物,而且还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纳兰若雨小心的瞧了一眼轩辕泽,见他点了点头,这才轻轻的揭开锦盒。 “哇,是一把琴呢。”有人看到了惊呼。 “此琴通体墨黑,莫非是传说中的四大古琴之一的墨雉?”某小姐眼前一亮,想到什么立刻大声道。 轩辕泽很是难得的抬眸,看了一眼那位小姐,面露赞许之意。 见太子殿下都默许那位小姐的话,立刻有好多道目光都像她看过去,熟识的笑着和她点头,不认识的则是低声问着身旁的人,这个博学的小姐是谁。 那位小姐见太子都瞧了自己一眼,不仅万分得意,瞬间扭捏的低下头绞着手中的帕子,眸中闪过窃喜。 虽说太子正妃无望,可若是被太子殿下瞧上,那做个侧妃也是好的。她的如意算盘刚刚打响,就感觉数道狠咧的目光几乎同时从四面八方射向自己。她心中一惊,忙悄悄抬头看去,却见那些小姐们一个个都瞪大了恶狠狠的眼珠子,恨不得扑上来掐死自己。她大惊,知道自己已犯了众怒!可是又一想,只要她做了太子侧妃,还用怕这些人吗?她的背脊又挺得笔直…… 第一百六十八章 纳兰若雨冷眼瞧着刘御史家的小姐刘碧仪,瞧着她沾沾自喜的模样,眸底的神色越发冷寒。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勾引太子哥哥,这个刘碧仪简直是找死!可是御史却不是能轻易得罪的人物,她只有忍了怒气,吸了口气将目光转向轩辕泽。 “雨儿谢太子哥哥的礼物。”纳兰若雨盈盈下拜,对着轩辕泽施了个礼。声音婉转清丽,如林间黄郦,悦人心脾。 只有少数几人维持着面子上的风度,做欣赏状,其他贵女都同时露出鄙夷的眼神。看着昔日丢丑之人无有羞色,依旧云淡风轻的站在这里大放光华,还得了太子那么贵重的礼物,那些小姐就懊恼的要死。 真不知太子殿下到底瞧上了她那里? “宿闻纳兰小姐琴棋书画样样出众,今日太子殿下即送了如此好的琴,纳兰小姐说什么也要弹奏一曲,也让我们这些人见识见识这般古琴的风采。”说话的,依旧是哪个刘碧仪。她眉眼含笑,笑容真挚热情,给本就秀美的她更添了几分美丽。她的话亦如她脸上的笑,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她只是想见识一下太子殿下所送的琴的风采,并不是存心刁难纳兰若雨! 纳兰若雨自幼才名就在外,弹一首琴,对她来说如探囊取物,根本不在话下。刘碧仪自是知道,所以对纳兰若雨的琴技只用一句话概过…… “是啊,早闻纳兰小姐琴技不凡,今日可有机会听了。”立刻有人附和着。 “就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纳兰小姐也定不会推辞的。”更有人见纳兰若雨没有接话,如是说道。 也许,这个纳兰小姐的琴技并无外界传闻的那样高超,今日若是在太子殿下面前出了丑,那她们可就有机会了…… 好多人也立刻紧跟着附和声一片。纳兰若雨偷偷瞧了一眼轩辕泽,他神色温和,看不出什么,只他眉间淡淡的笑意,还是让纳兰若雨心头一喜,知他也在期待自己的表现,当下微微朝四周福了福,娇声道,“那么,雨儿就献丑了!” 花园中有一个精致的八角小亭,小厮摆上低低的桌案,香如在一旁的香炉中加了花香片,纳兰若雨亲自抱着怀中的墨雉古琴走到亭中,轻手放下古琴,她抬眸扫了一眼,莹白的玉指微扬,在空中稍作停顿,优雅的落下。立刻悠扬清越的琴声就欢快的响起。 墨雉真不愧是四大古琴之一,音色纯正舒远,空旷淳厚,如吹毛断发的利剑,一出鞘,就闻绝世风华!但闻叮咚之声如泉水潺流,如百鸟高鸣,似繁花盛开,香飘满地…… 众人都随着闯入心脾的琴声,仿佛看到了蔓延无尽的青草红花,高空蓝天清澈,上飘白云朵朵,高飞的鸟儿追逐嘻鸣,地上青山绿水碧波荡漾…… 所有人都沉浸在琴声里,一个个都闭上眼睛脸露祥和,安静的享受着如此静好! 念儿挑了挑眉,心中也赞了一句。只是她眼中的冷色并没有褪去多少。纳兰若雨再优秀也不会改变什么,因为她的娘是锦芬! “丫头,你可会弹琴?”突然,细细的话语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耳中,她抬眸,看到轩辕瑞朝她眨了眨眼。她一愣,却没有回答他。 轩辕瑞显然也没指望她能回答,也许是怕她并不会传音入密的功夫,所以说完那句话后,看向了纳兰若雨。 一曲毕,四周静寂无声,片刻后才有人缓过劲来,立刻大声的叫好。立时,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花园中到处都是喝彩称赞声。 纳兰若雨心中得意,站起来施了礼答谢,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一点骄傲之色,眼神在抬起间,热切的划过轩辕泽的方向。 此刻,她最想听到的,是他的赞美。 只是,她等了许久也不曾听到轩辕泽开口,就连眼神也没有朝她这边望一眼。倒是瑞王爷拿起面前的酒杯,笑着朝她举了举杯,算是祝贺。 心中微有失落,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殆尽无踪。身后的香如瞧出了她的异样,忙上前一步小心的提醒,“小姐……” 纳兰若雨一惊,清醒过来对着众人笑笑,忙朝锦芬走了过去。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经过男宾席时,却闻温润如珠的声音轻轻响起,“弹得不错。” 她巨喜,因这说话之人是轩辕泽!“太子哥哥……”只觉得眼眶湿润,欣喜的泪几欲夺眶而出。太好了,太子哥哥也夸奖她了呢! 有他的一句话,比别人的千百句赞扬都更让她激动难安。 轩辕瑞也趁机送上了自己的礼物,三皇子四皇子也自是不甘落后,纷纷呈上礼物。纳兰若雨一一道谢后,让丫鬟将礼物拿了下去。 皇子的礼物想必也不会次,只是有了轩辕泽的墨雉和赞扬,别的礼物她都没了相看的兴趣。 参加宴会的人已陆陆续续的到来,锦芬的亲娘,纳兰若雨的外祖母伯爵府的老妇人因为身体不适没有来。锦芬就请了几位相熟的妇人小姐去看戏。 京中宴会,看戏是必不可少的节目,因这些贵妇们到一起也没有别的消遣,她们也不能和年轻人一样吟诗作对击鼓游戏,唯有瞧瞧戏,打发时间。 纳兰若雨是主人,招呼这些小姐们的任务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就带着一众小姐去看府中的景致。 念儿注意到,在那些小姐的身后,她看到了两个年纪十一二岁的少女,她们虽也穿着锦衣罗衫,可神情却有太多的拘谨,怎么瞧着都不像是那些高门贵家出来的小姐。 低头,她瞧见柳絮担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粉色衣服少女的身影,这才恍然大悟。那个少女,想必就是丞相府的三小姐纳兰若薇,比她大一些的肯定就是那个没了亲娘的二小姐纳兰若蔷了。 这两个妹妹她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听说都是极孝顺的女子,整日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学习针织女红,平日无事,三小姐就连柳姨娘那里也极少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丞相府今日来了好多宾客,锦芬一人也是忙不过来,因此名兰便被派到厨房督事。来的都是贵客,不仅有王公夫人,更有太子和几位皇子王爷。今日的席面可就要万分谨慎,切不可出一丁点的错误。 名兰仔细的嘱咐着厨子应注意的大小事务,眼睛还不忘左看右瞧,挑不妥之处。小丫鬟婆子在厨房中进进出出,谨慎的做着自己的事。因为天气的原因,许多青菜都是才送到。 厨房里实在闷热,不一会名兰已感到浑身冒汗,她又吩咐了几句离开,边走边拿帕子擦着头上的汗。 “热死了!”名兰看了看头顶的太阳,顺势在一株槐树下乘凉。她的身后是另一个园子和厨房相连的走道。高大的树冠茂密繁盛,不仅遮住了这边的阴凉,那过道也被遮了一大块。 “老姐姐今日也来了!”远远地传来脚步声渐渐走近,有两个人在边走边说话。名兰听声音不太熟悉,也没在意,仍自静静地坐着。 许是贪凉,那两个说话的婆子也走到了槐树下乘凉,两个人还在不停的说这话。名兰摇了摇手中的帕子,自在的扇着风。 “我给府上送我们庄子上产的瓜果,今年收成不错,拿葡萄紫灵灵的又大又甜,前些日子夫人还夸了我几句呢。”另一个声音道。听着都有四五十岁的年纪。 名兰了然,这两人都是府上看管庄子的管事娘子。后面开口的她也认识,是粮庄孙管事的媳妇王婆子。 “听说你那大儿媳没了?”原来的那个开口,声音有些惋惜。 “哎,难产死了,孩子也没保住……”王婆子有些痛心,叹了口气道。“可怜了我那大儿,拖着两个孩子可怎么过!” “老姐姐莫伤心,老大才二十几岁,赶明儿另找一个就是了!”另一个婆子开口劝道。名兰撇了撇嘴,孙管事的大儿子她知道,听说是个瘸子。原来的媳妇也是好不容易说下的,如今要再娶,那可就难了! 两个婆子又说了几句,相跟着离开了,想必是出了府。 名兰缓了缓,怕厨房有事,也急着离开了。 兰芷阁。 几乎所有的下人都去了前头招呼客人,只留下几个婆子看守园子。因主子不在,她们也松散了许多,守门的两个婆子甚至打起了盹。 “还不起来?大白天的也敢偷懒!”突然,一声厉喝惊得婆子突地睁开了眼,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锦芬,忙匍匐在地告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锦芬心里有事,也顾不上惩罚,踢了她们一人一脚,抬步走了进去,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两个婆子并不认识那男人是谁,悄悄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 进了外间屋子,锦芬才冷着脸对于掌柜道,“说吧,怎么回事。” 刚才她正在园子里招呼客人,一个小丫头悄悄跑过来说香粉铺子的于掌柜有要事禀报,正在府外候着。 锦芬明白今日府里大摆筵席,庆祝纳兰若雨及笄。于掌柜要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也不敢这个时候来找她。思量再三,她还是决定看出了什么事。府里人太多,无奈,她只有将于掌柜带到了自己的院子。 “夫人,今日一早,就有几个来我们铺子买香粉的小姐找上门来,说在我们这里买的香粉有毒,她们抹了之后,竟然满脸出了红色的斑点,奴才好说歹说她们不依,直嚷着要见官。”于掌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他也知道今日府上有事,本不想来,可那些小姐实在难缠,怎么说也不理。无奈之下,他只有找了过来。 “什么?我们铺子的胭脂水粉也不是买了一年两年了,怎么会出那样的问题?”锦芬一下子站了起来,瞪大了一双杏眼。“你可看清楚了,是我们铺子所出的水粉吗?” “奴才看了,不论是包装还是内里的香粉,都是我们铺子所出,并无半分假。”于掌柜也有些纳闷,那些水粉都卖了好多年了,一直都挺好的,怎么今日里一下子出来这么多毁容的? “找人看了?”锦芬一看于掌柜的脸色就知道那水粉里确实有问题。 “是的……”于掌柜额头的汗流的更欢。 “一定是有人陷害,平日里是怎么告诫你们的?警醒着点,可……”锦芬气的站起来猛的一拍桌子,吓得于掌柜一个哆嗦,后背的衣裳全湿了。 只是,他再没听到锦芬的声音,有些诧异的偷偷抬头,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花园里的凉亭中,纳兰辰逸陪着太子以及几个皇子王爷在喝茶下棋,轩辕瑞不甘枯坐,也觉得无趣,就带着姚勇在花园中溜达。 纳兰若雨则带着一众小姐赏荷看鱼,只是那些小姐们的目光很明显的都不在花上鱼上,俱是偷偷的望这边瞄。 柳絮和赵姨娘安静的坐在角落,看到念儿拿着几朵两把扇子走了过来,柳絮和赵姨娘相望一笑。“我就说这半天看不见你呢,没想到是帮我们拿扇子去了。”赵姨娘首先夸奖。 这个丫头不仅模样周正,心思缜密,比她园子里的丫头强多了。 “奴婢看这天实在热,怕姨娘们沾了暑气。”念儿笑着将一把扇子递给赵姨娘的贴身丫鬟,一把给了知秋。 “你有心了。”柳絮笑的很是舒心。这个念儿还真是个妙人儿。 “夫人怎么不见了,她不用招呼客人吗?”柳絮一双美目四下找了找,没看到锦芬,奇怪的问。 “许是有事吧。”赵姨娘淡淡的道。她的目光隔着花叶看向远处,瞧到纳兰辰逸的身影目光一闪,又慢慢收回。 “这日头也不早了,快到开席的时间了吧?”柳絮用手掩着瞧了瞧天色。 “恩。”赵姨娘应了声。她们扭头就看到管家小跑着去了纳兰辰逸的身边。 “老爷,要不要奴才现在吩咐开席呢?”管家小声的在纳兰辰逸身后道。 “夫人呢?”纳兰辰逸皱眉,这种事还要他操心吗? 第一百七十章 纳兰若雨的及笄宴,锦芬这个做亲娘的却不招待客人,怎么也都失礼。纳兰辰逸当下心中的火就冒上来了,匆匆向太子及诸位王爷皇子告了罪,转身亲自去寻找锦芬。 念儿远远地瞧着他离开,嘴角邪魅的勾了勾。 纳兰辰逸,待会可有一件大礼送给你,希望你会喜欢! 轩辕瑞正好看到她嘴角冰冷的笑意,不觉眼角一抽,暗想这个丫头不知又想算计那个?可千万不要是他就好! 兰芷阁。 纳兰辰逸怒冲冲问了几个下人,知道锦芬回了她的院子后,才一路追了过来。守门的婆子看到相爷过来,忙头磕地不敢起来。 “你们夫人在里头吗?”纳兰辰逸沉着脸问。 “在,在,夫人刚进去没多久!”一个婆子忙回道。 纳兰辰逸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地上的婆子松了口气,悄然擦了擦额头的汗。纳兰辰逸心里有气,脚步就有些重,几下就来到了门前,也不停顿,伸手用力一推,开了门径直往里间走,“园中宾客如云,你倒好,竟然躲到房中偷懒。” 纳兰辰逸在外间没看到锦芬,下意识就认定她在里间休息。挑了离间的珠帘,人却定在了那里。 雕着牡丹花的红木大床上,一上一下两具赤.裸的肉体正在忘我的纠缠。男子看不清模样,可那媚眼如丝,一副很享受样子的女人却是他的妻子锦芬! 纳兰辰逸彻底呆狂,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厮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慌着低下了头,一个个脸如白纸。 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们明白自己的小命怕是不保了。 “贱人……”突然,纳兰辰逸才从羞愤中缓过神来,几步上前,一把将那个男人扯到了地上,并反手在锦芬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啪……”声音很是清脆。那几个小厮的脑袋垂得更低,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自己钻进去。 脸上传来的剧痛让锦芬自激情中睁开了眼睛,她皱了皱门,似乎被人打断好事心有不悦。下一瞬,她看清站在面前的纳兰辰逸后,一个激灵,脑子彻底醒转。 “老爷?”她的眸中是委屈和诧异,她搞不懂好端端的相爷怎么会打自己呢?“妾身做了什么事惹得老爷动这么大的肝火?”她的眸中涌出水汽,抬手捂住自己被打肿的脸颊,颇委屈的道。刚刚还和自己颠龙倒凤,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不认人? “你做了什么事?”纳兰辰逸气的差一点吐血。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眸底的煞气瞬间盈满整个眼眶。“啪……”他又扇了锦芬一巴掌,狠狠的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拉到了地上,也不顾她身无片缕,摔到地上后,又狠狠的踢了两脚。锦芬吃痛,忍不住喊了出来。却惹来他更狠的猛踢。 地上的冰凉,让那个男子也渐渐的清醒过来,他摇了摇头,听着耳中传来不断的惨叫声后,猛的睁大了眼睛,待看清面前的状况后,他的身子顷刻间瘫软成泥,面如死灰! 怎么会?他怎么会和夫人在一起?他明明就是和夫人禀报水粉铺子出了问题的事,怎么竟成了这副模样? 相爷!于掌柜看着眼珠子突爆,恨不得立刻杀了自己的纳兰辰逸,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忙扑上去大喊,“相爷,不管奴才的事,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啊!” “滚……”纳兰辰逸大喊着对着他的心窝猛踢两脚,直接将他踢到了桌子角上,闷哼一声昏死了过去。 “拉下去!”纳兰辰逸忍着杀人的冲动,让小厮将于掌柜拉了下去。几个小厮忙抓起一块布塞住于掌柜的嘴,在外间找到一块桌布覆盖住他的身体,几个人合力抬了下去。当然,他们只是将人捆绑了塞到下人房里,丞相府今日宾客那么多,万不可被人瞧见了! “夫人……”容妈妈跌撞着冲了进来,看到地上赤着身子缩成一团的锦芬,大惊,忙扯过床单遮住她的身体,这才匍匐在地上不断的给纳兰辰逸磕头。“相爷,夫人绝不是这种人,她自嫁入府中十几载,对相爷痴心一片,她怎么可能和一个下人……”容妈妈一直在府门口接待女眷,安排丫鬟带路事宜。好不容易一切忙完回到院子刚好看到小厮将于掌柜抬了出去,她一问之下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住口!”纳兰辰逸爆喝一声,抬脚在她的心口踹了一脚,咬着牙道,“痴心一片?呵……你这老货到会睁着眼说瞎话。堂而皇之的给本相带绿帽子,明目张胆的在屋里偷人,你还敢说对本相痴心一片?”纳兰辰逸冷笑。 周身的剧痛和突然发生的变故,已经让锦芬有些麻木,她的神智有些混乱,她甚至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纳兰辰逸尖利的“绿帽子,偷人”等字,却是很清晰的传到了她的耳中。 “容妈妈?发生了何事?”她的嘴角还滴着血,白皙的脸蛋红肿不堪,满头的乱发,头上的朱钗步摇松散的几欲掉落,让人瞧不出一点雍容华贵之美。 “我的夫人啊!你快告诉老爷,你是被人陷害的……”容妈妈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的提醒着。希望她从混沌中苏醒,赶紧想法子自救。 直觉上,容妈妈也绝不会相信锦芬会做下如此惊天动地的丑事。即便今日不是小姐的及笄礼,即便没有那么多的宾客,就凭于掌柜那样低俗的样貌,那里能入了夫人的眼?更何况夫人对老爷心思那可是真真的好,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委屈自己当了妾室。 可这些话,容妈妈现在不敢说。她明白这话出口对于盛怒的纳兰辰逸无疑于火上浇油!她只有尽量护着锦芬,让她慢慢缓过来,让她自己将这些话说出来! 头昏,呼吸急促,紧接着她的身子好热……锦芬的脑中一点点回想起来。粗重的男子呼吸,陌生的气息,燥热的交缠…… 突地,她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看着脏乱不堪的大床…… “不……”不是那样的,她一定是出现了幻觉,她怎么可能和一个男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凄厉的呼喊如鬼泣,锦芬这时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老爷,妾身是冤枉的,一定是有人要害我!老爷,老爷,锦儿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锦儿绝不是那无廉耻的人啊……”锦芬扑过去抱住纳兰辰逸的腿,伏在他的脚上凄婉的痛苦。 身上披盖的床单因她的大力被扯落在地,露出她雪白的肌肤,以及那触目惊心的吻痕!斑斑红痕,点点青紫,此刻瞧在纳兰辰逸的眼中却是无尽的嘲笑和讽刺!仿佛锦芬在故意炫耀她‘美丽’的身子! “贱人!事到如今还在狡辩?我……”纳兰辰逸已经被气得近乎疯癫,他只瞧着锦芬脖子上的吻痕特别刺眼,就想着将那痕迹抹去。他近乎疯狂的用手掌狠狠的擦拭着锦芬的脖子,见那红痕不但没减反而越老越多时,他再也忍受不住,嘶吼一声一把掐住了锦芬的脖子,暴虐的眸子圆睁,猩红的像染了血。“我掐死你……” 锦芬下意识的用手去挡,她拼命拉着纳兰辰逸的胳膊,却不论怎么努力都难撼动他分毫。容妈妈大惊也哭着去掰纳兰辰逸的手指,可同样效果甚微。眼看着锦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转成紫青色,眼珠子也渐渐的突起,像极了死鱼的眼睛! “老爷,今日可是大小姐的及笄礼,外头那么多的宾客啊……”突的,容妈妈想到了什么,忙大喊了一声。 纳兰辰逸一愣,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下来,直到无力的垂到两边。锦芬只觉得脖子一松,久违的新鲜气息一下子涌入胸腔,呛得的她猛烈的咳嗽起来。容妈妈忙心疼的拍着她的背,慢慢的让她缓气。 听到容妈妈的话,纳兰辰逸猛然惊醒。是啊,今日是雨儿的及笄礼,外面还有好些个贵妇小姐,太子殿下和瑞王他们也在。此事若声张出去,他的脸,丞相府的脸可就全没了! 不行,这事不能宣张,他幽狠厌恶的目光扫过锦芬,再一扫院中的下人,无视于她们一个个颤抖的身体,寒着声吩咐,“来人,将她们都暂押起来,一个人也不许走漏,当今日宴会结束再行发落。” 这话一出,院中的丫鬟婆子全都瘫软到地上,她们明白,自己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容妈妈,还不快给夫人梳洗装扮?那一院子的客人还都等着呢!”纳兰辰逸冰冰的声音说完,也不看地上的锦芬一眼,大步流星走出了兰芷阁。 片刻后,兰芷阁的守卫比平时多了三倍。一个个肃面冷颜,严阵以待。 看到纳兰辰逸一走,锦芬的身体就像被抽了丝般再无一点力气,软绵绵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角的泪水咕噜噜的往外冒。 “妈妈,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和于掌柜在屋中商议水粉铺子的事,怎么就……”纳兰辰逸临走无情的眼神,已经让她的心彻底冷寂。他竟不给她一个申辩的机会!夫妻十几载,她给他生儿育女,辛苦操持这么大一个家,他竟不念她的半点好?她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的!她的一切都完了。纳兰辰逸绝不会要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 “我可怜的夫人啊,这还不明白,一定是遭了那个贱人的暗算!”容妈妈亦恨得咬牙切齿。锦芬是她从小带到大的,今见她受这样大的屈辱,她如何不心痛?“一定是西园那两个贱人!”容妈妈说的斩钉截铁! 只是,兰芷阁一向稳固,全是夫人的心腹,西园的要往里插人,那也不是容易的事。她们又如何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将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容妈妈有些想不明白。 柳絮那个贱人,这么多年一直低眉顺眼,这才刚有了孩子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除了夫人取而代之?容妈妈暗中咒骂一声。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过了眼前这一关。大小姐的及笄礼可半点马虎不得,夫人定也会明白这个理。容妈妈权衡了半天利弊,赶紧拉着锦芬重新梳洗打扮,换了新衣,重挽了发,涂了厚厚的香粉掩盖住脸上的红肿和泪痕,若不细看,也瞧不出什么来。 锦芬是被刺激的没了思绪,完全由着容妈妈打理。她的眼眸黯淡无光,心亦死了大半。 “夫人,大小姐就快要嫁入东宫,到时候可是堂堂太子妃,老爷就是要发作,也会顾忌一些……”看锦芬颓废的样子,容妈妈忍不住点醒她。 锦芬眼睛一亮,死灰般无神的眸子瞬间有了光彩。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就算是她和人苟合,那纳兰辰逸也会顾及雨儿待嫁,让她暂且无事,那么,她就还有机会不是! 于是,在丞相府的宴席开始之时,锦芬这个女主人就依旧雍容华贵的出现在了哪里。她的脸上带着勉强扯出的笑意,热情的招呼一众贵妇,纳兰若雨则带着两个庶妹,招呼一众小姐。纳兰辰逸散了脸上的铁青,陪着轩辕泽几兄弟和那几个世家公子。他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扫过锦芬的身体,让她如坐针毡,不得安宁。 念儿的目光一直冷冷的注视着锦芬的后背,让她除了纳兰辰逸外,又多了一丝压迫之感,可她不敢回头去瞧那个人是谁。 丞相府的宴席都是用的顶好的食材,就连厨子,也是让人从大酒楼请来的。并不是丞相府的厨子技艺不好,而是大酒楼的厨子更能知晓那些皇子公子们的喜好。 “太子皇兄,今日这纳兰大小姐及笄,想着太子皇兄的婚期也不会远了,三弟恭喜了!”三皇子抿了一口酒,笑着调侃道。“纳兰小姐貌美如花,难怪太子皇兄如此看重。”三皇子还在想着刚才轩辕泽送给纳兰若雨的那把古琴。 “三弟也不小了,若是看中那家小姐,本宫明日就同父皇说。”轩辕泽温润一笑,瞧了一眼对面席上羞答答不断朝这里张望的各府小姐道。 “真的?”三皇子喜得一挑眉,只是很快的扫了一眼又道,“一个也没。” 第一百七十二章 轩辕泽显然料到他会如是说,也没有诧异,笑了笑不再开口。 赴宴的妇人,有不少都是人精,平日里没事更是喜欢扑风追影,寻些乐事。锦芬虽掩饰的极好,可还是被几人发现了端倪。其中一人就是她的娘家嫂子。只是客人几多,她也不好明着相问,只好存了心思一会再说。那些个小姐们都想要借着今日宴会表现一番,更有几个都想弄出点事端好丢了纳兰若雨的脸。可现在看到气氛很明显的不对,都打消了主意。刘碧仪想要做什么,被她母亲严厉的瞪了一眼安分下来。穆倩倩临来也被容陌柔授了命专来搅局,可她本就是个庶女,又没见过什么世面,瞧着好些人神色不对,她就害怕了,也不管容陌柔再给她使眼色,她就是低着头装作看不见…… 念儿一直站在柳絮的身后,从锦芬到来后眼神就一直没有离开她的左右。她当然知道锦芬是在强颜欢笑,也看到了锦芬看向柳絮的阴狠目光。她知道锦芬认定害她的人是柳絮,也只有身怀有孕的柳絮最有嫌疑。她低头掩去眸中的冷笑,哼,锦芬,你不是想要用那媚香来对付我吗?今日我权当回谢送给你,让你也尝尝那遭人陷害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自从打定主意复仇,念儿就没想着放过锦芬,可她也的确是一开始就没想用这么卑鄙的法子。是锦芬的狠毒让她彻底没了那最后的一点点‘善良’。她终是明白,恶人永远都是恶人,是没有可怜之分的!她原来还想着让锦芬没了丞相府主母的地位,让她被纳兰辰逸厌弃,让她从云端跌到泥里尝尝被人算计的代价就好了。现在想想,她还是太仁慈了!一条毒蛇即便是冻僵了,它醒过来还是会咬人一口。那么,她不介意先拔掉它的毒牙,再把它的鳞片一点一点的刮掉! 宴席一结束,好些夫人都凭着当家主母的敏锐嗅觉,察觉到丞相府怕是出了什么事,一个个都相继离开了。锦芬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送走了客人,身子已经摇摇欲坠,身旁的容妈妈赶紧扶住了她。 伯爵府锦芬的大嫂曹氏走到了锦芬的面前,看着她面色苍白,忍不住担心的问了句,“可是身体不适?” 锦芬咬牙刚要回答,纳兰辰逸就走了过来,“夫人这几日操持今日宴会的事,定是辛苦了。名兰,还不扶夫人回去歇着!” 纳兰辰逸的话有着不容违抗的坚决。 名兰心下一惊,忙上前和容妈妈一边一个扶了锦芬就走。锦芬本就无力,被两人拉着如何反抗的了?她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瞧了纳兰辰逸近乎铁青的一张脸,一个字也没出喉,任两人搀扶着离去…… 纳兰若雨急着想看她收到的礼物,也没发觉自己母亲神色不对,告退后,领着几个丫头兴冲冲的回了落雨园。 纳兰辰逸也不想她发现什么,笑笑让她离开。倒是纳兰文卓毕竟是小孩子没心眼,看到锦芬脸色苍白的被人扶着离开,窜到纳兰辰逸的身前连着声追问,“爹,娘亲怎么了,可是病了?” 纳兰辰逸微怔,看着酷似自己的一张小脸,终是压下心中的愤怒,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温声道,“你娘亲操持宴会诸事,累了!卓儿不要打搅母亲,和奶娘去休息吧!”说完,也不待纳兰文卓开口,冷声对奶娘道,“带少爷下去,无事不要出来。” 柳絮虽不知纳兰辰逸的怒气从何而来,可见他对锦芬的态度已是一喜,想要凑上前宽慰几句,被念儿拉住了,并对她摇了摇头。“姨娘,我们回去吧,一会三小姐怕是要来看姨娘。” 纳兰辰逸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此时谁凑上去都讨不了好。 赵姨娘赞同念儿的话,远远看了纳兰辰逸的背影一眼,笑着上来扶着柳絮,柔声道,“姐姐有孕在身,当要小心。”她是在提醒柳絮此刻还是保护腹中的孩子为上,万一相爷发怒,磕了碰了可就不好了。 柳絮一听,右手下意识的护在腹部,瞧了瞧念儿,又看了看赵姨娘,终是点了点头,随着两人离开。 念儿的目光轻轻扫了一眼赵姨娘,看到她脸色平静,柔美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心底赞了一句。没想到,她倒是个有眼色的。 此时日已西沉,暮色笼罩着大地,昏黄的天色让人有种压抑之感。 兰芷阁。 院中跪了好些个下人,一等二等的丫鬟,负责洒扫的婆子,特别是守门的那两个婆子此刻都战战兢兢跪在那里。院子外好几十个护卫挨个站立,冷冰冰的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这些人都是纳兰辰逸的亲信,只听他一人的命令。 管家和名兰两个跪在前面,两个人都在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可以预感,是和夫人有关。 屋中,锦芬坐在床上,紧紧的抱着容妈妈的腰,眼中惊惧羞愤伤心绝望,什么神色都有。“妈妈,我该怎么办?老爷他是不会饶了我的!” “夫人莫怕,莫慌,让老奴想想……”容妈妈站在锦芬身旁,轻拍着她的背,一叠声的安慰着。她的眼神闪烁不断,脑中飞快的急转着,找寻着可以救命的法子。 “没想到那个贱人如此大胆,竟敢在今日朝我下手!”锦芬流着泪,无措的扑在容妈妈的怀里,泣不成声。 “夫人,事已至此,老爷怕是对夫人……”已经厌弃四个字她怎么也不敢说出口。只是锦芬却明白,哭的更厉害。 容妈妈咬了咬牙,眸子狠咧的一闪,又道,“如今要证明什么已是不可能,那就只有推卸责任!”看到锦芬抬起头,她又继续道,“和人通奸和被人陷害失贞可是有很大的不同,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到个人把这事顶了。” 锦芬的眸中闪过希冀,她忙坐正仔细听。 “这屋子老奴已经仔细的查过,没找到什么痕迹。指责西园怕是不可能了!”容妈妈叹了口气。柳絮的人这些日子都乖乖的呆在西园里,从不到兰芷阁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锦芬怎么不知道她如今几乎就是死路一条。即便纳兰辰逸看在伯爵府的面子上不休了她,可也绝对会让她搬进府中的祠堂,囚禁一生! 不行,她要是被囚禁,她的儿女怎么办?雨儿还好说,毕竟马上就要出嫁,可卓儿才八岁啊,怎么离得了娘! 锦芬的心里在滴血,疼的她只是想想,就觉得五脏痉挛,眼前仿佛出现了纳兰文卓哭着要娘,无人理会的画面! “妈妈,我不能去祠堂,不能!”她猛的站了起来,欲冲出去找纳兰辰逸求情,却被容妈妈死死的拽住。 “我的夫人啊,老爷正在气头上,你现在去无异于火上浇油,要吃大亏的啊!”容妈妈抱着锦芬的胳膊,苦苦规劝。 院中好多下人,有的根本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夫人这一闹,岂非人尽皆知? “可我不能等死啊……”锦芬跌坐在床上。容妈妈皱着眉努力想着办法。 院中,纳兰辰逸一进来,就对着管家发话,“仔细查查今日这院子里当差的都有谁?”说完,使了个眼色,径直进了屋。 管家站起来,大声道,“今日当值的都站起来。” 很快,就有三个小丫鬟,四个婆子站了起来,有两个是守门的。 “你们今日是如何当差的?竟让府中遭了贼!来人,押下去严加审问!”管家对着门外的护卫喊了一句,立刻进来十几个人,两人一个,将七个丫鬟婆子押了下去。七个人面如死灰,却无一人反抗辩解。 名兰心中一跳,遭了贼? “今日你们虽不在院子里,可夫人房中的首饰被盗,你们也难脱干系,每个人打二十大板,以后做事小心些!”管家沉沉的扫了一眼剩下的人,冷声道。最后的几个字咬的尤其重。跪在地的下人身子一颤,忙点头称是。她们明白,自己是捡了条小命!二十大板虽然不轻,可与性命比起来,那却是轻的多了。今日府中不管发生了何事,她们今后都不能再提起了! 几个护卫进来,领着这些人下去,院中只剩下了管家和名兰两个人。名兰虽说没有名份,可怎么也是老爷的人,所以管家不敢做主。 两个人都默默站立着。 “老爷……”容妈妈看到纳兰辰逸进来,忙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夫人是被人陷害的,这青天白日,夫人如何会做出那种事?”容妈妈想要保下锦芬,哭泣着说出疑点。 只是她的话现在却已经没了多大的意义! 锦芬一反刚才无措哭泣的模样,只那么淡漠的坐在那里,纳兰辰逸进来,她也没看一眼。既然求与不求都是一样的结果,她也懒得浪费口水,至少,还能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 “那依你的话,晚上就可以了?”纳兰辰逸的厉眸寒的要冰死人,说出的话让容妈妈突地打了个颤,猛然醒转,“咚咚”一下一下猛烈的撞击着地面,“老奴该死,说错了话。夫人冰清玉洁……” 她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噎在喉中,怎么也梗吐不出! 夫人明明前晌刚和人苟合,她如今却在这里说什么冰清玉洁,这不是在打相爷的脸吗?“老奴不是那个意思……”容妈妈欲哭无泪! “好了,妈妈,不用跟他解释了!”锦芬打断了容妈妈不断的求情声,冷冷的看了纳兰辰逸一眼,恰逢他也看过来,两个人就这么隔空相看着,久久无语。 锦芬的眼中,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早过而立,却依旧如她在那年花灯夜偶遇般俊朗。他的眉如剑,眼如星。身形比年轻时更宽厚魁梧,脸上也更成熟稳重。他就像没有变,所变的是他的眼神再没有当年看到她时那般炙热爱恋! 曾几何时,他的眼中已没有了她?是海清韵一身白衣如雪似仙的出现后,还是柳姨娘,赵姨娘相继入府,伴他左右后?锦芬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了! “事已至此,相爷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锦芬木然坐在那,淡淡的说了一句。 “夫人……”容妈妈惊叫。“大小姐就快要成亲,你怎么能不主持大局?你若不在,岂不惹人怀疑?那样对相府,对皇家,对小姐都没有一点好处!”容妈妈惊诧锦芬竟然不保护自己,大着胆子指出厉害关系。 锦芬的身形抖了抖,遂闭紧眼睛,两滴泪从腮边滚落。 纳兰辰逸怔住,深邃的目光盯着锦芬半天,像是沉思,最后终于什么也没说,拂袖而去。 他一走,容妈妈彻底瘫坐在地上,她明白,她的话老爷听了进去。 “夫人!”名兰小心的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茶。她不是笨的,隐隐约约也猜到可能出了什么事。只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没有多话,只是将茶端到锦芬的面前,轻声道,“夫人喝杯茶润润嗓子。” 锦芬的眼无神的抬起,瞧着面前名兰一张比自己年轻美丽的俏脸,怎么瞧怎么碍眼,名兰关切的眼神瞧在她的眼里就是明亮亮的讽刺!她猛地抬起手,咬着牙狠狠的扇了名兰一巴掌,声音分外响亮! 突如而来的大力,一下子就将名兰扇倒在地,她手中的茶盏也跌到地上摔成几片,滚烫的茶水撒了一地,有好多都洒到了名兰的鞋上。夏日的鞋子本就单薄,热茶一下子就渗透了鞋面,名兰已经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可名兰不敢呼痛,甚至连皱眉都不敢,她只是慌乱的爬起来,也顾不上脸颊脚上的疼,也没有擦嘴角溢出的血丝,只是跪爬着到锦芬的脚边,哀着声哭求,“都是奴婢不好,夫人尽管责罚奴婢,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她柔弱可怜的模样惹得锦芬更加恼火,抬腿狠狠踢了她一脚,怒吼道,“嚎什么嚎,我还没死呢!”被人算计的羞,被纳兰辰逸舍弃的恨,以及许许多多的不甘和绝望,此刻都发泄到了名兰的身上。她踢了一脚还不解恨,咬着牙上前,狠狠掐着名兰腰上胳膊上的肉,掐一下骂一句,模样狰狞凶狠,没了一点端庄贤淑的样子!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说,是不是你害得我?想着让老爷休了我好收了你,然后坐上丞相夫人的位置?” “奴婢没有……奴婢从没有那样的心思……”名兰不敢躲的太明显,只是可怜的挪动身子,忍着痛辩解。 可锦芬已经红了眼,那里管她那么多,手上的劲一点也不减,专捡瞧不见的地方掐。她掐着骂着,突然住了手,瞪大了眼睛看着缩在一边的名兰,“绝对是你害得我!我看就是你!” 锦芬突然想明白了,既然抓不到西园的证据,她又不甘这么被软禁,那么,找个替罪的羔羊还是有必要的,至少,能将她的伤害降低到最小。就凭着纳兰辰逸此时还不会动她,就说明事情也不是没有一点回转,这个时候推个人出去,正好给纳兰辰逸一个足以说服别人和自己的理由! 她的眸子冰冷的转了转,盯上名兰。这个人,就是名兰了!嘴角有些邪魅残冷的勾起,她突然笑了!苍白的脸色配着诡异的笑容,让名兰从脚上一下子惊到心底…… 她虽然还不清楚锦芬又打定了什么主意,可她可以感觉到,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还和自己有关! “夫人……”她喃喃的道,心下已一片冰冷。 她知道她的辩解早已不需要…… 于是…… 一夜之间,相府的天就变成了红色。兰芷阁的下人除了名兰和容妈妈,不是处死就是杖责,就连一向被夫人宠爱的名兰,也被夫人打了板子,只不过,比那些下人少了十板子。可这也让娇弱柔媚的名兰大伤了元气,差点昏死过去。 纳兰辰逸让人将兰芷阁彻查了一番,大到桌椅锦榻,小到茶盏香炉,都仔仔细细让懂医术的太医查了个小心,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却没有发现一点不妥和可疑之处。纳兰辰逸又连夜审了那个于掌柜,可无论他用了什么厉害的刑罚,那于掌柜就是不改口,直说是自己被人陷害,他和夫人都是冤枉的。 纳兰辰逸暴怒。 于是…… 相府中人人自危,生怕那火苗子一个不小心溅到自己身上。 相府就有了一条传闻:名兰侍宠而骄,仗着老爷宠爱,竟大胆和外人暗害夫人,还好被夫人察觉,才免于受难。老爷震怒,下令严办…… 听到这些,念儿勾起了唇角,这个锦芬还真是聪明,自己充好心打了名兰十板子,却把更重的惩罚扔给了纳兰辰逸。 那个于掌柜早已被人秘密解决了,凡知道此事的丫鬟婆子也被堵了嘴打杀了。锦芬也相信名兰会默默的承担下所有的事!她养的奴才她知道,什么才是能让名兰闭嘴和彻底安静的筹码。 柳絮一直安静的呆在西园养胎,赵姨娘偶尔会来和她做伴。相府中惊天动地的一方变革,并没波及到这里,只是她看念儿的目光越发敬畏。 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在身无外助的情况下,算计到府中权势独大的夫人,还让人抓不到一点错处,她的身手和心机该有多厉害! 是的,尽管念儿没有说,纳兰辰逸也没有查出来,可是柳絮就是知道,设计锦芬的人是念儿。那夜书房中的事柳絮也知道了,她还隐隐知道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念儿的容貌很像已过世的海夫人!那个如雪似莲从她进丞相府也没有见过一面的女子!如果念儿的容貌酷似海夫人,那她就很可能是…… 柳絮猛的睁大了眼睛。如果真是那样,锦芬,你的死期可就不远了!柳絮勾唇冷笑。 次夜,丞相府一间破烂偏远的小屋里。 几乎已经心如死寂,名兰趴在床上,忍着身上的剧痛,眼睛无神的盯着窗外的墨空,看着颗颗繁星挂满天幕。 门支吾开了,一道人影走了进来,屋中没有点灯,名兰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是身形有些熟悉。只是,自从她被打了板子后,那些丫头没一个人来看自己,更不可能是夫人的人!她微微抬高脖子,警惕的看着由远而近的纤细人影。 来人轻轻的站到床边,就那么看着她。因房中昏暗,名兰根本就看不到面前之人的脸,她心中警惕,有些紧张的问了句,“你是谁?” 纤细的人影往前走了两步,在床边简陋的椅子上坐下,抬眼环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这才开口,“名兰,听说你是老爷的人?” 名兰一惊,张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的道,“你是念儿?” “是我!”念儿点头,走到桌前点上只剩一小节的蜡烛。淡淡的光晕瞬间将房间照亮,也让名兰看到了那张清秀冷然的俏脸。 念儿拿个竹签,将蜡烛歪掉的捻子拨了拨,这才转身,看了名兰一眼,清冷的眼神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是,姑娘不是都知道了吗。”名兰咬着唇看了一眼身上的伤,别扭的歪过头。和她相好的姐妹没有来看她,一直拿她当枪使的夫人也没有派人来,就连曾温柔的将自己拥在怀中的老爷也不曾记得这小屋里还有个自己!倒是这个一直不被她喜欢的女子,却在这黑经半夜跑来看自己!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名兰都是感激的!感激在这空寂无人的屋子里,终于有人能和自己说句话,能给自己递杯水! 只是,她的眼神和语气都还有着一些防备,因为她们之间一点交情也没有! “那……明明是夫人偷人被捉,老爷怎么会打你的板子呢?”念儿看着名兰不断舔舐干裂的嘴唇,拿了桌子上的水递了过去。 “谢谢!”名兰顾不得回答她的话,捧过碗大口大口的喝着,洒出的水打湿了她的衣衫她也没感觉到。很显然,她渴了很久了! 念儿一直冷眼看着,直到名兰将一碗水喝完,她又默默的接过碗放在桌子上,这才抬了抬眼眸,示意名兰回答自己的问题。 喝饱了水,名兰苍白的脸上有了片刻的满足,只是看到念儿冷冷的眼神,她才恍然想起她问自己的话,脸上露出愤恨,咬着牙道,“夫人有个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女儿,还有个有势力的娘家。就算她做了什么事,老爷为了名声也不会将她怎样……”最后两个字,名兰已经在发抖,念儿知道,她定是想起了纳兰辰逸的无情!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个男人,若你无名无份无怨无悔的默默跟了他这么多年,却成为被他丢弃的棋子,她如何不恨? “锦芬许诺了你什么?”念儿也不看她,目光扫了一圈简陋的屋子。 名兰一惊,“你怎么知道?” “以锦芬这些年和你的交情,还不至于让你舍弃性命为她掩盖。能让你心甘情愿的,也只有你的父母!”念儿低头,拿过桌子上的茶碗,放在桌子上,轻轻一转,茶碗便滴溜溜的旋转起来……几十圈后,速度慢下,渐渐无力,最后当啷一声停在桌子上。 当一切归于平静,房中陷入诡异的沉寂…… 念儿不说话,她只是淡淡的看着名兰,清冷的目光里有那么一丝怜惜。名兰也看着她,仿佛震惊于她的洞察一切和她今晚来的目的。终于,她先开了口,“她许我父母晚年无忧。”名兰凄婉一笑,目中有不尽的苍凉,“我的弟弟没了,父母年迈,有我这样一个女儿,还不是要受那么多的苦……” “不,你的弟弟并没有死!”念儿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名兰身子一抖,她的声音突地拔高,身体也想从床上站起,无奈她身上的伤太重,她痛呼一声又趴在了床上,只是她的眼睛,已经睁得老大,眼珠子几乎要爆出来。 “他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不过,他很好,虽然身子依旧羸弱,不过已没有了生命危险。”念儿一笑,那个孩子已经有了些肉,身体也比以前好了些,只是他原本病的太久,还需要慢慢静养。 “真的吗?我弟弟他……竟还活着?”名兰此刻的心情可以用震惊万分来形容,她从没想到,她本以为早已身死的弟弟竟然还活着!她的目光近乎狂慌的看着念儿,生怕她说的是假的。 “活着!”念儿说的笃定。 名兰呆愣,半晌,珠泪横流。尽管面前的女子纤柔单薄,才只有十几岁,可她说的话,她却莫名的相信。 她的弟弟还活着,还活着啊…… 念儿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哭得昏天黑地,看着她将这么多年所受的卑微和屈辱一并哭出。许久的压抑和隐忍都在此刻迸发,她哭的惨烈无比,几乎可以说是肝肠寸断。 “是你救了他?!”名兰哭了半天,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哑声问。 “恩。”念儿点头。她并不想做个施恩不望报的君子,更何况她当日救人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对于名兰,她的恨不少,只是她不喜欢迁怒他人而已。 “你到底是谁?”名兰突然问了一句。至此,她突然发觉这个女子不是寻常人。能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么多事情来,她绝对不是一个小孤女那么简单。名兰终于想起这半年多丞相府所发生的一件件事情,莫不透着诡异和巧合。可若说一切都是这个女子在背后推波助澜,不,或者本就是她在暗中做着一切,那么,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名兰打了个寒颤,她的脑中想起了偶尔听到容妈妈和锦芬的对话,继而,她的眸子圆睁,有些恐惧的指着念儿,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你真是大小姐?” 她口中的大小姐自然是海清韵所生的纳兰若雪! 那一场火灾后,纳兰辰逸悲痛欲绝,沉寂了好多天,紧接着锦芬就被扶正,而太子妃的头衔也就理所当然的落到了纳兰若雨的头上。也不知是纳兰辰逸怕触景生情,还是锦芬使了什么手段,府中的人都开始称纳兰若雨为大小姐,而纳兰辰逸也默许了! 念儿的眸子立刻冷了,她死死盯着名兰的眼睛,许久才笑着说出一句话,“你希望我是吗?”她的这句话,已经变相承认了她的身份。 名兰的身子抖得厉害,她惧怕的看着念儿的脸,怎么瞧都像是看到海清韵一样。她的脸瞬间苍白如纸,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她惊怕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念儿有些讽刺的看着她,“你很怕我是纳兰若雨吧!”她突然笑了,笑的美丽而妖异,在这夜晚的灯光中,诡异的像要扼制住人的咽喉…… 名兰的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汗水渗进伤口中,使人格外的疼,可她仿佛都已经感觉不到,因为她看着面前女子美丽的笑脸,就像看到了死亡的召唤! 她不会忘记海清韵是怎么死的,她甚至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将那火把扔进浇了火油的柴中发出的噼啪声,那样清晰,那样刺耳…… 她的脸已经如死灰! “你是回来报仇的吧!”名兰也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一句话,那声音沙哑的完全不是她的嗓音。 “血债总是要用血来还的,不是吗?”念儿的目光近乎空洞的看向远处的屋檐,名兰知道,她看的是幽兰阁的方向。 “过了这么多年锦衣玉食的日子,也是时候付出一点代价了!”念儿冷笑。 “你想让我做什么?”名兰深吸了一口气问。她知道,念儿不会只这么简单的找自己,并救了自己的弟弟,她一定是有什么事能用得到自己。 “我?”念儿诧异的回头,有些好笑的指着自己的鼻尖。看到名兰一副很明白的样子她再次冷笑一声,“怎么不说是你要怎么做?你以为锦芬会真的好好对待你的父母吗?若不是我派人救下她们,你就再也看不到你的爹娘了!” 锦芬怎么会容许知道自己诸多事的名兰还活着?不仅是她,就连她的父母她也会一并除去!可笑名兰竟然还会相信她的话,傻傻的替她将污水都泼到自己身上,以此希望她念着旧情善待自己的父母!锦芬心狠手辣,她绝对不会留下对自己有任何威胁的人活着!名兰一定会死,可难保她的父母不会知道什么,所以,他们也必死无疑。 名兰趴着的身子狠狠的抖了抖,她的眼惊恐的看着念儿,许久,才嘶声低吼,“她好狠毒!”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名兰的身体在瑟瑟发抖,不仅是愤怒,还有恐惧,想着她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疼爱自己的爹娘,名兰的心就如焚似炼,疼的揪在一起!爹娘生养她们何其不易,原本指望她能安稳的嫁入个小门小户为妻,就算没有多少富贵钱财,可也平平安安。指望着弟弟能平安长大,不要建功立业光耀门庭,娶妻生子安然度日。 可她却入了相府,搭上了自己的青春,还落得个连姨娘都不是的尴尬地位。弟弟更是因为无钱医治而死于非命!她眼睁睁的看着年迈的双亲一夕头发全白,苍老了十岁不止。那个时候,她好恨啊!若是她当初听父母的话,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 而现在,锦芬却还一边迫着自己帮她揽下所有的过错,一方面却在承诺过后暗下黑手!她怎么能?名兰的眼睛赤红的能喷出火来,若是可以行动,念儿相信她会立刻冲到锦芬的面前,掐死她! “她一直狠毒,你不知道吗?”念儿眸中无波,淡淡的说了一句。 简单的一句,却让名兰彻底的呆愣,眸中原本的愤恨也渐渐变成了深深地悔恨和愧疚!是啊,她说锦芬狠毒,那么她帮着锦芬放火的时候,她如何不狠毒呢? 说到底,她也和锦芬一样,是个凶手而已。 眸中的猩红渐渐淡去,名兰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了什么,她抬头,定定的问念儿,“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她不会以为念儿摸黑眼巴巴的赶来,只是为了说出自己的身份。 只是,她对锦芬已经彻底寒了心,此刻念儿要她做什么她都会答应! 及笄礼过后三日,丞相夫人锦芬就搬往府中的家庙,素衣斋食,用来祈求纳兰一族先灵,保佑纳兰若雨顺顺利利嫁入太子府!纳兰辰逸对此事十分赞同,吩咐锦芬身边的丫鬟婆子小心伺候。主母祈福,丞相府管家的权利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柳絮的身上。纳兰辰逸体贴她身怀有孕,又让赵姨娘在旁协助,柳絮笑着答应了,却在晚间十分,赵姨娘突然身子不适,纳兰辰逸忙找了大夫来瞧,不想竟是有孕了! 这个消息无疑让纳兰辰逸郁闷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大喜之下,他赏了赵姨娘许多好东西,又添了好几个伶俐的丫鬟。 柳絮在得到消息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赶到祝贺,并送了好多适宜孕妇进补的药材,赵姨娘笑着收下了,只是柳絮走后,她的眸子暗了许多。 纳兰若雨并没有遣人来表示,倒是二小姐和三小姐带着丫头送了礼物。锦芬被禁,她们也少了一些畏惧,也开始大着胆子和其他人接触。 念儿听闻,心中感叹,她们竟惧怕锦芬至此! 锦芬在家庙听到赵姨娘有孕的消息,差一点晕倒,摔了屋子里好多东西,那些伺候她的两个丫头也挨了打。 伯爵府第二天就派人来看望锦芬,是锦芬的大哥大嫂,纳兰辰逸接待了两人,三人一直说了两三个时辰的话,最后,那对夫妻并没有前去看望自己的妹妹一眼,直接走人。 纳兰文卓毕竟还是小孩子,哭着闹着要母亲,纳兰辰逸这一次狠下了心肠,任由他哭闹够了,吩咐乳娘带了下去。 纳兰若雨最后也知道了,她只是看了看锦芬,却没有找父亲哭闹,每日里安静的呆在自己的院子,准备着嫁妆。 西园,柳絮看着手中快缝好的小衣服,眉眼弯弯。 念儿在一旁捋着丝线,知秋和知夏则在绣花。她们的主子管了家,连带着她们两人也风光了不少,走到哪里都是奉承的笑脸。 “姨娘为何要让赵姨娘怀孕的事被老爷知道呢?”知秋放下针线好奇的问。在她看来,若是赵姨娘不说更好,这样老爷就不会也将那位捧上心间。谁知赵姨娘倒是没说,柳姨娘却使记让老爷知道了。 “老爷让我们姨娘管家,赵姨娘协助,理由就是怕姨娘劳累。赵姨娘原本在大小姐及笄哪天就要说自己怀孕的,后来出了事,她就按下没有开口。如今老爷既然让她协助管家,她更不会将自己有身孕的事情讲出……”念儿淡淡的道。 这府里的每一个人,怕都不是傻子。只是这样一来,柳絮和赵姨娘的关系就会变得很微妙。 知秋恍然大悟,笑道,“还是姨娘厉害,她要管家,我们偏偏不让她如意。” 柳絮细细的瞧了一眼念儿,脸上的神色不明。许久,她才幽幽的道,“你们当这家是好管的吗?夫人虽被老爷禁足,可却因为大小姐暂时不会将她怎么样。夫人在府中十几年,到处都是她的人,一日她好好的还在府里,就还有变数。我们千万不可大意!”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柳絮的眼睛看着念儿。 念儿笑笑,低头捋顺手中的丝线。她知道柳絮的意思,可这丞相府对她来说,什么也不是! 没过两日,宫中的旨意下来,太子和纳兰若雨的婚期定在八月十六。这样一来,纳兰若雨就更没有机会去看望锦芬了,她每日都忙得不亦乐乎。只是每日醒来,她总觉得身上不舒服,隐隐有些痒,可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她想着许是出了汗的缘故,也没有在意。现在她一心想着要做太子哥哥的新娘,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 落雨园的小厨房一直按着以前锦芬的吩咐,每天早上都会给纳兰若雨熬上一碗香甜滋补的银耳莲子羹。宛如总是很勤快的去帮着厨娘端来,为此,纳兰若雨赞赏了她好几次。 名兰的伤足足好了半个月,这还要感激念儿送给她的药膏。纳兰辰逸许是太忙,一次也没来看她,就像是忘了有她这么个人。 每日里呆在无人问津的破屋里,名兰的心彻底的凉透了! 伤好后她自愿成了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负责兰芷阁的杂物。 再有三天就是八月十六了! 早上,听到动静,香如按例前去服侍纳兰若雨起床。打开帐子的那一瞬间,她惊呼出了声! 第一百七十七章 纳兰若雨揉了揉还有些迷糊的眼,瞪了一眼香如,不悦的道,“一大早的你瞎叫唤什么?”说完,她也不理香如,下床穿上鞋,径直去了净房。 翠如几个在外边听到香如的喊声,一起慌着进来,忙追问香如,“怎么了?” 香如有些惊慌的捂住嘴巴,支吾着好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三人不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茫然间,纳兰若雨走了出来。 “小姐……”这一次,四个人同时惊呼。 纳兰若雨吓了一跳,狠狠瞪了几人一眼,喝道,“还不端水进来?”这几个丫头今日是怎么了,竟连最基本的工作都忘了。 宛如第一个反应过来,忙跑出去没一会端着热水进来,放到洗漱架子上她欲言又止,眼眸中什么极快的一闪,“小姐……”她担忧的叫。 纳兰若雨歪头奇怪的瞅了几人一眼,走到铜盆前飞快的洗漱完毕。再过两天她就要出嫁了,还有好多事要做,母亲不在,她只有一切靠自己了。 擦完了脸,她照例坐到梳妆台前,“帮我梳妆,一会还有好多事要做。”说完,她的目光很自然的看向铜镜中的自己。突然,她睁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她又将身子往前凑了凑,这次看的更清楚! “啊……我的脸!”纳兰若雨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颤抖的手指指着镜子中那个满脸红疹的女子,嘴动着,却在也发不出一个声音。 “小姐!”四个丫头惊呼,都跪到了地上。刚才她们都发现了,只是没有办法开口告诉小姐。 纳兰若雨死死捂住自己的脸,拼命的摇头,“那不是我,那一定不是我!”自许美貌无双的她又怎么忍受自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原本如玉般莹润的俏脸上,遍布绿豆般大小的红疹,密密麻麻,恐怖渗人,早已瞧不出原来的样子! .后日她就要嫁人,这个样子一定会被太子哥哥嫌弃。不,她不要!哭了半天的纳兰若雨终于明白了过来,捂着脸站起来,胡乱踢着跪在地上的四人,“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将老爷请来?” 宛如忙爬起来,率先朝门外跑去。 香如几个站起来,都上前安慰着,可她们又怕不小心说错话被小姐责罚。她们都不敢看小姐的脸,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多久,纳兰辰逸的脚步匆匆而来。还未掀开帘子就急急喊道,“雨儿怎么了?” 一看到父亲,纳兰若雨立刻扑了上来,将脸埋在父亲的怀里,嘤嘤哭着,怎么也不愿抬起来。“爹,女儿的脸毁了,毁了啊!” “雨儿别哭,让爹看看!”纳兰辰逸拍着女儿的背,轻声哄着,一边扳过她的身子,仔细的瞧她的脸。 纳兰若雨别扭的扭着身子,好半天才咬着牙鼓起勇气将脸凑到父亲的面前。尽管纳兰辰逸早有准备,还是被眼前女儿惨不忍睹的一张脸吓了一大跳。 尽管是至亲骨肉,纳兰辰逸也觉得胸口犯堵,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他微微侧过脸,目光离开纳兰若雨的脸,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安慰了几句,一变脸,对着四个丫鬟喝道,“你们说,小姐的脸是怎么回事?” 四婢都是服侍纳兰若雨的贴身丫鬟,主子出了这样的事,第一时间询问的自然是她们。 香如几个吓得噗通都跪下了,一个个磕头磕的砰砰响,没几下额头都见了红。 “老爷明鉴,奴婢几个自小服侍小姐,从来不敢怠慢啊!”香如哭道。 “奴婢都是尽心的伺候小姐,老爷明鉴……”翠如也哭道。 “眼看着婚期将近,奴婢们更加小心,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秀如亦是痛哭不止。 “夫人一向对小姐的饮食细心,奴婢们也尽心尽力,却不知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宛如一边抹着泪,一边哭道。 其他三人听到宛如这样说,也恍然明白过来,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纳兰辰逸的脸色阴沉,好半响才道,“去请柳姨娘过来。” 这四个丫鬟的话颇有深意,他一想也似乎有些可能。柳絮一向和锦芬不和,说她趁着管家之便算计雨儿,也不是没可能。 很快,柳絮就一脸惊愕的到了,显然她已经从丫鬟的嘴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身后跟着一脸平静的念儿。 一看到纳兰辰逸,柳絮就要行礼,被纳兰辰逸拦住了,“罢了,你先坐着,我有话问你!” 柳絮乖顺的应了,手下意识的俯在凸起的肚子上,扶着知秋的手,在纳兰辰逸下首的椅子上坐了。念儿顺势站到了柳絮的身后,她看了看在一旁捂着脸哭泣的纳兰若雨,随后目光凝视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丫鬟,若有所思。 柳絮的动作,让纳兰辰逸的目光温和了一些,只是,他还是冷着声开口,“柳儿,这几日是你在管家,如今雨儿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看?” 柳絮的身子一震,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身旁男人的脸,许久才喃喃的道,“老爷怀疑是我?”语气中竟有了一丝哀痛。 纳兰辰逸不忍看她欲泣的眼睛,扭头对着地上的四人喝道,“你们说。”不是他想怀疑柳絮,实在是纳兰若雨的一张脸关系重大,他不得不慎重。 香如是四人之首,听到纳兰辰逸怒喝,身体抖了一下,也不敢直视柳絮的眼睛,想了想才道,“奴婢等一直服侍小姐,夫人管家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错,偏偏姨娘这才掌家几日……”余下的话,她不敢说了。 柳絮气的粉脸铁青,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香如冷笑道,“我是才管了几日家,可我有什么理由要害大小姐呢?且不说大小姐如今身份尊贵,若有什么闪失,别说是我,就是整个丞相府都脱不了干系,我有那么傻吗?”柳絮看着纳兰辰逸冰冷的脸色有了一些松动,暗中舒了口气,接着道,“再有,我明知道自己管家,附中出了什么事这第一个要追究责任的就是我,我这岂不是自寻死路?”最后那个路字说完,她冷冷的哼了一声。 第一百七十八章 香如身子晃了晃,无语。显然,柳絮说的话,她也想到了。 “虽然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若是姨娘反其道而行之呢?那么嫌疑最轻的人反而是最重了!”接话的是宛如。她抬起头,眼神也不躲闪,亮亮的看着纳兰辰逸。 “你……”知秋大怒,想要冲上去理论,被念儿拉住摇了摇头。 纳兰辰逸目光昏暗不明,显然是将这话听进去了。 “好啊,你若一定要咬住是我,那我问你,这大小姐的小厨房里可都是旧人,这几天我可曾安插了什么人进来?你们几个一直贴身服侍大小姐,那么你们那个是被我收买了的?”柳絮被宛如的话气的身子发抖,她也顾不得纳兰辰逸在侧,猛地站起指着宛如的鼻子怒问。 “姨娘管家,要想买通一两个小丫鬟也不是没有可能!”宛如阴阳怪气的道,脸上的骄纵之色十分明显。 柳絮气极,指着宛如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正在这时,管家带着张太医来了,纳兰辰逸忙让他给纳兰若雨诊治。也顾不上理会柳絮和宛如的争执。 念儿冷眼瞧着宛如,果然看到太医进来之时,她眸中的不安之色一闪而没。随即她就又恢复了镇定的样子。 半天后张太医出来,看了看众人,才凝眉道,“纳兰小姐是中了毒!”他的脸色很凝重,语气也很严肃,让人一听就明白纳兰若雨的脸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现在开些药让人给小姐煎服,喝了药再看吧。”张太医淡淡看了纳兰辰逸一眼,两个人相继离开。 落雨园偏房,等到抓药的下人离开,纳兰辰逸才开了口,“张太医,您看小女的病……”大婚将至,若雨儿恢复不了容貌,那可就麻烦了! “相爷,恕老朽直言,大小姐这毒,恐怕并不好解。”张太医一脸严肃,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纳兰辰逸心中一惊,忙问,“张太医此话怎讲?” 张太医叹了口气,才道,“大小姐这毒中了已有两月之久,若下毒之人不是怕事情败露而大量投毒的话,只需几天,大小姐的症状就会出现,而老朽也有把握治好。可下毒之人十分谨慎,她每日都是加入极少的毒药,让人根本无法察觉。可一旦积累成多爆发出来,想要根治就十分困难了!” 纳兰辰逸将手指握的咯咯响,脸上风云遍布,这样子看的张太医也吓了一跳,不过想想也明白,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每日都下毒,那可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做出,莫非,雨儿身边的人有了问题?“来人,将那几个伺候小姐的丫头押进来。”他对着贴身小厮喊。 外头应了一声,很快,几个护卫就将香如几个押过来扔到地上。念儿也扶着柳絮走了进来。毕竟现在是她管家,出了任何事她都有责任。 地上,香如和翠如秀如几个刚才听到张太医说纳兰若雨是中了毒,早已经吓得脸上没了血色。如今,又被护卫抓到这里,一个个都害怕不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宛如也跪在地上,可是念儿看得出,她的气息要平稳的多,很显然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她也随着三人一起痛哭…… “说,小姐是如何中毒的?”纳兰辰逸啪的用力捶在桌子上,将上面搁置的茶盏一下子震翻,咕噜噜滚到地上,碎成几片。力气之大,显然是动了大怒。 “奴婢不知道啊……”香如几个俱痛哭流涕,趴在地上求饶。 “每日里都是你们贴身伺候小姐,你们会不知道?”纳兰辰逸怒吼。主子被人谋害,而贴身婢女却推诿责任毫不知情,他丞相府要她们何用?“来人,拖下去每个人打三十大板!”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几个丫头都面无人色,不断哭求告饶。念儿冷眼看宛如也是脸色大变,显然没料到刑罚这么重。见此,她悄悄扯了扯柳絮的袖子。柳絮明白,忙柔声劝道,“老爷息怒,这些丫头都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可是要陪着大小姐嫁入丞相府的,三十板子下去,可就打坏了!” 下毒的事还没有查清,若是那些护卫没轻没重几十板子下去打昏了可就不妙了!所以,这些板子得先留着! 纳兰辰逸一听也对,好多人都认识纳兰若雨的大丫头,若是成亲那日丫鬟全换了,岂不让人猜疑?想到这里,纳兰辰逸挥挥手制止,沉声道,“你们若是那个道出毒害小姐的凶手,本相可以既往不究,并还会给你们丰厚的赏赐。说!” 香如哭道,“老爷明鉴啊,奴婢自小卖入相府,自是明白一个道理,主子好则奴婢就好。若主子有事,第一个逃不掉的就是近身伺候的人,奴婢的性命和主子息息相关,奴婢那里会坏了自己的性命?” 念儿听着勾唇一笑,这个香如倒是个聪明伶俐的。话虽不多,却一下子点名了利害关系。 “老爷,奴婢也和香如姐姐一样啊。”秀如和翠如也如是说。 “老爷,奴婢自小跟着大小姐,大小姐待奴婢也很好,奴婢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有此恶毒的想法。这相府主子众多,也只有得益的人才会如此算计……”宛如抬起头,眼神若有若无瞟了一眼柳絮,低声道。 念儿的眉头挑了挑,柳絮已是大怒,“你个贱婢,什么叫得益的人?相爷如今在这里,由不得你个贱婢搬弄是非!”知秋也气得浑身哆嗦,要不是碍于纳兰辰逸在,她早一个耳刮子上去招呼了。 “姨娘息怒,正巧张太医也在,可否让护卫在这院子里搜上一搜,那人毒害小姐,总会留下线索的。”念儿看纳兰辰逸面有沉色,心中鄙夷,开口道。 “来人,给我将落雨园所有的下人都看起来,给我仔仔细细的搜查,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纳兰辰逸同意念儿的提议,站起来朗声道。 护卫得令,应声离开。念儿瞧了瞧宛如,见她神色自若,不由冷笑一声。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少时,有几个护卫回转,禀报道,“禀相爷,东边的屋子里没有发现。”纳兰辰逸挥手让他们退下继续找。紧接着,又有几个回来,也是没有发现。 念儿瞧向宛如,隐隐看到她的嘴角得意的勾起,不过,只是很轻的勾了勾就隐了下去,其他人都没有发现。 “禀相爷,在厨房的水缸后面找到一只打破的粥碗。”一个护卫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木盘上放着一只碎成几块的青花描金边的瓷碗。护卫将木盘交给张太医,他仔细的闻了闻,看了看后点了点头,“不错,这粥碗里有毒。” 念儿一直注意着宛如的表情,从那个护卫拿着木盘进来的那一瞬间,她很清楚的看到宛如的身子抖了一下。 “说,大小姐的粥平日里都是谁负责熬的?”纳兰辰逸站起来,阴狠狠的道。 香如几个显然也是惊的不轻,她们怎么也不会料到大小姐每日喝的粥碗里竟然被人下了毒!此时听到纳兰辰逸怒喝,忙指着宛如道,“回老爷,大小姐每日喝的银耳莲子羹,都是宛如负责的。”事关性命,且她们也说的是实话,就顾不得姐妹情谊了。 宛如一惊,却显得胸有成竹般哭道,“奴婢只是每日里从厨房吴妈妈手里端过来而已,那里知道那里面有毒?老爷明鉴啊……”她的模样本就是这几个丫头里最出挑的,此刻哭的梨花带雨,别提有多可怜了! 念儿叹息,也难怪这个丫头心思多,任谁生了如此好看的模样,也会想着找一条直通富贵的大道!谁也不愿意一辈子只做奴婢,任人使唤的! 只是,现下这屋子里,可没有一个人有心思欣赏她的可怜模样。纳兰辰逸瞪了她一眼,朝护卫喊,“带吴妈妈。” 没多久,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被护卫带了进来,一进门就扑倒在地上磕头,“老爷饶了奴婢吧,那药不是奴婢下的!”吴妈妈想必已经听到了纳兰若雨中毒的事。 “小姐每日的粥都是你熬的,不是你还会是谁?”纳兰辰逸怒喝。 吴妈妈惊的后背都湿了,牙齿打颤几欲说不成话。可是事关性命,她可不敢有半点犹豫,吸了口气哭着开口,“奴婢的男人儿子都在府上做事,奴婢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着想啊,奴婢怎么有那天大的胆子敢暗害大小姐!”吴妈妈也哭得声情并茂,让人觉得可怜。 “老爷,这个丫头想偷偷溜出去,被抓住了!”一个护卫押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走了进来。那丫头低着头,看不清模样,只是畏畏缩缩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 宛如看到小丫头进来的那一瞬间,脸色大变!她想开口提醒小丫鬟几句,哪知还没等她开口,小丫鬟就跪倒地上告饶,“老爷饶命,那粥碗不是奴婢打碎的,是……是宛如姐姐交给奴婢让奴婢扔了的。”小丫头只是厨房里的烧火丫头,今日宛如将一只破碗交给了她,只说是小姐用惯了的,怕被责罚,让她偷偷扔了就好。当时小丫头看着灶火走不开,就顺手放在了水缸后面,寻思着一会有时间了就去,却没想过了一会她就忘了,现在看到那碎碗被护卫找了出来,直觉是大小姐知道发火了,她忙道出实情。 小丫头一说完,宛如就瘫软在地,脸如死灰…… 念儿暗中叹了口气,也不怪宛如大意,只因令她下毒之人告诉她,此毒无色无味,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却不知,事情败露,她是第一个要除掉的人! 也是宛如运差,平日里的粥碗都是她亲自洗净了放在那里的,也没人注意,她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只是今日她总觉得心情烦躁,,洗碗的时候一个走神,那粥碗就掉在地上碎了! 香如几个听到烧火丫头说完,一个个俱惊恐愤怒的瞪着宛如,“你怎么能害大小姐?”还差点连累死她们!她们都厌恶的离宛如远些,生怕自己被牵连。 宛如只是缩在地上不言不语。 “老爷,这是在宛如房里搜出来的瓶子!”一个护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瓷瓶。纳兰辰逸示意递给张太医,张太医细看之下点了点头,那瓶子里果然是毒药。 “贱婢,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究竟是谁指使你毒害大小姐,还不从实招来?”纳兰辰逸气极,站起来喝道。 宛如木讷的跪在那里,眼如死寂,周身感觉不到一丝生气。早在听了容陌柔的话,第一次在纳兰若雨的粥碗里下药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今日的结局。只是,她太相信那对母女的话,以为那药无色无味,喝下去之后谁也查不出来!又或者说,是她太想往高处爬,只想着有朝一日凭着自己的容貌定能做太子的侍妾,而忽略了那份潜在的危险!也许,不是忽略,而是她根本就没有想过…… 事到如今,面对纳兰辰逸暴怒的恨不得将她撕碎的脸,面对身边避她如蛇蝎的姐们,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呆痴的眼慢慢上抬,她看到了站在纳兰辰逸身边的柳絮,正护着肚子,痛恨惋惜的看着她。她不知道柳絮眼中的惋惜是对纳兰若雨容貌被毁的可惜,还是对自己如花似玉的模样自毁前程的怜惜。她知道柳絮也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子,能嫁给相爷也是她的福分。突地,她的眼睛停在柳絮的身上不再移动。渐渐,她闭如死水的眼眸有了一丝生机。 “老爷息怒,贱婢也是迫不得已啊。”宛如依旧哭的可怜兮兮,只是她眼眸中的那一丝亮光还是让念儿感到诡异…… “柳姨娘,事到如今,奴婢也顾不得您了……”宛如仿有些后怕的看了柳絮一眼,往前爬了两步,跪倒纳兰辰逸的脚边继续哭道,“奴婢说……毒药是……是柳姨娘差念儿姑娘交给奴婢的……” “你胡说……”柳絮大惊,站起来怒指着宛如,脸色因为愤怒而呈青色。她怎么也不会料到,宛如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会反咬自己一口! 第一百八十章 念儿的眸子骤然变冷,犀利的眼神如刀子划过宛如的身体。这个宛如还有点意思! 宛如跪在地上,突然感觉到有两道冰冷的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让她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的,她抬起头,正对上念儿毫无温度的冷眸,清冷锐利,仿若利刃刺进她的心房…… 她打了个颤,慌乱的低下了头,身子比刚才更加颤抖,就像风中的树叶!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然已经决定要诬陷柳姨娘和念儿,就万不能再改口。 “宛如,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让念儿给你送过毒药?”柳絮怒极,苍白着脸喝道。说完,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念儿,却见她目光淡淡,瞧不出喜怒。 “自然是晚上了,念儿本就不是府里的丫头,她又在大小姐身边呆过,在丞相府里那可是出入自由,她要到落雨园也不是什么难事。”宛如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水盈盈的眸子里还有一些委屈,让人不由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何日,何时?”突然,念儿淡淡的开口。 “过了这么久,我……都记不清了!”宛如眼神闪烁了一下,辩解道。反正她已经把柳姨娘和念儿拖下了水,只要老爷怀疑,那么她的命就算是保住了一半!只要有命,将军夫人和小姐一定会救自己的。 宛如还在做着好梦! 纳兰辰逸的目光深幽凝重,不断的扫过柳絮的脸。心中已经开始动摇起来,显然他已把宛如的话听进了耳中。目光稍转,他对上念儿冷清亮丽的眸子,坦坦然然,清澈的没有一点杂质。这样一双不染尘埃的眼睛,又怎么会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纳兰辰逸并不相信。 “宛如,你多大?”看到纳兰辰逸沉思,念儿突然出声问了一个和现在的气氛完全不符的问题。 宛如一愣,显然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她还是怀着戒备小心的回答,“十六。” “你是自小就服侍小姐吗?”念儿又问。 “是的,奴婢从九岁就跟着小姐。”宛如的眸中有了一阵恍惚,脑中仿佛又出现了这些年跟着纳兰若雨的情景……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念儿不理纳兰辰逸诧异的眼神,继续问道。 “爹娘,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虽然不明白念儿问这些话有什么目的,宛如还是耐心的回答。反正越扯的远她就越喜欢。 “你弟弟多大?”念儿看着宛如眉间的防备淡了一些,接着问。 “十岁。”宛如的脸上出现一些暖色,估计是想到了自家弟弟的样子。 念儿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宛如都一一回答了,她的神情也松懈了不少。 “你要是成功了,你的主子会奖励你什么?” “穆夫人说,会让我成为太子的……”下意识的说出半句话后,宛如才意识到不对,她立刻住了嘴,在看到屋中所有人鄙夷的眼神后,她的脸瞬间苍白的几乎透明,人也毫无生气的瘫倒地上…… 怎么会?她怎么会将这些话说了出来?宛如怎么也不愿相信,刚才不打自招的那个人是她自己!这一下,她的罪更大了…… 念儿朝纳兰辰逸点了点头,该问的话她已经问出来了,接下来就不关她的事了。她并不是想揪出容陌柔,她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柳絮听到宛如的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目光含着感激朝念儿点了下头,念儿对她笑笑。 “好啊,你这个贱丫头,竟敢勾结外人陷害我?还敢宵想太子哥哥,简直就是找死!”里间的床上,听到宛如的话,纳兰若雨咆哮着就要闯出来,可她又怕自己的脸被人看到,只好将床边花格上摆的一个七彩细釉的精美瓷器砸了个粉碎! “来人,将这个吃里爬外,毒害小姐的贱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已经知道了是何人指使宛如,纳兰辰逸沉思后狠狠的挥了挥手。 丞相府和将军府,早已因为上次穆霜霜的事结下了梁子。太后寿宴,雨儿出丑,也是穆府参与了的。纳兰辰逸此时恨得想找穆盛天理论,可又一想,女儿大婚在即,此时万万不可有不利的流言传出。想了想,还是忍下了胸中的恶气,可宛如这个贱婢却是不能留了。 “老爷……”宛如扑上来想要抱住纳兰辰逸的腿,可是没等她近身,早有两个婆子一边一个冲了上来,用手捂住她的嘴,连拖带拉押了下去,院子里依稀还能听到她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念儿知道宛如想求的是什么,她想要纳兰辰逸放过她的家人。念儿摇了摇头,宛如自从有了这个心思后,就应该明白事情败露后的结果,对于她的家人,要杀要卖也是纳兰辰逸一句话的事…… 屋子里恢复了平静,香如三个依旧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宛如自小就和她们在一起,若是老爷也怀疑她们的话,那她们岂不是也和宛如一样的命运? 屋子里越静,她们的心就跳得越快,心底的恐惧就越多。 “小姐只是沾染了花粉出了疹子,很快就会好了。”纳兰辰逸威严的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沉声说道,“小姐大婚在即,你们往后要小心服侍,要是出了一点点差错,我可一个也不会放过!”他警告的眼神扫了一圈,狠辣的目光冰冷如三九严冬的北风。 被这样的目光看一眼,别说是香如几个,就是柳絮的手心也冒出细细的冷汗。她们都明白,老爷这是要封锁消息了,忙连连的点了点头。 纳兰辰逸的目光有些歉疚的看了一眼柳絮,柔声道,“念儿,扶柳姨娘先回去歇着,一会我再去看你。”最后这句,他是对柳絮说的。 柳絮的眼眶红了,柔顺的点了点头,行了个礼,带着念儿和知秋走了。 看着柳絮走了,纳兰辰逸袖子一挥,香如几个忙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屋子里压抑的气氛快要将她们几个窒息了,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张太医!”纳兰辰逸对着张太医郑重的行了个礼,张太医忙站起来还礼,口里说着不敢的话。 “张太医,你老实告诉本相,小女的毒要完全清除,需要多久的时间?”纳兰辰逸凝重的问。房中没了其他人,他必须知道纳兰若雨的确切病情。 张太医略一沉思,表情比他还要凝重,“小姐的毒素乃日积月累所致,想要在短时间内清除,怕是很难!”他自然知道纳兰辰逸问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纳兰小姐的毒会不会在三天之内解除,会不会影响和太子殿下的大婚!只是他是医者,说出这番话已是轻缓了病情,实则,纳兰小姐的情况怕是更糟,只是这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很难……”纳兰辰逸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张太医忙叫了他还几句,才将他的神智唤回来。 “张太医,小女的事,还请张太医鼎力相助啊!”纳兰辰逸突然上前一步抓住张太医的手,眼里泛着泪光道。 雨儿的毒怕是短时间内解不了了,可这事,千万不可让皇上和太子知道,要不然,雨儿怕是……纳兰辰逸不敢往下想,他只有祈求眼前这个和他还有几分交情的张太医了,只要他对外只说纳兰若雨花粉过敏,先过了眼前这个难关再说。 “这个……”张太医有些犯难,这纳兰府大小姐的事可不是小事,那可是太子殿下即将过门的太子妃,他若是帮着隐瞒,不就是欺瞒皇家,污蔑皇权吗?他可没有那个胆子!张太医一想到皇上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心中就莫名一跳,脸色亦白了。“隐瞒病情的话,要是被皇上知道,那可是要杀头的!” 普通大户之家都不会娶身有恶疾的女子为妻,更何况皇家? “张太医,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嫡女,若是雨儿被退婚,她定会自杀而亡,求张太医看在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帮我一个忙吧。只要过了眼下这关,他日我必定登门重谢!”纳兰辰逸言辞恳切,甚至不称本相,而用了我。他这么做就是自降身份,也表示了自己的诚意。 张太医犹豫了…… 纳兰辰逸是月华文臣们的中流砥柱,朝中许多新贵都是他的门生,他的话,在皇上那里都是有一定分量的,张太医也知道这一点。他倒是没将纳兰辰逸所说的大礼放在心上。不过若是让纳兰辰逸欠自己一个人情,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将来若有事,也可用上一用。 想到此,张太医的眸子闪了闪,有些艰难的开口,“欺瞒皇上那可是死罪……”他停顿了一下,看到纳兰辰逸眸中的光彩暗去,才慢悠悠的开口,“只是丞相大人这般恳求,张某又怎能忍心拒绝……”纳兰辰逸原本没了光泽的眸子瞬间又亮了起来。他一脸期待的看这张太医。 张太医有些好笑,可他没敢表现出来,此时的气氛也不允许他如此。他看了纳兰辰逸一眼继续说道,“张某对外绝不透露纳兰小姐的病情一份,丞相大人尽可放心。”他的眸中是少见的凝重。 今日做这个决定,他和纳兰辰逸已经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纳兰若雨中毒导致毁容的事,被纳兰辰逸压了下来,府中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大多数下人都只道小姐是花粉过敏所致,而那个罪魁祸首就是宛如。得知宛如被相爷下令打杀了,一府的下人都不免战战兢兢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小姐,也被老爷打杀了。 张太医搜遍古方,也找不到令纳兰若雨在两天之内完全消除毒素的解药。最后,他只有告诉纳兰辰逸,若要彻底根治毒素,还是要循序渐进,按部就班的好,若是强行用霸道的药,反而会让病情恶化。 纳兰辰逸父女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锦芬虽然人在家庙,可是对府中的事却十分上心。纳兰若雨中毒的事自然也没瞒过她的耳目,或许是穆霜霜母女已经受到了惩罚,她这次竟难得的没有吵闹,只是让服侍她的小丫头不停打探纳兰若雨的消息。 纳兰文卓还小,从没离开过母亲,他求了父亲,每日下学都去家庙陪母亲,有了儿子的相陪,锦芬的日子也不再枯燥。她明白,女儿出嫁那日,纳兰辰逸定会放自己出去,所以,她一点也不着急。 纳兰若雨打碎了屋子里所有能碰到的东西,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自己以现在这副尊容嫁给太子哥哥!她决不能让太子哥哥看到她的样子!可是,她却又想嫁入太子府,成为太子哥哥真真正正的新娘!因为,那是她从小的梦想…… 西园,柳絮感激念儿今日开口救了自己,念儿却笑着说她也是救自己。柳絮无语,却是将念儿的好记在了心里。 是夜,纳兰辰逸独自在书房来回踱着脚步,心中还在为纳兰若雨的脸苦恼。 “老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门外,一个小丫鬟怯怯的禀道。听声音都像是在颤抖,看来她很是害怕。 也难怪,谁都知道老爷近日脾气很坏,一不留神就会责罚下人,整个丞相府的人都警醒着做事。 纳兰辰逸并没有说话,挥手让小丫鬟下去后,他沉思了一会才起身。 家庙门口,容妈妈正在问传话的小丫鬟,“老爷来了没有?” 小丫鬟摇了摇头,没敢说话。老爷只是让她离开,却没说要不要来。 容妈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使劲戳了戳那丫头的脸,恨声道,“平日里瞅着还机灵,怎的一到关键的时候就犯傻?真是个笨的!”说完话,她也不理会小丫鬟快哭的模样,自个踮起脚,朝来的路上看。 小丫鬟的脸颊被她戳的生疼,可又不敢顶嘴,只好含着泪躲到了一边。 容妈妈有些不甘心,她想着今夜无论如何也要让夫人见到老爷。事关小姐的终身幸福,说什么她也要把老爷请来。容妈妈暗自下定了决心,想着要不自己亲自去一趟。老爷虽然禁了夫人的足,可并没说连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也禁足了。 正当容妈妈想要自己去的时候,她听见了在静夜里传来的脚步声,很明显,是朝家庙来的。她大喜,忙凝目朝远处看去。 影影灼灼的月光下,一个男子款款而来,待走得近了,容妈妈才看清,正是纳兰辰逸。她心中激动,暗道老爷心里还是有夫人的。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迎了上去,“见过老爷。” 纳兰辰逸哼了一声,算是应了,也不理容妈妈和小丫鬟,径直走进了家庙。 家庙是为纳兰家历代祖宗祈福的地方,里面香火一年不断,也有专门的下人负责打扫看护。除非是受了罚的人或者做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女子,家族为了平息流言蜚语,就会将人‘请’进家庙,一生礼佛。 其实说白了一句话,就是女子在家里出家修行的地方。 贫苦人家的女儿出了什么事,没有家族的庇护,大多会选择自杀或者绞了头发到尼姑庵修行。而有钱人家怕女儿受苦,就在自家的府邸建一座庙堂,既可以堵了外人之口,也可保自家女子衣食无忧过完一生…… 家庙里只点着两盏昏暗的油灯,屋中点着檀香,烟雾缭绕,让人若不细看都看不清里面的东西。纳兰辰逸走进去,就看到锦芬背对着他,正挺直脊背跪在地上诵经。她的面前放着一个小小的木鱼,她的一只手拿着一串佛珠,一只手轻轻敲击着木鱼。 纳兰辰逸缓步进去,走到锦芬的面前停了下来。锦芬并没有睁眼,口中喃喃低语着听不清的佛经,只是眼皮底下的眼珠子略微动了两下。她的脸色苍白,肤色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身上的衣衫都是极普通的料子,就连头上也没了那么多的头饰,只简单的用一根簪子挽住…… 纳兰辰逸的目光渐渐透出一丝柔软,毕竟十几年的夫妻,那感情也是真的,更何况他宠了她十几年!只是,他的脑中突然涌现出哪天锦芬和那个掌柜相拥在一起,两具白花花的身子上下交缠的画面,他目光中的怜惜一下子散去,同时多了一种彻骨的恨意! 就是面前这个他疼了十几年的女人,却和一个下人行那苟且之事!她不要脸,可知会连累雨儿和卓儿也被人笑话?纳兰辰逸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上前将锦芬掐死!可是他没动,任紧攥的指节咯咯作响,他也终是没有做任何动作。 锦芬跪在地上,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纳兰辰逸的气息,从刚开始的那丝怜悯出现,她的心中就偷偷一喜,想着他还是顾念着多年的夫妻,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可是她的高兴还没有持续多久,就突然的感觉到他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透着说不出的厌恶和怨恨,且越来越强烈。她知道坏了,他终是无法忘记那天发生的一切,她今日的心思怕是白费了! 她的身子微不可见的摇了摇…… “你不是让人找我吗?有何事就快点说!”纳兰辰逸不耐的低声喝道。 锦芬睁开眼睛,抬头看着对自己冷漠无情的男人,压下心中的哀痛,许久才哑着声开口,“妾身想知道老爷对雨儿是作何打算?” 第一百八十二章 锦芬明白,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对自己没了一丝感情,相连她们的只有如今的两个孩子! “还能怎么打算?雨儿的脸毁成那个样子,太子殿下一定会厌弃的,唉……”纳兰辰逸重重的叹了口气。身为男人他自是知道,都是喜欢美丽养眼的女子,更何况太子那般的人中之龙,风华之姿堪比天人,定然更会瞧不上如今这般模样的纳兰若雨! 锦芬鄙视了他一眼,还是个丞相呢,这么点的事就没了主意?真是窝囊,还不如她这个后宅的妇人! “从来富贵都是险中求,老爷不会这么轻易就没辙了吧!”锦芬轻蔑一笑,眼底的嘲讽一闪而没。 “险中求?”纳兰辰逸重复一句,他阴沉的眸子闪动了一下,却再不开口,只等着锦芬说话。 锦芬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也看到了他闪烁的眼神,可为了女儿的幸福,为了她早日出这破地方,她即使知道纳兰辰逸心中亦有主张,还是迫不得已先开了口。 “雨儿的毒并不是无解,只不过要时间久一些而已。既然这样,我们何不找一个人替代,等她恢复了容貌再换回来就是。” 锦芬一口气说完,眼睛直盯着纳兰辰逸,看着他的神情。 “替嫁?”纳兰辰逸吸了一口冷气。虽然他心里也有想法,可是却没锦芬这么惊世骇俗!“怎么替?找谁替?” 锦芬看纳兰辰逸并没有立刻爆发,反而追问了一句,她知道他怕是也动心了,就松了口气继续道,“找一个气质身高都和雨儿差不多的丫头,最好是抓到她的把柄什么的,这样她就会乖乖听我们的话。”锦芬说完,看纳兰辰逸还在继续听,于是又道,“只是,这样的人却不好找!” 纳兰若雨的三个丫头都不能用,那几个早就存了心思要攀上太子,若是让她们顶替纳兰若雨出嫁,只会引狼入室,遂了她们的心愿。可从府外找人,一时之间别说不好找,就是找到了也未必肯听话。 夫妻两个都沉默了…… “找个人顶替毕竟冒得风险太大,原本我还想着让高人给雨儿易个容,让太子殿下看不出就好。”纳兰辰逸皱着眉,凝重的道。 “脸上可以遮盖,可身上怎么办?你可别忘了,那些红疹,她满身都是啊!”容妈妈早已去看了纳兰若雨,锦芬自是对她的状况十分清楚。 纳兰辰逸怔住,是啊,一张脸可以遮盖,那全身的肌肤可怎么遮盖才好?半晌,他幽幽叹了一口气。 “那你说,找谁才好?” 锦芬脑中将丞相府里的丫鬟挨个过了一遍,突然,一张俏丽冷清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心中一动,随即暗自冷笑,开口道,“老爷,妾身看那个念儿就不错,气质不输那些高门府邸的小姐,容貌也和雨儿有两分相似。最主要的,她呈了我们丞相府的恩情,也没有攀高枝的心思,让她替代雨儿一定能行。” 等到雨儿身体好了把人换回来,然后,再将那个丫头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就好,也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锦芬心中恶毒的想到。 最主要的原因,是念儿有着一张和海清韵十分相似的脸,一日不除,她的心就会一日不安。 “念儿?”纳兰辰逸没想到锦芬选定的人会是念儿。他一怔,眼神变得飘忽起来。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清冷孤傲的俏脸,有几分熟悉。只是,他心底深处却觉得念儿不会答应的。不是什么理由,就是一种感觉。 “她怕不会答应,她的性子冷傲,不是贪图富贵之人。”纳兰辰逸摇了摇头。 锦芬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心中气的要死,却又不的发作,生生憋红了她的脸。“老爷不问,又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呢?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锦芬咽下口中的恶气,呼了口气道。 纳兰辰逸看了看家庙里灰黄的灯光,显然在沉思,许久后,他才点了点头,“你好好和她说,若是不愿,我们再想办法。” 锦芬气的更狠,她恨纳兰辰逸对一个长的和海清韵相似的丫头都这么上心!只是,能走出这破地方,能让雨儿好好的出嫁,能保住女儿的太子妃之位,她现在也顾不得和纳兰辰逸置气了,一切等事情完了再说。 纳兰辰逸随后离开,锦芬却没有马上搬回兰芷阁,而是一直在哪里敲着木鱼诵经。 暗处,念儿看着纳兰辰逸的身影离开走远,她的嘴角浮现一抹讽刺的冷笑。想要让自己代替纳兰若雨出嫁,锦芬还真是什么办法都能想出来!只是,她的脑中却在此时涌上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的容颜,以及他奋不顾身帮自己挡住暗器的瞬间…… 一阵微风吹过,刮起她腮边的碎发,也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猛然惊醒,看了看四周没人,快速离开。 她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她并不怕锦芬用什么来要挟自己。只是,她还有些好奇,锦芬能有什么把戏? 第二日一早,管家就到西园传话,说老爷吩咐大小姐的婚事马虎不得,柳姨娘才管家能力有限,身子又不好,就让夫人来帮着些…… 说是帮着,不过谁都知道锦芬这是咸鱼翻身了! 柳絮恨得直咬牙,可没办法,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顾着皇家和丞相府的面子,嫡小姐出嫁,当家主母是一定要主持婚事的。纳兰辰逸丢不起这个人! 柳絮的气还没消完,兰芷阁的小丫头就来传话,说是夫人有请念儿姑娘。 兰芷阁,还是和以前一样,院子里丫鬟婆子众多,丝毫也没有因为锦芬几日不在而有所改变。由此可见,锦芬这十几年的势力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瓦解的,柳絮想要取而代之,还需要走很艰难的路。 只是,念儿一路瞧来,却没有看到名兰,她也不好问,倒是带路的小丫鬟看到她左右看了看好心的开口,“姑娘找什么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念儿看着带路的小丫鬟笑笑,“怎么没看到名兰姑娘呢?” 小丫头哦了一声反应过来,也笑着道,“夫人回来了,名兰就被打发到了洗衣房……”她的笑里有一些尴尬之色,说完,还看了看周围的人有无注意自己。 很显然,名兰这个名字,如今在兰芷阁也是不招人待见的。 念儿淡淡一笑,随着小丫鬟的脚步到了主屋外,小丫鬟正要禀报,被门口站着的一个年纪稍大点的丫头小蝉制止了,小心的指了指屋子里,提醒着她们别出声。 “小翠,这么多年我待你如何?”是锦芬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怒气。 “夫人待奴婢如亲人,这么多年若不是夫人照顾奴婢一家,奴婢的爹娘怕是早就饿死了。”微微带着哭腔的柔弱声音道,念儿听出来,是那个锦芬身边的大丫鬟小翠。 “亏你还知道这些!”容妈妈在一旁接话,啐了一口。 “不是奴婢不愿,实在是那个范屠户已经四十有余,且家里还有个凶悍的老婆,奴婢嫁过去,只怕是……”小翠呜呜的哭起来。 “唉……我也不愿你嫁给一个那么大岁数的人。可那范屠户昨日与马蹄底下救了少爷一命,他什么酬谢都不要,只说是让你做三房小妾。人家可是我们府上的大恩人,这样的请求,我又怎好拒绝?唉……”锦芬又哀叹一声。 “夫人开恩……”小翠显然是不愿,头在地上磕了起来,一声一声,很是刺耳。 “你这丫头好不懂事!”又轮到容妈妈上场了,她叱喝一声,埋怨道,“先不说夫人当年买下你,救了你一家的性命,没让你一家大小饿死路边。再说后来你爹娘生病,那一次不是夫人给了你银子让你拿去请医抓药?要不是夫人的恩惠,你们一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哼,良心真让狗给吃了!” 念儿在屋外听的真切,想必这也是屋中人想让她听到的话。她在心底冷笑一声,得人恩惠就要倾身为报,锦芬是要告诉她这个道理吧! 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帮纳兰若雨出嫁,她们还真是煞费苦心! 她正想着,屋子里锦芬的叹息声又想起来,“容妈妈,算了,这丫头既然不愿意,我们也不强迫,让她回去好好想想吧……”她最后一句话很明显流露出无力的疲惫感,让人听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很快,小翠就两眼红红的出来了,容妈妈将她送了出来,走到院子里还在规劝着什么…… “念儿姑娘,夫人请你进去!”小蝉回了锦芬,出来对念儿道。念儿对她点点头,抬脚进去。小蝉则没有跟她进去,自个退了下去。 屋子里,锦芬愁着一张脸,有些六神无主的做在锦榻上发呆,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走进来的念儿后,两眼一亮,瞬间有了精神。“来了!” “见过夫人!”念儿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起身后就那样乖巧的站在屋子中央,锦芬不问,她也不开口。 “念儿姑娘,你到丞相府也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了吧?”锦芬一直等着念儿开口问,可等了半天念儿就是不开口,她实在忍不住就先说出来。 “回夫人,是的。”念儿依旧恭敬的回道,眼眸连抬一下都没有,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锦芬看念儿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就没来由的心中有气。她最讨厌她冷傲的眼神和性子,和那个贱人一个模样,怪不得老爷会对她另眼相看!锦芬气极,心中更加坚定了要让念儿代替女儿出嫁,到时除去的想法。 只是她心里恨着,面子上却不表现出来,脸上的愁容越发凄惨。“姑娘救救我们丞相府吧!”她突地上前一步,扑通对着念儿跪了下去道。 念儿有些惊愕,她想到了许多种锦芬请求自己的画面,却唯独没有下跪这一道。嘴角抽了抽,看来某人为了达到目的真可谓是手段用尽啊!连自己的脸面也不要了!心中鄙夷的将锦芬嘲讽了好几遍,脸上却是露出惊怕到的表情,忙上前两步将锦芬扶起,嘴里直呼,“夫人这是怎么了?莫要折杀了小女!” 既然锦芬要演戏,她自然会好好配合。 她两只手扶住锦芬的胳膊,想要将她搀扶起来,可锦芬死活不起来,反而挣脱她的手臂,反抓住她的手泪眼婆娑的哀求道,“姑娘不答应我的话,我今日就不起来!” “夫人……”念儿露出懊恼无奈的表情,一边再一次搀扶她,一边说,“夫人,有什么话好好说,您这个样子,让我如何是好,莫要让下人瞧了去!赶快起来吧。” 锦芬心中暗道,院中哪里会有人?为了今时这出戏,她连容妈妈都吩咐了不许接进屋子半步。 “姑娘莫不是答应了?”锦芬顺着念儿的话惊喜的抬头问,看着念儿连连点头让她起来,她得意的心中冷笑一声,顺势起了身。 “念儿啊,事到如今我也就对你说实话吧。大小姐中毒的事你是知道的,虽然张太医名里说无大碍,过两天就好,实际上,哎……”她叹息一声,眼珠子紧紧盯着念儿的神情。 “怎么了?”念儿很是配合的紧张的问道。 “实际上那毒没有个两三月是解不了的!”想到女儿满身满脸都是那渗人的红色疹子,锦芬就恨得牙根疼。都要怪容陌柔那个毒妇,在皇宫害了雨儿还不够,竟然收买了丫鬟下毒,真是可恶至极! “那么严重?”念儿讶异的瞪大了眼睛。她很清楚的看到了锦芬眼底那深深的痛楚,想必纳兰若雨如今不能见人的样子,让她很是心痛吧! “是啊,她大婚在即,要是被太子知道的话,那可怎么得了?呜呜……”锦芬竟哭了起来,也不知是做戏还是真的伤心害怕,总之哭的十分伤心。 “……”念儿无言以对。 “若是太子殿下知道雨儿身患恶疾,一定会悔婚的,雨儿若是被休弃,她一定不会活下去……”锦芬越哭越伤心。边哭,她的眼睛还时不时的偷偷瞧上念儿一眼。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念儿看着锦芬唱作俱佳的表演着,心中只觉得好笑。 “可是小姐的病又一时半会好不了,这可怎么办呢?”念儿歪着头帮着锦芬苦想了半天才担心的道。 “念儿,你说在丞相府这么多日子,我和老爷对你怎么样?”锦芬终于不再兜圈子,直接直起身子步入正题。 “老爷和夫人对我是极好的,若不是老爷收留我,只怕……”念儿的眼底也泛起了泪光。只是,若是锦芬注意看的话,就能看到她含着眼泪的眸底是冰冷的霜意。锦芬现在的做法,就和刚才逼迫小翠嫁给范屠夫一模一样! “那就请姑娘念在丞相府对你半年来的庇护上,念着老爷一直对你照顾有加,从没当你是下人看待的份上,求姑娘一定要救救我们了!”锦芬猛的抓住念儿的手,再一次恳求道。她的手指十分用力,以至于抓的念儿都有了些痛意。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下,心中对锦芬的恬不知耻更加的厌恶。她什么时候成了丞相府的奴婢了?丞相府庇护她了吗?害她恨她倒是真的。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念儿动了动被锦芬抓住的胳膊,脸色有些不悦,锦芬也发觉了,忙放开了,心中却将念儿骂了一遍。 “夫人说哪里话,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孤女,无权无势,那里能救得了丞相府这么多人?”她的声音里含了一丝嘲讽。 锦芬只顾着盘算着怎样让念儿尽快答应,竟没注意到她眼中的讽刺。“不,姑娘冰雪聪明,兰心蕙质,一言一行莫不具有大家风范,若是……”锦芬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若是姑娘答应代替雨儿出嫁,我和老爷甚至丞相府几百口子人都会感激你的!”锦芬再不停顿,一口气说完,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暗道这求人的事果然不好做!且还是求一个她讨厌甚至是恨不得马上杀死的人就更不好做了! “什么?”念儿做大惊装,瞪大了眼睛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求姑娘救命!”锦芬丝毫也不松懈,马上又追呼了一句,两眼泪盈盈的,好不可怜。 “可这样,不就是欺君吗?”念儿惊诧的眼珠子转了转,才从突如其来的惊雷中清醒过来,她怯怯的反问道。 “……”锦芬无语。 “夫人说要我替嫁,会保住丞相府几百人的性命。可若是此事被皇上察觉,那么丞相府几百人的性命一样保不住!到时,岂不是更糟?”念儿讨厌锦芬用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咋装无心的说了一句。 无非就是怕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太子厌弃悔婚后,将来再嫁不出去,就甘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丞相府几百人的性命看做草芥,任由他们的私心作陪!这些人里面,不仅仅有下人,还有几个小姐和纳兰文卓这个少爷呢,他们竟也完全不念不顾了!权势和利益果然是厉害的,会让他们如此孤注一掷! 念儿的心渐冷。这就是她的‘家人’! 此时此刻,她对纳兰辰逸的无情,比对锦芬的狠辣更让她厌恶…… 亲情和家人的安危相比,远没有看不见却能摸到的权势富贵更让他势在必得! “念儿姑娘,我就雨儿这么一个女儿,她若出了事,我定是活不下的……老爷疼爱她,若我们母女都没了,老爷也会活不下去的……”最后这句话,锦芬说的气势全无。她心里明白,若纳兰若雨没了,她的父亲或许会伤心难过。若是她这个被他厌弃的妻子死了,他一定会觉得是老天有眼,帮他除了一个让他心中如刺在扎喉的绿帽子。他不仅不会难过,没准还会高兴的大肆庆祝一番,然后再抬两三个小妾进门…… “念儿姑娘,你就看在我这个爱女心切的母亲的份上,帮帮我们吧!”锦芬拉着念儿的衣襟苦求道。天知道她跪了这么半天,膝盖有多疼。等这个丫头答应了过了眼前这一关,她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锦芬恶狠狠的想。 念儿将锦芬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的冷冷一笑,面上几分恍惚的后退一步,眼神也苦涩纠缠着,“我不知道……”她摇着头。 锦芬欣喜,她明白这个丫头已经动摇了。越是清高自傲的人,就越是将道义看的重。这个丫头的性子注定了她会接受这件事情! 只是,她还需要加一把火。 “念儿姑娘,只需要两个月,两个月后雨儿的病就会好了,我们就会找个时间将你们两换回来,到时,我和老爷会给你一大笔钱,你去做个小生意也好,你离开京城去远方也罢,总之,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 锦芬继续引诱着。 念儿的眼睛亮了起来,锦芬的话让她看到了未来的幸福生活……只是她的心中还是惊叹于锦芬的观察力,她竟然会这么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最想要的就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了!这一点,她还是很佩服的。 她沉默了,这也算是间接对锦芬的话表示出了动心。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不过,我相信以你的机灵,一定能够应付得来,只要时间到了,雨儿回了太子府,我和老爷定会感激你的,也会遵守承诺!” 念儿知道锦芬说的是银子。她犹豫了片刻,才白着脸道,“我要好好想想……” “好好,不急,晚上我再去找你!”锦芬见大功即将告成,心里高兴,忙站起来,结果跪的时间太长,腿都麻了,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等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抬头,发现念儿已经缓缓的出去了。 “呸,贱人……”对着念儿的背影,她恨恨的啐了一口骂道。 过了一会,容妈妈走了进来,看到她急忙开口问,“夫人,那丫头答应了没?” “还没有,不过,快了!”锦芬阴阴的道,眸底有凌厉的凶光一闪而过。 第一百八十五章 锦芬在屋里不知对容妈妈吩咐了什么,没多久,容妈妈就匆匆出了府门。 念儿回到了西园,柳絮打发了下人离开后担心的问她,“夫人找你何事?莫不是宛如的话她还是信了?”那样的话,不仅是念儿,就连她也怕是会有麻烦。 念儿知她的担心,可也不愿将这事让她知道,只是点了点头笑着说,“没事,就是问了问。” 一个中午的时间过去,丞相府一切都很平静,让念儿一直提放的心却并没有放下。这个时候,越是平静,暗处越是暗潮汹涌。几个时辰,她也想了很多,自己要不要替嫁呢? 不过,让纳兰若雨嫁不成她还是很开心的。那个太子妃的位置,本来就不是她的不是吗?只是,对那个位置,她也不屑一顾。她明白自己就是一只林中的小鸟,早已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若是被囚在那个华丽的笼子里,她会窒息的! 吃过中饭,念儿和知秋一起帮柳絮腹中的孩子绣肚兜。柳絮也加入其中,锦芬重又掌了家,许多事,她并不用西园的人,所以,几个人也难得在如此节骨眼空闲了下来。她的绣工并不好,不过看着知秋手中的小肚兜很好玩,小小的,她就忍不住也学着绣了几针,只是柳絮对她如此看重自己的孩子还是很感激的,毕竟,那可是她的亲弟弟。 “念儿姑娘,府门外有人找你?”一个小厮走进了院子里,对念儿喊道。 “找我?”念儿一愣,她并没有什么朋友啊,轩辕瑞是不需要通报的,那么这个人会是谁?“你先走,我一会就来!”念儿打发走了小厮,柳絮已笑着让她快去看看。 快要到大门口,念儿远远的就看到六婶子在台阶下来回的走着,脸上是说不出的焦急之色。念儿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感觉来,只是,她还是压下心底的不安,笑着迎上去,“婶子!” 六婶子自从她入了丞相府后,就几乎没有和她见过面,如今这般急巴巴的找来,定是出了什么事。 “念儿!”六婶子还在台阶下踱步,听到念儿的声音猛的抬头,才说了两个字眼眶就红了。 念儿看着六婶子的模样,心中的不安扩大,但丞相府门前人来人往,她忙将六婶子拉到石狮子的背后,这才问,“婶子你别慌,慢慢说。” 六婶子未开言泪先落下,她擦了擦眼泪才道,“今个风儿和治儿一起去学堂,到吃中饭的时候都没有回来,我就觉得奇怪,跑去学堂看看。哪知道刚到学堂门口,就看到教书的老夫子,他说那两个小子和人打架,竟将人家的头打破了,出了好多血,人已经被官府的人抓走了……”三小子萧远今天因为着凉没有去上学。 “关去了哪里?”念儿忙问。 “京监司的大牢。”六婶子已经哭红了双眼,她一个妇道人家,丈夫又老实巴交,此时也是没了主意,她想起来念儿人在丞相府,想必认识的人多一些,就找来了。她也是病急乱投医。 京监司……念儿沉默。如果她的所闻不假,那个管理京监司的就是锦芬娘家的一个堂兄弟。她的眸子微沉,看来,这都是锦芬的手段! 她无亲无挂,锦芬就找出让她牵挂的人来!这个人果然无耻…… 这下子,她即便是再不愿,也要嫁到太子府去! 六婶子小心的看着念儿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幻,就以为她也定是没有办法,反而安慰她道,“你也莫着急,我就是没法子了才来找你的,你认识人最好,若是不认识就算了,我再找别人。”六婶子此时也有些怪自己猛撞了,念儿只是个柔弱的女子,她又哪里会有办法?她真不该听了别人的言语就跑来…… “没事,婶子,你先回去,告诉萧叔不要着急,这事交给我好了,天黑前两个弟弟就会回家去,你们不用担心。”念儿想到了事情的真相,心中恼恨之余也安心了。既然锦芬只是为了逼迫自己,那么只要自己答应了,萧风和萧治两兄弟一定会没事的。 “好,好……”六婶子喜极而泣,感激了念儿几句,才匆匆的走了。丈夫和小儿子还在家里等着呢,她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看到六婶子的身影走远,念儿脸上的笑容才冷了下来。她转身,一步一步迈上台阶。目光淡扫了一眼前面的角门,看到一个粉红色的身影一闪而没,她知道,那是锦芬的眼线。 她没有理会,径直回了西园,柳絮问起,也只说是以前的一个邻居许久不见她了,路过丞相府就寻她说了几句话。柳絮没有再问,看她心神不宁,就让她下去休息了。 半夜,苦等不见念儿到来的锦芬终于没了耐性,差容妈妈亲自前去找她。念儿知道了萧家兄弟的事还能沉住气,只能说她知道锦芬必定会等不及,后天就是纳兰若雨的出嫁日了,她没了多少日子。 锦芬黑着一张脸,冷然坐在锦榻上,她的旁边赫然坐着纳兰辰逸。念儿瞧着这一对夫妻毫不掩饰的嘴脸,心中只觉得恶心。她的父亲终于不再扮温文儒雅了吗? “见过老爷夫人。”念儿忍住心中的厌恶,上前施礼。 “不用客气,起来吧。”锦芬懒懒的道。她的目光中有一些恼恨,她恨念儿的不识好歹,恨她明明知道萧家兄弟被抓也不来求自己。她更恨一切的算计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念儿起身,淡淡的站在那里,柔和的灯光透过纱罩投射在她的身上,平添了一丝朦胧的美丽。纳兰辰逸看着灯下垂首站立的少女,只看侧脸她和纳兰若雨真的很像!他抬头和锦芬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满意。 “念儿姑娘……”纳兰辰逸不知如何开口。 “姑娘对我今日提到的事,想的怎么样了?”锦芬看纳兰辰逸好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忍不住道。她暗恨纳兰辰逸怕是舍不得这个和海清韵一样的女子了吧。 从中午的谈话到现在,锦芬都自称我,对纳兰若雨的称呼也是用了雨儿两个字,她意在和念儿套近乎,想用亲情来感动念儿。 第一百八十六章 灯影里,念儿眯眼看着坐在上首的自己的父亲,心中不止一次的为娘亲哀叹,她的眼光怎么就这么差?天下男子何其多,以娘亲的容貌气质,怎么也会找到一个比纳兰辰逸好的啊!像他这样滥情而薄性的男人,那里值得冰雪如莲的娘亲喜欢? 只是情感的事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喜与不喜,爱与不爱,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就如同这个男人好或者坏,都还是她的父亲,这一点怎么都不会改变! “我除了答应,还有别的路可走吗?”念儿冷笑一声反问,她的目光深幽幽的看着纳兰辰逸。 纳兰辰逸的脸上有一些尴尬,他没想到念儿会问的这么直接。“我……夫人也是无奈之举!”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他承认这种做法是卑鄙了些…… 锦芬翻了翻白眼,显然不为所动,认为自己那样做理所当然。 念儿也不理她,点了下头,“好,我答应。不过我的朋友可是受了牢狱之灾,怎么也得……”她挑眉看着纳兰辰逸。 “那是自然,我这就让人送五百两银子过去……”纳兰辰逸大喜,他没想到念儿这么快就答应了。忙吩咐人立刻去办,放人送钱。 “谢谢姑娘了!”纳兰辰逸站起来对着念儿行礼,念儿侧身避过,她怕老天惩罚。锦芬也在纳兰辰逸的示意下行礼,念儿理所应当的受了。对于害死娘亲的人,她怎么做都不过分。 “只是,我还有条件。”念儿淡淡扫过瞬间变色的两张脸。 “什么条件?”锦芬一脸防备,她害怕念儿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纳兰辰逸也望着念儿,在他看来,念儿肯答应这么冒险的事,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 “我答应替嫁,不过到了太子府,我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由我自己决定,你们不得干涉。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露出破绽……”她是警告锦芬,不要在她的身边留什么眼线。 “这怎么……”锦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纳兰辰逸打断,接口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不露出破绽,他觉得都可以接受。对于念儿,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种无言的愧疚!说不清,道不明。 见事情定了,纳兰辰逸离开。锦芬和容妈妈交给许多纳兰若雨的小习惯和脾气喜好,一直到半夜她才离开。 落雨园,锦芬到后,屏退了香如几个,只留了容妈妈在屋里。 “娘!”纳兰若雨哭着扑到锦芬的怀里,她的脸上还戴着面纱,只露出两只眼睛。只是额头上还是能看到不少的红点点。 “娘,我可怎么办?”她哽咽着道,一想到自己后天还是这个样子,她的心就如刀绞,疼的厉害。她不想太子哥哥看到她难看的样子! “雨儿乖,别担心,娘都安排好了!”锦芬扶起她低声道,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眼中痛楚闪过,只是她的脸上还是笑着。 “真的?张太医找到医治我脸上的毒的办法了?”纳兰若雨两眼亮晶晶,惊喜的直起身子,抓住锦芬的胳膊连着声追问。她的脸虽被遮着看不到表情,可是眉梢眼角流露出的喜悦却是骗不了人的。显然,她有多希望恢复自己的容貌! 锦芬的心中划过不忍,她不想看到女儿失望的眼神,可是没办法,事情总要对她说。“雨儿,你的毒……要想解,最少得两个月,张太医已经说过了!”锦芬抱紧女儿。她实在不想再重复一遍昨天的话。 她觉得那样对女儿太残忍。 “什么……我不要,我不要啊……”纳兰若雨一听,又哭又闹,两只手不停的在锦芬的身上拍打着,锦芬用了很大的劲都没把她按住。没多久,她的头上脸上都受了好几下,头发都被弄散了。最后,还是容妈妈一起过来帮忙,才将纳兰若雨按住。 “娘……我不要啊,我这个样子,怎么嫁给太子哥哥……呜呜……”纳兰若雨哭的有气无力。 “雨儿乖,娘一定让你嫁给太子殿下,一定让你成为尊贵无比的太子妃。你乖乖的听娘的话,好不好?”锦芬看着女儿哭的声音都嘶哑了,忍着心痛,咬牙道。 “真的……”纳兰若雨抽噎着问,眼中是很明显的怀疑。 “真的!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了!”锦芬拢了拢女儿脸上散落的秀发,脸上是慈爱的笑容。 纳兰若雨还是很怀疑,不是说解毒要两个月吗?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可是她还是愿意相信母亲的话,因为母亲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你过来。”锦芬招手让纳兰若雨附耳过来,容妈妈则是警惕的站到屋子门口,不让任何人接进。 一阵耳语过后,纳兰辰逸眉梢的笑容渐渐变成了不可相信的惊讶和怒气。“什么,要那个丫头……唔唔……”她的嘴被锦芬死死的捂住,咬着牙在她耳边低声吼道,“我的小祖宗,你是想让所有的人都听见,然后让皇上灭了纳兰家吗?”锦芬有些气恼,这个丫头她说了半天怎么就不明白呢? “娘……”纳兰若雨委屈的流下两滴眼泪,低垂的眸子已经昭示了她的屈服。锦芬放开了她的手,纳兰若雨果然乖乖的没有再大喊大叫。 “雨儿,你是娘最疼爱的女儿,娘是不会害你的。”锦芬有些苦口婆心。 “可……为什么是念儿?”一想到念儿那冷傲秀丽的脸,纳兰若雨就觉得心里憋屈的慌。最主要的她是担心念儿抢走了太子哥哥。 “不找她你说找谁?这府里的丫头有一个可以拿的出手的吗?你身边的那几个谁不是存了别的心思,若是让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替嫁,结果不用想都知道,她们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成功的抓住太子殿下的心。到时候就是我们想要换回来也换不回来了!”香如几个是锦芬一早就排除在外的人。府中的丫鬟要说忠心的也不是没有,可那气度却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纳兰若雨扁着嘴不说话,不过她知道母亲说的都是实话。 “念儿是个清高的,她未必能看得上皇家富贵。只要她没了那份心思,就好办。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度过这两个月,到时候,娘自是不会流着她的!”锦芬眸中的狠毒又流露出来…… “只是,不能让那丫头碰太子哥哥!”纳兰若雨想想也别无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太子哥哥是她的,她绝不允许别的女人染指。 “娘知道……”锦芬的嘴角含着冷笑,冷森森的渗人,就连纳兰若雨都打了一个寒颤。 很快,锦芬就叫人送了热水进来,说寻到了良方,要帮纳兰若雨洗澡。香如几个将热水提进来后,就被赶了出去,仍旧是锦芬和容妈妈帮忙。纳兰若雨这两日心情不好,园中的下人没少遭罪,如今听着不用她们服侍,一个个都暗自高兴,俱躲的远远的。 西园,念儿回去后就对柳絮辞行,说老家出了些事情,她要回去一趟,事情紧急,她需要连夜动身。柳絮送了她一百两银子,她又去纳兰辰逸处禀报,一样准了。念儿在几个相送的丫头注视下,离开了丞相府…… 皇宫。 皇后寝宫朝阳殿。 “泽儿,后日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一切事情可都准备妥善了吗?”皇后关心的问。本来,她想着让轩辕泽在东宫成亲,可是皇上不许,以祖宗规矩皇子成亲后必须搬入府邸为由驳回了。其实她明白,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还不是皇上的一句话?不过既然皇上不允许,她也就只好遵命了。 轩辕泽是她唯一的儿子,他的婚事,她自然是操了很多的心。 “回母后,都准备好了。”轩辕泽温润的笑笑,绝美无双的一张脸让皇后瞧着眼睛都是一晃。她心中不免得意,这可是她生的儿子! “纳兰若雨模样俏丽,姿态端庄有礼,她的身后又有纳兰丞相一族,你要好好对她。”皇后淳淳教导,生怕儿子不喜纳兰若雨惹怒纳兰辰逸,这样对他荣登九五一点好处也没有。 “儿臣明白,母后不必挂心。”轩辕泽淡笑,他的心中对于婚礼,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和期待。纳兰若雨是个好姑娘,既然是父皇和母后选定的,他就会欣然接受。 皇后慈爱的点了点头,太子是个知道孰轻孰重的孩子,这一点她十分放心。 “皇儿喜欢纳兰小姐吗?”皇后从没听过轩辕泽对那个女子上心过,也不知他心中是不是除了纳兰若雨还有其他中意的人? 纳兰辰逸微怔,遂笑着点头,“喜欢。” 皇后是个心细的,他一怔的表情虽然细微,却还是没能逃过皇后的眼睛,了然的叹了口气道,“难为你了。 轩辕泽依旧淡漠一笑,温润如玉。 “参见皇上!”殿外伺候的宫女呼声一片,皇后和轩辕泽对望一眼,压下心底的诧异,两个人整了整行装,看到皇上进来,都上前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轩辕无痕挥了挥衣袖,径直走到上首的锦榻上坐下。 皇后和轩辕泽直起身子,皇后坐到皇上身旁,轩辕泽则站在那里没动。 “皇上今夜怎么有空到臣妾的宫里来,么不是怕臣妾疏漏了什么?”皇后笑着打趣,眼睛却是紧盯着皇上的表情。 皇后和皇上少年夫妻,两个人一直相敬如宾,再加上皇后一向大度贤惠,皇上对她也是很敬重的。是以,皇后才敢说出这句话来。 皇上一直对太子很是严厉,尽管这次是太子大婚,皇上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宠爱来。轩辕泽是她生的孩子,她又怎么不知道他有多么渴望父皇对他多一点点的疼爱!只是身为储君,皇上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只是苦了太子…… 皇上猜不透皇上今夜前来的目的,只是想用这种夫妻间热络的话语,让太子感觉到一丝温暖。 “你是太子的亲生母后,自是事事考虑周到,那里需要朕操心?”轩辕无痕优雅一笑,眉宇间的威严不怒自威,让人心生畏惧。 “瞧皇上说的,难道泽儿就不是你的孩子吗?”皇后掩唇轻笑,娇媚的容颜俏丽,虽年过三十,却别有一番风韵。 轩辕无痕微笑,只是眸底的冷色一闪而逝,快的无人抓住,就连坐在他对面的皇后都没有发觉。 轩辕泽站在下首,突然感觉到一丝冷森的气息朝自己袭来,他暗自戒备,抬眸看去时,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他的父皇和母后正温馨的谈论着自己…… 可是那种感觉确实真的有过,他迟疑了一下,莫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成婚后就是大人了,做什么事更应该小心谨慎才是。纳兰小姐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对人家。不要因为太后寿宴的事,而心生芥蒂。明白了吗?”忽然,轩辕无痕扭头对着轩辕泽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儿臣明白。”轩辕泽心中微有不适,却没有开口反驳,显然皇上的话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意外,而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皇后的脸色已经苍白,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皇上竟然会在这个时间说出这么一番可谓是诛心的话来!她不相信皇上是故意的,可这话却实实在在伤人不浅。可若说是故意,皇上并没有任何理由啊!那个父亲会如此糟蹋自己的儿子? 轩辕无痕冷眼看着皇后和轩辕泽脸色变了,又嘱咐了两句,才离开。轩辕泽恭送他离开,很清楚的看到了皇上嘴角嚼着的那么冷笑…… 皇上一走,皇后就瘫坐在那里,脸色比刚才还难看,她的目中有泪涌出,不解屈辱都如同一波一波的潮水,快速的将她淹没! “皇上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能这样说……”皇后喃喃的泣道,眼中是深深的不可思议。纳兰若雨在太后寿宴被人算计出丑的事,皇上早已下了严令不许人再提起。皇后也曾有了心思要退婚,却被轩辕无痕敲打了一番。皇后一直很喜爱纳兰若雨,想着既然皇上看重,那丫头也并没有出事,就悄悄去了想法。皇后也曾在后宫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乱嚼舌根,若是发现有人明知故犯,一律杖毙!这两个月来,宫中风平浪静,从没人说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今夜,这个气氛这个场合,她怎么也没想到,说这句话的人会是皇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没想到,今日说这话的,却是皇上!而且还是当着轩辕泽的面……这不是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重新提起他即将成婚的妻子是个伤风败俗的女子吗? 皇后完全看不透轩辕无痕了…… “母后别担心,儿臣没事。父皇只是担心儿子慢待纳兰小姐……”轩辕泽上前安慰着皇后,他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只是无人看到袖中他的手已经攥做一团,青筋突爆…… “是啊,你父皇是无心之语,皇儿不要在意。”皇后压抑住心底的震惊的难过,强笑着安慰儿子。她也希望皇上是责至深爱之切,那句话完全没有恶意…… 恶意!想到这两个字,皇后猛然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竟会想到哪里去了,皇上一向对太子严厉,一直希望将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帝王,又怎么会害他? 皇后暗中摇了摇脑袋,将脑中的胡思乱想统统都抛向一边。 轩辕泽的眸子深幽,无人能看到底,也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母子两又聊了几句,轩辕泽见皇后的精神欠佳,就扶了皇后去休息,在看到皇后闭上眼睛睡着后,他吩咐皇后贴身的嬷嬷好好照顾,就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落雨园就传出好消息来,大小姐昨日用了药浴,身上的疹子竟一夜之间好的差不多了!这消息一传出,丞相府几乎所有的下人都松了一口气,香如几个更是恢复了往日的笑脸。 大小姐的病好了,她心情就会好,心情一好,她们去陪嫁的事才更好说。想着一旦进入太子府,就能日日看到天人般俊美的太子殿下,她们一个个心都雀跃不已,恨不得明日早些到来。 因着昨夜是容妈妈亲自照料的纳兰若雨,早上依然是她服侍。等到纳兰若雨洗漱完毕,香如几个才进到内室,一看到纳兰若雨,三个人都跪地高喊,“恭喜小姐病体痊愈。” “都起来吧。这两日难为你们了。”纳兰若雨淡淡的道,她的脸上因为施了脂粉,原本就淡去的红疹早已不复得见,依旧美丽如初,更添了一份淡然。 三个人忙起来,心中都道,小姐大病了一场,比原来更端庄更有气质了! “今个是大小姐添妆的日子,一会子各府的贵人都要来,你们赶紧去拿小姐的新衣服让小姐试试,若有不合适,现在还可以改。”容妈妈站在纳兰若雨的身后板着脸道。 “是,奴婢马上去拿。”香如忙福了福退下。纳兰若雨的衣物首饰一向都是她保管的。虽然她奇怪那衣服前两日已经试过了,可容妈妈这样说,她就乖乖去取,想着容妈妈就是谨慎! 添妆是个大日子,纳兰若雨的新衣十分鲜艳,玖红色的湘锦软缎,上面用金色绣线描了边,里面用珍珠和各色宝石做花蕊,一朵朵盛开的百花争奇斗艳,远远一瞧,就像真的一样! 纳兰若雨换上衣服,几人都感觉眼前一亮,容妈妈的脸色却是欣喜之余加了一丝黯淡。没人注意她在低头想什么,纳兰若雨缓缓转动了一圈,突然挑眉问,“妈妈,我穿的可好看?” 容妈妈猛然被她点名,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脸上忙堆了笑,夸奖道,“好看。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那妈妈为什么不看我?”纳兰若雨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亮晶晶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容妈妈一张变幻莫测的老脸,期待着她的回答。 香如几个本来也觉得没什么,可如今听小姐这么一说,都一起看着容妈妈。是啊,小姐穿着新衣服多美啊,容妈妈竟没看?莫不是有什么不满? 容妈妈是夫人的人,平日里没少仗着夫人的势,对她们吆五喝六的,她们碍着夫人的面子都敢怒不敢言。如今刚好被小姐抓住了错处,她们开心都来不及,落井下石那是必要的。 “容妈妈,小姐这样美,我们巴不得天天看呢,容妈妈怎么……”香如有些惊讶的道。她一开口,秀如和翠如也连连点头,仿佛容妈妈不看小姐就是犯了多大的错似的。 容妈妈恨得咬牙,却不能说什么,她的眼神警告的瞪了纳兰若雨一眼,才小心的陪着笑道,“老奴刚才走神,是觉得小姐娇颜如花,和那天上的仙女一样,老奴想着想着就发呆了……”这番话可说的高明多了,比香如几个明面上的赞美可不止高了一层。 纳兰若雨娇羞一笑,轻轻跺了下脚嚷道,“妈妈……”语气里尽是撒娇的意思。这模样,也是她以前惯做的样子。容妈妈是锦芬的乳娘,纳兰若雨对她也是很尊敬的。 只是今日她的撒娇模样,依旧娇俏可爱,甚至比往日更多了一份天真,可看在容妈妈的眼里,就觉得十分刺眼。她呵呵一笑道,“小姐还撒娇呢,明日可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她这话刚一说完,纳兰若雨就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捂着脸跑进了里间。 香如几个都笑了起来,刚刚的小心思一下子都没了。她们明白,容妈妈的地位,不是她们几个三言两语就能撼动的。 “你们赶紧做事去,我去看看小姐。”容妈妈吩咐了三个丫鬟下去,自己径直走进了里间。 挑开镂空细纱所制的帘子,就看到纳兰若雨已经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正静静的瞧着自己镜中的一张脸。 “再怎么看,这张脸也不是你的。我警告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容妈妈恶狠狠的道。 “否则怎样?又用六婶子的儿子来威胁我?他们左右不过是我的邻居而已,我已经救过他们一次,也算是进了点心。他们要以后出了什么事,那我可管不着了!妈妈最好不要再用同样的理由,惹急了我,撂挑子不干了,倒霉的可是丞相府!”念儿挑眉,冰冷的眼神让容妈妈心中一惊。可她毕竟跟了锦芬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少顷已经恢复了神色,眉宇间的指责已经淡了一些,不过语气十分不善,“念儿姑娘可别说什么撂挑子不干的话,要知道,你可是答应了老爷夫人的,要是现在变卦,遭殃的可就不仅仅是丞相府了,姑娘你和你那些邻居朋友,一个也逃不掉!” “我的事妈妈不用担心,你还是先关心丞相府的好!唉,怎么说呢,我这个人最受不得人家的威胁,这一被人威胁的话,我的心情就不好,心情要是不好了,说错话也是常有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到时候可就拿不准了!”念儿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脸,目光深幽的道。她最是看不惯容妈妈一副奴才的嘴脸偏还想做着主子的事,一听她指使自己就来气。凭什么姑娘答应了就要听你们的摆布?想要将我攥在手心里,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念儿自小在云雀山长大,那里所有人都是老实豪爽的粗鲁性子,不会说文绉绉的话,想要做什么直接就去做,不会拐那么多弯弯道道,看到谁不顺眼了,直接动手揍人。念儿虽然性子淡然,可也潜移默化的沾染了不少。这段日子在丞相府,她为了报仇忍气吞声许久,只是为了做好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应有的姿态。如今顶了纳兰若雨的身份,她若不爆发,那可就要憋坏了! “你……”容妈妈气极,她用一根手指头狠狠指着念儿的额头,停在她额前两三寸的地方,可面对小姐的脸,她却怎么也戳不下去。 “妈妈年纪大了,小心气大伤身!”念儿一笑站起,轻轻的抬手移开容妈妈的手指,看着一脸铁青的容妈妈,她的心情莫名的好。“哦,对了,妈妈在这里老半天了,不去像你的主子禀报吗?”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说完没等容妈妈回答,就朝着屋子外喊,“香如,传早膳吧,陪容妈妈聊了半天,我都饿死了!”合着,她将不吃早饭的罪,归咎到容妈妈的身上去了! 容妈妈气的身子颤抖,却又恨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只能干瞪着眼,看着念儿踱着轻快地步子走到了外间。很快,香如几个就将早饭端来,念儿净了手坐下,还不忘对着里屋喊了一声,“妈妈过来一起用吧!” 话音落,容妈妈就青着脸走了出来,对她施了施礼道,“今日府中事情众多,老奴怕夫人那边人手不够,就先过去了。” “谁不知道妈妈是母亲跟前得力的。去吧,我哪敢留你!”念儿甜笑一声挥了挥手,容妈妈黑着脸告退。香如几个脸上的表情都十分丰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念儿喝了一口粥,又想起什么道,“对了,明日容妈妈也会陪我进太子府的。本来我说不用了,有你们几个就好,可母亲非说不放心,我也没办法。容妈妈是府里的老人,又深的母亲信任,你们以后在她手底下做事,可都小心些,真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们。” 香如一个脸上一僵,都敢紧应了,“是,奴婢等会小心伺候的。”本来以为到了太子府就万事大吉,到时太子若瞧得上自己,那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如今夫人竟让容妈妈跟着,那不摆明了就是看着自己吗?几个人的心都觉得堵得慌,想着怕是要飞不上枝头了…… 念儿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就要让容妈妈和几个丫鬟心生间隙,若心不齐,才好个个攻破嘛! 吃过早膳,香如进来禀报,说是柳姨娘和赵姨娘来了。念儿明白,两人这是来添妆了。 柳絮的肚子已经凸起,赵姨娘因为月份还小没有显怀。两个人都只是客套的送了一副头面,念儿道了谢,吩咐香如收了。 柳絮和赵姨娘却因为她的一句道谢而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这个大小姐以前可都是很骄横的,那里会对她们和颜悦色?柳絮想着怕是要成亲了,锦芬特意教过了吧。 许是想着一会还有人要来,两个人没多逗留就离开了。再然后就是二小姐纳兰若蔷和三小姐纳兰若薇一起来了,两个人都衣着淡雅,只带了一名随身丫鬟。 “大姐姐……”纳兰若薇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念儿,目光中有许多的畏惧,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明日是大姐姐大喜的日子,妹妹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几件首饰望大姐姐不要嫌弃。”她身后的丫鬟递上一个黑金簪花的漆盒,纳兰若薇接过来双手奉上。 念儿以前虽没有见过纳兰若薇和纳兰若雨在一起,不过以纳兰若雨的性子她不难想出两人相处是怎样的情形,当下,她淡淡一笑,顺手接过来递给身后的翠如,口中不咸不淡的说了声,“谢三妹妹。”却是连看也没看。 “大姐姐,这是我的。”看到妹妹的礼物被大姐姐收下,二小姐纳兰若蔷忙上前一步送上自己的,是一方帕子,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端详之下想必是手帕和荷包之类的。 纳兰若蔷的眼里有些自卑,她没了亲娘照拂,又是个不得宠的庶女,能好好的长大已是万幸,她又哪里有好东西送人?只有送上自己精心绣制的绣品了! 念儿心中叹息一番,轻轻接过,交给身后的香如,“二妹妹的手艺自是好的。”她能看出纳兰若薇纵然胆小,可好歹有柳絮照应,纳兰辰逸多少也会记起她,所以她的性子还有些活泛。而纳兰若蔷就不止是胆小了,简直就是怯懦。看她说一句话身子都要抖几次就能瞧出来。 对于她,念儿是怜惜的,所以看似随口的说了一句。可这已经让纳兰若蔷欣喜不已。大姐姐好久都没有和自己这么和气的说过话了! “大姐姐日后若是需要绣什么东西,差人说一声就好,妹妹左右无事!”纳兰若蔷眼眶竟然红了! 念儿看着她,想着自己,不禁心中一痛。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子,到底有多渴望亲情?仅仅是一句夸奖,就让她感动至此! 第一百八十八章 念儿从没想过,一句简单的夸奖会让人感动至此。“好。”她含笑点头,一丝温情悄然流露。 纳兰若薇见一向木讷的二姐竟然学会了讨大姐欢心,目光闪烁了一下,垂头掩去眸底的恨意。她一向乖巧,也谨记着姨娘的话要讨好大姐姐,可无论她怎样做,大姐姐都对她不冷不热。前来添妆,自己送的东西大姐姐看也没看,连话都不曾说一句,却对二姐姐的绣品赞了一句。哪怕是很简单不起眼的一句话,也让她心中妒忌不已。 大姐姐明日就是太子妃了,她的姻缘和幸福都要依仗大姐姐,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光华被别人掩盖…… 无人看到纳兰若薇的小动作和眼神,就连念儿也没有发现她眸中的那抹嫉恨!也许在她的心里,被压迫的庶女都是可怜兮兮,不敢反抗的! “大姐姐,若薇也会绣呢。”纳兰若薇扬起小脸,讨巧的嘟嘴道。她的样子十分可爱,再加上她的模样五六分随了柳絮,也是娇俏可人,让人一看之下就更喜欢。 “好!若大姐姐有了活计,第一个就找三妹妹!”念儿嗔怪的点了一下纳兰若薇的额头。 看到原本和自己并不亲近的大姐姐竟这么亲昵的和自己说话,纳兰若薇心中惊喜,觉得大姐姐还是喜爱自己多一些,就越发讨巧卖乖,拉着念儿的袖子嘟着嘴摇了摇,装着不悦的道,“大姐姐欺负我……”嘴里这样说着,脸上的笑却越发甜美。惹得香如几个丫鬟都笑了起来。她们也在心中惊奇大小姐今日的性子可真好。 今日是添妆的大日子,待会还会有客人来,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没有多留,就一起告辞,纳兰若薇的眼里还有许多不舍,念儿自是看到了,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一份。 接下来到来的礼物,却有些出乎念儿的意料之外。宫中,轩辕泽让流云送来了一顶华丽无比的凤冠霞帔,揭开盖在它上面的红绸的瞬间,香如几个都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念儿也暗自咂舌,这个轩辕泽对纳兰若雨还真是深情一片,竟送来如此华贵的凤冠霞帔!先不说流光溢彩,华美无比的精绣凤凰牡丹百花图的霞帔有多么耀眼,但看那凤冠顶上镶嵌的二十四颗拇指大小,颗颗圆润饱满,散发出莹白微光的极品东珠,就让一向性子冷淡的她也不禁心神一震。凤冠冠身金银镶嵌打造,两侧各嵌着六颗红蓝紫绿粉橙宝石,取六六大顺之意。凤冠前面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黄金所制,凤尾都镶着红色的翡翠,和金色的尾翼极其巧妙的融合在一起,让人看去,栩栩如生。凤头顶端是三簇冠羽,由极碎的细小晶莹的珊瑚珠连接在一起。凤眼更是特别,是由一颗在日光下也散发出幽幽光晕的夜明珠所做,再加上风嘴垂挂的玛瑙石串做末端挂着紫色晶石的流苏,端的是华美无比,让人移不开眼…… “好美……”香如几个都看痴了,一个个目光迷幻,沉浸在珠翠华绕的流彩中不能自拔! 念儿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凤冠上的珍珠,玛瑙,宝石和珊瑚珠,目光闪烁不定。好半天,她才放开手指,脸上换上羞涩的笑容,“太子哥哥对我真好!” “恭喜小姐!”香如三个丫鬟看她高兴,忙跪地祝贺。只有太子殿下心中有小姐,那么,她们以后才会有机会亲近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待会自个到管家那里领赏去。”念儿笑着抬手让她们起来。以前她看纳兰若雨一高兴就是这么做的。 “谢小姐!”香如几个大喜。小姐的赏赐从来都是丞相府里最多的,只要她心情好,对她们这些下人也从来大方。 念儿不再理她们,只是静静的看着桌案上的凤冠霞帔。想来出了皇宫中的事,锦芬怕皇上恼怒,不给纳兰若雨赐凤冠霞帔,就让纳兰若雨一早自己绣了。没想到,今日轩辕泽这个太子却亲自让人送来了。 也是,纳兰若雨若掉了份子,他太子殿下的脸上也无光不是! “大小姐,瑞王爷派人送东西来了!”片刻后,翠如走了进来禀报。 “哦?”念儿歪头,她没想到轩辕瑞这个家伙也会来给纳兰若雨添妆!“拿进来吧!” 一人带着两个侍卫打扮的下人抬着一只大红色的箱子走了进来,放下箱子后,领头的姚永行礼,“见过大小姐。这是我家王爷给大小姐添妆的小礼,还望小姐笑纳。”姚永神色恭敬,目光一直垂下看着地面。 念儿起身点了点头,淡声道,“谢王爷盛情,香如,带三位小哥去用些酒菜。” 香如应了刚要走,被姚永拦住了,“不敢劳烦小姐了,小的们马上就走。大小姐,王爷还让小的带话,说好久没看到念儿姑娘了,若府上无事,让念儿姑娘到瑞王府一趟。” 他这话一出,念儿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感情轩辕瑞那家伙送礼是假,打听自己倒是真的!怕是几日不欺负自己睡不着觉了吧……只是想归想,她的心里还是一暖。 “王爷要找念儿?”她故意迟疑了一下,才面露难色道,“这可不凑巧,念儿姑娘昨夜已经离开丞相府了……” “这样啊……”姚永显然没有想到,沉思了一下又笑着道,“如此,小的就告辞了。”王爷怕是怎么也不会料到念儿姑娘会在深夜不辞而别,不知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暴跳如雷?姚永不敢想,忙匆匆带着手下往瑞王府复命。 “小姐,那个念儿还真是个狐媚子,没想到才进丞相府这么些天,竟然引诱到了瑞王殿下对她念念不忘,还真是本事不小!”秀如哼了一声,不屑的鄙视道。在她的眼里,那个除了性子冷傲之外无一是处的贱丫头,连自己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能让瑞王爷神魂颠倒,定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秀如不知道,她口中嫉恨不屑的贱丫头,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正冷冷的看着她! 偏偏其他两人对这份危险也不自知,香如也在一旁帮腔,“是啊,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小孤女罢了,要不是老爷好心收留,她那里有机会认识瑞王爷?” “人家可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呢……”翠如也酸溜溜的道。只是话音落,她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周遭的空气骤然下降…… 三个人慌乱的转头,就看到自家小姐脸含冰霜的冷然看着她们,那不怒自威的眼神,让她们齐齐打了个颤,惊得扑通跪下,口中叫饶,“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乱说了!” 念儿也不答话,只是走到锦榻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香如几个都惶恐的跪在地上,目光惊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没多久,一个个后背冷汗湿透。念儿见效果达到了,这才放下茶盏,好半晌才道,“你们可知道错了?” “奴婢知道错了。不该随意议论府中诸事,不该议论他人长短……” 三个人几乎是同声道。念儿挑眉,看来纳兰若雨为了进太子府做了不少工作。 她虽然听到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辱骂自己心中暴怒,可也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份是纳兰若雨,只有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既惩罚了这几个丫鬟,又不显得突兀。 “你们是要随着我进太子府的,到时候你们就不会是在丞相府这样随意。那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稍有不慎,那便是万劫不复!姑且不论念儿是好是坏,单就她救我一命的恩情,你们也不可将刚才的话再说出口。到时,别人会怎么议论我们丞相府?会说我们忘恩负义……”念儿说的颇有些语重心长。看到香如几个受教的连连点头,她的眸底划过一抹冷笑。 “你们这样的性子若不改改,太子府我是万万不敢带去的。”她的话音落,果然看到三个丫鬟的脸色大变,一个个苍白无血,片刻间没了生气。 挑了挑眉,念儿叹了口气,“算了,你们是我身边得力的,若真的罚了你们,我也心疼。这样吧,每个人打五板子长点记性就好!” “小姐……”香如几个脸色更加惨白,她们想要求饶,却看到自家小姐面若冰霜,都将求情的话咽到了肚里。恰在此时,容妈妈走了进来,意思性的施了礼后,看到跪在地上的三个人不解,脸色不善的开口,“你们几个这是怎么了?” 香如几个都偷偷瞧了她一眼,不敢开口。 容妈妈暗自骂了几声,她恨念儿这还没进太子府呢,就摆起了小姐的架子。可心里再骂,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笑着问念儿道,“明儿可就是小姐的好日子了,这些丫头留着以后再罚也好。小姐莫要因她们气伤了身。”她的眼睛使劲朝念儿眨了眨,示意她见好就收,不要太过分。 “妈妈来的正好,帮我教教这几个丫头丞相府的规矩。”念儿负气的扭过了身子面对着墙,也不去看容妈妈挤成苦瓜的一张脸。 容妈妈见暗示没用,不由气急,更想再说两句什么,没成想竟看到念儿别过身子不理她!当下气的想要跳脚,无奈,才黑着一张脸问香如,“说,你们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小姐?” 香如将三人刚才辱骂念儿的话又学了一遍。容妈妈一听愣了半天,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心道这也怪不得这个丫头发怒,实在是任谁听到这样的话骂自己,也都会生气! “你们也太不知轻重了,念儿姑娘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就连老爷夫人对她都是礼遇有加,你们倒好,竟然在背后这么诋毁她,也难怪小姐会生气。若你们刚才的话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还不知会如何编排老爷的不是,那些御史大人可正盼望着谁家出点什么事,好参上一本呢。好了,都下去领罚吧。”容妈妈极其巧妙的说了一番话,即敲打了几个丫头,又不忘奉承念儿两句。 香如几个再也不敢多言,悄悄退了下去。 她们一走,容妈妈脸上的笑容就没了,她冷着脸看了一眼念儿,径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才不耐的开口,“那三个丫头可是大小姐的人,若没有大的过错,希望你不要动她们。无论何时,都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最后一句,隐含警告。 念儿笑笑,也不回答,只是继续喝着手里的茶。 容妈妈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最后眼睛停在桌子上的凤冠上挪不开眼。饶是她随着锦芬见了不少好东西,也两眼发光,羡慕不已…… 只是一想到这凤冠明日却要戴在念儿的头上而不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大小姐的头上,她的心就极其不舒服,可除了安静的看着,别无他法。她越看心中的郁闷越多,索性起身走了,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念儿站在窗口,听到下人房传来板子打在肉上的闷响,一声声,虽不是很响,但听在耳中却格外好听。她勾起唇角,淡漠一笑。 每人只有五板子,很快就打完,念儿隔着窗纱,看到香如三个一扭一扭的走了出来。明日就是大婚日,丞相府的下人都明白,所以香如三个的板子也是举得高,落得轻,意思意思而已。她们可是大小姐的陪嫁丫头呢。 “小姐。”三人依次进入,都垂着头站在那里。看不到表情,也不知是不是在心里记恨。 “你们都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吗?”念儿站起来,缓缓地走到香如的面前,看了她一眼,再走到翠如面前,然后是秀如。她并没有再开口,只是那么淡淡的盯着她们的眼睛。她的眼神犀利如刀,比之纳兰若雨不知凌厉了多少,只需一眼,香如三个都心中一惊,身子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奴婢谨记小姐的教诲,再也不敢冒犯。”三个人几乎是同时跪到了地上,也顾不上身上的伤还在疼。 第一百八十九章 念儿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三个丫鬟,眸中什么闪动了一下。这三人是自小服侍纳兰若雨的心腹,对纳兰若雨尚且阳奉阴违,更何况是她! 想到这里,念儿有些好笑,她自己现在不就是纳兰若雨吗? “起来吧。你们是我的人,一言一行不仅代表了你们,还有我这个主子。” “是!”三个人同时点头恭敬的应道。 “下去上药吧。”念儿挥了挥手,三个人依次退出。 下午,依然有好些人前来添妆。锦芬的大嫂,纳兰若雨的舅母也亲自过来送了东西。看到自己的外甥女容貌恢复,她松了一口气,拉着念儿的手说了不少祝福的话,才去了兰芷阁见锦芬。一直待到日落黄昏才走。 容妈妈一直跟在念儿的身边,她很尽心的随时提醒着念儿该说什么话。念儿聪慧,知道的说上两句,不清楚的羞涩一笑躲过,几番应付下来,就连容妈妈也暗中点了点头。 入夜,丞相府中灯火通明。 也不知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纳兰辰逸自那夜对念儿说了那番话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她的面前。念儿也不想见到他,看到他薄情的脸,她就会想起娘亲,为娘亲不值。 落雨园中,香如几个忍着身上的疼,还在一遍遍的检查明日要用的东西,生怕一个出错小姐又要责罚她们。 几个板子的惩罚比起以前是轻很多了,可就要进入太子府,将要见到太子殿下,她们若是伤了病了,可怎么得了!错过了明日的机会,大小姐还不知会不会再让她们同去。 念儿悠闲的坐在窗边的锦榻上看书,等着将要来的人。 果然没多久,香如就在外头喊,“见过夫人。” “你们小姐歇息了没有?”是锦芬的声音。 念儿侧耳听了听,脚步声杂乱,显然锦芬带的人不少。 “没呢,小姐正在看书。”香如应了,一边紧跑两步挑起了帘子。锦芬走了进来,念儿看到她,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走了过去,笑着咬着牙道,“见过母亲!”叫这个蛇蝎女人做母亲,她心中千百个不愿。可她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只好咬着牙叫了声。 碍于香如几个和自己的丫鬟在,锦芬掩住心底的厌弃,绽开笑颜迎了上去,还和先前一样,一把将念儿抱在怀里,嘴里说道,“让娘再看看,我的雨儿明日就要嫁人了!”她的语气竟也有了一丝不舍。 念儿娇羞的笑笑,缩到她的怀里。她的眼睛看向锦芬身后,三个丫鬟和容妈妈站在一起,其中一个丝巾包头,看不清模样。她心中冷笑,那个人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谁。 果然,她和锦芬的亲密模样看在有的人眼里那是格外刺眼,包丝巾的丫鬟抬起头,露出恶狠狠的一双眼睛和额头点点的红疹,赫然是纳兰若雨。 “咳咳……”她很用力的咳嗽了两声。锦芬抱着念儿的身子一震,即刻松开,笑着拉着念儿的手坐到榻上,对香如道,“你们几个先下去吧,我和小姐说说话,容妈妈和雨……月儿留下就好。”锦芬有些抱歉的看着女儿憋屈的眼睛。她又何尝想当着纳兰若雨的面和念儿秀亲热?可原本就是演戏,若是不逼真,被人看出来就糟了。所以,只有委屈雨儿了! 香如和翠如秀如虽然觉得容妈妈留下无可非议。可一个包着丝巾的丫鬟都可以留下来,而她们为什么不可以?可她们也就是在心里嘀咕一番。 看到几个丫鬟出去,容妈妈关上了房门。 “呼……”一声,纳兰若雨立刻很大力的扯掉了包裹在头上的丝巾,气呼呼的扔到地上,冲到念儿的面前道,“贱人,不许你和我娘抱那么紧!” 她的娘亲只可以抱她和卓儿两人!这个贱丫头算什么东西,也配让娘亲碰一下? 她的力气不小,径直跑到锦芬和念儿的中间,一个用力,就将念儿推了出去! 好在念儿早有防备,她假装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没有跌倒。 “雨儿,好了,不气不气。娘亲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锦芬不舍得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只好一个劲的拍着哄着安慰着。 “娘……”纳兰若雨哭了起来,一头栽进锦芬的怀里。“娘,雨儿的命好苦……”明明是自己喜欢到骨髓里的太子哥哥,她明日却要眼睁睁的看他娶了别人,尽管那个人顶着和她一样的脸,顶着她的身份,她还是懊恼的要死。 “雨儿不哭,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你只要乖乖听话,按时喝张太医开的药,一定会早日痊愈的。到时候,娘亲就亲自将雨儿送到太子府去。”锦芬的心也在痛,她完全可以理解纳兰若雨此刻的心情。可是,她除了安慰外,再无他法。 “你给我听着,这两个月内,你不许让太子哥哥碰你,更不许卖弄引诱太子哥哥。若不然……若不然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纳兰若雨恨声道。对于念儿,她此刻已经恨到极致…… 心底蔓延不断的不甘和纠结,几乎将她最后的一点理智磨净,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明日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她不甘,不甘啊…… “小姐的话听到了没有,记住,你只是个替代的丫头,要清楚自己的身份!”锦芬也在一旁帮腔道。 念儿冷然看着着一对母女变化不断的脸,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瑰丽的笑容,“小姐既然不放心,那明日我可以不去!” 说完,她作势就要去撕脸上的人皮面具,脚步也不停,大步的往外走。 “你干什么?”容妈妈眼疾手快,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心有余悸的道,“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是老爷花了多少金子才买来的?你就这么毁了?也不想想那几个小子……” 锦芬和纳兰若雨此时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看到念儿一副决然的样子,她们再不敢说出什么过激的话,两母女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念儿。 “我可当不起小姐口中一口一个的贱人!纳兰小姐,要知道,明日的事,并不是我哭着喊着求你要替你出嫁的,而是你们用卑鄙的手段威胁我强迫我代替的。怎么,我这个苦主都还没有喊冤叫屈,你这个始作俑者却要贼喊捉贼?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念儿也是气的很了,说出的话一点情面也不留。 她就是要让这些做尽了坏事,还要打着行善救人的幌子的恶人,也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憋屈! “你……你……”纳兰若雨颤抖着举起一根手指,却好半天说不出下面的字。 “好了,雨儿,你就少说两句。”锦芬是只狐狸,她自然明白这个时候念儿是万万不敢得罪的,忙喝住女儿,脸上堆了笑,对着念儿道,“念儿姑娘是个明白人,自是会体谅雨儿心情不好,若是说错了什么,还请谅解。” 她的笑不达眼底,念儿很清楚的看到她眸中毫不掩饰的狠毒。念儿收了力,放下了手臂,抬手优雅的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又很是爱惜的抹了抹自己的脸,才慢悠悠的道,“是啊,我是个讲理的,自是不会和大小姐一个病人做计较。夜深了,大小姐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若没有,我也该歇息了,明早还要早起呢。”她挑衅的挑了挑眉,看到纳兰若雨一张遍布红疹的脸怒意更多,转了个身又道,“凤冠和霞帔都在这里,大小姐可要试穿一番?” 纳兰若雨即便千不愿百不愿,她的凤冠霞帔最后都会穿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她可以断定,纳兰若雨今夜前来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抢先一步试穿这御赐的凤冠霞帔!看到纳兰若雨的目光落到华美无比的凤冠上再也移不开,她了然一笑,扭身去了外间的锦榻休息。 看到这对母女精神几近崩溃,她就觉得心中舒畅无比。这也正是她答应替嫁的另一个原因! 躺在锦榻上,看着窗外柔和的月光,听着里间房里纳兰若雨偶尔蹦出的不甘的声音,她笑着闭上了眼睛。 太子府。 轩辕泽静静的站在布置的焕然一新的新房前,他的眼神变幻不定,深幽的眸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流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看到他的样子,安静的没有开口。 “那些人可查到了?”轩辕泽淡然开口,儒雅深沉的嗓音依旧温润华美,好听的就像琴音。 “查到了。”流云点了点头道。 “先不要动。”轩辕泽转身。“对了,最近可有那个女子的消息?” “这两日不知去向,属下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流云的面色也凝重起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使白色软鞭的女子,竟会是丞相府纳兰大小姐的婢女念儿。她劫盗匪,会武功,都不让人吃惊,吃惊的是她竟然是当初救了太子和自己流风三人的恩人的徒弟! 看太子殿下的神情他就知道,殿下怕是对那个女子上心了! 只是,他命人盯着丞相府几日,却没料到那个女子竟悄没声息的就离开了!要说东宫的暗卫一个个身手都不错,要盯梢一个女子也不是难事。可太子殿下不愿被丞相府的人发现,就只命人在府外盯着,结果,那个叫念儿的女子就不见了。 “让人小心保护太子妃。”轩辕泽又加了一句。 “是。”流云点头。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 “宫中这两日情况怎样?”轩辕泽抬头望着天际的繁星。 “皇上这两日都是宿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容妃娘娘帮殿下绣了一件新衣。端妃娘娘还是找了借口往东宫跑。小公主日日都在太后宫中,皇上去看过一次。太后念叨了殿下几次,说你好几日都没去看她了。” 流云杂七杂八说了一大串,轩辕泽都很认真的听着。 “听说,远在北疆的五皇子快要回来了……”最后这句,流云说的有些缓慢。 轩辕泽显然并不意外,只是嗯了一声,继续抬头望天。 瑞王府。 轩辕瑞正在花架下喝酒,姚永站在他的身后。 “爷,你就少喝两杯吧,醉了可怎么好?”姚永看到轩辕瑞又倒满了一大杯酒往嘴里灌,忍不住劝道。王爷已经喝了不少了,他担心的要死却又不敢拦着。 “那个死丫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也不来跟我告别,也不告诉我她去了哪里。等我见到了她,非打她屁股不可……”轩辕瑞泄愤般一口饮尽手中的酒,打了声酒嗝,身子歪了歪,险些栽倒在地上。姚永一惊,忙抢先一步扶住了他。 “王爷,咱不喝了好不好,念儿姑娘可能是有急事才离开了,等她回来,一定会来找王爷的。”姚永有些心疼自家主子,对不辞而别不知所踪的念儿就有了些怨气,“念儿姑娘也真是的,去哪里好歹也来说一声啊,害的王爷醉成了这个样子,真是红颜祸水……” “闭嘴!她也是你能非议的!”神智不清的轩辕瑞在听到姚永嘴里的念儿两个字后,脑袋立刻清醒了不少,听清楚姚永是在骂念儿,他忍不住怒喝道。 姚永没还嘴,只是眼睛翻了翻表示不服气。心里,更是将念儿狠狠数落了一番。若是平常的女子,能得王爷喜欢,还不知道怎么欢喜若狂呢,她倒好,爱理不理,临了,还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手法,惹得王爷今日喝了一天的酒。要是王爷的身子有个好歹,他姚永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只是,姚永也知道,他也就是这么在心里偷偷的抱怨几句。等到念儿姑娘一出现,王爷定是什么都忘了,更不别说让自己碰她一根头发了! “念儿……死丫头,跑哪了……”瘫软在地的轩辕瑞,喝了姚永一句后,又迷糊着睡了过去,嘴里还时不时的呢喃两句。姚永听清了,都是念儿怎样怎样…… 第一百九十章 锦芬和纳兰若雨一直待到很晚才离开。容妈妈被留了下来,而且再也不用回到锦芬身边了。 念儿一直侧过身子装睡,她听到锦芬临走嘱咐了容妈妈几句什么,声音很低,她没听清楚。纳兰若雨已经冷静了下来,不甘的一路嘟囔着离开,念儿知道她的内心其实正如火般煎熬着…… 香如几个被她打发去休息,屋中伺候的只剩下了容妈妈。并不是念儿要留下她,而是她自己不肯走。 念儿躺到了床上,眼睛虽然闭着,可心中了无睡意。明日的状况不知会怎样,轩辕泽会不会认出自己,都是她要担心的。 “小姐,这是夫人吩咐给你熬的桂圆莲子百合汤,你趁热喝了吧。” 念儿转过身,看到容妈妈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羹汤站在床前,脸上,是少有的平和。 念儿是知道每位新嫁娘在出嫁前的一夜,都要喝桂圆莲子百合汤的,意取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的意思,是娘家人对新娘的祝福。因为新嫁娘一般上了花轿直到拜堂,是不准有其他要求的,所以,羹汤一般都是晚上喝了,等到第二天临上花轿,已经差不多消耗完了,也避免中途出现状况而尴尬。 只是,她却不认为锦芬会这么好心的给自己熬桂圆莲子百合汤。 “放着吧,我一会喝。”念儿看了眼还腾腾冒着热气的汤碗,皱了皱眉道,“这么热的天,怎么还弄这么烫?”嘴角不悦的勾起,显然不高兴。 “那好吧,你一会记得喝。”容妈妈显然并不想就这么离开,放下汤碗后,还站在那里不动。 “妈妈要一夜不睡守着我吗?怕我跑了?”念儿冷嘲一声,坐起身盯着容妈妈的眼睛。 “怎么会?老奴是等着小姐喝完羹汤好收拾碗。”容妈妈脸上一僵,笑的有些不自然。 “不就是一个碗吗?明日会有人洗的。容妈妈可是夫人特意派到我身边的人,哪能干这种粗活!妈妈若不是防着我怕我逃跑,就去歇息吧。我也累了,喝了汤我就睡觉。”念儿端起汤碗,用嘴小心的吹了吹,然后哈了口气,“好烫!” 容妈妈的眼珠子一直盯着她手中的碗,此刻见她端起碗准备要喝,心下稍安,也不敢再留下来惹她怀疑,就转身走了。临到门口,她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念儿正徐徐吹着热气,怕是要喝了。她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心中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念儿使劲嗅了嗅碗中飘出的香味,取出怀里的帕子倒了一些汤汁在上面,然后吹灭了房中的蜡烛,等到确定四周没有异样后,她小心的出了屋子,纤细的身子在黑夜中兜转了几下,出了丞相府。 大约一个时辰后,她又悄悄的回来,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她自幼长在山寨,最拿手的就是躲避人的隐术。丞相府外隐着不少人,她估计有一拨是轩辕瑞派来的。另一拨很可能是轩辕泽的人。不管这两个人派人守着丞相府的目的是什么,她只要安分守己就好。 回到落雨园,她将碗中剩下的汤倒到后窗边上的花圃里,那里僻静,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然后,她脱了外衣睡觉。 很快,她就进入了梦乡。梦中好多人好多事都出现在眼前,有娘亲,乳娘,还有云雀山的兄弟,她们的模样一个个的在她的眼前转,转啊转的不停…… “小姐,该起了。”耳边,不知是谁在一个劲的催她。她不舒服的皱皱眉,没理。 “小姐,该洗漱上妆了,今儿个可是你大喜的日子。”香如看着自家小姐皱眉赖床的样子觉得好笑,再一次喊道。 还在迷糊中的念儿突然回过神来,猛的睁开了眼睛。 是啊,她现在可是纳兰若雨,今日是她成亲的大日子!忙利索的翻身坐起,看到屋子外漆黑一片,显然时间还早。香如赶紧拿来了外衣给她披上,“小姐,热水已经备好,该沐浴了。” 三个丫鬟拥着她走到外间屏风后的浴桶前,浴桶还在冒着白色的雾气,水中飘着红色的花瓣,花香萦绕鼻间,白雾缭绕仿若仙境。 念儿看了一眼,淡声道,“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洗,洗好了叫你们。” 香如几个一愣,小姐以前可是都让她们服侍的,今日怎么不用了?恰在此时,容妈妈也在外间说道,“你们几个退下吧,今日是小姐最后一次以姑娘的身份在家中沐浴,就让她多呆一会,反正时间还早。” 三个丫鬟听容妈妈这样说,也有些明白,就退下了。 念儿虽然身形和纳兰若雨相似,可身上的肌肤总有不一样的地方,那三个丫鬟是自幼服侍纳兰若雨的,若被她们贴身伺候,定会发现什么异样,这也是容妈妈不想三人服侍的原因。 替嫁这件事,牵扯太大,稍有不慎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半点也马虎不得。 容妈妈也没有进来,而是守在屏风边上。 念儿轻轻舀了些水撒到自己身上,右手抹了抹脸,暗道纳兰辰逸也不知从哪里找到的高人,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精美逼真的人皮面具来。且他的粘合手法也很独特,这面具贴在脸上她一点也没感觉到不舒服,即便是现在沾了水,也完好无损。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钱就能办好事!纳兰辰逸为了女儿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洗浴完毕,容妈妈拿了白色的里衣进来,她张开手任她服侍自己穿上。香如几个撤了浴桶,然后帮她穿上了大红色的霞帔。紧接着一个模样美丽的年轻妇人就走了进来,先是赞了她几句,然后给她绞面开脸,说了一大堆吉祥话。念儿知道这个妇人是纳兰府请的全福夫人,即父母健在,儿女双全的妇人。 开脸后,香如就小心的帮她擦粉描眉,还在脸颊上抹了点淡淡的胭脂,等到一切装扮好,戴上凤冠,香如几个都看直了眼,就连容妈妈也瞪大了眼睛。 念儿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美丽明艳的女子,看着明明是她憎恨的一张脸却要时时刻刻陪伴着自己,她突然脑中一片空白。她有些糊涂了,她不知今日这出替嫁到底是对还是错! “哎呀,纳兰小姐真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新娘子!”全福夫人也大加称赞。 香如和翠如对视了一眼,笑容背后隐藏了什么情绪。小姐如此美丽,太子的眼里那还会看到她们? 丞相府中早已人声杂乱,大家都在忙着手中的事。 落雨园守门的婆子和洒扫的小丫鬟都眼巴巴的看着远处的回廊,期盼着太子殿下快一点出现。 容妈妈给了全福夫人一个很大的红包,全福夫人笑盈盈的走了。 屋外已经麻麻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念儿的神色淡淡,让人基本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只是她自己却知道,此刻她的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香如秀如翠如三个目光中的期待毫不掩饰,她们都在期盼着天人般的太子殿下能出现在丞相府落雨园的门口,前来亲自迎娶小姐! 太子娶妃,不同于皇帝纳妃,也不似寻常百姓人家娶亲男子都会骑着高头大马,抬着大红花轿前来迎娶。太子的身份特殊,他要来自是给了那女子莫大的荣耀,他不来,也没人敢说什么异议,毕竟,皇家就代表着礼法,做什么都不为过。 看着天色越来越亮,念儿也已打扮妥当,容妈妈却不时的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像是期待着什么发生。 “香如,你过来……”突然,念儿脸泛潮红,有些不自然的喊着香如。 容妈妈一听,立刻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生怕漏掉了什么。 “小姐,怎么了?”香如忙跑了过来,附在念儿耳边小声的问。在她看来,小姐也许是要去净房。 “我的月事突然来了……”念儿说的很小声,可房中几个人都听到了。翠如和秀如一愣,心道小姐的月事怎么提前了?容妈妈则是目中一喜,随后不着痕迹的敛了眸中的狠毒,很是关心的走到念儿的身边,悄声问,“小姐身子可有不舒服?” 念儿摇摇头没有说话,脸上露出懊恼之色。 香如很是麻利的将月事带找出来,伺候念儿换了里衣。看到小姐脸色不悦,脑中一闪想到什么,笑着开口,“容妈妈,小姐这样子可是俗称的‘轿里红’?” 容妈妈精明的眼珠子一转,点头笑道,“是啊,也是大喜呢,小姐不必担心。” 这个时期女子嫁人都早,有的身子还没长好就出嫁了。女子一般来了月事才被看做长大,可以嫁人的意思。可有的人家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女方,就算是成亲之日女子来月事,也会被看做大喜,表明那夫君不会守着娇妻不能圆房了。况且女子月事后是极容易怀孕的日子。所以民间才有了‘轿里红’也是大喜之说。 念儿红了脸色,低头不语。只是无人看到她眸底的冰寒。昨夜,她找到了一家医馆,拿出手帕只说是家里的姨娘喝了这汤身子不适,让老大夫看看。谁知,那老大夫先前还在抱怨她半夜扰人清梦心中不悦,却在闻到她手里帕子的味道后脸色大变。说那是虎狼之药,女子喝了就会月事不尽,日子久了还会掏空身子,一辈子都再难有孕! 念儿知道以锦芬的心肠,断不会只用刘婶子一家来威胁自己,一定还留有后招。昨夜容妈妈让她喝汤,她就留了个心眼,果然被她猜中了! 锦芬啊锦芬,你果然还是这么狠毒! 只是,容妈妈也不会想到,她已经倒了那碗羹汤,而她则是服了老大夫所开的让月事提前的汤药。她想着,锦芬想到的这个用月事做理由不能圆房的借口,还是不错的。既然她们想看到这个结果,她就让她们如愿好了。 念儿突如其来的月事,被香如和容妈妈这样一说,就算揭了过去。秀如却想着小姐的身子不利索不能圆房,那么太子殿下在新婚夜会宿在哪里呢? 念儿冷眼瞧了一下,发觉不光是她,怕是香如和翠如也是这样想的吧。只是,她们的小心思确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得逞的,容妈妈可是锦芬专门放在她身边来看着她们几个的。 天色越发亮了,香如端了些小点心来,念儿吃了两块填了填肚子,几个丫头和容妈妈也吃了一些。 朝霞满天的时候,终于听到了远处隐隐传来的鼓乐声…… “来了,来了,迎亲的花轿来了!”丞相府门口,早已期待的望穿了眼的小厮丫鬟们已经一溜烟的跑回去告诉自己的主子。这其中,也有落雨园的小丫鬟。 “香如姐姐,迎亲的队伍来了呢!”小丫鬟一进院子,就大声的喊起来。她的声音清脆,顷刻间全院子十几个下人都听见了,都朝着纳兰若雨所住的屋子跑了过来,一时间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小姐,太子殿下到了呢!”香如忙为念儿盖上边角绣着五毒祈福,中间富贵牡丹的大红盖头。秀如和翠如也脸露喜悦,一起踮起脚从窗户子上往外看。 只是鼓乐声才刚响起,迎亲的队伍怕还远着呢,她们再怎么看,也看不到。 容妈妈脸露不悦,她极其不喜这落雨园的小丫头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举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可大家都沉浸在喜悦里没人在意,她只有气的暗自跳脚。 红盖头下,念儿的心情无法言喻,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明明知道事不关己,她还是感到了紧张。袖中的手已经攥出了汗意,不只是害怕还是担心。 这一日,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有一天,她会嫁给月华朝最俊美儒雅的男子!那个人,她曾经救过他一次,而他,也阴差阳错的救了她一次。她说过两清了各不相欠,可如今,她却要嫁给他!心,不知怎么,竟轻轻的触动了下……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快看,那是太子殿下啊!殿下好威武,好俊啊……” “是啊,太子殿下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新郎官。” “将来,我的夫君若是有太子殿下一半的好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怕是你想着你的夫君是太子殿下就好了吧……” “哎呀……死样,你怎么说出来了……” 丞相府门前的大街两旁,无数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相拥而立,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骑在骏马上的尊贵男子。这个男子,是他们心目中谪仙一样的人物,是不知多少春闺女子心中的梦!如今,她们的梦虽然碎了,可能多看一眼轩辕泽,她们也是满足的。 轩辕泽一身火红的宫衣,头戴镶着明珠的金冠,两条红色的飘带垂了下来,更显得他黑发如墨,面如冠玉。精致到近乎邪魅的容颜,温润平和,就连嘴角的笑,也是淡淡的温和。这让那些围观的女子更加迷恋和疯狂,要不是有侍卫护着,怕是都直接冲上来了! 轩辕泽的身后,是八个壮汉抬着的大红花轿,上面帐幔飘逸,华美无比。无论是上面的绣图还是四周垂挂的流苏,莫不是最好的。由此可见,皇家,太子对这次的大婚有多重视,对纳兰若雨这个太子妃有多好。 流风和流云紧跟在轩辕泽的两侧,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的人群。虽说今日的布控都十分严密,可也难保有什么疏漏。那些见不得太子殿下安好的人,最有可能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动手。只是一路走来,都没发现什么异样,越接近丞相府,他们的心就提的越高。 只是,他们的担心今天注定是受定了。因为直到进了丞相府的大门,都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丞相府的大门早已敞开,总管早已站在台阶下迎接。轩辕泽一下马,就被几个小厮拦住了要彩头。轩辕泽笑笑,朝身后点了下头,流云立刻抓了一把金豆子扔了过去,引得那些小厮哄闹着纷纷抢去。轩辕泽在管家的带领下去见纳兰辰逸。 落雨园,早就站在院门外翘首以盼的秀如听到鼓乐声进了府,心里头大喜,一张俏脸笑成了一朵花,她急急忙忙朝屋子里跑去,“小姐,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那神情,仿佛要出嫁的新娘子就是她。 “你们都去院里等着吧,太子殿下来了说一声。”容妈妈看到秀如两眼放光就觉得刺眼,要不是怕惹人嫌疑,她早就禀报了夫人将这几个丫头都发买了!什么贱人,竟敢宵想太子殿下!那可是大小姐的夫君…… 三个丫鬟都想去门口,却又碍于自己的职责看了眼念儿,念儿知道容妈妈有话要说,就开口道,“你们去吧,我没事。” 各怀心事的三个丫头喜滋滋的走了,隔着窗纱念儿都能看到她们在园门口踮着脚远看个不停。心中不由一笑,看来,恐是任何人都比她这个新娘子着急吧。 “念儿,我可告诉你,你的身子不舒服,一会到了太子府要温婉的给太子殿下身边的人说,且不可让殿下起了疑心。”容妈妈看到屋中只剩下自己和念儿两人,冷着声警告道。 “妈妈不必一而再的提醒,我对你们家姑爷没兴趣,对那个破太子妃的位置也不感兴趣。怎样做我自己会有分寸,这样的话以后最好不要说。我不是泥人,我也会生气的……”念儿十分讨厌容妈妈唧唧歪歪的念叨,也寒着脸道。 “你……你竟敢这样和我说话?”容妈妈还没说出的话噎在喉间,憋得老脸通红,气的身子都打颤。她没想到,念儿竟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这都还没离开丞相府呢,就和自己对着干,这要是进了丞相府那还怎么得了?可容妈妈又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告诉锦芬去。昨夜纳兰若雨一直哭闹了半夜才好,锦芬现在已是焦头烂额,只希望一切平安,赶紧将这件事揭过去才好。 “容妈妈,我现在可是大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千万不要惹怒了我!”念儿将红盖头放在桌子上,把玩着上面的流苏。 容妈妈无语,恨得牙磨了磨,终是没有再说话。 正厅中,轩辕泽依照规矩给纳兰辰逸施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他是太子,身份尊贵,纳兰辰逸自然不敢受礼,忙侧身避过,上前一步扶住他,“殿下不必多礼,折煞微臣了!”不过,太子殿下这般对他,显然是十分满意雨儿这个新娘子的。对他行礼,是对他莫大的荣耀和尊重。 本来,寻常人家姑爷上门,做父亲的都会很是郑重的训导几句,让新姑爷好好对待自家的女儿,夫妻和睦,互敬互爱之类的话,以防女儿到婆家受委屈。可纳兰辰逸这话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他面前的人是谁,那可是太子!他就是再端老丈人的架子,也不敢训斥太子殿下!他意思性的说了两句,轩辕泽就去了落雨园迎接纳兰若雨。 落雨园的门口,早已聚集了好多个下人,院门也闭得紧紧的。众人都等着太子殿下到来讨要喜钱。 本来,落雨园的丫鬟婆子是没有这个胆子拦太子殿下的,可小姐发了话,说让她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一切有她担着。丫鬟婆子这下子疯狂了,她们都知道,太子殿下的打赏,那肯定是不菲的,一个个都卯足了劲。 隔着老远流风和流云就看到落雨园的大门紧闭着,都皱了皱眉,两人回头看去,自家主子脸上表情温和,丝毫没有怒意。两个人忙收了心中的不悦,走上前去敲门。 “今日喜鹊喳喳叫,花轿进门贵人到。要想敲开闺阁门,喜钱红包不能少!” 一个年纪大的婆子站在门内高声的唱喊道,她的话音落,许多小丫鬟齐声起哄,“红包拿来……” “拿喜钱……” 念儿淡漠的站在窗前,看着园中闹晃晃的一众人影嘴角好心情的弯起。锦芬不是怕她惹事吗?她偏要她们坐卧不安…… 第一百九十二章 轩辕泽一直含笑看着落雨园的丫鬟阻着门和自己的侍卫哄闹,这样的情景,让他觉得新奇别致,他从没想过,丞相府的丫鬟会这样闹着和自己要彩头。直觉上,他认为定不是纳兰辰逸和锦芬的意思,依照他们毕恭毕敬的心态,是不会允许这样不分尊卑的瞎闹的。 是的,瞎闹!在轩辕泽看来,纳兰辰逸定会这么想的。 可是,轩辕泽却不知怎的竟感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情绪。 丫鬟婆子们又笑闹了半天,终于在流云递过去第三把金豆子的时候,才打开了落雨园的大门。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香如有些激动的再一次查看了念儿的装束,将她的红盖头拉了拉,还要说什么,轩辕泽已经进到了屋里。 红衣挽花的他,让屋中所有人都错不开眼。念儿被盖头遮住了视线,她只是通过气息感觉到他的存在。 “恭喜殿下!”容妈妈领着丫鬟们见了礼,轩辕泽看了眼被华衣和盖头遮住容颜的念儿,将一只纯玉打造的玉镯交给容妈妈,温声道,“给太子妃戴上。”说完,他就离开了。 凤凰玉镯,是历代太子妃出嫁都必有的饰物,那是皇家对太子妃的肯定。只有戴上玉镯,纳兰若雨才算是得皇上皇后承认的皇家媳妇。 容妈妈大喜,她自然听说过凤凰玉镯的珍贵,忙小心的帮念儿戴在手上。感觉到手腕上冰凉的温润,也知道是块难得的好玉。袖中的手动了动,她用袖子掩去镯子。 香如和翠如一边一个,扶着念儿走到正屋,纳兰辰逸和锦芬已经端坐在那里,等着她的叩拜。念儿按容妈妈的嘱咐行了礼,被锦芬一声我的儿抱在了怀里。 “雨儿,从今日起你就是太子妃了,切记要好好服侍太子,莫让娘亲担心……”她的声音哽咽,显得难分难舍。 正屋中前来祝贺的客人不少,看到锦芬母女情深,有的也已红了眼圈。太子妃虽然尊贵,可嫁入太子府就成了人家的人,毕竟养了这么多年,不舍是自然的。 念儿被好盖头遮住脸,只能看到脚下显露的衣衫,她真的十分好奇锦芬如此动情的表演到底真到何种地步? 暗处,有一道强烈的嫉恨目光,一直紧紧跟着念儿,从她进来到现在,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念儿自然知道那目光的主人是谁! 叩别了双亲,念儿被丫鬟搀扶着上了花轿,等轿帘垂下的那一刻,她的心也不安起来。街道两旁的人声鼎沸,她能听到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无意间她碰到手腕上的镯子,她细细的摸错了几下,慢慢平复着慌乱的心。 唢呐声欢快悦耳,轿子很有节奏的一高一低的颠簸着,她慢慢适应了。 太子府,那是她从来也没想过要进入的地方。轩辕泽,也是她从来没想过要亲密相处的人。只是,她却要穿着嫁衣被花轿抬进太子府。脑中浮现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她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不知是紧张还是担心。也许,她的心,并不如她的人般排斥他。她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自己,若锦芬不找自己替嫁,若纳兰若雨没有中毒,她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纳兰若雨欢欢喜喜的嫁入太子府,成为太子妃?答案肯定是不会! 即便这些事都没有发生,她也有办法让纳兰若雨嫁不成。只是,她没想过用自己。宛如和容陌柔的交易她一早就知道,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纳兰若雨每日里喝下掺了毒药的羹汤,看着她毁容…… “小姐,到了!”耳边突然想起香如的低喊,她猛然回神,感觉轿子已经停下了。很快,轿子被人踹了一脚,她明白这是踢轿门。紧接着,轿帘被挽起,透过盖头下的一点亮光,她看到一双穿着黑锦绣着金色蟠龙靴的大脚,走到她的面前,一双手伸到她能看到的地方,“娘子,请下轿!” 声音清醇如酒,让人沉醉。他的手指白皙纤长,比女子的手都要好看。念儿坐着没有动,脑中还是响着那两个如惑似魅的两个字,“娘子!” 看到轿中的人儿没有反应,轩辕泽微愣,很快他就温和一笑,再一次开口道,“娘子,将手给我。” “小姐!”一旁的容妈妈心惊的叫了一句。念儿这才从惊愕中缓过来,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掌递到他的大掌中。念儿颤了一下想要缩回,却被轩辕泽立刻握紧,牵引着她走出轿子。 接下来是跨火盆,跨门槛,念儿在轩辕泽的提醒下配合的完成。他的手一直紧紧抓着她的小手,一直到站到香案前才放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从头到尾,念儿都是近乎机械的服从着司仪的指令,就连端坐在上首的皇上和皇后她都没有注意。手中还是轩辕泽温暖的体温。 一直到她坐到华丽的婚床上,她心底的那丝颤动还没有过去…… 轩辕泽看了眼规规矩矩坐着的新娘,淡漠的眸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女子与他都是一样的,不是纳兰若雨也会是其他人,所以,他坦然的接受。 “太子皇兄,可不许逃跑,你还没陪我喝酒呢。”新房外,不知是那个皇子高喊了一句,紧接着就听到好几声嘻嘻哈哈的声音,都在找新郎官拼酒。其中叫的最响的,是轩辕瑞。 没了念儿的行踪,又恰逢轩辕泽抱的美人归,轩辕瑞触景生情,心情越发沉闷,唯有借酒浇愁。 轩辕泽眸子一闪应了声,嘴角弯起笑了笑,走了出去。 念儿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松了口气。很快,容妈妈和香如几个都走了进来。 “小姐,太子殿下去敬酒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奴婢找些吃的给你?”香如关心自家小姐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几块糕点,小声的问。 “这里不比丞相府,小姐还是忍忍的好。”容妈妈站在一旁冷着声道。她的脸扳的紧紧的,没有一丝笑意。香如不敢再说话,悻悻的退到了念儿的身边。她的目光不悦的瞅了瞅容妈妈,暗道容妈妈真是的,竟只顾着规矩,而不管小姐了。 秀如和翠如也觉得容妈妈有些过分,两人交换了下眼色,暗中撇了撇嘴。顿时,房中寂静的再无声响。 容妈妈许是察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不对,怕引起几个丫鬟的怀疑,忙换了笑脸温声和气的道,“小姐莫怪老奴说话太直,实在是临来夫人特别交代了,让老奴好好伺候小姐,万不可让小姐一时任性而落了旁人不懂规矩的诟病。” 念儿冷笑一声,反问道,“那么我是不是以后做事说话都要听妈妈的话呢?”她的话音落,香如几个的脸色都变了,就连新房中太子府派来伺候纳兰若雨的小丫鬟,也怪异的皱了皱眉头。心道,太子妃的这个贴身妈妈也太嚣张了,竟敢指使太子妃如何做事! 容妈妈立刻惨白了一张脸,半张着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若说是,那就落实了奴大欺主的罪行。若她说不是,那么以后念儿就会理所当然的不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容妈妈诺诺了半天,突然跪倒在念儿的脚下,求饶道,“小姐恕罪,老奴逾越了,请小姐责罚。” 念儿实在懒得和她计较,可又不想未来的两个月日日和她针锋相对,就想着杀杀她的威风也好,至少她以后说话会想清楚了再说。 “好了,香如,快扶容妈妈起来。”念儿淡淡的道。香如听她言,上前两步扶起了容妈妈。 “妈妈快莫要说什么责罚不责罚的,你可是母亲身边的人,我就是再不悦,也要看母亲的面子。只是,如今我已嫁入太子府,我的身份不同了,有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纵然你们有什么错处,我都会看在主仆多年的情分上一笑了之。可我的身后还有太子殿下,我不计较,并不代表太子殿下也好说话。你们那日说错话冒犯了太子殿下,就连我也护不了你们。我的话今日撩在这里,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想想……” 念儿说话也不避太子府的小丫鬟,她一方面也是借机敲打她们,一方面也是通过她们的口告诉轩辕泽,以后她的婢女犯了错,不避顾忌她,严惩就好。 容妈妈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无法反驳,只好咬着牙忍了,“是,老奴记下了。” 盖头下,念儿不屑的白了她一眼。 香如和秀如翠如听到小姐这样说,心中突突跳得厉害。做贼心虚的她们都认为小姐是故意借着容妈妈敲打她们呢! 其实,贴身婢女收了房的那个富贵人家都有,可前提是主母自己提议或者愿意。如果主子不愿意,那她们有了这样的心思就该死!像纳兰若雨虽将她们带到了太子府,可从来没有将她们送给轩辕泽的意思。 要不是纳兰若雨毁容,她们三个怕一个也进不了太子府!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典礼过后,皇上和皇后就离开了。留下几个皇子一起对着轩辕泽灌酒。新婚三天无大小,虽说皇家规矩多,可也难得今夜可以疯一把,他们早就想闹闹了。一时之间,大厅之中人影晃晃,猜拳声,喝酒声连绵不绝,好是热闹。 新房中,香如几个丫鬟都有些坐不住了,她们时不时的抬脚瞄向远处,暗想着太子殿下怎么还不来? 念儿始终安静的坐在床上,不言不语,也不动半分。小时练功一坐就是半天,这么点功夫,她就当练功好了。 容妈妈一脸严肃,始终板着脸。不过,她对念儿的仪态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想到婚床上坐着的这个不是小姐,她松动的冷意就又浓了一些。 前方的婚宴一直持续到半夜,就在念儿都觉得脖子已经僵硬的时候,远远传来了脚步声,她明白,是轩辕泽回来了。 心,有一些慌乱,她不觉捏紧了手中的衣袖…… “殿下回来了!”容妈妈忙笑着迎上去。轩辕泽看着有些醉,看来喝了不少酒,只是人还是保持着清醒。 侍立的两个小丫鬟想上前帮扶,被他摆了摆手拒绝了,“不用。”他的声音不高,可威仪不减。小丫鬟应了声齐齐退下。 “太子,该揭盖头了吧,我们也想看看太子妃嫂嫂呢!”门外涌进来好几个人,推搡着立刻站满了屋子。香如几个退到了一边,她们自然认得,这几位爷是三皇子,四皇子,还有瑞王爷,以及国公府的大公子,温侯爷府的世子。哪一个都不是她们能招惹的。 “太子皇兄,你可真不够意思,这酒还没喝完呢,你就偷跑回来了。父皇可说了的,今夜让我们尽兴,你一跑,岂不是扫了我们的兴?”轩辕瑞手里还拿着一个酒杯,醉眼迷离,身子有些摇晃的道。 盖头下的念儿怔了一下,听他的声音她也知道他有些醉了! 这个人,不能喝就不会少喝点! 轩辕瑞可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坐在他身边的床上,仍自高举起酒杯不依不饶的道,“来,太子哥哥,再陪我喝一杯!” 找不到念儿的消息,他只有借酒浇愁。只是,烈酒下肚,他脑中她的身影却越发清晰,只有再继续灌下去。 “瑞王莫要忘了,今日可是太子大喜的日子,你要是将太子灌醉了,可怎么洞房?”三皇子上前一步拦住了轩辕瑞,在他耳边神秘的道,声音不高,却恰好让屋子里的人都听到。 他的声音落,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轩辕泽,只看得他一贯温和的脸颊也泛了一丝狼狈的红痕。他有些窘态的样子,几人都没有看到过,当下起哄声更高。 “掀盖头……掀盖头……”一声高过一声。 轩辕泽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兄弟,笑着摇了摇头。他的身后,剑兰已经拿了一杆精巧的小秤过来,递到他的手上。 轩辕泽拿着喜秤,慢慢的走向床边。 容妈妈有些紧张,她实在不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发觉什么破绽,她的心顷刻间揪了起来。只是不断的在心中默念着,“一切平安,一切平安!” 轩辕泽的步子沉稳,念儿甚至可以很清晰的在许多人中感觉到他的气息。她静静的看着他的蟠龙靴走到自己面前停下,一顿后,她觉得头上一轻,眼前也豁亮起来…… 凤冠上的明珠在烛光下越发光亮迷人,细细的一抹刘海遮住她的眼睛。可只看她如雪的肌肤和弯弯的黛眉,就知道抬起头的她会是如何美丽动人。 房中之人都是见过纳兰若雨的,对她今日绝色的容颜没有过多的惊讶。 “哎呀,太子妃嫂子可真好看……” “是啊,太子皇兄艳福不浅!” “再喝个交杯酒吧……” 几个皇子笑闹着,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立刻就见三皇子端着早就放在一旁的白玉酒杯走了过来,“太子,太子妃,该喝交杯酒了!”他的笑容揶揄,颇有些看好戏的味道。 要知道,平日里轩辕泽一直都是一板一眼的温和有礼,从不多少什么话,也不和他们亲近。只有和轩辕瑞才好些,他们都只是表面上的兄弟,几乎没什么亲情。今日难得皇上发了话,让他们可以不守规矩,不理尊卑的玩闹一番,他说什么也不能让着机会白白失去,总要做些什么好。毕竟,太子的窘态,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念儿的心要说不慌乱那是假的,只是她却一点也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还要做出羞答答的表情。轩辕泽温和的看了一眼念儿,目中隐隐有了一丝惊艳。 “太子妃。”他将一只酒杯递给念儿。自己拿了另一只。 念儿站起来,目光有些羞怯的扫了一眼四周的众人,然后乖巧的点了点头,接过轩辕泽递过来的酒杯。 轩辕泽看不到她的眼睛,只是看着她如花的娇颜,嘴角的笑意渐深。抬臂,绕过她的胳膊,将她纤细的身子拉向自己! 念儿目光躲闪了一下,抬上自己的胳膊。却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知道,容颜可以改变,可一个人的眼神却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酒是美酒,醇厚浓香,念儿一滴不剩的全部饮尽,轩辕泽也喝完了。他撤了手臂,幽深的星眸带着一丝赞许,显然,念儿的表现十分让他满意。 剑兰笑着上前将托盘拿了下去,“几位爷?”临出门,她笑着看屋中几个意犹未尽的皇子们,提醒着他们该离开了。 “哈哈……春宵一刻值千金,太子可要珍惜哦……”三皇子低低对着四皇子一笑,两个人捂着嘴离开。 有人开了头,国公府大公子景恒之和温世子温勤勉都一起告辞离开。他们不比皇子,只是被拉来意思意思闹闹就好。都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太子,此刻剑兰开口,两个皇子开溜,他们也赶紧离开。 轩辕瑞好不容易找到了几个和自己拼酒的人,见他们就这么走了,心里不高兴,借着酒劲就上前拉住了轩辕泽,“太子皇兄,他们走了,你陪我喝酒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容妈妈的脸色黑了,就连香如三个也对轩辕瑞抱怨起来,今儿个可是太子殿下和小姐的洞房花烛呢,哪能陪瑞王爷喝酒?连带的,她们看轩辕瑞也没有原先那么顺眼俊美好看了。 “好,我们去外头喝。”谁知,都以为会拒绝的轩辕泽却揽了轩辕瑞的肩膀,两个人一起往外走。容妈妈急的想叫,可没那个胆子,只是白着脸看新郎越走越远。 盖头下,念儿却想的不一样。他定是怕轩辕瑞在这里闹腾,才特意带他出去的吧。不得不说,轩辕泽是个很细心的人。 香如和翠如相望一眼,眸中都有些焦急。太子殿下怎么能在这个时辰还去喝酒呢?莫不是太子不喜欢小姐?可是今日的阵势又那般大,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就在几个人不断瞎猜的时候,轩辕泽又转了回来。容妈妈一瞧之下大喜,可又想起了什么,低头在念儿的耳边嘱咐了几句,才笑着告退。她一走,所有的人都跟着走了,太子府的两个小丫头走的时候还不忘关上了房门。 屋中桌案上燃烧的红烛噼啪作响,偶尔爆出一两个美丽的灯花。 念儿有些忐忑的坐在床沿,脑中飞转,想着拒绝轩辕瑞的理由。今日她虽然喝了药使月事提前,可也要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轩辕泽看着她坐在床边不安的绞着手指,眸中有了笑意。 “雨儿不必紧张,你饿不饿,我让厨房端些糕点来?”轩辕泽温声问。今日意料中的刺杀并没有来,多少让他有些诧异。对方恨不得让自己立刻死,怎么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他想不明白,可今日眼看着就要过去了,那些人,想必是不会动手了!卸掉心中的紧张,他的心情和缓了一些。仔细的瞧了两眼床上安静坐着的女子,觉得她今日真的十分美! “妾身不饿!”念儿慌着摇了摇头,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安。他离她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兰草的香味,那是他特有的,她的心微微一颤,脸上微红,要不是脸上戴着东西,她绝对可以想象得出自己现在的模样。 “真的不饿吗?”轩辕泽走近了她,在她的身边坐下。如兰的气息直盈入她的心肺,让她心底的不安更甚。下意识的她就想要躲,却猛然记起自己的身份如今正是人家的新娘子,她有何理由躲? 轩辕泽侧目看着他的新娘子,看着她垂着头不敢看自己。听到自己问她也是慌乱的摇了摇头,至始至终都不曾抬头看一眼。 她的睫毛弯弯的像蝴蝶的翅膀,轻轻的颤动着在眼睑下垂下些许阴影。脸如精致的白瓷,光滑细嫩的能掐出水来,微微翘起的红唇,像红色的樱桃,随着她不安的抿了抿,他只觉脑中的血液瞬间被点燃,浑身的燥热从小腹迅速的蔓延开来…… 他从未有过别的女子,其中有他洁身自好,也有其他的原因。因为他不确定那些接近他的女子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所以,父皇赏的,大臣送的,都让他以没有正妃为由退了回去。 只是,这男女欢好之事,却在他及冠之时,早有宫人告诉了他,他自然明白自己如今这身体的异样是怎么回事! 面前的女子是他大红花轿所娶的妻子,是一心一意想要嫁给他的人。这一点,他从不质疑。女人都是一样的,只是他要一个绝对不会背叛自己和没有别的目的接近自己的妻子!纳兰若雨无疑是合格的。 他的眸子炙热如火,热切而又急切的盯着面前的娇颜,手指不觉间已经覆上她的脸颊。 “咕咕……”突地,念儿的腹中极不合时宜的响起了鸣叫声,她的脸一红,窘迫的将头垂的更低,“刚才明明不饿的……” 这该死的肚子,什么时候饿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喊饿,这不是诚心让她难看么?念儿气极,咬着牙在心底将自己骂了一遍又一遍。 腹鸣声将轩辕泽抬起的手一顿,有些涔涔的放下,却看到念儿怪异的样子觉得好笑,心中的尴尬也淡了一些,笑着朝门外喊,“剑兰,帮太子妃端些糕点来!” “是。”剑兰脆生的应了,很快就端着一大盘各色的糕点进来,放在桌子上告罪道,“太子妃请慢用,都是奴婢大意,竟没想到这些,奴婢该死。”她说着就要下跪,念儿一惊,忙上前一步拦住了她,“说什么呢,是我今日紧张,没什么胃口,如今倒麻烦了!” 剑兰是轩辕泽的贴身侍女,帮着打理东宫的事宜,那些大臣看到她都是三分笑脸含着尊敬,念儿自然不会真的让她跪下去。未来还要在太子府待两个月,她并不想惹得他厌弃。 剑兰哪敢真的让念儿扶她,忙侧身躲过,口中说道,“太子妃这可使不得,您莫要折杀奴婢了。”她没想到太子妃竟如此和气,心中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轩辕泽看出念儿的不自然,挥手让剑兰退下。 “本宫也有些饿了,我们一起用些。”轩辕泽在桌子前坐下,笑着对念儿道。 “是。”念儿忙应了,心底的尴尬又起,却是赶紧坐到桌子前,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拈了一块糕点就往口中送。岂料她吃的过猛,竟一不小心噎住了,“咳咳……” “慢些,来喝些水。”轩辕泽被她的样子惹得轻笑,关切的端了茶水递上,并在她的背上拍了拍。念儿顺手接过,赶紧喝了两口,才将堵在嗓子眼的糕点咽下去。这一下,她面对轩辕泽更加无措了……拿着糕点的手放也不是,抬也不是,好不难堪! 她滑稽可爱的样子让轩辕泽心中更加愉悦,嘴角的笑意更深,好笑的又递了一块糕点过去,“慢些吃,别噎着……” 念儿大囧,瘪嘴反驳,“不会了!”没听说过吃一堑长一智吗?少见多怪。 只是如此一来,她心中的紧张倒淡了一些。 地一百九十五章 念儿是真的饿了,吃了三块糕点后又喝了些水,感觉饱饱的。轩辕泽只吃了一块,因刚才酒席上,他已用了一些,又喝了那么多的酒,若不是为了怕念儿饿着,他也不会推说自己饿了。 轩辕泽一直安静的看她用膳,嘴角的笑从没断过。他的这个太子妃,虽没有以前那般粘人,却活泼了不少,尤其是她的眼睛,偶尔瞧见,都是灵动狡黠的。隐隐的,有些熟悉…… 还有,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他似曾相识的。女子的体香怕都是如此吧!他悄然想到。他所接触的女子很少,所以他便认定他心底的熟悉感,也是对纳兰若雨的。 以前,他从未这么仔细的看过纳兰若雨,也可以说,从未仔细的看过任何女子。只是今夜,她已是他的新娘,他才好好的看了一番。 龙凤红烛燃了大半,红色的烛泪流了下来。念儿动了动脖子,感觉有些疼。想到头顶还戴着如此重的凤冠,她犹豫了下开口,“殿下,我能把凤冠拿下来吗?” “恩,是太重了。”轩辕泽笑看她皱起了眉头,竟亲自站起来帮她将凤冠轻轻的拿下。念儿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头上一轻,她顿时松了口气。 “娘子,夜已深了,我们安寝吧。”轩辕泽看着她满头的秀发如瀑般滑下,衬的灯影下如玉的肌肤更加莹白,心中压下的燥热又腾腾的升起,哑着声说了一句。 安寝!念儿一个激灵,脑中警铃大作。是啊,她是他的妻子,又是洞房花烛,是该安寝啊!可是,她不是纳兰若雨,她不会让他碰自己。 “殿下,我……”她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轩辕泽却以为她是害羞,长臂一伸,就将她揽到了怀里,如兰的气息缓缓喷在她的耳畔,声音温柔如水,带着极致的魅惑,“莫怕,来……”他的身子一个轻轻的旋转,她已经被他扔到了榻上!她呼吸一紧,欲开口说话,就感觉眼前一黑,一副健壮的身躯已经朝她压了过来,兰草的香味瞬间将她包围…… “不要……”她惊呼,下意识的将头扭向一边。心跳的厉害,她感觉快要跳出胸腔般。身上的肌肤仿佛已不是自己,僵硬的不能动半分。因为未知的恐惧,她将眼睛紧紧的闭起,身子却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不是她不愿看,实在是轩辕泽长的太妖孽,这在一早她就知道的。她也觉得没什么,只是个长的好看的男子而已。可如今,他和她近在咫尺,他的一张天人公愤,能让百花都失了颜色的绝世容颜就在她的面前,两个人的姿势又如此的引人遐想,她要还能做到坦然处之心若止水,那就是神仙了! 她的喊叫,以及身体的排斥,都让轩辕泽心中不悦,他微微抬起头,眼神还是那么温柔,只是眸底浮着一丝不快。他的新娘子,在新婚夜却抵抗着自己的碰触,换做任何男子都会不快的。“你不愿意?” 念儿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气息一滞,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了片刻。只是,她的话总是要说的,她一定要在最初就打消了轩辕泽的念头。 “殿下……妾身……不是不愿,而是妾身的身子不爽……”他强烈的男子气息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将她本来就刻意结巴的语气纷扰的更加凌乱,听在轩辕泽的耳中却又添了许羞涩纠结的味道。他眸底的不悦淡了些,身子却并未从念儿的身上下来,依旧吹气如兰却含着一丝询问的道,“身子不爽?” 念儿真的想一把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推下去,可也只有忍着不适道,“妾身……这些日子忙着大婚的事,再加上前两日吃坏了东西,所以……小日子竟提前了……”她最后一句说的很低,任谁一个大姑娘在男子面前要说出这番话来,都会不好意思的,念儿也不例外。 “哦?”轩辕泽的眸子闪了闪,直盯着她因为不安而轻轻颤动的睫毛,心底的某一处柔软被敲开,温润的笑意又出现在他的嘴角。 丞相府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她前两天因为闻了什么花粉过敏,身上听说还出了疹子,只是今日瞧来她的肌肤光滑如玉,没有一点暇思,怕是用了什么见效快又霸道的药了! 世人皆爱美,女子尤盛之! 想必,她也是想让自己看到端庄美丽,容颜不变的她吧。 轩辕泽眼中的柔情更多了些,看着念儿还紧闭着眼不敢看他,就忍不住打趣她,“干嘛闭着眼?娘子莫非不想看到为夫吗?”如雪似兰的声音里隐含了一种受伤的委屈,仿佛在无声的控诉念儿的不是。 软软糯糯,又透着妩媚的声音,让念儿心尖一颤,眼睛也在不觉间微微睁开!在对上他灿若盈星的亮眸后,她下意识的又想去躲,却在他的眸中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后豁然清醒。是啊,他是纳兰若雨的夫君,她怎能躲? 抬眸,她勇敢的对上他的眼睛…… 两道飞扬挺拔的剑眉,深如幽谭一眼瞧不到底的凤眸,此刻正含着丝丝的笑意。只一眼,便让她看到了天山之巅盛开的雪莲,空谷中含羞待放的幽兰,美得无法拟于!她在心底惊叹了一句,眼睛继续往下看,高挺的鼻梁仿佛玉雕大师精心雕琢而成,微微上翘的薄唇,如娇艳的花瓣鲜红欲滴,又像是熟透的樱桃等人采撷! 火红的蟠龙婚衣在烛光淡淡的照射下,散发出近乎梦幻的光晕,让他俊美的不像真实,就像天际云端的神仙…… 她的心在不知不觉间松了戒备,只是沉浸在他灿若星辰又妩媚柔情的眸光里不能自拔…… 她能清楚的瞧见他眸子里的嗔怪和怜惜,如一汪清水泛开层层的涟漪,一圈一圈的将她包裹,让她不愿逃开,也不能逃离…… 轩辕泽将她的模样全瞧在眼里,嘴角得逞的笑意更多。他的妻子若不能在新婚夜驯服,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死?念儿迷蒙的水眸里那一丝痴迷很是让他受用。 “娘子……”他柔柔的唤,如醇酒般香醇的嗓音蛊惑般的飘进念儿的耳中,却让她几乎忘我的心神顷刻间苏醒。 该死的轩辕泽,竟敢不知廉耻的魅惑本姑娘!她的眸子下一瞬已经冷了下来,却又怕轩辕泽发觉装作害羞的垂下了眼睑,“殿下……妾身的手臂麻了!” 若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她一定会一鞭子将轩辕泽扔到窗外去! 轩辕泽又恢复了一贯的儒雅温润,一个翻身从念儿的身上起来,深吸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就朝外间走。念儿可不管他,只觉得身子舒服了,将他恶狠狠的骂了几遍,转过身和衣而眠,只是耳朵,却灵敏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没多时,轩辕泽又转了回来,脸上还有些湿意,显然是出去洗了把脸。念儿没看到,却是听到了水声,自是知道他去干什么。脸不由的更加红了,心里暗啐了他一口,拉着蚕丝被往里缩了缩。 轩辕泽好笑又无奈的看着她嫁衣都不脱就裹到被子里装睡,微摇了摇头,轻声的唤了句,“起来将外衣脱了再睡,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 女子月事期间不能行房他是知道的,当然不会强迫她。只是看她如此防备,他的心里又不免有些挫败,他的样子真的就那么像色郎吗?他只是想让她习惯自己的亲近,想逗逗她而已! 念儿本不想动,可繁琐的新衣穿在身上也的确不舒服,更主要的是好像她真的怕他一样。起身,她三两下就脱掉嫁衣,却一个没留神将一缕头发扯在了衣扣上,偏偏她脱到半路自己又瞧不见,摸索着解了半天也没解开!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将那一缕头发剪断的时候,她察觉有一双温润宽厚的手掌接过她的秀发,自发自的小心的拆解着,口中还碎碎念着,“怎这样笨,解个衣裳都能将自己裹成个粽子!” “你才笨!”念儿的伶牙俐齿几乎在没有思考间就反唇相讥,话音落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当下不敢再反驳,垂着头安静的杵在哪里。 轩辕泽一愣,他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牙尖嘴利的反击过来,却又看见她懊恼的小女儿样子心情愉悦,比之之前她叫嚷着“太子哥哥。”追在他身后跑的时候,又多了一份天真可爱。当下用手指很亲昵的捏了下她的鼻子,嗔道,“好了,本宫的太子妃一点也不笨,是本宫太笨了!天不早了,睡吧。” 念儿瞪了他一眼,悻悻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暗道还好纳兰辰逸找的人手法高明,要不然被他这样捏几下,岂不露馅了! 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纳兰辰逸既然敢找了人来做这件事,自然是对那人的易容术放十二个心的,要不然,他的一万两金子怕是白花了,还要赔上一府几百人的性命,他不会那么傻!在他看来,只要念儿不要露出什么破绽,即便是亲密如轩辕泽,也不会发觉什么。 轩辕泽亲自起身去灭了外间的烛火,只余正屋桌案上燃烧的一对红烛。那可是有讲究不能灭的,回来,他利索的脱了外袍,放下榻帐,轻缓的钻到了念儿的被窝里! 榻帐撤下,里面的光线更暗,念儿紧张的绷着身子一动不动,两只耳朵竖的高高的听着他的一举一动。该死的太子府,这榻上竟然只有一榻被子! 轩辕泽躺在她的身畔,依着灯光看着她白皙小巧的耳垂掩在墨发中若隐若现,丝质的中衣散开,露出她一截白色的脖颈,那欲露还遮的样子,更让人无限遐想……轩辕泽只觉得小腹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火又迅速的窜了起来,且烧的比刚才还旺!可是,他偏偏不能有任何动作,如此美妙的夜晚,如此诱人的人儿,他却只能看不能碰! 无奈的叹息一声,伸臂他将她揽到了怀里。 念儿一直全神戒备,此刻被他抱住忍不住心里大惊,刚要反抗就听到他压抑却挫败的暗哑嗓音传来,“莫怕,我就是这样抱着你就好。” 念儿的身子僵了一瞬,却在下一瞬很自然的蹭着他的胸膛,将头枕到他的臂弯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不是她被轩辕泽的美色迷惑,而是她很害怕他会在她的背后发觉到什么。可她几乎是瞬间完成的动作,被轩辕泽看做是心之使然,依赖他的本能反应,心中越发愉悦,被禁欲的痛苦也淡了些。鼻尖嗅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味,他将她抱得更紧。 念儿一直不敢睡,浑身都防备。只是他的怀抱温暖舒适,还有独属于他的兰草清香慢慢的将她包围,温馨又惬意。耳边听着他沉稳均匀的呼吸声,渐渐的,她的心神也放松了,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早上,轩辕泽是被窗外一阵清脆的鸟叫声惊醒的。睁眼,就看到怀中露出的脑袋。他嘴角的笑意渐浓,伸手轻轻撩起她的秀发,仔细的看着她精致美丽的小脸!这是他的小妻子呢! 她的睫毛很长,弯弯翘翘,黑密的像两把小扇子。他以前只知道她很美,却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她。她的肌肤像上好的白瓷,白皙晶莹,撒发着淡淡的光泽,一缕头发亲密的垂在她的脸颊,白黑相间更显的她肌肤如雪。只是,他有些不喜欢那缕头发,不喜欢它如此紧密的和她黏在一起。心里想着,手就做了,他小心的,轻柔的将那一缕头发拿起,却又没有放下,在手心里把玩起来。 念儿许是被他的动作扰的睡不安稳,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却在下一瞬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娘子,早!”轩辕泽好笑的看着她迷糊的样子,只觉得十分可爱。 念儿瞪圆了眼珠子,在看清面前绝丽的容颜后,不禁暗骂了自己一通。怎么搞的,怎这样没了警觉?她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难道她也被他的模样蛊惑了心神? 地一百九十六章 轩辕泽显然很喜欢这样叫念儿,一声简单的娘子,让他觉得心中暖暖的。娘子,是他一次偶尔路过集市,听一对卖杂货的小夫妻在叫卖东西。两人像是新婚没多久,男子很是亲昵的叫女子“娘子。”女子害羞的应了,一张脸艳如桃花。那一刻,他说不出的羡慕…… 皇宫之中女人众多,且都是为了一个男人。皇上虽不能说无情无爱,可他的心若被分了几十片,那里还有真心?后宫嫔妃都为了争宠不计手段,在她们的眼里,富贵荣华也许重过一切,反而没了寻常百姓的温馨恩爱…… “早。”念儿极不自然的说了一句,撑起身子离开了他的怀抱,“该起了,一会还要给父皇和母后请安呢!”她注意到他睡觉的姿势似乎一直没有变,她的头一直枕在他的胳膊上。压了一夜,该麻了吧! 轩辕泽笑笑翻身坐起,伸了伸僵硬的胳膊。念儿瞧见了,眸子一闪,却并没有说话。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起了吗?”屋外,是剑兰的声音。 “起了,你们进来吧。”轩辕泽站起来对着屋外朗声道。声音虽高,但也是儒雅温和,如春风化雨,似风抚翠柳,让人听着由心舒爽,心神俱暖。 门开了,剑兰走了进来,她端着一个银盆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香如和容妈妈她们。容妈妈一进来眼珠子就不断的往床上瞧,想要瞧出点什么。 念儿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就见剑兰已经去收拾床铺了。容妈妈虽急着想要知道昨晚念儿是不是真的圆房,却还要顾及着剑兰的身份。 念儿被她的样子气的暗咬牙,搞什么,她的月事可是来了呢!容妈妈莫不是忘了?只是,皇后那里要怎么交代? 正想着,屋子外又有人禀报,“奴婢给太子,太子妃请安。” 轩辕泽让人进来,来人是个三十几岁的姑姑,容貌秀美,气质不俗,一看就是有教养的人。“奴婢见过太子,太子妃!”姑姑弯腰行礼,念儿却是不认识她,只知她是皇后身边的人。 “瑶姑姑免礼。”轩辕泽笑着抬手,目中也是含着恭敬。 瑶姑姑是皇后身边的人,通常也就是代表着皇后。在宫中,几乎没人敢对她指手画脚。轩辕泽虽是太子,可他与人温和,对皇后身边的人都很尊敬。 瑶姑姑起身,笑着看念儿一眼,才道,“奴婢是来拿东西的,太子妃不必理会奴婢。”意思就是你该梳洗就梳洗,该穿衣就穿衣! 念儿神色一囧,低眉瞧了自己的一身中衣,嘴角抽了抽。也就皇家怕是有主子还没起来,奴婢就冲进来的道理。 她这边心里不高兴,再胡乱腹诽着,那边剑兰已经从床上拿了一块洁白的娟帕递给瑶姑姑,嘴角的笑意弯弯,一张俏脸也透着绯红。 念儿若还是不明白就太笨了! 瑶姑姑当着屋中人的面就将锦帕摊开,看到洁白帕子上几朵暗红色的血梅后,脸上的笑越发欢喜,将帕子收到随身带的锦盒里,高高兴兴的对轩辕泽和念儿一福,“太子妃大喜,奴婢这就回了皇后娘娘!”说罢,一阵风似的走了。 念儿只盯着瑶姑姑的背影好久才回过神,敢情,瑶姑姑是奉了皇后的命令,到太子府来拿元帕的! 只是,轩辕泽并未和她圆房,那帕子是从哪里来的?她不解,扭头看向轩辕泽,又看了看剑兰,一切就都明白了。定是他昨夜知道自己月事来了后,吩咐剑兰做的。怪不得剑兰一进来就直奔床上,原来是要布置。 念儿的嘴角撇了撇,暗想这个太子瞧着还有几分心,知道替自己的妻子掩盖。那元帕可是女子贞洁的象征,若是新媳妇次日没有落红,那可是要被休弃的。 容妈妈的脸色已经惨白,她的目光似乎要吃人般恶狠狠的瞪着念儿。这个贱丫头真是大胆,来月事了都敢勾引太子殿下!香如几个心中如何翻腾都不敢表现在脸上。在她们看来,只有主子好了,她们做下人的也才有体面,小姐虽说昨夜不该和太子圆房,可看瑶姑姑欢喜的样子,也许小姐这样做是对的。毕竟,小姐要想在太子府立足,皇后娘娘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轩辕泽冷眼看着屋中所有人的表情,对容妈妈的神情有几分不悦,许久才淡淡开口,“你们都是太子妃从丞相府带来的人,什么事对她好也不是不知道。如今进了太子府,就要一切以太子妃的利益为先,要知道,她若安好,你们才会无事!”轩辕泽说的缓慢,眉宇间露出的一丝冷凝,却还是让容妈妈等大惊。太子这是在敲打她们呢,莫不是,太子知道了什么? 容妈妈不敢多想,忙和香如三个一起跪下,口中说道,“奴婢明白,定会好好服侍太子妃!” 轩辕泽浅哼一声,在剑兰的服侍下穿了衣服走了出去。 那一声冷哼,容妈妈惊到了心里,她直觉的太子就是在说自己。可夫人的吩咐,大小姐的幸福她又不能不顾,只能以后说话做事更小心些。 轩辕泽一离开,容妈妈就冲到了念儿的面前,碍于香如几个还在,没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声音中的愤怒念儿还是听了出来。“小姐,你如今身子不爽,怎么能和太子殿下圆房呢?万一日后落下什么病痛啥的,那可怎么好!临来时夫人再三交代老奴要照顾好小姐……” “好了,容妈妈,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我和太子昨夜根本没有圆房,太子是怕我难堪被皇后娘娘不喜,才找人弄的,你多心了。”荣妈妈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念儿寒声打断。她也不理容妈妈僵在哪里的一张老脸,自顾自的洗漱起来。 “妈妈,如今你的主子可是太子妃。”香如也看不惯容妈妈一副她有多能耐的嘴脸,哼了声道。 秀如和翠如虽没有说话,可那眼神却是明明白白的嘲讽,只看得容妈妈心头火气,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的摔两个耳刮子! 香如捧过来一件清荷色绣着繁枝花的锦缎宫衣,翠如找来一副珊瑚珠做的首饰,珊瑚双蝶郁金钗,珊瑚镶玉凤凰钗,配着几枚极其精巧的镶金珠花,正中间一朵大红色嵌着珍珠的宫花,黄色的花蕊是用鹅黄色的凉玉所制,看上去即不繁琐又华丽高贵,平添了几分新嫁娘的妩媚。 换好衣裳,轩辕泽也穿了件深紫色的宫装过来,看到焕然一新的念儿眸中华彩一闪,嘴角愉悦的弯起,“太子妃穿什么都好看!”他的赞美直接而真诚,听的念儿脸上一热,慌乱的低下了头不知所以。 有的时候,她真的不知该怎样面对轩辕泽。若太冷淡,就不似纳兰若雨,就会露馅。可若太亲密,她又做不到!因为,她十分不喜欢和他接近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看到她羞涩,轩辕泽唇角的笑意更深,他觉得面对她,心情就会莫名的好。“剑兰,传早膳吧。”他吩咐。 剑兰应了,不多时,两个小丫鬟端着饭菜进来。早膳不是很多,但却很精致,只看菜色就让人胃口大开。念儿昨夜本就没有吃饱,现在面对美食,就觉得更加饿了,可轩辕泽没动,她也只有安静的坐在那里,只是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唇。 她的小动作被轩辕泽瞧在眼里,笑了笑拿起了筷子。也被容妈妈看见了,心里只骂她不懂规矩! 香如翠如秀如三个,眼睛自从轩辕泽进来后,几乎都黏在了他的身上。 太子殿下长的真是妖孽啊!比女子都要好看呢,秀如两眼冒光口水差一点掉下来。 香如比她要好一些,可也看痴了……翠如就更不用说了,和秀如一个样。 感觉到周围怪异的目光,轩辕泽的眸底一暗,脸色变了。从小到大,虽然诸多倾慕爱恋的目光从未间断过,可敢这般盯着自己瞧的奴婢却是没有过的,这几个丫头莫非不要命了? “剑兰,将她们都带下去,本宫用膳的时候不喜欢被人看着!”轩辕泽放下手中的筷子,冷冷的道。 “太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香如三个一听,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跪倒地上磕头求饶,“咚咚”的响声直在屋子里回荡。她们怎么能忘了,太子殿下并不喜欢被人窥视。据说就连皇上送来的美人都被他轻轻巧巧的发落了! 轩辕泽皱了皱眉,瞧了一眼念儿,看她目光淡淡,并没有什么话说,就一挥衣袖,“带下去!” 香如三个还想求饶,剑兰低声的警告道,“太子殿下最不喜欢被人反驳,几位姑娘还是请吧。” 三人一听,都吓得闭紧了嘴巴,生怕哭声被轩辕泽听见,会更重的责罚她们。 其实,她们还是幸运的,要不是轩辕泽看在念儿的份上,她们今日的一顿板子是逃不掉的! 容妈妈站的笔直,丝毫没有因为三人而让自己受影响。在她看来,那三个骚蹄子早就该修理修理了,省的小姐回来后为了她们操心! 第一百九十七章 念儿夹了一筷子欲送进嘴里的菜僵在半空,好一会,才垂下眸子有些黯然的道,“殿下,都是妾身管教不严,惹了殿下不快,殿下要责罚,还是责罚妾身的好。”她的眸子泛红,眼角已有泪痕,说话间放下筷子就要下跪。 其实,她并不想管香如她们,可她如今是纳兰若雨,自己的丫头被人责罚,她若是一点表示也没有,怎么也说不过去! “爱妃不用多礼,丫头的错,哪能怪到你的头上,快起来。”她还没有跪下,就被轩辕泽抢先一步扶了起来,脸上不悦的风霜淡了许多,眸中柔光淡淡。 “殿下,她们虽是妾身从娘家带来的,可入了太子府就是太子府的人,犯了错不知轻重,殿下只管责罚就是,不用理会妾身。”念儿有些惶恐的后退一步,恰好避开轩辕泽的碰触,一番话说的谦卑有礼,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既大方的将惩罚的权利交给了轩辕泽,又说的冠冕堂皇,让轩辕泽想要重罚,却碍于她的面子无法开口。 就算是要责罚,轩辕泽也不会在她们新婚第二日就动她身边的人,那样,岂非要告诉别人,她这个太子妃并不受宠! 轩辕泽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他不会落纳兰若雨的面子!所以,对香如她们也只是警告警告。 “爱妃多想了。赶紧吃饭,一会还要进宫呢!”轩辕泽笑笑,拉着念儿重新坐好。 念儿无语。 感情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用过早膳,轩辕泽特意提醒念儿将那只凤凰玉镯戴上。两个人出府后,流云已经驾好马车等在那里,马车旁,剑兰随侍在侧。香如三个被轩辕泽罚到后院浇花,念儿的身边没人,轩辕泽就派了剑兰伺候。轩辕泽走进,流云忙搬了锦凳过来,他拉着念儿的手,扶着她先上了马车,然后,他也轻缓的走了上去。剑兰紧跟着马车,脚步不疾不徐,从不落下一步。 念儿偶尔从马车所开的小窗户上看到她的身影,心思一动。原来,太子府的一个侍婢的武功也这般高! 马车一路通行无阻,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宫门口。侍卫没有多加阻拦,马车一路进了皇宫。 念儿在想着见了皇上皇后要说的话,轩辕泽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一道突兀的声音从马车前方清晰的传了过来,“老远就看到像是太子府的马车,没想到真的是太子殿下来了!” 声音娇媚无骨,软糯的像要掐出水来。念儿听出是端妃的声音,只是她不明白端妃怎么会这么早就拦在她们的马车必经的道路上?她看向轩辕泽,见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他不开口,她自然也不说话。因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话才对。看这个端妃娘娘的样子,似乎就是特意等在这里和轩辕泽巧遇的。太子大婚第二日,按道理端妃也应该在皇后的宫殿等着轩辕泽和自己的叩拜呀,她怎么反倒来了此处?念儿的水眸闪动,眼中什么光华一闪而没。 精选汉白玉所铺的宫道上,端妃俏然站在那里,精心装扮的丽容如艳丽花朵,赏心悦目之极。华丽明艳的宫装极其紧致的将她成熟曼妙的身子包裹,更添迷人的风情。她说完后见马车中无人回应,樱唇一咬,微带挑衅的道,“怎么,太子殿下不在马车里吗?” 流云有些厌恶的看了她一眼,碍于她的身份没有开口,只是手中的马缰却握紧了几分。 “泽见过端妃娘娘,还要赶着去给父皇母后请安,就不打扰端妃娘娘了!”轩辕泽挑开帘子,面色淡淡的看了一眼妖娆妩媚的端妃,声音平平的道。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刚好挡住身后的念儿,任端妃伸长了脖子,也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端妃的脸色有些发白,她十分不愿看到轩辕泽对纳兰若雨的维护,她不喜欢他对除她外任何一个女子好!即便那个人是他的太子妃也不可以。她今日刻意装扮,就是为了将纳兰若雨比下去,她要让轩辕泽明白,那个青涩的身子还未完全张开的小丫头,怎会及自己妖娆美丽,妩媚迷人!她不信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这朵盛开的牡丹,而挑选那皱在一起的花骨朵? “本宫也正好要去皇后娘娘的宫殿,太子殿下可否带本宫一程?”端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她凤眼一挑,娇笑着道。“太子妃不会怪本宫打扰吧?”问完一句没等念儿回答,她又含着几分委屈的道,“一早就忙着给殿下准备礼物,忙的本宫的脚上都起了一个泡,好疼!”她的身子很适时的摇晃了两下。 端妃身后的侍女十分机灵,闻端妃言,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劝慰的道,“娘娘可小心些,莫要再走动了!”她言下之意,也就是端妃的脚已经无法走路,只能坐轩辕泽的马车了! 念儿眸中的兴味大起,她几乎是立刻就去看轩辕泽的表情,却因为角度不够,只看到他抿紧的唇畔几乎成了一道直线,可见他的心情极差。 “这马车不大,恐让娘娘淤挤。娘娘可让人抬一顶轿撵来就好。”轩辕泽的声音依旧很淡,可念儿已经听到了一丝怒气!他的耐心显然已经快用尽。 端妃飞扬的眉角挑了挑,抬头看了看天色,“可若是等那些奴才慢腾腾的取了轿撵来,怕早就晚了。皇后娘娘要是怪罪下来可怎么好?”端妃眸中的火焰一直不熄,她坚信努力坚持就会有结果。 此时,念儿已经十分肯定这个端妃对轩辕泽的心思不一般了!试想有哪一个宫妃会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搭乘年轻太子的马车?即便她这个太子妃也在,也要避讳不是吗? 轩辕泽有一瞬间的无言,袖中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他估计也没料到端妃今日会大胆到如此地步!只是想到身后还有他新婚的小妻子在坐,攥紧的手指慢慢放开,刚要说话,就听到身后悦耳清新的脆音轻轻飘出。 “既然端妃娘娘的脚上有伤,那就请娘娘上马车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念儿说完,从轩辕泽的身后探出身子来,笑着点头行礼,“见过端妃娘娘,娘娘万福。”既然端妃不按着礼数来,她也就应付一下了事,反正她不论怎样做,估计都不得端妃喜欢。 听到念儿开口,轩辕泽让开了身子,念儿走到车沿,亲昵的拉住轩辕泽的手臂,柔柔的道,“殿下,既然端妃娘娘要用马车,你就和妾身走着过去好了,妾身也好看看宫中的风景。”端妃要黏上马车,她就大方的送给她好了。只是轩辕泽怎么说也是她的‘夫君’,那可是不能让的! 轩辕泽还在差异念儿自作主张将马车送给了端妃,听到她接下来的话嘴角一弯,心中的烦闷也少了,听话的抬脚跳下,返身将念儿扶着跳下,挥挥衣袖对流云道,“送端妃娘娘去皇后娘娘宫里。”说完,也不理端妃骤然变色的脸,拉着念儿的手扬长而去,剑兰跟在他们身后。 流云恭敬的应了,弯腰对着端妃做请的手势,“娘娘请。”主子的话他会绝对服从的!他早就看不惯端妃一张时时都想勾引人的脸了! “轩辕泽……”端妃气极,恨恨的跺脚,这时脚也不疼了,马车也不坐了,带着贴身宫女悻悻而去。 这里毕竟是皇宫,有些事,她也不敢做的太过…… 只是心里,却将纳兰若雨恨上了! 皇后的宫殿外,瑶姑姑早就站在那里等候,看到两人携手而来,脸上的笑越发喜悦,福了福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皇后娘娘已在殿中等候,请殿下和太子妃随奴婢来!” “劳烦姑姑带路。”念儿笑着点头。 瑶姑姑见她恭谦有礼,心中更加赞赏,也不说话,在前面领着二人往大殿中而去。剑兰留在了外面。 远远的,念儿就瞧见大殿之中坐了好些人,一个个容颜美丽,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正中主位上坐着皇后娘娘,她一身正装,满头凤钗珠翠,端坐在那里正热切的期盼着。 皇后的左侧是容妃,她的脸上还是挂着善意的笑容,看到两个人进来,眼神愈发柔软。念儿瞧的出,容妃的笑容是真心的。 容妃的身边是淑妃,她今天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的,衣裳首饰丝毫不逊其他人。淑妃下首隔了两步是两个叫不上封号的女子,模样虽然也很美丽,着装却查了一些,显然两人的身份不高。她们的神色也显得黯淡了几分,眸中的争强好胜之意也淡了一些。念儿明白,这两个人怕都是不大得皇帝宠爱的婕妤美人之封的人。 皇后右侧第一个是端妃,她从一看到轩辕泽和念儿相携着进来,眸子里的狠辣一直就没有淡过。看到念儿有些单薄的身子,她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端妃下首,也坐着三个份位低的妃嫔,都低着头,念儿瞧不清模样。不过可以想象,都是美人。 “儿臣见过母后,见过诸位娘娘。” “妾身给母后,及诸位娘娘请安,祝母后和诸位娘娘凤体康泰,美丽永驻!”念儿加了几句,果然就看到皇后娘娘大喜,笑着点了点头,吩咐瑶姑姑给见面礼,几位娘娘也不敢怠慢,纷纷拿出自己的礼物。 念儿收了礼物,依次道谢,皇后让小宫女拿来一个小锦凳,念儿在下首坐了。 皇后看念儿端庄有礼,打扮也华贵美丽,心中对她更喜了几分,见念儿坐下,笑着开口,“听瑶姑姑说,太子和太子妃竟是走着进宫的,怎的没乘软轿?” 皇后看着轩辕泽问。 皇宫中本就没有什么秘密,端妃拦着轩辕泽马车的事,估计皇后也知道了,她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念儿眉梢挑了挑垂下头,没有开口,反正皇后问的又不是她。 皇后的话,让端妃心中一惊,娇柔的身子微不可见的晃了一下,只是很快,她就收敛了情绪,目光有些挑衅的看着轩辕泽。现在不光是皇后,她也期待着轩辕泽的回答。 轩辕泽脸上的温和之色一如既往,他看了一眼念儿,笑着道,“雨儿说好久没来宫里了,想看看宫中的风景。我们无礼,让母后和诸位娘娘久等了!”轩辕泽顿首对着几个妃子点头致歉。 “我们几个也刚到,才陪着皇后娘娘说了几句话而已。”容妃笑着接过话。 “太子和太子妃新婚燕尔,自然要起得晚了,我们等等也没什么。”端妃见轩辕泽并没有将自己拦马车的事说出来,心里一松,说话不觉就带了几丝酸气。更是将一切错事,都引到了念儿的身上。 她只要一想到昨夜纳兰若雨在轩辕泽身下娇喘,就妒忌的发狂!轩辕泽那样的男子,只有她这样千娇百媚,娇媚如花的人儿能配得起,纳兰若雨算什么东西! 对轩辕泽的扭曲痴恋,已经让端妃近乎疯狂。轩辕泽越是躲她避她,她越想粘偎上去。这也正应了那句俗语;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端妃娘娘的脚没事了吗?太医瞧过来没?”念儿心中冷笑,笑容却越发温婉甜美。“娘娘身子娇贵,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容妃和端妃淑妃几个相互看了一眼,她们并没看到端妃的脚有问题啊? 端妃的脸上涌出一抹狼狈的红痕,她狠狠的瞪了念儿一眼,却看到下首秀美的女子也大方的回瞪了她一眼,水眸中的威胁之意明显。端妃一愣,她没想到一个太子妃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自己。想到她诅咒自己的话,反复暗骂了几句,看到皇后也问询的转过头来,忙笑着道,“没事,只是脚上起了个泡走路疼,太子殿下看到了,就将他的马车借给我了,说来,还是我耽误了太子和太子妃的时间呢!” 端妃绝美的眸子,快速的掠了一眼轩辕泽,却看到他面色平平,不觉暗自心伤! “既是伤了脚,就让太医看看吧,严重可就不好了!”皇后含着笑关切的说道,说完使了个眼色,瑶姑姑立刻转身离开,端妃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了! 她的脚上那里会有伤,不知道多光滑呢。 “是该找太医看看了。”淑妃看不惯端妃平日里仗着皇上的宠爱,嚣张跋扈的样子,见她竟然敢在今日给太子殿下使绊子,不由幸灾乐祸的道。看样子,皇后娘娘已经生气了,也该治治她了,要不然,还以为她是皇后呢,要这宫里所有的人都唯她是命! 容妃性子淡淡,只是也同意淑妃的话,点了点头。不过,她的目光里也有不悦。太子一向温和,端妃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夺马车,只是她却不想,太子将来可是要即位的…… 容妃一直对轩辕泽很好,连带的,她看纳兰若雨的目光也慈爱了许多,看到端妃竟这般嚣张,也盼着皇后娘娘能治她一治。 “端妃娘娘舞技超群,要是伤了脚可怎么给皇上跳舞呢?”一个平日里和端妃走的比较近的王婕妤带着讨好的道。 端妃容颜绝丽,身子丰满妖娆,很得皇上的喜欢,和她搞好关系,保不准皇上也会喜欢自己的。王婕妤在平时也是这般的奉承两句,惹得端妃心情大好,皇上的赏赐下来,她也会送给王婕妤一些自己不喜欢的。 只是这次,王婕妤的话音刚落,端妃就咬着牙回头,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王婕妤一怔,还不知自己哪里错了。只是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多话。 端妃有些着急,要是太医来了,发觉她的脚上根本没伤,那就糟了。不仅皇后会生气,就连皇上,也会龙颜大怒,还不知怎么责罚她呢! 端妃的脸色变了,却还是努力维持着仪态,她身后的宫女也暗自着急,瞧见端妃身旁桌案上的茶杯,灵机一动,起身上前,端过茶盏欲递给端妃,却不知怎么手‘滑’了一下,一杯茶水都洒在了端妃的衣衫上。 端妃惊呼一声,恼怒的喝道,“死丫头,干什么呢?毛手毛脚的!”她站起来拿帕子擦拭着身上的水渍,只是衣裳本来就单薄,被水一浸,就贴在了身上……她怎么擦也擦不干。 端妃有些尴尬,俯身行礼道,“皇后娘娘,妾身的衣裳湿了,容妾身换了衣服再过来给娘娘请安。” 皇后美丽的凤眸闪了闪,眸底凌厉的光芒掠过,脸上还是笑意盈盈,“去吧,一会太医来了,我让他直接去栖霞宫好了。”皇后轻轻挥了挥手。 端妃心中一松,忙谢了恩退下,离开的步子,也略微有些蹒跚,显然是脚‘疼’。 念儿自然知道端妃为什么这么急着要离开,低下头,抿嘴偷笑。轩辕泽离她近,自然听到了她压抑的笑声,不觉莞尔一笑,看她的目光多了些宠溺。他知道她为何而笑,端妃的脚完好无损,皇后娘娘却要让太医前去医治,端妃无奈之下,只有亲自动手,制造一些伤痕了! 他想到端妃吃瘪的模样,也觉得好笑,嘴角的笑微微一扯,又恢复了儒雅温润的模样。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因为还要去见皇后,又坐了一会,轩辕泽和念儿叩谢了皇后的赏赐,谢了诸妃,就离开了。剑兰跟在他们的身后,手里抱着一大堆东西。 宫中到处都能看到人,轩辕泽只是缓慢的走在前面,和念儿不过一步的距离。他没有再拉她的手,念儿想要是他拉她也是不让的。她明白,他是在端妃的面前特意表现对自己的宠爱。 半道上,迎面碰上从端妃宫里出来的胡太医。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胡太医忙跪地行礼。 “胡太医不必多礼。”轩辕泽温和的道。上前一步扶起了胡太医,胡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高的太医之一,平日为人耿直,行事低调,很得轩辕泽的欣赏。皇后娘娘也是知道胡太医的品行,才让瑶姑姑去找的他为端妃看脚。换做别的太医,端妃也许会收买,帮着她遮掩一二,瞒过皇后了事。可胡太医不会,他最是衷心,做事尤为仔细认真,丁是丁卯是卯,端妃的脚若完好无损,他也一定会说出来。 “胡太医,端妃娘娘的脚伤怎么样了?”念儿含笑问道。 她是女子,还很爱记仇。端妃今日竟在这皇宫之中夺了她的马车,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打了她的脸,不反抗一下,怎么也说不过去。她相信纳兰若雨也会这般做的。 胡太医又施了礼道,“端妃娘娘的脚只是不小心擦伤了,臣已经让宫女清洗擦了药,过两几天就会好了!” “娘娘舞技无双,脚伤不会受影响吧?”念儿又问。 “将养几日就会无碍,只是短时间要跳舞还是不能。”胡太医低头恭敬的回道。 “劳烦太医了。”念儿点了下头,走近轩辕泽的身边,给胡太医让出道来。胡太医颇有些惶恐,不敢先走,硬是退到一边让轩辕泽和念儿先过去。 “殿下,你说端妃娘娘的脚是怎么弄伤的?”在宫中回廊里,念儿见左右无人,悄声问轩辕泽。她的表情坏坏的,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剑兰抱着一大堆礼物,看着太子妃孩子气的样子,有些想笑,暗道怪不得太子会这么维护太子妃呢。她这样天真可爱的娇人儿,想不疼都不行。只是,她以前可没多听太子提过,还曾一度认为太子不喜欢太子妃呢,看来,是她多想了。 “不是起了个泡吗?”轩辕泽淡淡一笑,脚步没减,只是念儿发觉,他的嘴角已经勾起! 你就装吧!心里分明就是想得意,却偏偏憋着装若无其事,也不嫌累! 的确,轩辕泽现在的心情是十分愉悦的,他讨厌端妃没皮没脸,不知廉耻的模样。更厌恶她在今日竟故意在他们的面前,借着脚伤借马车嫌隙自己和雨儿的关系。好在雨儿聪明伶俐,几句话不着痕迹的反击,反而让端妃自找苦吃,平白戳破了脚。想来,母后已经瞧出了什么,端妃接下来的日子不会那么舒坦。 念儿皱了皱鼻子,跟了上去,想到一会就要见到皇上,心里不免忐忑。皇帝是谁,那可是一国之君,威严尊贵自然不用说,就那一身无形冒出的寒气,也让她心里没底。皇上会不会发觉自己是假冒的呢?可又一想,轩辕泽和她如此亲密都没有发觉,想必皇上也是不会发现的! 如此想想,她也就心安了。 上书房离皇后的朝阳宫很远,两个人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两个小太监守在书房外,看到两人过来,跪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起来吧。父皇可在忙?”轩辕泽让小太监起来,低声问道。 皇帝批阅奏折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就是轩辕泽也不例外。 两个人的声音很小,不过,却还是有人听到了,一个四十几岁的公公走了出来看到轩辕泽笑着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皇上听到殿下来了,让老奴请你们进去。” “有劳公公了。”喜公公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心腹,除了皇上,所有人见了他都是恭敬有礼的,就连皇后和轩辕泽这个太子也不例外。 喜公公忙俯身还礼,一张脸笑的越发喜庆。任是谁能被人这般尊重,心底都是高兴的。 念儿跟在轩辕泽的身后,安静的往里走。看到喜公公步子沉稳有力,虽有些发福却依旧背脊挺直的身形,念儿心中了然。看来,这个喜公公的武功定然不弱!就连守在殿外的两个小太监,也是武功高手。这还只是表面,隐在暗处的,那可就不知道了,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只会更高! 殿中檀香木所制的桌案前,轩辕无痕身着龙袍,端坐在椅子上正在写着什么。他的右手侧堆着小山一样高的奏折,念儿只瞧了一眼就觉得头疼。想到不知多少年后轩辕泽也会这般的坐在那个位置上辛苦批奏,不觉几分同情。 哎,看来皇帝也并不好做。 皇上不知看没看到两人,依旧在奋力疾书。两个人站在下方,喜公公小心的到皇上跟前禀报。 “太子到了!”轩辕无痕抬起了头,深邃清晰的五官,刚毅的面容上浮上一层薄薄的笑意。只是念儿清晰的看到,他的笑只停在表面,并未到眼底。 这个皇帝看来并不喜欢轩辕泽!念儿惊了……她为突然发现的这个秘密心惊不已。不是都说皇上对轩辕泽一向看重,要求很严吗?要不然,怎么会让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悄然抬眸,她很是惊惧的在轩辕无痕的眸子里发觉了一抹凌厉的杀气……可当她想要细看时,却发觉轩辕无痕的眼中笑容虽然清冷,却没了那么凌寒之色。难道,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她暗自摇了摇头,却再也发觉不了什么。 “儿臣参见父皇。” “臣媳参见父皇。” 两个人一同跪下行了大礼。皇上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目光扫向念儿,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多礼。你们可见过你母后了吗?” “回父皇,已经见过母后和各宫娘娘了!”轩辕泽恭声回道,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拘谨。 第二百章 轩辕无痕放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缓步走到轩辕泽的面前,一双虎目上下审视了他一番,才点了点头道,“如今你已娶了亲,做事更要稳妥才是,莫要辜负了你母后和朕的期望!” 轩辕泽忙弯腰恭声道,“儿臣定当谨记父皇教诲。”念儿在他身旁见状,也微屈了屈膝。 轩辕无痕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想要再教训几句,又看到念儿在,就摆手让喜公公过来,“御花园的百花都竞相开了,太子妃去玩玩。” 念儿乖觉,知道人家是在赶她,垂首福了福,道了声“是。”随着喜公公退下了。快走到大殿外,她隐约听到皇上威严的声音质问,“上次劫寿礼的盗匪还没有抓到吗?这都多少日子了……”她的脚步没敢停,拐过弯,就听不见了。 皇上的话却一直回旋在她的脑子里,久久不能散去。 寿礼,盗匪!皇帝难道还揪着上次的事不放?那师傅师兄他们岂不就危险了?念儿不敢往下想,脑袋嗡嗡的直响,她的脚只是随着本能往前走。就连剑兰什么时候跟上了她,她也没有发觉。 “太子妃,御花园到了。“耳边,突然想起喜公公略带尖细的声音。念儿猛的清醒,抬眼望去,已是满目繁花争奇斗妍,显然已经到了御花园里。 再看身旁,喜公公正笑着望着自己,他的身后,剑兰抱着怀里的珍宝赏赐也看着她。念儿一笑,回复了神采,“公公有事尽管忙去,我自己看看就好。” 喜公公一直近身伺候轩辕无痕几十年了,此刻走开,还真怕皇上有事找不到他,听念儿如是说,忙道了谢,转身走了。 “太子妃,累不累?奴婢带您去前面的凉亭里坐坐吧。”剑兰见念儿的眉角皱起,以为她折腾了半天累了,,忙关切的说。她在东宫待了好多年,对着皇宫中的任何角落都很熟悉。 念儿想说不累,只是心情不好。可她还没张嘴,就看到剑兰的额角已经有了薄薄的汗珠,想到她抱着那么多东西还跟着自己走了一路,怕是累坏了,就点了点头,“好吧,去歇歇。” 御花园百花虽美丽,可此时却勾不起她任何的兴趣,她只想赶快见到轩辕泽,询问他关于皇上刚说的盗匪的事! 御花园很大,到处是一簇簇盛放的花朵,引得许多美丽的蝴蝶蜜蜂前来采食花蜜,那情景,的确很美。念儿跟在剑兰的身后,随着她穿过一个拱门,远远就看到一个八角小亭在花叶间露出飞扬的屋檐。 走的近了,却发现花亭里已经做了一个美人。虽只是个背影,却因她华美的衣裳,如云的秀发上昂贵的钗饰,一看就知道身份高贵。 “剑兰,要不,我们去别处吧?”宫中是非多,念儿并不想首次进宫就惹到不该招惹的人,低声对剑兰道。 剑兰也看到了,刚要开口,那位宫装美妇已经听到声音转过了身子,看到是她们,竟是一喜,见她们欲要离开,忙站起来喊道,“既然来了,太子妃何不进来坐坐?” 念儿无奈,只好转过身子,对着容妃施了礼,“见过容妃娘娘。” 容妃站起来朝她招了招手,念儿只有走了过去。 “奴婢给娘娘请安。”剑兰给容妃施礼。容妃笑着道,“起来吧,好多日子没看到剑兰这丫头了,越发水灵了。”容妃对轩辕泽好,连带的对他宫里的人也和颜悦色。 “娘娘和太子妃站在这里,都把百花比的失了颜色,奴婢那里比得了?”剑兰笑着卖乖道,惹得容妃笑的更加迷人,嗔了她一口,才拉过念儿的手在凉椅上坐了,关切的道,“怎就你一人?太子呢?” 念儿对容妃并不讨厌,瞧着她眸中的关切也是真的,不觉心中一暖,也笑着开口,“皇上留太子在说话,我左右无事,就到御花园逛逛,不料竟碰上了娘娘。” 听到皇上找轩辕泽说话,容妃的眸子中忧色一闪,她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温婉的笑着,“太子帮着皇上处理国事,皇上定是找他有事商议,一会就会来了。” 对于容妃善意的宽慰,念儿很是感激,她总觉得容妃对轩辕泽很好,不是那种想要找个依靠,后半生得享荣华的好,而是发自内心的关怀。这皇宫之中,除了亲生母子,这种感情已经很少了,容妃能如此,实在难得。 “恩,我等他。”念儿轻轻点头,脸上适时飘上一抹红晕,看起来像是害羞了。容妃是过来人,自是什么都明白,拍了拍她的手,嘴角勾起。 “太子妃嫂嫂……”远远的,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跑了过来,她跑的太急,没刹住脚,竟扑进了念儿的怀里。 “小公主啊,你可慢些,莫撞伤了你太子妃嫂嫂。”容妃被吓了一跳,看着念儿只是歪了歪身子没倒,嗔怪着将轩辕紫晴拉进了自己怀里。 “没事的。”念儿笑了笑,看着轩辕紫晴在容妃的怀里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被她可爱的样子也逗乐了,伸手将她拉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脸蛋道,“我们小公主跑这么急做什么呢?” 轩辕紫晴这才想起了什么,看着远处跟着跑来的宫女,嘟起嘴道,“我听说太子哥哥和太子妃嫂嫂进宫了,就想找你们玩,可她们却说不可以!”她葱葱白嫩的小指头指了指追过来的宫女,赌气的道。 其实,不是小宫女不让她过来,而是端妃。可轩辕紫晴虽小,也知道不能在别人面前说自己母妃的不是,就将过错全怪罪到了小宫女的头上。 两个跑着追过来的宫女气喘吁吁,看到容妃和念儿在这里,忙跪下叩拜,“奴婢参见容妃娘娘,参见太子妃。” 容妃在,念儿没有开口,只是笑着看轩辕紫晴的小脸,因为奔跑而红扑扑的很是可爱,像熟透了的苹果。 “小公主说你们阻止了她的自由可有这事?”容妃面色微沉。她的性子温婉,可发起怒来也是凌厉吓人。两个宫女一惊,忙磕着头小声的申辩,“回娘娘的话,奴婢怎敢犯那样的死罪,实在是端妃娘娘伤了脚,怕小公主也贪玩受伤,所以才让奴婢们小心看护……” 轩辕紫晴不依的嘟了嘟嘴,又想到看见了太子哥哥的新嫂嫂,又欢笑起来,“嫂嫂长的真好看,晴儿长大了,也要做漂亮的新娘子!”在她的认识里,似乎只有新娘子才是最美丽的。 念儿失笑,用手指刮了刮她的脸蛋,嗔道,“好,我们紫晴长大了是最美丽的新娘子!”轩辕紫晴得意起来,扑到她的怀里‘咯咯’的娇笑不已。 容妃见问不出小宫女什么,就让她们起来,站在一旁候着,若是轩辕紫晴玩够了要离开,她们也好跟着服侍。 小公主依在念儿的怀里,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看着她温柔的目光宠溺的望着自己。突地,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歪着头想了一会才道,“太子妃嫂嫂的眼睛真好看,晴儿好像在那里见过呢。”只是,她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到什么,只好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其实,她想说的是太子妃嫂嫂的眼神很熟悉,只是她年纪小不会表达,就说成了眼睛。 念儿的心中突的一跳,手下意识的抚向自己的耳后。 莫非,是小孩子心细,竟发现了她的伪装? 容妃见轩辕紫晴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惹得念儿有些不知所以,笑了一声将她拉入自己怀里,点了下她的鼻子打趣道,“你太子妃嫂嫂可不止一次来过皇宫呢,你自然见过。” 轩辕紫晴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才认可的点了点头。念儿提起的心稍安,只是她的心还没有放稳,就听到轩辕紫晴又说了一句,“嫂嫂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晴儿闻过这个味道呢!” 淡淡的说不出味道的幽香,像花园里悄然开放的蔷薇花,飘出淡雅而清新的味道! 轩辕紫晴人虽小,可记性不差,上次念儿从假山上救了她时,和她贴身待过,她就记住了念儿的眼神和身上的味道! 容妃一怔,须而抿唇轻笑。难得轩辕紫晴会这么喜欢一个人,这丫头怕是认为纳兰若雨身上那那都是好的吧。“我们晴儿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呢……” “晴儿的琴练得怎么样了?”念儿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忙巧妙的扯到练琴上。她知道端妃对轩辕紫晴要求很严,小小的她最是讨厌弹琴了! 果然,轩辕紫晴一听练琴,小小的眉头立刻皱成一团,撅起小嘴,有些委屈的道,“晴儿的琴弹得不好!母妃说要加紧练习,可皇祖母已经免了晴儿的课业呢。”许是想到了太后的话,小脸一变,由阴转晴,却是将刚才的话题完全忘了! 轩辕紫晴在花亭里嘻嘻闹闹的玩了一会,小宫女说到了午膳的时间了,让她回去用膳,容妃就让她跟着小宫女走了。临走,轩辕紫晴恋恋不舍的频频朝念儿挥手。念儿心中微暖,也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那日让太子哥哥接你到太子府玩!” “恩恩,嫂嫂莫要骗我,定要让太子哥哥来接我哦!” “一定。” 轩辕紫晴这才兴高采烈的走了。宫里她都玩腻了,就想到宫外去看看,可母妃老不让。这下子有了太子妃嫂嫂的话,太子哥哥亲自来接,母妃定然会同意的! 容妃看天色不早,就邀请念儿到她的宫里去用膳,念儿还未开口,远远的就看到轩辕泽来了。 第二百零一章 轩辕泽玉容清淡,就连笑容也是匀匀清浅,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见过容妃娘娘。” “快免了。刚本宫还说邀请太子妃到我宫里用膳呢,没想到太子就过来了。要不,你们就一起去用了午膳再出宫吧。”容妃极力邀请轩辕泽。 “不了,泽谢娘娘的盛情。只是父皇交代了些事情,要现在马上去处理,改日再去娘娘宫中叨扰。”轩辕泽笑着婉言谢过,俊目扫了一眼念儿,见她正殷切的望着自己,心中顿暖,对着她微微一笑。 念儿乖觉的走到他的身边,和容妃告退后,就和轩辕泽一起离开了皇宫。 出了第二道宫门,流云已经驾着马车等候在此,看到他们出来,焦急的眸子一亮,脸上也有了笑意。 念儿微诧,不过是进个宫见礼而已,怎的流云的表情如此夸张,倒像是去了凶机四伏的战场!她的诧异都在心里,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一份。 流云掀开了布帘,轩辕泽先扶着念儿上去,他也踏着矮凳上了马车。他的样子虽是从容,却让人觉得他丝毫没有武功。 念儿心中暗叹,这么多年,他如此费心的伪装,也是不容易。 流云驾着马车出了宫门,朝太子府而去。 马车内,两个人各占一角,相对无语。轩辕泽还在想着皇上的话,念儿却是不想看他,目光飘向一侧。 “今日太后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说改日再召见我们。”半晌,轩辕泽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恩。”念儿点点头,刚她还在想着皇上皇后和得宠的妃嫔都见了,怎么没去见太后呢?原来是病了! “雨儿……”轩辕泽轻唤,压抑的眼神里染了一抹忧色。 “恩?”念儿应了声,等着他的下文,却久久没了声响。 她抬眸想要一看究竟,却撞进他琉璃色深幽的眸子里,很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剪影。轩辕泽终是笑了笑,闭上了眼睛。眉宇间竟透出些许疲惫…… 皇上绝不是和他说盗匪之事这么简单!念儿一下子认定。定是说了什么让他心伤意痛的狠话,才让一向温润,处惊不变的他露出这种神情! “你,还好吗?”念儿不知怎么竟问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就连她自己也怔住了! 轩辕泽闭紧的眸子睁开,轻然一笑,伸臂,将她揽到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才哑着声道,“我没事,雨儿不用担心。”说完,却是将她抱得更紧。 念儿没有挣扎,将头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清晰的听到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压抑的情绪下微微的颤抖…… 他在害怕什么?她不知什么能让他堂堂太子,天之骄子如此的颓废和萧瑟!就连他一直以世人所知的稳如冷静也没了。这也只能证明,他受了很大的打击!而能轻易打击得到他的,也只有月华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人,他的父皇轩辕无痕! 念儿的心跳加快,她不敢再往深里想…… 马车终于停下,流云在外道,“殿下,回府了。”他的声音也有些黯然,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恩。“轩辕泽应了,却并没有动,双手还是将念儿紧紧的抱着…… 又过了片刻,念儿在他的怀里轻轻动了动,小声道,“太子,我们该回去了!”太子府外行人众多,且又容易引人注目,还是早些进府的好。 轩辕泽几乎僵住的身子这才动了动,揽住她芊腰的手却没有放开,一只手拨开帘子,抱着她下了马车! 念儿能感觉到台阶上侍立的下人那诧异惊羡的目光,就连流云和出来迎接的南宫墨,都诧异的互相望了望,眼睛里都觉得不可思议。 太子一向对人防备,怎这太子妃才进门一天,就得太子如此看重?他们实在想不通。纳兰若雨的名字他们都听过,流云更是随着轩辕泽见了几次,也就是个容貌美丽,和其他闺秀没什么两样的相府千金。除了家世显赫些,模样好看些,会画字画外,他们并没有瞧出有什么特别的好来! 只有剑兰笑眯眯的跟在两人身后,眼睛里闪耀着希冀璀璨的光芒! 念儿窝在轩辕泽的怀里,感觉到他脚落地就忙着道,“殿下还是放妾身下来吧!”她能感觉的耳垂发烫,一张脸想必也红的不像样子。 轩辕泽低首,看着怀中的她娇羞慌乱的样子,胸中憋屈多时的郁闷一扫而空,勾唇轻笑,却是将她放下了。念儿的脚一挨地,就慌着后退了一步,头也垂的更低,一点也不敢看四周的人影。 “走吧。”轩辕泽发觉了她的顾忌,也不再逗她,率先抬步往里走去。 一路走来,府中下人看到她们纷纷行礼,“见过太子,太子妃。”这声音此起彼伏,一直到一座院子前才消失。 念儿抬眸看去,发现有些熟悉,竟是她前次刺探发现的梅园!只是如今园门上的牌匾换了,变成了“听雨阁”。纳兰若雨在丞相府的园子叫落雨园,其中含了她名字中的一个‘雨’字。如今,轩辕泽也将原来的‘梅园’改成了‘听雨阁’,同样有一个雨字。看得出来,他对纳兰若雨是有些不同的。 念儿在心底无所谓的笑笑,就听到耳边轩辕泽好听的嗓音淳淳道,“爱妃对本宫的题字可还喜欢?” 念儿怔住,感情这三个字还是他亲自书写的。她这才仔细望去,但见龙飞凤舞,苍劲有力,虽没有书法大师那样精湛,却也是十分难得的佳作。 她抬眉笑了笑,愉悦的道,“妾身喜欢。” “殿下对太子妃的心意,羡煞我等啊!”他们身后,南宫墨突然出声道。 念儿回头,对上他充满笑意的眸子,脸上霎时通红,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 轩辕泽看着她白皙的耳垂瞬间变成美丽的粉色,脸上的笑意更甚。他从来不知道,她竟这样容易害羞! “墨是不是太清闲了?南方旱灾的事……” “哎呀,属下突然想起,还有一些账簿没有看完,属下告退!”没等轩辕泽说完,南宫墨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笑话,南方的大旱已经持续了两个月,他一个完全不通水利的书生去了第一个被渴死! “噗……”念儿压抑不住笑出声来,看着南宫墨飞逃而去的背影只觉有趣。原来,看着面色严谨的他,也有如此害怕和滑稽的时候! 不过,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和轩辕泽的关系十分好,早已超出了属下和主子的关系。念儿想到什么时候她的身边也能有个如此得力的手下就太好了。 轩辕泽看着南宫墨仓惶逃去,鼻子哼了一声,抬脚进了听雨阁。 院子里,香如翠如秀如三个都拿着扫帚在清扫地上凋落的花叶,看到念儿和轩辕泽进来,面色大喜,都扔了手中的扫帚跪倒地上迎接,“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她们三个可是太子妃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进太子府第二日就被太子殿下罚了清扫听雨阁的落叶凋花。看着四周小丫鬟婆子对着她们指指点点,她们都恨不得蒙了脸做人,心知这下子脸算丢尽了!如今看到念儿,就想着找她哭诉一番求求情,免了此间的杂役,让她们重新回到小姐的身边。 “起来吧,莫污了太子妃的衣裙!”轩辕泽的声音听不到一点暖意,淡淡的说了一句,抬脚走进了屋里。 他能若无其事的走了,念儿却不能,怎么说这三人都是她的贴身丫鬟。她凝眉看了她们一眼,沉声道,“这次的教训可都记住了?” 三人齐齐低头答道,“奴婢记住了。” “以后做事说话都要小心些,殿下大度,今日没有重罚你们,可,下次谁也不能担保了,你们好自为之。”香如三个忙应了。念儿又道,“还不快去换了衣服,这灰头土脸的怎么行!还有,将容妈妈找来,我有话说。” “是。”香如三个松了口气,忙相携着离开了。 只要能再次回到小姐身边,回复大丫鬟的身份,她们就满足了。对于太子殿下,她们的心思却淡了许多…… 殿下高高在上,喜怒都在一句话,若一个不好,她们就会被打杀了,那样还怎么做太子的侍妾?什么荣华富贵,哪有小命宝贵!一想到管家领着她们看到的关押在后府地牢里那些形容枯燥,衣衫偻烂,面色苍白如鬼魅的女子,她们就吓得发抖。 听说,那些女子都是自许容貌秀丽,想要爬上太子殿下床的女子! 她们并不想自己如花的岁月也在那地牢里度过…… 所以,今后,她们会对太子殿下敬而远之! 念儿并不知道香如她们经历了什么。不过她却明白了轩辕泽的意思。进了里屋,轩辕泽解开了外衫,念儿立刻体贴的上前帮他脱了下来,又拿过剑兰捧着的新衣为他换上。轩辕泽一言不发,安静且配合的任她捣持着自己。 等念儿将最后一个扣子系上,才轻轻说了句,“谢谢殿下。” “哦?谢我什么?”轩辕泽笑着挑眉,好心情的看着她。 “谢殿下饶了妾身的丫鬟。”念儿缓声道。她十分清楚轩辕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他却故意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却还反问她。 念儿暗咬牙,脸上依旧笑容温婉,“殿下是故意让她们在此时清扫这园中的落叶的吧,为的就是让她们看到妾身,找妾身求情!” “哦?”轩辕泽挑了挑眉,“那你求了没有?” 念儿亲自帮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里,“妾身已经饶了她们了。” 轩辕泽讶异的抬眸,“我何时说了要饶了她们?” 他眸子里的笑意已经没有,相反,还带了一丝冷然。 剑兰在念儿的身后都捏了把汗,她十分清楚太子殿下的情绪,这个样子就说明,太子妃的自作主张已经惹怒了他!她不由担忧的多瞧了念儿两眼…… “难道是我会错了殿下的意思?”念儿不解的歪着头想了想,又道,“殿下让她们看到妾身,难道不是让妾身放了她们?妾身还以为殿下是想让妾身行驶太子妃的权利了呢,原来竟不是!妾身这就让人将她们绑了回来!”念儿有些懊恼的跺了下脚,转身就要对门外喊。 “好了,没见过你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轩辕泽好笑的看着念儿委屈的嘟着嘴,那模样竟有些像轩辕紫晴,他轻笑出声,将她拉到面前,闪亮的星眸温柔的看着她,“以后不要在我的面前称什么妾身之类的话,听着别扭。” 念儿在心里偷笑,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其实,她讨厌死了那种称呼。“妾……”轩辕泽皱了皱眉,她忙改口,“我知道了。”眼睛笑盈盈的看着他反问,“殿下不怪我了吗?” “不怪。雨儿记住,往后,你就是这太子府里最大的主子,有些事,不必问我你就可以自己拿主意。”他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他喜欢她眼睛里那亮晶晶的狡黠,聪明调皮的像一只小狐狸! “最大的?比你还大吗?”念儿故意坏坏的问。 轩辕泽也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一怔后笑道,“雨儿希望比本宫大吗?” 念儿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道,“都说能者多劳,殿下比雨儿厉害,自然是最大的,我只要做第二就好!”说着,她还伸出葱白的两个指头晃了晃。 轩辕泽大笑!愉悦爽朗的笑声传出老远…… 他突然很感激母后给他选的这个小妻子了!他知道她很聪明,如今说这番话只是在缓解他压抑低迷的心情。可她的这份心意却让他感动! “雨儿……”他将她拉进怀里,低喃。“有你真好!”这句话是真心。 犹记得她小时进宫,追着自己身后喊着“太子哥哥”的声音,她小小的身子粉粉嫩嫩,像一朵未开的花骨朵。如今,她已经长大,依旧粉粉嫩嫩,却已鲜艳美丽,聪慧尤胜往昔。 第二百零二章 念儿不知,她因顾忌自己的身份,怕有什么破绽引起轩辕泽的怀疑,于是一半依着纳兰若雨的性子,一半是她自己的性子,却让轩辕泽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接受了她! 这些,念儿都不知道,她以为,轩辕泽原本就是如此对纳兰若雨的。 两个人进了屋里,剑兰放下手中的礼品,告退出去,少时进来问,“殿下,太子妃,现在可用午膳?”虽然明知道两人早上都只用了一点早膳,现在定然早饿了。剑兰还是进来请示,并没有自作主张。 轩辕泽看了一眼念儿,点了点头。剑兰转身离去,不一会两个穿着粉衣的侍女进来,手里端着精致的菜肴,依次放下后,躬身退下。最后是剑兰端着羹汤进来,放在桌子上后站在一旁。 轩辕泽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糖醋鱼,脸露赞赏之色,指着那道糖醋鱼道,“雨儿尝尝,府中大师傅的手艺,旁人的府里可吃不到!” 念儿欢快的挑眉。早上被香如几个一闹,她并没吃多少,如今早就饿了。只看这鱼的颜色就十分漂亮。鱼身金黄脆亮,鱼嘴还微微张着,上面淋着浓香四溢的汤汁,四周点缀着红色的花瓣,鱼身上撒着碧绿的香菜和小葱,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念儿也不客气,夹起一筷子鱼肉送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点了点下巴,“恩,好吃。” “再尝尝这个芙蓉豆腐,别看作料普通,味道可是一绝。”轩辕泽又亲自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念儿面前的小碗里,期待的看着她。 念儿想说自己夹就好,可面对他殷殷期待的玉容,拒绝的话被她和豆腐一块儿咽了下去!自然,那味道也是极好的。 “还有这个……”于是,轩辕泽殷切的介绍着,招呼着,念儿面前小碗里的菜就从没有断过,她的食量本就不大,被轩辕泽这样喂下来,肚子早就滚圆,再也装不下了。 “雨儿,这汤也很不错……”念儿忍着撑,装着温婉端庄,只得又喝了几口汤。一旁侍候的剑兰憋着笑,看着自家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她们的太子妃! 许是她实在瞧不下去了,才在轩辕泽又夹了筷子青菜送过来,念儿皱起眉头时,恭声禀报,“殿下,香如几个和容妈妈在院子里候着,要不要现在传?” 轩辕泽的脸色微沉,眸光闪动,“让她们进来吧。” 少时,容妈妈和三个丫鬟进来,一看到轩辕泽都跪了下去,“见过太子殿下。”香如她们却是连头都不敢抬了。容妈妈跪在地上,眼珠子却不断的飘向念儿。听说到宫里皇后和诸位娘娘都赏赐了不少礼物,那可都是小姐的,万不能让这个贱人拿去。 容妈妈时刻谨记着锦芬的吩咐,务必看守好属于小姐的一切东西! “如今这府里是太子妃当家,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可直接找太子妃,不必找本太子。剑兰,吩咐下去,就照我刚才的话让这府中的人都记得:顶撞了太子妃,就是顶撞了本太子。这太子府的家法可不是摆在那里看的!” 轩辕泽说完,目光又冷了几分。尤其是看向容妈妈的眼神,犀利无比,仿若一把利剑要将她穿透。容妈妈只惊得腿肚子打颤,匍匐在地上发抖! 轩辕泽见意思达到,就离开了,留下念儿自己处理。将来,她还要管理偌大的太子府,没有能力可不行。轩辕泽就是要让她历练一番。 轩辕泽虽走了,可剑兰还在。她虽只是个奴婢,可她是太子信任的人,地下跪着的四人都不敢说话,依然跪在那里等着念儿训示。 念儿只是悠闲的喝着剑兰泡的饭后花茶,并不开口。剑兰让小丫鬟撤了碗筷,自己也退下了。 许久后,容妈妈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小姐……” “妈妈慎言,这样称呼已是不妥,妈妈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不会不知道这些吧?”按理说,女子嫁入夫家后,她的贴身婢女也要随着夫家的下人一起称呼,只是有的心腹之人,无人之下还是会沿着以前的习惯,因那样叫着也亲切。 一个称呼其实无所谓,可念儿就是故意在香如几个面前落容妈妈的脸,她要让容妈妈明白,如今的她可是堂堂太子妃,并不是她一个奴才可以指责和牵制的! “是,老奴失礼了,还请太子妃示下。”容妈妈几乎是咬着牙道。若屋子里没人,她一定会大喊一声扑上去撕烂念儿的脸…… 将她恶狠狠的模样看在眼里,念儿又叹了口气道,“太子用膳不喜有人伺候,以后你们都警醒着点,莫要惹怒太子。你们都是我的心腹,在这太子府里,只有你们才让我信得过。可,我也只是个太子妃,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她的眼眶红了,瞧着香如三个都感动的哭起来,“太子妃!” 小姐不是不为她们求情,而是太子盛怒之下,小姐也不便开口。若是引得太子厌弃了小姐,那事情可就糟了!小姐初来乍到,还没有在这太子府扎稳脚跟,若公然违抗太子,对小姐以后在太子府中处事也不利。 香如三个想通了这些,对念儿不管自己任由太子责罚的委屈也烟消云散! 容妈妈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她才不信这个丫头说的话! 念儿无声冷笑,容妈妈心底想的没错,她就是留着香如三个来对付她的! 午后,念儿无聊的看着院子里的一颗树发呆。她不知道六婶子一家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被放了出来。太子府守卫森严,她并不敢在夜里贸然出去,若是被发现了,不仅她会武功的事会暴露,就连她的身份没准也会被查出。丞相府毕竟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她们都送了性命! “太子妃,您看这些花摆在那里好?”剑兰领着好几个小丫鬟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盆盛开的鲜花。有海棠,早菊,芍药还有牡丹!一株株五颜六色,花香四溢,很是好看。 “那里来的。”念儿欣喜的站了起来,跑过去挨个闻了一边。她最喜欢花草了,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第二百零三章 剑兰指挥着小丫鬟将花盆放在合适的位置,笑着道,“是太子殿下说太子妃喜欢花,让奴婢寻了些来。奴婢也不知太子妃喜欢什么花,就一样搬了一些。太子妃快瞧瞧,可还喜欢?” 剑兰说着,指了指房中花架子上的花盆。 念儿欢愉的小脸微僵片刻,心底升起警惕。 京中之人都知道纳兰若雨擅长作画,太后寿宴的一副百花寿图,更是让多人效仿,成为一时佳话。只是……轩辕泽如今送这么多花来,是何意思? 她正胡思乱想着,剑兰又开了口,“太子殿下说太子妃的双手画是一绝呢,那日也让奴婢饱饱眼福?” 念儿心底一跳,笑道,“作画要看兴致,哪能说画就画。不过,我答应了你,他日作了画,第一个送你就是。” 剑兰大喜,忙俯身谢了。领着小丫鬟欢天喜地的退了下去。都知道太子妃的画技不俗,且如今嫁做太子妃,动笔的时候想必就更少了。能得她一副作品,不知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美事! 看到屋子里没了旁人,念儿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轩辕泽是发觉了什么,还是单单只是为了讨她欢心? 屋外日头已经西斜,黄昏的晚霞染红了天际。 快要天黑了呢! 念儿攥紧了袖中的手指。来了月事只能拖延几日,往后的一个多月可怎么办?虽才近黄昏,她已经开始忧心今夜的安寝问题…… 香如几个经过轩辕泽的敲打,都安分了许多,做完了自己份内的事,她们都小心的退下。太子一会就要来,她们并不敢留在这里惹太子不快。 房中只剩下了念儿一个人,帘子挑起,念儿以为是轩辕泽,谁知却是容妈妈。 “小姐今日的身子怎么样?”容妈妈带着几分探究问。 “无事,就是腰酸一些,平日里这些日子都是这样的,也没什么。”念儿做样揉了揉腰,懒洋洋的道。 容妈妈眼神闪了下,放了心,“奴婢让人炖些补血的汤来。”说完,就离开了。 念儿朝她无声的嘟了嘟嘴,拍了拍手掌。 她敢肯定,容妈妈熬的补汤,绝对不会补身体! 很快,秀如就端着一碗羹汤进来,她放下后,站在一旁候着。 “你先下去吧,等汤凉了我再喝,喝完了叫你。”念儿拿勺子搅动了两下道。 “是。”秀如退下。 念儿瞧着无人,快速的将那汤滴了几滴到帕子上,然后左右看了看,发现了墙角的痰盂,等她刚将碗放好,容妈妈就走了进来。 “小姐都喝完了?”容妈妈见念儿面前的汤碗空空,隐着眸中的冷芒笑着问。 念儿用手里的帕子轻轻沾了沾嘴,才有些抱怨的道,“这汤一点都不好喝,以后再也不喝了!” 容妈妈嘲讽的扬起嘴角,却又不敢得意的太明显,“那老奴以后换一种给小姐尝尝?” “不用了,太麻烦。反正厨房会准备,妈妈就不用操心了。”念儿摆了摆手拒绝。她可不想每日里什么也不做,只小心的防人了。就是容妈妈不嫌麻烦,她都嫌累。 “是,奴婢告退。”容妈妈不敢反驳,她怕万一太子刚好进来听到她忤逆的话,那可就糟了。 天已经完全暗了,香如进来点上了蜡烛,房中顿时又亮堂了起来。几个人有了上次的教训,尽量不在轩辕泽要出现的时候出现,都悄声退下。 屋子里,只余念儿一人,她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想着轩辕泽一会该来了!果然,她的想法才起,就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轻缓的脚步声。 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心有些慌乱。 少时,轩辕泽挑了帘子进来,看到她坐在烛光下望他,眸子一暖,弯唇笑了起来,“雨儿是在等我吗?”在无人的时候,他喜欢在念儿的面前自称我。他更喜欢屋子里有人在夜晚点着烛火等着自己的温馨,这让他这么多年在皇宫里近乎冰透的心扉,暖了起来,觉得重新有了生命和活力。这是他亲如父皇,都没有给他的感觉。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 念儿微微一笑,站起来迎向他,“妾身等的自然是殿下了!”轩辕泽走到椅子上坐下,念儿沏了杯茶送到他的手上,关切的问,“殿下可用了晚膳?” 轩辕泽点了点头,“刚才在书房用过了。”突地,他想起了什么,“雨儿不会还没有用晚膳吧?你一直在等我?” “妾身不饿就多等了一会。”其实,是她紧张晚上两人的相处而忘了时间,而剑兰她们都以为她在特意等太子,就都没有人提及。 “剑兰,给太子妃传膳。”轩辕泽对着院子里高声喊。回头又温柔的对念儿道,“往后饿了就让她们传膳,不用特意等我。”不过说归说,他的心里还是感动的。 “恩,妾身知道了。”念儿笑着道。 很快,剑兰传了晚膳,轩辕泽还是陪着念儿用了一些。剑兰瞧在眼里,喜在眉头! 用罢晚膳,剑兰撤下杯盏,念儿和轩辕泽漱了口,轩辕泽提议带念儿去花园里走走,念儿自然是点头。她想着花园里无人的时候,她也好问轩辕泽关于盗匪的事! 两个人都没有带贴身的侍卫和丫鬟,慢慢的往花园里而去。就着月色,轩辕泽轻声的介绍着府中的景物,念儿认真的听着记着。往后她可要在这里生活两个月,记熟了也没坏处。 府中的下人看到她们,施礼后都安静的走开,生怕打搅到她们。 月色如银,倾洒在她们的身上。两道挺拔卓立的身影一高一低,青袍粉衣,端的一对璧人。 太子府的花园不大,但却很精致,小桥流水假山亭阁一样俱全。夜间花朵虽有不少已经凋谢,可满园的花香还在。 “那里有一盆昙花,是父皇赏的,我们过去看看。” “恩。” 念儿对昙花也不熟悉,只是听过却没有见过,听到他说太子府里有,自然想去看一看。 两个人走了没多少路,就听到轩辕泽惊喜的呼道,“雨儿快看,昙花竟开了!” 第二百零四章 昙花并不是月华国所长的植物,而是经海贸的富商,从异国所带回的花卉,一直被皇家所有,普通人家根本不得见。 轩辕泽在前,念儿紧随其后,只见青石垒就的石台上,摆着好几种花,都是寻常难得一见的品种。其中一盆摆在特别显眼的位置,念儿叫不出名字。叶子碧绿,夜间月光柔和的倾洒在花枝上,紫红色花茎包裹着的花骨朵娇艳欲滴,圆润丰满,仿佛下一刻就要悄然绽放!念儿想,这大概就是昙花了吧。 果然,轩辕泽走到那盆花面前住脚,笑着对念儿道,“这就是昙花。” “果然特别!”念儿早就听说过昙花是白色的,如今看花骨朵竟然像是紫红色,不免诧异。 轩辕泽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两个人一同盯着那昙花的花苞,静待着它开放。 一阵微风吹来,花枝轻轻的摇晃了几下紧接着,紫红色的花苞一点点一丝丝的绽开,露出里面白色的花瓣,晶莹洁白,如天山雪莲般圣洁美丽。二十多片的花瓣重叠在一起,紫红色的花萼呈倒刺般外挂,远看就像一个小灯笼。 开了一朵,其余也都陆续开放,一时间,花香四溢,醉人心脾。一朵朵如腊冬飞雪,洁白无瑕。 念儿只需一眼,就喜欢上了这美丽的昙花,她忍不住赞道,“果然不负‘月下美人’的称号!此花如此圣洁,称‘月下仙子’也不为过。”说完,她忍不住伸手,想轻轻碰触那些嫩枝。花瓣如此美丽,她不忍亵渎,碰碰枝叶总是可以的。怎知她的手还没碰到那些嫩枝,就听到轩辕泽疾呼,“小心。”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些,念儿的手一触到花枝即刻就痛呼一声缩回。 轩辕泽立刻上前捧过她的手指,看着白皙的指尖上一滴鲜红的血珠,心疼的道,“此花虽然美丽,可是嫩枝却有尖刺,碰触不得。”说完,他竟将念儿的手指含到嘴里吮吸起来。念儿想要抽离,想说不用了。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指尖已经传来酥麻的感觉!陌生而异样的强烈触感,像被惊雷击到肌肤,猛烈而诡异,透着无法言喻的缠绵之意!念儿差一点就惊呼出来,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就生生的将呼叫咽下…… “下次不可猛撞。”轩辕泽并没有再做什么,看到念儿的手指血不再流出,就放开了她的手指。 “恩。”念儿慌着将手指缩到袖子里,轻轻的应了一声。 轩辕泽灿亮如夜星的眸子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的小妻子害羞了呢! 不知怎的,他发觉自己竟十分喜欢逗她。看着她不知所措害羞的模样,他就感到心底愉悦。未成亲时抱着的心思,如今都不知淡了多少…… 念儿的心有些乱,她不知自己现在离开合不合适,可继续留下,她却觉得气氛怪异…… 突地,她心中一动,低声问道,“午时在宫中看殿下的脸色不大好,可是皇上责怪殿下了?妾身离开时曾依稀听到皇上说盗匪什么的,莫非太后寿礼被劫的事件还没有查清?” 听她说到太后寿礼,轩辕泽一怔,很快又想到大约是她父亲告诉她的。“没什么,雨儿不必紧张,父皇只是希望不要太过声张而已。毕竟事关皇家颜面!” 念儿见问不出什么,只好笑着点点头不再多言。 入秋的夜里已经有了些凉意,一阵风吹过,念儿不觉打了个冷战。轩辕泽看到了,脱下外袍披到她的身上,柔声道,“夜里凉,我们回去吧。” “好。”念儿低下头,闻着身上的锦袍传来的淡淡兰草香,勾唇一笑。 这一夜,她们相安无事,轩辕泽体贴的另盖了一床被子。念儿一开始虽然闭着眼睛,可心中的警惕从未减轻,只是她的身畔很快传来轩辕泽平稳均匀的呼吸声,渐渐的,她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身畔已经空了,轩辕泽早已不在。香如听到她起床的响声走了进来,笑着道,“太子妃醒了!” “太子呢?”念儿问。她诧异自己竟连他几时离开都没发觉,当真是被好日子拖累了!她的警惕和戒备都不知去了哪里! “太子殿下天刚亮就走了,特意交代奴婢不用叫醒您,说让你多睡会!”没了轩辕泽在,香如说话也自在了许多,还是那个聪明机灵的丫头。 “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可真好!”秀如端着清水进来,放到洗漱架上,语气里含着一丝不太明显的羡慕道。 香如听到了,忙狠狠瞪了她一眼。秀如惊醒,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对于她们之间的交流,念儿就当没看到,洗漱后,任香如梳理着自己的秀发。收拾妥当之后,容妈妈笑着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放到念儿的床上道,“老奴想着太子妃的月事带不多,就又做了几个。香如,收起来吧。” 容妈妈说话间,一直看着念儿的眼睛,看她神色如常,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嘴角又浮上阴毒的笑意。 念儿透过镜子,看清楚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心中不禁冷笑。容妈妈,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没能如你主子的意,不知你主子知道你办事不利后,会如何惩罚你? “容妈妈,今日回门,礼物可都准备好了?” “回太子妃,太子殿下已经让剑兰姑娘一切准备好了。太子妃只管打扮妥当了就好!”容妈妈隐了眸里的冰冷笑着道。正好剑兰走了进来,福了福禀道,“太子妃,殿下说他片刻后就回来,和太子妃一起用早膳。” “好。”念儿点了点头,吩咐剑兰去准备。 一盏茶后,轩辕泽走了进来,念儿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沉稳的呼吸。她知道他定是找了个隐秘的地方练功去了。 轩辕泽洗漱过后,剑兰端来了早膳,两个人无话,安静的用罢。 “剑兰,将礼物单子给太子妃拿过来,让太子妃看看,可有什么不妥。”轩辕泽擦了擦手道。 第二百零五章 对于轩辕泽的细心,念儿只在心里感叹了一番。可是站在太子府的大门口,看着满满一马车的礼物,她还是愣了一下。 太子毕竟是太子,出手果然阔绰!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半个时辰后就到了丞相府。还没下马车,就听到外头嘈杂的人声,“快去禀报相爷和夫人,太子和太子妃的马车到了!” 念儿听到纷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心却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轩辕泽看到她眉宇间不容忽视的冷色,担忧的问了一句,“爱妃的身体不适吗?怎脸色如此难看!” 念儿一惊,忙换了笑脸幽幽的道,“妾身只是想到这不过短短两三日的光景,妾身却由丞相府的小姐,成了殿下的太子妃。以前我是主人,而今我却是客了!”她的语气里有一些感伤,还有一些化不开的思念。说完,她方觉得不妥,抬眸不好意思的看了轩辕泽一眼,看他无有怪罪的意思,一笑垂下了头。 对于‘妾身’的自称,她总是会时不时的忘记! 轩辕泽知道她是想念父母,就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以后在我的面前,雨儿也不必有那烦人的顾忌,真心最好。”说实话,从小到大听多了那种卑微的自称,他还是喜欢听雨儿说‘我’。那样,他会觉得他们中间少了层距离。 “是,殿下!”念儿松了口气。 “臣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马车外,传来纳兰辰逸洪亮的声音。 流云挑了帘子,轩辕泽当先走下马车,然后,他还和那日在宫中那般,朝马车中的念儿伸出手掌。 念儿正走到帘子处,一抬头刚好看到他白皙修长的大掌。她一愣,眼角余光看到跪在地上的纳兰辰逸和锦芬,以及丞相府其他的主子,眼眸低敛,乖顺的将自己的小手,送到轩辕泽的掌中。在他的牵引下,踏着矮凳下了马车。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一众人匍匐在地高声叩拜。 “丞相不必多礼,都免礼吧!”轩辕泽一直没有放开念儿的手,温和的挥了挥手。 “谢太子殿下!”纳兰辰逸当先起来,锦芬,纳兰文卓和其他人,也都紧随他而起身。 “母亲!”念儿看到锦芬眸光闪动,娇笑着扑进她的怀里,那模样,和当初的纳兰若雨一模一样! “雨儿!”锦芬佯装着疼爱的低唤了句,将念儿的身子抱在怀里。她的目光看在旁人眼里,是慈母的温柔。 纳兰辰逸精湛的眸子微闪,侧身让出,“殿下请。” 轩辕泽也不客气,当先走了进去。纳兰辰逸对锦芬使了个眼色,快步跟上。 “姐姐!”纳兰文卓有两天没看到姐姐了,叫了一声,也亲热的将小身子凑了上来。柳絮和赵姨娘纳兰若薇纳兰若蔷都围了上来,小声的嘘寒问暖。虽然她们不见得有几人是真心,可念儿却觉得心中一暖。这种感觉许久都没有了! 可她如今是纳兰若雨,她不会对她们的关心和颜悦色。如是,她只是亲昵的捏了捏纳兰文卓的小脸,却是对柳絮四人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柳絮和赵姨娘早就习惯了纳兰若雨的骄傲刁蛮,也不在意,安静的随着锦芬的身后到了兰芷阁。轩辕泽则是被纳兰辰逸带到了自己的书房。男人和男人之间,总有不便于女人所听的话题。 兰芷阁里,念儿被锦芬拉在身畔坐了,柳絮和赵姨娘坐在右侧下首,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坐在左侧。 “雨儿在太子府过的可好?”锦芬一直不曾放开念儿的手,说这话时,手中的力道加重,念儿吃痛,暗中皱了下眉头随即散开,笑着回答,“殿下对雨儿很好。”一抹粉红飘上她的耳垂,露出含蓄的羞涩。 锦芬嗔怪一笑,却又疼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笑着点头,“这就好,这就好!”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手撸起念儿的衣袖,看到她白玉般的手臂上一点鲜红的守宫砂,快速放下衣袖,速度快的其他人都没有发觉。 可,念儿感觉到了她的故意,她只是假装不知道,任她看完,任她假惺惺的在耳边说着疼爱的话…… 锦芬终是太担心,也太急切了!这守宫砂要是被别人看到,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来呢! 纳兰若薇和纳兰若蔷因是庶女,平日里被锦芬母女压制的久了,在这种场合自然不敢多话,只是安静的坐着,偶尔抬眸,悄悄看一眼锦衣罗裳,满头珠翠的念儿。柳絮的身份如今不比往日,她会时不时的插上一句,赞赏念儿几句,也不忘夸赞太子对她的好。赵姨娘浅笑依依,美丽妖娆的凤眸不断的游走在几人之间,却并不说话。 念儿不觉多看了她两眼,却恰好碰上她柔溺的眸子,对着她微微一笑。 说了一会话后,柳絮和赵姨娘就告辞了。纳兰若薇和纳兰若蔷又待了一会,也告退了。屋子里就剩下了容妈妈和剑兰在一旁伺候。锦芬的眼神晦暗不明,念儿看在眼里,就吩咐剑兰将给各人的礼物分别送去各个园子。剑兰领命下去了,容妈妈走到一旁关上了房门。 “说,这两日你和太子殿下是怎么相处的?”看房中无人,锦芬立刻变了脸色,厉声喝道。 “这两日容妈妈都在眼前,夫人想知道什么,问她就好。”念儿淡淡撇了她一眼,起身坐到远处的椅子上。 “容妈妈自会什么都告诉我的,可有些话,我只想问你!”锦芬脸上的笑意早已被狰狞所代替。去了伪装,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慈爱? “夫人希望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念儿冷冷的道,眸底没有一点温度。她不若锦芬般会演戏,刚才的伪装已经快耗尽她的心神,她都担心再多半个时辰,自己还会不会继续忍下去,和杀母的仇人扮演着母慈女孝的戏码? “我只是想要你牢记,你,不过是代替我的雨儿出嫁的小孤女,你永远也不可能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 锦芬叱鼻冷嘲道。 念儿回望她,眸底冰寒如霜,“丞相府的小姐?你当什么人都稀罕吗?” 第二百零六章 念儿冷冷地说完,不再理会锦芬,扭转身子走了出去。她怕再呆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拧断锦芬的脖子! “你……贱丫头!”锦芬气极,指着念儿的背影狠狠的咒骂。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丫头高傲,却没想到竟这般无礼!这才第三天,就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了,那以后还不翻了天去……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这个丫头脱离自己的掌控! “容妈妈,你说说,她这几天怎么样?” “夫人,是这样的……”容妈妈凑到锦芬的耳边,低声将念儿在太子府的一举一动,小心的禀报。这其中,有她看见的,还有她揣测的…… 念儿出了屋子,脸上已经换上笑意。香如迎上来问,“小姐去看殿下吗?” 今日回丞相府,她和秀如翠如容妈妈都换了鲜亮的新衣,这一路走来不知羡煞多少丞相府的姐妹!都叹她们跟了个好主子,没准那日…… 香如突地打了个颤,她想起了轩辕泽冷酷无情的责罚。忙将心中的那点遐想放下,恭敬的看着自家小姐。 “不去了,殿下和父亲或许有话说。你陪我四处走走。”念儿看了下四周的下人,没看到名兰。 “是。” 丞相府一切如故,府中下人见到她们主仆,都会恭恭敬敬的唤一声,“太子妃。”连带着香如也都抬高了下巴,骄傲的扬起脑袋。 念儿的脚步漫无目的,却渐渐接近了丞相府的洗衣房。香如只顾着享受下人们高人一等的膜拜,也没有发觉。 洗衣房是丞相府最偏僻的地方,许多犯了错或者出身不好的奴仆,一般都在这里。远远地,念儿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提着一桶水,吃力的往院子里走。她的发丝散乱,身上也是劣质布料所做的粗布衫,有两处,甚至打了补丁。 念儿心中叹息了一番,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落到这般田地吧! 不错,那个人,正是名兰,纳兰辰逸曾经的爱妾,锦芬的心腹! “香如,我的帕子忘拿了,你去帮我取一条来。走了半天,出了一身的汗。”念儿挥了挥手扇风,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太阳。秋日的天气虽不闷热,可在日头下还是会出汗。 香如应了离开,扬起俏脸再一次接受府中昔日姐们的羡慕…… “名兰,给我倒一杯水来,渴死我了!”念儿看到名兰又提着水桶出来,高声喊道。自己则走到过道旁的青石凳上坐下。 负责洗衣房的妈妈听到念儿的声音很快走了出来,一看见她就谄媚的笑着见礼,“奴婢给太子妃请安。”名兰也在她的示意下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木然,声音也沙哑难听,“见过太子妃。” 她的脸色暗黄,眼神灰暗,早已没了往日的柔美光彩!没想到只短短几日,她的变化竟这般大! “好了,我也无事,就是走的口渴了,妈妈自去忙吧,让她给我端杯水来就好。”念儿指了指低着头的名兰。 “是,太子妃有什么吩咐可以唤老奴来。”妈妈笑脸如花,说完又对着名兰低喝,“好好伺候太子妃。”又朝念儿行了礼才离去。 名兰去房里端了一杯水双手递给念儿。念儿接过,却看到她原本白皙娇嫩的手指上血痕斑斑,有的地方还有新生的水泡。 “你在这里过的怎么样?”她抿了一口水低低的问。 名兰一怔,显然没料到大小姐会关心自己!她如死水般的脸上终于裂开一道缝隙,惨然一笑,干裂的嘴唇渗出一滴血珠,“回太子妃,奴婢过得很好。” 她如今所受的一切,都是拜夫人所赐,每日里砍柴提水,受尽这些人的白眼!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嘴角再一次冷笑。明眼人都能看出自己过的有多惨,偏偏大小姐还问自己过得怎么样?真是可笑! 将她的怨恨都看在眼里,念儿突而变回自己的声音道,“名兰,是我。” 名兰听着她突然发出异样的嗓音一惊,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眼睛也瞪得很圆,“怎……怎么回事?”面前分明是大小姐的脸,怎说出的话确是念儿的声音? “纳兰若雨的脸毁了,她们就想到了让我替嫁。”念儿冷笑一声,继续道,“此时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只是我现在有事要你去办。” 名兰惊愕过后,渐渐平息,细想一下也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她就说前一天还满脸红疹,模样渗人的大小姐,怎么只经过一夜,那脸就完好如初了。原来是这样! “大小姐请吩咐。”名兰晦暗的眸子里瞬间明亮起来。她还是沿用了以前的称呼,在她心里,大小姐只要没走,如今在这种情况下能想到自己,她的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你去城南……”念儿低声吩咐着。名兰在一旁用心记下。 远处,香如拿着帕子走了过来。 念儿看了她一眼,又吩咐道,“小心些,莫让人发觉。” “是,奴婢明白。”名兰悄然退下。 念儿直看到她进了洗衣园,才站了起来,迎上香如,接过她手里的帕子道,“走,我们去看看殿下和父亲在谈什么!” 她们的身影走远后,名兰低头出了后门。 丞相府的书房。 “江南可是连旱了两个多月,庄稼都枯死大半,许多百姓早已揭不开锅,树皮草根都只能下咽……”纳兰辰逸叹了口气道。 江南一直是月华最主要的粮食产区,人口也最是稠密。如今却逢几十年不遇的大旱,百姓吃饭都是问题,哪里还有余粮上缴朝廷? “父皇也是大怒,罢免了江南首辅于士杰的官职,严责了几位知府,可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毕竟,老天不下雨,谁也没有办法。”轩辕泽俊逸的脸上也是一片愁云。 皇上话里的意思他也听出来了,这干旱的问题,没准就会落在他的肩上。反正,别人解决不了的棘手问题,他都会丢给他这个太子,美其名曰:国事历练! 第二百零七章 念儿还未接近书房,就看到流云和纳兰辰逸的贴身小厮一边一个守在门口。看到她过来,流云弯腰行礼,“见过太子妃。” “殿下和父亲还在里头?”念儿问。 “回太子妃,殿下和丞相大人在说话。”流云恭敬的答道。 “雨儿来了!快进来吧。”纳兰辰逸在里头听到她的话,高声说道。 念儿走进去,对着两人道,“爹爹,殿下,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她的神情自若,看在轩辕泽的眼中,就像是面对最亲的家人,自然而流露出的亲切情感。 “没什么。爹爹是怕你任性,让太子殿下多多包容呢!”纳兰辰逸看着缓步走来的俏丽少女,依旧是往日的模样,美丽的大眼水汪汪,正含笑望着他。若不是他早已知晓,怕也是不知她竟不是自己的女儿! 只是,她的眸子里多了一分谁也看不懂的幽远飘忽,仿佛怎样看,都瞧不到她的内心。这,是雨儿所没有的! “爹……雨儿有那么差劲吗?”念儿嘟起红唇,娇俏的抱怨道,身子却是走到轩辕泽的身边停了下来。 即便顶着纳兰若雨的身份,她也不愿和纳兰辰逸有过多的亲近。表面上的亲昵,也仅仅是维持在话语间而已! “哈哈……殿下你瞧瞧,只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她就不依了。”纳兰辰逸愉悦的大笑,脸上却是无法言语的骄傲! 和以往对纳兰若雨的宠溺无二…… 只是,念儿却清楚的看到了他眸中的警告,她莞尔一笑。 看到她们父女两个言语间露出的亲近,轩辕泽原本明亮的眸子一暗,一抹无边的忧伤,在他的眼底一滑而过…… 纳兰辰逸一直怕念儿说错话,紧紧盯着她,轩辕泽的异样,他并没有看到。倒是念儿,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侧的气流仿佛都冰了几分。她垂眸浅浅的瞄了他一眼,低头若有所思! “老爷,宴席准备好了,夫人让您和太子殿下太子妃一起过去。”管家走了进来,弯腰恭敬的禀道。 “好,告诉夫人,我们马上就去。”纳兰辰逸点头。 前院正厅,锦芬早已吩咐下人摆好了两个大圆桌。上面铺着四周绣着花朵图案的桌布,桌布上杯盏碟碗,精致的菜肴摆了一桌子。 两侧,丞相府所有的主子都到了。柳絮和赵姨娘站在一处,纳兰若薇和纳兰若蔷则小心的站在锦芬的身后。纳兰文卓被奶娘带着,正仰着脖子往远处看,看到父亲和姐姐的身影走来,他欢快的跑过去,边跑边喊,“爹,姐姐,太子姐夫……你们怎么才来呀,卓儿都饿了!” 锦芬看着他毫无象形的大喊大叫,不仅脸色一变,忙开口喝道,“卓儿不得无礼!”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卓儿真是太没规矩了!她紧走两步,拉住轩辕泽的手,将他紧紧拽在身边,忐忑的眸子偷偷瞧了眼轩辕泽,却见他如玉的俊颜上漫开明快的笑意,她的心才稍安。看来,太子殿下并没有怪罪卓儿! 轩辕泽笑看着差不多快到他肩膀的纳兰文卓,被他一句‘太子姐夫’叫的心情大好。就连刚才心底涌出的阴郁也消失不见。“让我们文卓久等,是姐夫的不是。过来……”他朝文卓招了招手。 纳兰文卓看了看母亲,见她脸上惶恐之色还在,又看了看父亲,纳兰辰逸也不清楚轩辕泽叫儿子是赏还是别的,精悍的眸子闪动,也没有说话。纳兰文卓看不懂他的意思,只好又看向姐姐。 念儿有些好笑,轩辕泽只是想像一家人一样和小文卓亲近一番,怎的竟惹得丞相府所有人都惊恐不安了?她清楚轩辕泽唇边的笑意是因为什么,看纳兰文卓望向自己,就朝他点了点头。 得到姐姐的示意,纳兰文卓才挣脱锦芬的手,跑到轩辕泽的面前,扬起清秀的小脸,再一次开口,“太子姐夫。” “乖!”轩辕泽摸了摸纳兰文卓的脑袋,将自己腰间所系的一块玉佩解了下来,小心的挂到他的腰带上,左右端详了一会,才笑着点头,“恩,不错。” 纳兰辰逸大喜,提着的心才放下。刚才,他都以为太子殿下会发火呢!看挂在儿子腰间的玉佩,不论是成色还是雕刻,都是极好的。这块玉佩他一直看轩辕泽佩戴在身上好几年了,显然十分钟爱,如今竟送给了纳兰文卓,足以可见,他是十分喜爱儿子的! 锦芬心中的忐忑也彻底没了,忙拉着儿子跪下,“快,还不谢谢太子殿下!” “免了,自家人,不用多礼。”轩辕泽拦住了纳兰文卓欲跪下的小身子,还亲昵的捏了捏他的脸蛋。 “谢太子姐夫!”纳兰文卓极其乖巧,没下跪,却扬起笑脸甜甜的叫了一声。 “好了,快入席,要不然菜该凉了!”纳兰辰逸笑着上前招呼轩辕泽。等到轩辕泽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后,其他人才缓缓落座。 念儿自然是坐在他的身边,同桌的还有纳兰辰逸夫妇和纳兰文卓。柳絮和赵姨娘并两个庶出的小姐,则坐在另外一桌。 同样,也是轩辕泽拿起了筷子,其他人才开始吃菜。大家族总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大家都安静的埋头吃饭。 念儿扒拉了两口米饭,想了想还是将筷子伸到了自己喜欢的菜里。只是,她感觉到了一道目光紧紧锁定自己。抬眸,她对上锦芬示意的眼神,用下巴指了指轩辕泽。念儿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心底叹息一声,换上温柔的笑脸,夹了轩辕泽爱吃的竹笋,送到他的碗中,轻轻的道,“殿下尝尝,这可是娘亲特意从春满楼请的大师傅做的。” 丞相府和太子结亲,锦芬自是费心将轩辕泽的喜好打听了清楚。 轩辕泽优雅的举筷,夹起一片竹笋送进嘴里,轻轻咬动了几下,点了点头道,“不错,爽滑鲜嫩,清香味美。” “殿下喜欢就好。”锦芬喜上眉梢。讨好了轩辕泽,就是给纳兰若雨铺就荣华富贵的路。只要轩辕泽对女儿宠爱不变,她做再多的事,费再多的心思都是值得的! 第二百零八章 一顿饭,吃的极其和谐,纳兰辰逸频频向轩辕泽敬酒,念儿也在锦芬的示意下,不断给他夹菜。偶尔,纳兰文卓会说出一两句逗笑的稚嫩童言来,惹得众人欢笑。念儿瞧见,,轩辕泽唇边的笑意真了许多…… 柳絮和赵姨娘她们都不敢多言,只是纳兰若蔷偶尔会偷偷抬头,瞧一眼这边的人。 酒过三巡,汤刚上来,兰芷阁的一个小丫鬟匆匆而来,脸色难看。她径直走到锦芬的身边,附着她的耳朵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念儿瞧见,锦芬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府里有些事要处理,妾身先告退了。老爷,你陪着太子殿下好好喝两盅。”锦芬站起来告罪,佯装笑意的一张脸,浮现隐隐的苍白。虽然她极力掩饰,可念儿还是看到了。 不仅是她看到了,纳兰辰逸也看了个清楚。他的心里一跳,升起不好的预感,怕轩辕泽生疑,也笑着摆了摆手,“去吧,莫扰了殿下的兴致。” “夫人有事尽管去忙。”轩辕泽大度的笑了笑。 “臣妾告退,雨儿,招呼好太子殿下。”临走,锦芬又说了这么一句,只是眼眸中,却嚼着抹不去的冰寒。 “是,母亲放心,雨儿必会尽心尽力。”最后四个字,她特意咬的极重,看到锦芬的脸色越发苍白后,莞尔一笑,夹了菜送到轩辕泽的碗里,“太子尝尝这个……” 当着锦芬和纳兰辰逸的面和轩辕泽秀恩爱给他们添堵,她觉得也不错! 丞相府后院的一个废弃的院子里,锦芬离着老远就听到里头什么被摔碎的声音。她心里一急,忙加快了脚步。守门的一个婆子看到了她,显然松了一口气,忙上前禀报,“夫人,你快进去看看,大小姐她……”还未说完的话在看到锦芬眸中的阴郁后缩了回去,抖了抖身子,退到了一边。 “把这些都拿走,我不吃,不吃……吃这些有什么用,我的脸好不了了……再也好不了了……”沙哑破碎的哭泣声,夹着物什摔碎的声音,一起传进锦芬的耳朵,她心中一痛。忙挑了帘子进去。 “夫人……”屋中伺候的小丫头。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到锦芬进来像看到了救星,也顾不得额头的伤,忙上前两步行礼。 “怎么伺候的?竟惹得小姐这样伤心!还不赶快下去。”锦芬低喝道。 小丫鬟得令,大大松了口气,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夫人要是再不来,接下来受伤的就该是她的一张脸了!小姐撒起气来可是什么都不顾的。 “好了,雨儿,这个丫头不好,娘亲换了就是。别气坏了身子!”锦芬轻轻的道,见纳兰若雨楞在哪里,小心的将她手中的花瓶拿了下来。 “娘……”纳兰若雨一动没动,甚至眼珠子都没有转,只是木然的看着前方,“我的脸是不是就这样了?” 锦芬心中更加难受,可她却不能在纳兰若雨的面前表现出来,反而强笑着道,“胡说什么呢,张太医的医术就连皇上都称赞,你的脸要好是迟早的事,只不过张太医说那毒有些霸道,他为了保住你的容貌才减了药量,只是为了万无一失。娘向你保证,两个月后,你依旧会是这京城第一的美人!” 锦芬将女儿抱在怀里,一个劲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鼓励着,解释着……这样的话,她早已不知说了多少遍。一开始纳兰若雨还会安静的听着,等她说了几十几百遍后,纳兰若雨终于爆发了!尤其是今日她听到念儿和轩辕泽一同回门,那积怨颇久的怨气就再也忍不住了…… 女儿的痛苦她不是看不到,可她除了让女儿忍受外别无他法。为了以后的富贵荣华,为了不让太子厌弃,唯今之计,也只有让念儿继续留在太子府这一个办法! “娘……,你不要骗我,我的脸,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纳兰若雨目光呆痴的看着窗外的阳光。她的脸经过几日的服药,虽然那红疹不再新生,却还是红的渗人。就连贴身服侍她的小丫鬟每次看她,那目光都是畏惧的。 “胡说什么?娘怎么会骗你!你听话乖乖的喝药,两个月后,娘保证你比原来还漂亮!”锦芬气女儿这么消极的态度,厉声喝道。 纳兰若雨的身子晃了两晃,眼角两滴珠泪缓缓滑落,“娘,女儿是不是变得不可理喻了?连你也讨厌了?”她抬起头,布满红疹的脸扬望着锦芬,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眸底。 “怎么会?你是娘亲最疼爱的宝贝,娘亲疼你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锦芬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声音也哽咽着,“那个丫头,就先让她得意两天,等你的脸好了,娘亲答应你,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锦芬猛的抬起头,浸了毒的眸子泛着毒蛇一般狠毒的冷光…… “不,我要亲自杀了她,我要一刀刀划破她的脸,一刀刀……将她的眼珠子挖掉,将她的鼻子削了,将她身上每一寸的肌肤都割下来……” 纳兰若雨的脸更加扭曲,目光邪魅而狰狞,配上她此刻的一张脸,像极了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就连锦芬看到,也吓了一跳,她按压住心底的怪异,点头道,“好,娘亲答应你,到时候一定将她交给你!” “好!”纳兰若雨突然笑了,红疹斑斑的脸上,浮上一抹残忍而诡异的笑容…… “娘,你一定要让容妈妈将那个丫头看紧了,万不可让太子哥哥碰了她!”纳兰若雨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锦芬的胳膊道。 锦芬有些吃痛,可她也不敢说出来。好不容易女儿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她怕又刺激了她。“雨儿放心,容妈妈已经给那丫头下了药,她的身子只会越来越差,根本无法侍奉太子。”锦芬勾唇冷笑。 那药十分霸道,女子用了要想恢复最少也要两个月。到时即便是身子好了,也会彻底不孕! 念儿,我就先让你多活些日子…… 第二百零九章 锦芬安抚好纳兰若雨后,宴席已经散了。 轩辕泽想要回太子府,念儿却还未得到名兰的消息,就拉着他去了落雨园休息。 “很累吗?”两个人缓缓漫步,容妈妈香如和流云相随在后,与他们隔了一段距离。轩辕泽见念儿不想回去,以为她身子疲惫。 “不是。只是想到这才不过两三日的光景,我就由丞相府的小姐成了殿下的太子妃。这府中的一切看着都那么亲切,让我不忍离去……”念儿留恋的目光缓缓扫过身旁的花草房舍。 轩辕泽见她说的哀怨,温儒一笑,拉她的手指紧了紧,“既是不舍,不如多留两日。” 念儿眸子微闪,忙笑着摇头,“两府相隔也不远,他日想了,妾身再向殿下禀了就是。”皇家规矩颇多,她的一言一行都要多加小心。 落雨园还和三日前没什么区别,下人们都在小心的做事,看到她们进来,行礼后避到一边。 “殿下要不要休息一会?”眼看着就要走近纳兰若雨的闺房,轩辕泽也无去客房休息的意思,念儿只好出声问。 “不用,本宫……”轩辕泽还没有说完,就见流风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行礼后疾声道,“殿下,江南急奏,皇上让你马上进宫!” 轩辕泽脸色微变,对流风挥挥手让他退下。他转身温和的对念儿道,“父皇急召,我先进宫了,一会让流云送你回去。” 念儿乖顺的点点头,“殿下赶紧去吧,莫让皇上久等。”她正愁轩辕泽在无法和名兰见面呢,正巧皇上就传话来了,刚刚好! 轩辕泽保持着笑容,转身而去,只是步子很明显快了许多。 “小姐,厨房新到了一些水果,老奴去给您取来。”见轩辕泽走了,容妈妈也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兴趣,找了个理由想离开。 念儿最不喜欢的就是她,当下说了声好,就让她走了。香如三个见容妈妈离开,都伸长脖子望了望。 “香如,我想歇息一会,不用伺候了,你们都退下吧。”念儿扫了三人一眼,眸光清淡。 “是。”三个人齐齐应了,离了园子赶紧去找相好的姐妹显摆。 小丫鬟都退了出去,念儿抬脚进了房里,看着屋中如旧的摆设,她的心情却起伏不定…… 皇帝很明显还在揪着太后寿礼被劫的事不放,此事虽然被轩辕泽暗中压下了,可朝中大臣无数,皇帝的耳目众多,轩辕泽不查,并不代表别人也不查!云雀山虽然在师傅的带领下,并没有做什么打家劫舍,图财害命的事,可怎么说也是草寇!再有大师兄劫了寿礼,若此事被皇帝查到,那云雀山的人可就…… 念儿不敢往下想,她靠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砰砰”的叩门声。 念儿突地坐起,扬声道,“进来。” 穿着粗布丫鬟服的名兰悄然进来,看到她福了福,叫道,“见过小姐。” “可见到你的家人了?”念儿笑着问。 “噗通”,名兰跪在了地上,眼泪滚滚,“奴婢多谢小姐救了奴婢弟弟的性命!”她脑子里还在想着刚看到活蹦乱跳的小弟时的样子…… 小弟看起来,比以前更结实了一些,身上也有肉了…… 这一切,都要感谢面前的这个女子!名兰哭的更加厉害。 她的眼泪中,有悔恨,有感激,还有许多无法言喻的怪异情感,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对念儿,她是真心感激的! “起来吧。我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念儿要想让名兰忠心的为自己办事,只有将她的心收买了! 名兰忙擦了擦眼泪,站起来道,“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六婶子一家现在都还在原来的地方住,只是他们并不得自由,四周都有人监视着。” “哦……”念儿沉思,名兰的话显然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有人发现了你?”她抬眉问。 “没有,奴婢一直都很小心。那个地方人多杂乱,多奴婢一个人没人会注意。”名兰小心的答道。以前的她锦衣鲜亮,出入贫民区或许会惹人注意。如今的她一身粗衣,容颜憔悴,和那里居住的人没什么两样,若不是十分熟悉之人,根本无法认出! “恩,不过还是万事小心。”念儿点点头。“你过来……”她招了招手,名兰忙凑上前,仔细的聆听。 轩辕泽离去后,纳兰辰逸并没有来询问,想必轩辕泽已经打了招呼。念儿在落雨园歇了一个多时辰,就领着香如几个去向纳兰辰逸和锦芬告别。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安分守己,莫要让殿下看出破绽。”屋中没有别人,锦芬说话也不再客气。纳兰辰逸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可眼神中的警告,念儿能清晰的看到。 他们的眼神都极其不善,仿若念儿就像是强盗,拿走了本该属于纳兰若雨的东西!念儿的眸子骤然变冷。若说抢,该叫屈的人是她!是锦芬母女夺去了本该属于娘亲,属于她的东西! 丞相夫人的位子,嫡出大小姐的身份,就连轩辕泽也是…… “夫人放心,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属于我的,我会让你们一点点的给我吐出来! 念儿的心思,轩辕泽和锦芬自是不会知道。锦芬冷哼了一声,道,“这话你最好记住,要不然……”她轻蔑的眸子不屑的瞧了一眼念儿,眸底的阴狠一点也不避讳,就那么直勾勾的让念儿看着…… “太子妃,流云来催了。”屋子外,香如高声禀报。 “去吧……”纳兰辰逸黯然闭上眼睛,对挥了挥手。他并不想多说什么,虽然锦芬的担心他也有,可他却不能像锦芬那样说出来。毕竟,这件事始作俑者是他们! 念儿敛眉,漠然的朝门外走,手触到帘子时却转过了身子,“夫人,你求人的态度太差了!我从没看到求人的人,像夫人这般嚣张!” “你……”锦芬大怒,只说出一个字,念儿已经挑了帘子走了出去。 “贱丫头!”锦芬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狠狠的咒骂。纳兰辰逸无声的看了她一眼,才道,“她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你别忘了,如今丞相府几百人的性命,可都系在她的身上,你最好不要惹她的好。”说完,纳兰辰逸拂袖而去。 “怎么,我说两句你就心疼了?恐怕你巴不得将她留下来做五姨娘吧!”锦芬跳脚,可纳兰辰逸几乎是连头也没回,仿佛和锦芬多说一句话都让他无法忍受。 锦芬的暴怒,只有对着一屋子的东西,于是,兰芷阁又想起了此起彼伏的瓷器被打碎的声音…… 念儿一行人来到丞相府大门口,看到流云已经驾好了马车等在一旁。念儿不再迟疑,上了马车,香如和容妈妈上了另一辆马车。流云架起马车扬鞭而去。 念儿静静坐在车里,听着街上杂闹的人声,想着果真是山高皇帝远,江南现在还不只是什么样子,这京城却依然是歌舞升平,一片繁荣! “流云,殿下可曾回府了?”她想起了什么,轻声问。 “回太子妃,殿下还在宫中。”马车外,流云小声的回答。 “既然殿下不在府里,我也就不急着回去了,你将马车赶到僻静之处停下,我想下去走走。”念儿挑起帘子,看到不远处就是客来居。 “是。”流云不敢违抗,依言将马车赶到一处胡同口停下。念儿下了马车,看到后面的马车也到了,香如几个也挑起帘子要下来。 “香如,你留下来陪我就好。容妈妈和翠如秀如先回去吧。”念儿看着几人不解的目光淡淡的道。 “小姐,让老奴留下来吧……”容妈妈不想念儿离开自己的视线,急急开口道。 “妈妈年纪大了,今日跟了我一天,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况且母亲交代给妈妈的东西也需要打理。”念儿不等她再开口,果断的阻了她的话。容妈妈眼神暗了暗,却无法发作,只好咬着牙说了声“是。” 新娘子回门日,娘家一般都会把陪嫁的房契地契之类的东西让她带回。锦芬对念儿不放心,所以那些地契房契都在容妈妈的手里。念儿清楚的看到她上马车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红漆的小箱子。 念儿看到香如欢喜的跑过来,那辆马车转头驶向太子府,她的嘴角勾了勾。“香如,走。”念儿当先走进一家成衣铺子,买了一件清淡的绸衣换上,将她原本所穿的华衣换了下来。 从她进铺子到进内室换衣服,铺子的小二和掌柜都毕恭毕敬,既不惊讶过异,也不奉承吹嘘。毕竟纳兰若雨的容貌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 念儿的柳眉挑了挑,也不多话,香如递了银子过去,她飘然出了成衣铺。街上,流云还在那里等着,看到她们出来,头微微抬了一下跟上。 “流云,那铺子是太子府所有吧?”走了两步,念儿突然开口道。 流云一怔,还是点了点头,“回夫人,是的。”出门在外,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流云很自然的改了称呼。只是他好奇太子妃是如何发觉那铺子的东家是太子的? 街上人来人往,各色小贩还在高声叫卖着自己的货物。胭脂水粉,布匹鞋袜,针线饰物,还有许多小吃,真可谓是应有尽有。念儿缓缓行来,在每个摊位面前都会停驻片刻,拿起面前的小东西看上几眼。香如也是个寻常女子,也喜欢好看好玩的小东西。她每看到喜欢的,都会向念儿介绍一番。在她看来,一向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小姐,定是不懂这些的。 念儿一直脸上带笑,听着香如如雀鸟般欢快的说着她知道的一切。念儿明白,似纳兰若雨那般自觉得比别人高贵的千金小姐,买东西是不会随便来大街上的地摊前的。她的东西都是在那些京中有名气的大商铺里,有好些,甚至都是订制的。 流云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后面。他的目光一直都围绕着前面淡青色衣衫的念儿,看着她和自己的丫鬟说说笑笑…… 太子妃自从嫁给太子后,性子很明显好了很多,对他们这些下人也亲切了。只是,他总觉得那里不对,可就是想不起来。摇摇头,他不再想那些不着边幅的事情,默默的陪着两个女子闲逛。 淡雅的衣衫,出众的模样,尽管念儿已经换了衣服,可模样娇美的她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这是谁家的小媳妇,生的真好看。” “不认识呢,估计是那个高门的……” 街上的行人纷纷私语,悄然对着念儿指指点点。念儿有些无语,她已经尽量低调了,没想到还是引来了麻烦。 “香如,我们到这家客栈歇歇。”念儿看到正巧来到了客来居的门前,就带着香如走了进去。流云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还在议论的行人,也跟了进去。 街上一家首饰铺子里,容陌柔正带着婢女选首饰,听到身后的说话声不仅抬起头望了过来,正好看到一张熟悉的俏脸…… 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因为她每日夜里做梦都会梦到好几次。就是因为这个女子,她的宝贝女儿如今只能在寺庙中受苦! “纳兰若雨……”她咬牙,嵌着冰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那道纤瘦的背影不放。 “夫人,你怎么了?”身旁的小丫鬟看到自家夫人莫名对着远方发呆,忙走上来小心的问。 容陌柔回神,整了整心神,漠然道,“我没事。你过来……”她的眸光一闪,对着小丫鬟勾了勾手指。小丫鬟忙附耳过去,听着她低低的吩咐了半天,点了点头快速离去。 容陌柔看着远处的背影冷冷一笑…… 客来居里,正在前台算账的掌柜看到一个衣着不俗的女子带着丫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忙走上前堆着笑脸问,“这位夫人可是要用膳?” 第二百一十章 “给我们找一间上好的雅间,再准备几样拿手的小菜来。”香如上前一步高傲的道。 “是是……夫人请。”掌柜的亲自将三人领到了楼上的雅间。念儿看了看,和属于自己的那一间隔了一个雅室。 香如用袖子拂了拂椅子上不曾存在的尘土,恭敬的对念儿道,“小姐请坐。”念儿坐下后,流云站到了离她几步远靠门的位置。 念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小二很快端了一壶好茶进来,放下后弯着腰离开。香如给念儿倒了一杯,房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味。 念儿莞尔,这个掌柜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 只是,她想要开口询问他关于云雀山的一些事情,却苦于流云在而不敢轻举妄动。她可不认为轩辕泽的手下,是个好糊弄的人。 刚才她虽然让名兰来找了掌柜,吩咐他找个机会将六婶子一家救走,却没有让名兰说出她如今的身份。一来她是怕知道的人太多,二来也是为了自己和丞相府一众人考虑。毕竟欺君大罪,越少知道的人少就越好! 只是,这也让她现在无法和掌柜的联络了…… “流云,要不你也去外头用些膳吧?”念儿笑着道。丞相府的宴席到现在也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她这样问,也在情理之中。 “谢主子,属下不饿。”流云面无表情的道。 香如撇了撇嘴,暗道这个流云不识抬举! 念儿无所谓的笑了笑,不再说话,目光透过竹帘看向远处。 小二很快就端上来好几道精致的小菜,念儿也的确有些饿了,就慢慢用了一些。香如是丫鬟,自是恪守本分,在一旁伺候。流云从头到尾都是保持着一个姿势,既不说话,也无表情。念儿好几次都想找个借口让他离开,可一看到他的架势就灭了心中的念头。 想必,无论她说什么,流云都不会离开的! 香如结了账,三个人一起离开。刚走到楼梯口,迎面走来两个穿着鲜亮,面色浮白的年轻男子。两个人大约都二十来岁,看衣着不像是苦寒之家的子弟。两人一看到念儿眼前一亮,几丝淫笑浮现在脸上,“吆,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生的如此貌美?” 念儿停住了脚步,香如一惊,忙挺身上前,将念儿护在身后,怒斥道,“那里来的登徒子,还不快滚!” 念儿看着她的目光微闪,暗道这个丫头其实还不错,是个护主的。她悄然往后撇了一眼,就见流云冷冷的站在那里,一张脸已经黑了!他的手,也已经握在身侧的剑柄上…… 偏偏那两个男子只是被纳兰若雨的美貌吸引,那里还能看到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带刀的侍卫!他们只看到一个貌美的小妇人带着一个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而已…… 色意熏心,大概就是他们此刻的写照了。 穿蓝衫的男子猥琐的色眼一眯,不怀好意的“啧啧……”了几声,走到香如的面前,上下左右打量了念儿一番,越看眼底的淫光就越盛,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主子是个无双的妙人儿,就连丫鬟也是水灵灵的一朵花。你莫恼,大爷连你也一并收了得了……”说着,他的一双脏手,已经朝香如的脸蛋摸了过去。 香如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完全没经过如此阵势,见此早就羞红了一张小脸,啐了一口扭头躲过,眼泪却快要流出来了。“你们……你们……” “我说王兄,你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呢,瞧你将美人儿吓得……”蓝衣男子身后,青衣男子摇着扇子走了过来。 如今已是秋日,天气早没了署中的酷热,那里就需要扇扇子了?这人怕也是装腔作势附庸风雅了!念儿的目光骤冷,却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子装害怕,将香如搂在怀里。 她知道,有流云在,他定不会让她们出一点闪失。先不说流云的武功如何,单就太子府三个字,也够这两个人好一阵子吃消…… 青衣男子步子比蓝衣男子沉稳了一些,他有着几分精悍的三角眼不断地骨碌碌转着,那目光不止一遍的扫向香如身后的念儿。 客来居的掌柜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等事,怔了一下马上跑了过来,精于世故的脸上挂着笑,弯着腰打着哈哈,“两位公子请楼上坐,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楼下还有不少客人在用膳,他不想因这几个人扰了他的生意。 “去,边上呆着去,这里没你的事!”蓝衣男子推了一下掌柜,嚣张的模样完全没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王兄粗鲁了,当着佳人的面,怎可如此说话?”青衣男子摇着扇子文绉绉的道,对着掌柜一点头,“如此劳烦掌柜的了,给我准备一间上好的雅间,要清净。”说完,他转了身子看着念儿,继续笑道,“不知小娘子可否赏脸陪我们兄弟两人喝一杯?” 大厅中所有用膳的人都停下了筷子,目光都几乎在同一时间锁在念儿主仆的身上。这两个男子,也有人是认识的,见状不由为念儿捏了把汗,想到如此美貌的小娘子,今日怕是难逃魔掌了…… “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们家……小姐也敢亵渎,要是被我们……老爷知道了,定然饶不了你们!”香如气的身子发抖,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今日竟会碰到两个如此无赖孟浪的男子,竟敢要太子妃陪酒,真是不要命了! 她也是个聪明的,并没有将主子的身份透露出去。 气恼过后,想到此处的香如看向两人的目光里除了厌恶还多了一份同情!在她看来,得罪了太子,这两个人离死也就不远了! “饶不了?哈哈……”青衣男子听到香如的话仰天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爷吓死了……” “砰”的一声巨响,青衣男子已经被人从客来居里踢到了大街上! 香如得意的勾起唇角,不用看,她也知道是流云出手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念儿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叹道这流云出手也太慢了! 流云踢了青衣男子一脚后,人已经站到了念儿和香如的面前,手按着剑柄,冷冷的注视着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男子。 他的一脚并不轻,青衣男子嘴角已经流出一缕血来。他“呸”一口吐掉嘴里的血沫,抬起头就骂,“那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暗算本大爷,活的不耐烦了!” 街上的行人听见响动都围了上来,也不敢上前,只是离得远远的窃窃私语。 客来居对面酒楼的窗户里,一双浸了毒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念儿不放…… 蓝衣男子显然被流云的阵势吓住了,慌乱的扑到青衣男子身边,扶住他暗暗的道,“丁兄,我们还是回去吧。”他的目光不断的扫向流云,越看心里越惊。 “回去干吗,我今日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敢打爷爷!”姓丁的男子抚着胸口,狠狠的道。长这么大,他从没像今日这般狼狈过,这面子说什么也不能丢了! 听到姓丁的男子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流云的脸色更冷,他一挥手,四下里突然跳出好几个侍卫来,二话不说堵了青衣男子的嘴,抬着他快速离去!蓝衣男子吓得瘫软在地,流云走到他的面前,慢慢蹲下,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缓缓道,“回去告诉丁阁老,让他到太子府来领人!” 蓝衣男子一听,眼一翻,晕了过去! 流云护着念儿上了马车,大街上的人都还在低声议论。他们虽不知道那个美貌的女子是谁,可是看她身边的侍卫也知道定然身份不凡。那个青衣男子他们大多数人倒是认识的,那是丁阁老二房生的三少爷,平日里就好欺男霸女,看到有点姿色的女子,也不管对方嫁没嫁人,一律抢了去,玩腻了又给人家送回去。京中不少贫寒之家的女子,都毁在了他的手里! 那个蓝衣男子姓王,亲朋并无官职,只是家中商铺家产巨多,是个富商。平日里他也就是随在丁三公子的后面跑跑腿,出出主意,也是个乱出馊主意净干坏事的主! “咦,刚才那个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如今的太子妃吗?” 就在众人悄悄议论着那女子的身份之时,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站在人群里惊讶的道。她的样子像是偶然间才想起来,说完后还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她!” “丞相府的大小姐不就是太后寿宴出尽丑态的那个吗?”一个妇人想了一下道。 “是啊,当时好多人都在,看得清清楚楚呢。”她身旁另一个妇人忙附和。 “这大小姐如今嫁做太子妃,怎么还这般不自持?”更有妇人不屑的道,眼中的鄙视显而易见。 “不过,这太子妃的模样真真娇媚,难怪丁三公子都看上了!”一个男子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不无惋惜的道。那么个娇人儿如今已经入了太子妃,他们只能看看了! “早就听说纳兰大小姐是京城第一美女,这丁三公子又一向自命风雅,说不定两人以前就认识呢!”人群里,也不知是谁冷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一时间,人群里沸腾了,人们天生的窥秘心理,更加的将这件事覆上了不同的意思和想象…… 一个时辰后,这件事就变成了:丞相府的大小姐原本和丁三公子两情相悦,私定终身!怎料纳兰小姐和太子早有婚约,皇上下旨,纳兰小姐成了太子妃。丁三公子为情所困,看到佳人才无法自持…… 听着丫鬟绘声绘色的描述,容陌柔得意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并没有多少温度! 纳兰若雨,你害的我的霜霜如今孤苦无依,常伴青灯古佛,我也要让你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皇家不是能压吗?她倒要看看,如此声势,皇家还怎么能压的下去! 容陌柔只顾着得意,浑然忘了,她即将要得罪的人是太子妃,而纳兰若雨的身后不仅有丞相府,还有整个皇家! 念儿刚下了马车,就看到另一辆马车也停在了太子府门前,驾车的是流风,车帘挑开,轩辕泽走了出来。 “殿下回来了!”她笑着迎上去。 轩辕泽的脸色不好,却还是对她温和的笑了笑,上前拉着她的手,“本宫有事耽误了,”轩辕泽看她身后的马车,“你们也才回来吗?” 念儿无法抽出手,只好随着他往里面走,“妾身去街上转了半天,也是刚到府门口。”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将街上的事告诉轩辕泽,就看到南宫墨走了过来。 “见过殿下,见过太子妃。”南宫墨抱拳行礼。 “先生不必多礼。”念儿笑了笑道。她知道南宫墨前来一定有话要说,就向轩辕泽告退,“妾身有些乏了,先告退了。” “既是累了,就好好休息。”轩辕泽关心的道。“好好伺候太子妃。”最后这句,他是对着香如说的。 “是。”香如屈膝应了,扶着念儿离开。 见到她们的身影走远了,轩辕泽才和南宫墨一起往书房方向走。 “有什么事?”轩辕泽问。 “太子妃刚才在街上,碰到了丁阁老府上的三公子……”南宫墨适时住嘴。轩辕泽已经皱起了眉头,丁三公子的大名,他也是听说过的,雨儿碰上了他? “说吧。”他的脚步没停,依旧缓缓的走着。 “丁三公子就是个混人,对太子妃口出秽言。流云已经将他抓回了府里,殿下你看……”南宫墨说完,小心的看着轩辕泽的脸色。丁三公子倒没什么,只是他的身后还有个丁阁老。殿下处事,就要多考虑一层了。 “速让人去搜集丁三公子欺男霸女的证据,越多越好!”轩辕泽眸子一沉,冷冷的道。这个丁三公子就是个祸害,平日里怎么浑他都看在丁阁老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他竟然色胆包天,打起了太子妃的主意,那这个人,就留不得了! “是,属下这就去。”南宫墨精神一振,他终于又看到自己的主子决然狠烈的样子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听雨园里,剑兰早已领着几个丫头在翘首等待,远远地看到念儿的身影,都笑着迎了上来,“奴婢给太子妃请安!” “不用多礼,都起来吧。”念儿让她们起来,却发觉几人里没有容妈妈。 进了屋子,剑兰伺候念儿净了脸,换了身衣服。 “太子妃今日回门,纳兰丞相和夫人必定欢喜的很。”剑兰捧了一杯茶递给念儿,笑着问。 “父亲母亲还好说,倒是卓儿那小子,缠了我老半天,直嚷着也要搬来太子府,我哄了他老半天才好。”念儿想起纳兰文卓可爱调皮的模样,嘴角的笑意真了许多。 “那是大少爷和太子妃亲厚!”剑兰将桌案上的新鲜果盘端到念儿的面前,里面的苹果和梨都被切成了小块,用竹签挑着吃。 念儿挑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咬了两下觉得脆甜可口,味道不错,就又吃了一块。 “剑兰可有兄弟姐妹?” “奴婢有个妹妹,和老父亲在南方过活,奴婢也有好几年都没有见到她们了!”剑兰笑意不减,只是眸底的那一抹思愁,让人瞧得清楚。 “若你想他们,我可以让殿下准许你去南方看看。”念儿知道那种思念亲人的滋味,见剑兰难过,宽慰的道。 “真的?”剑兰大喜,又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过,忙跪下低声道,“请太子妃饶恕奴婢口无遮拦之罪。” “起来吧。这事我会记在心里。”念儿走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奴婢谢太子妃大恩。”剑兰喜极而泣。自从入宫后,她就再也没有奢望能有朝一日回家看看。如今太子妃亲自承诺了,她自然高兴万分! 少时,轩辕泽回来,剑兰退了下去。轩辕泽脸色虽然不好,还是对念儿温儒一笑,“说什么呢,本宫怎么瞧着剑兰的神色不对?” 念儿取了帕子让他擦手,笑着道,“也没什么,只是妾身听说剑兰的家人都在江南,如今江南大旱,她很是担心。妾身就想着向你讨个人情,让她那日回去看看。” “哦!”轩辕泽显然有些意外,将帕子放下看了念儿一眼凝色道,“雨儿的提议不错,正好父皇下了旨,让我十日后起身去江南赈灾剑兰到时可和我一起去。” “十日后?”念儿愣住,按说不应该啊,她和轩辕泽好歹也才大婚,这一月都还未满呢,皇帝就派他去那么远的地方! 轩辕泽误将她的错愕当成不舍,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头,笑着道,“怎么,莫非雨儿不舍本宫离开?” 念儿知他误会了,忙一整神色道,“妾身再不舍,也知国事为重。殿下不必担心妾身,妾身定在府中日日祈求上苍保佑,祈望殿下早日完成父皇的重任,尽快归来!” “雨儿……”轩辕泽眸底冰寒化去,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念儿只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也不敢乱动。心底竟升起一些内疚来。要是轩辕泽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的不是不舍,而是他不在,她就不用夜里面对他而绞尽脑汁,也就可以尽快的拖过两个月之期!他会不会还有感动?念儿想肯定不会…… “殿下……”两人相拥许久,念儿才轻声呼道。 “街上的事本宫已经听流云说了,雨儿不必在意……”轩辕泽想到刚流风进来的禀报,眼底的寒色又重了几分。 “我没事。”念儿无所谓一笑,抬起头思索了下道,“妾身觉得今日的事太过蹊跷,那丁三公子是浑,可怎的会刚好和妾身相遇呢?”今日在街上,念儿老感觉有一道十分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 “走,去看看那个丁三公子。”轩辕泽也想到了什么。 太子府的柴房中,丁三公子被绑了手脚扔在地上,嘴里塞着布条不能言语,只余两只眼睛惊恐的乱转着。 轩辕泽和念儿进来,丁三公子害怕的往后挪了挪身子。只他身后是墙壁,他退无可退! 轩辕泽示意,流云上前拽出塞嘴的布条,丁三公子立刻连呼了几口气,咳嗽了两声。念儿冷冷的看着他,对这样一个人,她的善心所剩不多。 丁三公子感觉到了她的视线,颤微微抬起头来,看到面前宫中华衣的娇美女子,他的心里眼里再也看不到一点爱意,有的,是说不出的害怕和悔恨!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女子竟会是太子妃!他以为,就是个寻常的长得好看的小娘子而已!要不然,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太子殿下饶命,太子妃饶命!小的喝了两口酒,胡言乱语,冒犯了贵人。还请殿下和太子妃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饶了小人的狗命!” 突地,丁三公子扑到轩辕泽的脚下,扯着他的衣袍下摆苦苦哀求。 轩辕泽冷削的眉头皱了皱,流云立刻上前将丁三公子拉开。丁三公子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竟没了一丝男子的气概! 流云鄙夷的别过脸,他都替丁三公子丢人! “本宫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说实话,否则……”轩辕泽眸中的冷色大盛。丁三公子连连点头。 轩辕泽看了念儿一眼,她轻声开口,声音虽低,但也含着冷色,“我去客栈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三公子是如何得知我在那里的?” “小的在茶楼喝茶,听两个小丫鬟在哪里说话,说客来居里有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比我们府上的大妹妹都要美上许多。小的一时好奇,就跑去看了…… 轩辕泽和念儿对望一眼,两人眸中都有一些了然。暗中谋划的人定是知道丁三公子浪荡的名号,才拿丁芙蓉出来说事。旁人丁三公子也许不知道不会理会,可丁芙蓉的美丽他是知道的,比她还美的女子这本身就让他起了好奇心,再加上他本就喜色,去客来居戏弄念儿也就顺理成章! “那小丫鬟没说我的身份吗?”念儿又问,不过结果她早已知道。 果然,丁三公子答道,“说了,说是江南富商的……小妾!”丁三公子偷偷瞧了一眼轩辕泽的脸,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念儿无声冷笑。一个寻常商户的小妾,丁三公子定然敢打她的主意!那背后之人算计的可真好,若丁三公子一早知道她的身份,怕是绝不会冒然跑去,在大厅公众之下,戏弄与她! “那两个丫鬟你可认识?”轩辕泽沉声道。 丁三公子摇了摇头,“小的并没注意。”当时他只顾着听美人的信息,哪里还会去注意两个丫鬟的长相? 轩辕泽突然一言不发走了出去,丁三公子的话,让他想起现在外面的谣言,那似乎都是在一双黑手的操纵之下所发生,而那个人,就是那两个小丫鬟的主子! 念儿也不言语,随着他走了出去。丁三公子一看人都走了,还没说怎么处置他,就有些慌了,“太子殿下,饶了小的吧!” 流云一个大步走过去,将布条重新塞到了他的口中,丁三公子只是含糊不清的呜咽着…… 可是,他再怎么挣扎和不甘,也没人理会了! “流云,去查清那幕后之人的身份!”轩辕泽的语中寒霜。父皇一直对他有说不出的成见,曾不止一次的用纳兰若雨来羞辱他,他虽心有愤慨,可无法反驳。可现在一个外人也敢用同样的方法来激怒他,他如何会忍? 流云应声去了,轩辕泽加快步子而去。这一次,他并没有再看念儿一眼!念儿有些意外,只自己回了听雨阁。 晚膳,轩辕泽并没有回来,念儿也从香如那里听到了街上的风言风语,她终于明白,他为何生气了! 一直到深夜,念儿也没看到轩辕泽的身影。容妈妈只草草到她跟前应付了一下,也没提那小箱子里的东西。念儿想着轩辕泽不回来过夜,容妈妈也懒得来伺候自己了! 香如几个都瞧清楚了轩辕泽生气的原因,也不敢在念儿面前大声说话,生怕自家主子会把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 倒是剑兰问了好几次,念儿瞧着她眉宇间的关切之意,心中感激。 “夜深了,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念儿瞧着几个丫鬟都连连打着哈欠,轻笑着道。 “奴婢不困。”香如猛然惊醒,揉了揉眼睛道。太子殿下还没有回来,太子妃还在等候,她们怎么能丢下主子去安睡呢? “你们下去吧,本宫也不等了,太子殿下怕是不会来了。”念儿一笑,挥手让她们下去。等了这么久,她早就困了,偏偏还要装贤淑的干等着! “是,奴婢告退。”香如退下,剑兰欲言又止,最后也悄声退下。 看到屋子里空无一人,念儿终于松了口气!目光触到榻上并排摆放的大红鸳鸯枕,她苦涩一笑。鸳鸯交项,相亲相爱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可她和轩辕泽却怕是永远无法像鸳鸯一样相处,她不是他的妻子,而他也不是她的良人! 今日她才发现,轩辕泽怕也不若他表现的那样喜欢纳兰若雨!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丁三公子的恶言调戏太子妃,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纳兰若雨继太后寿宴,再一次成为京中最热议的话题人物。太子府的下人都规规矩矩做事,那些非议并没有影响到半分。这一点,就比丞相府的规矩好了太多。剑兰和翠如秀如,听香如讲了整个事件的始末,都对丁三公子恨之入骨,恨他无端坏了太子妃的名声。 轩辕泽一夜未回听雨阁,念儿也并未放在心上。 次日,轩辕泽一大早就被皇帝召进了宫里。念儿听剑兰说丁阁老昨夜已将丁三公子领了回去,她早已料到,当下也不奇怪。只是她想着今日早朝朝臣定然会有所动作。果然,宫中的消息很快就被流云带回,早朝时,几个御史联名上书,分指丁三公子这些年来的种种恶行,其中,强抢民女八人,逼死两人,更有甚他曾为了霸占一个新婚少妇,竟将人家的丈夫活活打死……种种恶行昭彰,更有不少苦主的亲笔状纸。 皇上一听大怒,当下御笔一勾,将丁三公子打入天牢!裁定秋后处斩。 碍于天威众怒难犯,丁阁老并没有求情! 念儿知道,这件事背后推波助澜的就是轩辕泽。他做了大度的样子,卖了个人情给丁阁老,却让御史联名上书,历数丁三公子滔天大罪,借皇上的手,除了丁三公子!这样一来,人们都会称赞太子的仁厚大度,却都不会知道,真正让丁三公子短命的人,正是轩辕泽这个温润太子! 午时,宫中来人传话,说太后召见太子妃!让她即刻进宫…… 念儿知道是因为昨日的事件,太后怕是要训斥了。 轩辕泽还未回来,剑兰有些担心,“太子妃,要不要让人给太子殿下递个话?”太后一向严厉,更重视妇德妇容,如今太子妃因丁三公子闹出这样的传言,太后定会大怒!剑兰不敢往下想…… “无事。太后娘娘久经风雨,自然知道罪不在我,只是指责是免不了的,我只管受了就是。”漫天风雨欲来,她又如何能躲?轩辕泽马上就要去江南赈灾,不可能永远在她身边保护,有些事,她总要独自面对。 念儿稍作收拾,换了得体的宫装,带着剑兰进了宫。 宫门外,碰上早就守在那里的瑶姑姑,“皇后娘娘让奴婢带话来,说太后正在气头上,太子妃万分小心,尽量不要顶撞就是。”瑶姑姑低声告诫,念儿点头应了。 “请姑姑代雨儿回了母后,让母后不必担心,雨儿一切都明白!”对于皇后的关心照顾,念儿是真心感激的。 太后寝宫,念儿带着剑兰到来时,大殿外只有两个宫女守候。看到她到来福了福见礼,“见过太子妃。” “免礼吧,太后娘娘可曾歇息了?”念儿笑着问。太后一直都有午睡的习惯。 “请太子妃稍等,奴婢进去禀报。”小宫女恭敬的答了,扭身进了大殿。 念儿带着剑兰安静的等待着。 许久,那个小宫女才回转,向念儿回道,“太子妃,太后娘娘还在午休,劳烦您再等等。”小宫女神态恭敬,言语间并没有多少怠慢。 “无事,我在此守着便是。”念儿笑笑。 小宫女依旧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大殿里还没有动静。念儿一直安静的站在那里,背脊挺直,并没有丝毫的不满和怨言。倒是剑兰暗自撇了撇嘴,要是此时还不知道太后是故意刁难,她这些年在宫里就白活了! “太子妃,你看着……要不,再让人去看看?”剑兰看了看半开的殿门道。 秋日的太阳,还是炎热毒辣,此时正好对着大殿,照射在人的身上。这么半天,她身上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更别提太子妃没有武功的柔弱女子! “无事,老人家一向浅眠,被打搅了会休息不好,我们安心等着就是。”念儿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对她道。 正在此时,一个宫女走了出来,行礼后道,“太后娘娘醒了,请太子妃进去。” 念儿点了点头带着剑兰跟着走了进去。 大殿中,清烟袅袅,一面宽大的珠帘阻挡住了念儿的视线。她在珠帘前停下来,俯身行礼,“妾身给太后娘娘请安。” 珠帘里有了响动,宫女上前将珠帘挂起,念儿才瞧见太后正坐在里面的锦榻上,听到她的声音,抬眸看了过来。 “太子妃来了多久了?这几个丫头也不叫醒我!”太后还有些浑浊的眸子看到念儿,立刻精光微闪,笑着开口,语气里有着几许带着疏离的亲昵。 “妾身才刚到一会,怕扰了太后您老人家的休息,就没让人禀报。”念儿如何不知太后只是面子上的话,她也识趣的不去点破。 “太子妃可知哀家找你来是何事吗?”太后眸中的温和一敛,厉声问道。那气势,一下子将周围的气氛带的压抑起来,两旁伺候的宫女都大气不敢喘一下! “妾身不知,望太后明示。”念儿也装起了糊涂,轻声回道。 “你不知?”太后很明显被她的话气的不轻,腾的从锦榻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念儿的面前,仰起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怒道,“你可知昨天你和丁三公子在大街上一番言语,对皇家造成多大的影响?” 念儿见太后怒了,只好在剑兰的示意下跪到了地上,剑兰自然也随她慌忙跪下。 “你是皇家的儿媳,是堂堂太子妃,怎可不知廉耻到如此地步?早先哀家寿宴你就百般出丑,哀家因念在你父纳兰丞相的面子上,念你是被人陷害,又有皇上为你说情,哀家就既往不咎,只望你从今后贤良淑德,好好伺候太子!”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可你这新婚才三日,竟又传出如此不堪的流言来,你让哀家,让皇上,让整个皇家的脸面何存?” “你可知当初的事,皇上用了多少力量才平息?要不是皇上念着你父亲的功劳,不愿让世人说皇家长短,哪里还有你今日站在这里,哪里还有你这个太子妃!” 一番话说完,太后猛烈的喘着粗气,胸前因为气愤急促的起伏着,一旁伺候的两个宫女大惊,忙上前小心的扶住她,一个轻轻的抚着胸前帮她顺气,一个赶忙倒了一杯茶水过来。太后抿了一口,气色才慢慢好转。 念儿身后的剑兰身子一颤,她可是清楚太后此时是真的发怒了!可她只是一个奴婢,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只有在一旁暗暗着急。 相比剑兰的紧张,念儿依旧不慌不忙,只是太后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确是让她彻底激怒了!她屈膝福了福才朗声道,“妾身自知太后以为妾身昨日在大街让皇家丢了脸面,可妾身并不以为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有任何不妥。俗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这爹娘所给的美貌给妾身招来了意想不到的羞辱,难道要妾身埋怨爹娘不成?更则若妾身没有这副较好的面容,皇家是否还会让妾身入这东宫?妾身只是个女子,何尝不想安安稳稳的守着夫君孩子幸福度日,何尝不想受了委屈会有人为了出头,而不是多方指责!” 一番话,念儿说的高亢,她完全不去看太后骤然而变的脸色,只是将心底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 是啊,昨日的事,她又有什么错?丁三公子受人挑唆,对她出言侮辱,那也是她不想的。如今外界又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她这个苦主都无人安慰,却还要忍受太后这个原本应站在她身后,为她做主的家人的刁难! 昨日,轩辕泽就是如此!今天,太后又用同样的态度对她!明天,会不会皇上也要如此责难一番?念儿不敢想象……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太后估计怎么也没想到,念儿会这般强硬的顶撞自己!就连皇上最疼爱的皇子公主,在她的面前都是恭敬乖顺,孝顺听话的。 “妾身只是实话实说。”念儿抬头,对上太后狠厉的眼神,她无所畏惧,眸中坦然! 是啊,她是美貌如花,可那有什么错? “你的妇德贤淑都到哪里去了?”太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念儿,“做错了事,怎的还能这样理直气壮?你难道不觉得愧对哀家,愧对太子,愧对整个皇家?”她从来不曾看到有那个做出有损夫家颜面的女子,还能这么义正言辞的侃侃而谈!她难道不知道羞耻二字吗?太后惊愕了…… “妾身做错了吗?太后是不是要让妾身说自己不该有着骄人的美貌?还是说昨日不该去街上闲逛?”念儿寸步不让。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对哀家说话!来人,太子妃目无尊长,言行嚣张,给我掌嘴!”太后砰然大怒,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对着一旁的宫女喝道。 “太后恕罪……”剑兰大惊,忙跪地磕头,想要太后收回成命!念儿倔强的低着头,既不求饶,也不服软…… “太子妃,您快向太后娘娘认个错,说你不是故意顶撞的!”剑兰磕了几下,看太后不为所动,就爬前几步,扯着念儿的衣袖劝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 念儿感激的对剑兰笑笑,却是摇了摇头。太后既然找她来,那就表示无论她说什么,今日这顿则罚都是免不了的,何必多费口舌? 剑兰想要求请,却自知自己身份卑微,开口无疑雪上加霜,就咬着嘴唇依在念儿的身边。 太后身边伺候的大宫女走上前来,施礼,“太子妃,奴婢得罪了!”主子的令,她不敢不从! 念儿无所谓笑笑。大宫女眸中一冷,扬起了巴掌,“啪”一声,很是清脆。 念儿的头被打的一偏,脸颊火辣辣的疼,她抿唇没有吭声,紧接着,第二巴掌又扇了过来……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分外刺耳! 剑兰捏了拳头守在一边干着急,念儿咬着牙静静的受着。太后的怒火,皇家的怒火,总要有发泄的地方…… 直到第五个巴掌打完,宫女的手又高高扬起,殿外才传来一道声音,“皇祖母……” 大宫女的胳膊轮在半空里上下不得,太后挥了挥手,她悄然退下。 剑兰松了口气,忙上来查看,只见念儿的脸颊已经红肿,嘴角也渗出了一道血丝。那个宫女下手还真是不含糊! 念儿冷眼看着从外面走来的华衣男子,看到他无双的俊颜上并没有多少波澜。她心中冷笑,轩辕泽可是来了好半天了,听到太后命人掌嘴他也不出来,直到打了五下他才现身!他这个夫君可真是关照有加! 看到轩辕泽进来,太后微哼了一下坐到锦榻上。她的目光扫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念儿,瞧见她的狼狈样子,眼眸闪了闪没说话。 “什么事让皇祖母生这么大的气?”轩辕泽笑着进来,作揖行礼。他的身后,流云俯身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早收起了刚对念儿的冷色,眉宇温和慈爱的道,“太子这是从哪里来呢?哀家听说你一早上都和皇上在御书房议事呢。” 轩辕泽眸光微闪,早朝之事早已传遍皇宫,太后却在这里避而不谈,显然是不想提及。眼角瞄到跪在地上低着头却背脊挺直的女子,他一愣,继而目中流露出赞赏,抬头笑望着太后道,“江南大旱,父皇十分忧心,就找孙儿商讨了片刻。本来孙儿想要回府的,听说太子妃也来了皇祖母宫里请安,就想着和她一起离开正好,就赶过来了。雨儿,这是……”轩辕泽故作不解的问。 太后精明的眸子闪了闪没有开口。念儿垂头低声答道,“是妾身愚笨,冒犯了太后……”既然太后不想说,她就识趣的含糊两句。 “皇祖母,雨儿还小,难免处事不周,您看在孙儿的面子上,就饶了她吧。”轩辕泽看了念儿一眼,哀求道。 太后将轩辕泽的表情看在眼里,叹道果然是红颜祸水,竟让她引以为傲的嫡孙为她开口求情!“哎,罢了,今日也给了她些教训。哀家就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不予计较。只是太子妃,你今后的言行都要规矩,莫要再……”太后还欲说,就看到轩辕泽的脸色已经变了,就叹了口气道,“好了,你起来吧。哀家也累了,就不留你们了……”说完,再也不看两人,转身去了内殿。 大宫女上前放下珠帘,但闻叮叮当当脆响,里面早已没了人影。 看到太后走了,剑兰忙扶起念儿,“太子妃快起来。” 腿跪地时间长了,有些酸痛,念儿在剑兰的搀扶下站起来,整了整皱褶的衣衫,对着轩辕泽行了个礼,“妾身见过太子。” 轩辕泽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虽然有些狼狈,可气质依然清淡的女子,不觉有些晃神……在他的印象里,纳兰若雨从没像现在这样让他陌生过…… “走吧。”许久,他才吐出一个字,转身领先走了出去。 念儿无言,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刚出太后寝宫的宫门,就看到桂嬷嬷陪着一名宫装美妇走了过来。那美妇念儿并不认识,正在想着就看到轩辕泽恭敬的行礼,“见过姑姑。”她也只有拜了下去,“见过公主。” 如她猜的不错,这名宫装美妇就是太后的亲生女儿,皇上的亲妹妹,当朝长公主静婉公主! 静婉公主三十岁左右,眉目和太后有三分相似,和皇上有两分相似,面容娇美,气质华贵,肌肤白皙如双十少女,举手投足尽显皇家尊贵。 “太子不必多礼,本宫可有些日子没看到你了。”静婉公主微笑着,目光掠过轩辕泽投射在念儿身上,眸子一暗,眸底涌现一丝不明的厌色,却还是笑了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太子妃吧?果然是个妙人儿,你们大婚时本宫不曾赶上,这个镯子就算是给太子妃的见面礼吧!”说完,从手腕上褪下一只晶莹翠绿的镯子,顺势拉过念儿的手,套进她的手腕上,又瞧了瞧,才满意的点头,“不错,刚刚好。” “谢公主殿下。”念儿俯身行礼。 静婉公主此时瞧见了她脸上的红痕,眼光流转,却没有点破。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桂嬷嬷这才上前给两人见礼。轩辕泽摆手让她起来。 “好了,本宫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就不拦着你们了。”静婉公主柔柔一笑道。 “恭送姑姑。” “恭送公主。” 静婉公主离开,轩辕泽才和念儿直起了身子,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往外走。 “呦,这不是太子妃吗?怎的脸色这么难看?”一声尖利的带着嘲讽的声音从拐角的回廊里飘了过来。念儿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这宫里最想看到她倒霉的估计就数端妃了! 端妃的着装依然是那么艳媚,她迈着轻快的步子,扭着柳腰婀娜多姿的过来,身后跟着四个小宫女。 “见过端妃娘娘。”轩辕泽和念儿一起行礼。 “可真巧啊,本宫闲逛也能碰到太子殿下!”端妃抿唇一笑,娇俏的脸如百花盛开,美艳无比。她的目光一直都定在轩辕泽的身上,从头到尾都是痴迷渴望的眼神。她希望那个男子能够看她一下,哪怕一眼就好。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只是,端妃还是失望了,轩辕泽一直垂着目光,从听到她的声音起就再也没有抬起过头,更别说看她了。 念儿真的有些佩服端妃的执着了,为了看到轩辕泽,她怕是精心制造了这次的巧遇吧。只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情,端妃这不为人接受的扭曲情感,注定不会得偿所愿! 念儿甚至有些担心,若端妃再这样肆无忌惮下去,早晚有一日会被皇上发觉,到时,她会死的很惨! 到时,怕也会连累到轩辕泽…… 轩辕泽听到端妃的话,并没有回应,他身子一侧就要离开。可端妃好不容易逮住这个机会,怎会轻易放过?莲步一动,已经拦在了他的面前,挑衅的娇笑道,“怎的太子殿下看到本宫就要走,莫非是不想看到本宫?” 她本就柔媚无骨,此刻又特意放软了声音,听在念儿的耳中,怎么着都有魅惑的味道。只可惜她是女子,端妃的万种风情她都不会看在眼里。可是轩辕泽呢?她相信换做任何一个男子,看到如此绝色妖娆的尤物美人,怕都会心神荡漾,心痒难耐吧! 想到此,她悄悄扭头看去,脸颊上的伤也仿佛不痛了,她此刻就好奇轩辕泽的表情!只是她有些失望,轩辕泽的眼眸始终低垂,连眼角也不曾抬起,更别说瞪圆了眼睛看了!余光不经意撇到他身后的流风身上,看到那小子竟莫名红了脸,只是很快的闭上眼睛低下头,大概是想眼不见为净! 念儿偷笑,流风怕是没能抵挡住端妃的诱惑吧!这小子没他主子的定力好!念儿在心里评论了半天,想起刚才在太后宫中轩辕泽对自己受罚视而不见的仇,就想着要报复一下。轩辕泽不是不看端妃吗?那她不介意帮个忙! “殿下……”她也柔柔的叫,清淡的嗓音像羽毛抚过人的心间。 轩辕泽有些诧异,忍不住抬起头来,却看到她对他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眸中无辜的神色更加让他迷蒙,他猜不透他的小妻子究竟要干什么! “太子殿下……”端妃不甘念儿一句话就让视自己不见的轩辕泽抬起眸子,狠狠的瞪了念儿一眼,更加放柔了声音低唤道。 无奈,轩辕泽匆匆撇了她一眼,却在看到她放浪的形骸后眉头一皱,极快的垂下眸子施礼,“府中还有许多事要办,本宫告退。” “走吧。”他对着念儿道,却看到她一脸坏笑,嘴角愉悦的勾起……他不解的看着她,想要问她乐什么? 端妃一次次的被他忽视,又看到她们两人公然在她的面前眉目传情,暗送秋波,恨得银牙咬碎,再也保持不住端庄大度,不屑的哼了一声讥讽道,“太子殿下真是好风度,这别人都红杏出墙私定终身了,殿下还能这么宽容大度,爱护包容!真是让本宫佩服……” “端妃娘娘,这里可是皇宫,周围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听着,娘娘要是不怕皇上生气,尽可以将你刚才的话大声的在这宫里说上一圈。没影的事,我们殿下又为什么要介意?娘娘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清者自清!莲花即使是种在淤泥里,也能开出洁白娇艳的花朵。娘娘还是不要附和那些居心叵测的小心的言行才好,”念儿勾唇靠近端妃的耳边,压低声音却足以让周围的几人听到,“当心祸从口出。”说完,她莞尔一笑,旁人看去都当她在说什么亲密的话语,“娘娘的心思,既然我能看懂,想必这宫里,能看懂的人大有人在,娘娘还是想着怎么样向皇上交代吧!”最后几句,她压低了声音,低的只有端妃一个人可以听到! 说完,她清声叫了句,“剑兰,我们走。”也不理轩辕泽,当先朝宫门走去!剑兰一愣,看了看轩辕泽应了声快步跟上。 端妃的一张脸已经煞白…… 此刻,她再也没有了心思和念儿攀比,再也不想吸引轩辕泽的目光,满脑子想的都是念儿的那几句话……她的身子摇了几下,在一旁小宫女的搀扶下有些狼狈的离开! 轩辕泽星眸一暗,冷眼看着念儿带着怒气离开,再看到端妃听完她的话后失魂落魄的走了,幽深难测的眸子中突地光华大增,抬脚,快步追了上去。 流云和流风互望一眼,两人都撇撇嘴,飞身跟了上去。 出了宫门,念儿直接带着剑兰上了轩辕泽的马车,驾车的马夫见上车的不是太子而是太子妃,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问,“太子妃,还要不要等太子殿下?” “不等了。”念儿冷冷的道。车夫愕然,有些不知所措。这马车,可是太子的专用马车啊!如今太子妃强占了,还不让等太子,这可如何是好?车夫惶恐间,剑兰对他使了个眼色道,“太子妃的话你难道敢违抗?还不快走!” “是是……”车夫一惊,只有硬着头皮甩了鞭子,驾着马车而去。 轩辕泽和流云流风赶到宫门口,正好看到马车绝尘而去的背影。三个人显然都愣住了,流云和流风再次互望一眼,同时点头:看样子,太子妃似乎很生气! 轩辕泽饶是再温和儒雅,看到停放在一边的小轿,他的嘴角还是抽了抽。 “流云,回去后让南宫总管再多准备两辆马车!” “是。”流云赶紧应了。 “去找几匹马来。”轩辕泽瞧了轿子一眼沉声道。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坐着轿子回去吧? “是……”流云的嘴角抽.搐。 于是,在太子府门口等候的南宫墨,就看到了一辆马车和三匹马一顶轿子的奇景!最奇的是,太子的马车里下来了太子妃,轿子里空无一人!而三匹马上却坐着太子殿下和他的两个侍卫! “参见太子妃!”愕然归愕然,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免了。”念儿一挥袖子,当先走了进去,那样子看的南宫墨又是一愣!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跟在念儿身后的剑兰对他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奉告。 “殿下!”南宫墨一头黑线看着轩辕泽走了过来,忙行礼。 “恩。”轩辕泽的脸色也不好,应了声跳过门槛走了进去,流云流风紧跟着。南宫墨大急,伸手拽住走在最后的流云悄声问,“主子这都是怎么了?” 流云两手一摊,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对了,殿下让你再多备两辆马车!” 南宫墨还想再问两句,流云已经走远了。 “多备两辆马车,奇怪,要那么多干什么?”南宫墨看了看台阶下的华丽马车,有些想不明白,可是太子的话他又不敢违抗,摇了摇头还是去准备了。 念儿一路直奔听雨阁,下人们对她施礼她也视而不见。香如看到她回来,忙迎了过来,小声的道,“太子妃,夫人来了!” 翠如和秀如也都担心的望着她,唯独没有看到容妈妈的身影。念儿想着她定是去向锦芬告什么状去了! 她知道锦芬来,也定是为了昨天的事。 “你们退下吧,太子殿下过来了,告诉他母亲也在。”念儿淡淡的说了句,从容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锦芬一脸阴沉,容妈妈在一旁候着,看到念儿进来,得意的挑了挑眉。 “给夫人请安。”念儿站在那里点了个头算是行礼。 “你这是什么态度?”锦芬的怒火一下子冒了起来。从她昨天听到大街小巷那些不堪入耳的传闻后,心情就一直没有好过。原本她一大早就要过来的,可纳兰辰逸一直没有回来,她才拖到了现在。可一见面,念儿的态度就将她还未平息的怒火又点燃了! “你才进太子府几天,就将雨儿的名声糟蹋的不成样子!如今倒好,你上街去打听打听,看那些人那个不是三五成群在那里议论,你让丞相府的脸面何存?”锦芬咬着牙喝道。本来她还想说太子的脸面,可话到嘴边她没敢说出来。 “纳兰若雨的名声原来就不怎么好!”念儿看了她一眼道。“不要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她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子里有些浮肿的脸,拿起脂粉擦了一些。 “你的脸怎么了?”锦芬也注意到了她的脸色,“有没有没人发觉?”她关心的是念儿脸上的人皮面具有没有让人发现! 念儿擦完脸上的粉,才回过头看着她,“如果被人发现,你说你还能好好的呆在这里吗?”她邪魅一笑。瞧在锦芬眼里却刺目的很! 锦芬无语,她也明白念儿的话没有错,可她还是不放心,“以后没事不要随便出去,昨天的事过去就算了,不过你不要以为顶着雨儿的脸,就可以借着她的美貌胡作非为!别忘了,你现在身处的地方是皇家……” 念儿凝眉,莞尔一笑,“我知道。因为我知道所以才担心你的女儿以后回来会被人欺负,要不然,我也犯不着挨太后的耳光!” 太后赏的几巴掌,她还没有和轩辕泽算,不过,也不妨碍她先记到锦芬的头上。 施人恩惠,也需要人记得! 第二百一十六章 “被太后打了耳光?”锦芬惊叫。“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冒犯了太后?”她怀疑的看着念儿,想着她会不会为了报复,而故意损毁纳兰若雨的名声,故意让太后厌弃? 念儿无言的望向她,目光如剑,“我有那么傻,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吗?” 锦芬想了想,突然得意冷笑,“是啊,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会为了萧家那些人好好过活。” 念儿清淡的眸子骤然一冷,嚼着冰霜的眼神再一次望着锦芬,直看得她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才道,“萧家和我无亲无故,六婶子只是看我一个孤女孤苦无依才心生怜悯。夫人又何苦为难他们?”也不知名兰将口信带到没有,六婶子一家可曾离开? “为难?我几时为难过他们?”锦芬佯装不解的反问,惹来念儿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她“嘿嘿”冷笑了几声,才道,“只要你乖乖的过完这两个月,他们也会平安无事。” “夫人最好祈求他们无事……”念儿低低的轻语,目光再也不看锦芬。 “对了,我听老爷说太子十日后就要去南方赈灾,可是真的?”锦芬又想起什么问。她也是无意间听到纳兰辰逸对柳姨娘说了这么一句,当时她没敢多问。如今,只有找念儿求证。 “是啊,太子离开,你就不用担心了……”念儿嘲讽一笑。当她不知道锦芬迫不及待找来的另一个原因?“太子如今都不和我说话,夫人也就不用担心他会不会碰我了!” 锦芬脸色一僵,狠狠的说道,“我怕殿下因为你连带雨儿也厌弃了!”这,是她最担心的。她一方面不希望念儿和轩辕泽单独相处,另一方面又怕她过分拒绝会惹的轩辕泽对回来后的纳兰若雨也冷淡了!她的心情,现在是很矛盾的…… “那我今夜就主动留宿太子殿下好了!”念儿嘴角邪恶的勾起,看着锦芬脸色大变后她愉悦一笑。“你放心,别人的东西,我从来都不感兴趣!” 锦芬听到她后面一句话松了一口气。 “见过殿下!” “太子妃可在屋里?” 院中,传来轩辕泽的声音,锦芬神色一紧,慌着站了起来,容妈妈则是低下了头。对于轩辕泽,她是打心里畏惧的。 “回殿下,丞相夫人来了,太子妃在陪着她说话。”剑兰轻声回答。 “哦?夫人来了!”轩辕泽咦了一声,脚步没停,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臣妇参见太子殿下。”锦芬看到缓步走进来的锦衣男子,忙俯身行礼。 “夫人不必多礼。本宫想来看看雨儿,没想到夫人也在,唐突了。”轩辕泽优雅的笑着,温润的玉颜如沐春风,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念儿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早上的阴霾,不觉暗叹,原来善变脸的也不一定都是女人!只是她的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看到轩辕泽就来气。 她就不相信轩辕泽不知道锦芬来了?整个太子府那里没有他的眼线,怕是一有个风吹草动他马上就会知道!丞相夫人来了这么大的事,下人会不禀报?打死念儿也不信。只是,她懒得理他而已。 “雨儿年轻不懂事,给太子殿下添麻烦了!”锦芬有些惶恐的低头道。她卑躬屈膝的样子,哪里还有刚对念儿时的盛气凌人? 轩辕泽深深的看了锦芬一眼,只看得她头皮发紧,后背冒汗,才慢悠悠的道,“雨儿是本宫的太子妃,本宫怎会嫌她麻烦?” “是是……,臣妇逾越了!”锦芬慌着点头,身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念儿有些意外,她不以为经过昨天的事,轩辕泽还会这么大度的包容自己!何况在锦芬这个亲娘面前,他也不要要隐讳。毕竟,不管什么原因,如今理亏的都是纳兰家。 “夫人难得来一趟,剑兰,吩咐下去,让厨房好好做几道菜,太子妃也好多陪着夫人说说话。”轩辕泽袖子一挥,脸色恢复温润如玉。 剑兰应声退下,锦芬忙摆着手告退,“不用不用,臣妇就是想来看看太子妃,送来一些新鲜的瓜果。府里还有很多事,臣妇就不多留了。雨儿,好好服侍太子殿下!”锦芬亲热的抓住念儿的手,尖利的指甲却深深的刺进她的肉里。念儿不动声色的笑笑,柔顺点头“女儿明白,母亲不用操心。”温婉害羞的样子,要多乖顺就多乖顺。 锦芬又狠狠掐了她一把,才皮笑肉不笑的放开她的手,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告退离开。念儿让容妈妈送送,容妈妈忙跟着走了出去。 念儿抚着掐痕累累的手臂,微微失神。锦芬对她的恨她很清楚,只是锦芬怕是不会想到,自己对她的恨,却要深百倍千倍! 如今,她却要压抑着胸中翻腾的恨意,对锦芬和颜悦色,甚至还要在人前恭敬的叫她一声,“母亲!”眸中的痛色越来越深,她的脸色也瞬间惨白。 “雨儿!”轩辕泽唤道,星目盯着她的脸好一会又问,“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太医?” 念儿抬眸,对上他关切的几乎没有虚假的脸,看着他眉目如画,无双风华,却又像隔了千重迷雾,让她看不清楚。她不知道他脸上的关心是真是假,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她僵着身体愣在那里…… “雨儿!”轩辕泽又叫,上前一步握住她微凉的手,再一次开口,“发生了何事?” 念儿抬头,对上他深幽漆黑的眼眸,看到他眼中面色苍白的女子容颜,猛然间清醒过来,勉力扯开嘴角的一抹笑容,温柔的道,“妾身无事,就是累了些!” 轩辕泽似乎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道,“那就好,既是累了,就去歇着吧。” 念儿点点头,在他的搀扶下上了床,轩辕泽替她盖上锦被,她望了他一眼,缓缓的闭上眼睛! 第二百一十七章 轩辕泽走出屋子,眸底的温柔之色尽数褪去,淡淡的冰寒重又浮上他的眸子。流云看他脸色不好,凑上前小声的说了一句,“殿下,那个小丫鬟查出来了,是穆夫人的贴身侍女。” 轩辕泽眼神更冷,幽幽说出一句话来,“看来,穆霜霜去白云寺祈福并没有让她安分一二。明日给穆大将军送去五个美女,就说是本宫赏给他的,慰他带军操劳之苦。” “是。”流云朗声应了,转身飞快离去。殿下看在容妃娘娘的面子上,已经容忍了穆夫人很久,这一次,却是真的发怒了。 轩辕泽站在听雨阁外,看着暮色渐渐笼罩大地,脑中想起念儿在太后寝宫所说的话,“俗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这爹娘所给的美貌给妾身招来了意想不到的羞辱,难道要妾身埋怨爹娘不成?更则若妾身没有这副较好的面容,皇家是否还会让妾身入这东宫?妾身只是个女子,何尝不想安安稳稳的守着夫君孩子幸福度日,何尝不想受了委屈会有人为了出头,而不是多方指责!” 是啊,她若没了那骄人的美貌,若不是有纳兰辰逸那么个父亲,也许,就会嫁一个平常的男子,相夫教子安度一生! 说来,她也是无辜的,不幸卷入这皇族的漩涡里,浮浮沉沉,每日里提心吊胆,虽顶着尊贵的身份,却屡屡遭人算计……太子妃的位子,有多少女子多少人惦记着,要不然,她也不会一而再的被人恶意谣传,想要毁了她! 轩辕泽的眸子渐渐暖了,这一次是从心底生出的暖意,虽不强烈,却丝丝缕缕将原来的冰寒消了一些。他又看了身后一眼,转身而去。 皇宫,太后寝宫。 静婉公主正陪着太后用晚膳,太后看到许久不见的女儿回来,脸色好了许多。桂嬷嬷吩咐御膳房做了许多静婉公主爱吃的菜,她亲自在一旁伺候。 “婉儿啊,几个月不见,你都清瘦了一些,可是身子不爽?”太后怎么瞧都觉得女儿没有以前丰盈,夹了菜到静婉公主的碗里问道。 “哪有!儿臣这几个月还胖了一些呢,母后没看到吗?”静婉公主笑着抬起手腕,让太后看她的手指。太后瞧着原本纤细的手指的确圆润了些,这才欣慰一笑,“胖了好,你以前就是太瘦了才老是生病,如今长了肉,也比以前好看了不少。” “怎么,儿臣以前不好看吗?”静婉公主嗔怪的瞪了太后一眼道。 太后疼爱的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哀家的婉儿可是这月华朝最美的女子。” “母后说的那可是以前,现在的儿臣早就不是月华第一美女了!”静婉公主抿唇一笑,夹了青菜送到太后的碗里。 “哼,她哪里有婉儿的一分?”太后冷哼一声,却不好当着女儿的面多说什么,夹了菜送进嘴里。 静婉公主的眸子微动,她抬起头笑着问,“怎么,母后不喜欢太子妃?” “哎,何止是不喜欢!那个女子简直就是我们皇家的克星!自从她和太子定下婚期,事情就层出不穷,不仅扰了母后的寿辰,昨日更是在大街被男子戏弄,丢尽了皇家的脸面!”太后如今一提起纳兰若雨就恼恨不已,恨不得她没有嫁给轩辕泽。 “太子妃儿臣以前就见过一次,嚣张跋扈,骄纵任性,马车惊了被一女子奋不顾身所救,她不但不感激还口出狂言,对人家女子不闻不问,周围的百姓指责,她竟拿出五两银子给受伤的女子!那女子也是个有骨气的,愣是没要。”静婉公主想着那日在白云寺山脚下所见到的情形,绘声绘色的同太后讲着。眸子里,毫不掩饰对纳兰若雨的不喜。 静婉公主当年是先帝最爱的女儿,及笄后被先帝赐婚给驻守边城的宁北侯世子为妻。公主为人和婉,和宁北侯世子感情很好,只是宁北侯世子十年得了一场重病,虽全力救治活了下来,可身子早已大不如前。公主一直都守在丈夫的身边照顾他,太后寿宴之时,因世子突然犯病,公主才没有赶回来! “那个女子哀家也听说过,据说长的也还不错,小六曾带进瑞王府过,听说他对那女子不一般。只可惜,出身太差,要不然……”太后有些惋惜。念儿和丞相府的瓜葛,曾一度是京城热议的话题,太后虽然不在宫里,也会有人向她禀报,她自然知道一些。 静婉公主了然笑笑,那个女子身份是差了许多,要不然,给小六做个侧妃还是可以的。 “对了,世子的病可好些了?”太后想起宁北侯世子的病,关切的问。 “好了许多,前些日子边城来了一位苗疆神医,不仅解了边城的瘟疫,还给世子仔细瞧了一番,诊了脉开了药,如今世子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要不然,儿臣怎么能放心回来?”静婉公主说到丈夫,眉宇间都是喜色,看得出,她和世子的感情很好。 “那就好,只要你开心幸福,母后就安心了!”太后舒了口气,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这次既然世子的病情好转,就多陪陪母后。” “好。”静婉公主湿了眼眶。自从她成亲,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和母后这样亲昵的说话了! “皇兄和太子的关系怎么样了?”静婉公主想起什么又问。 “哎,还是老样子。你皇兄对太子是越来越严厉了,有好几次,哀家都有些看不过去。只是太子是要继承大统的人,多磨练些也没坏处。”想到皇帝对轩辕泽的态度,太后就止不住叹气。她就不明白,同样是儿子,轩辕泽又那么优秀,皇上怎么会还那么近乎苛刻的要求他呢?对他,完全不曾有一星半点儿温情。 “母后不用担心,皇兄对太子越严厉,他才能有机会多历练,毕竟轩辕家的江山,将来可是要交到他的手里。 静婉公主不以为意。俗语道慈父多败儿,皇兄大概也是对太子寄予厚望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太后,公主可是会在宫中多住些日子的,您也别光顾着说话,饭菜都凉了呢。”桂嬷嬷端着冒着热气的菜肴进来,看到母女二人只顾着说话,桌子上的菜几乎没动,忍不住抱怨道。 “呵呵,哀家一高兴,竟将这事给忘了,婉儿来,尝尝这糖醋鲤鱼,可是你最爱吃的!”太后这才想起了,忙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静婉公主的面前。 母女二人不再说话,安心的吃着晚膳。 晚膳后,静婉公主就留在太后寝宫休息。 丞相府,锦芬回去后径直去书房找了纳兰辰逸,将心中所担心的事情讲了一遍。“老爷,那个丫头似乎越来越不听话了,妾身今日说了她一句,她竟然顶撞了好几句。照如此情形下去,雨儿还未回去,她怕是已经将太子妃搅翻了天!这大街上那些传言不堪入耳,都是拜她所赐。不行,我要找张太医,让他赶紧治好雨儿的脸,趁早将那个丫头换回来!” 纳兰辰逸脸色阴沉,淡淡看了锦芬一眼,眸中若有所思,半晌才道,“念儿不会如此猛撞,那个丁三公子根本就是个混人,今日被皇上下令打入天牢,这里面,一定有太子的手笔。要不然,单凭一两个御史是无法一下子找出他这么多年犯下的案子。如此看,太子还是相信雨儿的。只要太子对雨儿还有情意,雨儿的太子妃之位就稳如泰山!” 锦芬眼睛一亮,可很快又淡了下去,叹了口气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下雨儿在小院里不吃不喝,每日里不是骂人就是乱砸东西,这样下去可怎么得好?” 回门日纳兰若雨受了刺激发泄了一顿,今日也不知听那个多嘴的丫鬟说了街上的传言,她就又开始摔东西打人!长此下去,只怕……唉…… “将伺候雨儿的丫鬟都换了,这次挑几个机灵点的,莫要再让雨儿听到什么。”纳兰辰逸眼底一沉冷声道。乱嚼舌根的丫鬟决不能留在雨儿的身边! “是。”锦芬应了,目光悄悄抬起看了纳兰辰逸一眼,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须臾,才咬了咬嘴唇道,“妾身让人准备了晚膳,老爷今夜……” “赵姨娘身子不舒服,一会我去看她,就在她屋子里用膳。”纳兰辰逸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的道。让他和锦芬独处,他立刻就会想到锦芬和那个男人翻云覆雨的情景,让他胃口倒尽,无比恶心。若不是为了雨儿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他说什么都要休了这个贱人!还妄想着和他一起用膳重归旧好?没门! 说完,纳兰辰逸再也不看锦芬一眼,摆弄起手中的毛笔。 锦芬的脸色煞白,身子微微的颤抖了两下,闭上眼缓了缓情绪,压下心底的羞愤,福了福道,“妾身告辞。”扭身,几乎是跌撞着冲出了屋子。 身后,纳兰辰逸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里,“啪”的扔掉了手中的毛笔,铁青着脸出了书房,径直去了西园。 锦芬一路跑回了兰芷阁,一进屋子就扑到床上呜呜大哭。伺候她的大丫鬟看到了,也不敢上前问,偷偷退了出去。 “纳兰辰逸,你个没良心的,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操心劳神照顾这一大家子,你竟然说忘就忘……”哭了半天骂了半天,她还觉得不解恨,起来将屋子里的摆设抄起来砸了个脆响,什么花瓶,玉器,琉璃马,一件没剩!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发泄心中的不满。 “夫人,快莫砸了。”听到响声,大丫鬟翠儿怯怯的走了进来劝阻。锦芬顿了一下,还是一咬牙将手里一尺高的前朝三彩陶马给狠狠摔到了地上。看着满地的碎片,她得意的勾起了嘴角,“纳兰辰逸,我让你不理我……” “夫人……”翠儿闭着眼听完了那声巨响,才害怕的睁开眼,咽了口唾液艰难的道,“老爷说了,夫人房中的东西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一律从夫人的嫁妆里等价扣除!”翠儿说完,赶紧后退了两步,生怕锦芬一怒之下迁怒自己! “什么?”果然,锦芬听到翠儿的话后,立刻呆愣在了那里,脸上的颜色由白变青,再由青变灰,最后是死灰!半晌,她低头看了看脚下一地的碎片,目光有些呆痴的掠过,三千两银子的双耳鎏金牡丹花的花瓶,八千两的翡翠玉碗,一万两的异域琉璃马……最次的也要两三千两银子,最贵的却要一两万两!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有些颤抖的呢喃,“我到底砸了多少银子?” 翠儿在一旁小心的数了一下,大概没有十万两,也要八九万了!她心道,夫人这下子心疼死了! 锦芬的手在空中挣扎了几下,最后无力的垂下。就在翠儿觉得她大概是伤心过度傻了的时候,她突然身子前倾,“噗……”吐出一大口鲜血,人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夫人……”翠儿大惊,冲过去抱起锦芬,同时对着屋外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凄厉的呼喊在夜空中分外刺耳! 纳兰辰逸正在赵姨娘屋子里用膳,管家来报他愣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的冷言道,“找个大夫瞧瞧就是,犯得着这样大惊小怪吗?” 赵姨娘端了香茶递到他的手里,温婉的笑着道,“夫人金贵,吐血可不是小事,还是找个太医来瞧瞧好,老爷说是不是?”她眉宇含笑,一脸温柔,像一江春水搅乱了纳兰辰逸的心。他不觉点了点头道,“去将张太医请来!” 管家领命,擦了擦额头的汗而去。 “夫人病了,老爷还是去看看吧!”赵姨娘看到管家走了,劝道。 “不去。本相又不是大夫,张太医医术高明,有他在估计没事。”纳兰辰逸冷着脸哼了一声,看到赵姨娘因为怀孕而越加丰盈光滑的脸蛋,忍不住心神荡漾,长臂一伸将她拉到怀里,凑近她的耳畔亲呢的低语,“今晚本相留下来不走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丞相府的事,念儿并不知道,此刻她关心的只是名兰有没有将话带到,六婶子一家是否已经安全离开! 只是,如今的她也不能轻易出府了。无声的叹息着,她站在窗户前看着天上的星星。 “爱妃在看什么?”突地,身后传来轩辕泽磁性温和的声音。 念儿一愣,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自己怎的没有发觉!按下心中的讶异,转身,换上温柔的笑脸道,“没看什么,殿下什么时候进来的,丫头怎么没有禀报,妾身也好迎接殿下。”说完,她垂眸福了福。 “是本宫让她们不要禀报的。”轩辕泽走近她,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漆黑的天际,“今夜虽然无月,可星光不错。”他的眸子忽明忽暗,让人看不仔细。 念儿没有再说话,和他一起遥望着星际夜幕。两个人都不说话,似乎又回到了前两日。丁三公子的事件,就像一阵风刮了过去。念儿不知是不是轩辕泽刻意避过,反正她是不会再提! “瑞王这两日精神不佳,总是喝酒。爱妃可知道原因?”须臾,轩辕泽温声问,别过头清楚的看着念儿的脸。 念儿心中一动,笑着反问,“瑞王爷喝不喝酒,妾身怎么会知道原因?”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故意试探?她的心莫名紧张了起来。 轩辕泽轻轻凝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一分神情。念儿感觉到了,抬眸,淡然望着他,并对他微微一笑。 轩辕泽轻叹了一声才道,“他在寻找丞相府的那个婢女念儿!” 念儿一惊,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装作讶异的问,“王爷找那个丫头做什么?” “依本宫看,瑞王是喜欢上了那个女子了!”轩辕泽轻轻摇了摇头道。他不确定轩辕瑞对那个念儿的感情有多深,可他现在日日烂醉如泥,整日里命人寻找那个丫头,就连早朝也旷了两次,已经惹得父皇大怒了! 脑子里,竟悄然浮现那个倔强清冷的俏脸,轩辕泽微微失神…… 念儿震在了那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轩辕瑞对她的感情,她隐隐约约了解一些。可她始终认为,那不过是他无聊,拿略有不同的她做消遣而已!她可以拿他做朋友,她也一直拿他做朋友的!她不否认轩辕瑞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只是情爱一事,她早已在心底深锁! “爱妃在想什么?”轩辕泽回神,看到念儿独自怔楞,笑着问。 念儿忙敛了心底的情绪,淡笑着道,“妾身在想,瑞王怎么会喜欢那个丫头呢?”她发觉,轩辕泽是越来越将爱妃两个字说的顺口了。那声让她诧异和温暖的‘娘子’除了第二日,他再也不曾说过。 他其实还是在意丁三公子之事的!念儿断定…… “呵呵,爱妃也和本宫一样!只是,那个丫头本宫也见过,的确是个特别的。”轩辕泽轻笑着,如玉的面容若春风拂柳,轻柔的扰人心扉! 念儿晃了晃神,低下了头,暗道怪不得纳兰若雨对他痴心若狂,怪不得这京中的女子哪怕做妾都甘愿入太子府!怪不得香如几个丫头明知道纳兰若雨忌讳,还是想着要爬上他的床! 他,的确有让女子疯狂的本事! “天色不早了,殿下是要在这里歇息呢,还是去别处?”念儿抬头看了看星辰道。这样的相处实在暧昧,她想着要逃离。 轩辕泽笑容不减,眸子炯炯发亮,笑着戏言,“爱妃这是留本宫呢,还是赶本宫?” 念儿羞涩一笑,嗔道,“殿下说什么呢,妾身怎么会赶殿下!只是妾身……”她微低下了头,样子扭捏。她的月事可还没完呢! 轩辕泽了然,笑着走向床榻,“本宫今日不走了!” 念儿愕然,有些不信的看着他。自己是不是没说明白! 她的样子让轩辕泽感到好笑,自己动手脱了外衣道,“爱妃难道想听府中下人说我们夫妻不和?”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 念儿恍然大悟。忙笑着点了点头,暗道自己真是笨,竟将这事给忘了!她们好歹也才新婚,昨夜轩辕泽借由处理政务已经一宿没回听雨阁,若是今夜再离去,明日下人该乱嚼舌根子了。毕竟这太子府,也并不一定都是他的人…… “妾身伺候殿下宽衣?”想清楚事情的轻重,她忙笑着上前道。 轩辕泽笑笑,不再动弹,任她将身上锦衣的扣子挨个解开。 念儿只想着赶紧帮他解了衣裳好离他远些,却不料他项间的一粒扣子,也不只是她紧张还是粗心,竟怎么也解不开。念儿急了,微踮起脚,瞪圆了眼睛想看仔细。 她本就娇小,踮起脚也才到轩辕泽的下巴。她因着要看清轩辕子脖子下的金纽扣到底怎么了,身子不免往前倾了一些。少女特有的淡淡体香,悄然窜入轩辕泽的鼻翼。 他低头,看着她尽在寸余的脸颊,看清她俏然颤动的浓密羽睫,白皙如瓷的温润肌肤,干净俏丽,就像一块上好的璞玉,娇美清越!心,怦然而动! 这一次心动,无关两人的身份,无关她的家世,他只是对眼前美丽的她怦然动心!是一个男子对心仪女子单纯的喜欢! 他的喉头动了一下…… 正在奋力和金纽扣做斗争的念儿猛然一惊,这才发觉自己和轩辕泽的姿势有多么暧昧,慌着撒手后退了一步。只是,她的一只脚还没有站稳,芊腰已经被人一把抱住!她更加慌乱,无助的看着他的玉颜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也不能挣扎,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她的夫君! 没有错过她眼底的那丝慌乱,轩辕泽紧紧抱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用一只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声音里含着戏谑,也有压抑的情绪未明。他的嗓音柔和的带着一丝蛊惑,让人几欲沉醉在他眸中的温情里不能自拔! 念儿也有那么一瞬的恍然,她痴然看着面前很近的笑脸,想着他怎么可以长的如此好看,竟连她这个女子都不如?怪不得这京中女子都想着要嫁给他呢。现在,他可是她的‘夫君’,她突然有些想笑,如果纳兰若雨知道此时的情景,会不会气得吐血?如果纳兰若雨知道她现在心中所想,会不会直接气死? 想到这种可能,念儿微微勾起了唇角。 轩辕泽看着怀中的女子露出调皮的笑意,淡淡的,却让人心情愉悦,不觉莞尔,“雨儿在笑什么?”这种气氛还能笑出来的,估计就她一个了! 念儿愣住,这才想起笑的不是时候,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才道,“没事。”说完,她垂下眸子,再也不看轩辕泽一眼。 被她一笑,轩辕泽心中冒起的那团火也渐渐熄了下去。眸子闪了闪才道,“夜深了,安寝吧。”说完,松开了手臂。 “恩。”念儿乖巧的点头,上床,缩到了里面,很快就闭上了眼睛,至于睡没睡着,只有她自己知道。 轩辕泽在她身旁躺下,也没多说话,很快,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一夜无话。 “殿下,太子妃?起了没?” 早晨,念儿还没有醒,迷迷糊糊就听到剑兰的声音在门外小声的喊道。 她睁开眼,看到窗户发白,隐隐还有暗色,想来天才发亮。 身旁,轩辕泽还在熟睡,安静平和的玉颜让念儿失神了片刻。她小心的起身,避开他的身子,下床穿衣,简单的将青丝在脑后绾了个发髻,用一根白玉簪子别住,这才开了门。 “剑兰,怎么了?”念儿压低声音问。剑兰一向谨慎,无事是不会在大清早就吵醒他们的。 “太子妃,太子殿下还没有醒吗?”剑兰看了眼屋里,轻声问。 “没呢,发生什么事了?”念儿看剑兰似乎有要事禀报轩辕泽,可又不想打搅他休息,忍不住问。 “是瑞王爷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呢。”剑兰想着太子殿下既然没醒,就先告诉太子妃吧。瑞王爷脸色不善,她现在的心还提着呢。 “南宫总管不在吗?”按说主子未起,理应南宫墨招呼。 “在的。可瑞王爷却是……”剑兰犹豫了一下才道,“瑞王爷要找太子妃。” “找我?”念儿愣住。她不记得纳兰若雨和轩辕泽有什么交情! “雨儿,伺候本宫更衣。”屋子里,传来轩辕泽的声音,清清淡淡,没有一丝的困意。 念儿想着他怕是早就醒了,更是将自己和剑兰的话尽数听了去。 她摆摆手让剑兰退下,自己转身回屋。床上,轩辕泽已经坐了起来,正自己穿着地上的靴子。念儿走过去,拿了一件剑兰昨日就放好的月牙白的锦袍给他换上,“剑兰说瑞王爷来了。”她想不管他听没听到,这话她都要再说一次。 “恩。本宫去看看。”轩辕泽伸开双手,被念儿伺候着穿好衣服,洗漱好,才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 他一出听雨阁,守在两侧的流云和流风就跟了上去。 “可知瑞王所来何事?”轩辕泽脚步不停,轻声问流云。 第二百二十章 “好像是找太子妃要人!”流云看了眼轩辕泽的脸色,才低声道。 “要人?”轩辕泽的声音顿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停。看得出,他也有些意外。 正厅,远远地,轩辕泽就看到那抹深紫色的身影,背对着他,很明显消瘦了不少。 “王弟!”他朗声叫,迈进了大厅。流云和流风也跟了进来,躬身向轩辕泽行礼,“见过王爷。” 轩辕泽转身,看到轩辕泽后眸子一暗,不耐的对两人挥挥手,“免礼吧。”人却朝他们身后看了看,问,“太子妃呢?” “太子妃还在梳洗。这么早跑来有什么事?”轩辕泽在椅子上坐下,小丫鬟奉上香茶后退了下去。“怎么没带侍卫?”轩辕泽没看到轩辕瑞的贴身侍卫姚永,诧异的问。 “带了他们碍手碍脚。”轩辕瑞闷闷的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重重放下,显得心事重重。轩辕泽朝流风流云挥挥手,他二人悄然退下。 “你还在找那个女子?”见厅中只剩下了兄弟二人,轩辕泽才凝眉问。他实在不以为轩辕瑞为了一个女子搞成这样有什么好。女子再好,也没有前途重要。他害怕父皇知道轩辕瑞的事责罚与他。 “皇兄不会明白的。”轩辕泽摇头苦笑,却又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分,张了张嘴想解释,终是黯然垂下了头。 “我是不会明白。可我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我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让自己颓废消极,整天借酒浇愁!”轩辕泽厉声道。他看着眼前发丝凌乱,嘴角冒出藏青色胡茬的兄弟,终是压下心中的不忍。 “那是因为太子没有真正爱上一个人!”轩辕瑞笑的苦涩。他知道轩辕泽和纳兰若雨的婚姻虽然风光,可轩辕泽投入了几分真心他也明白,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轩辕泽是遵从皇上的旨意,娶了一个有显赫身世的太子妃。而纳兰若雨则是纳兰丞相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为纳兰家族铺路的棋子。当然,这其中纳兰若雨是满心欢喜的,轩辕泽也并没有多少不满,就如同他没有多少喜欢一样! 轩辕瑞的话,让轩辕泽怔了片刻,他定定看着轩辕瑞憔悴晦暗的目光,脑子里浮现一张俏丽妩媚的笑脸…… 自己爱她吗?他问自己。须臾,他暗自摇了摇头。 那自己不爱她吗?他再一次问自己,却不知从何说起。片刻后,他抬眸对上轩辕瑞的眼睛,肃然道,“爱与不爱有什么区别吗?只要对她好就行了。” 他不管外界如何传言,纳兰若雨做过什么,他都会如皇上希望的那样好好待她。 轩辕瑞黯然一笑,他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太子妃呢,我要见她。”突地,轩辕瑞起身决然道。 “王爷找妾身何事?”轩辕泽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温柔明丽的嗓音缓缓响起,纳兰若雨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来。 “见过王爷。”她低头垂眸,缓缓一礼。“见过殿下。” “太子妃来的正好,本王正有事求你。”轩辕瑞一看到念儿进来,腾地站起来道。 “求却不敢当,王爷有什么吩咐但讲无妨,妾身能办到的一定全力为之。”念儿对轩辕瑞柔柔一笑,敛去眸底看到他憔悴模样的震惊。 “不用太子妃全力,只要你告诉本王念儿的下落就可以了。”轩辕瑞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急迫的哀求。 念儿忍不住动容!她不知,他对自己的感情竟然如此深! 只是,她却无以报答…… “成亲前两日念儿就告辞了,她说老家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禀明了父亲母亲,爹娘也同意了。因为她本就不是丞相府的奴婢,所以她来去自由,她要离开,我们也不好强留!”念儿压下心中的情绪,尽量温婉的道出那日的情景。 “她无父无母,老家哪里还有人?”轩辕瑞大声喝道,眼睛睁得老大,大有她说谎话想要揍人的冲动。 念儿愣在那里,她怎么也没想到轩辕瑞会如此激动!也对,轩辕瑞是知道她一半的身份的,还一直以为她是梅姨娘生的那个女儿。她的家就是丞相府,她的娘亲没了,又哪里还有家人! 轩辕泽的脸色微变,他看到轩辕瑞对念儿大吼大叫,看着她似乎受不住愣在那里,心中竟有些不舒服,想也没想就冲到念儿的面前,将她拉到身后,冷着脸对轩辕瑞道,“王弟要注意你自己的身份。雨儿是本宫的太子妃,你没有权利对她大吼大叫。” 轩辕瑞有些诧异的看着轩辕泽,看到他眸中的那抹心疼和不忍,一愣,最后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轩辕泽和念儿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不解。 轩辕瑞笑够了,才愤然看着念儿道,“太子妃既然如此说,那本王就姑且信了。若是有一天本王查出太子妃欺骗本王的话,那就不要怪本王翻脸无情! 轩辕瑞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锦芬和纳兰若雨发觉了念儿的身份,然后将她给害了。要不然,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且消失的没留下一点痕迹!最重要的一点,轩辕瑞始终认为,凭自己和念儿的交情,她若要离开,怎么着也会和自己说一声的。 最后,轩辕瑞警告的狠狠瞪了念儿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他黯然离去的背影,念儿的嘴张了张,终是没有发出一个音来。长袖下,她的拳头紧紧攥起…… “雨儿不用理会他。过两日他心情好了就没事了。”轩辕泽见念儿还在发呆,误以为她是被轩辕瑞吓坏了,忙扳过她的身子柔声安慰。 “妾身没事。”念儿回神,淡淡一笑,“瑞王爷心情不好,妾身能理解。”况且他发怒也是因为她。为了查找她的下落,他竟不惜和轩辕泽差点闹翻,更对她这个太子妃恶语相向。心中一股暖流涌出,她的眼眶有些湿…… 这么多年了,从没有一个外人对自己这样在乎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又过了一日,念儿未曾出太子府一步。她知道以名兰的能力,绝不可能将消息传递到太子府来。可她又不能频频出府,也为了堵住宫中那些人的嘴,她只有找个合适的机会。 丞相府现在看来似乎风平浪静,纳兰辰逸和锦芬面和心不和,柳絮和赵姨娘也安安分分在西园养胎生子。可念儿知道,柳絮一旦有了那个心思,就不可能在安分!她如今只是欠一个机会,一个让锦芬再无可能翻身的机会! “哎,真是想念丞相府里厨子所做的糕点!”念儿坐在窗前,托腮叹息道。 “这有何难,奴婢亲自去取来就好。”香如在一旁服侍,听到了忙上前说道。 “可以吗?太子殿下会不会不高兴?”念儿有些兴奋的坐直了身子问,却在下一瞬蔫了下去,担忧的道。 “怎么会呢,太子殿下可不是那样不近人情的人。”剑兰笑着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当下新鲜的水果。 念儿笑笑,不再说话。她知道,有些时候剑兰的意思就代表了轩辕泽的态度。她不急,要让剑兰自己上钩。 “太子妃是想念丞相夫人了吧?”剑兰了然的笑笑,将洗好的果子递了一个到念儿的手里。 念儿羞涩的笑笑,也不开口辩解。少时,剑兰离开,不多会又转了回来,低声对香如说了两句什么,香如大喜,欢快的出去了! “太子妃,奴婢已经禀过了太子,太子准许香如回丞相府了。”剑兰走到念儿的面前,笑着道。 “替我谢谢殿下。”念儿点头,对着剑兰感激的一笑。她明白她这个太子妃虽然已经被轩辕泽话里受了权利。可月华朝有个不成文的习俗,新婚一个月后,新妇才能接管府务。她现在做什么事,还是要太子点头才可。毕竟,就算她将来接管了太子府,太子也还是这府里最大的主子! 两个时辰后,香如提着食盒回了太子府,不用说,食盒里肯定是精致的点心。 “母亲对我真好。”念儿雀跃的道,当着剑兰的面打开了食盒。立刻,盒中糕点的甜香味就飘了出来,念儿信手拈了一块放进嘴里,轻轻咀嚼了两下,脸上露出满足的甜笑,“还是家里的好吃。” 剑兰和香如看到她贪吃的小孩模样,都忍不住抿嘴偷笑。容妈妈暗自啐了一口,扭身出去。 “剑兰,你也尝尝,很好吃的。”念儿自己吃了几口,还不忘拿起一块要给剑兰。 “不用,奴婢刚吃过了。”剑兰可不敢当着香如几个的面接受,推辞了几下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香如,先把食盒放在这里吧,一会我饿了也可以再吃。”一连吃了两块,她还有些意犹未尽,霸着食盒不让香如拿走。 “好好,奴婢这就放下。”香如和秀如对视一笑,相跟着退了下去。 屋子里就剩下了念儿一个,她看看左右无人,小心的将食盒打开,拿掉上面的第一层,第二层,在最下面垫盘子的油纸下面,她掀开看了看,眼睛一亮,伸手拿出一卷薄薄的纸片。 她就知道名兰一定会找机会把消息传过来的! 摊开纸片,看了上面的字后,她松了一口气,小心的将纸片塞到袖子里,脸上露出许久不见的舒心的笑意。 不久后,轩辕泽从宫里回来,皇上已经确定了他去江南的日子,就在八日后。 确定了日期,轩辕泽就有许多事要忙,他只是到听雨阁见了念儿一面,就匆匆的离开了。念儿只想着他要离开,那大师兄的事势必就会缓上一缓,心情竟轻松起来。 轩辕泽要出远门,她这个做人家妻子的就要贤惠的帮他收拾东西,衣物,鞋袜,笔墨纸砚,一些日常用具,都要备齐了。好在有几个丫头帮忙,她并没有费多少力。剑兰清楚轩辕泽的喜好,所以,只一天的功夫,就将所需的物品准备齐全了。 “太子妃,太子殿下要出远门,太子妃要不要去庙里帮殿下求一只平安符呢?”这日清晨,翠如想起了这个习俗,对念儿道。 “平安符?要啊,你让南宫先生准备马车,我们一会就去。”念儿这才想起的确有这么个茬,忙点头。怎么样贤惠,她就怎么样来!反正又不用她动手做,顶多就是坐着马车颠簸一番。 套好马车,念儿带着香如和剑兰出来,发现赶马车的竟然是南宫墨! 看到她诧异,南宫墨笑笑,摔了下手中的马鞭,朗声道,“下人们笨手笨脚,怕怠慢了太子妃,所以太子吩咐小的亲自赶车。” 念儿一听是轩辕泽的意思,就笑了笑,“有劳南宫先生了。”然后带着两个丫鬟上了马车。念儿知道,南宫墨是和流云流风一样,都是轩辕泽身边得力的人。今日轩辕泽让他赶了马车去,很明显是怕路上出什么意外。南宫墨的身手她可是知道的。 南宫墨扬起马鞭,轻轻一挥,马儿便有节奏的向前走去。 马车里,念儿安静的坐在里面,剑兰和香如守在帘子处,三个人都不说话。只是念儿能看得出,两个丫头都是有些兴奋的。 “太子妃想去哪个寺庙呢?”马车走了一阵快要出城的时候,南宫墨出声问。 “去白云寺吧。”她听说那里的菩萨很灵验,既然要求平安,当然是找灵验的了。 “是。”南宫墨应了一声,鞭子一样,马儿撒开蹄子奔驰而去。 “小姐,听说穆府小姐在那白云寺里苦修礼佛呢。”香如想起穆霜霜来,忍不住提醒自家主子。毕竟,穆家小姐和丞相府,和太子妃都有理不清的恩怨纠葛,若是两人不巧见面了,发生什么事就不好了。 “哦?”念儿挑眉。香如不说,她都忘记了。上次穆霜霜伙同丁芙蓉陷害纳兰若雨,被皇上查出来后发落到了白云寺苦修。 “小姐如今是太子妃了,自是不用怕她,她若是胆敢嚣张,南宫先生也会替太子殿下教训她的。”香如撩开一丝缝隙,看着南宫墨的背影,有些得意的道。 如今的小姐,早已不是和穆霜霜一样的大家小姐,而是皇上亲自赐婚的太子妃,身份比从前更加尊贵,穆霜霜就更比不上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守城的士兵也没有上前盘问,就放行了。念儿想着这果然就是身份显赫的好处!想当初让师兄他们离开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大得劲。 白云山下人来人往,烧香的,还愿的,还有如念儿这样祈福的,好不热闹。 站在山脚下抬目往上看,几百阶台阶高耸入云,台阶上的庙宇巍峨,隐露在云雾之中,颇有些仙界琼楼的意思。 南宫墨停好马车,也站到了念儿的身边,恭声道,“马车已经停好了,夫人请。” 因为在外头,不便表明身份,南宫墨就称念儿为夫人。 “走吧。”念儿笑笑,当先迈步走上台阶。香如和剑兰自不甘落后,两人一左一右,簇拥着念儿往山顶走去。 香如只是个柔弱女子,没上多少台阶就已经气喘吁吁,可她看一旁剑兰若无其事,南宫墨神清气爽,就连太子妃也只是偶尔擦一下额头的汗水,就咬着牙坚持着。其实,这些台阶对自幼习武的念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她现在的身份是纳兰若雨,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千金小姐,适当的做做样子擦擦汗以示虚弱,还是有必要的。 于是,大半个时辰后,几个人终于登上了山顶,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殿堂,香如站住脚,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呼……终于上来了!” 念儿也喘着气,扶着腰,一副贫惫不堪的样子。剑兰关切的走过来问,“夫人,您还好吗?要不要歇息一下?”念儿没有说话,急促的喘着气摇了摇头。南宫墨看她的样子眼眸微闪,却并没有说话。站了片刻后,念儿恢复了些活力,“我们走吧。”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香烟缭绕,虔诚的善男信女跪在蒲团上喃喃低语,乞求着佛祖的保佑。 念儿在一个空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沉默不语。须臾,她才睁开眼,对着前面高高的大佛拜了拜。剑兰和香如在她身后跪下,和她样子一样拜了拜。南宫墨一直站在大殿门口,冷眼看着殿中的一切。念儿的动作细微,他都看了个仔细,眸子闪动,嘴角微微勾起。 念儿站起来,朝身后的香如挥挥手。香如会意,拿了一张银票递给守在一旁的小沙弥。“我家夫人给贵寺的香油钱。” 小沙弥忙接住,看了一眼竟是一千两的银票,当下深深施了一个佛号,“谢女施主。”念儿笑笑,不以为意。 “女施主,我们主持请女施主前往后殿一叙。”一个二十多岁的僧人走了过来,对着念儿施礼后恭声道。他长的眉清目秀,面色平静淡然,看不出一点浮夸和俗味。 “有劳大师了。”念儿对他点点头,带着三人随在他身后往后殿而去。越往里走,越加幽静,路上已鲜少碰到人。大约盏茶功夫,几个人来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房舍虽不宽敞,可是建造的却十分精致,一柱一檐都可见用心之处。院中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枝叶繁盛,遮住大片荫凉。梧桐树下,有一处石桌,圆形桌顶,大约两尺见方,上面画着一幅棋盘。汉白玉的桌面,苍墨色的棋线十分醒目。 “主持,贵客到了。”年轻的僧人对着紧闭的屋子施礼后恭声道。 房门支吾一声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迈僧人走了出来。他大约六七十岁,面色红润眉目慈祥,胡子花白约有寸许,一双眼睛虽然平和安详,却在抬眸间露出丝丝精光。仿若世间一切的事物,都在他的一双眼中。一身宽大的僧袍,暗红色的袈裟披在身上,一派仙风道骨。他走出来对着念儿等人宣了声佛号,“老衲参见太子妃。” 念儿一点也不诧异她的身份被了空大师知道,恭敬的还了礼,笑道,“大师不用多礼。本宫只是想来为太子祈福,叨扰之处还请大师勿怪。” “太子妃驾临鄙寺,已使鄙寺寒阁生辉,那里说得上叨扰?”了空大师温厚的笑着,也不拘泥礼数,当先在圆桌前坐下,“不知太子妃可会下棋?” 念儿轻轻额首,“略懂一二。” 了空大师一挥手,侯在一旁的僧人忙进屋取了两副棋子出来,一黑一白放在圆桌上。南宫墨和剑兰香如都站在念儿的身后,安静的看着。两女面色平平,倒是南宫墨的眼神有意无意总会掠过念儿的身影。 “大师请。”念儿将白棋拿到自己手边道。了空大师也不客气,执了黑子,当先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念儿不假思索,紧跟着落了一子。 香如是看过纳兰若雨下棋的,觉得并没有什么。剑兰却知道这京中女子才貌双全的不在少数,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也大有人在。可真正会下棋的却没有几个,那些女子学下棋都只是图个名声,形在而意不达。京中几乎人人都知道当今皇上喜欢下棋,所以那些世家千金也都为了讨好皇上学了一些。可闺阁女子,少有耐性,她们并不喜好几个时辰枯坐,眼睛只盯着面前方块之地的棋盘。所以,有成就者少之又少。 但这少之又少之人里,就包括了纳兰若雨。纳兰辰逸一心想让她成为太子妃,又怎么不针对皇室各人的喜好徐徐教之?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当今皇上,太子的父皇!为了让皇上更加喜欢自己,纳兰若雨从八岁起就苦学棋艺,只是,她很少在外人面前展示。 念儿自然知道这些,不过她并没看过纳兰若雨下棋,只是她对自己的棋艺是有信心的,想到这里,她勾唇微微一笑,落下手中的棋子。 两盏茶后,棋盘上已经落了不少棋子,黑白相间,看不出强弱。了空大师始终面色和蔼,每落一子都极其轻松,念儿始终保持着紧随其后的步子,不急不躁,淡然处之。 香如站在她身后,虽不敢离开,可盯着棋盘久了,就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偷偷的瞄向四周。剑兰相比之下要稳重的多,她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棋盘,越看,心中的震惊就越多。没想到太子妃的棋艺这么好! 南宫墨的目光也一直未离棋盘,自是将了空大师和念儿的对弈看了个仔细,他的目光越来越亮……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了空大师落下一子,念儿捻起白字犹豫了一下,又放下。笑着道,“我输了。大师果然棋艺高超!”她微微笑着,脸上没有半丝不如人的不悦。 了空宣了声佛号,低首,“太子妃承让了。” 念儿站了起来,一福道,“打搅了多时,本宫也该告辞了。”转身,她欲要离去。 “太子妃且慢,老衲还有几句话想说。”了空出言拦住了念儿。念儿讶异回头,看到他目光肃穆,宽大的道袍随风摆动,宛若殿中的菩萨。 她站住,南宫墨和剑兰拉了香如很是有眼色的施了礼走到远处。 棋桌前就剩下了两个人,念儿很清楚的看到了空大师眸底深邃的精光闪过,不知怎的,她竟有些心慌。忙低下头敛去眸中的不安,轻声道,“大师有话但说无妨。” 了空看到念儿的神情,眸中的笑意深了一些。单手举到胸前,意味深长的开了口。 “太子妃输在心不静了,要知道世间诸事,有始就有终,有因就有果。已然发生的事是无法挽回,若执念太深,则伤人伤己!”了空的声音特意压的很低,出了念儿外无人能听到。 念儿猛的抬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了空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不是纳兰若雨?他知道自己到丞相府是去报仇? 了空将她眼中的惊惧收入眼底,再一次宣了佛号道,“施主本是心善之人,何不放下仇恨?” “放下?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如何能放?”念儿目中空洞,喃喃的低语,仿佛是对了空说,也仿佛是告诉自己。 “阿弥陀佛,恨由心生,若施主心平气和,则恨也会淡去。”了空低首宣了佛号道。话里,他已经不称念儿为太子妃了。 “心平气和?”她凄然一笑。“大师没有经历那些事,没有亲眼看到母亲被那些恶人害死在自己的面前,没有看到死亡一步步的朝自己迈进,没看到亲娘的血那么刺目的染红自己的眼……经历了这些,你还能让我面对他们心平气和吗?” 她没有告诉了空她跳下寒潭那冰冷刺骨的寒冷,被师傅救下躺在床上一个月昏迷不醒奄奄一息!这些,她都可以忽略不计,可娘亲,她们对娘亲所做的一切,她永远也无法忘记! “阿弥陀佛!老衲言尽于此,只怕施主会有一场劫数,能不能化解,就看施主自己了!”了空叹息一声,宣了佛号低首,“老纳恭送太子妃!” “谢大师教诲。”念儿郑重的福了福,眸中是无尽的感激。了空很明显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他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就表示他将来也不会说出去,这样,念儿也就放心了。 转身,她的脸上浮现少有的凝重,须臾,整好了情绪,抬眸,缓缓的走了过去。“我们走吧。” 剑兰和香如忙应了,侧过身,让她走在前面。南宫墨看到她眸中没来得及褪去的忧伤之色,一怔,又望了望了空大师的背影,眸中若有所思。 “太子妃,这是主持送给太子的平安符,是在菩萨面前开过光的,可保佑太子一切平安。”领路的僧人跑了出来,递给念儿一个系着红绳的小巧佛像。 “替我谢谢大师。”念儿含笑接过,对僧人点了下头,僧人退下。 她摸了摸掌中温润的佛像,将它攒在手心里。轩辕泽,身为太子妃,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将平安符收进怀里,她挑了挑眉,“天不早了,我们走吧!” “是。”剑兰和香如应了声,跟在了她的身后。南宫墨神色淡淡,又恢复如初。 几人顺着来时的路返回,走到半道碰上一个小丫鬟,见到几人行礼后道,“我家小姐请太子妃过去一叙。” 念儿认得这个丫鬟,是穆霜霜身边贴身的侍女。香如也认了出来,立刻横着身子挡在念儿的面前,怒目道,“你家小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每次小姐碰到这个穆霜霜就没好事,香如已经自动的将穆霜霜划分成了危险人物,又怎能允许念儿再被她算计。 那丫鬟并没有多瞧香如一眼,低着头,仍旧对念儿道,“我家小姐说她日日为太后祈福,难得遇到朋友,今日太子妃来了,说什么也要叙叙。”小丫头的声音虽然恭敬,可却隐着一丝不屑。念儿听出来了,剑兰和香如也听出来了,南宫墨皱起了眉头。 “我们太子妃可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你们家小姐若是想要叙旧,为何不亲自来请?”剑兰也看不惯那丫鬟嚣张的样子,冷冷的道。 “……”小丫鬟顿时无语。 “好了,既然穆姐姐想念本宫,本宫去见她也无妨。”念儿笑笑,用眼神制止剑兰要出口的话。这两个丫头也许不知,她可是听纳兰辰逸说过。穆霜霜被皇上下了严令苦修,连那个小院子也不许出。这要她如何来见自己? 剑兰应了声不再说话,香如不甘的撇撇嘴,狠狠瞪了那个丫鬟一眼。 念儿迈步,几人跟着小丫鬟的身后,缓缓而去。 穆霜霜所居的园子,是白云寺一处最偏僻的地方,园子后就是悬崖峭壁。院子里简单的种了些花草,虽然简陋,但也打理的井井有条。看得出,白云寺对她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既是皇上下了严令要她苦修,穆府也只能暗中送些东西过来,其他,也不敢做的太过。了空大师是一代高僧,皇上轻易都不远得罪,穆盛天就更不敢放肆了。只是白云寺并没有借着苦修的由头为难穆霜霜,他们就该知足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小姐,太子妃来了。”小丫头对着屋子里禀报。念儿带着剑兰香如和南宫墨站在院子里。 门开了,一身素衣的穆霜霜走了出来。两个月不见,她很明显憔悴了不少,原本光滑白皙的脸颊也失去了莹润之色,显得枯黄黯淡。因为消瘦,一双眼睛显得越发大了,看上去有些吓人。尤其是她冷幽凶残的目光冷冷的盯着念儿,让胆小的香如都一惊,当下更加谨慎,就怕她做出伤害念儿的事情来。 “参见太子妃。”穆霜霜走下台阶,有模有样的对着念儿福了福。 “穆姐姐不必多礼。你我姐妹好久都没见了,没想到今日竟能看到姐姐。”念儿甜甜一笑,仍按以前纳兰若雨的习惯称呼穆霜霜。 “哼,妹妹忙着和太子殿下你侬我侬,哪里会有功夫想到姐姐?”一想到现在和轩辕泽在一起的人是纳兰若雨,穆霜霜就恨得咬牙,说出的话也阴阳怪气。 “姐姐说的什么呀……”念儿娇羞的一笑,嗔怪的瞪了穆霜霜一眼,眉梢眼角浮现的甜蜜让穆霜霜心底的痛更深。 “听说京中都在传言,妹妹竟背着太子和人私通,那人都亲自承认了!姐姐认为妹妹定不是那种人,怎会放着太子殿下而去和别人相好?不管旁人怎么说,姐姐都是不信的。”穆霜霜想到了什么,压下心中的恨意,故作气愤的道。 一旁的香如和剑兰都变了脸色,两个人都恨不得冲上去撕碎穆霜霜那张胡说八道的嘴。说什么自己不信,却更是一句话把太子妃定的死死的,嘴里说着什么姐妹情深的话,心里却做着猪狗不如的事! 南宫墨精湛的眸子突地浮上莫名的黑色尘雾,一双眼对着穆霜霜冷冷的看了几眼。正洋洋得意的穆霜霜突然感觉到一道狠厉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她抬头,对上南宫墨的眼睛,漆黑如墨,凶残如鹰,直勾勾的望着她,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血肉不剩! 穆霜霜打了个颤,内心的恐惧像潮水迅速的将她淹没。她暗怪自己大意,怎的竟没发现纳兰若雨身边跟着一位这么厉害的高手! 穆霜霜出自武术之家,自己也会几手功夫,她一看南宫墨的眼神,就知道他武功高强,是个厉害之人。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太子派来保护纳兰若雨的。穆霜霜不觉有些后悔,她本来只想找纳兰若雨来羞辱一番,以出这么多日子以来自己所受的鸟气。可没想到,她的身边竟有人护卫。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定会更厌恶自己…… “姐姐都说是传言了,又怎么能做数呢。京中还传言妹妹在皇宫被人陷害的事,姐姐可是主谋呢,妹妹不也是不信吗!妹妹就想着,你我多年姐妹,姐姐即便再不喜雨儿,也万不可能在背后暗害,姐姐怎会是那种心如蛇蝎,诡计多端的女子?打死妹妹也不信的!”念儿眨着水汪汪的杏眼,颇有些气愤的道,说完,还上前亲热的拉住穆霜霜的手。穆霜霜挣扎了几下想要挣脱,可别看念儿身子纤瘦,她的力气可是不小,任凭穆霜霜如何挣脱,念儿就是不放她的手。穆霜霜气极,却又找不出反驳念儿的话,嘴巴张了张,终是没有再开口。 最终,穆霜霜放弃了挣扎,任念儿挽着她的手臂秀亲密。 香如和剑兰看太子妃三言两语就将穆府小姐说了个哑口无言,两个人都抿嘴偷偷的笑。就连南宫墨,一向严肃的俊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这个太子妃果然有趣! “小姐,时辰到了,您该帮太后抄写经文了。”穆霜霜的丫鬟在得到主子的示意后,忙机灵的开口。 “是啊,姐姐要帮太后抄写经书,就不陪妹妹了,妹妹好走。”听到小丫鬟说,穆霜霜忙奋力挣脱念儿,退后两步有些为难的道。她的样子仿佛极其不想和念儿分开,只是她的脚却出卖了她的心思,已经朝屋子迈出了一步。今日她本想借机羞辱纳兰若雨一番,却没想到她如此牙尖嘴利,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位武功高强的护卫,那双眼睛冷的要吃人,大有她再多少一句就会冲上来掐死她的架势!这架势,让穆霜霜害怕了!仔细思量了一下,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要命要紧! 念儿瞧着她避自己如蛇蝎的样子,不觉好笑,却还是上前一步亲热的道,“你我姐妹难得见面,姐姐何不再多陪妹妹一会?” “姐姐今日的经书还没有抄完,若是太后怪罪下来,你我可担待不起。改日吧,改日有空,姐姐定陪着妹妹好好说道说道。”见念儿往前追了一步,穆霜霜一惊,再次退后一步道,脸上,是虚弱的笑意。说完,也不管念儿答不答应,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屋子。 念儿看着小丫鬟慌忙关上房门,嘴角愉悦的勾起。 “那姐姐忙,妹妹就先走了,改日再找姐姐叙旧。”念儿高声对着屋子喊道,生怕穆霜霜听不见,可屋子里静静,并未有人回应。 “我们走。”看穆霜霜显然是怕了,念儿这才大摇大摆的带着三人悠然而去。 下了山,坐到马车里,她的嘴角都还是弯起的。 “太子妃,奴婢看这个穆小姐都被皇上降罪了,人还没有学乖。不过,太子妃近日说的话好厉害,将那个坏女人说的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精彩极了。奴婢看着就觉得解气,气死她最好。”香如是一直跟着纳兰若雨的,对她和穆霜霜的恩怨都十分清楚,今日看自家主子厉言凿凿,将穆家小姐反驳的无招架之力,她觉得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你家主子我以前不厉害吗?”念儿白了香如一眼,惹得剑兰“扑哧”笑了起来。她今日才发觉,太子妃竟如此可爱!难怪太子殿下喜欢。 “厉害,厉害……太子妃一直都这么神勇无敌!”香如猛的点着头,小嘴却委屈的嘟起,嘴里小声的嘀咕着,“以前明明就没现在厉害嘛……” “你还说!”念儿叉腰威胁她。 马车外,南宫墨挑了挑眉,笑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回城的路程平坦,不多时,已经到了城门口,念儿在车里能听到马车外城门口嘈杂的人声。她想着江南大旱,这京中百姓因为离得远,还能过这般平静安逸的生活,江南百姓可就遭罪了! 突然,一声巨响,马车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晃了几下后,被南宫墨勒住马缰。念儿听到拉车的马长嘶一声,停在了原地。几人疑惑,剑兰当先掀开了车帘子查看。“南宫先生,出了什么事?” “无事,是旁边的茶棚倒了。”南宫墨冷静的回答。念儿透过锦帘缝隙,看到车辕上横着一根碗口大的圆木,不过,并没有伤到马。马车旁,一座简易的茶棚因为少了一根柱子而摇摇欲坠。茶棚四周,还站着不少喝茶的客人。 “哎呀,你怎么赶的马车啊,竟将我家的茶棚碰塌了,这可让我怎么做生意?”随着一道尖利刺耳的女人声音,一个穿着粗布衣衫,包着兰花头巾的妇人冲了过来,也不害怕,趴到车辕上就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随着她的哭声,马车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其中有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显然在谈论茶棚倒塌的事。 南宫墨皱起了眉头,却因为是在城门口,仍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位大嫂是否误会了?我的马车并没有碰上你的茶棚,是你的茶棚柱子自己倒了,砸了我的马车,更险些砸了我的马!”要不是他刚才眼疾手快,那柱子砸的可就不是车辕而是马了。马若是被砸伤,定会负痛惊马,马惊了,马车里的太子妃说不好可要受惊!到时,他可吃罪不起。只是他没想到,这个茶棚的老板娘竟睁着眼说瞎话,赖上他了! 念儿虽然没看到事情的经过,可她相信南宫墨架的马车,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撞上路边的茶棚。不光她这样想,香如和剑兰也是这样想的。 “我这茶棚今天早上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塌?明明是你的马车撞坏了我的茶棚,还砸坏了我的桌子,让我的客人都惊扰了,都没法做生意。哎呀……我们一大家子还指着这茶棚吃饭呢,你这样一撞,可让我们怎么活?”那妇人又哭喊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惊天动地!她边哭,还不忘眯个缝隙偷偷观察着南宫墨的表情。暗自夸着自己精明,要不是她脑子快,想出这么个办法,那根柱子可不就白倒了吗?看着马车装饰不俗,定是个有钱的主,怎么着也会给她个百八十两相赔! 老板娘越想越得意,泪水绵延的眼睛里,闪动着白闪闪的银光…… 南宫墨没想到快要进城门了,却冷不丁的遇上这么个撒泼耍赖的妇人,看这样子不仅仅是想诬陷,还想要讹诈些银子才是。 可对方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他也不好上前动手,吵架他也没那耐性,只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可他那声哼,可被车辕上趴着的妇人听了个仔细,当下低下去的哭声又大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撞了我的茶棚,竟还这样嚣张,真当这天子脚下是没王法了吗?大家都来评评理啊……”那妇人挥着手中的抹布,扯开嗓子喊了起来。一边骂,她还不忘看看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的锦帘。 这马车里坐着的人,一定很有钱,她估计也就是个富足的商户而已。要不然,她这样嚷了半天,若是权贵之家,那车里的人早就发话了。 这茶棚的老板娘也是个精明的,即便是讹人,她也记得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她可不想惹上权贵。那些大商户银子再多,可也注重名声,不会因为这一点小钱,而污了自家的声誉。而这些人也怕麻烦,出手一般都很大方。 老板娘嚎的大声,引得更多的人前来围观。城门口,一辆马车从里面驰了出来,过了城门却被人群阻塞住,马车夫对着马车里低声说了两句,得到吩咐,将马车赶到了一边,让出了道路。 “这位大姐,都说了不是我们的马撞得,你怎么就咬着不放呢?”剑兰钻出马车,看到茶棚老板娘还在那里胡说八道,冷着脸喝道。太子妃还在马车里呢,刚见了穆霜霜太子妃的心情就不好,如今再被这妇人这么一搅……剑兰不敢往下想。 围观的人见妇人骂了半天,马车里出来一位模样俏丽的姑娘,看样子像是大丫鬟。就都停止了议论,冷眼看着,猜想着马车里主子的身份。 还在骂咧咧的妇人住了口,看着一身锦衣容貌不俗的剑兰,身上透出的那股子冷然,身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马上想到了什么又挺直了腰杆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能骂人呢?明明就是你们不对在先,被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是我要赖上你们似的。”妇人听剑兰一出口就骂她是只狗,气哼哼的道。 城门口的那辆精致马车里,也钻出来一位小丫鬟,跳下来走到太子府的马车旁,安静的听了一会,就回去给自己的主子汇报了。 那妇人看剑兰不是个简单的,却又觉得半途而废有些可惜,就又上前一步扑到马车上嚷嚷开了,“乡亲们可要给小妇人做主啊,这人撞了我的茶棚就想走,欺负我一个柔弱妇人呢,大家可一定要给小妇人作证,一会官差来了,劳烦大家帮帮小妇人……”妇人看又有许多路人赶了过来,就扯着嗓子又喊了一边。一些不知情的人,只看到华丽的马车上横着一根柱子,而一旁的茶棚却在摇摇晃晃,卖茶的老板娘哭花了脸。世人都有扶住弱小的本性,看到如此鲜明的对比,心,就很自然的偏向了老板娘一方,好多人都纷纷附和! “你们这些人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就不要乱说。”剑兰看这些人都受了妇人的蒙骗,纷纷开口为她说话,气的大声的吼道。 “真相?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大家的眼睛雪亮,自是不会被那些企图耍赖的人掩盖了过去。”妇人看到好多人帮自己说话,带着几分得意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 围观的人群里,有看热闹的,好事的不免在一旁起哄,也有知道内情的则因为老板娘没皮没脸的一顿大嚷,怕惹上麻烦,选择了站在一旁看戏。 “今日里你不给我一个说法就不许走。”妇人一只手抓住车辕,一只手挥着沾了眼泪鼻涕的抹布气势汹汹的道。 念儿皱起了眉头,她本来不想惹人注意,欲让香如打发了银子了事。如今听到那妇人口没遮拦的一通诬陷之词,她索性不开口了! 敢当街讹诈太子妃的马车,这个妇人还真的是勇气可嘉! “你……”剑兰气极,正要告诉那妇人马车里的人不是官府敢惹的,就看到一个穿着淡绿锦衣的小丫鬟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傲慢的看了她和南宫墨一眼,脆生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怎可持强凌弱!我们主子说了,马车既然撞坏了人家的柱子,那还是将损失赔给人家的好。这马车堵住城门,让别人怎么走?” 众人见有人帮老板娘出头,都好奇的朝一边的马车看去,一瞧之下大家心里都有了底,想必马车里的人极其尊贵! 妇人见一个模样气质都出众的女子为自己说话,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哭的越发大声了。剑兰和南宫墨也随着大家的目光看去,却在第一眼就认出了那辆马车主人的身份,静婉公主!南宫墨的眼眸闪了闪,眸底闪烁不定。剑兰却不悦的嘟起了嘴,她都能认出那辆马车是静婉公主的,静婉公主难道就看不出自己的这辆马车是太子府的吗?普通百姓也许会不认识,可出身皇家的公主,却绝不可能不知道!那就只有一点,静婉公主是故意当着这些百姓的面,给太子妃难堪! 想到此,她咽下了将要说出的话,进了马车,轻声道,“禀太子妃,静婉公主的马车在一旁停着,刚说话的小丫鬟是她的侍女。” 念儿一愣,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那个公主啊!怎的竟不问青红皂白就定了太子府的罪? 她不知道的是,静婉公主上次在白云山下刚好看到纳兰若雨欺负念儿的事,心里对纳兰若雨的印象就极其差。又听说纳兰若雨在太后寿宴出丑的事,京城大街和丁三公子的一些传闻,静婉公主对纳兰若雨越发不喜了!今日只听了一小会,就断定是纳兰若雨嚣张跋扈,纵容手下碰坏了人家茶棚的柱子,一生气,就帮老板娘出头了! 只是,虽然自古就有帮理不帮亲的说法,可像静婉公主这样不问缘由就帮着外人落自家人面子的人,念儿还真是不多见!她取了白纱围帽戴在头上,撩开帘子出了马车。 “天子脚下,乾坤朗朗,伤人财务,自然照价赔偿。”她优雅的环顾四周,看到那看热闹的人都停止了说话,接着道,“只是若是故意讹诈,那又该怎么说?”她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静婉公主的马车。她知道,她的话,静婉公主定能听得到,她也就是故意大声让她听到。 四周围观的百姓,都没有料到马车里会出来一位清丽脱俗的女子。锦衣华服,气质不俗,虽然头戴纱帽没能看清她的容貌,可只听她悦耳如黄莺的嗓音,轻轻柔柔,如仙乐琼曲,轻飘飘钻入每个人的心里。只是站在那里朗声说了几句话,却让人感觉到无法言语的尊贵和优雅。 若说刚才的那个锦衣丫鬟就让他们眼前一亮的话,那么念儿的出现,却让他们误以为看到了瑶池的仙子!那是无法比较的! 有人已经暗中猜测着念儿的身份。 附在车辕上的妇人看到一位贵妇人走了出来,虽然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城门口人人听的清晰,原本的嘈杂也消了下去。她心底开始不安起来,虽不知道马车上女子的身份,可她的穿着,语气和优雅的气质,都让她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那里,是讹诈了。明明是……贵府的马车撞了我的茶棚!”妇人的语气已经收敛了不少,可又不甘心白白放过眼前的机会,仍死鸭子嘴硬的说道。她又期待的望了望远处的另一辆马车,希望马车里的贵人能再帮自己说说话。 “剑兰,既然这位大姐说确实是我们的马车撞的,我们也不好赖掉,只好请京兆衙门的大人来勘察一番了。”念儿冷冷的看了夫人一眼,对剑兰道。她刚才已经给了这夫人机会,她不珍惜,那就不能怪她了! “是,夫人。”剑兰脆生生的应了,跳下马车快速离去,身子轻盈的几个起落后,已经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快的,让茶棚老板娘还没来得及说不必了,她就已经不见。这下,老板娘的脸色一下子成了灰色,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离开了车辕,想要求刚才帮自己说话的丫鬟,却发觉那丫鬟低垂着头,压根就没有看她一眼。无奈,她只有偷偷的退到人群里,却被南宫墨挡在了身前。 “大姐这个苦主若是不在了,这理还怎么评?”念儿一笑,目光看着静婉公主的丫鬟快速的窜过人群,站到静婉公主的马车旁,低声说了些什么。念儿的目光越发璀璨,她本来也可以让剑兰亮出身份,吓退妇人就好。可静婉公主既然插了手,她就偏偏要让官府的人来,当中查清事情的始末,出出心口的恶气,灭灭这个公主的威风! 很快,一阵马蹄声就从远处传了过来,越来越近,紧接着五六匹马出现在城门口。清一色的魁梧男子,俱是一身官服,腰侧跨刀。领头的大约三十多岁,五官朗逸,眉目分明,正是京兆司的侍卫。人群看到他们,慌忙让出一条道来。 那几个官差径直走到马车旁,领头的侍卫抱拳行礼,其他人也跟着他行礼。“属下见过夫人!”剑兰刚才已经暗中吩咐他们了,不让暴露太子妃的身份。 人群看到平日里在京中呼风唤雨的京兆司侍卫竟对马车上的女子如此尊敬,心下对她的身份就更加好奇,都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听着看着,生怕错过什么。茶棚老板娘一看到京兆司的人真的被那个丫鬟给请来了,她的身子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她知道,这一次,她踢到铁板了!这马车里的妇人那里是身份尊贵那么简单了!当下,她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念儿对着侍卫点点头,礼貌的道,“麻烦大人了!” “能为夫人效力,是属下的荣幸。”京兆司侍卫头领韦恒惶恐的道。 “大人好好勘察吧,莫让人说我仗势欺人。”念儿一笑,不再说话,目光却看向远处的马车,刚好看到车帘微微动了一下…… 现下,莫说这个静婉公主不喜欢她,她也同样不喜她! 说话间,剑兰已经到了,施礼后站在念儿的身旁。京兆司的侍卫并没有一开始就定那个茶棚老板娘的罪,而是开始查探,他们先将柱子放到一旁,仔细的看了马车车轮碾过的痕迹,问了问周遭看热闹的知情的人,查了查柱子倾倒的位置,最后,一个侍卫才将老板娘带到韦恒的面前。 “你现在是不是知道柱子是怎么倒的了吧?”韦恒瞪大了一双虎目,冷津津的道。京兆司可是首管京城治安的衙门,旗下侍卫个个武功精湛。京兆司的刑罚也是天下之最,凡是犯了事进了京兆司的,能活着出来的几乎没有!京中百姓一听到京兆司的名号,那也是腿肚子打颤,吓得不轻,更别提被京兆司的侍卫这样盯着了。老板娘一下子瘫倒了地上,半天说不出话。远处,一个男子奔了过来,看到软趴趴伏在地上的女人眼里划过心疼,噗通跪下朝着念儿磕头,“乡野妇人陋知浅闻,冒犯了贵人!贵人大人大量,饶了愚妻吧……” 男子大约四十来岁,穿着粗布衣裳,低着头念儿看不清他的模样,不过,他的背有些娄起,身体似乎不太好。只男子这样说,却已经承认了茶棚老板娘讹诈的事实了! 韦恒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男子一眼,直接命人押了那妇人,临走抱拳对念儿行礼,未说一句。念儿点了点头,低声吩咐了剑兰几句。剑兰听到她的话,很明显愣了一下,不甘的撇了撇嘴,还是跑到韦恒的面前嘱咐了两句。 地上的男子眼看着自家媳妇被人带走,一下子傻在那里…… “无端讹人,责罚是免不了的,只是我已经求了情,想必他们不会太为难。”念儿的言语淡淡。这个男子一直缩在角落里看妻子胡搅蛮缠,既不规劝,也不拦阻。瞧他的样子像是畏妻,没了一点大男人的气概。念儿微摇了摇头…… 茶棚老板娘这罪行可轻可重,不过她已经开了口,想着关些日子就会放回。 京兆司的人将茶棚老板娘带走,周围围着的人就都改了看热闹的心情,七嘴八舌的将老板娘以往的恶行都抖了出来,一霎时,众语成律,只把那妇人说的恶毒无比,一无是处。 念儿上了马车,没有再看地上跪着的男子,却是抬目望向远处的马车,她不知道静婉公主听了京兆司的人的话,会不会觉得自己太武断了些? “回府。”念儿吩咐,进了马车。南宫墨坐上车辕,抡圆鞭子发了个响,看行人让出了路,驾着马车进了城。 人群逐渐散去,地上的男子也被人扶起坐到了茶棚里。城门口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来往的行人又踱着缓慢的步子进城,出城。 没有人注意到旁边的马车,仿佛刚才那个穿着淡绿衣衫的丫鬟从没出现过。对于事不关己的事,这些老百姓也不愿多费一点心神。须臾,马车转动,驰向白云寺。 回到太子府,已是下午时分,念儿等人在白云寺都没有用斋饭,此刻都饿了。剑兰吩咐了声,秀如和翠如忙去厨房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饭菜。南宫墨去向轩辕泽禀报今日之事,剑兰和香如也去下人房用膳,念儿不喜吃饭的时候被人看着,就让翠如和秀如都退下了。容妈妈在她回来时见了礼,如今不知去了哪里。念儿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见她不在,也乐得舒坦。 刚吃饱漱了口,就听到秀如的请安声,她知道轩辕泽来了。 “见过殿下。”念儿行礼。 “爱妃不必多礼。”轩辕泽微微笑着,上前搀了念儿起来。这些日子,念儿对他偶尔的碰触也已经习惯,并没有躲闪,任他牵着自己走到锦榻上坐了。 “殿下,这是妾身求的平安符,送给殿下。”念儿拿出袖中的平安符放到轩辕泽的手里。想到了空大师最后说的那几句话,眸子微动,面上却不显分毫。 莹白的佛像,放在男子修长的掌中,散发出微微的荧光。 “爱妃有心了。”轩辕泽眸中都是感动,轻轻将念儿拉入怀里抱紧。念儿的身子一僵,却又不能推拒,敛了心中怪异的情绪,乖巧的将头垂在轩辕泽的肩膀上,轩辕泽抿唇笑了笑。 他是习武之人,念儿刚才身体很明显的紧张他也感觉到了,心中微有不悦。后来见她乖顺的依偎在自己胸前,心中的不悦才淡了些。 “殿下,静婉公主性情如何?”念儿想起今日之事,低低的开口问道。 “皇姑姑是太后的唯一的女儿,自幼受尽先帝的寵爱。她的性子温和,对待下人也和善,父皇和几位皇叔都喜欢她。”轩辕泽一顿后接着道,“雨儿是否在不知的情况下得罪了她?” 轩辕泽听了南宫墨的话,也觉得不可理解。按说以静婉公主的性子,是不可能如此对太子妃的。唯一的解释就是纳兰若雨曾经得罪过静婉公主。 “在皇宫我是第一次见她,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念儿摇了摇头道,这也是她纳闷的地方。按说,静婉公主不在京中,纳兰若雨也应该没有机会得罪她才是! “公主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定是有了什么误会,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轩辕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雨儿知道。”念儿一笑,低下了头,心里在想着轩辕泽还要如此抱自己多久? 轩辕泽怀里抱着佳人,鼻尖闻着她淡淡的体香,看着她掩在墨发下白皙小巧的耳垂,心神驿动。压抑的许久的情感仿佛一瞬间就能爆发,他能感觉到小腹瞬间火热胀痛,浑身的血液兴奋的叫嚣着…… 喉头动了下,他忍着燥热艰难的开口,“本宫今夜不走了……” 念儿的身子微微颤动,她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强烈的男子气息萦绕在她的周围,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呼出的热气撩拨的吹在她的项间,痒痒的,酥酥的,带着挑逗和莫名的爱昧…… 心,轻飘飘的飞出了胸腔,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要如何,也不知他接下来会怎样,只是将软绵绵的身子靠在他的身上,任莫名的情潮将她一点点,一点点的淹没…… 轩辕泽的眸子灿亮,里面有压抑的情.欲!他喜欢看到她在自己怀中瘫软成春泥,喜欢看她粉红迷离的眼神痴怨的看着自己!低头,他吻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猛烈的吸吮,想要将她坠入自己的体内…… 念儿此刻已完全没有了思想,只是随着他一起沉浸在陌生的情绪里不能自拔!当轩辕泽吻上她唇瓣的那一刻,她含着最后的一丝清醒想要拒绝,可她浑身无力,软绵绵的拒绝对轩辕泽起不了一点作用。她想要张口说不行,却被他趁势滑入她的香檀小口,毫不留情的攻夺吸吮! 从没有经历过情事的念儿,在他近乎霸道的攻略下,再也没有了思维…… 直到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轩辕泽才放开她,看着她唇瓣红润微微发肿,眼神迷蒙而羞涩,还充带着一丝引诱,忍不住低头轻啄了一口,“本宫的雨儿好美!” 他的声音很低,却如一道惊雷一下子将念儿震醒。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看到眼前风华无双的俊颜,低头瞧着自己姿势躺在他的怀里,嘴唇上还传来隐隐的胀痛,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轩辕泽竟亲了自己! 眸中的震惊无法言语,她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定力竟会如此差,轩辕泽只是这样挑逗几下,她就迷失了自己!眸中的不甘很快就变成了恼怒,她恼恨轩辕泽竟对自己做出如此龌龊的事!迷蒙之色迅速淡去,眸底涌上强烈的冰寒,她推开轩辕泽,快速的离开他的怀抱,疏离而冷静的道,“妾身失礼了……”除了这句,她再也说不出其他! 其实,她更想狠狠的在他的脸上扇一巴掌解恨!可是她不能,她现在还是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 丈夫向妻子求欢,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根本就无法拒绝!“现在还是大白天……”她娇羞的垂下头,掩去眸底恼怒之色。 轩辕泽感到怀中一空,心底不免有些失落。看到她反应如此激烈的躲开自己,他的脸色阴郁了起来,却又听到她说的下一句话,才反应过来她不是恼怒是害羞。毕竟,现在天还没完全黑,院子里人很多,被人知道终归不好。 心下了然,他的唇角弯了弯,勉强压住心底的燥热,低声道,“是本宫鲁莽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念儿清楚若是长此下去,她难免不被轩辕泽吃干抹净,她必须想个好法子才行。 想到这里,她欲语还休的低低说了句,“妾身也想伺候殿下,只是妾身这身子……”她住口不语,抬眸望向轩辕泽,眼中是缠绵的渴望!她虽是太子妃,可若是太子不碰她,她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她做这个样子,也是再合适不过。 “身子还没好?”轩辕泽一愣,女子的事他虽然知道的不多,可也没有人月事如此多的天数的,“明日让太医给瞧瞧,莫生了病才好。” “是,妾身知道了。”念儿点点头。 晚膳后,轩辕泽去了书房处理事情,半夜差流云过来传话,说他还要耽搁些时辰,让太子妃先睡,不用等他了。 几个丫头都有些失望,念儿便让她们去休息,容妈妈走的时候,冷哼了一声,阴阴的道,“算你识趣。”这几日她也看到了,这个丫头虽然刁钻,也还算听话,没有让太子殿下碰自己,她也省了些心。 念儿不以为意,容妈妈的帐她以后会和她算! 夜里,念儿看着房中无人,拿出袖中的纸条在蜡烛上烧成灰烬。 第二日一早,念儿刚刚起来洗漱梳洗好,香如就禀报说太医来了。念儿在锦榻上坐好,吩咐请太医进来。须臾,上次给她看病的白太医就走了进来,看到念儿恭谨的行礼,“微臣见过太子妃。” “白太医无须多礼,这么早就劳烦白太医跑一趟,真是抱歉。”念儿点了下头歉意的道。 “给太子妃诊病是微臣的福气,那里敢当劳烦二字。”白太医有些惶恐的道,暗道这个太子妃和外界传言的还真的不一样! 剑兰取了丝巾敷在念儿的手腕上,白太医恭敬的上前,半跪着将手指搭在丝巾上诊脉。念儿安静的看着白太医的脸,暗中调整着自己的心脉和内息! 白太医认真的凝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念儿瞧着好笑,咳嗽了两声,顺势拿起手中的帕子压了压嘴角,略带不安的问,“白太医,本宫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白太医眼神闪烁了一下,笑着开口道,“太子妃只是有些气血盈亏,喝两副药就没事了!”说完,白太医站了起来。 “劳烦太医了。”念儿听他言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让剑兰送白太医出去,顺便去抓药。白太医施礼后告退,和剑兰出了听雨阁直奔轩辕泽的书房。 “太子妃的身体如何?”轩辕泽温和的开口。 “回太子殿下,微臣给太子妃诊脉,发觉她的身体盈亏,早在大婚前就中了一种毒!”白太医说着话,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以为太子妃也就是个普通病症,却没料到竟是这么严重,也难怪他诊脉发觉太子妃还是处子之身。想必这些天她月事不尽,也一直未和太子殿下圆房! “中毒了?什么毒?”轩辕泽剑眉一挑,眼神也冷了下来。雨儿竟中了毒,他怎么都不知道! “是一种十分霸道的毒,女子若中毒,轻者就会月事淋漓不尽,没有一两个月是不会好的。重者子.宫受损,再也无法怀孕生子!”白太医也震惊万分,他没想到有人胆敢给太子妃下这种虎狼之药!太子是国之储君,太子妃所生的孩子那将来极有可能是月华未来的天子!若有人让太子妃生不下嫡子,那太子的储君之位可就危险了!下药之人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白太医一直是轩辕泽的人,深的他的信任。所以轩辕泽才让他前来给念儿瞧病,就是为了万一诊出了什么来,白太医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再也无法怀孕生子?”轩辕泽脸色大变,腾地站了起来。侍在他身侧的剑兰也惊的捂住了嘴巴,怎么会这样? “殿下莫急,臣仔细给太子妃诊了脉,太子妃虽然中毒,可并不深,若好好调养,是可以生下子嗣的。”白太医看到轩辕泽的神情,忙开口道。 “有几分把握?”轩辕泽的情绪已经平静,淡淡的道。 “一半!”白太医想了想,很谨慎的答道。 “那还好!”轩辕泽长出了口气,一半的几率,那就是还有希望。他脑中突然想起雨儿给他生的孩子的模样…… “剑兰,你去把容妈妈叫来。”轩辕泽想知道到底纳兰若雨是怎么中的毒! “是。”剑兰应声去了。白太医开了药方就离开了。没多久,门外响起剑兰的声音,“殿下,容妈妈来了!” “让她进来。”轩辕泽的声音恢复如初。 容妈妈不知道太子殿下叫自己来有什么事,路上她问了剑兰几次,都被她推脱掉了,现在,她的心情也是忐忑不安的。站在轩辕泽的面前,她都不敢抬头,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等着轩辕泽发话。 轩辕泽从容妈妈进来,就没有抬头,一直端坐在桌案前书写着什么。容妈妈也不敢打搅,只好提了心安静的站着。 书房里寂静仿若无人,只有轩辕泽毛笔写在纸张上轻微的沙沙声。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一个时辰后,容妈妈的后背已经全湿了!她猜不透太子殿下究竟因为什么找自己来的,难道是太子妃的事被发觉了?可是,若是那样,殿下也不该第一个找她!若是别的,她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她的心,就像被煎在油锅里七上八下,翻腾来翻腾去,揪的她呼吸都觉得困难。 终于,两个时辰后,轩辕泽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狼毫,将面前的折子放到一起,才抬头看了容妈妈一眼。容妈妈一个激灵,忙将身子站直。 “妈妈以前一直伺候太子妃吗?”轩辕泽淡淡的问。 “不是,老奴是夫人的奶娘,一直伺候夫人的。大小姐出嫁,夫人怕几个丫鬟做事没分寸,就将老奴拨给了大小姐。”容妈妈没想到太子问的是这事,心情放松了一些,恭谨的答道。 “太子妃大婚前夕可曾中毒?”突地,轩辕泽话锋一转问道。 容妈妈眼皮一跳,脸色瞬间苍白。 莫不是,太子察觉到了什么?惊怕归惊怕,容妈妈眼珠转了几下,有了对策。她小心的俯身答道,“回殿下,的确是中过。” 于是,容妈妈将穆将军的夫人容陌柔收买纳兰若雨的丫鬟大婚前夕给她下毒的事讲了一遍。因为怕轩辕泽去查证,容妈妈并没有敢添盐加醋,只是将纳兰若雨毁容的毒换成了她给念儿喝的虎狼之药! 轩辕泽听完,一张玉脸已经变成了黑色,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给雨儿下毒的会是容陌柔!“看来,穆霜霜的惩罚并没有让她长了记性!”轩辕泽的声音冷得吓人。容妈妈不觉吓得打了个冷战,她稳住发抖的腿肚子,心底放了十二分的警惕,就怕轩辕泽再问出什么话来自己答错了! “太子妃中毒的事还有什么人知道?”轩辕泽又问。“太子妃知道吗?” “府中除了老爷和夫人,也只有老奴知道。”容妈妈答的小心。“太子妃并不知情。” “纳兰丞相当时为何不说?”轩辕泽脸上的阴郁之气加重,周身的冷气让容妈妈只觉得后背黏湿,汗渍渗透了衣衫。 “老爷当时是找了一个普通的大夫去看的,那大夫说并无大碍,修养些日子就会好了,老爷觉得说出来只会加重丞相府和将军府的恩怨,所以就没说。”容妈妈心思几转之下,才避重就轻的道。她这样一说,就扯开了纳兰辰逸故意隐瞒女儿病情的心思,也向轩辕泽指出来,是一个普通的大夫,他的医术并不纯良,诊断的不准确也是有可能的。 “好了,你下去吧。”轩辕泽又盯着容妈妈看了几眼,才挥手让她下去。容妈妈慌忙出了屋子,走到院子里,她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剑兰看到了,忙吩咐两个小丫鬟将她扶了回去。 “剑兰,这事你怎么看?”轩辕泽靠在椅子上问正好进来的剑兰。看得出,他的眉宇间有一些疲惫。 “奴婢觉得丞相大人也许不是有心隐瞒。那个大夫说太子妃的身子并无碍,纳兰丞相才觉得没有必要向殿下说起。毕竟,女子若得了这个病,是万万不可被外人知道的。”剑兰小心的看了看轩辕泽的神情,谨慎的答道。 太子妃的身份特殊,若她中毒这件事被有心人大肆宣扬,那对太子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轩辕泽听完剑兰的分析,脸色渐渐好转,“剑兰,以后白太医给太子妃抓的药,你要亲自煎了,万不可经过他人之手。”轩辕泽眼神凝重。 “是,奴婢明白。”剑兰忙福了福。 轩辕泽想到今日抱着纳兰若雨时,她带着娇羞和期盼的模样,心中刚平息的恼怒就又窜了上来,腾的站起身子就往外走。 剑兰见了,忙追上两步小声的问,“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去太子妃屋里。”轩辕泽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夜幕降临,星挂满天。 念儿想着今日轩辕泽知道了她中毒的事,估计晚上不会过来了。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嘴角愉悦的勾起。这个帕子她一直没让香如洗,留着那一点药味就是为了让太子诊脉的时候用,今日一试,果然奏效。饶白太医是太医院的泰山北斗,也在她运功乱了脉息,鼻中闻到药味后,十分确定的下了诊断。 “太子妃,太子殿下是不会过来了,您还是早点歇息吧。”容妈妈剪了剪灯花,见念儿侧歪着身子靠着软枕看书,忍不住讽刺的说了句。太子身份尊贵,今日知道了这丫头身子不好的事情,定然不会在晚上过来。 “恩,妈妈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念儿头也没抬,懒懒的顺手翻了一页书,语气淡淡的道。容妈妈的小心思她怎么会不知?只是那也是她自己期盼的,就懒得和她计较,打发了去她也好早点休息。 容妈妈微福了福,转身走了。临走,还不忘关上房门。院子里剑兰和香如走了过来问道,“妈妈怎么出来了?太子妃可有什么吩咐?” 容妈妈看着剑兰,忙讨好的笑笑,“太子妃在屋子里看书,吩咐不让打搅。你们也下去吧。” “这样啊。”剑兰和香如对望一眼,两个人都点了点头。剑兰是知道今日白太医所来何事的,就想着太子妃也许心情不好,不让人打扰,就回了自己房间。剑兰走了,香如自然也乐的清闲,也回了房中找秀如和翠如说话。 没了旁人打搅,念儿依旧对着灯翻着书页。这书还是闲着无事,剑兰帮她找来的野史杂记。看了大约半个时辰,她觉得眼睛有些酸,就放下手里的书,想要熄了灯睡觉。可她刚起来,就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她凝神听了一下,竟然是轩辕泽的。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被诊断出来身子不好后,念儿已经一点也不担心轩辕泽会对她怎么样,她相信,没有一个男子会甘愿受这种晦气! 思索间,轩辕泽已经进了屋子,转过屏风看到她还坐在床沿,就笑着问,“怎的还不睡?” 说着,自己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念儿从来没有看到他亲自做过什么,都是丫鬟或者自己帮他的,如今见了,就觉得自己有些失职,毕竟,她现在还是顶着人家妻子的头衔。忙下床穿了鞋子,有些惶然的道,“妾身服侍不周,怠慢了殿下了……”她想要去再倒一杯水,可又不知道轩辕泽还要不要喝?一时之间,就杵在了那里! 因为要安寝,她将头上的发钗珠花都取了下来,一头青丝垂在脑后,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飞舞,在灯光下恍若飞絮流萤点点,折射出点点星华。 放下头发,是她每夜入睡前都会做的一件事。其主要原因就是头发披散,也可遮去易容留下的痕迹。虽说那个高手易容术真的精湛,可小心才能万无一失。 “无事的,”轩辕泽目中升起连他也没有发觉的柔情,“入秋夜凉,爱妃还是早些休息吧,本宫今夜就在锦榻上睡了!” 锦榻?念儿一怔,好好地他怎么想到要睡锦榻? 似是知道她的疑问,轩辕泽放下杯子,走向一旁的锦榻,自己动手脱了外衫,“爱妃和本宫才新婚不久,本宫怎能宿在别处?” 念儿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可是让人家堂堂太子睡锦榻,又似乎怎么也说不过去。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开口,“殿下,要不妾身睡锦榻吧。” “不用,锦榻靠着窗户,夜里容易受凉,爱妃安心歇息就好。”说完,轩辕泽微微一笑,上了锦榻,拉过上上面的锦被盖到身上,闭上了眼睛。 念儿无奈,只有重新回到窗前,扭头看他似乎睡着了,就吹了灯上了床放下纱帐。躺下后,她怎么也睡不着,却又不敢翻来覆去,只有微侧过身,垂下眼帘装睡!夜色里,她能感觉到一道视线射在了自己身上,她的身子瞬间僵硬,就连呼吸也顿了一下。她只有在心里祈求皇上定的十日之期早点到来…… 早上,念儿是被屋外树上的鸟叫声吵醒的,睁开有些酸涩的眼,她看到对面的锦榻上已经没有了人!昨夜尽是提防轩辕泽了,累到什么时候睡去她也不知道。听到她起来,香如端了洗脸水进来,服侍她洗漱梳妆好,秀如取了一套水红色的新衣给她换上,就吩咐小丫鬟摆早膳。 因轩辕泽没有交代,她也就自己用了。早善后她就想到花园里散散步消食,却听到剑兰过来说宫里皇后娘娘传了话,让她去宫里一趟。 她想着轩辕泽这个母后还是不错的,起码是真的关心纳兰若雨。出了丁三公子的事后,她也没有责难自己,倒是好言安慰了一番。比起太后,念儿更愿意见她。念儿就又换了身宫服,带了剑兰坐了马车进宫。 宫中,皇后寝宫。 看着在下首俯身行礼,端庄秀丽的女子,皇后嘴角扬起,“太子妃不必多礼,起身吧。”皇后对于纳兰若雨,始终觉得还不错。第一是自己亲自挑的儿媳妇。其次就是她的身后有纳兰辰逸这个父亲撑腰。第三是纳兰若雨小时被锦芬带进宫里时嘴巴很甜,很讨皇后的欢心。再加上皇后并不是一个见识肤浅的女人,不会将一切的过错都归到她的头上,反而因为是因为皇家的厚爱,而让纳兰若雨成了众矢之的而心有愧疚。所以,她是这宫里唯一一个真心对纳兰若雨的人! “谢母后。”念儿行礼后站了起来。 “今日找你来也没别的事,太子不日就要去江南赈灾了,毕竟你们还在新婚,做么做,是有些欠妥……”皇后觉得月华朝中大臣那么多,赈个灾也不需要当朝太子亲自前去,更何况太子新婚之期还没满,这样做,确实有些不近人情。可,这是皇上的旨意,她纵然心里有异议,也不敢说出来。她知道,皇上的话一旦宣布,是再无更改的可能! “母后说的话妾身明白。只赈灾是朝中大事,父皇既然指了太子殿下亲去,自然有父皇的道理。妾身虽是女子,也知道什么是轻,如何为重。儿女情长怎可和百姓生死相比?殿下能得父皇如此看重为百姓做事,也是他的福气。”念儿屈膝福了福缓声道,她的声音虽不高,可大殿空旷,回声洪亮,皇后听了个仔仔细细,心里对她的赞赏又多了一份! “就知道你是个明理的,果然没让本宫失望!” “妾身年幼无知,还请母后多多教诲。”念儿恭敬的答了,眸中带了几分真心的尊敬和亲昵。 瑶姑姑听到皇后赞赏太子妃,这才搬了个锦凳放到念儿的面前,念儿对她笑了笑,却并不敢落座。 皇后眼底的笑意更浓,抬了抬手道,“在本宫这里不必拘束,站久了也累,赶紧坐下吧。” “谢母后。”念儿道了谢,才小心的坐了一半。 “前两日太后虽然责罚了你,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太后最是注重规矩的人,她这样做,已经算是对你格外开恩了。”见念儿坐下,皇后才话锋一转说道。 “太后娘娘是长辈,教训妾身是应该的,妾身无事。”对于太后那日的作为,念儿很明显不喜,可她又不能在皇后的面前表露出来,只有如此轻描淡写的回道。 念儿当日顶撞太后的事,皇后自然也知道了,只是,她却没有指责念儿。对于太后的有些做法,皇后也是不赞同的,可她却不能表露出一点来。于是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还有几日太子就要启程了,该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妥当了?” 念儿如何不知道皇后的意思,忙低了头答道,“回母后,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好,若有什么东西不够,可让人到宫里来取。”皇后想到儿子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就有些不舍。 “府中一切都备好了,母后不必记挂。”念儿感激的道,对于这个婆婆,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皇后留念儿在宫里用了早膳后,暗示了许多让她尽快怀上子嗣的话后,就让她离开了。瑶姑姑亲自送她到了宫门口,念儿明白,这是为了不让知道她来了宫里的端妃前来刁难。毕竟瑶姑姑可是代表了皇后,量端妃也没有那个胆子来挑衅! “太子妃,直接回府吗?”剑兰明知道太子妃如今不会在外面久待,还是恭敬的问了句。 “回去吧。”念儿靠在车厢壁上,懒懒的闭上了眼睛。 流风在前头驾了马车驶入一条不太宽敞的巷道,仅可供两辆马车可以同时通过。因念儿吩咐了不用走大街,他才选择了这条最近的小巷。穿过小巷再走半盏茶的功夫就回到太子府了! 眼看到前方拐个弯不过五六丈的距离就是大街了,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马车前,流风警惕的看着四周,就连拉车的马儿也不安的瞪大了眼睛。 念儿在车厢里自然也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只是她没有动,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好奇问了句,“流风,怎么不走了呢?” 剑兰武功不弱,闻言对她一笑,低声道,“可能出了什么事,我们不要出声。” “哦。”念儿点了点头,有些恐惧的看了看四周。剑兰看到了,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护着。 流风已经握住了腰间的佩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前面空无一人的街道。跟了轩辕泽这么多年,他对危险的嗅觉要比一般人灵敏的多。 突然,左边房檐反射过来一道白光,他心中一紧,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同时出声警告剑兰,“保护太子妃。” 说完,流风也顾不上听剑兰回答,因为,一道身影夹着一道白光,已经对他刺了过来。流风不敢大意,挺身迎上,并有意识的远离马车。 澈蓝衣衫,身材挺拔,脸上带着一个画着脸谱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这个人一出现,手中的剑就毫不留情的刺向流风。 一道金铁交集的脆鸣声此起彼伏,一深一浅两道身影在互相交缠,格杀。 剑兰在马车里听着打斗声渐渐远离,松了一口气。只她那口气还没有吐出来,就听到马车两旁“噗,噗……”响了两声,她面色一凝,就看到白色的烟雾从车帘的缝隙处钻了进来。 “太子妃小心,屏住呼吸……”剑兰慌着用手去捂念儿的口鼻,一手想要拉紧帘子,不让烟雾飘进来。可她却忘了自己,念儿眼看着她两眼一闭,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她忙用帕子捂住口鼻,就想要掀开帘子跳下去。结果她才刚动,马车帘就被人用剑跳了起来。她装作害怕的后退了一步,跌坐在马车上惊恐的看着。 还未散去的白烟缭绕,将来人的蓝衫衬托如虚幻,一张戏台上的奸臣面具,此刻让人看了不免胆战心惊。就是念儿,也被那张面具吓了一跳。只是面具下那一双厌恶和仇恨的眼睛,却让她觉得异常熟悉! “你……你是谁?要干什么?”念儿颤抖着身子问,边说边往里头缩。楚楚可怜的样子,看起来无助之极,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 可她的样子,看着面具男的眼里,不耐和厌弃更多,长臂一伸,已经毫不留情的将她拎到了马车外,冷冷的,近乎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妖女,你将念儿弄去了哪里?” 大师兄!念儿一下子就听出了面具男是云轻扬!她心中大喜,想要出声相叫,却听到流风冷森森的声音传了过来,“何方贼人,还不放开太子妃!” 流风刚才和这个刺客对打之下,渐渐远离了马车,等他猛然想起怕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时,头顶却撒下一方宽大的渔网,将他牢牢的困在中间。那渔网不知是何材质所制,他用剑砍竟砍不断,渔网上还有不少尖利的倒刺,一不小心就会刺进肉里。等他好不容易挣脱了渔网出来一看,哪里还有刺客的身影? “流风!”念儿看流风身上血痕斑斑显然受伤了,心下一急就喊了出来。 “不要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云轻扬可不知道如今手里拽的是他苦苦寻找的小师妹,有些不耐烦的将念儿往身前一拉,手中的长剑横在她的脖子上,微一用力,就拉开一道细细的血痕,血珠渗了出来。 念儿吃痛,心里将云轻扬骂了个狗血喷头,却也不敢再出声,乖乖的闭上了嘴。 “太子妃!”流风大惊,却也不敢上前,只是他手一挥,周围立刻跳出五道人影来,很显然都是太子府的暗卫。 这些暗卫平日里都不不用的,除非万不得已遇到危险才会让他们出来。 “务必将此人拿下,记住不可伤了太子妃。”流风冷静的下了令。 “是。”五人应声,身形一晃将云轻扬和念儿包围在中间。剑已出鞘,可没人敢动。他们都面无表情的看着云轻扬,盯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念儿知道皇家暗卫武功高强,云轻扬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唯今之计,就是赶紧让他离开。 “我和你无冤无仇,壮士千万不要猛撞才是。”念儿出声含着警告道。可惜云轻扬并没有察觉,却是将手中的剑更紧了一份。念儿能感觉到脖子上的伤口又深了一分,皱了皱眉。 流风看到云轻扬丝毫没有顾忌,忍不住大惊失色,冲口喊出“不要伤害太子妃,你想要什么条件,直接说!”说完,他一挥手,五名暗卫退后了两步。 云轻扬显然很满意流风如此识趣,面具下的红唇邪魅的勾起,冰冷嗜血的眸子狠狠的盯着念儿,“告诉我,你将念儿怎么了?” 念儿的眼睛有些湿润,大师兄为了找她,竟不惜冒着如此大的风险逼问纳兰若雨,毫不在意被太子妃的暗卫抓住。在这一刻,她真的想开口告诉他,“我就是念儿!”可是,她不能说。太子府的暗卫可不是吃素的,流风更是轩辕泽的得力助手,她决计在他们的面前隐瞒不住。 稳了稳心神,她将眼角的水汽逼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发颤和害怕,“我不知道……她说要去老家处理些事情,连夜走的。” 老家?云轻扬一愣后眸子喷火。念儿的老家就是云雀山,可他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更何况她的大仇未报,是不会离开京城的。“你少骗我,她绝对不可能离开!” “念儿姑娘的确走了,瑞王爷也在找她呢,太子妃没必要骗你。”流风出声道。对于念儿,他也是有印象的。 云轻扬却绝对不相信念儿会无缘无故的离开,听她如是说,心里的火气就冒了出来,直觉上,他就认定定是纳兰若雨和锦芬母女知道了念儿的身份,暗地里将她加害了!一只手架着宝剑,另一只手狠狠的在念儿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声音极其响亮。流风急的大喊,“太子妃!”念儿自己则是彻底愣住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大师兄今日会动手打一个女子!而她,也是这十年来第一次挨了大师兄的耳光! 脸颊火辣辣的痛,她的心里却是暖暖的! 暗卫见云轻扬竟动手打了太子妃,面色巨冷,都往前走了一步。浑身散发出的冷意让念儿也感觉到了不安。她正想着怎样提醒才能让大师兄赶快离开,就听到一道冷到骨髓的声音飘了过来,“京中重地,阁下竟敢当街行凶,也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念儿暗叫了声糟糕,就看到轩辕泽一身淡青锦衣,面色淡淡的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流云和南宫墨。 “参见太子殿下。”流风和五个暗卫一起行礼。轩辕泽摆摆手,暗卫退到一边,流风上前,将情形对着他说了一遍。流风的声音很低,就连念儿也没听到。 趁着这间隙,念儿的嘴唇微微动了下…… 云轻扬看到轩辕泽领着人过来,心中也知道今日要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心中对面前的这个女子又恨了几分,刚想着要不要加把力气将她直接弄死算了,就听到一道细细的声音在耳边道,“大师兄……” 云轻扬心底一颤,忙抬起头四下看着,却发觉四周并没有念儿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他觉得自己定是想那丫头想的耳鸣了! 这当口,轩辕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迈步过来,看到念儿脖子上的血痕后,眸光更冷了一分,语气却越发的淡然,“阁下是云雀山的少寨主云轻扬!”他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云轻扬心中一紧,面子上却不显分毫,“太子殿下怕是认错人了!” 念儿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轩辕泽是知道她,也知道大师兄的,能如此迫切的找寻她的,也只有大师兄了!想必,轩辕泽已经将她们的底细探了个清清楚楚! “云雀山的少当家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而阁下如此大费周折寻找的那个女子,恰好就是少当家的师妹,你说,这算不算巧合呢?”轩辕泽如此说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云轻扬,他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不用隐瞒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云轻扬就算不承认也没有用了,他索性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云轻扬!” “少当家早说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了!”轩辕泽轻轻一笑,步子很自然的朝前迈了一步。云轻扬不悦的冷哼了一声,他停了下来。 “在下和太子之间可没有什么误会可谈。”云轻扬不想和轩辕泽有任何牵扯。 “念儿姑娘曾在丞相府和瑞王府中待过,与本宫也算相识。况且她还救过本宫的性命!少当家若是想要找寻她的下落,自可大大方方的来问太子妃,本宫绝不会拦着。” 轩辕泽这话说得暗含讥讽,他讽刺云轻扬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为了一个简单的理由,而挟持一个弱女子,且这女子的身份还很尊贵。轩辕泽不止一次的提到本宫和太子妃,就是想让云轻扬认识到他的错处。 “救你?”云轻扬怔住,念儿从没对他说起过! 念儿被云轻扬用剑勒住脖子,一动不能动,她只有安静的听着看着,目光中适时露出柔弱可怜的泪光! “少当家如今已然伤了太子妃,就是本宫想念着念儿姑娘的情分不予追究,也不可能了!”轩辕泽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是说不出的惋惜。 第二百三十章 云轻扬听轩辕泽如此说,心下一横,胳膊勒着念儿的脖子离了地,剑锋还在她脸颊半寸的地方。“大不了带着殿下的太子妃一起赴阴曹地府!”他的话说的决然狠辣,没给自己留一点余地,显然没打算活着回去! 念儿心中一凛,暗道不好。双手因为挣扎而抓住云轻扬的胳膊,她不甘的撕扯着,想要离开。云轻扬有些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眸中讽刺的笑着她不自量力。念儿不理他,依旧用手指在他的胳膊上扣着,抓着…… “不要伤害太子妃!”流风和流云一起喊道,轩辕泽眼神阴郁,目光如剑。 渐渐的,云轻扬眸中的鄙夷厌恶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间划过的惊喜!因为,他的手臂正被人在悄然的写着字,“我是念儿!” 喜悦归喜悦,云轻扬的理智还在,他低头冷冷的瞪了念儿一眼,喝道,“不要乱动。”却看到她右眼轻轻的眨了一下,那份熟悉的灵动和狡黠,不是小师妹是谁?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苦苦找寻了好几日的小师妹,如今正被自己挟持在怀里!虽然她不清楚念儿怎么会成了纳兰若雨的样子。可小师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想到刚才他一怒之下已经将念儿割伤,就下意识的想撤离胳膊。 他的胳膊却被一双手紧紧的抓住,动惮不得,念儿扬起眼瞪了他一下,微微带着哭声道,“你想问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放了我吧,只要你放了我,太子殿下不会难为你的。” “别吵了,闭嘴。”云轻扬低头怒喝了一声,可听在念儿的耳中早已没了刚才的强势。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也不怪云轻扬,他自从知道纳兰如有就是念儿,狠毒的话,他是怎么也吼不出来了! 趁着这个空隙,轩辕泽一个眼神,流风流云和五个暗卫,都悄然朝前迈了一小步。他们都是高手,此时只是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举将云轻扬拿下,而又不会伤到念儿的机会! 轩辕泽的眸子始终是阴沉的,一贯保持的温润儒雅也没了踪影。念儿远远的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焦虑和心疼,暗道不知有几分是真! “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杀了她!”云轻扬注意到了两侧包围过来的暗卫,厉喝一声,将刀重又架到了念儿道脖子上,引得流风流云一阵紧张,脚步顿住。其实,若是仔细看不难看出,这一次的刀锋离念儿的脖子远了那么一分! 云轻扬显然对流风流云的举动十分满意,勾起嘴角一笑道,“若你们再靠近一步,我可不敢保证这么锋利的剑会不会在你们太子妃的脸蛋上划几刀口子!” 轩辕泽眼神深黑如渊,淡淡的望着云轻扬。 云轻扬突而大笑一声,摔出一颗烟雾弹朝着轩辕泽等人扔去,他自己则带着念儿一下子飘出好几丈远,风中还传来他挑衅的话语,“没想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如此好啊……” 几个暗卫和轩辕泽流风流云南宫墨忙用衣袖掩住口鼻,退到一侧。好半天烟雾才散去,轩辕泽玉脸发黑,手一挥,暗卫和流风流云纵身跟上,他也带着南宫墨随在后面。他们走后,一道人影跳了出来,抱起马车里还在昏迷的剑兰离开。 因为是白天,云轻扬不敢带着念儿走大街,就专挑僻静的小巷子。七拐八拐后,云轻扬带着念儿落在了一处无人居住的院子里。院中杂草横生,青苔遍布,看来许久没有人居住了! 念儿知道轩辕泽的人很快就会追来,就长话短说,将自己和纳兰若雨身份调换的事简略说了一遍。末了说道,“前日名兰穿了信过来,说六婶子一家已经离开了,师兄可将客来居我们的人都抽走,换上一些京城本地的伙计。轩辕泽已经知道了云雀山的存在,你还是赶快回去让师傅遣了山寨的弟兄,否则,大家都会很危险!” 太后寿礼被劫已成事实,念儿虽然怪云轻扬年少轻狂,可现在她也无法责备他,只有将一切潜在的危险降到最低!毕竟山寨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亲人,哪一个有事,她都会心痛。 云轻扬脸上涌上些许不自然的尴尬,他也知道这些都是因为自己惹的祸。这次回去,已经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他知道念儿依然将山寨中的人看做家人,她这样说,定然不会假。 “好吧,你将我打昏,赶紧离开,马上出城!”念儿隐约已经听到了脚步声正朝这里奔来,疾声说道。 云轻扬无奈,只有一狠心,手刀在念儿项后一敲,念儿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他深深望了地上两眼紧闭,脖子上血痕斑斑的女子一眼,一咬牙,转身离去。他离开没多久,流风流云就落到了院子里,两人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抬步朝屋子里走来。须臾,流风对着院子外大喊,“殿下,太子妃在这里!” 当念儿悠悠醒转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听雨阁的雕花大床上。还没睁开眼,只微微动了下脖子,她就疼得抽了口冷气。 这个大师兄,下手也太狠了!她心里抱怨了几句,睁开了眼睛。 “太子妃醒了!”床前,是好几个脑袋。香如的,秀如的,翠如的,就连容妈妈,也破例站在了远处。念儿扫了一圈,没看到剑兰! 香如伶俐,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在找什么,忙凑上来小声的道,“剑兰被殿下责罚,打了二十大板,流云也一样……”不管怎么样,主子出事,都是做奴才的保护不周。更何况太子妃还受了伤,太子殿下已经大怒了。 念儿沉默。二十大板依剑兰的身子还能吃得消,只是好歹也是个女子。想到都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她,念儿心里有些内疚。 她撑着床起来,不小心动到脖子上的肌肉,刺骨的疼,忍不住皱了皱眉。香如忙上前小心的扶起她。“太子妃,可是要喝水?”香如注意到太子妃的嘴唇都有些干裂。 第二百三十一章 念儿脖子上的伤虽不深,可也要好好休养。白太医开了药交给香如一瓶活肌生肤的灵药,嘱咐了她每日里涂抹的次数后,就走了。念儿摸了摸脖子上绑着的丝巾,无力的翻了翻眼皮。想到几日里都要戴着这个累赘的东西,她心里又将云轻扬暗骂了一番。 “恩。”她轻轻的点头哼了声,扯动喉部的伤口,钻心的疼。索性闭嘴,尽量不说话。 “这好好的,怎么会遭人劫持呢?”容妈妈看着念儿苍白着脸,撇了撇嘴嘟囔着道。她就觉得念儿这个丫头事真多,今天不是这个,明天就是那个,害她的心每天都七上八下,担心的要死。偏这丫头还油盐不进,说什么都爱听不听,她又不能像香如那样跟着她,真是个贱人! 容妈妈有些秽浊的眸子里露出毒蛇一样的狠光。 念儿低头喝水,却没有漏掉容妈妈的眼神,她唇角一勾,眸底冰冷无比。再过几日,就是娘亲的祭日了…… 喝了药,念儿躺在床上休息,几个丫鬟都退了下去。没多久,帘子被挑起,轩辕泽走了进来。听到他的脚步,念儿睁开了眼睛,看到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被轩辕泽一个箭步上前阻止了。“你有伤,莫乱动,好好歇着。” 他的眸光清澈温柔,早没了刚才念儿看到的阴霾之气。念儿不知他刚才表露出来的担心是真是假,依他言乖乖的躺下。轩辕泽在床沿坐下,很是自然的帮她捏了捏被角。 “那个念儿怎么好好的就不见了?”轩辕泽看着念儿的眼睛,看似淡淡的随口问了一句。 “怎么殿下也和那个刺客一样,怀疑妾身吗?”她忍着痛开口,水盈盈的剪水瞳子里泪光闪烁,说不出的委屈和柔弱。 她清楚的知道轩辕泽问这句话的意思,没准他也已经起疑了,怀疑是纳兰若雨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轩辕泽不会因为救命之恩,对自己特别关注了吧? 轩辕泽的眼神闪了下,终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疼爱的道,“莫想其他了,好好休息。母后听说后,让人送个不少药材过来,嘱咐让你好好养伤。” “替我谢谢母后。”念儿真心的道。对于皇后,她总觉得很亲切,一点也不反感。 轩辕泽从听雨阁出来后,南宫墨从一侧的亭子里闪了出来,恭敬的低声说了句,“那个云轻扬十分狡猾,我们的人并没有找到他!” 一个山寨的少当家,能在这京城里轻易隐去,也着实不简单。 “这两日让人注意客来居,那里或许就是云雀山在京城的联络点。”轩辕泽挑眉,看了看天色,抬步往前走去,南宫墨忙跟上,“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去瑞王府看看瑞王。” 南宫墨了然,也不再多话,径自去吩咐手下。 瑞王府的守门侍卫看到一身华衣的轩辕泽,忙上前拜见,“给太子殿下请安。” “你们王爷可在府里?”轩辕泽淡声问。 “在在,太子殿下请。”门卫没有通报,径直领了轩辕泽往府里走。瑞王府早有规定,太子不论何时来了,都不用通报! 一路通畅无阻,瑞王府中下人看到轩辕泽都行礼后避到一边。快到轩辕瑞所居的园子,老远就看到姚永已经迎了过来,行礼后道,“见过太子殿下。” 轩辕泽刚要开口,就看到轩辕瑞也走了过来,两眼无神,脚步浮夸,衣服上也有很多褶皱。轩辕泽皱了皱眉,不悦的道,“王弟还没有清醒?”为了一个女子就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轩辕泽觉得轩辕瑞有些过了。 懒懒的抬眸,眼中遍布血丝,他凉凉一笑,笑中带着苦涩,“皇兄美人在侧,自然不会理解我的痛苦。”他和云轻扬一样,都是对纳兰若雨极其厌恶和不信任的。 “她自己长了腿脚,要去哪里没人管得着。”轩辕泽不喜轩辕瑞将念儿失踪的事追加到纳兰若雨的头上,脸色变了变。 轩辕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往回走。 “她的师兄你应该知道吧,昨日竟挟持太子妃逼问念儿的下落。”轩辕泽脚步轻缓,语气依旧淡淡的道。 “什么?可问出来什么?”轩辕瑞猛的转身,瞪圆了眼睛问。他并不关心云轻扬劫持了纳兰若雨,只是想知道纳兰若雨告没告诉他念儿的下落。 “你觉得该问出什么吗?”轩辕泽冷哼了一声,“要不是他使了手段,我早就让人抓住他了!”想到雨儿脖子上的伤口,轩辕泽眼神暗了暗。 “太子妃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轩辕瑞显然有些失望,脚步微顿后,又接着走。轩辕泽跟在他的后面,流云和姚永远远跟着。 “那个念儿本事可不小,竟让两个男子都为她疯狂!”轩辕泽勾起红唇凉漠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小丫鬟挑起帘子,轩辕瑞走了进去,轩辕泽跟上。流云和姚永站在了帘子两侧。 “她比你的那个太子妃要好得多。”轩辕瑞气哼哼的坐下,拿过一旁放着的茶盏就喝了一口,还没下咽就“噗……”的吐了出来,对着一旁的小丫鬟吼道,“你是怎么做事的,凉茶也敢拿来给本王喝!” 小丫鬟惊得煞白了脸,忙跪下解释,“奴婢还未沏茶,那茶是刚为王爷沏的。”她才刚要准备去沏茶,谁料王爷就喝了起来。小丫鬟也觉得冤枉。 “好了,赶紧去。”轩辕泽对着丫鬟摆摆手,小丫鬟忙爬起来走了。 “王弟心情不好,也不要拿下人出气。”轩辕泽怎么会不知道轩辕瑞是借题发挥,出胸中的闷气。 轩辕瑞板着脸不语。须臾,小丫鬟重新沏了茶上来,在两人面前各放了一杯,赶紧告退了。 “对了,我今天来是想问问王弟对那个念儿知道多少?” 轩辕泽总觉得念儿的身份不简单,可他让暗卫去查了,就是云寨主十年前从外面抱养回来的徒弟,其他一无所知。这十年,念儿一直都在云雀山习武,从未出去过。第一次来京城,住了没有多久,就为了救纳兰若雨被马车所撞…… 轩辕泽的眸子亮了起来,若是,她和丞相府有什么渊源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 念儿受伤的第二日,也不知那个嘴碎的将此事告知了皇上,皇上大怒,下令严抓刺客。而此任务自然落在了京兆司身上,皇上早朝问了轩辕泽刺客的相貌,轩辕泽只说刺客戴了面具,没有看清,不过不是本地口音。最后,皇上凉凉的问了一句,“太子妃一个深闺妇人,怎么好端端的竟招惹了刺客?” 轩辕泽无言以对,那些大臣则有所沉思。各人有各心思,只是都聪明的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个时辰后,大街上流传了一种说法:刺客原本是要刺杀太子的,太子妃奋不顾身以己做饵,救了太子!一时之间,纳兰若雨的象形来了个大转弯,从以前的水性杨花不守妇德,变成了如今高大光辉的象形。被千万人争相传颂! 皇宫中。 听说皇上心情不好,已经责罚了好几个侍奉的小太监,茶杯也摔碎了好几个。至于皇上为什么心情不好,却没有人知道。 皇后寝宫,得知此事的皇后娘娘,跪在佛堂感谢了半天菩萨。 容妃宫中平静如初,对于纳兰若雨,容妃总觉得不似先前传言的那样不堪。如今再听到贤德无畏的美名,容妃就觉得理所应当。在她的认识里,太子妃就该是这个样子! 端妃听到传言,愣是打碎了皇上赐的琉璃杯,连带着一宫的侍女都受了罚。 太子府,秀如将传言告知了念儿,正在喝药的念儿差一点喷了一地,呛的她咳嗽了好半天,吓得秀如脸色都变了。“太子妃,奴婢……该死!” “没……没事!”好不容易气顺了,念儿才喘了口气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让秀如不必紧张。 只是,她好奇何人竟编排了这么一出匪夷所思的戏码来?她的象形什么时候如此好了?只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来。索性不想了。 容妈妈瞪了念儿两眼,却没有说什么。能帮纳兰若雨传名,也是她乐于所见的事情。姑且就让这个丫头得意两天吧! 丞相府也派人送来了不少药材和补品,宫中的妃嫔,喜爱的,讨厌的,一个也没拉下。念儿俱是照单全收,大不了客气的感谢两句。 府中下人大多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听到外界传言,都对他们的太子妃钦佩不已,暗道太子妃果然对太子殿下情真意切! 只有这件事的主角,每日躲在屋里借着养伤的名头暗自偷笑。 这期间,名兰又偷偷传来了一张纸条,讲的是丞相府锦芬的一举一动。念儿看着面前食盒中的点心,暗叹名兰心思巧慧。没有人会想到将纸条藏在糕点里,她也是看着糕点样子别致,忍不住掰了一个,竟发觉里面有张小纸条。名兰的身份今昔非比,要想进入厨房这么一个重地,那也不是容易的事! 锦芬这些日子是不是太悠闲了?念儿冷冷一笑,提笔写了几行小字,然后,又塞到食盒的底部不起眼的缝隙里。藏好后,她仔细察看了一番,觉得看不出什么破绽,才将食盒放到桌子上,她自己则拿了一本书躺在床上细细的翻看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一切都很平静,念儿每日只在听雨阁养伤,轩辕泽忙着出京的事宜,也很少在府里出现。念儿乐的清闲,每日里乐哉悠哉! 相比太子府的平静,丞相府这两日却不大太平了! 柳絮的胎儿也快五个月了,既是穿着宽大的衣裙也难以遮掩。柳絮更是为了炫耀,故意让丫鬟做了刚刚好的衣裙,穿在身上紧紧的,将她的肚子凸显的更加圆润。赵姨娘也快三个月了,她虽没有如柳絮般刻意显摆,纳兰辰逸频繁的赏赐却也彰显着她的宠爱。再加上纳兰辰逸自从那件事后,再也没上过锦芬的床,府里的下人就都开始胡乱猜测了! “夫人,老爷又送了赵姨娘一副翡翠头面,西园的丫头直在外头炫耀呢。”锦芬的贴身大丫鬟彩屏一脸不屑的道。 “砰!”锦芬的手狠狠的锤在桌子上,震的茶水都洒了出来,“不过是个狐媚的贱人,仗着肚子里那块肉而已,得意什么?” “就是,要是没了孩子,看老爷还会不会宠爱她!”彩屏附和着说道,眸子里也是不甘。她是兰芷阁的大丫鬟,原本丞相府里的下人都争相巴结,哪一个不是讨好她?可现在夫人失了势,那些个眼皮子浅的就开始不安分了,哼,赵姨娘只是个什么也没有的姨娘,那什么跟夫人比?且不说大小姐现在是太子妃,就是大少爷,那也是夫人生的,那可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子! “哼,还没生出来的,怎么能算数呢?”锦芬望着西园的方向,笑的越发阴森恐怖。 第二日,柳絮还没起来,知秋就在屋外禀报,“姨娘起来了没,三小姐来了。” “进来吧。”须臾,传出柳絮才睡醒的声音。知秋推了门进去,三小姐纳兰若薇端着一碗汤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姨娘安好,我让厨房炖了乌鸡汤,姨娘趁热喝了吧。” 柳絮起来,知秋服侍她穿了外衣,洗漱好,柳絮才笑着坐到桌子前,慈爱的道,“三小姐怎么想起给姨娘炖鸡汤了?”这个女儿和自己一向不亲,亲自送鸡汤来可是第一次,柳絮颇有些受宠若惊。 “听父亲说姨娘的胃口不好,就想着这鸡汤也许姨娘会喜欢!”纳兰若薇将面前的鸡汤推到柳絮的跟前,扬起如花笑脸,“姨娘可要全部吃完哦,要不然肚里的弟弟可该饿了!” 柳絮被女儿一句弟弟说的心花怒放,暗道女儿果然长大了,也知道关心自己了。当下点了点头,用勺子舀了一勺就往嘴里送。 “三小姐……”屋子外突然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柳絮停下了喝汤的动作,不解的看着门口。 一会知夏进来禀报,“赵姨娘院子里的田妈妈说厨房给赵姨娘炖的鸡汤,被三小姐端走了,问问是不是真的?”知夏的脸色有些不悦。那个婆子说的话很难听,拐着弯的说如今府里最得宠的是她们赵姨娘,那汤可是老爷吩咐炖的,柳姨娘要喝,自己到厨房炖去! “三小姐?”柳絮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柳絮很生气。她生气的原因是女儿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会了撒谎! “你怎么知道厨房炖有鸡汤的?”柳絮冷着脸道。 平日里这个女儿可是避厨房远远的,今日怎么勤快了? “是我听到母亲院子里的彩屏姐姐说的,她说姨娘如今怀了小弟弟,多喝些鸡汤对身子好,我就拿来了!”纳兰若薇脸上有些委屈,可以说是十分委屈。她好心好意拿了鸡汤给姨娘送来,姨娘不高兴也就罢了,还这么严肃的责骂她! “彩屏说的?”柳絮心中的警惕之色大增。锦芬一直想对付自己肚里的孩子,她怎么会好心的让丫鬟这样教三小姐?莫不是,这汤…… “姨娘,田妈妈还在催促……”知秋见柳絮脸色变了,小声的提醒了一句。她也和柳絮一样担心这汤,可若是不让田妈妈端走,定会落个和赵姨娘争寵的名声。 柳絮沉思片刻,站起身子道,“走,知秋,你端着鸡汤,我和三小姐亲自给赵姨娘送过去。” 纳兰若薇虽不愿,还是嘟着嘴随在了后面。 赵姨娘的院子里,她仿佛早就知道柳絮会来,已经站在院子里迎接,“不就是一碗汤吗,姐姐何必要亲自送来?”她笑着上前挽住了柳絮的胳膊。“三小姐也来了!“赵姨娘温和的对着纳兰若雨施了礼。 “恩,我就是随便看看。”纳兰若薇不想落了自己的面子,昂着头道。 赵姨娘笑笑,和柳絮进了屋。田妈妈,知秋也一起进了屋子。一进门,连妈妈就返身掩住了房门,赵姨娘的脸色也沉重了起来。 “姐姐是知道了什么了吗?”她低低的问,抬眸扫了一眼柳絮的肚子。 “知秋,让人找只猫来。”柳絮的脸色也不好,对着知秋吩咐。知秋应声而去,纳兰若薇还呆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柳絮看了眼她,没有说话。屋中几人都静悄悄的不发一言。 很快,知秋就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走了进来。才进屋子,那猫就被屋子里的香气引诱的叫了起来。柳絮摆了下手,知秋将那只猫放到了盛鸡汤的碗面前,猫立刻就开心的舔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眨不眨的看着猫…… 不大一会,一碗鸡汤被猫儿添了个干净,它原本干扁扁的肚子也变得浑圆,它扬起小爪子惬意的擦了擦嘴,眯起了猫眼…… “喵呜……”突然,就听到那白猫惨叫了一声,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且不住的抽.搐着,四只小蹄子乱蹬……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特别是纳兰若薇,她的小嘴张得老大,满脸都是不可思议!怎么会,这猫怎么会是这样? 猫又凄厉的叫了几声,就不动了,嘴巴里还流出血水来…… 柳絮和赵姨娘互看一眼,眸中都是了然。“将汤碗拿去让人验验……”柳絮的眸子冰冷。知秋用帕子包了,转身离去。 “田妈妈说她看到夫人身边的彩屏昨夜去了厨房,我就让她多留了个心思。今日一早,三小姐就来了。”赵姨娘有些惋惜的看了纳兰若薇一眼。本来想送个鸡汤,对亲娘表示一番,却差点成了别人的帮凶! 若在平日里,一碗鸡汤,赵姨娘是不会让人声张的,大不了吩咐厨房重做了就是。可今时今日不同,她和柳絮都怀了孩子,这吃食上就要格外当心。前些日子是因着纳兰若雨大婚,锦芬没有时间理会她们。如今一切都过去,锦芬绝不会让她们就这么舒心下去了! 不得不说,锦芬的计谋很巧妙,她利用纳兰若薇这个柳絮的亲生女儿,她送的东西,柳絮是不会怀疑什么的,若是柳絮吃了鸡汤,她腹中的孩子定然不保。就是老爷查起来,那也查不到锦芬的头上,自有纳兰若薇在前面替她挡灾!到时,柳絮的孩子没了,纳兰若薇这个三小姐谋害亲弟,老爷也不会饶了她!若柳絮的孩子没了,那么下一个,就是她的孩子了! 赵姨娘紧紧护住腹部,眸底有一抹精光很快的划过…… “我不知道……”纳兰若薇吓呆了,跌坐在了椅子上,眼神有些恐惧的看着地上的死猫。 “三小姐好糊涂……”锦芬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怨气,可这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女儿,打骂她有舍不得,只是这样低低的叹了一句。自己腹中的胎儿已经五个月了,她自是万分小心。别人送来的东西,她从来不吃,就算是要吃,也是让人验过了才用。今日里,要不是赵姨娘让田妈妈来,这碗鸡汤她却是会一点不剩的全部喝完。这汤可是她自己生的女儿送来的,亲生女儿总不会害她吧!柳絮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心再说什么,走过去将纳兰若薇抱在了怀里,用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很快,知秋就回来了,看了屋子里的所有人一眼,特别是纳兰若薇后,才低声说,“鸡汤被人下了分量十足的红花粉……”余下的话,不用说也知道了! 红花可是孕妇大忌,平日里一点都极易引起孕妇滑胎。今日这碗鸡汤还下了十足的量,那效果就可想而知了! 柳絮踉跄着后退一步,身子晃了晃,知秋忙上前扶住了她,看到她脸色苍白,忍不住喊道,“姨娘可是身子不爽?” 赵姨娘看着那死猫,脸色也是很难看。 “不用,我歇歇就好。”柳絮摆摆手,示意知秋扶自己到椅子上坐下,半晌,才恢复了神色。她对着纳兰若薇招了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纳兰若薇木然的被知秋带到柳絮面前。看着有些吓傻的女儿,柳絮叹了口气。“三小姐,我是你的亲娘,我腹中的这个孩子是你的亲弟弟,有了他的支持,你以后在夫家才不会受委屈。你,我,他,我们息息相连!”柳絮很显然有些疲惫,说完这段话,她停顿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姨娘……”突地,纳兰若薇放声大哭。她一头扑在了柳絮的怀里,柳絮睁开眼,苦涩一笑,却也在没有说什么。 她的女儿,已经十二岁了,也该长大了。只是,却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才能和自己一条心!柳絮有些无奈。锦芬的这招极其阴损,却也帮了她的大忙。她知道,从现在开始,纳兰若薇和她这个亲娘之间,已没了当初的冷漠…… 赵姨娘的神色一直很平静,对于锦芬的手段她一点也不奇怪。只是,如今的锦芬却也再不是当初的那个锦芬了。虽然她还有娘家依靠,可伯爵府却无法管别人夫妻恩爱。老爷更不愿意每天去面对锦芬那张让他戴了绿帽子的脸! 赵姨娘无声的一笑。锦芬,如此你也别怪我太狠了! 晚上,纳兰辰逸先去看了柳絮,见她一切安好,就去了赵姨娘屋子里。守门的婆子看到他过来,堆着笑行礼,“见过老爷。” “你们姨娘可曾歇下了?”纳兰辰逸看了看屋子里微暗的灯光问。 “没有,姨娘一直在等老爷呢。”婆子机灵,忙笑着说了两句。纳兰辰逸心里舒畅,抬脚进了屋。 屋中,赵姨娘歪在靠枕上想心事,灯光掩映下她的容貌更加迷人出色,朦朦胧胧的像雾里的花朵,让人想要靠近。赵姨娘只顾着想事情,连纳兰辰逸进来了都没有发觉。一旁伺候的小丫鬟想要行礼,被纳兰辰逸制止了,他摆摆手,小丫鬟识趣的退下。直到纳兰辰逸走到赵姨娘的面前,遮住了灯光让她眼前一黑,她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到纳兰辰逸面上一喜,娇俏的喊了一声,“老爷……”她的声音千回百转,极尽温柔和妩媚,叫的纳兰辰逸心神一荡,长臂一伸将她抱在了怀里。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纳兰辰逸咬了咬赵姨娘白皙的耳垂,沙哑着嗓音问。 “没什么,想着老爷怎么还不来呢?”赵姨娘柔媚一笑,顺势倒在了纳兰辰逸的怀里。用白皙娇嫩的手指,轻轻磨蹭着纳兰辰逸的下巴。她的动作极具挑逗,惹得纳兰辰逸再也无法压抑小腹窜起的欲.火,一把将她抱起,然后轻轻放到了榻上…… 房中很快就传出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外头守门的丫鬟婆子早就听习惯了,可还是忍不住红着脸低下了头。 她们姨娘就是厉害,怀孕了还能服侍老爷,且让老爷没回都激情四射,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 丞相府里原本女人就不多,如今柳絮月份大了不能服侍,锦芬又被纳兰辰逸厌恶,就只剩下一个赵姨娘了!锦芬曾想着再抬一两个小妾进府来,被纳兰辰逸言词拒绝了。如今雨儿做了太子妃,虽然身份最贵可依然风波不断,这个时候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无限的关注,怎么可能纳妾?何况新人进门,柳絮和赵姨娘腹中的孩子就更加危险,他可不想再失去自己的孩子了! 一整夜无话,第二日纳兰辰逸醒来,赵姨娘还在酣睡。想着她昨夜辛苦了,就蹑手蹑脚的起身,自己穿了衣服到了外面。 丫鬟看到他起来了,忙迎上来问,“老爷早,姨娘可起了?” 纳兰辰逸看到是赵姨娘的贴身丫鬟红莲,点了下头道,“还没,别去打搅,让她多睡会。” “是,奴婢明白,姨娘昨日可是……”红莲说了一半却是想起了什么,忙惊恐的捂住嘴巴,低着头就要离开。她的样子,让纳兰辰逸心生疑惑,喊住了她问,“昨日怎么了,老老实实说来?” 红莲犹豫着看了看屋子,不敢开口。 “你放心,本相不会告诉你们姨娘的。”纳兰辰逸知道红莲在顾忌什么,目光一沉说道。 红莲看了看紧闭的屋门,这才小声的说道,“昨天一早,奴婢去厨房取给姨娘熬的鸡汤,没想到却不见了。问了厨房的人,才知道是三小姐不知道是赵姨娘的,端给柳姨娘了。奴婢就想着柳姨娘喝了就喝了,就回来给我们姨娘说了,姨娘一听奇怪了,三小姐可是一向不进厨房的,就让田妈妈去问了问。”红莲顿了一下,偷偷看了看纳兰辰逸的脸色,看他虽然脸色阴沉,可却没有太大的怒火,于是就壮了胆子,继续说下去。“柳姨娘一听鸡汤是我们姨娘的,就忙端了过来,我们姨娘也觉得不好意思,只是一碗鸡汤而已,谁喝都一样。两个人推搡了半天,结果汤碗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打翻了。外头的猫儿闻到了香味跑了进来舔了个干净,只是……只是没多久,那猫就死了……两个姨娘都吓坏了!” 红莲一口气说完,吓得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纳兰辰逸的脸色已经铁青了,原本熬给赵姨娘的鸡汤里被人下了毒,这还得了!他一言不发,黑着脸去了柳絮的园子。 柳絮自然知道他一定会来,早让知秋候在了那里。 “见过老爷。”柳絮看到纳兰辰逸的脸色,就知道赵姨娘已经告诉了他了,老爷是到她这里求证来了。 纳兰辰逸看到柳絮圆鼓鼓的肚子,面色暖了一份,径直在锦榻上坐了,冷着脸开口,“昨日的鸡汤是怎么回事?” 柳絮眼眶一红,压抑着心里的情绪带着哭腔道,“贱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道是三小姐心疼贱妾怀着身子胃口不好,却怎知竟是赵姨娘的。贱妾奇怪三小姐平日里可是不进厨房的,却也想着她如今长大了,知道疼我这个生母。谁知贱妾还没有喝,田妈妈就来了,贱妾觉得不好意思,就将汤带着去了赵姨娘的园子给她赔不是。结果,两个人推辞了半天,那汤却洒了,被贪嘴的猫儿舔了去,没多久,那猫就惨叫了几声,死了……”柳絮现在说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纳兰辰逸袖中的拳头握起,“可查到了什么?”他知道柳絮一向谨慎,现在有了孩子更加小心。 “大夫说那汤里加了大量的红花粉!”柳絮眼神闪烁了下,“贱妾问了三小姐,她说是夫人屋里的彩屏姑娘告诉她厨房熬了鸡汤的,让她给贱妾送来……” 柳絮说完,静静的等着纳兰辰逸的反应。她的话和红莲的一样,都是实话,没有一点的添加。随便问院子里的那个丫头都能问到,至于那个大夫,柳絮也早让人请了在府门外候着,若是纳兰辰逸要问话,那大夫可第一时间就过来。厨房里的管事妈妈,早已被她让人看了起来,锦芬要想下手,也是不可能的。 纳兰辰逸的脸色越发难看,他自然知道红花为何物,那可是一点点就能让孕妇流产的虎狼之药。昨日的鸡汤里竟然被人下了红花,这不管是赵姨娘还是柳姨娘喝了,她们腹中的孩子都会不保!而另一个人,因为鸡汤过手,也逃不了嫌疑。 彩屏,夫人!纳兰辰逸忽的站了起来,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就往外面走去。柳絮在他的身后低声喊了句,“贱妾送老爷。” 兰芷阁,昨日西园一派安静,锦芬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任何让她兴奋的消息传来,她差了一个小丫鬟去打探消息,小丫鬟不得进入园子,只在外头打听到西园不知怎么了,闹哄哄的。锦芬就暗自冷笑,怕是哪个贱人的孩子没了吧! 一直到了夜里,西园还是风平浪静,锦芬这才发觉不对。慌着让彩屏去找厨房的婆子,却被告知崴了脚回家了。锦芬虽然急乱,可也没有办法。如今她虽然顶着一个丞相夫人的头衔,可什么事都要纳兰辰逸点头才行。就连她兰芷阁的人,都不能随便出府。想要派人去找她娘家人帮忙是行不通了。府中的下人虽然仍有不少她的心腹,可大多都是见风使舵的小人,她如今失势,又有几人肯听她的吩咐冒险? 忐忑过了一整夜,她两眼熬得通红,心底的不安还没有过去,就听到纳兰辰逸来了! 还没想好怎么撇清自己,房门就被人大力的推开了,纳兰辰逸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她的面前,二话不说就挥起巴掌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贱人,你的心肠怎这样狠毒?这么些年丞相府子嗣单薄,如今好不容易西园的两个姨娘都怀了孩子,你竟想下药打去?” 锦芬被打的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却也不肯承认,用手捂着脸委屈地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妾身何曾做过什么啊!”脸颊火辣辣的疼,可见纳兰辰逸用了多大的力气。锦芬的眼中几乎要烧了起来,可无法,她现在只有忍。 “你没做过什么?”纳兰辰逸眼底的厌恶更多,不耐的后退一步,离锦芬远了一些,对着身后招了招手,“押进来。” 门外的小厮应了一声,绑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锦芬一看,那不是彩屏吗?彩屏嘴巴被破布塞住,呜呜的说不出话,只是用眼睛祈求的看着锦芬,想要她救自己。 第二百三十四章 纳兰辰逸对着小厮一挥手,小厮领会,上前拉掉彩屏口中的破布,他自己则和几个护卫站在一边。彩屏得了呼吸顺畅,忙趴在地上大口的吸气。 纳兰辰逸也不看彩屏,只是盯着锦芬的脸色,冷冷的道,“彩屏,昨日你去厨房做什么,老实说来,若有一句谎话,我定然将你全家都发卖了!” 彩屏惊惧的瞪圆了眼睛,眼神从纳兰辰逸身上飘到锦芬的脸上,嘴唇动了动,还没开口,锦芬就抢在她之前喝道,“是啊,老爷问你话呢,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她特意咬重了老老实实四个字。 彩屏有些凄怨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如此阵势,她怎么会不知道夫人已经决定舍弃她了呢?可她的卖身契还在夫人的手里,还有她的父母家人,都还在夫人陪嫁的庄子上做事…… 纳兰辰逸看出彩屏的犹豫,瞪了锦芬一眼,沉声道,“彩屏,你若说实话,本相保证你的家人会安然无恙不受牵连!” 彩屏的眼神一下亮了,她感激的给纳兰辰逸磕了个头,“奴婢谢老爷……” 锦芬猛的站起来刚要说话,就被纳兰辰逸一声怒喝打住,“你给我闭嘴!”锦芬跌坐到椅子上,脸色煞白!她知道,一旦彩屏开了口,自己就再无回转的余地了! 得到了纳兰辰逸的保证,彩屏再也没有了顾忌。从帮着锦芬害人的那一刻起,她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的。只要家人无事,她也就别无所求了! “前天夜里,夫人让奴婢去药铺买了一两藏红花粉,然后奴婢去找了厨房的管事妈妈,说夫人明日想喝奴婢亲自熬的八宝粥,婆子乐的轻松,就答应了。昨日凌晨,奴婢就去了厨房,看到炉子上也有赵姨娘的鸡汤。趁着婆子不注意,我将红花粉下到了鸡汤里。后来,奴婢看到了三小姐,就按照夫人的吩咐,告诉三小姐柳姨娘胃口不好,应该喝鸡汤补补。三小姐果然去端走了鸡汤……”彩屏垂下了脑袋。后面的,她不用说,因为纳兰辰逸都知道了。 “带下去!”纳兰辰逸面无表情的对着身后的护卫一摆手,护卫上前拖了彩屏就走。“谢谢老爷,谢谢老爷。”彩屏一路道着谢,被越拉越远。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她这样喊,只是为了让纳兰辰逸记住自己刚说过的话,饶过自己的家人! “如今,你还有何话说。”纳兰辰逸脸上已经冷的看不到什么,他的眼睛像林中的野狼般,发着绿森森的光,看的锦芬心底发虚,却还是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仅凭一个丫头的话,老爷就想定了我的罪吗?妾身不服!” “厨房的婆子,药店的掌柜都在外头候着,要不要我传他们进来?”纳兰辰逸冷笑一声,凉薄的道。 锦芬一下子瘫倒那里,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竟连药店的掌柜都带来了,这是铁了心要办自己了! 看到锦芬无言,纳兰辰逸也不与她多话,扭身拂袖而去。他的身后,两个侍卫跟了出去,为左右守住兰芷阁的大门,面无表情。守门的婆子一惊,忙小跑着退后。很快,又来了十个护卫,将兰芷阁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面的下人也不许出去! 这一下,整个丞相府的人都知道了,夫人是彻底的失势了……既使是伯爵府的人来说情,也不可能被老爷放出来了! 谋害庶子,那可是大罪!加上夫人以前的种种,所有人都认定,锦芬是再也不可能被翻身了。 掌家的权利再一次回到了柳絮的手里,她特意吩咐人将名兰找了来,“名兰,谢谢你对我的告诫,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防备住夫人的毒手。” 名兰一身布衣,垂目恭敬的答道,“都是姨娘聪慧,奴婢不过是多了句嘴而已。”实则,这些,都是念儿告诉她的。只是,她不会让柳絮知道。 想着一切都安大小姐的方向在走,名兰的心里冷笑一声。锦芬,我会让你比我惨百倍! 这一次,纳兰辰逸下了狠心,严令不准带大少爷去兰芷阁。就是纳兰文卓哭着求着他好久,他也没有答应。 柳絮在名兰的提议下,换了锦芬留下的人,用上自己的心腹。名兰也被她调到了西园,虽没有明面上的重用,可至少比洗衣房轻快的多了。这样一来,名兰出府就更加容易了。 这件事没多久,念儿就知道了,她只是淡淡的一笑了之。倒是容妈妈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的走个不停。念儿也不去管她,每日里躺在床上做米虫,悠闲的听着翠如从府外得来的趣闻。 轩辕泽不是给穆大将军府送了五个娇滴滴的美人吗,此刻穆府也是闹翻了天!那些个美人因是太子送的,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说不要也不想,真把容陌柔气的够呛。每日里看着穆盛天宝贝似的捧着那些美人,她就恨得银牙咬碎。来硬的不行,她就来软的。每日里不是请安就是立规矩,存心要折腾那些美人。 可那些美人也不是吃素的,能被轩辕泽看重送到穆府来,哪都有几分本事的。无论是模样还是床上功夫,那可都是一流的。就连那些弯弯肠子,也绝不比容陌柔差。对付容陌柔自有她们的一套方法,几番较量下来,容陌柔这个正室夫人,一点便宜也没占到,反被她们在穆盛天的面前告了几状,害她被训斥了几次。容陌柔想要找娘家撑腰,可反被母亲教导了一番要大度!她想进宫找容妃帮忙。可容妃也听闻了她的一些传言,愣是没让她进宫门!这一下,容陌柔欲诉无门,气的病倒了! 转眼,就到了轩辕泽离京的日子,念儿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几日她和轩辕泽相处的也算融洽,两个人都客客气气的,颇有点相敬如宾的感觉。离得远了,那些怪异的感觉也淡了。只是他身上淡淡的兰草香,她总是会第一时间闻到。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今日是八月的最后一天,也是轩辕泽离京去江南的日子。一大早,念儿就带着太子府的一众下人,站在台阶上相送。 轩辕泽站在马车边,低声的吩咐着流风什么。念儿离得远,并没有听清。只是她看到流风的嘴唇动了动,她从他的口型上可以看出他说的话,“殿下,太子妃在看你!”紧接着,就看到轩辕泽转过头,深幽如墨的目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她回给他一个笑容,他也勾唇一笑。她的笑绚丽迷人,如盛放的百花。他的笑淡雅清儒,如林间的翠竹! 这一刻,念儿觉得她们像一对朋友。 皇上派给轩辕泽的五百护卫已经在城门口候着,太子府外只有十来个轩辕泽的心腹。流风流云自然是要跟随轩辕泽的,南宫墨被留了下来。主子不在,偌大的太子府离了他这个总管可不行。 “启程!”流云扬起马鞭高声的喊了一嗓子。几辆马车同时转动,轩辕泽坐在马上,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太子府厚重的木门前,浅紫锦衣的她清雅美丽,站在一群丫鬟面前尤为突出。瞧见他望过来,她突地将手中的帕子举起挥了挥!她的动作很自然,随意的就像是跟老朋友道别。 轩辕泽幽深的眸子仿佛被一粒石子击入,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老实说,她的样子并不符名门贵女的做派,可她做出来,看在他的眼里却没一丝不妥!仿佛,她就该是那个样子! 青衣白马,公子如画。念儿看着台阶下端坐马上的轩辕泽,映着晨光天姿无双的容颜,嘴角弯弯。怪不得,能得京中女子为之痴狂。某人,当真是个祸女的妖孽!她感叹着,微微摇了摇头。瞧见他回头看来,她才猛然醒转,自己竟然……她害怕轩辕泽瞧出异样,忙掩饰性的挥了挥帕子。每次和山寨的兄弟们告别,她都是如此,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流云又低声的催了句,轩辕泽应了声,收回视线,一夹马腹,胯下白马扬蹄而去。 台阶上,念儿带着府中下人依旧站在那里,久久未去! 轩辕泽终于离开了吗?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心里某处,竟有了一点小小的失落。只是,她自己也没有发觉。她莞尔一笑,对着香如道,“回去吧。” 轩辕泽走了,她再也不用担心夜里安寝的问题了!他不在,这个太子府她最大,出府应该不成问题。九月初二是娘亲的祭日,她要回一趟丞相府了。 南宫墨站在一边,看着轩辕泽离开后,他也转过头,却很意外的在太子妃脸上看到如释重负的神情。他微怔,太子妃怎么会是这样?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因为他从剑兰那里知道了太子妃中毒的事,想到两人相处一定尴尬,还不如分开。 念儿让南宫墨准备礼物,说要回丞相府一趟。她自己则去看了剑兰。 剑兰的房间,很明显要比普通大丫鬟的要好上许多,是一间单独的小屋子,房间布置的淡雅大方,干净舒适,让人走进来就感觉心情舒畅。念儿走进来,一旁熬药的小丫鬟刚要出声请安,被她制止了。 床上,剑兰正趴着睡觉。习武者的敏锐让她抬起了头问,“琉璃,谁来了?”说完,就看到了含笑望着她的念儿,忙惊呼了一声,“太子妃!您怎么来了?”就挣扎着要起来。 念儿忙上前一步拦住了她,嗔怪的道,“身上还有伤,莫要乱动。”剑兰的眼眶立刻就红了,哽咽着道,“奴婢没事,是奴婢没保护好太子妃!” “事出突然,怎么能怪你?只是可惜了,本来我还想让太子这次带你去江南呢!”念儿觉得有些惋惜。剑兰的老家在江南,多年未回,思乡心切。她上次说了一句,剑兰满心喜悦,显然很想家人了。可这次她保护不力被轩辕泽责罚,二十板子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女儿家身子柔弱,流风就好的比她快,也随着轩辕泽走了。 “剑兰是服侍太子妃的,哪里也不去。”剑兰眼里嚼着泪,感动的一塌糊涂。她虽说跟了太子殿下好几年,可再怎么也只是个奴婢。太子妃竟能如此真心的待她,她如何不感动? “你好好养身子。”念儿替剑兰捏了捏被角。在她的心里,奴婢不奴婢的观念倒不是很强。她更喜欢在云雀山无忧无虑的日子。剑兰机警,人也很稳重,懂得察言观色,有她在,念儿都很少用香如三个。 看过剑兰,念儿就让香如带了礼物去丞相府,容妈妈自然也相随。 南宫墨派了几名武功很好的护卫护送,经过云轻扬的事件,太子府中的人都更加慎重,就怕太子妃有个好歹。 丞相府守门的护卫看到太子府的马车来了,知道是太子妃回娘家了,忙进去禀报柳姨娘。纳兰辰逸和几位大臣去城门口送轩辕泽,府里当家的就只有赵姨娘了。很快,念儿刚下马车,柳絮就亲自迎了出来,离着老远就笑着行礼,“贱婢给太子妃请安。” “姨娘不必多礼,父亲可在?”念儿淡淡的应了,抬手示意柳姨娘起来。 柳絮的笑容有些僵,却依然甜笑着回道,“老爷出去了,太子妃先进府吧。”柳絮也知道纳兰若雨并不待见自己,却不能不尽心接待。 念儿自然知道纳兰辰逸不在,她是故意这样说,好让柳絮觉得她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纳兰若雨。 “既然爹不在,那我先去看看娘亲。”念儿疏离的一笑,带着香如和容妈妈就往兰芷阁而去。柳絮面露难色,却又不敢拒绝。求救的看了看一旁的大总管,让他开口拦住纳兰若雨。 “太子妃,夫人身体不好,老爷吩咐让静养,任何人也不见。”管家虽然也不愿这样说,却碍着柳絮的面子,不得不硬着头皮道。 “太子妃来了也不见吗?”香如挑了挑眉不悦道。太子妃是夫人的女儿,夫人病了,太子妃理应前去看望。老爷即使是说了不许人前去,可没说是不让太子妃去。随着纳兰若雨嫁到太子府,香如几个都觉得脸上有光,高人一等。连带的,她们的心思也活泛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管家面有难色,纳兰辰逸的确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接近兰芷阁。可如今老爷不在,大小姐又顶着太子妃的头衔,他一个奴才,又怎么能拦得下?莫说是他了,就是老爷亲自来了,也不见得会让大小姐止步。毕竟,母女情深! 柳絮并不想得罪纳兰若雨,可她也不敢不听纳兰辰逸的话,两下里作难,她只好将难题丢给了管家。 “贱妾身子有些乏了,大管家,你陪着太子妃吧。”柳絮扶着腰,脸色不善。知秋忙贴心的上前搀扶住她,“姨娘小心,莫伤了腹中的小公子。” 念儿无声一笑,她自是知道柳絮是托辞,也不为难她,关切的道,“姨娘既是身子不好,就下去歇息吧。”她眉眼含笑淡淡,柳絮颇有些受宠若惊,暗道大小姐何时对自己这样和颜悦色了?不过惊异归惊异,她还是道了谢,被知秋扶着走了。 “大管家,本宫可以看娘亲吗?”念儿回头,清澈的目光水粼粼的望着大管家。明明目光清淡没有丝毫凌厉,可大管家额头的汗,却还是流了下来。权衡再三,他还是弯腰请罪,“太子妃请。” 念儿很满意他的识趣,点了点头,带着容妈妈和香如前去兰芷阁。秀如和翠如则是带着礼物回了落雨园。 兰芷阁的园子外,十几个护卫五步一哨挺拔站立,目光如炬,直视前方。脸上面无表情,雷打不动。念儿几人刚走近,其中一个就走上来拦住,“太子妃请留步。”他的神情恭谨,眼眸中却有强烈的坚持。 他知道面前的是太子妃,可还是遵从纳兰辰逸的命令拦住了她。 念儿的眼底有些赞赏,面子上并不显现。俏脸一寒,冷着声道,“怎么,本宫你也要拦?”纳兰若雨在丞相府一直就是有些嚣张的性子,这些下人都知道。念儿只管将嚣张无礼演绎到最佳就好!反正纳兰辰逸和锦芬都要求她学的像,想必也乐见其成。 “混账东西,太子妃你们也敢拦,不想要脑袋了?”容妈妈急于想见到锦芬,当然极力想促成念儿此行,见护卫犹豫,走出一步厉声喝道。 “不是属下等要拦太子妃,实在是老爷……”另外一个护卫显然是这些护卫的头,走上来行礼后低着声道。其实,纳兰丞相和太子妃,他们一个也得罪不起。念儿知道他的顾虑,清声开口,“无事的,一会父亲要是问起,本宫一力承担!这样可好?”她美丽的杏眼闪了闪。 护卫首领听到她的保证,这才如获大赦,忙恭敬的退开一边,恭声道,“太子妃请。”念儿点点头,走进了兰芷阁。 园中景物依旧,园中的下人也未削减,都还在园子里做事。只是主子被罚,她们都一心想着自己将来的命运,做事也没了以前用心,都懒洋洋的磨着日头。听到院子门被打开,几乎园中的人都在顷刻间抬起头来,争相往门口看。看到一身华丽宫装的大小姐走了进来,她们慌着放下手中的扫帚,跪地磕头,“奴婢见过太子妃!”念儿一路走了,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念儿挥手让那些丫鬟婆子都散了去。有好几个是兰芷阁的老人,看到大小姐进了兰芷阁,就误以为纳兰辰逸又要解了锦芬的禁足,禁不住心里欢喜,跑着和相熟的人告知去了。 快靠近主屋,容妈妈的目光越发焦急,她心里记挂着锦芬,真的是心急如焚。可香如还在,四周还有不少下人,她虽急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只是一双眼睛早就飘到了屋子里。 念儿懒得管她,依旧小步的前进,脚步轻缓,慢哉悠哉! 屋子里的锦芬早就得到了消息,只是她并没有出来迎接,而是让一个小丫鬟出来挑开了帘子,“太子妃请。” “母亲可在?”念儿故意问。锦芬不在这里才奇怪呢。 小丫鬟笑着点头,“夫人在屋子里喝药。”这是告诉念儿锦芬病了。 “母亲病了吗?”装的话,念儿自认也会,一脸焦急的问了句,就快不进了屋子。她的身后,容妈妈抢先香如一步进了屋,挤得香如差一点跌倒。香如暗暗咒骂了容妈妈几句,悻悻的跟了上去。 屋里,锦芬躺在床上,两眼无神,面色也暗黄憔悴,哪里还有先前的一份美丽?她的模样连名兰都不如。可见这两天,她过得度日如年,一点也不好。 “见过母亲,母亲安好。”走到床前,念儿福了福清脆的道。她的眸子含笑,就连眼底也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锦芬闭着眼冷哼了一句,“死不了。”容妈妈紧走两步哽咽着道,“老奴给夫人请安。”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才几天不见,夫人竟成了这种样子。 锦芬突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床边站着的容妈妈,眼眶微红,沙哑着嗓子说了句,“妈妈也回来了。”主仆几十年的情分,让她再也无法压抑心底的酸楚委屈。目光飘到念儿身上,她的眼神立刻变得锋利起来,“你怎么回来了?”她说话的语气竟和对容妈妈时简直天壤之别,香如愣了一下,两眼都是不可思议。 念儿倒是无所谓,她也没想让锦芬对她和颜悦色。弯唇一笑,“听说母亲病了,女儿很是担心,可吃了药,找没找大夫?”她现在可是很尽心的想扮演一个孝顺的女儿呢。 锦芬一听她的话,整个人都从床上蹦了起来,只气的用一根手指指着念儿,嘴唇哆嗦着,“你……你……”余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容妈妈怕锦芬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忙上前扑到她的身上抱住她哀求,“夫人莫要激动,身子要紧。”同时压低了声音道,“夫人莫中了那贱丫头的圈套。”她都看得出念儿是故意的。 锦芬被容妈妈的话喊回了些理智,也知道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仅是念儿,还是她的嫡亲女儿,喘了几口气后萎顿下来,瘫倒在容妈妈的身上,索性闭上眼装晕。 “夫人?”容妈妈一惊一乍的惊呼。 第二百三十七章 念儿侧过身子,让香如也上前服侍。她自己则掩去眸底的厌恶,拿着帕子颇显委屈的压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声音也哽咽的道,“母亲身子不好,心情也难免不好,怎样对女儿,女儿都不在乎。只要母亲觉得舒心了就好!” 她低眉顺眼,明明很委屈,却还要顾念母亲心情做个乖顺的好女儿。屋子里除容妈妈外的下人看到了,都在心里暗赞大小姐果然对夫人极好。成了太子妃,性子越发柔和豁达了。 锦芬闭着眼,维持着昏迷的样子。听到念儿如此说,心中气的咬牙,却也无法发作。容妈妈抱着锦芬,眼眸阴狠的瞪着念儿,嘴里却说着违心的话,“太子妃莫要恼了夫人,夫人……她心情不好。”她的话说了半句顿了一下,只是意思屋里的人都明白了。 “怎么会呢?妈妈多心了。我是看母亲这个样子心里难过。让人去请了大夫了吗?”念儿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扭头问身边的香如。 “奴婢这就让人去请。”香如机灵,忙去院里吩咐小丫鬟去请大夫。只是不多时小丫鬟就转了回来,面有难色。念儿一瞧她的样子,就知道定是门口的护卫不放行。她低声吩咐了香如几句,香如点头而去,不多时回来,朝她点了点头。 “太子妃,奴婢看到老爷朝这边过来了。”香如想起在门外老远就看到相爷的身影,估计是得到太子妃回来的消息赶过来的。 念儿皱眉,她没想到纳兰辰逸回来的这样快。本来还想再气气锦芬,看来是不成了。她冷眼看了看锦芬,见她还躺在容妈妈怀里装晕,不屑的转过头去。 丞相府的下人都以为锦芬会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她却觉得不然。就是锦芬没了要翻身的心思,她也会丢给她一棵救命稻草! 正想着,纳兰辰逸黑着脸进来了,看到念儿脸色更暗,哼了一声道,“雨儿回来了。”他压根就没拿念儿当女儿看,话里自然没了亲热。念儿一点也不奇怪,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见过父亲。” 纳兰辰逸恼怒念儿竟然无视他的命令硬冲进了兰芷阁,还真拿自己当成太子妃了!脸色阴沉的看了床上一眼,淡漠的问,“夫人怎么了?” 如今在他的眼里,锦芬比陌生人也不如。 锦芬依旧在昏迷,容妈妈代她回答,“夫人人事不醒,老奴也不知是怎么了?”容妈妈虽然心里焦急,可也不敢说太多。毕竟她可是刚才太子府回来,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乱说只会让纳兰辰逸更加反感。 纳兰辰逸哼了一声,没做任何表示。念儿上前一步说道,“女儿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相信母亲很快就没事了。”纳兰辰逸面色沉沉,点了下头,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很快,大夫就请来了,诊了脉,开了药,就要离去。 “大夫,母亲怎么这么半天还未醒来?”念儿清楚的看到锦芬的眼皮动了下,拦住了大夫道。 “老夫扎个针马上就会醒来的。”大夫看锦芬这么半天还没有醒转的迹象,就以为念儿着急了。忙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副银针,准备给锦芬扎针。念儿看那银针亮闪闪,银灿灿,大约两寸来长,大夫拿在手里,容妈妈已经吓得哆嗦了一下。 那么长的针扎下去,一定很痛!她悄然看向锦芬,却发觉夫人两眼紧闭,并没有打算醒来的意思。她想出声提醒…… “妈妈起开些,莫阻挠了大夫行医。”念儿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纳兰辰逸也望了过来,容妈妈无奈,只有离开。 锦芬只顾躺在床上装晕,完全没听到念儿和大夫的话,等到她的手腕被念儿抓住,眼角瞄到大夫手里的银针时,已经来不及了。大夫的银针一点一点扎进锦芬鼻下的穴道,念儿能感觉到锦芬隐忍的痛意,能看到她的眼珠子在眼皮下来回的转动。大夫还没怎么用力,锦芬已经“哎呦!”一声醒了过来。睁开有些迷茫的眼看着四周,“我这是怎么了?” 大夫看她已经醒转,就撤了银针,告辞走了。 “母亲刚才昏迷不醒,吓死雨儿了。”看到锦芬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念儿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道,那模样和神情,眼眸里流露的都是关心。 锦芬将念儿恨得要死,却又不得不附和着她的话上演着母女情深,虚弱一笑道,“母亲无事,吓着你了吧。” “母亲无事就好……”念儿柔柔一笑,眸底的冰冷却让锦芬没来由一阵心惊。等她细看,却发觉念儿依旧是温婉乖巧的模样,刚才的一切仿若她的幻觉。 “好了,你母亲的身子需要静养,你先去园子里歇着,我和你母亲有话要说。”纳兰辰逸看到锦芬醒来,淡淡的对念儿说了一句。 念儿也不想多待,反正她今晚打算留下来,有的是时间和锦芬磨叽,就乖顺的点了点头,福了福走了出去。容妈妈想要留下来照顾锦芬,被纳兰辰逸赶了出来。再怎么说,她如今的主子都是念儿,回趟丞相府就留在锦芬身边那怎么行! 念儿不去理会纳兰辰逸和锦芬的谈话,带着香如和容妈妈回了落雨园。没多久,大总管就过来了。“太子妃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奴才。午膳快好了,太子妃是在园子里吃呢,还是和老爷一起用?”大管家恭敬的站在那里,花甲之年的一张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就在这园子里吧。香如,你和容妈妈将两位姨娘和二小姐三小姐大少爷的礼物都送到她们的园子里去。”念儿扫了容妈妈一眼。 “是。”香如应了,径直去了里间拿东西。容妈妈则缓了一下,就听到香如叫了起来,“妈妈快些,我一个人拿不动!”容妈妈无奈,只得看了一眼管家,悻悻的走了过去。等到二人都离开了,念儿才笑着开口,“大管家请坐。” 管家有些受宠若惊,忙摇头,“奴才站着就好。”大管家在丞相府几十年,自然知道太子妃特意支开丫鬟婆子,绝对有话问自己,态度就越发恭谨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本宫在太子府几日,母亲怎的就被父亲禁足了呢?”念儿心里想着纳兰若雨碰到这种事情会有怎样的反应,想过之后就问了管家这句话。她知道,按着纳兰若雨的性子,定然会这么问。她要装,也要装的像一些才是。 “这……”大管家犹豫了。他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告诉太子妃,毕竟夫人做下的事,也的确是狠毒了些。 “大管家只管明言,本宫不会告诉父亲的。”念儿道。其实她知道就算纳兰辰逸知道了,也没什么。他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毕竟,传闻是一回事,实言又是一回事。爱母心切的她,有必要让管家道出实情来。 “事情是这样的……”大管家娓娓道来,语调平缓,既没有添油加醋,又没有删减情节,只是平静的叙说着事实。这事念儿早就知道,此刻听管家这么一说,中间的细节她也清楚了。 “母亲这次确实有些过分,难怪父亲会生气。”听完,念儿沉思片刻,面色淡淡的道。“好在柳姨娘的孩子没事,要不然,毒害庶子这个罪可不轻。”她似轻叹了一声,话锋一转道,“我这两日总是睡不好,晚上总是会做奇奇怪怪的梦,或许是担心母亲吧!”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眸底还有害怕的水光,“一场好大的火,一个女人,满脸的血……”她的声音飘飘忽忽,却是突然一顿,像是发现了什么住了口。 “管家去忙吧,我歇息一会。”她眸中的惊恐敛去,有些尴尬的一笑。管家神色一惊,却没有多言,应了声告退。 念儿看着管家的身影走远,眼眶微微红了。 她的话,是不是让管家想起了些什么呢? 管家走后不久,香如和容妈妈回来,须臾,纳兰辰逸也来了,他一进来就屏退了两人。念儿看他脸色不好,施了个礼没有说话。 纳兰辰逸自顾自的坐了,抬眸沉沉的看了念儿一眼,开了口,“你今日为何要去兰芷阁?没听护卫说我下了令不许任何人进去吗?”他的声音拔高,很明显含着恼怒。 “可我若是不去,岂不是更惹人非议?”念儿挑眉。眸色也是清冷,就那么看着纳兰辰逸。 纳兰辰逸无话反驳,沉默了片刻,终是不甘自己的威严被无视,又开口道,“那也要等我回来才可以。” “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念儿懒懒的道,“大小姐的毒解得怎么样了,好了的话就让她去太子府吧。” “还没好。”纳兰辰逸眸子一暗,想到女儿浑身难看的红疹,他的脸色也变了,“好了自会告诉你。”抬眉有些抑郁的看着念儿如今的脸,皱了皱眉道,“你在太子府怎么样?有没有被太子发现什么?” “没有。”念儿懒得和他多说,直接两个字回复。要是轩辕泽发觉了她是个假冒的,她还能这么安逸的坐在这里,丞相府还能这么一篇平和? “用完膳就在这里歇着吧,不要乱跑。”纳兰辰逸心情很差,见和念儿说不出什么来,就拂袖走了。 整个下午,念儿都一直呆在落雨园,哪里也没去。容妈妈终是放心不下锦芬,找了个借口跑回了兰芷阁想再见一面,可是被护卫挡住了。她也只有悻悻的回来。 夜里,万籁寂静。丞相府里一片漆黑,每个人都沉入了梦乡。 一道黑影轻巧的出了落雨园,躲过府里巡夜的护卫,飘进了兰芷阁。 锦芬已经睡下,屋中墨黑,只听到她传出的呼吸声。下人房里也一片安静,劳作了一天,她们也累得早早就睡了。 黑影打开窗户,轻轻的跃入屋子里。床上锦芬依旧好眠,并没有发觉有人闯入。 此时深秋,萧瑟的冷风从打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刮动帐幔,带来一股凉意。 床上,锦芬显然被突然袭来的凉风冷到了,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又是一股冷风刮来,她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啊……”眼前矗立的白色人影让她失声惊叫,张嘴才发觉喉咙像被塞了东西,怎么喊也喊不出来。 白影憧憧,虚幻而飘渺,身上的白衣随着风被左右晃动,让人更感诡异。她的一张脸惨白无比,嘴唇红艳如血。黑发披落下来,头顶一根金钗醒目惊心。 锦芬惊俱的面无血色,脸色将比那白影好不了多少,看着经过了十几年依然在脑中无法忘去的轮廓,她抖的厉害,怕的要死,全身瘫软难动,只是本能的缩着身子! “锦姨娘……”白影开了口,冰冷飘忽,没有一点生气。“你把我的身子还给我……”那声音就像是从地府飘出的亡灵,邪魅嗜血,一声一声,狠狠的敲击着锦芬的心脏。 “你……别找我!”锦芬哆嗦着嘴唇颤抖,声音低不可闻。“死了就早日去投胎,来生找个小户人家的男人嫁了……”她的话,听着让人可笑,好似她还在为海清韵的下辈子打算! “你把我的身子还给我……”白影依旧重复的说着,边说边伸开惨白的手指,直直像锦芬的脖子抓来…… “啊……你不要过来……”锦芬歇斯底里的大喊,缩着身子躲进了被子里。这一声却是尖利刺耳,在夜空中传的老远。 很快,下人们都被惊醒了,院子里陆陆续续有了亮光。当然,她们什么也没有看到。兰芷阁一直吵吵闹闹了一个晚上,就连守门的护卫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二日一早,念儿就得到消息,说夫人病了,老爷已经找了大夫进去。她洗漱好后,就去了兰芷阁。 这一次,守门的护卫并没有阻拦,也不知是得了纳兰辰逸的命令还是锦芬真的病得很重解了禁?念儿没有理会,径直进了屋子。 大夫还在,还是昨天的那个大夫。 纳兰辰逸冷着脸坐在一旁,看到念儿进来目光扫了一下没有吱声。念儿朝他福了下,站到了一边。她的目光扫到床上,锦芬两眼紧闭,两眼乌青,看起来病很重的样子。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大夫写好了药方,递给纳兰辰逸,恭敬的道,“夫人是昨夜噩梦萦绕,惊了心脉,又受了风寒,老夫写了药方,喝两服药看看。最重要是安心静养,切不可再忧心操劳。”大夫说的慎重。 管家付了诊金,大夫告辞而去。纳兰辰逸脸色不悦,看向服侍锦芬的两个丫鬟,“怎么好好的,夫人会受了风寒?定是你们服侍不周。” 两个小丫鬟忙跪地磕头,“老爷明鉴,奴婢没有啊……” 纳兰辰逸不过是给他憋屈的怒火找个发泄的地方而已,当下手一挥,也不管丫鬟说了什么,让护卫将两人拖了下去,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打板子的声音,“啪啪。”的响声,格外刺耳。屋子里的下人都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身子,惧怕的不敢抬起头,就怕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自己。 声音也惊醒了锦芬,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屋子里黑着脸满脸疟气的纳兰辰逸,嘴唇哆嗦了两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母亲醒了,太好了。”念儿发觉锦芬醒来,抢先一步奔到床前,殷勤的嘘寒问暖。锦芬看到她,眼眸里一丝厌恶流动,却还是咬着牙虚弱的道,“娘没事,你先下去吧。锦芬丝毫也不怀疑,念儿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是想让自己病得更厉害!眼不见为净,所以,她直接赶人。 念儿有些委屈的撇撇嘴,却忍着没有说话,点点头道,“那如此母亲多休息,女儿一会再来看你!”说完,带着香如走了。 等到屋中无人,纳兰辰逸才黑着脸恨恨的道,“你不要再耍什么把戏,这一次,我是不会饶过你的。没有将你送回伯爵府已经是我最大的忍耐,若你再搞得府里鸡飞狗跳,就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 他的语气很冷,眼中再也没有了往日半分的温情。冷冰冰的话,也彻底冷了锦芬那颗还抱着一丝幻想的心!她冷笑一声,挣扎着坐起来,压制住眼中蓬发的泪意,有些自嘲的道,“纳兰辰逸,我还能耍什么把戏?我都已经被你囚禁在这个院子里了,几十个人看着守着,我还能怎样?” 伯爵府,却是锦芬不愿意这样回去的。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跑回去看哥嫂鄙夷的眼色,她曾经是风光无限的丞相夫人,哪一次回娘家不是争相奉承,巴结讨好?就连一向面冷的父亲,看到她也是笑眯眯的。她知道这些待遇,只是因为她有那样一个足够让他们骄傲和炫耀的身份! 而此刻,没了纳兰辰逸的宠爱,没了以往贤淑温婉的名声,也将没有了丞相夫人这个头衔,她,还怎么回去? “装病装神弄鬼不一直是你的拿手好戏吗?只是如今本相再也不会被你蒙骗,所以,收起你的伎俩,不要妄想用他们来威胁我,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给我好好呆着!”纳兰辰逸说完,袖子一挥,大步离去。 “你……”锦芬伸出一根手指,却还是无力的跌倒在床上,泪流满面! 许久,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的挑开帘子走了进来,也不敢抬头,怯怯的道,“夫人,大总管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他就去吩咐人抓药了。” “大总管?让他进来。”锦芬猛然想起了什么,擦了擦眼泪坐正了身子。须臾,大管家进来,态度还是那么恭敬,“奴才参见夫人。” 锦芬的脸色一紧,虚弱的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管家略一迟疑,还是上前了两步。 锦芬看着管家的脸,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当年,海清韵的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 管家的身子一震,猛的抬起了头,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锦芬,想着夫人是不是病糊涂了?可是,锦芬的眼中光亮闪烁,阴狠如初,完全没有一点浑浊和迷蒙。看得出,她是清醒的。 管家敛了心中的惊诧,压低了声音道,“如夫人吩咐的,扔在了乱葬岗!” “你可还记得地方?”锦芬的眸中血红,嗜血的目光就像地狱里的野魂厉鬼,恨不得吃掉世间所有人。 “记得……”仿佛想了一下,管家才道。当年,是锦芬下了令要让海清韵暴尸荒野,变成孤魂野鬼! “嘿嘿……那就好。你去庙里求一道锁魂符,埋到乱葬岗上。记得,埋深一些。”锦芬的目光变得兴奋起来,就像是频临死亡的人看到了一线生机。可她的目光却是冰冷无情的,像极了雨夜里毒蛇的芯子,嚯嚯的想要咬人一口。 管家低着头,可是却能看到他额头渗出的汗珠。“是,奴才马上就去办。”说完,管家再也不敢多留,慌乱的离去。 床上,锦芬泛着青色的脸上,笑的更加狰狞恐怖…… 午时,名兰带了柳絮特意吩咐厨房做的点心给念儿送了过来。“奴婢参见太子妃。” “起来吧。”念儿笑笑,放下了手中的绣绷,香如接了过去。容妈妈看到名兰来了,目光鄙夷的撇向别处。见风使舵的贱婢!容妈妈在心里暗骂。 “这是柳姨娘吩咐厨房做的点心,说太子妃喜欢,就让奴婢送了过来。”明兰笑的得体,施礼说话都恰到好处。香如接过食盒放在了桌子上,一打开,盒子里的香味就飘了出来。香如端过盘子,念儿拈了一块放在口中咬了一下,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味道果然不错。 “柳姨娘有心了。”念儿笑着点点头,赞扬了一句。上次她借着爱吃糕点的由头,让名兰传递消息,不料被柳絮有心记下了,今日还让名兰特意送了过来。不管她是好心还是奉承,念儿都理所当然的收了。 “香如,这糕点不错,你和容妈妈也尝尝。”念儿指了指食盒道。香如笑着应了,拿了一盘子朝容妈妈走了过去。 “名兰,你注意看着大管家,打听清楚他今天都去了哪里?”见周围无人,念儿低声吩咐道。 “是,大小姐。”名兰恭谨的应了,没多时,告退离去。 第二百四十章 锦芬被禁足,柳姨娘掌家。名兰跟了柳姨娘水涨船高,身份也不一样了。她告诉柳絮要和纳兰若雨搞好关系,柳絮不是个笨的,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就派了名兰殷勤的往落雨园送东西。瓜果糕点,补汤美食,隔三岔五就送到念儿的面前。 午膳后,落雨园来了一个念儿没想到的客人,三小姐纳兰若薇。 念儿在午睡,只是她并没有睡着。香如和容妈妈在院子里绣花,两个人时不时低低的说上两句。 “见过三小姐。”念儿听到香如的声音,闭着的眸子睁开,两眼清亮通澈。 “大姐姐可在?”纳兰若薇的声音绵软甜美,柔柔的带着女儿家的软糯,让人听了忍不住心生怜惜。 念儿在屋子里,可以想象到纳兰若雨秀美清丽的一张小脸,正含着怯意,柔弱无助的样子。 柳絮已经掌了家,按说纳兰若薇的身份也不一样了,她许是习惯了这个样子说话?念儿挑眉。 “大小姐还在午睡。”香如压低了声音道,说完还望了屋子一眼,仿佛怕吵到念儿。三小姐一向和大小姐并不亲厚,她近日来所为何事?香如有些孤疑的看了纳兰若薇一眼。 容妈妈看纳兰若薇的目光含了一种敌视,她是锦芬的人,锦芬如今被柳絮取而代之,她自然看到三小姐也不喜。 “香如,请三小姐进来。”屋子里,传来女子清越的声音。香如抬手挑起了帘子,“三小姐请。”纳兰若薇对她感激一笑,抬脚迈进了屋里。 念儿已经起身,穿了外衣坐在床上。香如进来后收拾了床铺,她就坐到了锦榻上。 “薇儿给大姐姐请安。”看到念儿,纳兰若薇甜甜一笑,很是周正的行了礼,乖巧的蹲在那里不动,维持着请安的姿势。 “三妹妹起来吧,自家姐妹何须多礼。”念儿笑笑,使了香如上前将纳兰若薇扶了起来。她清澈的瞳仁里也含着一丝趣味。这个纳兰若薇无事是不会进这个落雨园的,她一来,就用了大姐姐这个亲昵的称呼而不是太子妃,很明显就是要拉近彼此间的关系。念儿也就顺了她的话,亲昵的称她三妹妹。两个人就依旧如纳兰若雨未出嫁前那样,姐妹相称。 “大姐姐,在家中休息的可好?若有什么东西不妥,可使人禀了姨娘。她定会让大姐姐满意。”纳兰若薇站起了身子,娇笑着道。 念儿的脸色不变,一旁的香如可就不一样了。三小姐这是像大小姐示威来了? 念儿淡淡的看着纳兰若薇,脸上的笑意清浅,“自己家的府邸,怎么说如此见外的话?三妹妹可是不希望我回来?”她笑的狡黠,笑容里带着打趣。 纳兰若薇的脸色微变,俏脸上也有一瞬的尴尬。她本来想和纳兰若雨搞好关系的,才这样特意提了柳絮,只是想让纳兰若雨知道如今这丞相府里是她的亲娘当家,她们姐们间应该多亲近亲近。 “大姐姐勿怪,妹妹不会说话……”她脸上的恼色更多,颇有些生自己的气,“这丞相府什么时候都是大姐姐的家,大姐姐想住多久都可以。”纳兰若薇越说越慌乱,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念儿失笑,她的家如今是太子府,何况她回不回来,住不住,也并不是纳兰若薇一个庶出的小姐说了算! “姐姐知道妹妹好心,怎么会怪罪?”她莞尔一笑,眉宇间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清澈通透的眸子里,让人看不透。她看着纳兰若薇很明显松了一口气后又问了一句,“妹妹来是……” “姨娘说太子如今去了江南,大姐姐一个人没人说话,让我过来相陪。”纳兰若薇眉眼弯弯,笑的如解语花。 只是这样?念儿确实不信的。“难得柳姨娘这般贤惠,三妹妹替我谢谢姨娘。”念儿笑笑,算是接受了纳兰若薇的提议。姐妹两个就在屋子里说着话,纳兰若薇很是乖巧,净捡好听的说,惹得屋子里笑声阵阵。容妈妈在院子里听到笑声,觉得刺耳,暗自对着屋子“啐”了口,不屑的哼了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没多久,名兰来请纳兰若薇,说柳姨娘找她。纳兰若薇依依不舍的走了,念儿让香如去送她。 “大小姐,管家去了一趟白云寺,回来后去见了夫人,如今在自己的屋子里。”名兰贴近念儿的耳边低声说道。 “可知他去白云寺做什么?”念儿压低声音问。大管家去白云寺她一点也不奇怪,锦芬夜里见鬼,她如何能心安,定是使了大管家去求菩萨保佑。 “他没有说,奴婢这就去打听。”名兰的眼眸闪了闪。念儿让她带了一匹雪缎送给柳絮,算是答谢柳絮殷勤的招待,也算是给了旁人一个解释。 没多久,名兰就打听到了,差了一个信得过的小丫鬟告诉了念儿,念儿笑了笑。 夜里,星稀月淡,基本没什么光亮。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出了丞相府的小门,朝着城郊走去。他走一段路,还会偶尔回头看看,像是在害怕什么。 黑影走走停停,不多时就到了东城郊的树林外。他停下来看了看有些漆黑的林木,然后走到一旁看护林子的小茅屋里。屋子里很明显并没有人,他在里边呆了一会后出来,手里拿了一个纸糊的灯笼。光亮幽暗,几近昏沉,在夜色里越发显得诡异。黑影没有犹豫,打着灯笼,沿着一条被人踩出的小道,走进了树林里。 一道纤小的身影跟在他的后面,身子灵活,轻快如风,他一点也没有发觉。 前面的黑影走的并不慢,很快就来到了林中的一块空地上,他站住了脚步。手中的灯笼被风吹的左右摇晃,散发的光晕也忽明忽暗,在夜色里越发诡异难测。 树林中有一块两丈左右的空地,杂草横生,流萤乱飞。正中一堆突起的土堆,尤其惹人注目。 黑影将灯笼别在土堆上,跪下,拔了拔草,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钱,用火折子点燃。 “海夫人,当年的事对不起,奴才也是没有法子。锦姨娘抓了奴才的孙女的错处,如果奴才不听她的话,奴才的小孙女就会被她卖到窑子里去。奴才的小孙女才九岁啊……”黑影的声音颤抖,被火光照耀的脸忽明忽暗,正是大管家。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管家跪在地上用树枝扒拉着纸钱,声音带着恐惧和后悔,也有一些隐藏的不忍。当年海清韵的死,他虽没有直接参与,却也是在锦芬的胁迫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冷眼旁观,看着海清韵和纳兰若雪一步步的被锦芬害死。海清韵的尸体,锦芬是交代了大管家处理的。大管家不忍见海清韵暴尸荒野,就偷偷的将她埋在了这里。害怕被人知道,他只是堆了个坟冢,连名字也不敢写! 树后,念儿的眼睛血红,手指死死的扣在树干上,硬是将坚硬的树皮都抠出一块来。她只是对大管家怀疑,却没想到他真的知道娘亲埋在哪里! 娘亲!女儿不孝,这么多年才来看你!泪水无声无息的沿着脸颊滚落,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大管家烧了一厚摞纸钱,直到没有一点子火星,他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离开。等到他出了小树林走远,念儿才闪出来,一下子扑在坟头上痛苦失声,“娘……” 四野寂寂,哭声哀哀,惊起林中的鸟儿,扑棱棱拍着翅膀走远。 这一哭,念儿就再也收不住情绪。十年的思念,十年的委屈,十年的怨恨,在这一刻,她全部倾倒了出来。“娘,女儿好想你……”娘亲美丽绝色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她想要伸手触摸却突然消失不见。“娘亲,你再抱抱雪儿好不好?”她近乎乞求的哭泣着,手指伸进泥土里,想要抓住什么。却发觉除了一捧黄土和野草外,什么也没有。哭的累了倦了,她趴在坟头迷迷糊糊睡去。 四周越发的黑暗,小树林里树叶密叠更无一点荧光发出,只有女子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在风中飘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念儿被深秋的冷风冻醒,她慢慢的将坟头的野草清理干净,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天马上就要亮了,她必须回到丞相府。 避开丞相府的护卫,她轻巧的回到了落雨园。香如和容妈妈还没有起来,她直接从后窗翻入,脱了衣裳放到衣架上,换了一件干净的里衣,然后钻进了被窝里装睡。没多久,她就听到院子里小丫鬟走动的声音,紧接着,香如也起来了。念儿起身洗漱,因为易容,没人发觉她的不妥之处。 锦芬的病并没有什么起色,喝了药也不见丝毫好转。念儿不知锦芬是装病呢,还是真的吓坏了,早膳后她依旧亲自去看了看。护卫得了纳兰辰逸的命令,这一次并没有阻拦她。容妈妈看着锦芬病了,着急的不行,亲自喂她喝药。念儿就找了个借口将她留在了兰芷阁,容妈妈高兴的应了。 大管家又见了一次锦芬,没人知道他和锦芬说了什么,不过名兰打听到大总管走后,锦芬的气色好了很多。念儿自然猜得到锦芬因为什么而高兴,也不理她,除了一日三次请安外,她都安静的呆在落雨园。 纳兰若薇午膳后又来到了落雨园,缠着念儿教她刺绣。 “大姐姐,姨娘说大姐姐的刺绣是极好的。我的牡丹总也绣不好,大姐姐可要教教我。”她换了一套素雅的衣裙,配着她画了淡妆的小脸,倒也惹人怜惜,让人看着清清爽爽,一点也不突兀。站在念儿的面前,姐妹两个都娇媚如花,端的赏心悦目。 香如看纳兰若薇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穿衣打扮一点也没越了太子妃去,脸色比昨日好了一些。 “我的绣功哪里有秀如的好,三妹妹若是要学的话,还是让她教你吧。”念儿笑笑道。她的刺绣本来也就不怎么样,她也并不想教纳兰若薇。秀如她倒是知道手灵巧,绣的花鸟栩栩如生,纳兰若薇既然要学,她就推到秀如身上好了。 她的眼眸闪了闪,只怕纳兰若薇并不是学绣花那么简单。 果然,听到她如此说,纳兰若薇立刻欢笑着拍手,“好啊,秀如是大姐姐的贴身丫鬟,绣功定然也和大姐姐一样好。”说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环视了一圈才好奇的道,“大姐姐,秀如呢?” “秀如在太子府,我没带她回来。”念儿淡笑,端起香如沏的茶浅抿了一口。 “那算了。”纳兰若薇有些失望,不过也并没有再缠着念儿,而是说起了其他。不久后,她就告辞了。 晚上,纳兰辰逸很晚才到家。太子不在,皇上就将京中庶务一并交给他管理,他从早上忙到现在,总算是将公务都处理完了。 管家命人将饭菜端了上来,纳兰辰逸洗了手刚端起碗,就听到贴身小厮进来禀报,说一个小丫鬟在门外求见。纳兰辰逸脸色不好,啪的将手中的筷子扔到桌子上,皱眉道,“真是晦气,吃个饭也不得安生。” 管家小心的上前道,“要不,奴才将她打发了去?”他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园子的丫鬟,可是老爷还没吃饭,他就想着吃了饭再说也不迟。 “那丫鬟可说了是什么事?”纳兰辰逸的心情极差,饿了半天的肚子,好不容易端上碗又被人打搅,他能不气才怪。不过,他还是安奈住了怒火问了句。小厮跑出去问,很快回来,“她说是小院子里的。” 纳兰辰逸中移动,脸上的怒气淡了不少,朝小厮和管家都摆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让她进来。” 管家知道纳兰辰逸这样说定然有事,当下不敢多言,和小厮一起退了下去。他们刚离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走了进来,一看到他立刻就跪了下去,“奴婢见过老爷。” 纳兰辰逸认出她是伺候纳兰若雨的丫鬟,皱了皱眉道,“你们小姐又出了什么事?” 丫鬟看了看纳兰辰逸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听说夫人被禁足,一气之下摔了好多东西,也打了好几个伺候的丫鬟,今日里竟什么东西也不肯吃,奴婢几个劝了很久都无用。奴婢无法,只有找老爷了。” 纳兰辰逸面有怒色,想到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小丫鬟的额头还有很明显的淤青,可以想象也是纳兰若雨的杰作。纳兰辰逸不免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女儿自从被毁容后,性子越来越差了,动不动就是摔东西打人,完全没了当日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他也知道其实不怪女儿,任谁一下子毁了引以为傲的美貌,看着别人顶着自己的身份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都会伤心难过抓狂的! 只是,他早已警告过了她,凡事要忍耐,切不可被人瞧出端倪,她怎还这般不知轻重?纳兰辰逸早没了食欲,站起来道,“走吧,本相去看看。” 丫鬟大喜,忙应了站起身,小心的跟在纳兰辰逸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书房。 小院里,守门的婆子听到屋子里不断传来的响声,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大小姐又在发疯呢,又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很快的一个小丫鬟捂着脸跑了出来…… “哎,大小姐又在拿我们这些下人出气呢!”婆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胡说八道什么呢?活的不耐烦了?”一声怒喝响自身后。婆子吓得打了个颤,回头看到老爷正黑着脸站在那里,小丫鬟担忧的看着她。 “奴婢该死,老爷饶命。”婆子慌了,跪地求饶。 纳兰辰逸直到现在不是处罚她的时候,哼了一声道,“好好伺候大小姐,下次若再犯,定不轻饶。”这小院子的人他已经秘密换了好几个,可都敌不过纳兰若雨三天两头的责罚。新来的丫鬟婆子没几天也会发出抱怨声,他总不可能一直都将人杀了吧? 婆子得了大赦,忙站起来退到一边,暗自擦了擦汗,冷风吹来,她才发觉后背早已湿透。 小屋的门口,一个丫鬟正静静站着,头垂得很低。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纳兰辰逸低低的叫了声,“见过老爷。”她原本清秀的一张脸上,被人用指甲抠了两道很深的血印子,上面还隐隐渗出血珠。一双眼睛哭的都肿了,像两只水蜜桃。丫鬟受伤,也不会有好的伤药治疗。看得出,她这一张脸怕是毁了! 纳兰辰逸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让丫鬟下去,他自己抬脚进了屋子。碎瓷片踩在脚上咯脚的慌,纳兰辰逸这才注意到屋子里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打碎的瓷器。茶碗,水壶,还有几只花瓶,都七零八落的散在屋子的地上,狼狈不堪。 “又怎么了?这屋子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纳兰辰逸有些怒,沉着脸闷声道。 纳兰若雨本来还在瞪着面前的一只茶碗出神,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父亲嘴角一跨,哭着奔了过来,“爹……” 听说娘亲病了,爹又不许她前去看望,实在没法子,她只有想出了这个办法。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听说念儿也回来了,一想到念儿如今的身份,她心底的火就四下冒,就想着要发泄出来。 纳兰辰逸无奈,原本要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将纳兰若雨揽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安慰她,“好了好了,爹不说你就是。”女儿的心里难受他也是知道的。 “爹,娘是不是病了?”纳兰若雨抬起头问。她的脸还没有恢复,还带着一方白色的面纱。 “你娘做了噩梦,爹让人抓了药,已经好多了。”纳兰辰逸安慰她。其实,他压根就没有再问过一次锦芬的病情状况。只是这话,他肯定不能在女儿的面前说出来。 “爹,雨儿想去看看娘。”纳兰若雨祈求的看着父亲。 纳兰辰逸皱起眉,有些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的样子怎么能见人?你还是好好的呆在院子里,张太医开的药效果不错,相信用不了多久你的样子就会恢复。倒时你再去看望你母亲吧。” 纳兰辰逸看着女儿额头上的红疹淡了一些,心中一喜道。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假太子妃的事,就怕被人瞧出破绽。纳兰若雨早一天好,早一天和念儿换回身份,他的心也就早安一天。 纳兰若雨欢喜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母亲被禁足,她无法得见,也没有人给她出主意。她每日里在这个小院子里都快发疯了!“雨儿知道了!”她垮下脸来,脸上再也没了一份笑意。 “爹,母亲怎么会老做噩梦呢?我们府里是不是有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纳兰若雨已不止一次听到锦芬晚上做噩梦了,忍不住好奇的问。 “小孩子胡说什么呢?”纳兰辰逸面色一沉,喝了一句。纳兰若雨不敢多言,悻悻的垂下了头。 这些日子,她总觉得母亲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可她问了几次,母亲都不肯说。问容妈妈,容妈妈也不告诉她,可越没人告诉她,她就越好奇。 纳兰辰逸最不愿听到的就是自己府邸里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上次假山处的蛊偶事件已经让他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如今被纳兰若雨重新提起,他不免心底不安。若此话传到御史的耳朵里,再传到皇上的耳中,那么丞相府,他丞相的帽子就岌岌可危了。 怒吼了女儿,纳兰辰逸又觉得自己太严厉了些,就放低了声音道,“此话怎可乱说?传出去那还得了!”看到纳兰若雨红了眼眶,他终是不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如今丞相府就在刀锋之上,稍有不慎就会惹来杀身之祸。你的话看似无心,可被有心人传来传去,区别可就大了。别忘了你将来可是要当皇后的人!”纳兰辰逸脸色沉重,破有些语重心长。 纳兰若雨也明白了。她如今是太子妃,若丞相府中有什么被皇上忌讳的流言传了出去,她的不详之说先且不说,对太子的地位都是威胁! 纳兰若雨想通了这个,竟感觉到自己的衣衫也湿了。“女儿明白了,再也不会口没遮拦。”纳兰若雨有些后怕的道。 “知道就好。你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配合张太医好好治病,明白吗?爹等着看到你恢复容颜的那一天!”纳兰辰逸怜爱的一笑。 “是,女儿知道。一定不会辜负爹爹的教诲。”纳兰若雨知道她刚才的话已经惹了自家老爹不高兴,连想要问念儿的话也咽在了肚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她的眼眸却在暗处闪了闪,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纳兰辰逸看到女儿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嘱咐了两句,让小丫鬟将房间打扫了干净,然后就离开了。 这一夜,小院里安安静静,纳兰若雨再也没有摔东西。 第二百四十三章 锦芬的病一直没有什么起色,纳兰辰逸也就没有再下令禁她的足,只是她要想出去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旁人看她倒是不管了。 早上,念儿按例去兰芷阁请安,走到半道上碰上也要请安的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两个人都穿着锦衣,头上戴着上好的发钗,身后三四个丫鬟跟着,赫然一副丞相府小姐的派头。 香如不屑的撇了撇嘴,哼,神气什么,不过是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而已。 “见过大姐姐。”两个人看到念儿,忙上前行礼。 “二妹妹和三妹妹也是来给母亲请安吗?”念儿笑着接受了,问道。 “是。”两个人应了。纳兰若薇欢快的上前,亲热的挽住念儿的胳膊,看了看念儿今日的装扮后羡慕的道,“大姐姐今日可真好看,比花园里的花儿都娇艳呢。”她的笑灿烂无邪,有着单纯的天真和可爱,让人看了忍不住喜欢。 “那里及我们薇儿活波可爱呢!”念儿亲昵的捏了捏纳兰若薇的鼻子,惹来她不依的嘟起了嘴吧,“大姐姐,你别捏人家的鼻子嘛,疼!”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一旁站着的纳兰若蔷,眸中有一丝得意闪过。 “好了,大姐姐不捏了。还不是我们薇儿玉雪美丽,这皮肤嫩的都要滴出水来,让大姐姐都忍不住想要捏一下!”念儿笑着打趣,眼眸扫过一旁纳兰若蔷低下了头。虽然她掩饰的很好,可是念儿还是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没的晦暗。 同样是姐妹,她却没有纳兰若薇这般讨巧可爱,会和人拉近关系。这一点,但看她想要迈出的脚尖就不难发觉。她也是想要讨好自己的吧!念儿猜测。 纳兰若蔷没有亲娘,又是个庶出的,纳兰辰逸也并不见得有多喜欢,她一个人在这深墙大院里也是孤单寂寞的吧!纳兰若蔷比纳兰若薇还大了一岁,明年就可以议亲了。她想要亲近纳兰若雨,无非也是想找一个好的婆家而已。念儿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纳兰若蔷一眼,就被纳兰若薇拉着进了锦芬的园子。 小丫鬟打起了帘子,念儿带着纳兰若薇迈了进去。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容妈妈正端着药碗伺候锦芬喝药。锦芬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精神也不好,眼角余光瞄到几人进来,也没哼一声。 “老奴见过太子妃。”锦芬可以装作看不见,可容妈妈就不行了。虽然心里百般不愿,她还是放下药碗,施了施礼,又看了眼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低声道,“见过二小姐三小姐。” “母亲今日的身子怎么样?”念儿瞧到锦芬眼里的不耐,也不理她,径直关心的问着容妈妈,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站到念儿身后,虽没有说话,神色也是很关心。 不管锦芬这个嫡母是好是坏,现在,她都依然还是她们的嫡母。 容妈妈眼里有着疼惜,她是锦芬的乳母,自小看着她长大,对她的情分自是不一样。锦芬如今重病,容妈妈自是十分焦急。“心情郁闷,又受了风寒,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 念儿淡笑。容妈妈的意思就是锦芬的病得需要好长时间调理,那兰芷阁的禁也就不能马上执行了! “劳烦妈妈好好照顾母亲了。”纳兰若蔷看了看锦芬的脸色,担忧的道。纳兰若薇瞪了她一眼,别过了头。 “太子妃,大少爷来了。”小丫鬟进来禀报,她的话音刚落,纳兰文卓的小身子就冲了进来。 “娘亲,娘亲!”他一进来就大叫,声音急惶而压抑,看到躺在床上的锦芬,一头扑进她的怀里。“娘亲病了,卓儿好担心!” 自从锦芬被纳兰辰逸禁足,纳兰文卓也是一次都没有看到过自己的母亲,每日里都被乳娘看的紧紧的。今日里,也是纳兰辰逸特许他前来探望。 锦芬紧闭的双眼比儿子含着哭腔的声音喊醒,她睁开眼,有些心酸的看着几日不见的儿子,声音有些颤,“卓儿不哭,娘亲没事。”接过一旁容妈妈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纳兰文卓因为奔跑而渗出的汗珠,柔声道,“卓儿这几日的功课怎么样,先生可曾夸你?” 相比于纳兰若雨那个女儿,锦芬更看重这个儿子。太子妃之位虽然尊贵,可毕竟隔得远,纳兰文卓这个丞相府的大公子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卓儿很听话,夫子还夸我了呢。”纳兰文卓毕竟是小孩子,和母亲片刻的相聚,就让他忘记了这几日不见的煎熬,带着几分炫耀的道。 “大公子就是聪明。”容妈妈也擦了擦眼泪道。在她的眼里,纳兰文卓也是她必须要效忠和保护的小主子。 纳兰文卓骄傲的挺起胸脯,却瞧见了一侧站着的念儿,立刻站起来跑过去,拉着念儿的手亲热的喊,“大姐姐可来了,昨日我就要去看大姐姐的,可乳娘偏偏不让。”一母同胞,姐弟的情分自是不同,对于嫁出去的大姐,纳兰文卓甚是想念。 念儿笑着,看着纳兰文卓抓着她的手臂摇晃。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喜爱之情,她的眸子微闪,却还是亲昵的拍了拍他的小脸,亲昵的俯身道,“昨日大姐姐有事呢,今日见也是一样。几日不见,我们卓儿可是长高了呢!”她的举止都和纳兰若雨一模一样,就连躺在床上的锦芬看见了,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念儿表现的越好,对她对丞相府所有人都好。可锦芬看到她轻笑盈然,和儿子亲近的如同真的一家人的样子,就觉得刺目的很。这个贱丫头不会真把自己当成太子妃了吧?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贱丫头,给你几分甜头,你还得瑟上了!锦芬的眸子里恨意獠牙。 念儿自然能感受到来自于锦芬的狠毒视线,她故意不理,拉着纳兰文卓的手道,“卓儿,没看到二姐姐和三姐姐也在吗?”锦芬不喜自己的儿子和庶女亲近,她偏偏拉着纳兰文卓攀谈。 纳兰文卓歪着头有些不愿,可是看到念儿眼底亮晶晶的笑意,他乖巧的点了点头,对着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点了点头道,“见过二姐姐,三姐姐。”乳娘说现在大姐姐是最厉害的,就连父亲母亲见了都要行礼,听大姐姐的话总是没错。 第二百四十四章 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颇有些受宠若惊,忙点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卓儿,过来。”突然一声厉喝,纳兰文卓扭头看去,就见母亲咬着牙望着他,眼眸中有说不出的怨恨。他一怔,有些不明白母亲为何发怒,可也知道此刻不能违抗,怪怪的走过去,压低声音颇有些委屈的叫了声,“娘!” 锦芬的怒火还没有散去,她无法忍受自己疼爱的儿子和念儿这个外人这般亲近,更不能忍受得了念儿的授意,对两个庶女亲近。她的儿子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子,怎能和那些无法见人的庶女一样?“大姐姐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莫要再缠着大姐姐。” 屋中所有不知情的人很明显都愣住了。大小姐嫁做了太子妃,大公子不是更要和她拉近关系吗?怎的夫人(母亲)竟说出这番话来?每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念儿知道锦芬对自己的恨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她也露出诧异的表情,带着几分受伤的神情道,“母亲怎这样说?女儿的身份再不一样,也还是卓儿的姐姐啊!” 锦芬没有说话,只是拉着纳兰文卓的手。容妈妈看不下去,忙露出个笑脸打圆场,“大小姐莫怪,夫人是病糊涂了……”说着,拼命的对着锦芬使眼色。 锦芬惊醒,抬眼看着一屋子人怪异的表情,暗道是自己大意。忙尴尬一笑,对着念儿招手,“雨儿过来,娘脑子晕乎乎的,若说了什么话,雨儿不要和娘计较。” 念儿依她言走了过去,大度的笑了笑,“母亲说哪里的话,女儿怎会怪罪母亲!” 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低头沉思,没敢竟心思摆上脸。下人们都了然的松了一口气,都觉得是锦芬病了几日脑子也昏了。 又说了几句话,锦芬脸上露出倦色,几人识趣的告退了。纳兰文卓想要跟着念儿走,却被锦芬死死的抓住胳膊。 出了兰芷阁,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就告退回了自己的园子。念儿冷眼看了身后的屋子一眼,让香如回了落雨园,自己则去找纳兰辰逸,锦芬若是嫌死的太慢,她就去加把火好了! 纳兰辰逸今日没上早朝,正在书房处理昨天拿回的公务,听到小厮禀报说太子妃来了,他略一沉思,抬手道,“请太子妃进来。” 念儿进来,微微施了礼道,“雨儿给父亲请安。”她的声音不高,淡漠的也听不出什么情感。 纳兰辰逸皱了皱眉,沉声道,“你这般不情不愿的样子,被外人看到了怎么得了?事无小节,你万事都要当心,切不可因为一个态度而让人看出破绽。” “老爷教训的是。”念儿微笑,嘴角挑起,纳兰辰逸很清晰的看到她唇角弥漫的讽刺。“老爷身系一府安危,话自然是这样说,可我看夫人却不是这么想的。刚才大公子和我说了两句话,就被夫人呵斥了,一屋子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长此下去,只怕……”她漠然望了一眼纳兰辰逸,不再开口。未说完的意思,她相信他明白。 “有这种事?”纳兰辰逸挑眉,好看的剑眉和纳兰文卓很相似。 “今日听到这话的人很多,老爷不难查到。好了,话带到了,告辞。”念儿不想多说,每一次看到纳兰辰逸她就会想到母亲。 纳兰辰逸没有说话,看着她缓慢的走到门口,却想是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道,“明日是九月初二,听丫鬟说城郊的小寺庙里有个庙会,我可以去看看吗?”她的语气淡淡,却紧紧的盯着纳兰辰逸的每一个表情。 “庙会?”他沉思片刻,终是抬头道,“你想去就去吧,多带几个护卫!” 念儿的眸子骤然冰冷,心也冷得没有了一丝温度,脸上还是笑着,“谢谢老爷!”没有人看到她袖子里的手指,攥的怎样的紧…… 这个男人果然无情!他连母亲的祭日都忘记了…… 守门的小厮看到她出来,讨好的叫了声“太子妃!”却看到她艳丽如桃花的容颜上,含着一层冰霜,吓得赶紧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话。 随后,纳兰辰逸气冲冲的去了兰芷阁。守门的婆子刚要向他请安,就看到他冷着脸如一阵风刮了进去,那速度快的…… 婆子缩了缩脑袋,想着夫人是不是又要倒霉了? 果然,很快她就听到了纳兰辰逸如雷的吼声,“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锦芬吓了一跳,见纳兰辰逸怒气冲冲,示意容妈妈将一旁吓得呆住的纳兰文卓带了下去。见屋中无人,她才凉凉一句,“老爷这是又在哪里受了气,跑我这里撒来了?”别以为她不知道他这些天都宠着赵姨娘那个狐媚子。 “这府里除了你会弄出幺蛾子不让人安生外,哪里还有人会给老爷我气受?”纳兰辰逸狠狠瞪了她一眼,坐到了一旁的锦榻上。 “我?”锦芬冷笑,“如今我被你禁足,连园子也出不去,就是想要惹你不痛快也不行啊!”想到这些日子自己的惨状,锦芬暗咬牙。 “今日是谁当着两个女儿和下人的面落了太子妃的脸?”纳兰辰逸压低了声音狠狠的道。 锦芬一愣,很快想起,得意一笑道,“她一个贱丫头凭什么让我的儿子对她好?我就是看不过!” 纳兰辰逸一瞪眼,“糊涂!她如今是谁?是你我的女儿,太子殿下的太子妃!你今日这般行为,是想让人看出什么吗?难道想要这一府人都赔上性命你才甘心?”纳兰辰逸眸底有着深深的厌恶,如今他看锦芬真是越来越厌烦了。 锦芬如何不知这些,可是面对纳兰辰逸的指责,她却拉不下自己的脸,反驳道,“反正我这个主母也被你厌烦,如此要看着别人欢天喜地掌家夺权,让我的儿子看她的脸色,还不如毁去的好!”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纳兰辰逸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料到锦芬的心肠竟会这般狠,连纳兰文卓也不顾了! 锦芬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分,可话一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她也不可能对纳兰辰逸示弱,于是冷哼了一声,反瞪了回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明日我会写了休书,也会通知伯爵府的人,将你带回去。我们丞相府不要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纳兰辰逸气极,指着锦芬好半天才说出这些话。他怎么也不会料到,一个女人若是疯狂起来,那是什么也不顾的。 “休我?纳兰辰逸,你若是休了我,我就将你替换太子妃的事说给天下人知,到时,看皇上怎样治你的罪!”锦芬冷笑一声。 纳兰辰逸无言冷对,看着她的模样仿佛看深夜遇上的恶鬼,深恶痛绝! 锦芬还在冷笑,近乎挑衅的笑容让纳兰辰逸觉得异常刺目,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拂袖而去。 锦芬挺直了腰杆冷笑着,看到纳兰辰逸走远,她一下子瘫痪在床上,泪如雨下!这个家是她辛苦守候了十几年的地方,她怎舍得将它轻易毁去?她的女儿,儿子都和这丞相府息息相关,她又如何忍心?只是,她只有这样说,才能要挟到纳兰辰逸,才能保住她丞相夫人的位子!尽管她坐在那里已经满身疲惫,可是,为了儿子,她也要守住! 只是,她没有看到纳兰辰逸临走时阴沉沉没有意思感情的脸!那张脸上,除了恨还是恨,再无其他! 第二日,兰芷阁的护卫少了一些,锦芬重新出现在下人们的面前。依旧端庄贤淑,丝毫也没有受到禁足的影响。纳兰辰逸没有发话,不过,锦芬找了大管家,很自然的,管家的权利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几番沉浮,下人们都对这个夫人刮目相看。能几次三番的让老爷对她法外开恩,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当一大早大管家去西园柳絮那里拿回所有的账簿的时候,柳絮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也不甘心,打发了知秋去禀告纳兰辰逸。少时,知秋沉着脸回来,柳絮心底发冷,还是笑着将账簿交给了管家! 锦芬夺回管家权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名兰。 “太子妃,求你给奴婢做主啊!”用过早膳,念儿在看书,就听到名兰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一进屋子就跪在她的面前,两眼抹泪,哭的梨花带雨。 “兰姑娘这是怎么了?”香如上前要扶起她,名兰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怎么了?”念儿柔声问。她并不以为名兰只是想要她帮着做主这么简单。 名兰抬起泪眼,看了看香如欲言又止。 念儿摆摆手,香如退下,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说吧,怎么回事?” “大小姐,夫人要将我许给外头庄子上孙管事死了老婆的瘸腿儿子!”名兰咬着嘴唇,眼里是真的有泪。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日在槐树下听到两个婆子聊天的内容,竟会在今日里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且不说那人的腿好不好,单他暴躁的脾气,她就觉得渗得慌。听说他的老婆就是被他打了一顿才难产死的。妻子怀着孩子即将生产他都能下得去手,那么对她呢?名兰不敢想…… “是吗?”念儿的面色也冷了。名兰是她在丞相府的眼线,若是被锦芬给嫁出去,这丞相府也就没有可用之人了! “还有,奴婢听说老爷和夫人大吵了一架,夫人威胁老爷若是休了自己,就将大小姐替嫁的事情说出去。所以,老爷才默许了夫人重新掌家。”名兰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和念儿两个人可以听到。 “那就好!”念儿勾唇一笑,笑容凉薄而残忍,“人都是有底线的,锦芬已经触到了纳兰辰逸的底线!”身为丞相,他怎么能忍受被一个女人所威胁? “至于婚事,你先应下来,找个借口拖延几日。”念儿看着名兰,淡淡的道。 名兰没有多言,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她走后,念儿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吩咐香如去禀了纳兰辰逸,她换了衣衫,准备出府。香如没多久就回来,身后跟着十个精神抖擞的护卫,看着身手都不错的样子。看到她都恭敬的行礼,“参见太子妃。” “走吧。”念儿点了点头,带着香如当先走了。十个护卫紧紧的跟在她的后面。念儿并不喜欢被这么多人跟着,可她也知道纳兰辰逸肯让她出来已经算是开恩了。 香如给车夫说了地方,两个人就进了马车里。车夫抡起鞭子,马车朝庙会所在之地走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念儿听到了周围有越来越多的人声,想着庙会怕是到了。香如撩起车帘,露出一道缝隙,看了两眼后喜道,“太子妃,庙会到了!”同时,车夫勒令住了马儿,在外头恭声禀报,“太子妃,到了。” “走吧。”念儿戴了一方白色的面纱在脸上,只露出水盈盈的一双眼睛来。纳兰若雨的容貌太惹人注意了,上次丁三公子的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还不知有多少人正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能避则避。 “你们远远的守着就可以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来。”念儿冷声吩咐。护卫们都点头称是。 说是庙会,其实就是一个挨近寺庙的一个小村子的集会。念儿打听了这个村子叫卫庄,村头的小庙是一座娘娘庙,供奉的是送子娘娘。许多没有孩子的善男信女,都在这一天前来叩拜,希望可以早得贵子! 念儿带着香如信步走来,到处可以看到许多装饰华丽的马车轿子,想必有很多贵妇也来这里叩拜。她的心思并不在这里,只是想着如何摆脱香如和那些护卫,然后去娘亲的坟前祭拜!她发觉从这里去小树林也不太远,倒省了许多路程。 “夫人,我们也去庙里求送子娘娘吧。”香如看到不远处高地上的庙宇香烟袅袅,忍不住欢喜的道。“求夫人早日怀上孩子。” 念儿微怔,笑着点了点头,“走吧。”她现在是轩辕泽的太子妃,为皇家繁衍子嗣是责任,也难怪香如一个丫头都这么想。 来往的香客很多,念儿主仆随着人流缓缓向前,护卫远远的跟着。 第二百四十六章 “求送子娘娘显灵,早日赐给我一个麟儿。若心愿达成,信女定当重修庙宇,重塑金身!”一个满头珠翠的贵妇跪在蒲团上喃喃自语,闭目祈祷。看她的穿着家里应不是苦寒之门,她身上的那一样首饰也够普通之家舒舒心心过好多年。再听她重修庙宇和重塑金身的承诺,那也绝不是普通百姓可以办到的。 贵妇说完又恭敬的拜了三拜,磕了头后被自己的丫鬟扶起离开。 念儿站在墙角,看着排在自己前面的几个妇人。心道,这里的香火还真是兴旺。 贵妇离开后,一个布衣钗裙的年轻女子跪了下来,磕头后低声祈祷,“小妇人于氏,出嫁三年无有身孕。今日前来祈求娘娘显灵,让我早日怀上孩子,夫家香火得以延续……”小妇人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样貌清秀,眉宇间一片虔诚。 念儿笑了笑。穷人和富人的话竟这样不同!那贵妇许诺生了孩子重建庙宇,重塑金身,可谓大方得很。由此可见她要孩子的心情有多么焦急。豪门大户,哪一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即便是她不生,有的是别的女人来生。所以那妇人才许下重诺! 而那个布衣妇人,很明显家境不好,她只是担心夫家香火因为自己无法延续,可见她的丈夫只有她一个妻子。 念儿摇头,不论那一种人,她们的心愿都是一样的,就是想要一个孩子!脑中,不知怎的竟涌上轩辕泽如玉温儒的一张脸……他的孩子,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夫人,该你了。”香如看到自家主子呆呆出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 念儿回神,也依那些妇人的样子跪倒蒲团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该求什么?求子,她不是纳兰若雨,还是云英未嫁之身。求别的,也不知这送子娘娘管不管?所以,她只是虔诚的跪在那里,半晌后磕了三个头起身。 香如觉得自家主子漏了什么,却也不敢提醒,只是不舍的看了看殿中披着锦衣的送子娘娘的雕像,心里默默祈祷:送子娘娘您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们太子妃计较,一定要保佑我们太子妃早日怀上孩子…… 念儿也不知香如的想法,带了她出了庙宇。在她们的身侧,那些急于想要孩子的妇人都争先恐后的走了进去。 庙里也有专门给香客休息的客房,念儿带着香如和身后远远的尾巴,来到了一处人比较少的凉亭里。这里风景不错,周围的小花圃里还种着各色花木,此时花儿盛开,鲜艳夺目,花香飘得好远,惹来不少蝴蝶蜜蜂。 凉亭里已经放着茶水,念儿坐下,抬目远望。但见远处的京城房屋绵延,青砖红瓦摆列分明,威严中有不失繁华。她想着不知多少人想要在这天子脚下居住,为此奋斗一生。谁又知道,她更是怀念云雀山那简陋的草房! “呦,谁坐了我的位置?”一声尖利的带着几分怪异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念儿抬头,对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她脸上使着浓浓的香粉,让人看不到原本的肌肤,眉毛有些粗,画的还不匀,头上的发髻松松,插着好几朵颜色鲜艳的绢花。一双眼睛却是大而有神,正滴溜溜转着瞅着念儿。一身宽大的玖红长裙拖地,腰身围着一条绯色的腰带,将她饱满的胸脯格外突出。 念儿瞧了一眼就别开了眼,直觉上她并喜这个妇人说话的腔调,也不想和她说话。都是庙里的香客,有哪里有谁的位子之说?更何况不是傻子之人都能看出她身份不俗,这个妇人偏偏硬跑上来指责,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如此,她坐着没有动,只是用眼神示意了旁边的香如。香如也早就看不惯了,得了她的令当下凉凉的开了口,带着两分质问,“这位大姐,这凉亭又不是你家的,何来占位之说?” 那妇人捏着手中红艳艳的丝帕,一摇三晃的走了过来,高傲的看了念儿一眼,看着她脸上带着面纱,一身锦衣虽不艳丽却也华贵,撇嘴道,“这里我刚才已经坐了半天了,怎么不是我的位置?” 香如还要理论,被念儿打断了,“这位大嫂,丫鬟无知多有冒味。既是大嫂的位置,我们离开就是!” 远处站着的护卫看到有人冲入都瞬间警惕起来,后又见是一个妇人,也就松了口气没有过来,仍远远的看着。 “算了吧,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我还是坐旁边好了。”那妇人理论了半天,听念儿如此说,竟二话不说在念儿的身旁坐下。香如想要阻止,被念儿制止了。她倒要看看,这个妇人要做什么。 那妇人没有一丝觉得不妥,很是自熟的坐到念儿旁边的石凳上,用并不纤细的手指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她的手指不若别的妇人般白皙,微微弯曲的右掌上,一个弯月般的疤痕就那么清晰的跃入念儿的眼睛。她呆愣了一下,紧接着惊喜的抬头,正对上一双熟悉又狡黠的眸子,还调皮的朝她眨了两下! 大师兄!念儿差一点就大叫出来。却还是被云轻扬用眼神示意她身后相跟着的人,她才拼命压抑住心底翻腾的激动。怪不得,她觉得这个“妇人”的样子有些怪异,就算是要扑粉也不用擦这么多,却原来是大师兄所扮的! 云轻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又殷勤的看着念儿,“夫人要不要也来一杯?”念儿还未开口,他又惋惜的晃了晃茶壶,道,“不好意思,没水了!”他的目光不客气的看向念儿身后的香如,怕她不明白,还特意举起茶壶晃了晃。 “奴婢去倒水。”香如虽然不愿,可也觉得此时除了自己也没有人可以用,就嘟起嘴不甘愿的从云轻扬的手里接过茶壶,愤愤的走了。 远处的护卫看着凉亭里没有异样,看到一个妇人和太子妃坐在一起,丫鬟提了茶壶离开,他们也觉得很平常,依旧在远处看着。 “大师兄,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香如一走,念儿就急不可耐的问道。这些天她一直担心云轻扬被官府的人抓住,每日里都心神不安。今日却发觉他竟以这样怪异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还真是有些意外!不,是很大的意外! 云轻扬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面上突然涌上一抹尴尬,掩饰性的一笑道,“还不是想要见你吗?这两天我一直在丞相府外守着,今日看到你坐了马车出门,才找了这套衣服穿上。”要不是怕给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也不用花这些力气,将自己扮成这个鬼样子! 念儿心底顿暖,眼眶红了。她知道云轻扬是担心她,要不然怎会以男儿身扮作女子来接近她!看着他明明俊朗却被他抹得一塌糊涂的一张脸,她就想笑。就说嘛,怎么会有如此魁梧的女子,身形高大也就算了,偏偏身体僵硬还要学人家女子装柔弱,故意摆出风摆柳枝的步伐来。那手指整日里拿剑习武,却还要学娇媚的女孩样翘个兰花指,真是越瞧越怪异!等等……念儿瞪大了眼珠子,只盯着云轻扬胸前鼓囊囊的两包东西,一个指头指着,“这个里面是什么?” 云轻扬脸上的尴尬还未完全褪去,就被念儿质问,他随着她的手指朝自己身上看去,这一瞧,一下子俊脸腾红,像煮熟的虾子,“没……没什么,就是塞了两个大白馒头……”最后几个字轻不可闻。 念儿抚额,她应该能猜到的!云轻扬垂头掩去脸上的尴尬之色,念儿不由好笑,想要再问他,就看到香如拿了水壶已经走了过来,就打住了话头。 香如看到两个人还保持着原来的位置,就不屑的哼了一声,转头对着念儿小声的道,“夫人,奴婢给您倒茶。” 念儿点点头,香如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她,她接过来喝了两口,赞道,“不错,好茶。” 云轻扬用大手扬起帕子摇了摇,娇滴滴的说道,“这庙后有一大片菊花蒲,种了好些小菊花,听说摘了泡茶能安神明目呢,比这茶可好多了。” 念儿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看他依然拿腔作势学女子说话,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着心头的怪异,还是很配合的问了句,“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云轻扬白了她一眼,大有我有必要骗你的意思。念儿知他在装,只得暗自偷笑。 “母亲夜里总说睡不好,若那菊花真的能泡茶喝的话……”她的眸底露出一抹期待,眼底也是真真切切的关心。香如见了,也想起夫人这两日老是做噩梦,就附和道,“夫人,我们去看看也好。” 她们三人起身离开,护卫自然也跟着。云轻扬像是对后山的景物很熟悉,领着她们拐了两道弯门,就看到一处花海!白色的,金色的小菊花漫山遍野都是,其间还夹杂着不少别的种类的花儿,姹紫嫣红,很是好看! 念儿没有动,这样的菊花她在云雀山见得多了,倒是香如欢喜的瞪大了眼珠子,摘了一朵拿在手里转着圈道,“这花也能泡茶?” “是啊,要不要尝尝?我听说庙里的师傅们也都备着呢。”云轻扬看了一眼念儿,眉角飞扬。 香如还在怀疑,就看到有一个庙里的看护提着一大壶茶走了过来,笑着朝护卫们招呼,“几位小哥辛苦了,喝口花茶润润嗓子。”说着,将手中拿着的茶碗放在一旁的石凳上,放了茶叶,然后依次倒满茶水,香如就看见白色的茶碗里,一朵朵黄色的小菊花慢慢绽开,与此同时,香味也飘了出来。 香如惊奇,“果然是好茶!”说完,端了一杯递给念儿,她自己也拿了一杯,浅浅尝了一口,感觉不错,就一口气喝完。末了还直呼,“好茶!清香甘甜,浓而不浊,果然不错。”说完,还对一旁的护卫招手,“夫人体恤大家辛苦,都来喝杯茶吧。” 赶了半天的路,滴水未沾,那些护卫早就口渴了。此刻见到香如喝的畅快,不觉更加口干舌燥,看了看念儿,见她笑着点头,就都走了过来。看到茶碗中汤色清香,味道诱人,道了谢后一人端了一杯齐齐饮了。 看到他们将菊花茶都喝了,那中年看护又说了一句,“那边小屋里还准备了点心,几位小哥可要去用些?” 被他这样一说,那几个护卫顿时觉得腹中饥肠辘辘,饿的难受,想要拒绝,别敌不过肚子空虚。抬头,正好看到太子妃温和的看着他们,“我和香如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用了膳也好赶路。” 一众护卫互相看了看,也觉得在这庙堂后山,是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就行了礼随哪个看护去了小屋用点心。 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香如也撇了撇嘴,她也有些饿了呢。 正想完,就看到那个看护端着一盘子颜色漂亮的糕点走了过来,恭敬的放到桌子上,“庙里的糕点虽不如京中精致,可也不错,几位也可尝尝。” 念儿看着糕点摇了摇头,“我不饿,香如,你用些吧。这位大姐若是饿了,也可用些填填肚子。” 云轻扬也不客气,直接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直说,“好吃。”吃完一块,他又伸手去拿了第二块。香如一看,一共就六块糕点,照这样吃下去,那里还有她的份,当下也不管不顾,抓了两块就放到了嘴里。咬了一口发觉果然不错,满足的舒了口气! 念儿和云轻扬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 香如吃了两块糕点,还想拿第三块,却觉得眼皮有些重,面前的人影成了三个,她晃了晃脑袋,终于脑袋一歪,倒在了石凳上。 屋中看护的中年人也走了过来,拱手禀报,“少寨主,已经妥了。”也就是说,屋子里吃点心的护卫此刻也和香如一样,昏睡了过去。 “多久可以醒?”念儿问。 “三个时辰不成问题。”云轻扬知道今日是海清韵的祭日,念儿定是会出府祭拜的,所以就早早让人盯住了丞相府。只是,他大概也没有想到,念儿也是前日才知道了娘亲的安葬之处! “如此就够了!”念儿的眸底浮上忧伤的痛色,扯了个勉强的笑容道,“谢谢大师兄!” “你这丫头,给我还客气。”云轻扬嗔怪的在她额头敲了一下,语气轻缓,只是为了纾解她心头的压抑。 念儿感激的笑笑。云轻扬终是放了心,吩咐看护,“你仔细在这里守着,莫要让人看出破绽。” 看护应了,隐了下去。 云轻扬递给念儿一套男子的衣服,让她到屋子里换了,他却依旧做女儿打扮。待到念儿从屋子里出来到他面前一站,两个人不禁都笑了。 男的体瘦纤细,仿佛弱不禁风的书生。女的五大三粗,怎么瞧都像是干农活的村妇!如此的不协调怕是街上也绝对找不出第二对来! 两个人收拾妥当,念儿看了下方向,当先朝着远方跃去,云轻扬紧跟在她的后面。路上,念儿买了纸钱香烛之类,也没敢多耽搁,两个人很快就到了小树林。 白日的小树林,没了夜里那般森冷恐怖,却也静寂寂的让人发杵。两个人一路走来,惊起许多鸟儿飞起,空寂的林子里突然变得很是嘈杂热闹,空中还有一两根鸟儿的羽毛落下。 因为来过一次,念儿轻车熟路很快就走到了那块空地。 “娘,女儿又来看你了!”念儿跪下,哭着点上香烛。云轻扬一脸沉重,小心的将坟头的野草拔了个干净。完毕,也和念儿跪在了一起。 “伯母,我是雪儿的大师兄,这么多年没能来看你,希望伯母不要怪罪雪儿,她也是无奈!”云轻扬看念儿哆嗦着手好几次都没将纸钱点着,就自发的接了过去,一面点着散开,一面轻声的说道。他因在海清韵的坟前,就叫了念儿当初在丞相府的名字。 念儿当日被父亲救回的时候,父亲就命人查了她的身份。锦芬虽然自认做的隐秘,却还是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父亲只是命人查了那两日京中可有何大事发生,又有哪家府里有不见了的年幼小姐,很快就知道了!毕竟,寻常人家的女孩,可穿不起那样华美的衣服。 他还记得念儿病了好几日第一次睁开眼睛时,父亲就问她,“你可是丞相府的嫡出小姐纳兰若雪?” 念儿呆愣了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是!” “娘,锦芬那个贱人活不了几天了,女儿很快就让她下了地府给娘亲赔罪!”念儿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黄土,想着娘亲就那样孤寂的在冰冷的地下躺了这么多年,而那个心思恶毒的女人却霸着娘亲的位置安享着荣华富贵,她就恨得咬牙。 第二百四十七章 寂静的小树林里,隐隐透出女子压抑的哭声。这一哭,就是一个多时辰。云轻扬也不劝她,只让她哭了个痛快。 云轻扬看着日又西斜,天边涌上灿烂的晚霞,才拍了拍念儿的肩膀道,“好了,你也莫哭了,要不然伯母也会心疼的。” 念儿抽噎着渐渐止住了哭声,抬眸看了看四周,起身离开,不多时又转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捧好看的野花。静静的放在坟头,“娘亲最是喜爱花草了……” 有不舍的看了两眼,她终是一狠心站了起来,对着云轻扬惨然一笑,“走吧!” “好。”云轻扬点头。念儿再不说话,足尖一点朝林子外跃去。云轻扬看了看坟冢,低声的道,“伯母放心,小侄定会好好护着她,不让人欺负她半分!”说完,也提气朝林子外纵身而去。 两人轻功都是不弱,不多时就回了娘娘庙的后山,还没走近,就听到庙宇前许多人吵吵嚷嚷,“都说这后山的菊花煞是好看,怎么不许我们进去看赏?” “是啊,这后山又不是谁家的私产,怎么不让人进去呢?” “别是这后山藏了什么人吧?” “好像看到有一位夫人进去了,这好半天也没出来呢!” 只是吵嚷归吵嚷,可却没看到真的有人冲了过来。念儿和云轻扬面面相顾,两人都露出了疑惑。看护恰在此时走了过来,恭声道,“少寨主,有人想要进来,被一群乞丐挡住了,你们快换了衣服。” “我的侍女和护卫呢?”念儿往屋子里走,问了句。 “都还没醒。”看护答的恭谨。他虽不知道念儿的确切身份,可是因着云轻扬,他也不敢多问。 念儿换了衣衫,出来依旧戴着面纱。云轻扬悠闲的坐在她的对面,女子装束不变,时不时对着念儿挤眉弄眼。香如还趴在石凳上昏睡,念儿看了眼她,担忧的问,“几时能醒?”不要吃坏了才好。 “快了。”云轻扬一笑,指了指香如,念儿回头,就看到她的指头动了动,紧接着悠悠醒转。看着自家主子和那个粗陋的妇人还在喝茶,自己竟睡着了,不免忐忑,看了念儿一眼,看她没有发觉,忙站了起来,装作无事人的样子。 护卫也从小屋里走了出来,当头那个看到念儿无事,松了口气。抬眼看到天边的晚霞,不禁皱眉,他们睡了很久吗? “哎呀,这个菊花茶还真是神效,我喝了就不知不觉睡了一觉,现在神清气爽,浑身舒坦,真是不错。”云轻扬举着帕子招摇的道。念儿附和的点了点头,香如站在他们的身后也赶紧点了点头,原来,不是她一个人睡着了啊! 那些护卫的脸色不喻,身为护卫,他们竟在办差期间无故睡着,虽然现在看起来睡着的不止他们,可总归是无法说出口。于是,尽管觉得蹊跷,所有的护卫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语,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们彼此心照不宣,谁也不提喝茶睡着的事。 庙前吵嚷的声音不断传到后山,护卫中有人已经皱起了眉头。太子妃如今在这里,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喧哗?于是,有两个护卫前去查看。 不多时两个人回来,对着念儿禀报,“回主子,庙前不知是什么人在吵嚷,却被一大群乞丐拦住了。主子是不是现在就启程下山?”一个模样周正的护卫恭敬的道。 “走吧,天色不早,父亲该担心了。”念儿有些留恋的看了看身后绚烂的菊海,脚步轻移,香如忙小心的跟在她的身后。云轻扬自是没有法子相随,看着念儿的身影越来越远,捏紧了袖中的拳头! 转过小角门,远远就看到外头站了好多人。衣衫不一,有富有贫,更有不少衣衫褴褛,果然是护卫口中的乞丐。 她的身影刚一出现,已经有眼尖的人瞅见了,指着她尖着嗓子喊了起来。“我们不能进,这个女人怎么能进去呢?” “呀,莫不是这位夫人在这后山和人幽会?”一个穿着绿色锦衣的夫人突然用手掩口,惊慌的说道。随着她的喊声,周围多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念儿冷眼对她,香如早已按压不住愤怒,冲上前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那里跑出来的贱人,竟敢胡乱侮辱太子妃!“你可知道……”香如还要说,被一声清冷的声音制止了。 “香如,住嘴。”虽然隔着面纱,可她脸上精致的轮廓,那一双清冽美丽的大眼睛,双眸间隐隐流露的风华,都让那些吵嚷之人看呆了,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华美而不繁琐的鹅黄锦衣,随着她的脚步徐徐而动,像风中摆动的青莲,优美雅致。她的声音也不高,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压力之感。就好像她本就是站在云端高阳的人,举手投足皆是优雅的气质。 这样的一个女子,若有人说她行为不堪,却是无人可信的! “这位夫人可曾亲眼看到我和人幽会吗?”她的声音轻缓,却带着冰凉的寒意。那位长舌的妇人惊得一步步后退,紧接着就要转身而逃,再也不顾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可她才一转身,就看到两个劲装的汉子站在她的身后,冷冷的注视着她。 “这里是菩萨座前,清净之所,怎的夫人竟说出这番话来?知道的说你亵渎菩萨,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深知此道呢!”念儿的脚步没停,说话间已经站在了那群人的面前。挡在那些人面前的乞丐看到她出来,竟都悄无声息的隐入了人群里!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其他意思。”妇人被念儿冰冷的眼神惊住,说话也不利索,眼神闪烁间只想着怎样离开。 原本跟着她附和的几人,都被丞相府彪悍的护卫吓住了,畏畏缩缩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也不敢多说话。只其中一个男人却眼神闪烁了几下,也不知朝那里看了一眼,就突然抬头很是尖利的道,“若是没有缘故,为何让人拦着不许我们赏菊?”他的话,让围观之人本来淡下去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是啊,都是到庙里拜佛求子的,为何她却要霸着人家庙里的后山呢?这让人不多想都难! 第二百四十八章 念儿盯着那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只看得他惶然垂下头去,才轻缓的道,“我喜欢清静,不喜人打搅。却没想到此举不妥,是我的不是!”她缓缓的对着众人施了一礼。香如惊呼,“太……” 太子妃身份何其尊贵,怎么能向这些人行礼?这些人受得起吗! 念儿转头,看了她一眼,她闭上了嘴。 “只是这位公子缘何会这样说?”她清冷的目光淡淡的扫了一圈,只看得其中嚷的最欢的那几个人都心虚的低下了头。“庙门圣地,也不怕污了菩萨!” 霞光下她的身影笔直,鹅黄的锦衣被霞光镀上一层绚烂夺目的金色,她就如金光中俏然而立的神女,虽看不清容貌,可也是风华万千!尊贵清冷的不容侵犯! 她的话并不多,也没有接着那人的话说出任何不堪入耳的言语,只是淡淡的两句,却让人觉得重约千钧,压的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男子畏缩了片刻,就又不甘的扯着脖子喊道,“你事情都做了,还会怕吗?”这一次他也聪明了,说话拐了弯,却比直截了当更让人容易猜想。 念儿的目光更冷,她不知道纳兰若雨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为什么每次一外出就会遇到这类遭人污蔑,欲毁清誉的事。是不是有什么人就见不得她好? “我做了什么?”念儿语锋一转,盯着那人的眼睛,故作不解的问。“你的主子没告诉你抓贼抓脏这句话吗?”她看到那个男子因为这句话很明显的慌乱了一下,继续道,“来这娘娘庙求子的多是妇人,就是有男子也是陪着自家夫人来的,这位公子你陪的是谁?” 四周看热闹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他,有的还四下找了找。 念儿知道这娘娘庙求子的事,男子一般是不会来的。因为他们会觉得做这种事会,会让人以为他们的能力不行!这有关男子汉尊严的事,没有人肯马虎。就是有男子来,那也是新婚夫妻,为了陪妻子才来。看这个男子已经到了而立,肯定不是新婚,念儿才故意这样问。 立时,那些人的目光越发浮想联翩。 男子没想到念儿会将人们的思路往这件事上引,他喃喃了两声,却根本无法回答。 念儿不理他,越过她朝山门外走去,香如和护卫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在暗处的人不知是谁,她并不想惹是生非,被人发觉身份那就更糟。 只是刚才看到的乞丐一下子都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念儿四下看了看,霞光里香客不少,却再也没有一个乞丐的身影! 找猴子那天,就有个小乞丐给她送了纸条,如今又在这娘娘庙前帮了自己。能让这些天不怕地不怕乞讨度日的人们这般听话,难道是丐帮? 她又暗自摇了摇头,她并不认识该帮里的人,他们怎会莫名其妙帮自己。也许,是云轻扬安排的人吧…… 很快的下山,主仆坐了马车离开。 娘娘庙偏殿的厢房里,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女正在训斥刚才恶语中伤念儿的男子,她穿着浅紫色罩纱的锦衣,头上插着精致不菲的玉钗,一看之下就不是普通人!“主子是怎么吩咐的,这么简单的事也办不好,真是蠢货!” “是……是,奴才办事不利,还请姑娘在主子面前说些好话!”男子腆着笑脸,卑微的弯腰讨好。女子哼了一声,喝了声,“滚!” 男子慌着后退,出了房门逃也似的疾奔而去。 侍女恭敬的对着里屋喊了声,“嫂子,人走了!”厢房的帘子被打开,高挑美丽的女子走了出来,竟是静婉公主。 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深思,看到少女愤愤不平的样子勾唇一笑,“你恼什么,本来就没指望让她的名声一下子损坏,吓一吓就是了。只是,这个纳兰若雨倒不是个简单的,竟找了那么多的乞丐帮忙,本宫安排的人都进不了后山,也是个厉害的!”说完,她看到少女嘟起嘴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不由笑着戳了戳她光滑的额头,道,“反正我们在京中还要待些日子,慢慢总会有机会。嫂子答应你,太子正妃的位置迟早都是你的!” 静婉公主说着,深幽的目光瞧向远处,恍惚间有些走神。 “谢谢嫂子,就知道嫂子最疼我!”少女大喜,将头蹭在静婉公主的肩头亲昵的拱了拱,一副娇憨可爱的样子。静婉公主拍了拍女子的脸蛋,眉宇间都是笑意。 “走吧,出宫这么久,母后该惦记了。”静婉公主看了看天色,淡淡的说了句。 紫衣少女自是应了,两个人出了厢房,侯在两边的丫鬟婆子数十人齐齐见礼,拥着二人下了山,坐上了马车! 念儿并不知道算计她的人是静婉公主,她刚回到丞相府,就看到管家过来禀报,“太子妃,宫中刚才传了话,说皇后娘娘让你明日进宫小聚。您不在,老爷已经代你应了,吩咐你回来后早点歇息,明日一早进宫!” “你去告诉父亲,就说我知道了。”念儿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管家施礼后离开。香如有些担忧的道,“太子妃,太子殿下不在,皇后怎么会传话给您呢?”上次进宫的事,香如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她实在害怕主子进了宫又惹到了谁受了委屈!太子殿下不在,就是想找救兵也没有!若是太子妃出了什么事,她可怎么向太子殿下交代! “无事,有皇后娘娘在,她们不敢怎么样!”念儿宽慰的笑了笑,进了屋,吩咐人传膳,用了晚膳后早早就歇息了。明日宫中也不知凶险如何,她要养足了精神应付。 只是她刚躺下还没睡着,香如就禀报说容妈妈来了。念儿不想理会,就让香如告诉她自己已经歇了,有什么明日再说。容妈妈听了,站在院子里呆了半天,最后气哼哼的走了。念儿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次日一早,她还没有睡醒,就听到香如在院子里恭敬的叫道,“奴婢给夫人请安!” 第二百四十九章 早上,天刚破晓,树上的鸟儿叽喳着迎接新一天的朝阳。 念儿已经睁开了眼,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容妈妈来了。想着又要听她唧唧歪歪半天,她皱起了眉头。昨夜纳兰辰逸曾派人简单询问了她游庙会的事情,念儿简单的说了两句,纳兰辰逸也没有多问。他或许只是以为她呆在高门大院里久了,想要出去散散心吧!念儿不知那些护卫怎么向他回禀娘娘庙发生的事,不过看他没有多问的意思,念儿就知道他定是清楚了,也知道有人在故意针对纳兰若雨! 香如进来帮她梳妆,伺候她洗漱,容妈妈也一并跟了进来。许是这两天锦芬又回了权,春风得意,容妈妈脸上的笑纹也多了一些,看到念儿,目光里也含了一丝不屑。念儿了然,在她们的心里,大约从没将她看在眼里吧。 “夫人知道太子妃今日要进宫,她忙着处理府里的庶务分不开身,就让老奴来瞧瞧,也给太子妃提个醒,说是宫里人多口杂,身份又尊贵,哪一个也不是能随便惹得的人物。太子不在,太子妃更要低调行事,莫让人抓住什么把柄!” 一席话说的有些趾高气扬,香如听着都隐隐皱起了眉头。念儿不以为然,洗手净面,拿帕子擦了擦手才道,“妈妈回去告诉母亲,我会谨慎小心,不会惹什么麻烦。”锦芬的担心无外乎就是怕她泄露身份,她还没那么笨,不至于用自己的生死开玩笑。 容妈妈大约还想教训两句,可看到香如在,就悻悻的闭了嘴,微微冷哼了一声,告退走了。 香如抱怨了两句,念儿笑笑没有理会。匆匆用了些早膳,就听到管家在屋子外禀报,说是宫里派来的马车已经到了。 待念儿走到丞相府门口,就看到锦芬和纳兰辰逸早就在那里站了,正笑着和站在一旁的内侍说话。能出宫办差的内侍,一般都是各宫主子的心腹,他们讨好着搞好关系也是应该的。 “雨儿来了!”锦芬看到念儿,亲热的迎上来道。纳兰辰逸看到她,眸子一暗。 念儿福了福道,“雨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纳兰辰逸的脸色好了一些,摆了摆手让她起来。“你母亲给皇后娘娘备了些礼物你一并带去吧。”念儿应了。刚才她已经看到了堆在马车上的礼物。 内侍此时走上前来见礼,“小的参见太子妃。”他大约十八九岁,模样清秀,肤色白皙,见人三分笑,很是讨喜。 念儿笑着受了他的礼,“本宫耽搁了些时辰,让公公久等了。” 内侍忙恭谨的笑了,“那里,小的也是刚到。”内侍陪着笑脸,回身对着纳兰辰逸拱手,“既然太子妃到了,小的就不打扰丞相大人和夫人了。” 纳兰辰逸忙笑着恭谦了两句。念儿带着香如进了马车,内侍吩咐启程,香如放下帘子,在帘子即将完全垂紧的那一刻,念儿看到了锦芬脸上不断变化的恨色!她无所谓的闭上眼,锦芬也许很恨她,可却不知,她的恨要多得多! 宫里的马车很大很舒适,车中铺着厚厚的软垫,车中桌几茶具一应俱全,香如上前看了看,那茶水还是热的,就问,“太子妃,奴婢给你倒一杯茶吧。” 念儿摇摇头,“不用了。”跟了轩辕泽几日,她也学着他般谨慎了起来。宫中龙蛇混杂,尽管这是皇后派来的人,可也难保不被人收买。皇后虽然不会害他,可难保别人不会借着皇后的手行事。 香如没敢多说,显然她也想到了什么,再也没碰那壶茶。 一个时辰后,进了宫门,马车并没有停,而是一直到了二道宫门口才停住。小太监在马车外恭声道,“已到二门,太子妃请下车。” 念儿在香如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抬头看先宏伟的宫门,琉檐飞角,华美大气,就连长墙上堆砌的方砖,也是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的沉淀,散发着幽幽青灰。 身为皇家儿媳,她出入这皇宫也就再平常不过。 宫中的道路依旧,路遇不少宫人,见到她都恭敬的行礼。念儿木然受了,淡漠的好像走路的人不是自己。说起来,这皇宫她也来了几次,可每一次的感受都有所不同。第一次是很小的时候,娘亲带着她参加皇后举行的宴会。那时她太小,印象已经模糊,恍惚只记得高大的宫殿,高高的宫墙。长大后第一次是随着轩辕瑞进宫,想要查探猴子的下落。再后来,她就成了纳兰若雨,成了太子妃,被轩辕泽领着进宫谢恩!到晋见太后,被太后掌嘴,一件件一桩桩仿佛就在昨日,让她脑中清晰的一点也没忘记。 身为太子妃,轩辕泽也没有挺身而出护着自己,原本被端妃刁难得他维护而生的感激,也在那时烟消云散。如果真的是纳兰若雨,如果她没有中毒容貌依旧,她们也许早就已经圆房,那么,他是否就会护着她? 可惜,她不是她,也不是他,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不过她想着也许会的吧!毕竟,轩辕泽是纳兰若雨心心念念要嫁的人!她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接着又缓缓迈动。怎么又想起了他? 脚下青色的地砖一直往前延伸,她就那么机械的随着内侍徐徐前进。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哀愁,有的只是冷淡!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听到前面的内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太子妃请稍候,奴才进去禀报。” 她应了,这才回神,原来已经到了皇后寝宫前。 内侍进去片刻后就转回,笑着施礼,“太子妃请。” 念儿点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香如紧跟着她。 皇后的宫中还和上次来时候一样,空旷而宽大,十几个宫女安静的站在大殿的四角。念儿的步子轻缓,垂头敛目,只看着自己的脚尖。直到她看到脚前铺着的华美地毯,才恭敬的跪下道,“妾身给母后请安!” 第二百五十章 皇后端坐在绣着富贵牡丹凤凰图的大红色锦榻上,眉眼含笑看着念儿,“好孩子,快起来。”她的话语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谢母后。”念儿起身。香如也跟着她一起起来,垂着头,恭敬的站在一侧。 “坐吧,今日找你来也无什么事,是皇上说太子新婚期间就被派去江南赈灾,觉得皇家对不住你,让本宫找你好好聊聊,问你太子府可有什么缺的短的,你说出来,母后定给你准备。” 念儿微怔,她想过皇后找自己的真正意思,却没想到这确是皇上的主意。可不管是谁的意思,她都觉得心里不安,当下俯身谢恩,“太子殿下为朝廷分劳,为父皇分忧是应该之事,妾身只会感到高兴。得父皇母后厚爱,太子府什么也不缺,让父皇和母后操心了!” “你这孩子!”皇后满意的笑了,秀美的脸上笑容越发亲切。“这么些日子,在太子府可还住得习惯,府中下人还算乖觉吧?” “还好。”念儿笑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并不打算深说。皇后也不勉强,看她笑容淡淡,却没有多少怨色,暗中点了点头。 瑶姑姑奉上香茶,“太子妃请。” “谢谢姑姑。”念儿对她友好一笑。 “太子妃折煞奴婢了。”嘴里说着,瑶姑姑笑着退到一旁。她是皇后跟前得力的人,太子妃对她客气,是尊重她,给了她脸了。 “今日找你来还有件事。”皇后看了念儿一眼,目中划过不忍,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你也知道,太子已经成人,这么多年未有姬妾只是为了等你这个正妃及笄。皇家子嗣单薄,太子身为储君更是责任重大,所以……”皇后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下面纳兰若雨的身子已经轻微的摇晃起来,脸色也瞬间发白,眼眶里隐有泪水浮现。 念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难过很委屈,暗自在腿上掐了一把才疼出了泪花,只是心里却是鄙夷的冷哼。她就知道今日的目的不会简单,皇上这哪里是要往太子府塞人,这分明就是在打纳兰若雨这个太子妃的脸!哪有人新婚一月不到,丈夫被派遣外地,府里还要迎接新人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当朝太子妃! “雨儿!”皇后心疼的叫了声。昨夜得到皇上的吩咐,她就已经据理力争了,可惜皇上心意已定,更是拿着纳兰若雨以前在宫中出丑的事和丁三公子的事大发雷霆,让她不得不住了口! 皇后是女子,那里不知女子的苦楚。本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时候,却被迫分开。等到再见面,却有新人在侧!她的儿子她知道不是花心之人,可也难保不被那些莺莺燕燕的所迷惑,更何况抬几个侍妾侧妃也是必要的,就算现在不选,以后也会选。身为太子,也一定要雨露均施,以求子嗣繁盛,国本稳固。正妻此时不但不能表现出嫉妒和委屈,还要大度的笑着帮着张罗,看着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争相进来! 这,是女子的悲哀,更是作为天家女子的不幸!除了笑着接受,她们别无选择。 “太子妃!”香如也焦急的叫了声。她在震惊的同时,也害怕主子表现出任何不妥的行为被落下话柄。不得不说,香如其实还是个很不错的大丫鬟。 “我没事。”念儿低低的回了声,扬起脸时,已经换上了一张笑脸,眼底的泪痕还未干,明明是笑,却比哭还难看,让人看着心疼。 “好孩子,你若想哭就哭出来吧,在母后这里不必顾忌!”皇后的眼眶也红了。 念儿摇了摇头,苦涩一笑道,“母后不必担心,妾身无事。” 心底,却有了那么一丝别扭和恼怒。她怒皇上竟这般不将轩辕泽这个儿子看在眼里,借着打她的脸,实则却是在变着法的羞辱轩辕泽,这是在提醒他,他的妻子曾经做过什么事!余下的那抹别扭,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恍然间被香如唤回了神,她觉得那抹恼怒也是不该有的! “唉,母后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不过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平常,你也不用难过,习惯了就好。”皇后的脸上现出一种爱莫能助的无奈,苦笑了下接着道,“你的身份在哪里摆着,就算往后太子府会进多少人,你永远都是那个无人超越的太子妃!”皇后这是在保证了! 念儿心底升起感激,是为纳兰若雨庆幸,她能摊上皇后这么一个明事理又疼爱她的婆婆,也是她的幸事。 “谢母后。” “明日是端妃的寿辰,皇上吩咐要热闹一番,你早些过来吧。”皇后有些无奈,以前也有妃嫔生辰,皇上就极少关心,都是她这个皇后张罗的。可今次端妃的寿辰,皇上却格外关注。虽说江南旱灾不宜太喜庆,还是让准备几桌席面热闹热闹,也不知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 “是,妾身定早早进宫。”念儿点了点头。 提到端妃,念儿是真心的不想见,可皇后发了话,她由不得不见! 出了宫,她没有回丞相府,直接回了太子府,只打发香如回去取她的衣物。因她不想听到锦芬和纳兰辰逸喋喋不休的教训。 不多时到了太子府,她下了马车,内侍赶着马车返回复命。 守门的侍卫看到她下了马车,都恭敬的喊了句,“参见太子妃。” 她点点头,越过侍卫进了府,没走多少路,就碰上得到消息赶来的南宫墨。 “属下参见太子妃!“南宫墨还是那么俊逸飘然,看到念儿躬身行礼。他的身后,剑兰也跟了出来,看来伤势已经大好了。 “奴婢参见太子妃!” “都起来吧,不用多礼。府中一切可还好?”念儿边走边问。 “府中一切正常,太子妃可曾用了午膳?没用的话属下叫人去做。”南宫墨直起了腰,墨发飞扬,眸底精光隐隐。 “好。本宫先回听雨轩,你一会让人端去即可。”陪着皇后聊了半天,她的确有些饿了! 南宫墨应了下去准备,剑兰随着念儿回了听雨轩。秀如和翠如看到主子回来了,高兴的直跳。这两天,可把她们憋坏了。为了防止太子妃不在有人故意捣乱,她们基本连听雨轩的大门都没有出去过。 “太子妃,您可回来了,都想死奴婢了!”秀如上来施礼,眼眶都红了。翠如也是一样。毕竟是从小服侍大的,念儿不知她们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却还是淡笑着白了她们一眼,“才两三天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去娘家住了三五年呢!” 两个丫鬟失笑!剑兰也笑了。 屋中的摆设纤尘不染,看得出秀如和翠如也是精心打扫了。念儿洗梳后换了衣服,南宫墨已经让小丫鬟端了饭菜进来。用过午膳,念儿想着要不要偷个懒睡个午觉,却被剑兰进来禀报,说丞相府的三小姐来了! 念儿奇怪,怎么说她也是刚从丞相府回来,这纳兰若薇怎么就追过来了?诧异归诧异,她还是吩咐剑兰将人领了进来。 纳兰若薇今日特意穿了一件嫩绿色的锦衣,腰上围着白色镶着珍珠的腰带,裙摆绣着盛开的蔷薇花,整个人看上去清新美丽,比她平日里还要美了几分。 剑兰出来的时候,她正带着自己的丫鬟,站在太子府门前的台阶上忐忑的张望,一张小脸看上去可怜兮兮,仿佛害怕姐姐不肯见自己。 太子府门前人来人往,许多人都看到了她,在猜测她的身份。 “三小姐,请随奴婢来。”剑兰上前施了礼,笑着道。 “有劳姐姐了!”纳兰若薇很是乖巧的回了礼,丝毫也不在意剑兰的身份。剑兰侧身避过,带着她们主仆二人朝太子府内走去。 一路上,许多丫鬟小厮看到剑兰都恭敬的喊一声,“剑兰姑娘!”然后避在一旁等着几人过去。她们并不认识纳兰若薇,所以只是对她点点头。 纳兰若薇看着入眼处精致的画廊楼阁,弯曲的花荫小道,比丞相府大了许多的园子,带着细细流水的假山,就连一路看到的丫鬟小厮,所穿的衣服也是精致好看,说话礼数,比普通高门大户的丫鬟小厮不知懂规矩了多少。就连剑兰一个服侍太子的奴婢,那也比许多千金小姐要来得金贵。纳兰若薇的眼中,露出了深深的羡慕…… 如果,她也和大姐姐一样,嫁给如太子般身份尊贵的人,那么,她是否也会受到下人们这般不一样的对待? 剑兰在前面走着,冷眼悄悄观察着纳兰若薇,看到她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从最初的羡慕到最后眼中簇簇燃烧的贪婪火焰,她完全瞧在了眼里。 哼,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而已,竟好意思腆着脸到太子府里打什么歪主意! “三小姐,小心脚下!”纳兰若薇正在想着心底的希望,突然听到剑兰说了一句。她忙回过神查看脚下,发觉她只顾着想事,竟走到了一簇花木前,再走一步,她就会跌进花枝里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纳兰若薇尴尬一笑,努力掩饰住脸上的不自然,“太子府的景色真好,让我一时看得入了迷……” 剑兰也不点破,笑着道,“听太子妃说丞相府的景色也是极好的。” 纳兰若薇笑笑再不说话,几人很快就到了听雨轩。剑兰进入禀报,须臾,就听到清丽的女子嗓音透过帘子传了过来,“三妹妹来了!”声动人至,一旁的丫鬟打起帘子,念儿巧笑嫣然的走了出来,长袖锦衣,端庄华美。她的身后,随着三个婢女。 尽管一早就知道纳兰若薇会找借口接近自己,却没想到她的动作竟这样快。她这才回太子府不过半日,她就来了。 只是来者是客,更何况是娘家妹妹,她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招待。 “今日小妹去针线坊买绣线,想着离大姐姐的太子府不远,就过来了。大姐姐,我会不会很唐突呢?”纳兰若薇睁大了水灵灵的一双眼,有些局促不安的看了念儿一眼,惶然低下了头。就像是唯恐自己做了错事被人责骂的孩子般,她的样子怎么看都天真可爱。这样一个纯真俏丽的少女,没有人会想到她有哪些花花绿绿的心思!可她所做的事,却让念儿对她生不出一点的好感。就连纳兰若蔷那个木讷的性子,她反而比较能接受。 没有谁天生就会被别人喜爱,可若是卯了心思的强求,往往会适得其反。若这刻意的强求在掺杂了别有用心的话,只会让人深深的厌恶!就像如今,念儿尽管对着纳兰若薇一张明艳美丽的俏脸,看着她可爱到无辜的样子,她的心里不仅没有喜爱,倒是厌弃更多了一些。若不是看在柳絮的面子上,她相信纳兰若薇一定进不了太子府! 可尽管很厌恶,她此时还是要装出疼爱的样子。她相信即便是纳兰若雨在,这面子功夫也是要做的。“你我姐妹,何须客气。三妹妹能来,姐姐不知多高兴呢。太子不在,我一个人在这府中也十分寂寞,有妹妹来陪我说话,我自是欢喜不已!”说完这些话,念儿都有些佩服自己。只是看着纳兰若薇激动高兴的样子,她就有些暗赞自己可以去唱戏了! “那妹妹以后定常常来陪大姐姐!”纳兰若薇简直可以说是欣喜若狂,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看她不顺眼的大姐姐今日会答应的这样痛快!想到日后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自由进出太子府,她就乐的差点蹦起来!可她也不敢表现的太过,装作羞涩的垂下头,掩去眸子里算计得逞的得意! 香如跟了纳兰若雨好几年,自是将纳兰若薇的细微表情看在眼里,鄙夷的轻哼了声。念儿瞪了她一眼,香如忙敛了神色,恭谨的低下了头。 香如的不屑,纳兰若薇自然听到了,可她丝毫也不在意。只要能接近大姐姐,借着她的身份让京中贵妇们都认识自己,被人嘲笑两声又有什么关系! “好啊,姐姐巴不得呢!”念儿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这更让纳兰若薇觉得激动不已,要知道,大姐姐是从来没有和她这般亲热过的!许是自己这两年张开了,模样更俊俏了一些,大姐姐也想要拉拢自己了!纳兰若薇如是想着,心底更加得意!要是她的模样被那个皇子看上,不,最好是被瑞王爷看上,即便是做个妾侍,那对她一个庶女来说,也是一步登天了!到时,她和大姐姐少不了要相互扶持! 纳兰若薇幻想着今后的美好生活,浑没注意到她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和一厢情愿! 首先,轩辕瑞会不会看上她还是一回事。其次她凭什么觉得她一个小小的庶女,能有什么资格和身为太子妃的纳兰若雨相互扶持?简直是痴心妄想! 念儿虽然不知道纳兰若薇的心中想法,可看她近乎痴傻的表情,她就知道她脑子里绝对没想好事。 “大姐姐对薇儿真好!”纳兰若薇喜笑颜开,一张小脸笑成了花。 秀如和翠如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她们以前怎么就没发觉这个三小姐脸皮这么厚? 纳兰若薇眨巴着眼睛看着装饰奢华贵气的屋子,眼中的羡慕越来越多。她缠着念儿问了许多问题,念儿都极其耐心的给她解答了,看她还要问下去,念儿终于没了耐性,“剑兰,让厨房多做几个菜,今日留三妹妹在府里用膳。” “是。”剑兰应了退下去安排。尽管她也看这个三小姐不顺眼,可是主子的家人,她也不敢随意评价,只要做好本分之事就好。 “叨扰大姐姐了。”纳兰若薇甜甜一笑,心安理得的留了下来。 太子府厨子的速度很快,少时一桌精美的菜肴就被几个丫鬟端了上来。纳兰若雨又大加赞赏了一番,连称丞相府的厨子绝做不出如此美味的佳肴来。 念儿微微皱眉,笑着招呼她多吃一些。丞相府的饭菜她也不是只吃了一两日,那里就那么难以下咽了?这个纳兰若薇还真是夸张! 饭后,纳兰若薇还没有要走的打算,有好几次她都欲张嘴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念儿只做不知,陪着她天南海北的闲聊。 “大姐姐,太子殿下走了也有好几日了吧。”纳兰若薇终于将话头赶到了轩辕泽的身上。 “恩,再过三日就十日了!”念儿笑笑。眸子里却有那么一丝连她都没发觉的暖意流露。她没有发觉,纳兰若薇却看到了,“嘻嘻!”一笑道,“太子殿下对大姐姐一定是极好,瞧大姐姐听到太子殿下的名字脸都红了呢!” 其实,念儿也就是目光闪了下,并没有什么害羞脸红。 只是纳兰若薇想要讨她的欢心,故意如此说道。 “这丫头!”念儿笑笑,只是眸子却没了刚才的暖色。 “大姐姐,明日皇后娘娘在宫中设宴,母亲会带我和二姐一起去呢!到时,就能看到大姐姐了。”纳兰若薇笑的毫无心机,脸上有那么一种被重视的惶恐之色。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丞相府嫡出的小姐出嫁,锦芬参加宴会自然是要带庶女的。不为别的,只为博个贤惠的好名声。况且庶女要是运用得当,那也是可以给丞相府带来利益的。 纳兰若薇要表达的意思说完,就告辞走了,念儿也没客气,吩咐剑兰送她出去。不多会剑兰回来,皱了眉道,“太子妃,奴婢看三小姐一出太子妃就眉开眼笑的,像是得了什么高兴的事。” 其实,剑兰是想说,纳兰若薇是兴奋自己的计谋得逞。可那毕竟是太子妃的妹妹,她也不敢啄疑。 念儿淡淡一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怒也不恼。和自己这个太子妃搞好了关系,可不就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晚上,念儿早早的就歇了,她要养好精神准备迎接明日宫中来自四面八方的刁难。 次日一早,念儿洗漱一番,香如服侍她换好衣服,用了些简单的早膳,南宫墨就准备好了马车,她带着剑兰上了马车。去宫里,还是带着剑兰稳妥些。 她不知几时去更好,可皇后已经说了让她早些,她就不能晚了。 进了宫,马车依旧在二道宫门处停下,念儿走下马车,发现已经有人先到了。端妃是皇上的宠妃,她的寿辰皇上既然吩咐要办,朝臣们自然要恭贺奉承。后宫男子不得入内,那些贵妇们就成了自家老爷和宫里,同僚间联系的桥梁,谁也不想办砸了差事,都卯了劲争相讨好。 进了宫门,有宫中专门准备的软轿在候着,念儿上了轿子,剑兰走近轿子低声问,“主子,您先要去那里?” “先去皇后宫里吧。”念儿轻声吩咐。现在时间还早,她不想越了别人被人抓到把柄,皇后是她的正经婆婆,去见了皇后,由她带着最好。 皇后宫中,老远的就有小宫女看到软轿过来了,忙跑进去禀报。没多时,等轿子接近大殿,瑶姑姑已经迎了出来,“奴婢给太子妃请安。” 内侍落了轿,念儿扶着剑兰的胳膊走了过来,笑着拉起瑶姑姑,“姑姑快起来,莫要多礼。”瑶姑姑笑笑,仍是行了礼才站起来,“皇后娘娘一早就说太子妃今日定会过来,让小宫女早早就候着呢,太子妃果然来了。” 皇后喜爱念儿,连带着瑶姑姑也觉得她不错,对她的态度也十分恭谨。 “让母后记挂了!”念儿乖顺的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不得不说,皇后这个婆婆其实很是不错,既没有她想象中那般严厉,也没有像皇帝般的厌恶她。尽管她出了这样那样的事,皇后也并没有说什么。由此可见,皇后是真的喜欢纳兰若雨。 历经小时母亲惨死在面前的事,念儿已经将一切看得很淡,谁对她好,她也默默的接受。有时尽管面子上显不出来,可她的心里还是有着很明显的疏离。可经过几次接触,她感觉皇后的关心爱护都是出自真心,是一种长辈对小辈的维护。这种维护让她十分珍惜,让她如获甘霖,让她重新感受到了像娘亲般温暖真挚的情感! 大殿里焚了好闻的香料,一进来念儿就轻轻吸了两口,低声赞道,“母后宫里的香真是好闻,像花园里百花盛开的花香,百闻不厌。” “皇后娘娘最是喜欢香料,平日里无事业喜爱亲自制作,今日焚的就是娘娘亲自调的露凝香。此香浓郁醇厚,经久不散,曾引来不少蝴蝶呢。”瑶姑姑笑着道,眼里是对皇后无上的崇敬。 “是吗,这香是母后调的?”念儿惊诧,她没想到皇后还懂得制香。 “自然是,别的娘娘宫殿里可都没有呢。”瑶姑姑带了两分得意。 念儿瞪大了眼睛,也学着瑶姑姑满眼崇敬。她知道宫里妃嫔间也都互相防备,彼此间送了东西,真的敢用的也没几个。皇后娘娘的香再好,估计她也不会送人。到时那个妃子不小心流产了,晕倒了,可都要怪到这香的头上。皇后这是防患于未然,不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机会。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内殿,绕过轻纱飘逸的帘子,皇后笑着朝念儿招呼,“雨儿快过来,陪母后用些早膳。” 念儿心细,看到桌上的早膳基本没动,想来皇后娘娘在特意等她!心底有些内疚,她可是在太子府已经用过了呢。可她不好意思拂了皇后的心意,笑着点头道,“谢谢母后,那妾身就叨扰母后了。” “这孩子,我们自家人客气什么。”皇后只穿着一件寻常的衣群,颜色淡雅,衣料轻软,穿在身上也十分舒服。可见皇后是真的拿念儿做了一家人。在她面前也不可以掩饰,只用本心对人。 小宫女拿了帕子过来,念儿擦了擦手,施礼后在皇后的下首坐了。 “尝尝这个金丝卷,是太子最喜欢吃的。”皇后亲自给念儿夹了一个金丝卷,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高兴的道。 “谢谢母后。”念儿道了谢,心底却是一愣,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轩辕泽喜欢吃什么菜! “还有这个珍珠饺子,你也尝尝。”皇后又给念儿夹了一个蒸饺,念儿夹起咬了一口,觉得确实好吃。 “母后这里的膳食都是顶精致的,难怪太子会喜欢。”念儿咽下蒸饺,笑着道。她现在已经想到皇后让她陪吃饭的原因了,就是要告诉她轩辕泽的喜好和口味。 “宫中的宴席会晚些才开,我们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免得到时候挨饿。”皇后吃的不多,此时已经放下了筷子,笑着看念儿用膳。 只是她不吃了,本就吃了个七八分饱念儿自然也放下了筷子,再吃下去,估计就要撑了。 皇后以为念儿是在顾忌她,忙亲热招呼,“怎的吃这样少?你们年轻人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多吃些才能早日给本宫生个小皇孙来。”皇后笑的暧昧,并瞧了两眼念儿的小腹。 念儿大囧,一张脸霎时就红了,忙羞涩的垂下了头,弱弱的叫了声,“母后……” 她不明白,好好的吃饭呢,皇后怎么就扯到了生孩子上? 念儿陪着皇后,如寻常百姓家婆媳般用了膳,两个人有说了一会话,就听到瑶姑姑进来禀报,说端妃娘娘宫里打发人来请了,问娘娘现在是不是就过去。皇后估摸着皇上也快到了,就淡淡的说了句,“走吧。”她是尊贵的皇后,一国之母,后宫统帅,给一个后妃过生辰,怎么也要端端架子。 宫中道路繁多,要不是跟着皇后,念儿觉得自己定会走岔。路上宫娥内侍看到两人的软轿忙避到一边行礼,偶有一两个妃嫔样的女子见了,恭敬的屈膝施礼,“见过皇后娘娘,太子妃。” 拐了三道宫门,过了两个回廊角殿,就到了端妃的宫里。宫门口早有几个小宫女在候着,看到皇后的轿撵到了,忙进去禀报,不多时,端妃一阵风似的迎了出来,她的身后跟着几个锦衣罗裳的美丽女子。 “参见皇后娘娘。”几人一起行礼。皇后摆了摆手让她们起来,笑着问,“皇上可到了?” 端妃恭声回禀,“还没呢,皇上说还要处理一些事情,晚些时候过来。” 皇后在前,端妃在后,容妃静妃都在,念儿随着几个妃嫔往里走。 端妃的宫殿,不如皇后的宫殿华美大气,可也装饰的富丽堂皇,处处彰显着皇上对她的宠爱。 “儿臣参见母后,参见各位娘娘,参见太子妃嫂嫂。”软糯清甜的小女孩嗓音从前方传来。只看到轩辕紫晴小小的身子半蹲着,扬着欢快可爱的笑脸脆生生的道。 “还是我们小公主的嘴巴嘴甜,快起来。”皇后笑着对轩辕紫晴招了招手,她立刻跑了过去,亲热的将身子埋在皇后的身前,蹭了蹭道,“母后……” 轩辕紫晴一直就是宫中各位娘娘的小开心果,她聪明可爱,美丽天真,也算是这宫中很难得的一点纯净。皇后没有女儿,对这些公主也没有忌讳,都是真的上心。轩辕紫晴对这些娘娘们,都要比端妃更随性一些。因为她们从不会打她骂她,且对她都是亲热的笑脸。小孩子的世界很是简单,谁对她好,她自是会和谁亲。 端妃站在一侧,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对着皇后亲热的样子,气的银牙暗咬,恨不得一个巴掌拍过去,打死这个没眼色的丫头。 轩辕紫晴偎在皇后的身边,却很是敏感的感觉到了母妃的怒意,猛的打了个寒颤。眼神也害怕的飘了过去。念儿一瞧就明白了,叹息一声,走了过去,“小公主的衣裙真漂亮,嫂嫂都没有呢。”她打着岔。 果然,轩辕紫晴的注意力被她转移了过去,得意的转了个圈道,“这身宫装可是父皇特意吩咐内务府给我制作的呢,好看吧!” “好看。”念儿真心的赞了句,容妃和其他妃嫔也笑着附和。只是一个公主,又不会对谁构成威胁,她们自然乐意维持表面的和气。 端妃气的要死,可还是笑着将皇后请到了早就准备好的座位上坐了。容妃,静妃,端妃按照品级依次入座,地位不高的妃嫔自然坐在下首。念儿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最末,她面色淡淡,剑兰却是皱了皱眉头。按理,太子妃是要比贵妃位级以下的妃嫔地位要高一些,她的位置应该在静妃的上首,因为本朝并没有贵妃。可现在端妃故意将她的位置摆在了两个昭仪的后面,这摆明了就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皇后拉着轩辕紫晴的小手在说话,好像并没有看见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又或许是看到了默不作声。容妃的脸上显出一抹担忧,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其他妃嫔都在看好戏,每一个人说话。 “太子妃请入座。”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宫女特意走到念儿的身边,高声叫道。 念儿点了点头,目光微讽,扫过身后的锦墩,一言不发的朝皇后走去,走到皇后面前站定,福了福道,“母后,端妃娘娘这里没有臣媳的位置,臣媳就坐在母后的脚下好了。”皇后的脚下是铺着红毯的台阶。念儿说完,笑盈盈的坐在了台阶上。 所有的人都被她的举动惊呆了,哪有堂堂太子妃坐地上的?可仔细一看就发觉了不妥。感情这太子妃是在故意打端妃的脸呢。堂堂太子妃来了,你竟然没给人家准备座位,人家可不就要坐在地上了吗?一时之间,众人脸色各异,都齐齐的望向端妃的脸。看她一张装扮美艳的脸蛋上青白交加,变换不断。那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皇后的脸色也冷了,冰冰的扫了端妃一眼,沉声问,“怎么回事?” 端妃一看皇后生气了,忙陪着小心堆着笑道,“皇后娘娘不要生气,想是哪个粗心的丫头忘记了!”话说完,她忙站直身子,对着自己的宫女喝道,“这殿中的布置是谁做的,赶紧站出来。找死呢!” 大殿中所有的宫女在第一时间都白了脸色,俱惊恐的垂下了头,其中一个小宫女的身子抖得厉害。端妃一眼就看到了她,是自己的贴身侍女新梅。她冷冷的对新梅使了个眼色,新梅的身子越发哆嗦的厉害,最后,还是一咬牙跪了出来,“奴婢该死,望皇后娘娘责罚!” “新梅,你在宫里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能犯这么大的错误?简直是胆大包天,来人,给我拉出去杖责三十。”端妃的声音很是严厉,完全没了刚才的温柔。 新梅还想要分辨两句,都被端妃一记冰冷的眼神钉在了原地,久久不敢说话。 说话间,有宫女过来说一切准备好了。端妃就请大家入席。众人的脚步刚动,就听到内侍尖细的嗓音在外面唱诺,“静婉公主到!” 除了皇后以下所有人都怔了怔,这个长公主不是从来不参加宴会的吗?自从十年前宁北侯世子得病,长公主就几乎绝迹于京中,更不要说宴席了。就是在京城,什么宴会也是不参加的。没想到今日竟出现在端妃宫里,可不得不说是个稀奇! 第二百五十三章 念儿也是有些诧异,可看到身旁的皇后娘娘一脸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一般,就安静的站在那里。 宫殿门口,静婉公主一身澈蓝色锦衣缓缓而来,脸上挂着温婉优雅的笑容。她的身侧,一个身穿紫衣的美丽少女紧紧跟随。她圆脸桃腮,水眸盈波,一张脸蛋细嫩白皙,一双杏眼顾盼间微微扫过念儿这边,红润的唇上挂着美丽得体的笑容。盈盈细腰一掌可握,高挑的身形如风摆青柳,柔软无骨。就那么浅浅然走过来,却也吸引了大殿中所有人的眼球。她们都忍不住猜测,这个美丽的女子是谁? “见过皇后娘娘,各位娘娘安好。”静婉公主对着皇后施了一礼,朝几位妃子点了点头,算是行礼。她是先皇亲封的长公主,地位自是要比后宫的妃子要高。 皇后笑着亲自上前扶起了她,“没想到公主会来,倒是本宫的疏忽了。”容妃静妃几个忙上前见礼,端妃颇有些懊悔的道,“都是本宫的不是,疏漏了公主殿下,还请公主莫要责怪。”一向不喜出现在宴会场合的长公主,今日竟破例前来给她贺生辰,让她怎不激动?可面子上还是要表现出是自己的责任,人情世故宫中女子那个不会?倒是人人知道,可也无人说破。 静婉公主依旧是温婉谦和的样子,她淡淡一笑道,“是本宫唐突,本来想着回边城了,只是宁芝未来过京城,对京中事物不免好奇,就想留下来多玩两天。可巧听说今日端妃生辰,本宫就带着她过来了,冒昧之处还请端妃勿怪!” 静婉说完,她身旁的少女立刻上前一步,恭身施礼,“臣女宁芝给皇后娘娘,各宫娘娘请安,祝端妃娘娘荣华永驻,永享美丽!”宁芝的声音柔美,甜软的仿佛清泉,流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早就听说宁北侯家里有个美貌娇媚的五小姐,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皇后笑着望向宁芝,目中带着欣赏,还有一丝淡淡的戒备。 “是呀,常听太后娘娘说起,今日一见,果然不负边城第一美女的称号呢!”端妃也笑着夸赞。人家已经先向她示好,她自然乐得和静婉公主教好。容妃和静妃也适时的夸了两句,宁芝微红了脸。 “没想到太子妃也来了,宁芝,见过太子妃。”静婉公主像是才看到皇后身后的念儿,对她一笑后催促着宁芝。 看到她点了自己的名,念儿知道再不出声就说不过去了,上前一步,没越过皇后,浅浅施了一礼,“见过公主。”对于那个宁芝,她压根无视。 宁芝对着念儿施了礼道,“臣女见过太子妃。”念儿能看到她低垂的眸子里,有那么一丝很浓烈的不甘。心底轻蔑一笑,她就知道静婉公主近日来绝对没安好心! “宁姑娘不必多礼。”念儿嘴里说着客气话,站在那里不避不让,实实在在受了宁芝的礼。看着宁芝咬着唇明明很不甘,还要堆着一副笑脸装贤淑的样子,她就心情很好。 都见了礼,端妃终于想起要开席的事来,忙招呼大家,“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各位姐姐,宴席已经备好,我们还是先入席吧。” 皇后点头,静婉公主也没意见。于是,一行人就缓缓的移步殿外,端妃布置的精美雅致的小院里。端妃喜欢芍药,院子里更是种了不少,此刻许多都已盛开,花香袭人,花瓣艳丽,众人都交口称赞。 念儿走得不快,故意落在了后面,没想到容妃也慢了下来,和她迎上相视一笑。念儿朝她点了点头,容妃的脸上越发高兴,嘴角勾起,显然心情不错。 四面的芍药醉人,中间摆着三张桌子,桌子上铺着四角绣着百花的桌布,上面摆着好几样新鲜的水果和糕点,水酒。桌子旁边站了许多身穿青色锦衣,窄袖长裙的宫女,一个个眉清目秀,看着让人舒畅。 皇后在中间的桌子上坐了,长公主隔了一个位子在她的下首坐了,也拉着宁芝的手让她坐了下来。念儿知道那个位子是留给皇上的,她不想见到皇上,就想着坐到容妃她们一桌去。却被皇后叫住了,“雨儿,来,坐到母后身边来。” 皇后的声音不大,可也让所有的人都抬起了眼睑,想着皇后果然对太子妃不错。念儿笑了笑,转过身福了福道,“是,母后。”并乖顺的坐了上去。其实,这个位子她坐了也没什么不妥,可皇后特意这样说出来,就让她不得不多想一些了。 静婉公主的脸色变了变,终究还是恢复如初,依然高贵美丽,高雅大方。宁芝恨恨的瞪了念儿一眼,却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被念儿逮个正着。她面露尴尬,慌乱的别过脸再也不敢胡来。按理说,她的身份是不适合坐在这一桌的,可静婉公主开了口,也就没人说什么了。 念儿不懂,她的身份可是在那里摆着呢,堂堂太子妃!坐在皇后下首本就无可厚非,这个宁芝恨个什么劲?奇怪! 念儿身后的剑兰目光冷冷的看了那个宁五小姐一眼,低垂着目光恢复了初时的镇定。太子妃也许看不出什么,久在宫中的她可是生了警惕,这个宁北侯府的五小姐,绝对不止是像端妃贺寿这么简单! 端妃虽说是寿星,可今日的宴席都是她亲自操办的,自然事事都要亲为,仔细的在一旁嘱咐小宫女一番。小宫女离开后,端妃笑着坐在了容妃一桌,低声和静妃交谈着。念儿知道,不开席,是在等皇上呢。 菜肴虽然没上,可瓜果是可以用的,只是没人动,都在静静等候皇上的到来。终于,大半个时辰后,才听到的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皇后,长公主,几位妃子包括念儿和宁芝,以及一院子的宫女太监,都慌着跪在地上,“恭迎皇上!” 第二百五十四章 须臾,念儿就听到一道沉稳且缓慢的脚步声走了过来。她垂着头不敢乱动,只看到一双明黄色绣着蟠龙纹的布靴在身前走过,其后是好几双黑色的靴子。很显然明黄色的是轩辕无痕的,那些黑的是他贴身太监。 须臾,皇上落了座,才对着众人道,“都起来吧。”他的声音不高,可沉沉的威严还是那么很自然的流露了出来,让人感叹皇帝就是皇帝!他天生所有的皇家威仪,让人从心底里畏惧。 几人都起来,重新落了座。念儿还好,她以前见过皇上不止一次,如是就安静的坐在皇后的下首。宁芝估计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再被皇上所散发出的凛厉之气所吓,身子难免抖了抖,垂着头不敢看人。 皇后对念儿的仪态很是满意,笑着望了她一眼。静婉公主心中有气,可也不能表现出来,看了宁芝一眼才笑着对皇上道,“皇兄看起来精神很好,想必国事顺心吧。”她也知道江南大旱,皇上这些日子都是脸色阴沉。瞧今日的样子虽然还是那么严肃,可脸色已经好多了,想必南方的旱灾也缓了不少。 念儿瞧了眼皇后,看她脸色淡淡,就知道她也是得到消息了,若不然,皇上也不会给端妃办寿辰。其他几位妃嫔不管内心如何,都做出关心的样子看着皇上。 轩辕无痕对她们关心民生疾苦还是很满意,挨个扫了一眼才慢慢的道,“旱灾虽未缓解,可太子已经募到了不少抗灾的银子,短时间安置灾民度过眼下的困处,还是可以的。”他的目光在念儿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下,然后转向别处。像是才发觉了宁芝,奇怪的问,“这个小姐是谁?面生的很。” 静婉公主笑着道,“皇兄,这是皇妹的小姑子宁家五小姐宁芝。是第一次来京城呢。”静婉说完,眼神扫了一下宁芝。她立刻有些拘谨的站起来施礼,“臣女宁芝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却被她很快的稳住了,施礼说话也挑不出一点毛病。静婉公主松了口气。 “原来是宁北侯家的小姐,难怪长的如此美貌。”皇上笑着点了点头,手一摆,宁芝谢恩坐下,她此时才感觉到后背湿了好大一块! 皇上已经到了,宴席正式开始。青衣宫女鱼贯而入,端上来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每上一道菜,皇上的贴身太监都会拿着银针试菜,看彩色无异样皇上才可以享用。很快,菜上完,皇上动了筷子,其他人才敢向菜盘伸出自己的筷子。院子里寂静似无声,只有宫女穿梭于间的脚步声。皇上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须臾,所有的人都不吃了。宫中宴客,那也就是个样子,估计没有人能吃饱。好在念儿已经在皇后宫里用了一些,否则,真要饿肚子了。 “今日爱妃生辰,朕也准备了点小东西,希望爱妃能喜欢。”皇上招了招手,让贴身太监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来。端妃欣喜的接过,口中说道,“妾身谢皇上隆恩!” “皇上给妹妹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啊?”静妃眼热的盯着盒子,怂恿端妃打开盒子。端妃本就想着要在人前炫耀,听到静妃的话,笑眯眯的将盒子打开。然后,将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哇!真漂亮!”有人惊叹。皇后的脸色如常,容妃的眸子闪了闪没有说话。静婉公主仿佛见怪不怪,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说了句,“皇兄的眼光果然不错!”就连端妃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她有些受宠若惊的长大了嘴巴,一点一点将手里的东西打开,完全呈现在人们的面前。 五彩斑斓的锦衣,上缀无数颗细小的珍珠和宝石,衣料上的丝线都是用孔雀羽所特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随着端妃的手轻轻摆动,衣服也变幻出不同的颜色,或紫,或朱,或兰……就像七色的彩虹般绚烂夺目! “七彩孔雀衣!”容妃惊呼了出来。众人也随着她的呼声而变了脸色。静妃和其他几位妃嫔眼底都是毫不掩饰的羡慕,静婉公主的眸光如常,她扫了一眼念儿,看到她也如其他人那样看直了眼睛,讽刺的勾了勾唇。 宁芝的眼睛定在孔雀衣上再也无法挪开…… 七彩孔雀衣据说是民间的一位擅长刺绣的高人所制,世间仅有两件。宫中一件,当年皇后大婚,太后就将自己的一件七彩孔雀衣送给了她。据说另一件流落民间,不知被那个雅士所收藏。没想到,皇上今日竟送给了端妃! 在后宫,皇上的宠爱就是一切安身立命的根本。端妃欢喜的不知怎么开口才好,好半晌,声音才颤抖着说了句,“妾身谢皇上的赏赐!”要知道,这可是世间难寻的宝贝啊!整个月华,可只有皇后的手里才有一件。这是不是也说明,皇上对自己,比对其他妃子更要宠爱一些? “既然皇兄赏给了端妃娘娘,娘娘就穿上让我们看看!”静婉公主淡笑着提议。其他人纷纷附和,皇上也点了点头,“那爱妃就穿上看看。” “是,皇上。”端妃早就想穿上试试了,得了皇上的话立刻退下换衣裳。众人都静静的等待着。没多久,小宫女脆声的禀报,“端妃娘娘到。” 众人的目光都像大殿处看去。但见一如仙子般光彩夺目的女子站在那里。她眉目如画,此刻更是带了三分羞怯,她脸上含笑,一双妙目顾盼生辉,期盼的看着园中最尊贵的男子。七彩孔雀衣穿在她的身上,如身披霞光,处处流光溢彩,每走一步,都流射出七色光晕,似真,似幻,美丽非常! 皇上的眼底也流露出惊艳的目光,原本威仪的神色也淡了一些,多了一些炙热的涟漪。此刻的端妃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美丽勾人的尤物!他嘴角勾起,看来,送给端妃还真是送对了!其他的女子,未必能穿出端妃这般风情万种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念儿在旁边瞧清楚了皇上看端妃的眼神,有欲,有喜,可是唯独没有爱……她不相信端妃对轩辕泽的感情皇上会不知道?既然知道还这么纵着宠着端妃,只让念儿想起一句话:捧得越高,摔得越重!估计,到时端妃摔得可是会粉身碎骨,连带着她的家族一起…… 端妃混不知道即将面临的危险,还得意的朝着几个妃子看了看,轻快的转着身子。七彩孔雀衣在阳光下炫出夺目的光彩,晃花了人们的眼睛。 “本宫也准备了些小礼物,希望端妃妹妹会喜欢。”皇后让瑶姑姑拿出自己的礼物来,端妃福了福接过。容妃,静妃静婉公主和其他几个妃嫔,也都送了礼物出来。端妃都道了谢,让宫女收了。有了皇上送的孔雀衣在前,其他人的礼物,就都没了要看的兴致。 念儿的礼物是皇后准备的,也一并让瑶姑姑给了端妃。端妃本来看念儿各种不顺眼,可她刚得了皇上的重赏,正高兴着,也就没了针对念儿道意思,点了点头算是道谢。 “臣女来的莽撞,不知今日是端妃娘娘的生辰,忘了准备礼物……”宁芝看到别人都送了礼物,坐在那里别扭了半天,才红着脸道。 “无事的,宁小姐肯来本宫高兴都还来不及呢。”端妃大度一笑,不以为意。一个侯爷的小姐所准备的礼物,她还看不上呢。 “不如,宁芝给端妃娘娘弹首曲子助兴,也好弥补臣女的错处?”宁芝偷偷看了一眼皇上道。 静婉公主抿唇浅浅一笑,显然对宁芝的表现十分满意。 皇后的脸色沉了几分,只是还保持着端庄得体的笑意。念儿无所谓,人家要怎么讨好端妃,可是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端妃不敢表示,和着众人一起看向皇上。轩辕无痕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既如此,劳烦宁小姐了。”端妃扬眉一笑道,说完,还不忘挑衅的看了一眼念儿。念儿暗自皱眉,却别过脸和皇后低声说起了话,将端妃完全无视。 端妃恨得咬牙,去吩咐宫女拿琴过来。少时,宫女回来,手里抱着一把看上去很不错的古琴,置了琴案,宁芝飘然坐下,看了众人一眼,红唇微勾,纤指翻动,一曲悠然飘出…… 宁芝的琴技不错,琴声有种不同于京中闺秀的感觉,多了些边城豁达豪爽的气息,如行云流水,悠缓静远,让人耳目一新,就连轩辕无痕,也闭起了双目,很是享受的样子。 一时间整个园子很是安静,只闻叮咚悦耳的琴音在流淌。 一曲毕,宁芝站起来行礼,“臣女陋技,让皇上和各位娘娘见笑了。”许是弹琴让她增加了信心,说完也有了气质。 “不错,曲风大雅,意境悠远,比朕的公主们要弹得好多了。”皇上大加赞赏,众人都知道是看了静婉公主的面子,也都纷纷附和。 宁芝的琴技是不错,可也绝对没有多么的出神入化。皇上会如此说,是他也很意外一向不出席任何宴会的皇妹,今日竟破例来了端妃宫里。怎么说也让他很是惊喜,毕竟,静婉公主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子,自小疼到大的。 “臣女听闻太子妃的琴技也是极好的,不知太子妃可愿为端妃娘娘弹奏一曲?”宁芝语气突然一转,扭头对着念儿道。说完这话,她还不忘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很是小心和无辜的看着念儿。 念儿面上一冷,感情在这里等着自己呢!她就说宁芝既然来参加端妃的寿宴,又怎么可能不备礼物,却要弹琴,原来只是想拉自己下水! 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皇后的目光有些担忧,端妃则有些幸灾乐祸,其他几个则神色淡淡。轩辕无痕侧过脸,看了一眼念儿,眸底厌恶一晃而没。剑兰有些担心的看着念儿,在想着太子妃一定要比过那个女子才好。 在这种情况下,念儿不可能说不。她要说不行吗?宁芝已经特意说了是为端妃弹奏,如果她说不愿意,岂不是打了端妃的脸,更何况皇上还在这里,他本就对自己颇多微词,岂不是更要借着这个难为轩辕泽! 心底的念头一动,她自己都愣了。怎地又想到了他?许是自己不忍看到他被皇上刻意责难吧,她宽慰自己,找着借口。 抬眼看去,几乎所有的人都看着自己,她站起了福了福,温婉一笑,“妾身琴技粗陋,本不该在娘娘寿辰摆弄,可既然宁小姐这样说了,我也只好献丑了!” 皇后知道纳兰若雨的才名在外,并不十分担心,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刚才皇后一度害怕念儿拒绝宁芝的提议,那可就不妙了。谁都看得出宁芝眼睛里的挑衅,皇后更是浸在宫闱中这么多年,宁芝的那点小心思怎么逃得过她的眼睛。只是未婚的皇子还有好几个,这宁家小姐怎么就盯上了太子了呢?皇后暗叹! 众人都饶有兴致的看着,期待着看看太子妃和宁家五小姐哪一个的琴技更高!念儿从容的走到琴案前,屈膝坐下,如玉的芊指刚要浮上琴弦,却讶异的低呼了一声,“呀……”后面的话,却是再也不说出来。只是她有些忐忑的看了看琴,却没有动。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面面相顾,纷纷表示不解。静婉和宁芝互望一眼,两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宁芝笃定纳兰若雨不会有那个胆子拒绝,所以也不甚在意。 皇上和皇后都看到了她的小动作。皇上眼神一闪没有动,皇后就开了口,“可是出了什么事?”她用眼神示意瑶姑姑前去查看。瑶姑姑领命,施礼后走到了念儿的身边,低声问询,“太子妃,发生什么事了?” 念儿不语,用手指轻轻的指了指琴案上的古琴。瑶姑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好好的琴弦,此刻竟是断了一根,且还是在中间断了。这琴怕是不能弹了!瑶姑姑眉头皱起,对着念儿福了福,转回了皇后的身边。 “发生了何事?”没等皇后开口,皇上就冷着脸问。 “回皇上的话,是……是琴弦断了,太子妃无法弹奏。”瑶姑姑恭敬的道。 她的声音不高,可足以让在座的所有人听到。 “怎么回事?”皇上的声音更冷。“好好的琴弦怎么会断了?” “怎么,琴弦怎会断了?”端妃的脸色也变了。好好的生辰宴,琴弦断了总不是好兆头。她狠狠的瞪了念儿一眼。都是这个贱人害的! 念儿站了起来,走到皇上和皇后的身前跪下,小心的道,“都是妾身不好!”多余的话却再也不说一个。 皇上的脸色越发阴沉,看了念儿一眼,又看向宁芝。皇后唯恐他开口责罚念儿,忙开口道,“怎的太子妃还没有弹,这琴弦就断了?”说完,她的眼神有意无意朝宁芝哪个方向瞟了一眼。 宁芝大惊,忙跪下分辨,“皇上皇后明鉴,臣女刚刚弹奏的时候,那琴弦还是好好的。臣女也不知那琴怎么到了太子妃弹奏之时就断了!”她话里的意思就是一定是太子妃不想弹奏,所以故意将琴弦扯断了! 念儿没有反驳,依旧垂目安静的跪着。她既没有说自己冤枉,也没有指责宁芝的过错。毕竟这琴只有她们两个人碰过,不是你就是她! 皇上的眼睛很危险的眯起,看着跪在下首的念儿,眸中厉色闪过,扭头问一直站在琴案后服侍的宫女,“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宫女饶是在宫中见过不少风浪,还是吓得白了脸,跪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才道,“奴婢看到太子妃刚坐下,手指还没有碰琴弦,就惊呼了一声,奴婢就看到琴弦断了。”宫女不敢说谎,老老实实的回答。那会她还在拿念儿的手指和宁芝的作比较,比那个更白更细,所以瞧得仔细。 皇后听到宫女的话脸色和缓了一些。她就知道太子妃不是个不懂自制的女子,就是再不屑和宁芝做比较,在皇上的面前还是会弹得。更何况她的琴技还是很不错的,未必会输给那个宁五小姐。 端妃狠狠的瞪了眼自己宫里的婢女,暗骂这个丫头没眼色没脑子,怎么不说那琴弦是纳兰若雨自己扯断的? 静婉公主听到小宫女如此说,也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宁芝,想着该不会真的是这个丫头想让纳兰若雨出丑故意将琴弦弄断了吧?其他人的目光也纷纷投向宁芝,眼里,也是和静婉公主一个意思。 宁芝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不到众人的表情,可是小宫女的话她可是听清了。忙再一次为自己辩解,“皇上明鉴,不是臣女做的。” 念儿依旧一言不发。她明白,此时不说话可比说话要有利的多。宁芝的行为只会让人对她心生反感,因为她这个太子妃可从来没说过一个字的意思,说那琴弦是宁芝故意弄断的!此时说得越多,对自己就越不利。皇上已经问了小宫女的话,他不是傻子,自然在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好了,那琴许是放的时间久了,琴弦风化,来人,将琴拿下去吧。”皇上挥手,一个小太监立刻上前将古琴抱了下去。“太子妃和宁家小姐都起来吧。一把琴而已,没事,没事!”好好的一把古琴,又怎么会风化?众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彼此心照不宣。 “爱妃可还准备了什么节目?”皇上又恢复了和善的面孔,笑着问端妃。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刚才的事留下的痕迹。 端妃忙让歌姬上来表演,园子里顷刻间又恢复了热闹。只是,静婉公主的脸色很差,她强撑着笑脸,偶尔会和皇上说笑两句。 不多时,皇上有事离开,皇后也称身子乏了,带着念儿离开。她一走,其他妃嫔也都陆续离开。静婉公主和宁芝是最后走的,两个人脸色都不好。 “母后,怎么没看到小公主?”按说母妃生辰,身为女儿的轩辕紫晴是定要到场的。可不知为什么念儿竟没有看到她的小身影,于是就奇怪的问皇后。 “哦,太后身子不好,喜欢晴丫头,她得了皇上的令去陪太后了。”皇后笑着道。 念儿想着太后定然也不喜欢端妃,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日子将轩辕紫晴拉了去陪自己。 念儿想的没错,太后就是故意的。此时,静婉公主带着宁芝已经到了太后寝宫,宫女通报后,两个人走了进去。 “儿臣参见母后。” “臣女参见太后。” 两个人看到太后,上前行礼。静婉公主福了福,宁芝跪地。 “都起来吧。这位就是宁家五小姐吧,果然是个少见的美人!”太后笑的慈祥,对着宁芝招了招手,让她靠近自己。轩辕紫晴瞪大了一双杏眼,好奇的看了宁芝一眼,又转向静婉公主,笑着扑上去,“皇姑姑!” 静婉看到小紫晴,疼爱的笑了,半蹲着身子,将她抱在了怀里,“小晴儿!”轩辕紫晴的嘴巴很甜,人又长得可爱,静婉公主也是很喜爱她。 “姑姑,这位姐姐是谁?”轩辕紫晴没见过宁芝,好奇地问。 “臣女宁芝见过小公主。”宁芝很有眼色,听到轩辕紫晴这样问,忙福了福道。 “皇姑姑的宁家?”轩辕紫晴虽小,却是知道静婉嫁给了宁北侯世子,歪着头又问了句。 太后大笑,将轩辕紫晴拉到怀里,在她娇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笑着对静婉道,“瞧瞧这丫头聪慧的,小小年纪竟还知道的这么多,可见是关心你这个姑姑的。”静婉点了点头,站到太后身边道,“是啊,还是我们晴儿对我亲!” 宁芝站在那里,看着祖孙三个亲热的说着话,自己完全插不上嘴,只好黯然的站在一旁。 “晴儿,皇奶奶也和你姑姑说些话,你带着宁家小姐去看你养的小兔子。”太后和静婉公主说笑了一会,看到静婉向自己使了个眼色,就对着轩辕紫晴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轩辕紫晴很是乖巧的应了,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道,“宁家小姐请跟我来!”说完,她当先朝殿外走去。宁芝对着太后福了福道,“臣女告退。” 两个人走后,太后看静婉变了脸色,已不复刚才的明媚笑脸,沉着声问,“怎么了,宁家五小姐怎么来了京城?” 太后知道宁芝是宁北侯的嫡女,宁北侯很是宝贝,轻易不让离开身边。 静婉的眼底划过什么,却很快隐去,用温柔的笑意对上自己的母亲,“她在边城呆的闷了,世子就让我带她来京城看看。” 太后沉吟了一会,抬眸问,“可是想要在京城相人家?”边城虽然也算富庶,可怎么也不比京城繁华安逸,宁北侯有此想法也不为过。身为父母,又怎么不希望子女过的好? 静婉点了点头。太后笑了笑,“那就给她找个好人家,这京中年轻俊逸的公子不少。你们可有了人选?” 静婉公主三五日可没有进宫了,定是在忙碌此事。只是太后不知道,静婉不来看她,却是在忙着对付纳兰若雨这个太子妃。 正说着,宁芝走了进来,福了福静静地站在一侧。她进来刚好听到太后的话。 静婉笑了笑没有回答,却是看向宁芝。“怎的你一个人回来了,小公主呢?”宁芝忙上前一步回答,“端妃娘娘使人唤了小公主走了,臣女就一个人回来了。”静婉公主笑着看向她,“太后的话你可是听到了?”宁芝见状,脸上飘上两朵红云,羞涩的垂下了头。太后是久经世故的老人,一看之下就明白了,抿唇一笑,“宁五小姐可是有了心上人?” 宁芝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脸上的娇羞之色更浓,两腮如鲜艳的桃花,娇艳欲滴。她的样子,也是承认了太后的话,她的确是有了看上的男子! “不知是哪家公子能入了宁五小姐的眼?”太后更加好奇。这个宁芝可是第一次来京城,这短短几日就能觅到心仪的男子,也不得不让她越发想一探究竟。京中年轻辈的少年公子没有娶妻的不在少数,且身家也都匹配。三皇子和五皇子也没有正妃,瞧着这个宁芝的模样也算是个好的…… 太后越想越远!渐渐她瞧着宁芝就越发好看,和三皇子也比较相配! “母后,寻常的男子我们五小姐可看不上。”静婉看着母亲眼神飘远,笑着说了句。 太后回神,诧异的问了句,“是吗?”不过三皇子也是很优秀的。 “是啊,我们五小姐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也好,模样更是俊俏,性子又好,温柔端庄,善解人意,寻常的男子也配不上她。”静婉毫不吝啬的夸奖着。只把宁芝夸得人间难寻。 “嫂嫂快别夸我了,这京中女子出众之人何其多,就太子妃一个,宁芝也是远远不及的。”宁芝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无人看到的眼眸里精光一闪。 “她?”太后冷冷一哼,不悦的皱起了眉,却不愿当着外人的面多说什么,转过头,收起脸上的不悦,笑着问,“快别让我这个老太婆猜了,说说,是哪个?” 宁芝一听,脸都快埋到衣服里了,羞得再也不愿起来。 “这个丫头啊,自从我上次回去说了两句太子的事,这丫头就上心了,每日里只是打听一些和太子有关的事。这次听说我来了京城,硬是让夫君差人将她送了来,说是只想偷偷的一见太子的风姿……哎,没想到这个丫头竟是个痴心的。”静婉公主叹了一口气道。 一个闺阁少女暗恋男子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被暗恋的对象是当朝太子就另当别论。太后不但不会觉得反感,相反还会觉得自己的孙子这样出众,连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城少女也暗中心仪,实在是件脸上有光的事。 夸了轩辕泽,也是夸了她这个祖母,太后心花怒放,看着宁芝就越发亲切。“难为这丫头千里奔波了!”千里之路要走二十多天,路上的辛苦可以想象,宁芝一个柔弱的女子,能有这样的勇气,也让太后对她高看了一眼。 “能见到太后娘娘,见到皇上天颜,见到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是宁芝的福气,又怎么会辛苦呢。”宁芝抬头,惶恐的道,娇嫩的一张脸上,看不到半丝骄纵和忿怨,一切表情都真真切切,丝毫看不到作假。她的一双眸子也真诚无比,眼中都是对皇家无上的尊崇和敬仰。 “哎,要是太子当初娶的人是你该多好。”太后不由感叹了一句,说完,她的心里一动。太子是娶了纳兰若雨不假,可他府里还有两位侧妃的位置空悬,若是让宁芝做了太子侧妃,再一点一点把太子的心从纳兰若雨的身上拉过来,到时,再找个错处废了她就好!让那么个品行不端的女子占着太子妃的宝座,太后怎么想心都不甘。正好宁芝来了,凭着宁北侯的势力和宁芝娇俏美丽的模样,想必太子一定会喜欢的! 太后越想越觉得可行,看着眼前娇滴滴的宁芝就觉得越发美艳。 也越看越喜爱,比看到纳兰若雨那张脸,心情要好了很多。 “太子府里也该添些新人了,哀家可还等着抱孙子呢。”太后拉着宁芝的手亲热的拍了拍,仿佛她已经是轩辕泽的女人了,而为皇家传嗣的重任,太后也已经交到了宁芝的手上。 几个人三言两语间,就为轩辕泽新纳了一个侧妃。而有了太后的一句话,宁芝的心也就放下了。 念儿并不知道静婉公主已经给纳兰若雨招了一个劲敌,她拜别了皇后,带着剑兰往宫门口走。走到回廊处,剑兰才想起她将太子妃的一条帕子落在了皇后宫里。 “不过是条手帕,没事的。”念儿不以为意。 “那可不行,要是被有心人拿走可就糟了。”剑兰知道女子贴身物件丢失的严重性,忙让念儿在回廊处等着,她快速跑去拿。 第二百五十七章 午后的日头还有些毒,回廊处虽晒不到,可明晃晃的阳光耀人眼睛。念儿呆的不舒服,就慢悠悠的在四周看看走走。回廊拐角有一座假山,还能看到有流水从假山上流下,念儿看着喜欢,就转到了假山处。但见这假山造的十分巧妙,一石一景都精心雕琢。假山最高处有一座小亭,一个头戴斗笠的钓翁惟妙惟肖,钓翁手中一根长长的钓钩从上而下,只垂到底下用原石打磨的小水池里。水池中,赫然还有几尾小鱼在游动。 念儿好奇,这引来的流水怎么竟从高处落下,她却看不到水流的来处!她仔细琢磨着,渐渐走到了被几株花枝遮掩的假山后。 时至宫中事物多时,走动的宫女太监也少,都在各个宫里当差,整个回廊处几乎看不到人影。 远处,两道身影由远而近,脚步声沉稳矫健。念儿在假山后自然也听到了,正想着是谁来了,就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低低且恭敬的道,“皇上,太子一行已经到了江南,正带着所属官员找水源,设粥棚,稳定民心。一时之间,形式稳住不少,那些蠢蠢欲动的暴民,也敛了气焰,变得安分了些。” 男子的声音清朗,听着年纪不大,气息沉稳有力,显然武功很高,念儿忙敛了气息,静静的呆在那里不动。那个人口中所称“皇上。”看来,另一个人就是轩辕无痕了! 半个月的路程,轩辕泽用了十天就赶到了,可以想象他一路的奔波劳累…… 念儿的心思才动,就听到皇上开了口,声音威严低沉,有一种独属于他的威仪。“江南大旱,区区几个粥棚如何能解决……”轩辕无痕冷笑,嘴角不屑的讽刺让人不敢相信。“这次多派些人手,他已经做了十九年的太子,也该够了!”轩辕无痕的声音冰冷无情,怎么听怎么怪异。 念儿惊的捂住了嘴巴,若说以前她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就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皇上,的确想制轩辕泽与死地!怎么会?他可是他的父亲啊…… 念儿彻底震惊了!!! 这天下怕也没有比这更让人无法相信的事情了吧!她该说皇帝无情,还是冷血?残忍的对自己的儿子都能下得去手。他的儿子,还是那般的出众拔萃,他怎么能? 念儿的心,莫名的愤慨了。她现在终于明白她以前在皇帝眼中看到的厌恶和憎恶,都是真的!他是真的不喜轩辕泽,连带的,也不喜纳兰若雨…… 也难怪纳兰若雨的名声在大婚前就那样糟,皇帝还是大度的没有下令退婚。他的目的,不仅是为了稳住纳兰辰逸这个丞相,更是为了能时时刻刻羞辱轩辕泽!怪不得轩辕泽每次进宫面见皇帝一次,回来脸色就会差很多。想来,轩辕无痕这个父亲怕是不遗余力的打击了他不少。 纳兰若雨的作用,就是这个…… “是,属下立刻去办!”年轻男子说完,就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须臾,皇帝也离开了。又过了片刻,念儿确定无人,才从假山后转了出来,脸色已是没了血色。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的稳住自己的情绪,压下胸中的惊涛骇浪。 剑兰从皇后的宫里回来,手里拿着念儿的一条粉色的帕子。念儿的脸色已经恢复,也没有多说,带着她离开了回廊处。出了内宫,上了软轿,很快就出了宫。 马车上,念儿一直没有说话,剑兰看她的脸色不好,也不敢多嘴。马车中一时静寂无声,只有车厢外马蹄的踢踏声连绵不绝。 马车外,车轱辘在一圈圈的转动。马车内,念儿的心也不曾平静。她到现在还没有从刚刚的惊愕中缓过神来,她没想到自己进了一趟皇宫,竟然发现了这么一个惊天的秘密。皇上竟然要杀太子,为什么?她不解,也不懂。 “剑兰,刚才本宫好像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内宫不是不让男子入内吗?”沉思了很久,念儿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哦,那是皇上跟前的锦衣卫指挥使袁大人。他负责整个皇宫的安全,所以会在宫中走动。”剑兰不疑有他,笑着解释。她刚才觉得太子妃莫名的沉默,还以为在宫中宁家五小姐的事,让太子妃心生不悦,所以也不敢多问。此刻太子妃主动说起了话,她才松了口气。 “哦。”念儿点点头,不以为意。 马车很快就驶到了太子府外,南宫墨勒住马缰,翻身下马,搬了脚凳过来,剑兰扶着念儿下了马车。快走上台阶的那一瞬,念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南宫墨正在指挥小厮将马车赶去了后院。在宫外等了这么久,他的脸色如常,既没有不耐也没有多问。这才是一个下人该有的本分。不过,南宫墨可不仅仅是一个下人! “一会让南宫墨来见我。”念儿淡淡的对着剑兰吩咐。 “是,太子妃。”剑兰恭敬的应了,返身朝南宫墨走了过去。念儿径直进了府,也没有多停留,直接到了听雨轩。秀如忙给她准备了热水,她舒舒服服洗了一个热水澡。轩辕泽不在,她的月事自然而然也就没了。 洗完澡,翠如帮她擦干了头发,她换了一件松软的锦衣,吃了秀如端来的饭菜,因为心里有事,她吃的不多。刚吃完,南宫墨就来了。 “你们将这收拾了退下吧,我有事要和南宫先生商量,任何人也不让打扰,听明白了吗?”念儿看了两个丫鬟一眼,声音清冷的道。 “是,奴婢告退。”这些日子,很少看太子妃这么严肃,秀如和翠如也猜到可能出了什么事,忙提着食盒下去了。出门不就就碰到了剑兰,两个人很是尽责,拦住了她。剑兰虽然诧异,可还是乖顺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南宫先生请坐。”念儿见屋中只剩下了自己和南宫墨两人,笑着抬了抬手道。 “太子妃有事尽管吩咐,属下站着就好。”南宫墨的眸子闪了闪,却没有动,施礼后仍站在那里。 念儿也不勉强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冷不丁的道,“先生可是太子殿下的朋友?” 南宫墨微感诧异,不答反问道,“属下不知太子妃怎会这样问?”他也搞不懂这个太子妃要做什么了,怎的从宫里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 按理说太子府所有的下人都是太子的奴仆,一般人是不会这样问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皇帝的冷酷无情,让念儿的心从宫里一直冷到现在。她现在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怎样才能将这个消息通知给轩辕泽。尽管她也知道他一定会有所防备,可万一他顾念着父子亲情,那么一定会被皇帝暗算。 生死关头,比的不仅是实力,还有心狠,谁的心够硬,谁就能抢占一线先机。皇帝很明显是对轩辕泽冷心冷肺了,下了暗杀的死令。可轩辕泽会不会如他般无情?念儿不敢想。从她偶尔看到轩辕泽忧伤的眼神,可以想象他其实还是希望被皇上疼爱的。像他那般优异卓绝的人,更希望得到父亲的夸奖。希望越大,祈望就越高,心里就会越不忍! 所以,她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南宫墨,等着他的回答。 从她第一天看到南宫墨,就知道他和轩辕泽的交情不一般。此时此刻,也唯有他可以让她信任。 “殿下曾救过我一命,是属下的恩人。”南宫墨眸子微闪,俊逸的脸上也多了丝凝重。他可不认为太子妃会无缘无故这样问,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且,这件事和太子殿下有关。 念儿半晌没有开口,只是眼神在兜转。她在想要怎么说,南宫墨究竟可不可靠! 她不说话,南宫墨比她更沉得住气,也站在那里不动,甚至,连眼神都一如刚才。 “今日我进宫,看到了皇上,他似乎并不喜欢我,就连说道太子,他的脸上也没有喜爱之色。我有些好奇,南宫先生知道是为了什么吗?”不确定之前,她只有温婉的问出自己的疑问。 毕竟,她要说出来的事太惊悚!闹不好,可是杀头的罪。 南宫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的眸子清澈透亮,干干净净没有杂质,有的只是一抹没来得及掩去的担心。 “皇上一直对太子殿下十分严格……即便他做的再优秀,也从不夸他。”南宫墨说的也是比较温婉了,可念儿却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先生可知道锦衣卫指挥使袁放这个人?”念儿沉声问。 “袁放?他是皇上的心腹!”南宫墨挑了挑眉。 “今日我在宫中无意间听到了一件事。”念儿的脸色冷了下来,看着南宫墨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皇上让袁放去刺杀太子!” 南宫墨的眸子骤然睁大,神情也变得十分严肃,他没有多问什么,深深的对着念儿鞠了个躬,转身疾步而去! 念儿知道,他定是去给轩辕泽传递消息去了。希望,还不算太晚! 松了口气,她瘫软在了锦榻上,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 房中静静,她就那么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丫鬟没得到吩咐也不敢贸然进来,只是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 一个时辰后,香如在外面禀报,“太子妃,南宫先生求见。” “让他进来。”念儿回神,坐直了身子,却发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南宫墨走了进来,脸色如常,只是眸子里的恭敬之色却又多了不少。他施礼道,“属下已经将消息传了出去,太子殿下很快就会受到。”说完,他噗通跪了下来,面色凝重的道,“属下谢谢太子妃!” 念儿一惊,忙站了起来,想要扶起他却碍于男女之别,只好急的跺了跺脚道,“先生快起来说话。” 南宫墨也不扭捏,站了起来,“属下刚才命宫中的内线查了,袁放果然不在宫中。”皇上这次看着是疏漏,实则是机敏。要知道越是隐蔽的地方反而更不安全,御书房可也流露出不少消息。宫中外院反而不容易引人多想,袁放本就是守卫皇城安危的锦衣卫指挥使,他向皇上禀报事物,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南宫墨的脸色不好,要不是皇上的话刚好被太子妃听到,那么太子殿下的安危就让人担忧了。经过了无数次的暗杀,皇上看来这一次是要下狠手了。别人不知,南宫墨可是知道袁放这个人的,他不仅是锦衣卫指挥使,更是皇宫暗卫的首领,只听皇帝一个人的命令。他手下的暗卫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每一个都有成名的武功和兵刃。且出手狠辣,从不留情。这些年暗中为皇上不知除去了多少有异心的臣子…… “先生不必谢我,要知道,殿下可是我的夫君!”念儿一笑。轩辕泽若是出了事,她也没什么好处。她的心里刻意避过她不想他出事的想法…… 南宫墨感激的再次施礼,然后匆匆走了。念儿知道,要和皇上派去的人抗衡,南宫墨也要早作准备。 用了晚膳,念儿早早就躺在了床上,想着今日宫中所发生的事。奇怪,今日怎的没看到锦芬和纳兰若薇,纳兰若蔷?不是皇后下了旨让她们也去参加的吗?这可是恩典,锦芬不敢不去! “剑兰,去让人查一下今日我母亲怎的没去宫里?”念儿扬声对着屋外吩咐。 “是,奴婢马上去查。”剑兰应了,很快离开。 念儿依然躺在床上不起。不知怎的,脑中竟出现了宁芝巧笑嫣然的一张俏脸…… 没多久,剑兰就回来了,说丞相夫人和两位小姐今日都吃坏了肚子,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念儿诧异,怎的这么巧?只是进宫可是锦芬期盼的,她怎么会吃坏东西?念儿不解。 “太子妃,府外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说是太子妃曾救过她一命,想要见你一面表示感谢!” 香如进来禀报,这件事情,她并没有听太子妃提起过。 救命之恩?念儿诧异,她不记得自己曾经救过谁啊!兴许是纳兰若雨所救,要不然,一个小姑娘也不可能冒冒然然的前来找自己。 “将她带进来吧!”她淡声吩咐。香如应了下去,没多时,带着一个瘦弱的女子站在了念儿的面前。“禀太子妃,人带来了。” 那女子低着头,仿佛害怕般不敢看人。念儿眸子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声开口,“抬起头来。” 那小女怯怯的抬头,眉目清秀,果然如记忆里那般熟悉。念儿还没开口,那少女就噗通跪到了地上,流着泪开口,“小菊参见太子妃!” 小菊?不是云裳吗?念儿一怔,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抬了抬手,“起来说话。”香如将小菊扶了起来,念儿试探着开口,“你怎么来了太子府?” 小菊擦着眼泪,哽咽着道,“奴婢被柳姨娘赶出了丞相府,奴婢没有地方去,所以就……” 香如恍然,原来是西园的丫头,她就说怎么不认识。 “上次你打碎了琉璃花瓶,本宫不是帮你向柳姨娘求了情了吗?怎么还被赶出来了。”念儿诧异的问,那神情就如她确实救过这个小菊一样。 小菊诺诺的开口,“柳姨娘这两日心情不好,所以……”她的话没说完,不过念儿和香如却是听明白了。柳絮掌家不过是两日,就又被锦芬夺了回去,她心情能好吗? 香如看着小菊身上有些脏污的衫子,看着她菜菜的脸色,不由有些同情。小菊得了太子妃的求情,定是被柳姨娘给记恨上了,才把她赶了出来。都是伺候人的丫鬟,香如也知道得罪了主子的下场。只是这个小菊却是个聪明的,还知道前来投奔太子妃。香如看她容貌不错,就起了怜惜之心,悄悄的说了句,“太子妃,如今您身边的丫头也只有我们三个,要是小菊留下来,想必太子也不会说什么的。”主要是小菊从今后定会死心塌地为太子妃做事。 念儿侧头想了想,看到小菊一脸期待,她才点了点头道,“领她去见了南宫先生,就说是从丞相府过来的。” 香如笑着应了。小菊一个劲的磕头,“奴婢谢太子妃……” 看着她们退下,念儿的脸上才露出会心的笑意。定是大师兄知道她在太子府没有可用之人,才将云裳带来了京城。还编排了这么一个好借口,倒是难为他了。 丞相府来的丫鬟南宫墨也不会在意。香如又觉得是柳絮园子里的,也不会多说。 不久,洗漱了一番重新换了身衣裙的小菊,被香如带了过来,念儿让她留在了听雨轩,成了个二等丫鬟。小菊话不多,只是埋头干活,谁的吩咐她都开心的应了,所以,听雨轩的一些跑腿的小事都是她做。 接下来两日,念儿都是在焦虑的等待中度过,她不知道轩辕泽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糟了皇上的毒手。南宫墨从那日起就很忙,念儿都难得见到他一面。 三日后的清晨,小丫鬟来禀报,说是宁五小姐来访。 念儿挑眉,笑了笑吩咐剑兰将人迎进来。她自己则重新换了件大红色绣缠枝牡丹的锦裙,坐在了正厅里,静静的等着宁芝的到来。 宁芝被剑兰领着,一路走来也如纳兰若薇初来时那般,对太子府的一屋一景,庭院楼阁,花园水榭都看在眼里,目光中也是露出了羡慕的神色。边城虽好,哪里有京中太子府这般的雅致娟秀?只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里。再想到这个雕廊画栋的太子府里还有那么一位尊贵无双的华贵男子,她的心儿就狂跳不已。 第二百五十九章 剑兰走在她的前面,回头间已将她的神色完全看到眼中,心底,鄙夷的哼了哼。太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宵想的!脸上却没有显出来,恭敬的在前面带路。 丫鬟们看到剑兰领着一个衣着华美的女子进来,没人认识,都低头对着剑兰恭敬的道,“剑兰姑娘。”剑兰点头,从容走过。 宁芝更加羡慕,一个丫鬟都能让人这般恭敬,若是成了太子的女人,这些人还不对自己俯首听命,争相巴结?胡思乱想间,来到了听雨轩的园门外,剑兰脚步不停,宁芝却站住了脚。“这是太子殿下亲笔题写的字吗?” 剑兰住了脚,回头,看着宁芝一脸崇拜的看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笑着道,“是的,这是殿下亲自为太子妃提写的。”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宁芝的脸色变了下,很快恢复如初,依旧笑颜如花,“太子殿下的字矫健有力,宛若游龙惊凤,洒脱有力,当真不愧是我月华朝文明第一的男子。”她的话里,是毫不掩饰的对轩辕泽的倾慕之意。 剑兰眸底的冷色又多了两份。这个宁五小姐还真是大胆,竟敢跑到太子妃的院子里这样挑衅,真是不要脸!剑兰看到守门的婆子脸上都露出了不同的鄙夷之色,心情好了些,轻笑着说了句,“宁小姐请。” 宁芝这才发觉自己的言行不妥,忙尴尬一笑,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随着剑兰走了进去。但见满园鲜花如海,万紫嫣红香气扑鼻,不少穿着一样服饰的丫鬟穿梭其间,小心看护。宁芝的眼睛闪了闪,忍不住问了句,“没想到太子殿下还喜爱花草。”剑兰头也没回,脚步轻缓,嘴里却道,“是殿下为了太子妃特意命人种的。”宁芝不再言语。进了屋,宁芝看着坐在锦榻上的美丽女子,满头珠翠,锦罗华衣,端坐在那里已是尊贵万千,不甘的上前施礼,“臣女宁芝见过太子妃!”她身后的丫鬟也随着她施礼。 念儿很清晰的看到她眼底的不忿,嘴角的笑意轻柔,微抬了抬手道,“宁五小姐不必多礼,剑兰,看座。”她和宁芝本就没有交情,既然宁芝上赶着要到太子府来,她也只好认真招待,方不失了她的身份。 剑兰搬了个锦墩过来,宁芝坐了,香如奉上了香茶,退到一边。 念儿没有开口,拿起香如沏的茶,拂了拂飘在水面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三个丫头也没有说话,都恪守着本分,板着脸站在自己主子的身后一言不发。宁芝的丫鬟看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僵,就更不敢多话,垂着头怯怯的站在宁芝的身后。 宁芝不笨,知道自己来的冒昧,喝了一口茶水道,“太子妃这里的茶好香,不知是什么茶?”她很明显是没话找话。 念儿笑了笑道,“是天山毛尖,殿下喜欢喝。”说完,她的眸底浮上一层羞涩。 宁芝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好一会才又说了句,“今日冒昧前来,希望太子妃不要见怪。”她扯开了话题,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轩辕泽和纳兰若雨的幸福样子。 哼,连嫂嫂都说太子妃德行不淑,有损皇家的脸面,她还好意思在自己的面前表现恩爱! “哪里会。本宫在这府里一个人也无趣,宁小姐来了,正好我们可以说说话。”念儿笑的优雅,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敷衍的意思。 宁芝放了心,想着纳兰若雨还真是好骗,看来,也没有嫂嫂说的那么厉害嘛!她上赶着来太子府,凡是有点心思的人都能看出她是为了什么,偏偏纳兰若雨这个太子妃还欢迎自己来,不是傻子是什么! “嫂嫂陪着太后,臣女一个人闷得慌,就想着如今太子不在,太子妃也是一个人在府里,就厚着脸皮来了,望太子妃不要见怪。”宁芝笑的甜美,她挥手,身后的小丫鬟立刻捧上来一个朱色锦盒。 “初次登门,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喜欢太子妃喜欢。” 剑兰接过锦盒,走到念儿的身边,打开。两个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宁芝远远的看见了,脸上的笑意更深。 红色的锦盒里,五颗鸽蛋大小的白色珠子光华四射,每一颗都莹润饱满,璀璨耀眼,饶是念儿这般淡漠的性子,也都觉得眼前一亮。剑兰在东宫待了多年,见过的好东西自然不少,可像这般大小,色泽都一样的珠子都不多见。不过,也是因为轩辕泽是男子,珍珠一般都是被女子所喜爱,皇后和受宠的妃嫔处就都有。 “如此珍贵的礼物,本宫怎么好收?”念儿将锦盒盖上,婉言拒绝。 “宫中贵人臣女已经都送过了,太子妃可不能拂了臣女的一番心意。”宁芝故意嘟起了嘴,脸有不悦。 “这……”念儿犹豫了一下。 “太子妃莫不是嫌弃臣女?”宁芝的眸中红润,像要哭出来。 念儿无奈,只好示意剑兰收起来,笑着抬眸对着宁芝道,“宁小姐肯送本宫礼物,本宫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只是想到那几颗珠子的用途,念儿的眸色渐冷。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念儿留宁芝在太子妃用膳,宁芝刚要说话,她的丫鬟就说怕静婉公主找寻,两个人就告辞了。 “太子妃,这个宁五小姐真是欺人太甚!”宁芝走后,香如气哼哼的开了口,秀如和翠如脸上的表情也很气愤。 “哦?”念儿但笑不语。 剑兰送人后回来,看了念儿一眼,又看了看宁芝送的锦盒,好半天才道,“这个宁五小姐也太不矜持了。” 念儿“扑哧”一笑,然后香如翠如秀如都笑了,一扫刚才的沉闷。 “主子,您还能笑得出来?”剑兰扁了扁嘴。 念儿笑着捻起一个珍珠看了看,才道,“不就是几颗珠子吗?本宫都不气,你气什么?” 不得不说,这几颗珍珠可都是一等一的极品,平日里可难得一见。 “这个宁五小姐一定是知道京中贵族公子最近喜爱用珍珠镶冠,才特意选了这珍珠送给太子妃的。”香如愤愤的道。 念儿淡淡一笑。的确,这珍珠是好的,可也不是有多罕见。可宁芝送这珍珠的心思就耐人寻味了。 男子未成婚前,他的发冠衣饰等都是母亲所制。成了亲,自然就成了妻子的分内之事。宁芝今日特意上门,却送了太子妃可用来做男子发冠的珍珠,其目的何在?说她无心,打死也没人相信! “收起来吧,等太子回来再说。”念儿盖上盒子,淡淡的道。剑兰不敢多话,将盒子拿了下去。 “太子走了多久了?” 香如小心的回答,“回太子妃,二十三天了!” 已经快一个月了吗?她恍然。尽管她心里刻意压下对他所有的关注,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对他,她不知是怨还是想。又或许,还有别的…… “南宫先生可在?”她问剑兰。 “奴婢见他早上匆忙出去了,现在不知回来了没有,要不,奴婢去看看?” “恩。”念儿点头。她突然的很想知道轩辕泽到底怎么样了! 香如几个都看到念儿的脸色不好,悄悄退了出去。念儿站在窗前,怔怔看着满院子的花草,脑子里却想着他和她那夜一起看昙花的情景…… 少时,脚步声响起,剑兰进来禀报,“太子妃,南宫先生到了。”念儿猛地转身,急声道,“快请进来。” 南宫墨走了进来,施礼,“见过太子妃。” 念儿抬手,“南宫先生不必多礼。”她看了一眼剑兰,剑兰立刻告退。 “先生这两日可有殿下的消息?”念儿的语气有些急迫。 “有……”南宫墨犹豫了一下,才道。神色之间有些闪烁不定,就连目光也是不敢看念儿的眼。 他的样子,让念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缓缓的开口,有些艰难的问道,“可是,殿下出了什么事?”不知怎的,她的心压抑的难受。 “刺客人很多,殿下受了伤。”他见念儿的脸色一变,忙接着道,“好在我们的了消息早作准备,要不然,情况会更糟。”皇上这次是下了死令,要不是太子妃得了消息,他快了一步通知,也许殿下就…… 南宫墨不敢想!要是他的消息再晚那么几个时辰,太子也许就不仅仅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消息传回了没有?”念儿敛了情绪,冷声问道。 “属下也是才得到消息,宫里或许是压下了。”太子赈灾遇刺,可不是小事,皇上不大正旗鼓捉拿凶手,反而隐了消息不发,就是为了绝了轩辕泽的后路!他是要赶在消息传播开前,将轩辕泽杀死在江南! “你立刻找人将太子受伤的消息传播出去,我这就进宫!”念儿的脸色发白,眸中却是多了一抹厉色。皇上想要让轩辕泽死的无声无息,她就偏要嚷的人尽皆知,到时,看他如何收拾。 “是,属下马上就去。”南宫墨眼睛一亮道,很快就离开。 “香如,给本宫更衣,我要进宫。”念儿的声音冷冽的在房中响起。 半个时辰后,念儿已经坐在了进宫的马车里。耳边,是大街上嘈嚷的人声。 “你听说了吗,太子殿下赈灾途中被歹人刺伤了,生命垂危呢。” “是吗?何人这么大胆,连太子殿下也敢刺杀?” “谁知道呢,太子殿下为民受累,希望皇上早日抓到凶徒,给太子殿下报仇!” 走了一路,听了一路。这样的话,满大街都在传,估计此刻京中已无人不晓了! 进了宫,念儿带着剑兰直奔皇后的寝宫。宫女通报后,瑶姑姑很快就走了出来,脸上虽挂着笑,可脸色不好。“太子妃快请,皇后娘娘正等着你呢。”想必太子受伤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皇宫,皇后也知道了。 念儿随她走了进去,到了内殿,发觉皇后正低着头暗自哭泣。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念儿发现她的眼中都是泪,心中酸楚,她觉得自己的眼泪也快出来了。忙压抑住伤感,低低的叫了声,“母后!” “雨儿来了!”或许是想要在媳妇的面前表现自己的坚强,皇后看到念儿后,反而压下眼泪,勉强一笑叫了句。 儿子出了事,媳妇一定比她更难过,她可不想让儿媳也垮了。 只是叫了这一声后,皇后却不知再说什么好。念儿心底也不舒服,她也不知该怎样劝皇后不要伤心,又想起最伤心的人可是她自己,就更加不会说了。 婆媳两个相对无语,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瑶姑姑端了两杯茶进来,放到两人中间的桌案上,沙哑着嗓子说了句,“皇后娘娘,太子妃,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母后不要难过,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念儿端了杯茶,双手递到皇后的手里,劝慰道。除了这句,她实在不知怎样来劝一个伤心的母亲。因为她不是纳兰若雨,轩辕泽也不是她的夫君,她虽然感伤,却不是那种揪心的痛。无法清楚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她就只有少开口。 “你是个好孩子。”皇后接过茶杯,却没有喝,而是拍了拍念儿的手,心疼的道。念儿的不语,被皇后理解成了怕她担心,反而对念儿更加疼惜。 “此事宫中也早已传开了,你也不要担心,你父皇一定会安排人手救回太子的。”皇后怕念儿心里难过,反而过来安慰她。 皇上!想要轩辕泽死的人正是皇上啊!念儿在心里大喊,可是却不敢说出来。她想就算她说出来,估计皇后也不信! 念儿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隐约的听到大殿外有几道娇滴滴的声音透过空空的宫殿传了过来。皇后脸色一冷,瑶姑姑立刻出去查看了。没多久她转了回来,低声禀报,“皇后娘娘,端妃,静妃淑妃几位娘娘在外求见。” 第二百六十章 看到穿着花枝招展的几个妃子,皇后的脸色更冷。她的儿子出了事,这些个女人就都不安分了!一个个想来看她的笑话,简直是做梦! “皇后娘娘,听说太子殿下遇刺了?”静妃一进来就掩住红唇惊呼着,生怕别人不知道。 “妹妹少说两句,没看到皇后娘娘正担心着吗?”淑妃是九皇子的母亲,太子若出了事,她的儿子也就有了当上太子的希望。虽然前面还有几个成年的皇子,可她相信自己的儿子最合适。 “皇后娘娘,她们说的是真的吗?”端妃脸色不好,近乎惨白,脸上也是不肯相信的焦急。念儿看得出,她是真的担心轩辕泽。 容妃是最后进来的,看到皇后的大殿中人不少,就没有开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念儿。念儿对她点点头,强然一笑。 其他几个妃子看皇后的脸色不好,都没敢开口,安静的站在一边。 “皇上驾到!”内侍尖细的嗓音传来,殿中的人都慌忙跪下迎接。皇上还穿着朝服就过来了,他径直坐到皇后刚才坐的锦榻上,星目一扫殿中跪着的妃嫔,在念儿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才沉声道,“都起来吧。” 念儿扶着皇后起来,皇后起身坐到了皇上的对面,咬着唇半晌都没有开口。 “今日怎么都聚到皇后的宫中了?”轩辕无痕淡淡的扫了一眼底下站着的女人们,生冷的语气让几个人都心中一惊。 “妾身等是给皇后娘娘来请安的。”淑妃机敏,忙笑着回答。聪明的绝口不提太子的事。除端妃和容妃外,几个妃嫔都如是说着。 皇上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没有点破,“既是来请安,请了安就都回去吧,朕有事要和皇后说。”说完他看了眼念儿,又道,“太子妃留下。” “是,父皇。”念儿恭声应了。几位妃子都带着各自的侍女退下。 “皇上,外面都在传言泽儿被人刺伤了,可是真的?”皇后见那些惹人烦的妃子们都走了,不等皇上开口就急急问道。 皇上没回答,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厉声喝道,“你是一国皇后,后宫统率,怎的也和市井妇人般听风就是雨?”这就是说关于轩辕泽受伤的事是谣传了?念儿眸子一冷,垂下了头。对于这个冷血无情的帝王,她真的不想多看他一眼。 皇后被轩辕无痕骂的一惊,嘴角颤了颤,眼泪更是流个不停。却也不敢在说什么话了,只是脸色越发苍白,心中也是难受。自她入了后宫这么多年,皇上可从没这么大声的对自己吼过!担心儿子,又被皇上呵斥,皇后的心中悲凉到了极点! “太子在江南赈灾,随行的侍卫有几百个,还有当地的官兵呢,如何能让他受伤?我朝这么多年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那里会有刺客行凶?你还是安心才是。”皇上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重了些,敛了怒色温声道。说了几句,看到站在一旁的念儿,刚消下去的怒火瞬间又升腾了起来。 “太子妃不在太子府好好呆着,进宫来做什么?莫不是你在皇后的面前胡说了什么?真是不知轻重!” 念儿的眸子里冷色更多,她只是垂着头,惶恐的低声道,“妾身没有……” “太子不在京中,你更应该将府中事物管好,约束好下人,不要将什么流言蜚语都带进宫来扰人心思。若是惊了你母后,朕定不轻饶。” 皇上可以说是疾言厉色了,对念儿可是一点情面也没留。 剑兰在念儿的身后,吓得抖了抖身子。 “妾身也是担心太子的安危……”念儿觉得自己一句话不说也似乎不妥,于是就小声的说了一句。 “哼,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能做什么?”皇帝冷哼一声道。 “妾身可以在府中每日向菩萨祈祷,保佑太子平平安安!”念儿的声音也冷了些。 就算她不是纳兰若雨,就算她和轩辕泽相交如水,她也不会如他般狠的下心肠毒害亲子! 寡情如纳兰辰逸,即便纳兰若雨被毒毁了容貌,他也不忍舍弃她。虽然其中也有他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之故,对纳兰若雨的父女亲情却也是做不得假的。 更有甚,念儿曾不止一次的怀疑,轩辕泽到底是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可是,若皇上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孩子,又岂会容许他当上太子?怕早就要了他的性命了吧!种种疑团,念儿不得而知,却也不敢问皇后,只能在心底暗暗猜测。对皇帝的防备更重。 “你母后在宫中事务繁忙,琐事就不要禀报了。”轩辕无痕寒着脸道。念儿心凉,他将轩辕泽的生死看作了微不足道的琐事?这怎么会是一个父亲对待儿子的态度?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个皇帝,心肠比老虎还毒! 皇后流泪的脸上也出现了瞬间的不可思议,只是她没有多想,只以为是皇上担心自己身体,口误而已。“雨儿,你还是先回去吧,太子的事,你父皇一定会查清楚的,你不用担心。”皇后也希望外面的一切都是谣传,她的儿子现在依然身体康健!有些话,她也想避开儿媳的面说。 “是,母后,雨儿告退。”念儿福了福,退了出来,剑兰跟在她的身后,脸色不定。 两个人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容妃站在回廊处朝这边张望,看到念儿,对她笑着招了招手。 “参见容妃娘娘。”念儿走进,对着容妃行礼。剑兰也在她身后行礼,“见过娘娘。” “起来吧。”容妃亲自将念儿扶了起来,看着念儿有些憔悴的神色,眼圈一红,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孩子,难为你了!” 容妃不傻,太子遇刺这么大的事,念儿没有几分把握,是不会贸然进宫的。只是皇上的态度也让她讶异不已。遇刺可不是小事,况且伤的还是太子,皇上定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可他却这么含糊不清的掩了过去。是这消息确是谣传,还是皇上怕民心摇动?容妃不得而知,也不敢去问皇帝。 第二百六十一章 “妾身没事,谢娘娘关心!”念儿笑笑,脸色好了一些。 “你放心,本宫已经命人去查了,消息真假想必很快就有定论,说不定只是谣传,你也不要多担心。”容妃的脸色也不好,却还是尽心安慰念儿。 两个人又待了一会,念儿不想被容妃看出什么,就告退出宫了。 马车一路安静的驶回太子府,念儿还没喘口气,就听到禀报说丞相府的三小姐到了!念儿有些头疼,轩辕泽刚出事,她被皇上训了一顿心情还没缓过,这个纳兰若薇就来了,真是添乱!可是,不见也说不过去,她只好疲累的挥了挥手,“请三小姐进来。” 没多会,纳兰若薇就进来了,看到念儿先行了个礼,“薇儿见过大姐姐。” “自家姐妹客气什么,三妹妹快请坐。”念儿勉强笑了笑道。 纳兰若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念儿,才吞吐着道,“大姐姐,妹妹听说太子殿下受伤了,可是真的?”她的眼神闪了闪,言语间也流露出一丝关切来。 念儿的心中升起反感,她不以为一向没什么交情的纳兰若薇会真的关心人。要是纳兰若薇只是单纯的表示关心而没有其他目的,她怎么也不会相信。她沉默着,没有开口。 “父亲和母亲都听到了街上的传闻,命妹妹过来看看,劝大姐姐不要难过。”纳兰若雨瞧着念儿的脸色,有些忐忑的道。 “三妹妹也说了是传言,我是不会当真的。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三妹妹替我谢谢父亲母亲。”念儿的脸色变了。纳兰若薇果然是纳兰辰逸打发来探听虚实的,他们定是害怕轩辕泽真的出了事,纳兰若雨还没有进门就成了寡妇!只怕他们的担心,却没有多少是为了轩辕泽本人! 念儿越想越气,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气来自何处!现在只是听到谁多说一句轩辕泽不好的话,她的心里就不舒服。她没有多想是为了什么,只认为她是为了月华的百姓不愿失去一位好的储君。 “大姐姐,母亲说你要是心情不好,就让我在太子府里住两天,陪陪大姐姐。大姐姐不会赶薇儿吧?” 念儿不会相信锦芬会这么大方让纳兰若薇住到太子府来。又或许,这不是锦芬的意思,是纳兰辰逸听了柳絮的枕边风,开始给纳兰若薇搭桥铺路。太子若是有了不测,纳兰若雨这颗棋子怕是要废。丞相府再无嫡女,有了柳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做后盾的纳兰若薇,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要住就住吧,反正轩辕泽不在,她也当多了个伴。她不是纳兰若雨,纳兰辰逸也懒得到丞相府找她。念儿估计现在怕是已经到处打听去了! 皇宫里,念儿和几个妃嫔都退下后,皇上“啪。”的猛拍了下桌子,挑眉怒喝道,“太子妃年轻不懂事,你怎么也随着她一起瞎胡闹?太子遇刺是多么严重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让宫中人心惶惶?” “太子遇刺不是谣传,不是吗?”皇后没有辩解,近乎是淡漠的看了轩辕无痕一眼,声音平平的道。她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哀痛,以至于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深深的痛楚中无法自拔。 轩辕无痕一怔,眼眸中一抹恼色闪过,板起脸,冷冷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反问,却也证实了皇后所言不虚。皇后的身子抖了抖,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从小,皇上似乎就不喜欢泽儿。无论他多么优秀,你都不曾夸过他一句。臣妾也知道,你之所以立他为太子,是因为臣妾的父亲,因为当年你曾答应过父亲的一个条件。”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皇后的腮边滚落,滴到衣衫上,晕湿了一小块布。 这次,换做是轩辕无痕的身子一震,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眼皇后。没想到,他自以为心思瞒的小心,却不料皇后什么都知道!压下心底冒出的一丝慌乱,他掩住心虚,理直气壮的道,“泽儿是嫡子,不论有没有老王叔和朕的约定,他都是月华理所应当的太子。况且他才学出众,温儒尊仪,那个能比得上?朕对他严厉,也是督促他,毕竟,这天下将来可是他的!”皇上高声反驳,眼中却没有一丝丝身为父亲的骄傲! 皇后仍在哭泣,只是脸上的悲色很明显淡了一些。显然,她将皇上的话听了进去。 轩辕无痕趁热打铁,“太子自小聪慧,听到的都是赞扬之声。朕怕他好话听多了忘乎所以,朕才会对他厉行与色,让他时刻警醒,不至于骄纵自大!” 皇后的哭泣声已经低不可闻,轩辕无痕看了她一眼,深幽冷冽的眸子里狠辣之色一闪而没,他放下架子,拍了拍皇后的肩膀,将她抱在怀里,“好了,莫哭了。朕以为一番苦心皇后会明白的,却不知竟惹得皇后误会了!是朕不好……” “是臣妾不好,没有领悟陛下的苦心!”皇后听到轩辕无痕自责的话,忙直起身子道,脸上还有一些没来得及褪去的羞愧之色。她现在终于明白了皇上不是不喜欢太子,而是‘爱之深,则之切。’一切都是为了太子能更好的锻炼。 “皇后明白就好……”轩辕无痕拍着她的肩膀宽慰着,眸中的冷色丝毫没减。可惜,皇后并没有看到…… 京中静婉公主的府邸。宁芝几乎是一听到轩辕泽出事的消息,就心急火燎的跑到了静婉居住的院子里。 “嫂嫂,街上传言太子殿下受了重伤生命垂危,是不是真的?”宁芝一路几乎是小跑,害的她身后的丫鬟都差点儿跌倒,站定后还在大口大口的喘气。 静婉正在看一封信,她没料到宁芝就这么贸然的闯了进来,脸色微变,将信一折放到匣子里,站起来不悦的道,“十六岁的大姑娘了,怎的还是这么冒冒失失?让你哥哥看到了,少不得又要说你!” 宁芝顾不上解释,一把拉住静婉公主的手,急切的道,“嫂嫂,大街上都传的沸沸扬扬,小五不信,太子殿下带了那么多护卫,怎么会受伤呢?” 宁芝是宁北侯最小的嫡女,自幼被人宠爱着长大,长辈都亲呢的称她做小五,静婉公主也随了这个称呼。 “那些人的妄言你也信?”静婉有些无奈的看了宁芝一眼,心道这个小姑子怕是真的对太子上心了。她可是连太子的面都没有见过呢! “嫂嫂,大家都在传,一定不是假的。”宁芝的眼圈红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太子遇刺的流言传出的第二日,皇上派出一千精兵前往江南协助太子治理乱民。南宫墨也派了人在前日晚就出发了,念儿相信,除了这两路人马,暗中还有多少人不得而知。 小菊机敏,总是能打听到不少消息。诸如:丞相府内波涛暗藏,锦芬开始暗中挤兑柳絮和赵姨娘。瑞王接连两日被皇上召进宫,所为何事不得而知。几位礼阁大臣也都进宫见了皇上…… 念儿知道,这消息有很多都是云轻扬打探来的,她只有在心里感激一番。云轻扬也让小菊捎来了一句话,让她赶紧的将事了了,然后回云雀山!她应了,却站在那里许久未动…… 这一刻,她也在问自己,将锦芬打入泥潭不能翻身后,她会不会立刻离开?脑中还在犹豫,心底一个声音却对着她呼叫,“不会!” 她呆住! 下一瞬狠命的摇头,不是,这不是她的想法! 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那两个字,是她藏在心底不敢吐露的心声:她不愿离开。 理由只有一个,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她被自己惊到,仓惶着后退,然后跌坐在床上,一双美丽的眸子里水雾缭绕。曾几何时,那个风华无双的男子已经入了她的心?是那一次舍命相救,还是月下他神情的话语?是他一声含着戏谑的轻唤,“娘子”,还是和她同桌用膳所露的温柔?又或许,是他幽深的让她看不懂的绚丽眸子,还有他身上始终飘出的兰草香味?还是…… 念儿闭上了眼睛,许久,许久都没有睁开…… 原来,她迟迟没有对锦芬动手,是她想要给自己找一个可以多留的理由! 额头的冷汗细密的渗出,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曾几何时,她的心已经不由自己? 所以,皇上对轩辕泽的无情她会愤怒。宁芝对轩辕泽的宵想她会恼怒,而愤怒恼怒的原因就是她的在乎,她在吃醋! 念儿浑身被冷汗浸透,想通这一切的她只是呆愣愣的坐在那里,透过窗棂,看着院子里的合欢花树…… “太子妃,南宫总管求见。”屋外,剑兰低声禀报。 念儿被她的声音惊醒,回神,才发觉全身如落水般湿漉漉难受。这样的她,怎么能见人?“让他等一下,我换一件衣服!” “是。”剑兰应声后,屋外没了动静。 念儿找了套中衣和外衫,利索的换好,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才说了句,“请南宫先生进来。” 门开了,南宫墨走了进来,脸色凝重,神色也有些憔悴,眼中还有没消退的血丝。“属下参见太子妃!” 他的声音也有些暗哑。 “南宫先生,太子那里可是有了新消息?”念儿尚算冷静的话语里,流露出一丝连她都没有感觉到的焦虑。 “回太子妃,有消息了!”南宫墨低着头,听到念儿急迫的语气眸子一闪,却很快又暗了下去。“属下派去接应太子的人,于今晨传回消息,殿下受伤后,又遇到了一次刺杀,对方人多,他们殊死保护,却……还是让殿下掉下了一处悬崖……目前,生死未卜!” “什么?”念儿惊呼出声。轩辕泽失踪了?还生死未卜?“可都是宫里派出的人?”念儿心惊,难道皇上竟不顾这几日的流言,依旧想要置他于死地?如果是这样,就是她害了轩辕泽!皇上必将是皇上,她散布的流言也只是一时之间打断了他的计划,这不,很快的又有了新主意! “不是。是另一拨人。江南官兵都被调动了起来,他们虽不能顶多大的事,可那么多人看着,宫里也是有了顾忌,不敢太过分。这次的人看着不像是本朝之人,他们的武功怪异,凌厉高绝,暗卫都折了七八……” 念儿的心一瞬间沉到谷底…… 外域高手!这月华究竟有多少人希望轩辕泽死去?皇上的黑手还没有剪去,就又冒出来另一批杀手来! “南宫先生,命人准备马车,我要去白云寺为殿下祈福。”念儿清声吩咐,话落,她已经站了起来,脸上有有着郑重之色。 “太子妃!”南宫墨不知该说什么,这一刻的太子妃身上流露出的神采,让他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想要细想,却发觉越模糊不清。 “这府里就拜托南宫先生了。”念儿的话不容拒绝。起身,她快速的翻找着自己的衣物。要在白云寺住宿,换洗衣物是必不可少的。 南宫墨错愕,他不明白太子妃怎的突然就生了这样的念头?只是她一个弱女子,除了祈福也不会别的,也就释然,自己下去准备马车了! 等到几个丫鬟都知道的时候,念儿已经收拾妥当。 “这两日本宫心思恍惚,担忧太子夜不能寐。本宫柔弱妇人,只有到白云寺斋戒一月,祈求用一片诚心感动菩萨,保佑太子平安无事!”念儿的话说的缓慢,可却淡淡的透着坚韧,任是谁劝说都无用的坚决。剑兰几个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阻拦的话来。 “太子妃,带了奴婢一起去吧。”剑兰突地跪地请求,香如几个一见,也都跪了下来。 “不用了,让小菊随我就可。剑兰是一直伺候太子的人,你若去了,旁人还指不定怎么说我呢。香如和秀如翠如好好守着园子,等我回来。”虽然在太子府呆了这么多天,念儿还是不太习惯这个身份的尊贵,总是时不时的冒出我的自称来。几个人也都习惯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奴婢不放心太子妃。太子殿下临走的时侯可是说了,让奴婢好好伺候太子妃。”剑兰有些惊慌的道。她知道太子妃的意思,是怕自己跟去伺候,别人说她心不诚,去寺里祈福还要奴婢伺候。可是,太子的话,她也不敢不听…… “吃斋礼佛又不是去享福,带个小菊有个人跑腿就好。”念儿打定主意谁也不带。 “你们都起来吧。”她对着站在门口的小菊使了个眼色,小菊立刻乖巧的走上前来,接过她手里的包袱。 “我们走吧!”念儿扬眉,率先走了出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去白云寺,念儿做的很低调,坐了辆普通的马车而去。南宫墨不放心,亲自赶了马车过去,暗地里,又派了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保护。 到了白云寺,南宫墨去见了主持了空大师,安顿好了念儿后,他才告辞。 念儿被一个小沙弥带到了后殿面西的一间整洁的厢房内,然后告退。念儿瞧着屋子虽然不大,可一应俱全,桌案椅子床铺样样不少。院子里也有一颗梧桐树,念儿没有进屋,悠然的坐在了桐树下的石凳上。小菊将包袱放了进去,转了一圈又出来,“主子,这个房间看着还不错。” 小菊在云雀山一直称念儿为姐姐,进了太子府称太子妃,如今到了白云寺,她心里轻松,又不想叫太子妃显得生分,就取巧的叫了声主子! 念儿点点头,脸色如常,心中却是焦急万分。她现在的目的只是想要赶快离开这里,赶到轩辕泽的身边!直到如今,出了太子府,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迫切的想要见到他!当听到南宫墨说他身受重伤失了踪影的时候,她的心竟不受控制的颤抖。她在害怕,她知道。她害怕他就这么一去不回,再也见不到!所以,她不管不顾的来了,想要借着白云寺祈福的借口,去找轩辕泽。 南宫墨已经告诉了她轩辕泽最后消失的地方,距离京城七八日的路程。 “小菊,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拜见了空大师。”想到什么,念儿突地起身道。不等小菊开口,她已经没了踪影。小菊无奈的撇撇嘴,心里为云轻扬惋惜…… 连她都看得出来,小姐对那个太子已经上心了,偏少寨主还让她来帮助小姐,不是将小姐越推越远吗?真不知道少寨主是怎么想的! 其实,小菊是错怪云轻扬了。他送她到念儿身边,只是为了传递消息方便。要是他知道念儿竟要不顾一切去找轩辕泽,估计会第一个跑出来拦截。 念儿知道了空的禅房,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路上碰上一个小沙弥,显然认得她,站定对她恭敬的施了佛礼。她亦回了,微笑着点头。 了空的禅房位于白云寺最后面的一座空院子,占地不大,却空灵幽静。园中一株高大的桂树挺立,时值桂花凋谢,可这株桂树仍有少些飘香枝头,给幽静的院子添了一抹活力。 “劳烦小师傅通报一声,说纳兰若雨求见。”念儿对着侍立在园子口的一个小僧人施礼后道。 “女施主稍等!”小僧人恭敬还礼,随即走进了屋子。须臾,走出来道,“主持有请。” 念儿踏上青砖垒砌的台阶,挑开帘子走了进去。屋中的光线敞亮,摆设极为简单。正中一副金色光圈环绕的大佛画像,像中神佛宽额大耳,面目慈祥。佛像前是一整桌案,上面檀香缭绕。桌案下一个灰色的蒲团,了空盘坐在上面,双目紧闭,安静打坐。 念儿没有出声,安静的跪在小蒲团上,双掌合十,闭上了眼睛。檀香缭绕鼻尖,心,也在一瞬间了无杂念…… 也不知过了多久,了空睁开了他仿若洞悉一切的双目,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念儿,不急不躁面露虔诚,脸上露出一抹笑。“太子妃今日所求为何?”他朗声而问。 念儿的眼睛没有睁开,喃声回答,“祈求好人平安!” “可是本心之语?”了空脸上的笑容更多。 “是……”念儿睁开了眼睛,眼中有太多迷蒙,对着了空凄然一笑。“原本以为会无交集,却怎料心却不遂人。”面对了空,她并无隐瞒。她也相信了空大师什么都知道。 “世间万物,缘起缘灭自有定数,施主不必烦恼,随心即可!”了空笑的高深莫测,仿若看透尘世烦扰,空灵玉透,华彩如云! “随心即可……”念儿喃喃自语,半晌抬起头来,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多谢大师指点!”她重重磕了三个头。“太子妃纳兰若雨为了给太子祈福消灾,自请沐斋一月,期间谁也不见。请大师成全!” “老衲理得。施主不必担心。”了空一笑。他称念儿为施主,就是直言她的真实身份。 念儿道谢,起身离去。 禅房中,了空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又是高深莫测的一笑,“本是你的,辗转一番还是你的。只是,少不了要多些磨难……” 一旁的小沙弥一脸迷蒙,他怎么听不懂师父的话? 仔细交代了小菊几句,告诫她要小心穆霜霜,无事不要出院子,念儿就连夜离开了。等到第二日云轻扬得到了消息赶来,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官道上,一匹马在扬蹄疾驰,溅起一路尘土。马上之人一身青衣,头戴围帽,背后背着一个包袱,看不清眉眼。可从她纤细的身形上看来,是个女子无疑。 没错,这个人就是念儿。从京城到今日,她已经连续纵马奔驰了五天五夜。期间,只有在距离京城三百里的祈城歇息了三个时辰。就连坐骑也已经换了三匹,她可以熬着,可这些马却不行,一匹匹都累趴下了! 再有半日的路程就能到南宫墨所说的那个叫柳家集的镇子了,尽管已经累的快要虚脱,念儿还是强打着精神马不停蹄的赶。这一路,吃饭喝水她都是在马背上解决,除非必要,她绝不停歇。 此刻,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早日找到轩辕泽!这种念头越靠近柳家集就越强烈! 时值中午,原本艳阳高照的皓空,竟不知何事飘过来大片的乌云,黑压压一片,眼看着就要下雨。念儿皱了皱眉,下雨却是无法赶路的。身下的黑马仿佛也嗅到了大雨将来的气息,喘着粗气的马鼻中,突然欢快的打了一个响鼻,就连步子也瞬间慢了下来。 念儿叹了一口气,也知这一日多来马儿也累得够呛。这匹马还算不错,起码比前几匹要好多了。那些马她连着骑了一日就受不住倒地不起,任她怎么拽都拽不起来。这匹黑马是她从沿途的驿站买来的,瞧着还不错,起码到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比那些她从马市上买来的马要好了很多,想来也是,官府好草好料的供着,怎么着也不会太差。 天色越来越暗,零星的雨点已经落了下来。念儿看了看,远处有一片树林,也能挡些雨势,就纵马奔了过去。 驶到近处才发觉,这是一片不大的槐树林。林中叶草茂盛,几没有路。念儿翻身下马,牵着马缓缓而行。突然一个响雷在头顶乍起,电光耀眼,马儿惊起,嘶鸣一声狂奔而去。念儿一时不察,竟没有抓住马缰,眼看着黑马跑向树林深处,无奈,她也只有提气追去。路途遥远,没了这马,她还真的不行。 天色越发阴沉,豆大的暴雨倾泻而下。眨眼间,念儿已被雨水浇头,浑身湿漉漉的像掉进水里。秋末的气温已经有些冷,再加上下雨的缘故,那雨浇在身上,彻骨的冷,念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中越发昏暗,两丈之内看不清东西,只有无边无际的雨幕,编织成一道密集的网,让人走不出也挣不脱。念儿起初还用手遮在头上,可雨势太大,基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她索性也就不挡了,迎着风雨,在树林里艰难迈步。 突然,她隐隐约约听到前方有马儿的低低呜鸣声,她停下步子,侧起耳朵细细听来,透过层层雨雾,果然有马叫的声音,细听下还有几分熟悉,赫然正是她跑掉的黑马。她心中惊喜,忙循着声找了过去。 在这荒郊野地,就是只有一匹马和她相伴,那也让人心里安定不少。 艰难的走了有三四丈的距离,她发觉脚下的地势减低,也越发泥滑,她也是摇晃了几下才站稳。她暗自打量了一下,发觉前面是一出土崖。此时,马叫声越发清晰,念儿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但见前方洼式的谷底,赫然躺着那匹黑马。也不知是陷入泥泞里还是受了伤,此刻正趴在污水中低低嘶鸣,声音说不出的凄楚。 天空又传来一声雷电,将四周的景物照的明亮。虽只是一瞬,也足以让念儿看清了黑马所在位置离自己的距离。念儿目测了一下,估计也就五六丈远,她小心些,应该能安然下去。不管怎样说,那马都是她现在唯一的伙伴,她是一定要救它的。 主意打定,念儿小心的迈动步子,两步,三步,五步……每一步都需要她探测几下才能下脚。黑马仿佛也看到了她,叫声越发急切。 土坡峭而陡,平时走也有些困难。此时大雨如注,水流湍急,要不是念儿自小习武,想必早已经滑了下去。念儿小心翼翼,眼看着离黑马越来越近。突然,身后一股巨大的洪流袭来,她脚下的泥土也大面积崩塌,她还来不及提气纵起,就被泥流冲了下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身后的洪流骤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泥水里被冲了多久。所幸这洪流虽猛,可泥流不大,要不然,她定会被埋入土中窒息而亡。所以,她还是在心底暗自庆幸的。 尽管她闭紧了嘴巴,可洪水还是从鼻孔钻了不少,呛得她很是难受。想要咳嗽一声也不能,若不然,换回的是更多的泥沙。 也不知翻滚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泥流旁一颗碗口大的树干,凝气蓄力,纵身跃了上去,堪堪抓住那大树垂下的树枝。再然后她借力,跳到旁边的土丘上。待身子站定,她才看清自己所出的位置。赫然是刚才看到的那个洼谷的谷底!四周灰蒙蒙的,只有风声雨声,虽比更才小了些,却依旧在下着。耳中再也听不到黑马的嘶鸣声,念儿叹息一声,心知它或许已经埋在了泥流下。身前还有湍急的流水奔过,不知流向哪里。她看了看天,不知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她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 陇目远眺,她似乎看到不远处的岩壁上有一个山洞。心中一喜,奋力向山洞跑去,就想着好歹先等雨停了再说。她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就连背上的包袱,此刻也是湿漉漉的垮在身上,想必也湿透了。她需要找个干燥的地方生堆火取暖,烤衣。 雨势减小,她几乎是踉跄着跑到了那个山洞前,看着里面黝黑无光,她有片刻的犹豫。不知那里面有什么猛兽没有?可是湿衣黏着肌肤着实难受,想了想,她还是一咬牙走了进去。 好在她走了几步都没有发觉异样,也没有老虎野狼之类的猛兽跳出,她终是松了一口气。洞中高约五尺,宽不过六尺,念儿慢慢进入,竟发现了少量的柴火。她心中一喜,想着终于不用担心没干柴生火了。放下背后的包袱,果然衣物都湿了。她叹息一声,继续翻找,她记得她放了一个火折子在里面。等找到火折子打开一看,她傻了眼。原来,水流加上雨水,火折子也被浸湿了!这下,她想生火的愿望是彻底没有了。不过,她所带的各种伤药都完好无损,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有些挫败的坐在一块石头上,她只好抓起衣袍使劲拧了拧,想要将衣服上的水分拧散。突然,洞里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生息,像是有人在呻.吟。她立刻屏住呼吸,凝神细听。却是除了风声雨声,再也听不到什么。 她摇摇头,暗道定是自己太敏感了,苦笑一声站起来伸手解身上的外衣。 “水……”一丝羸弱的呻.吟含糊不清的再一次传来。这一次,念儿听的清清楚楚。 “谁?谁在里面?”她脸色大变,厉声喝问,一面快速的穿好衣裙。身子迅疾转过,面对着洞里,双眸冷冽如星,紧紧的盯着黑乎乎的洞里。 只是,她的喝声在洞中远远漫开,好半天,也没有人出来。可那声音却是实实在在听到的,就在这个洞中。念儿心中漫过不安,她无法确定洞里的究竟是什么人,却也不能冒雨跑到洞外。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她的步子慢且小心,一张脸上全是戒备之色。洞中漆黑,越往里走越发黑暗。念儿在洞中待了一会,眼睛已经能慢慢的适应这洞中的昏暗。她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前面。终于,她走了大约有一丈的距离,黑暗中她看到前面有一块突出的大石。小心的走进大石,她立刻感觉到了有人存在的气息。虽然很弱,但她还是感应到了。 终于越过大石,眼尖的她终于发觉大石后有一个侧卧着的人影!这人的身上有丝丝血腥味,还有……念儿的眸子惊然瞪起!还有她熟悉的兰草香…… 这种香味,她所接触到的人里面,也只有一个人才有! 心脏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猛然的揪起,然后是无法抑制的狂喜! “轩辕泽!”她大叫,再也顾不上什么,猛的扑了过去! 入手的是他滚烫发热的身体,胸前的衣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念儿颤抖着撩开他面子上遮盖的乱发,黑暗中,他原本温润如玉的一张脸苍白如纸,没有血色。在这暗色弥漫的山洞中分外刺目。星眸紧闭,嘴唇也干裂开来,渗出丝丝血痕,气息微弱,不仔细听都感觉不到。再也没有了离开时,那夺目的风华! “轩辕泽!你醒醒……”念儿慌了,再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也顾不上自己的衣衫浸湿,一把将他的头揽到胸前,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脸,慌乱的低叫着,哭泣着……她能感觉到他虽然昏迷依然戒备的气息,能看清他紧紧皱起的眉间那痛苦的神色。此刻,他定是极痛! 没日没夜的连番赶路,只是为了尽早的赶到他的身边,看他是否安好!可如今,他就在她的面前,浑身是伤,发烫昏迷,气息微弱,她才发觉多日压抑的泪水怎么止都止不住。 虽然重伤,好歹还活着不是吗?她该感到幸运才是!虽然没有看到流风和流云,还有其他护卫,可一个他就已经让她欣喜若狂! 想到此处,念儿猛然清醒。她现在要做的不是感伤,而是要尽快的帮他处理伤口退烧!轻轻的放下轩辕泽,念儿想起什么,在他的怀里摸索了两下,果不其然,真被她找到了一个火折子!她利索的将洞中的干柴抱到轩辕泽的身边不远处,再用火折子点燃。直到冒出红色的火焰,她才松了一口气。 借着火光,她也看清了轩辕泽身上的伤痕,胸前有一道半尺左右的伤痕,边缘的血色已经发暗,手指触上去也有些发硬。想来他受伤也不是一两天了!好在她为了以防万一,各种药都带了一些,倒也不至于无能为力。 洞中渐渐的暖和起来,念儿压下眸中的水汽,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帮他包扎伤口。可是碰上他的外衣,念儿犹豫了一下,停顿了有那么一瞬,她才像是下了狠心般慢慢的解开他的衣袍。原本华丽的锦衣早已看不清颜色,白色的中衣也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念儿越看越惊心,直到完全的剥开他的衣衫,看着他几乎血肉模糊的伤口,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滑落,心,也在这一瞬刺的生痛! 这么严重的伤口,几欲见骨,有的地方因为没有处理都已经开始溃烂,隐隐有难闻的味道传出。念儿恍若未闻,取出袖中的匕首将烂肉一点点割掉,再摘了片叶子接了些雨水清晰了一番,最后才撒上金创药!胳膊上腰上还有一些小伤口,她一一处理了。又喂他咽下一颗疗伤的药丸和退烧的药丸,她才瘫软着跌倒地上…… 连日的奔波,雨中掉崖,看到他无法言语的狂喜,一波一波那么强烈的冲击着她本就支撑不住的身体,此刻看到他基本无恙,她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她也昏了过去…… 梦里,她看到轩辕泽被人追杀,数以百计的黑衣刺客,将他一个人团团围在中间。他执剑在手,凌厉的拼杀。身上,脸上都是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他越来越疲惫,那些黑衣人却越来越多。他怎么杀都杀不尽!渐渐地,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红艳艳的血色触目惊心!突然,她看到一个黑衣人从他的身后狠绝的向他刺去,而他根本毫无所觉。她大惊,想要出声警告,却发觉自己睁大了嘴巴怎样也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的看着刺客的剑刺入他的后背…… “不……”她大叫一声猛然坐起。却发觉自己还在山洞里,洞中的火堆早已熄灭,远处的洞口一片明亮,想来雨早已停了!她竟睡了一夜!她惊呼,第一个反应就是轩辕泽可好?忙扑过去查看轩辕泽的伤,发觉血已经止住,而他的身子也不再发热,气息也比昨日平稳了一些,脸色虽还差,不过比起昨日却是好了许多,想来已是度过了危险期!念儿不敢大意,又喂他吃了一颗补气的药丸,这才发觉自己早已饿得腹中鸣叫。身上的湿衣经过一夜的体温和柴火的烘烤,已经干了,只是还有些雨水的腥味。 算来,她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不饿才怪!想着轩辕泽醒来也要吃东西,她就想到山洞外面看看,看能找到什么野果不能。 走出山洞,耀眼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好半天才适应,也看清了她所处的山谷! 这是一处三面高山环绕的深谷,唯一的出口处便是念儿昨日顺着流水冲下来的那面山崖,却也高约三四丈,普通人也是无法攀登。念儿的眸子闪了闪,依她和轩辕泽的武功,这么高的崖壁自是不在话下。可如今轩辕泽受了重伤,身体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想要攀上这山崖也不是易事。 摇摇头,她不去想出崖的事,现在先将轩辕泽的身体养好才是正事。回目四看,发觉谷中有不少叫不出名字的树木,野果却不知有没有?她折了些树枝掩住洞口,以防她不在有野兽闯了进来伤到轩辕泽。她自己快速的闪进树林里……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个时辰后,她从林中钻出,手里拿着一只野鸡,几颗果子。看到山洞前的树枝还和她离去时一样,她松了一口气。 扒拉掉树枝,她走了进去,过去了这半天,她要看看轩辕泽醒了没有。因着阳光充盈,洞中比昨日明亮了不少。她将野鸡和果子放在洞口,脚步急切的奔向里面。 转过突起的大石,她看到他的身体还保持着她离去时的样子,不觉微微一笑。抬眸往上,她却对上一双充满警惕和冷色的眸子!只是看到是她后,那眸中的冷色淡了些,却多了一些诧异。 念儿看到,他的右手缓缓的放开,而她用来防身的匕首却不在了原来的地方! “念儿姑娘救了我?”轩辕泽声音略显沙哑的道。音色缓缓,依旧温润高华。尽管浑身是伤,狼狈不堪,他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涵养,彬彬有礼,温儒尔雅! 这个男子,总是让她看不透! 念儿笑笑,掩去眸底的情绪,“我是偶然路过这里,遇上大雨,马惊了,我也不小心被水流冲到了这里。只是想到山洞避雨,没想到看到了殿下。”念儿简单的叙述了下事情的经过,看到轩辕泽眸中的诧异淡了些,却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没有看清。 “不管怎样,都谢谢姑娘!”轩辕泽诚恳的道谢,温润的眸中也多了丝笑意。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却不那么难看了。念儿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绚丽的想要将人吸进去,忙垂下头,掩住心底的驿动。 没看到他时,她焦虑担心,惶恐不安。乍看到他一身血痕,狼狈不堪,气息不稳,她心痛难抑。如今看到他眉眼含笑,说话间又是那个风华无双的尊贵太子,她却有一些庆幸。庆幸老天适时所降的这场大雨,庆幸那匹黑马被雷电所惊,庆幸她被洪水卷到此处,庆幸他在这个山洞里…… 气他在太后殿中故意旁观的恼恨,和他对自己不冷不暖的漠离,都消散在他还活着的这个喜悦里。看着他的神色虽倦,可也没了昨日频临死亡的苍白,她心里稍安。 看来,师傅给的药丸还是很好用的。 “殿下想必饿了,我摘了几个果子,先垫垫肚子,一会烤了野鸡肉再用些可好?”想到他也许久未进食,念儿将洗好的果子递过来两个给轩辕泽,他愣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没有犹豫,很是秀气的咬了一口。果子有些酸,他皱了皱眉。 念儿突然很想笑,那果子她也尝了一个,是有些酸,不过这谷里并无他物,野鸡肉还未打理,要烤熟还要一阵子,先吃个酸果也是不得已。想到此,为了不让轩辕泽尴尬,她也大大的咬了一口,抿唇轻笑,“是酸了一些……” 轩辕泽却不好不吃,硬着头皮将那颗果子尽数吃完,扔了果核,他眉间的神色很明显一松。念儿知他吃不惯野果,故意的想要捉弄他,才给了他酸果子啃。如今她也饿得厉害,忙出去捡了些柴火,合着山洞里原来的干柴点燃了,将野鸡用匕首杀了剥皮去内脏洗净,再找了根棍子串了,架起来在火上烤。 没过多久,山洞里就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念儿转动着手中的棍子,看着架子上焦黄香嫩的野鸡肉,贪婪的舔了下嘴唇…… 轩辕泽斜靠在石壁上,看着相隔不远处烤肉的女子。火光映射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本就清秀的肌肤更添了几分炫丽耀眼。长长的睫毛弯起,投下一抹暗影。挺翘的鼻子,红润的双唇,此刻正愉悦的抿起,勾起浅淡的笑容。原本她刻意彰显的冷漠和疏离早已不见,换上的是她自然纯真的笑意。这样的念儿是他从未见过的,暖暖的让人想要亲近…… 一时之间,轩辕泽竟看得痴了。 不是十分美貌,没有倾城绝艳,只淡淡清丽的容颜,如春日盛开的桃花,娇艳清新,散发着属于自己的香味! 这个女子,曾救自己于危难,虽然她来历可疑,可却没有做什么危害他的事。她冷傲,清绝,从不和人特意亲近。有时如隔着层层云雾缭缭绕绕看不清楚,有时却淡笑清雅纯真自然,就如此刻,她唇角勾起的浅浅的笑意…… 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念儿有些局促不安。她自然知道这视线的主人是谁!拿着木棍的手停止了转动,她慌乱的不知想要做什么…… “肉烤焦了!”轩辕泽突然出声道。声音里有一些说不出的戏谑,剑眉微微挑起,星目中含着别样的情绪…… “啊!”念儿惊呼,低头才发觉一侧靠火的野鸡肉已经冒起了烟,真的是烤焦了!忙手忙脚乱的拿过来,急的吹了半天,吹了几口才发觉轩辕泽在她的旁边,她一下子羞红了脸。 为什么现在在他的面前,她的冷静和锐利都没有了?她暗恼,脸色却越发的红,连耳朵都成了润润的粉色! “还可以吃。”轩辕泽愉悦的低低一笑,却扯痛了胸前的伤口,他“嘶“了一声,皱了皱眉,眉宇间有隐忍的痛楚。 “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痛了?”念儿被他一声轻吟吓了一跳,忙放下手里的野鸡肉一个箭步奔了过去,扶着他的肩头急切的问。担心中她没有注意,自己的手就那么自然的按着他的肩膀。他身上的兰草香幽幽的窜入她的鼻翼,让她心中怦然一动!抬眸,对上他幽深清朗的双眸,才惊觉自己和他如此的亲密,脸色一红赶紧退后了一步。 昨日给他上药清洗伤口,他一直都在昏迷中,两个人虽有接触,但不会太尴尬。如今,他清醒着,就那么悠然的看着她,她怎么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不用担心,我没事。”轩辕泽的嗓音柔和温润,隐隐含着一抹笑意。他发觉,他已经喜欢上了逗弄她!这样的她,少了冷漠,多了一丝欲让人亲近的温暖。 “哦!”念儿应了一声,埋下头快速的走了出去。那背影,怎么看都像是逃!须臾,她又走了回来,脸色已恢复平静,手里拿着用树叶捧着的清水,送到他的面前,轻声道,“殿下,先喝些水润润嗓子。” 轩辕泽点点头,微撑起身子,就在她手上浅抿了两口。念儿暗道,喝个水也这么优雅!皇家的尊贵仪态果然不凡。 皇家……她的脑中突然掠过这两个千斤重的字眼。那个华丽的,勾心斗角成风的牢笼!仅仅进宫两次,就已经让她心生厌恶的地方。宫里,人和人都带着看不懂的面具,父子不像父子,亲人不似亲人,说错一个字就会惹来杀身之祸!那样的地方,让人望而生畏! 一阵轻微的颤意从她的眼底冒出,她的身子几不可闻的晃了晃,待站定,脸上又多了那抹淡淡的疏离…… 她的神色变化虽然细微,可却没逃过轩辕泽的眼睛。他一怔,不知什么让她敞开的心门又紧紧相闭?他也不能问,怕会引起她的反感。“好香。”他吸了吸鼻子道,眼中露出饥饿的馋像。 念儿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撕了一只鸡腿递了过去。他接住,咬了一口,赞赏的点了点头。尽管他两天没有吃东西,可吃相依然保持着优雅,细嚼慢咽,嘴角连一丝油污都没有沾到! 念儿也饿了,撕了一块胸脯肉咬了一口,虽然没有任何佐料,可对于饥饿的人来说,已经是人间美味了。念儿的饭量不大,少时已经吃饱,轩辕泽也吃得不多,和她不相上下。看到他吃完,念儿递给他一条帕子擦嘴。他接过,擦拭完后却没有还,顺势揣进了怀里。 念儿想要给他要回,却又觉得不过一条帕子而已,他那么尊贵的人,定是身上没有才要了她的来用,遂不再介意。 “这段日子你去了哪里?瑞王可找了你好久,就差把京城翻过来了!”轩辕泽看她身上简单的装束,淡淡的问。其实,这话也是他想问的,只不过拿轩辕瑞当了借口。 “老家出了些事……”念儿如当初告诉柳絮的那般简单的说了一句。轩辕泽点头,没有多问。 “这一次又是谁要杀你?”念儿故意挑眉问。是纳兰若雨知道皇上要杀轩辕泽,而不是她,她这样问合情合理。 轩辕泽的眸子立刻暗了下去,眸底那抹痛色凄然绝望,唇边绽开一朵绚丽的苦笑,“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知是哪一个!” 虽然他极力隐藏着,还是被念儿看到了!也是,任谁知道这么多年苦苦要杀死自己的幕后之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想必没有一个人会不心痛绝望!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决绝的恨意,才能让一个父亲对他的儿子痛下杀手,不死不休? 念儿想不通,轩辕泽也想不通…… “你的手下呢?怎么一个人也没了?”念儿一直想问流风和流云怎么样了,按道理他们不应该离开轩辕泽的左右。 “那夜刺客很多,个个都是狠觉的高手,那些官兵根本就不堪一击。一个时辰后五百官兵就只剩下了几十个,就连我的贴身暗卫,也伤了好几个。”轩辕泽的眸子飘忽,思绪也飞到了他受伤的那天晚上。 那日午间,他刚领着官兵找到了山里的一处泉眼,虽然不大,不过也能缓解眼下受灾最严重的润城百姓的饮水问题。找到水源,百姓高兴,官兵精神鼓舞。润城知府特意在衙门设宴招待他们,心里轻松,他也没拘着随他累了二十多天的手下。除了他和流风流云外,那些侍卫都喝了不少酒。在回驿站的途中,他们就遇到了强烈的刺杀! 那些刺客都蒙着脸,手里拿着一张张浸了毒的特殊制作的渔网,网上挂着一个个浸过毒的铁钩。只要是躲避不及被渔网网住,顷刻间就会铁钩穿身,毒发身亡。 带了醉意的侍卫根本就不是刺客的对手,没多久就倒下一片。就连他招出的暗卫,也损了好几个。因忌讳对方手上的渔网,暗卫们的身手大打折扣,流风和流云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让轩辕泽带着暗卫先走,他们两个断后。 轩辕泽奋力杀了几个刺客后,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刺客的目标是他,或许他离开后,那些侍卫也能免于一死。虽然那些都是皇上给的侍卫,可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反而成了替罪羔羊。他不忍心,就杀开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一路快马加鞭,他的目的地是京城。只有进了京城,他的胜算才多一些。驶了一天的路后,他收到了南宫墨传来的消息,更加确定了那些杀手的身份!那可都是堂堂锦衣卫啊!如今却成了帮皇帝除掉他的利器! 昨日,他没有等到流风流云,却再一次碰上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杀手,黑衣蒙面,阴狠毒辣!出手招招不留情。他冷笑,怪不得这些杀手每次行刺都蒙着面,原来都是守卫皇城的锦衣卫!还真是讽刺…… 为首的黑衣人眼神凌厉,武功高绝,一招一式都是杀招,招招都欲制他于死地。打斗中,轩辕泽觉得这人有一丝熟悉,一双眼睛也似曾相识。 “袁放!”他厉喝一声。黑影身子一顿,冷冷一笑,伸手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黑布,那五官轩辕泽再熟悉不过,果然是袁放! “袁放,本宫是堂堂太子,未来储君,何人给了你天大的胆子,竟敢刺杀本宫,说出来,我饶你不死。”轩辕泽的声音不高,却冷冽清晰,在空旷的原野上飘出好远! “饶我?殿下是在说笑吧!”袁放低声冷笑,声音中的轻蔑毫不掩饰。“今日这荒郊野地,就是殿下的埋骨之处!”袁放冷哼一声,挥手,身后的黑衣人迅速围成一个大圈,将轩辕泽圈在中央。 轩辕泽眸中的冷色更多,拿剑的手臂青筋暴起。他缓缓将剑举到胸前,扬臂,极快的击出…… “这么多年,太子殿下藏得可真高明,连属下都被骗过了!”袁放嘴里说着,心底也不敢大意,挥刀迎上,两人很快斗在一处。 第二百六十六章 轩辕泽知道,从袁放扯下面巾的那一刻,他就是存了必杀他的决心!而皇上,也绝对不允许他活着回到京城! 轩辕泽一张俊颜除了冷峻再无颜色,平日的温润早已不见,有的,只是浑身上下冒出的冷寒的气息。袁放能做到锦衣卫指挥使,那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但见刀剑翻飞,一蓝一黑两道身影在空地上跳跃翻转,金铁撞击声不绝于耳,声声震人心肺! 四周的黑衣人都没有动作,只提着刀静静的看着。或许,他们以为,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爷,袁放一个人就足够了。 半个时辰后,两人的缠斗还在继续,只他们脚下被剑气刀光破开大小不一的土坑,尘土飞扬。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两个交缠在一起的人影也分了开来。 一蓝一黑两个人屹立相望!轩辕泽蓝色的锦衣上纤尘不染,面色依然清冷儒雅,只是没了温和。无人看见,他的一双手此刻已都是握紧!袁放站在他的对面,眸中同样沉重。他没有想到,传言儒雅文弱的太子殿下,竟会有这么高的武功。不光是他,就连皇上也被骗了去。不,或许皇上早就知道了,要不然也不会派他出京来执行任务! 临出京,皇上召他密谈,更是下了死令,一定要取太子的性命!若不成功,就提头来见。他死了不要紧,他的父母家人皇上可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袁放眼中的狠色更浓,暴虐的杀气从四周蔓延开来,空气也越发压抑,仿佛死亡前最后的挣扎!四周的锦衣卫也都感受到了袁放的杀气,不由都是一凛。他们跟着袁指挥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极少看到他这样凝重的神色,看来,这个太子并不好铲除! 轩辕泽静静的站在那里,温润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眸底警色渐多,握剑的手紧了紧,另一只袖中的手掌慢慢的攥紧…… 突地,袁放眸中精厉的狠光一闪,口中大喝一声,“杀……”当先抡刀攻向轩辕泽。四周的属下听到命令,也不敢大意,提刀一拥而上,霎时,明晃晃的钢刀从四面八方砍向中间屹立不动的轩辕泽。此刻,他们的眸中没有了敬仰,没有了不忍,只有强烈的杀意…… 轩辕泽不动,淡笑着看着前后左右冷森森的刀刃,待钢刀距离他身体不过一尺,他才凝眉冷冷一笑,双足一点,身体如陀螺般冲地而起,与此同时,他幽深的眸子中光华一闪,手中的剑夹杂着雷霆之力漫天刺出…… 没有人看清他的招式,也没有人躲得开他的招式,那些黑衣人只觉得漫天的剑影从头顶挥洒罩下,剑影憧憧,杀气逼人,还没来得及后退,就感到身上一痛…… 轩辕泽的身影如大鹏在空中展翅翱翔,一击后收剑缓缓落地。 劲风鼓起他的衣袍,膨胀如球……乌黑的墨发随风轻扬,待他站定,依然气定神闲,温润儒雅。清淡想笑容依然淡淡浮在脸上,隐含霸气的眸子缓缓扫了一眼四周的人。 袁放持刀的手隐隐发痛,虎口已经开裂,渗出鲜红的血来。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身旁的属下仿佛被人点了穴道般一个个愣在那里。他的眼睛眨了下……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手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砰,砰……’声不绝于耳!二十三个手下无一幸免,都栽倒在地。他们的胸前,都有一个茶杯大的血洞,殷红的血,正不断的涌出来…… “怎么会这样?”袁放彻底傻了,提着刀喃喃自语,眸子里的映照的血红他怎么也不愿相信!二十三个人,眨眼间,就全部毙命,且从手法上来看,都是一招击中要害,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反抗! 这是一种怎样厉害的武功!这个人还是一直被人称作只知习文作诗,满腹才华却不识刀剑的太子爷吗?这话,以前袁放信,可现在若有人再这么说,他一定会打瞎他的眼睛…… “袁放,告诉本宫,父皇为什么屡屡要杀我?”轩辕泽蓝色的锦袍被风吹起,飘逸如仙。声音还是那么温润如玉,轻缓干净。仿佛此刻天上飘动的白云,纯净的不染一点尘埃。 “下官只是个臣子,君王有令,莫敢不从!”袁放咬了咬牙,提着刀挺直了背脊。他这才知道,轩辕泽没有杀他的原因,就是想要知道皇上为何要杀他的理由。袁放冷笑一声,有些轻蔑的看了一眼,才道,“即便是殿下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说了一样是死,皇上也不可能放过他的家人。不说,他即便身死,可家人皇上一定会看在他忠心的份上,好好安置。 “你的小女儿是叫嫣儿吧,听说她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你的妻子下个月就会临盆,太医说了,是个男孩。”轩辕泽看着他的眼睛,唇角勾着笑,缓缓的道。 这话,听在袁放的耳中无疑就是晴天霹雳!他怎么也不会想道,太子竟然也将他的一切情况查了这么清楚! 临行前,袁放怕出意外,已经将妻子女儿安排到了一处隐秘的庄子上。却没想到,轩辕泽连这些都知道。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的妻女,如今都在太子的人手上。没想到太子人在千里之外,还能如此清晰的控制着京中的动向,这一点,袁放也暗中佩服。 眸光闪了闪,袁放终于泄了气,抑郁的抬头,眸中含有不甘之色,却也有太多的莫可奈何。“陛下说了,殿下若是问起,让属下将一样东西交给殿下,殿下就会明白的!”袁放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握在掌中。 轩辕泽的身子轻微的动了动,眸中神色变幻不停,片刻后,还是迈动了脚步…… 袁放一直是恭敬的垂着头,只是把手伸在身前。轩辕泽一直盯着他的脸色,留心着他的举动,看他并无异样,才道,“什么东西?”他的眼中,还是有那么一丝渴望的。或许,他曾经做了什么才让父皇对自己讨厌了…… 只是,沉浸在思量中的他,并没有看到,袁放垂下的眸子里,一抹狡诈的狠色飞快的划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山洞中静静,只闻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许久,念儿才问,“所以他偷袭了你!”她的眸中是肯定,问出后又觉得不对,追问了句,“可只剩他一人,也不会……”她抿唇,想到初见他时他的狼狈。 “他死了,我虽受伤,杀他绰绰有余。”轩辕泽眸中厉光划出,如出鞘的宝剑,锋利光亮,带着一种从没有的虐气!失了温润的他,顷刻间有了一种藐视天下的霸气……“是另外一路人马!”他看到念儿眼中的担忧,眸中稍暖,周身的冷色慢慢褪了不少。 “我包袱内还有两件男装,不过不算宽大,你凑合一下,我将你的衣服洗了,穿在身上不舒服。”念儿将晾干的一套男装拿了过来,放在他的身边,转身走了出去。 他是太子,向来洁净,前两日迫不得已穿着脏衣,如今她来了,自是要帮他洗洗。 轩辕泽抿唇一笑,轻缓的褪掉自己身上脏乱的血衣,看着胸前包扎好的伤口,他眸子一闪。 一会念儿回来,看到他已经换好衣服。她的身材娇小,即使是男装,也不宽大。此刻穿在他的身上,怎么看都滑稽。她抿紧嘴巴,不让自己笑出来,却奈何实在是忍不住,肩膀微微的抽.动着。轩辕泽则是知道她在偷笑,温润的眸子抬起,嗔了她一眼! 这一嗔,没有责怪,不像指责,有的,是潺潺的欢愉! 若是别人这样对着轩辕泽偷笑,他定会二话不说打了上去。他自小到大,除了宫中三位比他尊贵的人,谁也没胆子笑话他!念儿,是个意外。 少女巧笑隐忍的模样,没有倾国倾城,却更纯真可爱! “什么时候,你的性子如此好了。”轩辕泽打趣,他也觉念儿的男装穿在身上别扭。可若是要他穿着污秽的血衣,他更是不肯。只是,他觉得这次相逢,念儿的性子温和了许多,身上少了冰冷之气,对他,也不复以往的疏离。 念儿还在抿着嘴笑,听到他的话一愣,迅速的抬头,看着他若星似墨的瞳仁,深幽幽如望不到底的深渊,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淡去…… “我的性子自是没有太子妃的好!”不知怎么,念儿竟说了这样一句。话说完,她已经后悔了!她这是怎么了,吃醋?吃纳兰若雨的醋,还是她自己的醋?不论哪个,都是不应该的。只是,她的性子好不好,要他管! 一抹羞恼的红痕,极快的漫上她的脸颊,她猛的站起,一跺脚跑了出去,再也不理轩辕泽。 轩辕泽有些楞,他不知怎么惹到了她,想要张嘴叫,却发觉她早已不在眼前。挑挑眉,他莫名好笑。 晚霞染红了山谷上方的云彩,鸟儿盘旋着飞回巢穴,微风吹动林中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念儿坐在谷底蜿蜒清澈的小河边,看着水中几尾小鱼摇着尾巴游来游去,柳眉紧缩,眸底是缠绵不去的忧色。 知道他受伤失踪,她立刻不计后果的赶了过来。日夜赶路,不知疲累,只为早一点看到他,确定他完好无损! 见到他,看到他深入见骨的伤口,看到他死气沉沉昏迷不醒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的心也痛彻难耐,恨不得飞到皇宫,将那老皇帝一刀杀了!救他,疗伤,去热,她那时只有一个念头:让他好好活着!等到他从昏迷中醒来,听他述说着他的遭遇,她突然发觉,她盲目的一时脑袋发热的跑来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是太子,是有朝一日要登上那个金灿灿的宝座的储君。喜欢他,就意味着要在那个金碧辉煌的笼子里度过一生。到时,她也会和其他的妃嫔一样,每日描装打扮,殷殷期盼,只为着他偶尔的宠幸和疼爱。学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每日里争宠陷害,乐此不疲! 那样的日子,是她想要的吗? 她喜欢像鸟儿一样,在宽阔的天地中自由飞翔。没有束缚,没有压抑的规矩和礼仪。她喜欢怎样就怎样! 这个问题一出,她的脑中就下意识的立马答出:不是! 经过母亲惨死,自小流落的事情,她早已对三妻四妾的男子深恶痛绝!如果不是纳兰辰逸朝三暮四,风流多情,娶了那么多的女人,她可怜的娘亲就不会被人害死。她也就不会失去母亲,孤苦无依生活在这世间。 一个丞相府就已经如此,更何况皇帝后宫?那会更血腥,更黑暗。端看轩辕泽他自身就能知道……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觉日已西沉,暮色很快的笼罩了大地,山谷中渐渐暗了下来。 直到一声奇怪的声音从树林里传来,她才猛然惊醒,眸子一紧,脸色也越发阴沉,突地站起,拔身朝山洞飞去。 如果她没有听错,刚才的那个声音就是野兽的鸣叫。只是隔得远,她没有听清是什么动物。树林里有野鸡和野兔,那就说明很可能有以它们为食的猛兽。午间她只顾着饥饿没有考虑周到,定是那野鸡的香味吸引了野兽。它们白天不敢出来,现在到了晚上,可就无所顾忌了。轩辕泽身有重伤,根本就无法使用武功,若是来的是虎还好,若是以群居残忍而著称的野狼的话,怕是…… 想到这里,念儿心底大惊,身形加快,几个起落间就掠到了山洞口。轩辕泽听到了她的脚步声,问了句,“出了何事?”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念儿步子的沉重。 恰在此时,一声更为清晰的狼嚎声在林中响起,并很快的又接二连三的出现了高低不一的嚎声。念儿的脸色大变,快速的将洞中的火堆再次点燃起来。 轩辕泽也听见了,他的眸子也是瞬间瞪大,却又很快的隐了下去。“是狼。”原本虚弱的脸色更加苍白。他不止一次的听手下讲过狼的残暴,虽没有真正面对过也知之甚详。若是一两头还好对付,可要是一下子几十只聚集到一起,那就是一只冷酷残暴的杀戮之主。它们只会千方百计的扑倒猎物,将他们杀死,吃肉饮血,填饱肚子。他的眸子担忧的划过念儿,他如今受伤了,要是野狼太多,她能付对付得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夜色寥寂,阴风阵阵,吹在人的脸上冰冷渗人,还有着说不出的压抑……念儿手下不停,将洞中的火堆拨的更亮。轩辕泽撑起身子走到了她的身边,靠在石壁上,看着她,脸上,是少有的凝重。 突地,夜风中传来一阵阵极其轻微的声响,念儿和轩辕泽都听到了。他们对望一眼,都朝洞口看去。 不知何时,树木阴暗的影子下,已经出现了一盏盏绿色的小灯笼。高低不等,忽明忽暗!与此同时,一股腥热的异味,也在空气中传播开来。 那是狼的眼睛! “念儿!”轩辕泽也看到了,忍不住对着念儿提醒。他的声音里也带了丝颤抖!如此多的饿狼同时出现,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你快进去里面!”念儿疾声喝道,同时,腰间的软鞭已经抽出握在手里,双目如剑,死死的盯着洞外饿狼的一举一动。 她的身子下意识的横在轩辕泽的前面,将他保护在身后。她知道,轩辕泽现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若是被狼发现,第一个要攻击的人只会是他!狼的狡猾也是出了名的,它们很清楚什么样的猎物更容易抢到手里。 轩辕泽微微后退,却并没有走远,仍旧警惕的盯着洞外蠢蠢欲动的狼群。他知道自己留下只会拖累念儿,可他也不能扔下她独自逃生。他是受了伤,可要是解决几只狼应该没问题。 洞外的狼群在不住的踱着爪子,它们张着冒出尖利狼牙的大口,伸长舌头呼呼的喘着粗气。森幽幽的眼睛,一直盯着洞中的两个人。它们并没有马上发动攻击,而是安静的蹲在那里,一只挨着一只,首尾相连。 黑暗中,影像几乎模糊,可念儿还是看到了狼眼中嗜血的兴奋!那是它们找到食物,即将大快朵颐的兴奋!在它们的眼里,念儿和轩辕泽就是两具香喷喷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没有任何一点可以放弃的余地。它们也许已经饿了好几天才找到念儿和轩辕泽这两个食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哪怕它们已经敏锐的嗅出念儿身上的危险气息,也丝毫不被影响。 念儿的手心已经渗出冷汗,若是普通女子看到这么多的狼同时出现,一定会被吓死,全身瘫软。可是念儿不会!尽管她也紧张,可绝不是胆怯。如今,她和轩辕泽的性命都握在她的手里,她一点也松懈不得,就连害怕也绝对不允许出现。她清楚,她的松懈,很有可能就是两个人迈向死亡的始步。 群狼形成一个包围圈,念儿看到高大的狼都在前面,它们目光残暴,眸中的幽光更加明显,随时都有可能一拥而上将她扑倒。 狼不动,念儿也不动,只是炯亮的目光眨也不眨,悄然注视着狼群的每一个动作。这么多只狼,一定有狼王,她丝毫不敢大意。这个时候,谁先动,就会暴露自己的破绽。狼自然不会在乎,它们要等的是念儿的破绽! 两方大概对持了一刻钟,狼群终于耐不住了,些微有了骚动。几只狼仰头对着天空嚎叫起来,“呜……”声音悠扬而有节奏,听的念儿一震。狼群终于要有行动了吗? 洞壁上,轩辕泽的神情也是一紧,一只手牢牢抓紧手中的匕首。 几只狼嚎叫了几声后,就又归附于安静。几只打头阵的狼开始慢慢的往两边挪动,它们很是自觉的让出中间的位置。念儿发觉,一只皮毛灰色,个头高大的狼慢慢的走了出来。它的毛色发亮,身子健壮如小牛犊,就连身后耷拉的长尾,也比其他的狼要粗壮的多。一双眼睛更加渗人,圆如铜铃,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这是狼王!念儿立刻警觉,握紧手中的软鞭。如她所料不错,狼王现身,那就意味着狼群要有行动了。刚才几只狼祈求般的嚎叫终于让狼王再也按耐不住了! 狼王不愧是狼王,它一出现,四周咆哮的狼群立刻安静了下来,有几只甚至讨好的缩下身子在它的爪子下撒娇。狼王稳如泰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幽冷的目光丝毫不知掩饰的盯着念儿,高大的身躯在暗夜里越发诡异,周身都流露出一种王者才有的冷冽气息!念儿对这种气息并不陌生,因为轩辕无痕的身上也有。且和狼王十分相似! 身后的火堆突然爆发出一个火花,打破了静夜的诡异。 念儿的眸光沉了沉,下意识攥紧手中的软鞭,目光还未扫向轩辕泽,就听到迎面呼啸而过的劲风朝自己面门冲来!她大惊,却也不慌乱,扭身错过,身子拔地而起,同时将手中的软鞭挥出…… 狼群终于按耐不住出击了!几只健壮的灰狼呲着牙,张着血盆大口,眼冒凶光,恶狠狠的扑向念儿。暗夜中,它们的爪子隐隐泛光,锋利无比。 “念儿……”轩辕泽担心,嘴刚动,就看到少女轻盈的身子灵巧的避开,暗自松了口气。目光却紧紧盯着洞外,丝毫也不敢放松。 这些狼估计已有两三日没有进食,此刻都饥肠辘辘,扑咬抓跳都凶猛异常。无一不想一口将念儿扑到,成为它们口中的美餐。狼王安静的蹲在那里,眼冒绿光,表情冷酷。或许在它看来,念儿一个小女子,派几个兄弟出马就足够了。它只需静静等待坐享其成就好。 “啪……”软鞭在空中画了一个优美的圆圈,然后卷上一只狼的身体,将它狠狠的抛了出去。三丈外,传来受伤的狼低低的呜咽声。三狼去一,念儿的压力即刻减轻了不少,软鞭挥动,抽的另两只狼不得近身。非是她仁慈,实在是狼太狡猾,看到同伴受伤,攻击的战术都改变了,看到鞭子都会灵巧的避开。 狼王显然没有想到念儿还比较难缠,看到一个同伴受了伤,低低嚎叫了两声。它的身后,立刻又有五只狼一跃而出,攻势丝毫不输刚才打头阵的三只狼。这一次,群狼的攻击更加和谐,它们分别从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向念儿扑去。目标是她的脖子,大腿和后背。 念儿的目光渐冷,手中的软鞭也丝毫不敢松懈,一找到机会就会狠狠出手。顷刻间,又有三只狼被她打飞,滚到一边哀声嚎叫。 轩辕泽一直盯着洞外的动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又有一只狼被念儿的软鞭抽到了脑袋上,两眼间血肉模糊,倒在地上凄惨的哀嚎。其他的狼听到了,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勇猛。一个个眼睛瞪大,恨不得一口将念儿吃掉。 狼王安静的看着,突地,它的嘴巴张开,低沉的嚎叫了两声,极短,两声急停,再也不发出一点声音。念儿听到了,心中一紧,她知道狼王不会坐视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她一一斩杀。这两声低嚎,一定是又对狼群下了什么命令! 果然,她脑中的想法才过,围在狼王左右的狼又有十来只一起跃出,加入到攻击中来。念儿丝毫不敢大意,只是谨慎的盯着四周,不让狼群越过她进入山洞,手中软鞭更加狠辣,招招致命。可是,这一次群狼却像是有了默契,只在她周围软鞭挥不到的地方咆哮跳跃,却再也不肯真的扑上来送死。念儿的软鞭每次挥出,几乎都只是扫到狼的皮毛,丝毫没有伤到它们。这和一开始她鞭无虚发的情况大相径庭,两刻钟后,她还是未能伤到一只狼! 至此,她终于明白了。狼群这是要消耗她的体力,待她精疲力歇之时,才一拥而上,将她扑倒。那时她没了力气,自然是无力反抗,成为狼嘴美食! 好狡猾的狼王!念儿暗惊,手下的力道减了两分。招式虽然也很凌厉,可是却带了两分巧劲,她可不想上了狼王的当!只是,她想要击退狼群,让它们知难而退的想法怕是不成了。狼可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动物,况且今夜狼王还在,在它的号令下,群狼更加齐心,势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气势。 洞中,轩辕泽也发现了狼王的企图,看着群狼有秩序的分成几批前后不一的对着念儿咆哮攻击,却机敏的避过她手中的鞭子,他的心中也划过担心。念儿要护着他,不敢远离洞口。还要阻止狼群的围猎,长此下去力气耗尽,后果不堪设想。 “念儿,擒贼先擒王!”轩辕泽出声提醒。看来,今夜不将狼群完全斩杀是不会完事了!那么,就务必要速战速决。 轩辕泽想到的,念儿也想到了,只见她的身形一转,软鞭夹着凌风,呼啸着朝狼王而去。对于那些周围只围不攻的狼群,她视而不见,目标只是安静的蹲在那里指挥的狼王。 白色的软鞭,鞭稍银华暗闪,宛若游龙,呼啸着窜向狼王的脑袋。念儿用了七分力道,想要一击成功。狼王显然没想到念儿会放下群狼朝自己攻来,慌乱中出于敏捷的本能让它凭空跃起,后腿被鞭稍刺伤,却险险避开这致命的一击! 第二百六十九章 狼王虽然躲开了,可后腿被软鞭上的倒刺刮破,被划出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鲜血直流。狼王怒嚎一声,仰天长啸,“啊呜……”嚎声穿过夜幕在暗夜中飘散,多了几分诡异,也有了一种不甘的怒意。狼王是谁?那可是这一群狼的首领!它以往估计都是战无不胜,鲜有败绩。再者它现在手下的狼不少,平时也基本不用它出马。没想到今夜却在念儿这里吃了亏,它如何甘心? 念儿见一击没能将狼王打死,心中感叹,同时也更加警觉。如她所料不差,狼王的报复随时都会到来!而且,会是殊死搏斗! 果然,狼王的啸声一停,所有的狼都动了起来,不论是老狼还是年轻的狼,都目露狠光蜂拥而上…… 念儿手中软鞭一震,再度挥向狼群。鞭稍到处,就有狼会受伤,不多时,好几匹狼都挂了彩,腰腹,头上,都是长长的血痕。夜空中流溢着浓浓的血腥味。血腥刺激着狼的神经,让它们更加疯狂,加上狼王在一旁不住的催促,群狼好像不怕死的战士,咆哮着不断向前,倒下,又向前! 轩辕泽一直密切的注意着念儿的状况。他看到群狼不畏生死的轮攻之下,狼群的损失虽然惨重,可念儿的体力明显不支,手上的鞭子也挥舞的越来越慢。她是女子,体力有限,长此下去,定会力竭!轩辕泽提气,想要出去帮忙,却刚移动,就感到胸前的伤口一阵剧痛,很快,就有鲜红的血色渗出,显然是伤口又在他用力之下裂开了!他咬牙想要坚持,却发觉自己根本就提不起气来。重重的喘息几声后,他颓然靠在石壁上! 他这个样子,别说是帮她,恐他刚走出山洞,就已成了饿狼口中的食物! 洞外,群狼还在源源不断的攻击着念儿,有几只狼已经靠近她的身体,让她的软鞭也无法施展,劈出几掌后,将靠近的狼击退,她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手中的力道也减轻了,鞭式也没了刚开始的凌厉,可她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虚弱,咬着嘴唇坚持着。软鞭无法顾及,她就用手掌,只要瞅准机会,她定会给狼一个致命一击。一个时辰后,空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倒着好几匹狼的尸体。它们要么就是被软鞭缠上脖子窒息而死,要么就是被念儿一掌拍上脑门,天灵盖震碎而亡。地上横七竖八倒着许多狼的尸体,还有受伤的在舔着伤口低低呜咽。 看着同伴惨死,狼王再也顾不上自己的伤,拱起身子,想要扑向念儿。它还未动,就发觉了靠着石壁露出半个身子的轩辕泽。狼王一眼就看清他身受重伤,褐色的眼珠一转,再也不理念儿,扭身扑向轩辕泽。狼王是发怒了,竟不惧洞口燃烧的火堆,越过火堆,径直扑向轩辕泽。它的身子朔长,一跃起来像小牛犊,尖利的爪子泛着寒光,恶狠狠的扑向轩辕泽。狼牙呲着,舌头外伸,口水流的老长。特别是一口森白的牙齿,让人望而生畏,冷森莫名。在夜色中,妖异而酷冷,散发着幽幽绿光,如同鬼魅。 轩辕泽眼见着狼王朝自己扑来,大惊失色,忙侧身就朝洞里跑去。只是他虽然惊恐,可并没有出声求救。只是握紧手中的匕首,冷静的躲避着狼王的利爪。他虽然受了重伤,不能动用内力,可狼王要扑到他,也要付出点代价。 狼王无疑是聪明的,知道挑拣轩辕泽这个弱者下手。它也被念儿的软鞭伤了后腿,行动难免不利索,可它认为对付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已经足够了!前扑的姿势不变,一纵一跳,爪子飞快的抓向轩辕泽。 轩辕泽眼看着狼王的爪子扑到,眼神冷峻,身子一缩,手中的匕首扬起,毫不犹豫的划向狼王的脖子。狼王也着实不简单,看到突然刺过来的匕首,身体在空中硬生生一转,爪子划着轩辕泽的衣袖落下。落地它别无选择,竟落在了火堆旁的火星上,立刻痛苦的嚎叫起来。它的嚎叫,立刻引起群狼的呼应,有好几只都朝山洞扑了过来。 狼王的嚎叫,也提醒了念儿,山洞中还有一个受伤的轩辕泽。她也顾不上收拾剩下的群狼,鞭子猛挥了几下,瞅个空隙,足尖一点朝山洞飞去。 洞中,轩辕泽脸色越发苍白,胸前的衣襟也再一次渗出血迹来。没了火堆为屏障的狼王,此刻眼中所露出的都是贪婪和狠毒的目光。它一双眼睛盯着轩辕泽,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它即将享用的美味。 一人一狼相对敌对,却都聪明的谁也没有先动,他(它)们就那么近乎窒息的对视着,沉闷的空气都仿佛静止了…… 一滴汗从轩辕泽的眉间滴落,跌入尘土中消失不见。他的后背紧紧贴着石壁,冰冷的触感完全抵消不了他身上冒出的热度。他的手心已经被汗浸湿,湿漉漉的,黏在手心。他的目光丝毫也不敢斜视,谨慎的盯着狼王的一举一动。 “轩辕泽!”摆脱了群狼攻击的念儿,一跳进山洞就大声疾呼。清脆焦急的声音在山洞中悠然回荡!只是叫了一声,她并没有听到回答,心下大惊,没有一丝迟疑的跃进山洞深处。 只是几步,趁着火光她清晰的看到灰色长毛的大狼傲然站在那里,尽管腿部鲜血斑斑,可它高傲冷酷的脑袋却扬的老高,丝毫没有一点毗邻绝境的颓废。灰色的长毛在模糊的火光中隐隐发亮,散发着属于王者的光彩。 念儿的声音打破了洞中死寂般的沉静,轩辕泽下意识的朝她看了过来……恰在此时,狼王绿色的眼珠一眯,抓住时机,后背一弓,猛的朝轩辕泽压过去!它和轩辕泽之间相隔不过八九尺的距离,轩辕泽此刻正看了一眼念儿,就给它制造了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这半天蓄发的力量一下子蹦出,快若利剑,毫不留情的斩向轩辕泽。 第二百七十章 轩辕泽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狼王锋利的牙齿咬向自己的咽喉……甚至于,他已经任命的闭上了眼睛,默默等待死亡的到来…… 只是,耳边传来衣料被撕破的声音,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一具温暖的身躯紧贴在了他的胸前,熟悉的幽香徐徐入鼻!耳中,是利刃刺入肌肤的声音,还有狼王凄惨的哀鸣…… 怎么回事?他睁开眼,下意识的将怀中的香躯抱紧,就看到念儿清秀紧张的一张脸,此刻正对着他笑着……危急关头,是她挡在了他的面前! “殿下,您怎么样?”流云的声音从念儿的身后传来,还带着微微的颤意。刚才他一进山洞,就刚好看到那么大一只狼正朝着太子殿下扑过去,而念儿姑娘飞身扑在了殿下的身前,眼看着两个人都有可能葬身狼腹,他情急之下将手中的剑掷了出去。险险在狼爪即将挨上念儿脸颊的那一瞬间,将那狼射死在地上!现在想来,流云还有些后怕…… 他们已经找寻了好几日,都没有发现殿下的踪迹,大雨将一切痕迹都冲刷干净,今夜要不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这山谷附近寻找,就不会听到哀哀狼嚎,他们也就不会心生疑惑,前来查看,也就无法发觉着谷中的死狼,更不会发觉有人,就更加不会救下太子了…… 流云禁不住在心里唏嘘一番! “我没事。”轩辕泽声音有些闷,透着淡淡的不悦。不过,也许是和念儿这两日的相处让他多了份随和,第一次在流云的面前没有说本宫两个字。 流云愕然。他自然惊讶于轩辕泽对自己的态度,可也听出了主子似乎不高兴。木然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看着念儿站起身子在一边低头整理自己的衣物,脸上隐约可见一抹桃红……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不小心打搅了主子温香软玉抱满怀的好事。 可是,他也委屈。主子啊,美女在怀虽然美妙,可也要有命在才是。刚才的情况可是万分危急,他若慢了一步,别说念儿了,就是殿下自己的性命都堪忧!再说,人家念儿姑娘可是奋不顾身的挡在了殿下的前面,万一被狼抓花了脸,那可就不好了。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殿下又不是不知道! 流云在一旁低着头暗暗腹诽……想着自己这个功臣不但没得到主子的奖赏,反而落了个扰人好事的下场,怎么想怎么委屈。可是再委屈,他也不敢表现出来! 念儿的左边衣袖被狼王的爪子撕成了条缕,她索性将整个袖子扯了下来,也不敢看洞中的两人,快步走到了大石后找自己的包袱。 想到刚才她想也没想就一下子扑在了轩辕泽的前面,替他阻挡狼王的攻击,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后怕。她估计也是心里紧张吓懵了,甚至于连手里的软鞭也忘记了!只是想着他不要有事才好!想着刚才她撞上的坚硬胸膛,想着他身上淡淡的兰草香,想着他有力强健是心跳,她的脸就像煮熟的虾子,不但红艳,而且烫手!以前她也和他这么近的接触过,怎的都没有这般明显的感觉? 洞里,流云已经将狼王的尸体拖了出去。洞外,流风领着暗卫也将剩下的群狼猎杀干净,此刻进来复命,“参见殿下!” 十几个黑衣暗卫一字排开,流风和流云站在前面。火光苒苒,照着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是欣喜。 想着也是,苦找了这么多天,今夜终于发现了太子殿下,并且太子虽然受伤但瞧这精神不错,他们自然高兴。 “外面可处理干净了?”轩辕泽容色淡淡,可眸底还是透露出一丝厌恶。刚才的凶险他还没有缓过来?尤其是看到念儿孤身置在群狼之中,独自奋战的样子,他就心有余悸,一阵后怕。 “回殿下,好了。”流云恭声道。那些狼好一些都被念儿用软鞭伤了,打死,他们只不过是赶到收了个尾。 “外面可还有敌探?”轩辕泽看到流风和流云完好无损的赶到这里,心里已经知道了大概,出声只是确定一番。 “属下已仔细找过,附近并无人影。”流风道。想来那些人也许已经认定殿下凶多吉少,才离开了。其实,苦寻不到,他们也曾一度认为轩辕泽已遭遇毒手了! 轩辕泽点点头,“休息一晚,明早启程回京。” 他的目光透过洞口的夜幕看向东方,目光愈发暗沉。 “是。”流风和流云带着暗卫退了下去。至于去怎样休息,找什么地方休息可就是他们的事了。 看着洞中无人,轩辕泽起身,走到火堆旁,捡了几根枯枝放在火上,瞬间火焰高涨起来。这些事情他以前是根本不会去做的。如今却做的理所当然,没有一丝不适。洞中的血迹也被流风清理了,如今只剩下了一滩水渍。 念儿进去换衣服好半天了还没有出来,他忍不住叫了句,“念儿?” 须臾,念儿换了一身男装走了出来,看到轩辕泽正看着自己,未开言脸先红了。“他们呢?”其实,她已经听到了轩辕泽吩咐流风流云去休息,只是不知道说什么,找了这么个蹩脚的话头。 “无事,就让他们退下了。”轩辕泽看着念儿,眸中流露出一抹就连他也没察觉的温柔。这抹柔色,不同于以前对着念儿所扮的纳兰若雨,那种淡漠的敷衍,而是从心底流露出的柔情。 “嗯。”念儿有些慌乱的应了句,扭身快步出了山洞。呼吸到山间清新冰凉的气息,她脑中的压力少了一些。 山洞外,死狼的尸体已经被暗卫清理过了,就连血迹,也被他们用清水冲洗了一番,变得干净好闻。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已经几乎闻不到,就连被一场厮杀吓跑的鸟虫,此刻又恢复了鸣叫。声声悦耳,欢快宜人,透着丝丝欢悦。 空中本被乌云遮住的半月,此刻也拨开云雾,露出弯弯的笑脸。谷中,早已不见暗卫们的身影,就连流风和流云也不知躲在了何处。谷中静静,虫鸣轻轻,一片静好! 第二百七十一章 明日,他们就会启程返回京城,她和他又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原来的路途,原来的轨迹。 念儿独自坐在小河边的石头上,看天上弯月莹莹,看水中小鱼嬉戏。夜里,鱼儿本来都躲在岩石底睡觉的,可被念儿不断的搅动水流,它们那里还能睡得着?只好迫于无奈钻了出来。不过,与其说是嬉戏,不如说是惊恐躲避,躲避念儿的手指!躲避她的骚扰。 轩辕泽走出山洞,远远地,就看到了这幅画面。他身上的衣衫已经换了,流风又帮他重新包扎了伤口,如今已经无碍。淡蓝色的锦衣穿在他的身上,依然那般优雅华贵。也不知是碰巧还是有意,他的衣服和念儿的颜色完全一样,都是清澈的淡蓝。 缓缓的脚步声一接近,念儿就感觉到了。只是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这脚步是谁的。没有人能在受伤的情况下,如他般走的这样淡雅从容。 “怎的还不休息?”轩辕泽柔声开口问。语气同样轻缓,如山间的清泉,潺潺悦耳。 “不困。”念儿的声音里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她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看到他,她就莫名的心慌意乱,心神不稳。 轩辕泽一声低笑,走过去,和她到坐了一起。看着河水中因为念儿的搅动,鱼儿惊慌逃窜,不觉好笑,抬眉调侃道,“你不睡,也不让小鱼睡觉,好不霸道。” 念儿的身子一动,抬头看着他,如玉的容颜在月色下如诗如画,突然就冒出一股恼怒,“我拦了鱼儿不让它们睡觉,可没拦你!” 轩辕泽微怔,他不知哪里惹了念儿不高兴,却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真诚的道,“刚才谢谢你,奋不顾身的救我。”虽然最后一刻是流云赶到杀死了狼王,才让他们免于受伤和身死,可轩辕泽还是震惊那一刻念儿的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就挡在了他的身前,替他将危险全部拦下! 这么多年,除了流风流云和他手下的暗卫会这般护着他外,已经没有人会为了他不顾自身的安危奋勇向前。皇宫中他曾不止一次渴望得到爱抚的父皇,更是为了要他的性命而不择手段。见到了世间最残酷的无情,他的心早就伤的千疮百孔,痛到麻木!他以为别人对他好是因为他的身份,若不是他有个太子的身份,仅仅凭着一张脸,怕没有几人会高看一眼。只是凡事都会有例外,而念儿,就是那个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好的人!阅人无数,轩辕泽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 “不用客气,你受了伤,要不然,那里轮到我来救?”念儿看了眼他的衣衫,又看了看自己的,嘴巴抽了抽。 “这下,我又欠你一份人情!”轩辕泽看着念儿撇嘴,想起她说过的话,笑着道。那次,念儿可是清楚的对他说她们两清了,谁也不欠谁。 轩辕泽很是庆幸他会在这里遇到念儿,看来老天都在眷顾他。知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才会让念儿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没能让殿下和我撇清关系是我的不是。”念儿却误以为他并不想和她有什么交集,冷冷的道。 “你说什么?”轩辕泽终于听出来念儿语气不善,诧异的问道。他并没有说错什么话啊? “没什么。”念儿垂眸,看着小鱼在水里游来游去,虽然惊慌不安,可却自由自在。她的心慢慢静了下来。她在赌气什么,计较什么?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他不想和她有所关联也可以理解。 她喜欢他,千里迢迢跑来救他是她的事。没理由他也要喜欢自己。能救他于危难,看着他活蹦乱跳的重新站起,她已经心满意足,再无遗憾。 喜欢就喜欢吧!两个月之期已快到了,到时,她就会离开太子府回云雀山。他和她的缘分,也就是这八百里的路程而已。回到京城,纳兰若雨的毒想必也会解了,她才是那个人人羡慕的太子妃!如是想着,念儿的心中豁然开朗,她不在拘泥于两人的身份之别,抬头,对着轩辕泽灿烂一笑。这一笑,无异于春暖花开,明媚和暖,让轩辕泽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回京后,你有什么打算?”轩辕泽笑着问。其实他是想问念儿以后要去哪里,却觉得这话有些唐突,就温婉的问了句。他也不确定念儿回不回去京城,只是抱着一丝希望。对于女子,他一向很少主动,念儿算是个例外。 “回京?”念儿怔住。须臾,苦涩一笑,道,“京中并无我牵挂之人,不留也罢。”抬眉,瞧见轩辕泽眼底的神色,她隐约觉得有一些不舍,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仅仅是一瞬就了无痕迹。她在心底一笑揭过。 “瑞王曾经找了你很久,每日借酒浇愁,喝得大醉。看得出,他很是在乎你。”轩辕泽说完,淡淡看着念儿。 念儿这下更加肯定刚才轩辕泽的眼神是自己的错觉了。抬头,望向浩瀚的夜空,低低的声音有些像自语,“我和他,终究不可能。先不说皇家规矩如何,我也不喜被人束缚。他与我,只是一个朋友!”最后一句,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怎么听着都像是解释。她偷眼看了下轩辕泽,看他神色自如,她松了口气。 无疑的,念儿最后的那句话,让轩辕泽心中惊喜。他一直以为,她对于轩辕瑞,是不同的。毕竟,她和瑞王的事,曾一度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她也在瑞王府待了好些日子,外界都传言,说她是瑞王喜爱的女子。现在看来也是!瑞王对她的心思毫不掩饰…… “皇家……”轩辕泽低语,神色瞬间晦暗。“皇家有滔天的富贵,人人羡慕。可又谁知那高墙中不见血的阴谋算计?父子不像父子,亲人不是亲人。倒不如寻常百姓家里,清贫一些,可互亲互爱,幸福和睦!” 这话,轩辕泽以前绝对不会说。这次也是皇帝彻底伤了他的心,让他对亲情亲人都产生了怀疑。 “殿下快别这样说,至少,皇后娘娘是真心的疼你。”念儿不忍看他心灰意冷的模样,细声劝慰。皇后身为六宫之首,一国之母,能平和对人实属难得。念儿和皇后相处过几次,皇后都极是爱护她。由此可见,对轩辕泽也是很好的,她不过是沾了他的光,让皇后爱屋及乌了。 轩辕泽笑笑,听闻皇后两字,神色暖了一些。要是他细心,就不难发觉,念儿从未进过宫,更别说见过皇后,她又如何得知皇后对他极好?只是轩辕泽心里沉闷,并没有多在意。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星空弯月,听着风声虫鸣…… 远处的大树枝上,流风和流云两个人悄悄站着,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看两人不再继续,两个人敛住气息跃了出去,眨眼消失在夜幕中。 树林中的大树上,流风挂在一个树杈上摇晃着腿,流云坐在他的对面,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其他的暗卫则不知散在了何处。 “哎,你说殿下是不是看上这个念儿姑娘了?”流风问流云。 “估计是吧。跟着殿下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殿下看一个女子的眼神含情。”流云吐出狗尾巴草,很是八卦的说了句,两只眼睛簇簇生光,很是兴奋。 “胡说,殿下对太子妃也是极好的。”流风立刻反驳。他可是看到好几次殿下看太子妃的眼神也很温柔。 “你懂什么?殿下那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做戏呢!”流云一语惊人,说完后也有些后悔,不过想着流风也不是外人,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做戏?可太子妃对殿下真的很好!要不是她将消息透露给南宫墨,殿下说不定真的会凶多吉少!”流风瞪圆了眼睛为纳兰若雨辩解。在他看来,太子对太子妃即使是做戏,那也是带了几分真意的。况且,太子妃也不如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敏锐机智,性格和蔼,对下人也都很好。最重要的一点,是对太子殿下死心塌地,绝对的维护。这个念儿有什么好,还和瑞王不清不楚过,怎么能和太子妃比? 总之,流风是看好纳兰若雨的。 “那好办,府里的侧妃之位还空着,将她也娶过来就是了!”流云挑眉道,觉得这根本不是难事。反正太子府够大,侧妃侍妾一个也没,进来一个念儿不是难事。 “就怕这个念儿不是个俗的,她那样清高的一个女子,又怎么会甘心为妾?”流风有些担心。以他看来,念儿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且孤傲冷清,性子洒脱,怎甘被束缚?她那样一个女子,不适合深宫内院…… “太子看重她,定会给她个侧妃之位,怎能说是妾?”流云哧道。 “侧妃也是妾!”流风淡淡的道。除了正妃,侧妃可不就是个妾吗?只不过是个高级点的妾罢了! “妾如何?正妃又如何?只要殿下心中有她就是了。”流云漠然望天。两个人都不再言语,只余周围风吹树叶的哗啦啦声。 第二日,旭日刚升,山谷中就聚集了许多人影,自然是轩辕泽的暗卫和流风流云。轩辕泽和念儿在河边坐了一夜,两个人都没有回山洞休息。快天亮的时候,念儿枕在腿上眯了一会。轩辕泽就坐在她身边静静的看着她,早上,念儿被鸟叫声吵醒,发觉自己的身上披着他的衣服,而他却不知去了哪里。 解下他的衣衫,发觉一模一样的淡蓝从远处看就像一件衣服。摸着手中柔软的布料,她涩然一笑。 “起来了?”轩辕泽从山洞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她的包袱,笑着递给她。他换了一件深蓝的衣衫,袍底绣着一株株白玉兰,淡雅美丽,清新自然。他的确很喜欢蓝色,而蓝色也很配他。 她将包袱跨在肩上,扬眉笑着道,“走吧。”她看到他的身后那笔直站立的暗卫,一个个整装待发。显然,他们都在等她。 朝阳下,他们是那样青春洋溢,朝气蓬勃。他们的脸上,都面无表情,可是他们的忠心无需置疑。念儿知道暗卫一般轻易不会现身,轩辕泽的暗卫之所以没有隐藏身份,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轩辕泽,毕竟他受了重伤。另一方面,也是他们对她的尊重。或许,在他们看来,她和轩辕泽的关系不一般,早已不是外人。 山谷的北面有一条隐蔽的小道,正是流风和流云领着暗卫进来的地方。有了这条小道,轩辕泽就不会那么吃力了。没多时,众人就出了山谷。站在山谷顶上看向谷底,还能看到那个隐约可见的洞口。 念儿的眸子闪了闪,终是转过了身,迈着步子朝远处走去。轩辕泽也看了看,随着她离开。流风和流云对望一眼,领着暗卫跟了上去。 来到惊马的小树林,流风打了个哨子,树林里立刻跑出十几匹马来,最后,竟然还有一辆马车。赶车的也是一个暗卫。看来,他们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轩辕泽的伤虽然已经好了一些,可是还不能骑马,有了这马车自然最好。 流风挑了车帘,轩辕泽走了进去,临放帘子却返身探出头来,挑眉叫她,“上来。”语气竟有几分霸道。 念儿没有说话,跳上车辕坐进马车。轩辕泽看到她如此听话,嘴角好心情的勾起。流风流云带着暗卫上马,当先扬起马鞭缓缓在前面开路。轩辕泽的伤势可禁不起颠簸,所以,他们自然不敢快马疾奔。 念儿进了马车,就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环视一圈,她发觉这马车外表看着毫不起眼,实则内部却十分奢华,雪锻做的帐幔,上面垂着一圈细小的珍珠流苏。身下铺着厚厚的貂毛褥子,一个十分精巧的小桌子放在上面,桌子上茶杯茶壶一样俱全。全是用白玉做成,散发着莹莹的白光。茶叶碧绿如新,散发着阵阵清香,一看就是好茶。茶杯旁,竟然还有三碟点心,只看样子就让人赏心悦目,胃口大开。 第二百七十二章 “用些点心垫垫肚子,要不然一会该饿了。”轩辕泽柔声道,将一叠翡翠绿豆糕推到念儿的面前。念儿没有推辞,捻起一块放到嘴里,咬了一小口,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神色。吃了两天的野果和烤肉,她早就腻了。 轩辕泽的表情十分愉悦,看着念儿吃得开心,他将剩下的两盘也推到她的面前,笑而不语。念儿自不会客气,顺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轩辕泽看她吃的欢实,自己也拿了一块细细品尝。 马车被赶的十分平稳,一行人也不急着赶路,一切以轩辕泽的身体为主。中午时分,到了杨柳镇,流云去找了家客栈,几人下了马车用了膳。那些暗卫已经不见,想必又隐入暗处了。念儿知道他们的身份特殊,几乎不轻易见人,她能一下子看到十几个,已是十分难得。 用过膳,没有停息,上了马车继续赶路。依旧是流云驾车,流风骑了马随行,只是他们的头上,都带上了遮脸的围帽,让人看不清样貌。他们这样也是谨慎,以防暗中的刺客再度出手。虽然以他们的血气方刚,倒是不怕那些刺客,可是轩辕泽受了伤,能不动武自然就不动。 念儿一直面色淡淡,从上了马车后就再没多问过一句。反倒是轩辕泽,会时不时的找她说话。不过,所说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两个人都像是十分有默契般,再也不提到了京城会如何的话。 这一日风平浪静,马车平稳的赶了一日路,在傍晚时分到了出了山谷后的第一个城池,越城。 虽是傍晚,可城门口的守卫依旧森严,一个个盘查着过往的商客和百姓。流云停下马车,低声问道,“爷,看样子是在查我们。”一个普通的城门口,往日的盘查可没这么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是在找什么人。流风还发现,他们对伤患似乎更加上心! “哼,他们也就敢这么阴着来。若是绘了本宫的画像岂不更加直接?”轩辕泽冷笑一声道。对那位一直对他漠视如草芥的父亲,他早已心冷如冰。只是心底的愤怒却不是一日两日可以散去的。 流风和流云的脸上也是愤慨之色,不过他们也知道殿下只是说说气话,皇上可没那么傻,绘了当朝太子的画像让人缉拿,岂不是告诉天下人太子出了事?以轩辕泽温润如玉,仁和谦厚的象形,估计无人会相信太子做了什么忤逆的事。万一再将刺杀的事抖出来,他那个皇帝的脸可就彻底没了。毕竟轩辕泽做太子这么多年,做事风格早已深入人心,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抹杀的。所以,皇上这么多年只是派人暗杀,从不做明面上的恶事。再有就是明面上对轩辕泽不利的事,他早早就解决了,从不给皇上机会…… “流风,你自己找个机会进去吧。”轩辕泽发了两句牢骚,脸色淡了些,挥袖对流风道。流风领命,应了声很快离开。他们都是随在轩辕泽身边的人,难免会被人时时注意。这城门口的盘查是一回事,可有谁知道,暗处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没有看到轩辕泽的尸体,那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念儿挑了个缝隙看去,见城门口有许多辆和这辆马车差不多的马车,或大或小,但都有一个通性,那就是极其普通,随便任何一辆走出来,都绝不引人注目。念儿终于明白这马车为何外头一个样,里头又是另一个样了!看来轩辕泽早有准备。 流云驾了马车,跟在一辆从左边官道上驶来的马车后面。 “车里是什么人?下车检查!”守卫城门的两个士兵拿着长枪喝了上来。流云将马车停下,抱拳笑着行礼,“这位军爷,车里是我家老爷和夫人,您看……”流风说着抛了一块大大的银锭子过去。两个士兵一看,眼睛立刻亮了,互看一眼,将银子揣在怀里,立马换了一张笑脸,“既然有女眷,就不用下车了,帘子挑开爷看看。” 这两日过往的客商可不少,可像这样出手大方的还是头一个,要是多来几个他就发财了!士兵心里高兴,可也没有直接放行,而是意思意思的要盘查一番。这样,他们也好对上面交代。 流云在车辕挑了帘子,一个士兵凑上前看了一眼,只见一男一女坐在里面。男的样貌一般,板着脸,神情不悦。他低哼了一声,暗骂有钱人就是脾气大。遂去看那个女子,恰逢那女子扭过脸来,用半边帕子遮住脸幽幽的瞪了他一眼。美人啊!士兵的眼睛直了,待他瞪圆了想要再看,那女子已经别过了脸。他不由一阵惋惜! “军爷可否检查好了?”流云在他耳边突然出声道。 士兵被吓了一跳,瞪了流云一眼,又觉得刚收了人家银子这态度不好,忙换上笑脸连连点头道,“好了,好了,放行吧。” 流云放下帘子,扬起马鞭摔了一个响鞭,马车疾驶而去。进了城,念儿才放心紧张的心,笑着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她一直担心轩辕泽那张出众的脸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放行了。她刚才可是想提议让他易容的,可又怕骄傲如他,不屑做那样的事,就没有说,如今看来,有了银子就是好办事。 “容易吗?”轩辕泽反问一句,转头让念儿看清他的脸。只见肤色暗黑,五官平常,那里还有他半分的风采? “额?”念儿怔住,他竟易了容。可他的手法好快,连她都没有发觉。 “刚才,城墙上一直有人在注视着我们。”轩辕泽道,却没有将脸上的东西揭下。刚才,他很早就感觉到了那道凌厉的探寻目光,直到他的脸暴露在日头下,那目光才移开。 念儿惊诧,她可是一点也没有发觉。看来,他的武功比她不止高了一星半点,即使身受重伤,他还能感觉到那么远的气息。心底有些黯然,她的本意是要保护他的,如今看来,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够。 “流云,找个客栈休息一番。”轩辕泽没发现念儿的神情,对着马车外道。流云应了,并很快将马车赶到了一家客栈,停下后,轩辕泽挑开帘子走了出去,念儿收拾好心情,跟在他的身后下了马车。两人刚一落地,就看到流风也赶了过来。 念儿看了看门口布置还不错的客栈,“君悦来!好名字。”她喜欢这个客栈的名字。早有小二看到几人笑着应了出来,接过流风手里的马缰,和流云一起将马车赶到后院。流风率先走了进去,他看到掌柜,也不知手掌里亮了什么东西,掌柜的神色立刻就变了,亲自迎了上来。轩辕泽笑笑,抬步走了进去。 看来,这个客栈是轩辕泽的。念儿肯定的想道,看到那抹身影即将走远,忙抬脚跟上。 掌柜的直接将三人引到了楼上的客房,关上门,跪地叩拜,“属下参见殿下。” 轩辕泽挥挥手,让他起来,沉声道,“不必多礼,最近这两日城里可有什么动向?” 掌柜的三十多岁,一脸沉稳,站起来后恭声回道,“其他倒也无,只是这两日官兵都在查找一个受伤的人,说是刺杀太子的刺客,如有人窝藏,查出定斩首示众。” 轩辕泽的脸色平淡,看不出喜怒,可是念儿却发觉他的衣袖动了动…… 她暗自摇了摇头,没想到皇帝竟做的这样绝,这是要完全绝了他的后路啊! “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再叫你。”轩辕泽挥了挥手,掌柜立刻躬身行礼后离开,流云也跟了出去。念儿看了看轩辕泽,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就干脆闭口不语。 很快,流风也上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壶茶。放下托盘他笑着对念儿道,“姑娘的房间在隔壁,要不要属下领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念儿笑笑,走了出去。 她的房间就在轩辕泽的右手侧,门口早有一个小二候着,看到她弯腰行礼后恭敬的道,“这是姑娘的房间,里面已经备好热水。” “谢了。”她一笑,走了进去,果然看到屋中有一个大木桶,里面热气缭绕。赶了一天的路,再加上山谷中的两日,她一直就没好好洗个澡,身上早就痒的难受。插了门,她褪了衣衫迈入桶中,发现浴水中竟然有许多红艳艳的花瓣,散发着阵阵香气。木桶边上放着一个高凳,上面衣服汗巾胰子一应俱全,她暗赞了一声,缓缓沉入水里。 半个时辰后,她才洗好,将身子擦干,换上一旁准备的衣服,发觉竟是她喜爱的淡绿。笑笑,难为他将一切想的周到。才穿好,流云就在门外问,“姑娘现在可用膳?” 打开房门,就看到流云一身清爽的站在那里,看来他也洗漱了一番。朝他点点头道,“好。”刚要说将饭菜端到她房里,就看到流风从轩辕泽的房间走了出来,对着她一点头道,“我们爷请姑娘过去。” 轩辕泽这是要和她一起用膳?她看了眼流云,流云也笑着抬手,“姑娘请。” 轩辕泽的房间,早就摆好了一桌精致的菜肴,一打开门,就闻到阵阵香气飘了出来,也一下子勾起了念儿的食欲。如今夜已经黑了,她也早就饿了。轩辕泽坐在桌边,看到她,眸中露出一抹柔情,招了招手道,“过来。也不知你喜欢吃什么,就让他们多做了几样,你看看可还好?”说着,将一双筷子递了过来。念儿伸手接过,坐在了他的对面。流风和流云互看一眼,两个人都张大了嘴巴。他们没看错吧,殿下竟然会服侍人了?轩辕泽一个冷冷的眼神过来,两个人吓得一个机灵,忙退了下去。 念儿的确饿了,也没有和他客气,点了个头后就开始用餐。她的饭量不大,每样菜她都尝了一边,这也是不想让她的喜好暴露在他的面前。轩辕泽吃的优雅,不管什么时候都保持着雍容华贵。他吃的也不多,两个人都秉着食不语的训诫,安静的用完晚膳。饭后,流风和流云将盘盏撤下,端上水果。 “尝尝这越城的苹果,可是十分香甜。”轩辕泽将果盘往念儿的面前推了推。念儿看到盘中的苹果都被人削成小块,去了果核,插上细小的竹签,就伸手拿了一块咬了口,感觉还不错,脆脆的,甜甜的。 只是,她不以为轩辕泽只是要留她吃果子这样简单。只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灰黄的烛光下,清秀的少女如山中的玉兰花,散发着安静的美。她的睫毛弯弯,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不过轩辕泽知道,很美!清澈的通灵干净的美。 曾几何时,他的目光就越来越多的关注在她的身上,连他也不清楚。只是这种感觉越接近京城就越强烈。他知道是因为什么,只是他害怕她离开!想到她离开后要去的地方,想到她的师兄云轻扬,他的心就不舒服。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面前的这个女子! “回到京城留下来可好?”突然,他出声道。 念儿一怔,没有反应过来。 “为了我,留在京城可好?”这一次,轩辕泽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念儿的面前,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道。 “额?”念儿被震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慢慢的站起身,看着面前如云端高阳般华盖天下的男子,轻轻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念儿!”轩辕泽这次直接用行动,他长臂一勾,轻巧的将念儿带入他的怀里。环臂,将她抱紧,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闭上眼满足的低喃,“念儿,你好香!” 念儿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轩辕泽会这么大胆,竟强抱于她!可是,她的心并不排斥,反而,还有一些依赖!他的身体,他的心跳,他的气息她一点也不陌生。熟悉的兰草香瞬间将她包围,她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七十三章 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他轻笑着将她抱的更紧。他的怀抱,她总会习惯。“念儿,为了我,留在京城可好?”他再一次低唤,温热的气息扑向她的耳垂,惹得她一阵轻颤,身子绷得更紧。异样的别扭的情绪竟不受她的控制,她不知该怎样开口,耳中能清晰的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脑中却一片模糊,迷蒙的辨不清方向…… “念儿!”轩辕泽叹了一口气,却也不敢逼她太紧,只是将她纤细的腰肢拢了拢,更靠近自己。 “从我懂事开始,我就知道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因为我有两个天下间最尊贵的父母,而我,确是他们尊贵的延续!”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轩辕泽缓缓的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流露出一种浅浅的哀伤。 “母后疼我,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我。父皇从不和我多少话,甚至连看我一个眼神都吝啬。只是,对于其他皇子,他确是极好的。他会陪他们玩耍,看他们的课业,问他们有何需要!我也想父皇对我笑一笑,陪我说说话,哪怕是骂我几声都可以。可是,父皇只是用他冰冷的眼神厌恶的看着我!于是我想,是不是我不够好,父皇才不喜欢我?我不敢问母后,怕她伤心,怕她也像父皇一样讨厌我。后来,母后无意间看到我在偷偷的哭,追问下,我才说出愿意。母后笑着说,‘傻孩子,父皇那样做自是有他的理由,是为了让你刻苦用功,以便成为最合格的储君。’我那时就想,如果这样才是一个太子必须要接受的考验,那我宁愿不要!我只想要父皇好好爱我……”轩辕泽的声音一直都很平静,仿佛在述说别人的事情。只是他的眼眶却是湿润了! 念儿的情绪已经稳定,她只是安静的偎在他的怀里,听他讲着属于他的不为人知的秘事。 “我渐渐的长大,而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也越来越多。我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样样出色,事事拔尖。对此,母后欣喜,太傅夸奖,就连太后也说我文采出众,将来必是一届明君。可是父皇,却将我找去狠狠骂了一顿。将我从头到脚批得几无完肤,狠绝冷冽的口气,让我彻底的寒了心。我终于明白,即使我做得再好,父皇的眼里还是看不到我!于是,我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 念儿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她有多明白一个年幼的孩子最需要什么。家人的亲情,来自父母无微不至的关爱!这些,五岁后她就永远的失去了,而轩辕泽自小就生活在痛苦的煎熬里。他的母后疼他,可一个男孩子最需要的是来自父亲的肯定和关爱。这一点,他和她都一样,都没有。说起来,她比他还要幸运一些。她的父亲虽然并没有给她多少关爱,可至少从没有打击厌恶过她。当然,纳兰臣逸也没有这个机会。 “没关系,你还有我!”念儿伸手反抱住他健壮的腰肢,轻声道。 这句话,是她不加思索就说出来的,就像她义无反顾去帮轩辕泽挡狼王时的情景一样,心之使然,不由自主。 那一次,她将他的生命看的比自己的都重! 这一刻,她毫不犹豫的道出了自己的心意! 深宫高墙如何,阴谋诡计又咋?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爱他,就该和他一起面对! 念儿知道此刻说出这番话,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听了他说的那些话。她心疼他小小年纪就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江山社稷,亲情算计。她不知他是如何度过一个个难熬的日子,却希望从此以后自己能陪在他的身边,和他风雨同担,同舟共济。也许,她该考虑表明自己的身份了! “念儿!”轩辕泽喉咙沙哑,几欲哽咽。他难掩心中的激动,低头,覆上她淡粉色的唇畔。入口的香甜让他欲罢不能,他小心的探索着,想要获取更多…… 念儿如遭雷击,全身一阵颤栗,身子软的如一滩春水……轩辕泽有些笨拙的挑,逗着,呼吸越来越粗重。 念儿闭上眼睛,任他如啃咬般食髓知味,慢慢的,她也开始小心的呼应。这下,轩辕泽更是大受鼓舞,唇舌相加,攻城掠池…… 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股迷乱的味道,带着丝丝诱惑,充斥整个房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念儿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轩辕泽才不舍的放开她,看着她红肿不堪的嘴唇,他的心情大好,心疼的轻啄了一下,“弄疼你了吗?” 念儿羞涩的摇了摇头,红晕再次飞上她的脸颊,如三月的桃花,粉嫩诱人。轩辕泽觉得喉间发紧,只想要将她抱在怀里狠狠揉虐一番。却又怕吓着她,只能作罢。两个人紧紧相偎着,不再说话。 许久……念儿开了口,“殿下不在乎我的身份吗?”她确定轩辕泽一定知道她是从云雀山出来的,是山匪流寇。虽然她从未抢过什么,可大师兄却是劫太后寿礼的主犯!和她,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以后她的身份被人道破,对他百害而无一利。到时候,那些针对他的朝臣一定会秉公直言,绝对不放过这个绊倒他的机会…… 还有皇上在后面推波助澜,以他一人之力,又怎么斗得过国法理情?念儿不敢往下想。 “你就是你,无关于身份。本宫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其他,都不做考虑。”轩辕泽微微一笑,扫去她心底的顾虑。“我喜欢的女子,自有我去保护,谁若阻挠,我和他势不两立!”他口中的‘他’,念儿知道说的是谁! 隐隐的,念儿总有些不安。只是她不想扫了他的兴致,笑笑不再反驳。 念儿打开窗子,让清冷的月光照射进来,洒在地上如同银辉。夜空高远,繁星闪烁,星月交相辉映,增添几分柔和的美。两个人站在窗前,举目远望…… 念儿是在轩辕泽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回了自己的屋子。虽然不舍,可两人都恪守礼教,不愿越雷池一步。念儿虽不知道自己在意乱情迷下答应了轩辕泽留下来没有,可看到他满足怡然的表情,她就觉得自己定是答应了。 敞开心扉,她便再无顾忌,临走,踮起脚,在他玉颊偷袭般的一吻,然后逃也般的离开。进了房,靠着门,她还能感觉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和滕红的脸颊如火烧。 一夜无话,睡在隔壁只隔了一堵墙的两个人却是各怀心事,怎么也睡不着。 念儿的脑中不断浮现刚才轩辕泽柔情款款的话,心中比喝了蜜还甜。此刻诸事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她只安心的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都说皇家人无情,她虽也知,只是更想要搏一搏。即便到最后皇家不肯接纳她,她也努力了不是?对于轩辕泽的诚心,念儿不曾怀疑,就像她从不怀疑自己的心一样。京中美女才女几多,轩辕泽若不是真的喜欢,是绝不会说出那番话的。想到这里,念儿的心甜滋滋的。 胡乱想着,也不知几时才昏昏睡去。次日一早就醒来,眉宇间虽有倦色,但精神很好。 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刚收拾好,就听到流云在外头轻声道,“姑娘起了没?主子请姑娘过去用膳。” 念儿忙应了,打开房门,就看到流云一脸兴味的看着她,嘴角含笑,朗声道,“姑娘请。” 念儿大囧,脸色红了下,很快恢复镇定,对着他一点头,抬步走进了轩辕泽的房间。她的身后,流风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和流云打了个“就是这样”的眼色,转身走了。殿下已经吩咐了不用伺候,他还是识趣的赶紧离开的好。不过,太子和念儿姑娘好事玉成,他也是高兴的,只是一想到太子妃的样子,他的心里就不知怎么了,别扭的难受。只是主子的事也轮不到他来管,他只需恪守职责,保护好殿下就是。 念儿进去的时候,轩辕泽已经坐在了桌子旁,桌上也早已摆好了精致的早膳。 “快过来坐。”轩辕泽笑着亲昵的招呼。他的样子虽还是以前的温润之色,可总是多了些情意在里头。念儿脸上一热,刚收拾好的情绪一下子泄露,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眸中暗含着警告的意思。现在可是大白天,流风流云都在,他非要做的这么明显吗? 轩辕泽愉悦的低笑,伸手拉她入座,俊美无双的容颜上,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快些用膳,过后我们好赶路。京中传来消息,他真的明着对我出手了!”轩辕泽的眸子冷了几分。念儿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当下面色一凛,随即坐下。 “这些年他对我出手也不是一次两次,只是这次却有撕破脸皮的趋势。我也不知他这么多年隐忍是为了什么,怕母后难过?估计他的心没有那般好。其他的,我却想不到。”轩辕泽沉声说完,却是自嘲的一笑。“父子十九载,他厌恶了我十九载,算计了十九载。在人前慈爱关心,人后却恨不得让我立刻死掉……”轩辕泽的脑中闪过什么,却快的让他来不及抓住。他对着念儿笑笑,眸中的哀痛淡了一些。 痛入骨髓后,就再也感觉不到有多痛。对一个人失望到极限,就会变得麻木。他本就不对轩辕无痕再报什么希望,如今娓娓道来,却有几分讲故事的感觉,仿佛他口中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你有没有查过,皇帝究竟……”念儿想起什么问了一句,却神色有些尴尬,没有将话说完。不过,轩辕泽却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摇了摇头道,“我偷偷让人查过帮母后接生的嬷嬷和医女,她们都千真万确的说我是母后亲生的。” 他是皇后生的,那就表示他的父亲就是皇帝。要不然,皇上是绝对不会让他出生的。对于轩辕无痕那样霸道冷酷自以为是的男人,又怎么能容忍妻子的背叛?所以,轩辕泽就是轩辕无痕的亲生儿子! 念儿愕然,她想到了种种原因,却唯独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既然是亲生,那么皇上的做法就更加让人寻味了……或许,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原因决定了轩辕无痕的态度!至于那个原因是什么,念儿估摸着一时半会不会查出来。轩辕泽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蛛丝马迹,相信她也不会发现什么。 “不要担心,事情有始才有因,什么事情做的再隐秘,也总有它的踪迹可寻。皇上对你的态度,总会找到合理的解释,只是早晚而已。”念儿扯了扯他的袖子,笑着安慰。 轩辕泽温和一笑,将她拥入怀里。冰冷无情的刺杀多了已经习惯,有她善解人意陪在身边他已心满意足。 早膳后,一行人就开始赶路。依旧流风骑马,流云驾着马车,念儿和轩辕泽坐在马车里。因为京中出了事,几人一改慢腾腾欣赏风景的雅致,快马加鞭一路疾行。轩辕泽的伤口在念儿细心的换了几次药后,已经结痂。只要不做剧烈的运动,想必已经无碍。 一路上,轩辕泽都隐藏了容貌,出了马车都带着易容面具。一张看起来普通不过的容颜,掩盖住他的玉芝兰树。任他站在那里,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是玉冠月华的太子殿下。念儿戴了帷帽,和他夫妻相称,这样不会引人注意。就连流风和流云,两个人的模样也做了改变。他们跟着轩辕泽久了,认识的人很多,隐藏身份也是必要的。 在过了两个城池后,他们在第三天到达距离京城五百里的丰城。丰城的守卫又要森严许多,城门口几乎是挨个检查。马车,轿子都不放过。几个人的相貌都极其普通,流风塞了银子,说了句,“我家夫人病了,劳烦军爷通融。”就被放行。当然,那些士兵还是挑起帘子看了看,见果然是一对夫妻相偎,就果断放行! 第二百七十四章 顺利进城,这本就是念儿意料中的事。若是轩辕泽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他就不是太子殿下了! 马车平稳的驶入内城,见前面拐个弯就过了城门区到大街了,念儿放心的放下车帘。 “站住!”突然,后方传来一声粗暴的男子历喝。念儿心中一紧,看向轩辕泽,见他脸色如常,心下稍安。 流云勒住了马缰,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走了过来,喝道,“马车中是什么人?下来检查!” 流云的声音,适时的响道,“这位军爷,马车里是我家主子和夫人。夫人感染了风寒,不宜见客,还望军爷见谅。” “不行!太子殿下被刺客刺杀失踪,皇上震惊,严令搜查可疑之人,尔等也不例外。”被流云称作军爷的男子严厉的喝道,不讲一丝情面。 马车里,轩辕泽原本平静如水的眸子里,突然浮上一丝晦暗,只一瞬,就又恢复如初。易了容的一张脸上,再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念儿却是猜到了,他八成是认识马车外的人! 且,还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人。 念儿默然,他是太子,极少出京城。能让他如此估计不愿面对的人,也不外乎那么几个……只是,具体是谁,念儿却不得而知。 流云怒目相对,却没有发作。要不是太子殿下有伤,他如何能忍受这些人如此侮辱殿下!握住马缰的手青筋暴起,他极力忍耐着。 马车里,念儿和轩辕泽互望一眼,轩辕泽轻声开口,“军爷例行公事,草民自当遵从。”说完,他竟亲自挑了帘子。还算清秀的容颜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身后,带着围帽的念儿适时用帕子掩唇,低低咳嗽了两声,恰是将得了风寒的模样呈现出来。 “你们是哪里人士?要去哪里?”年轻的士兵军官仔细的端详了片刻,才恶狠狠的道。 “我们是京城人士,前些日子回江南老家赏花游玩,没料想江南干旱,只有带着家人返回。军爷,可是有何不妥?”他的声音隐带了一丝差异。 那头目又仔细看了看车厢里的物什,见无异样,才不甘的摆了摆手,“走吧。” 流云早已不耐,闻言放下车帘,抡起鞭子朝前走去。 待马车拐过了弯,一旁的墙角走出一个锦衣男子,戴着面具,看不清样貌。一看到他,士兵头目立刻紧走两步上前,点头哈腰的道,“小的已经按大人的吩咐查了那辆马车,并无异样。” 面具男子并不说话,挥手让他离开,他自己则站在原地沉思好久……只是,静立的他突然想到什么,立刻纵身跃起,三两下消失在街道里。 入了城,轩辕泽并没有停留,吩咐流云买了食物干粮,补充了清水后,就马上离开。刚才的那个士兵,并不像是检查那么简单,怕是还有后招。他们只有赶快离开丰城才是。流风骑着马在前面探路,马车相跟着离开。 一路上,几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出了城大约二十里地的样子,是一处山洼。两旁山林纵立,满目嫣红,风过声动,显得有些诡异。几个人都暗中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侧目养神,暗自戒备着。 突然,拉车的马儿有些不安的举蹄不前,口鼻中慌乱的喷着热气。轩辕泽神色一闪,看向念儿,见她也同样警觉起来,就对她微微一笑。 念儿笑笑,伸手握住他修长的手指。虽无言语,可以死两个人都懂。 流风骑马折回,低声对着马车禀报,“殿下,这林子的确怪异,我们当小心行事。” 马儿原就被人敏感,能感知到人无法感知的危险。这红枫林也着实比平日里安静了一些,几人都感到不对劲,更何况马儿? 流风的话音刚落,四周就跳出十几道人影,一个个面目表情,目光冷酷,一路面也不废话,直接举着手中明晃晃的刀就朝马车砍了过来。流云和流风轻蔑的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嗜血的冷意。流云弯指抿唇,发出悦耳的哨声,很快,那是几个暗卫也都现身,二话不说,就和杀手斗在一起。流风和流云心系轩辕泽的安危,只提剑护在马车两侧,不曾远离。偶有杀手凑巧落到马车旁,他们会适时补上两剑。 杀手武功不弱,暗卫的实力更不容小瞧。半个时辰后,双方都有损伤,流风见久居不下,也加入了战斗。念儿想要出去帮忙,却被轩辕泽拦住,“他们能应付。” 念儿遂安心的坐在车厢里不动,外面的动静虽然很大,可他也需要她的陪伴。突然,轩辕泽皱起了眉头,还没等念儿问出发生何事,他已经一把拉着念儿跃出了马车外。两个人的身子在地上一个转身站定,就听到两声刺耳的异响,两支黑色的羽箭夹着雷霆之力,一下子就射在马车顶棚,整个剑身都没入马车里,车棚划拉一下裂开,赶车的马儿也受惊,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咆哮着意欲跑来。流云担心轩辕泽的身体,也顾不上拦住惊马,眼睁睁看着马车横冲直撞的跑远。 “你怎么样?”一站定身子,念儿就扶住轩辕泽问。她害怕剧烈的动作后,他的伤口再次裂开。流云也紧张的问,“殿下可好?” 轩辕泽摇摇头,淡笑着说,“无事。”他的目光越过念儿,只看想她身后的山丘!那里,赫然站着一个紫色锦衣的男子! 看到他,轩辕泽的目光有一瞬的迷惑,也有一丝了然。他苦涩的对着那人笑了笑。念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愣在那里。 那个人,他们都再熟悉不过,瑞王轩辕瑞! “太子哥哥好兴致,竟玩起了乔装的把戏!”轩辕瑞的目光灼灼,再也没了以往的温润之色。。他的目光只望了轩辕泽一眼,就锁定在他身旁的女子身上。他的呼吸似乎乱了下,却被他尽力压制,漂亮的凤眼挑起,“美人相伴左右,难怪太子哥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怕太子妃嫂子吃醋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 马车里,轩辕泽的身形似乎瞬间僵了僵,却随即恢复从容。他温如华彩的眸子看了眼念儿,围帽中看不清她的容颜,不过,她的气息平稳,让他安心不少。 “王弟千里相迎,本宫感激不尽。”温和的笑着,平淡的脸上从容不迫,仿佛轩辕瑞真的是来迎接他一般。刺杀和受伤他只字不提。 “太子皇兄失踪,父皇和我都忧心如焚。如今见太子皇兄无事,王弟也就放心了!”轩辕瑞缓缓走来,在马车前五步停下脚步,漆黑深幽的眸子盯着念儿。“这位佳人是谁?能得太子如此眷顾?”眸中热烈,眼角充血。 “民女参见瑞王殿下。”念儿无奈,只有摘了围帽下了马车,对着轩辕瑞一拜。 听到她的声音,轩辕瑞的身形晃了晃,看到她的容貌,他的脸上出现炙热的狂喜,只是转眼就被深深的哀痛所覆盖。“为什么?你会不辞而别?你可知我找了你多久……”最后一句,像是呢喃,说完,他人已经扑向念儿,双臂张开,想将她抱在怀里! 面前的这张脸,日日夜夜都萦绕在脑海,或笑,或嗔,生动活泼,每一刻都在撩拨着他的神经。他思她念她想她怨她,种种行径只是因为他喜欢她,爱她!他日日酗酒,只为了喝醉后梦里可以看到她!他想过她千百个她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却惟独没有想到她会和太子在一起! 想到此,他的双臂突有千钧重,压得他差点抬不起来。只是,他还是固执的坚持着,期待着她能投入他的怀抱…… 马车里,轩辕泽安稳的坐着,如玉的容颜上看不出情绪,只无人看到的袖袍里,他的手指突地收紧! 远处打斗的两拨人,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流风和流云呼吸一滞,流云差点就要冲出去,被流风拉住了。虽然他也看不惯轩辕瑞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抢人的恶习,可殿下在此,他不会放肆。 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到念儿的身上。等着,看她如何选择。 “多日不见,王爷还是这般爱开玩笑!”念儿轻笑,脚步未动,眉宇间再自然不过,仿佛轩辕瑞就是她许久未见面的朋友。而实际上,她也一直拿他当朋友。 她笑望着他,清澈的眼神里含着一丝抱歉。他的怀抱,她要不起。既已确定了心迹,她便不会犹豫。 轩辕瑞的手臂抖了抖,最后无力的垂下!眸底涌上无边的哀痛……他晚了吗?两个月不见,她的心他便再也走不进了吗?他不信,他也不甘…… 可是,自幼养成的尊严,却不允许他痴缠半分…… 姚永实在看不下去,站出来怒声道,“念儿姑娘真是好手段,枉我们王爷……” “闭嘴!”轩辕瑞怒喝。姚永虽不甘,还是悻悻闭上了嘴巴,却是狠狠的瞪了念儿一眼。 “下人无理,冒犯了两位,还望太子皇兄不要怪罪!”他的脸色惨白,却还是笑着道。眉宇间又恢复了痞痞的气质。 轩辕泽袖中的手指已经缓缓松开,他温润一笑,笑容里更多了一份安心。“无事,你我兄弟,不必客气。”兄弟两字,被他轻轻带过。 “瑞王府简陋,怎及太子府尊贵奢华?你说是也不是?”轩辕瑞的耳边还在想着她曾说不入宫门的话,只觉得真是讽刺。原来,不是她不入,而是瑞王府庙太小,她看不上!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坦然的没有一丝敷衍的眼神,他突然心如刀绞!多日思念成殇,却被她一句玩笑轻轻带过。他不信,她的眼里从来没有他?若她是为了那个位置,他也可以给她! “两心相悦,无关富贵。念儿谢王爷厚爱!”念儿不愿和轩辕瑞纠缠,更不愿看到他眼底死寂般的哀痛,狠着心道。 轩辕瑞听到她的话,身子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姚永大惊,忙上前一步想要相扶,却犹豫了下停住脚步。王爷定不喜欢他这般自作主张。 马车里,轩辕泽眸底华彩大盛。没有什么比她这句话更让他愉悦的了。连日的刺杀,奔波受伤,在这句话的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她说她喜欢他,只是因为喜欢,而不是因为身份!即使他是山野村夫,贩夫走卒,她也喜欢!墨色的眼瞳瞬间华彩溢出,如璀璨星辰,耀眼夺目! 轩辕瑞的脸色变成死白,双眸茫然而没有焦距。念儿想要问他怎么样了,却狠了狠心没有开口。既然注定无缘,就不应再给他希望。 轩辕瑞死死盯着念儿的眼睛,想要看清什么。最后,终于“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王爷!”姚永大惊,疾步上前扶住轩辕瑞,连连呼喊。远处,他的属下也都围了过来。 轩辕泽和念儿的脸色也是变了,轩辕泽一个箭步跃下马车,奔到轩辕瑞的面前,焦急询问,“王弟……” “太子殿下请留步,王爷受伤,属下自会料理,就不老太子殿下和念儿姑娘了!”姚永怎会让轩辕泽近身,严词拒绝道,含着愤怒的目光更是扫了念儿一眼,让她欲上前查看的步子一缓,眼睁睁看着轩辕瑞被姚永扶着离开。 他的眼光,再没看她一眼…… 主子走了,那些刺客自然不会停留,纷纷隐入树林不见。道路上除了几滩暗红的血渍,再无其他。流云和流风松了口气,检查了下暗卫,发现只有两个人受了伤,当下包扎妥当,暗卫又消失不见。 一场生死搏斗,转眼就消散如泥,只留几人在马车前静立。 “今日若不是为了逼你我现身,他断不会这么狼狈。”良久,轩辕泽才对着空空山林暗涩道。他知轩辕瑞对自己不会手下留情,这在他上次受伤就能看出来。要不是他,轩辕泽绝对不会被打落山涧…… 他知道皇上一直都有后手,却没想到会是轩辕瑞! 这么些年,轩辕无痕都半点痕迹也不露。除了对他厌恶冷酷之外,对每个皇子都一样,从不流露出他更喜欢谁。轩辕瑞也整日里游玩作乐,没有半分要夺嫡的意思,对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亲热!甚至就连轩辕泽都以为,轩辕瑞是最不可能和他反目成仇的人! 如今,一切都被推翻,一切,都像是一个幌子…… “皇室争斗,一向如此,殿下不必难过。”念儿握了握他的手指道。感觉到他的指尖冰冷,她微微用了用力。 回头,他给她一个我没事的微笑,反握她的小手…… 接下来的路,平安无阻,他们终于在四日后的下午到达了京城。远远的望着巍峨高耸的城楼,念儿的眸子闪了闪。 “殿下,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不陪你进城了。”她的神色间有一些犹豫。轩辕泽以为她是顾忌纳兰若雨,就理解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京中的事物都待着他处理,还有纳兰若雨,他总要知会一声。念儿这时候离开,总是妥当。只是,他不舍的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低声道,“等我处理好。” 她乖觉的点头,心中甜蜜。 马车进了城,念儿就下了车,朝城南走去。轩辕泽知道她是去了原来的家,也没在意,吩咐流云赶路。 等到马车不见,念儿从墙角走出,看了眼马车的方向,提气朝白云寺跃去。 白云寺里,小屋前。小菊正和一人对持,两人彼此怒目相对,各不示弱。 “哼,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小姐好心好意来相请,都一而再的推辞,早就知道太子妃尊贵,可这般欺人也说不过去,我们小姐可是太子妃的手帕交呢!”盛气凌人的红楚,叉着腰高声喝道,边说脖子还伸的老长越过小菊看向屋里,想要将屋里的人引出来。 “太子妃自然尊贵,岂是你我丫头可以置啄的?你家主子也太不识好歹,都说了太子妃在为太子殿下祈福,不便见客,你们却再三骚扰,真是让人不敢高看。原来将军府的教养就是这般,难怪……”小菊啧啧的讥讽几声,让红楚的脸色瞬间变了,青白相间,煞是好看。 小菊的意思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无非是笑话她家小姐未嫁失贞,被京城传为笑谈!可她偏偏不能反驳,毕竟这可是人人知道的事情,她为此还失去一个姐姐! “你……你胡说什么,我们家小姐是被人陷害……”红楚羞恼的出生辩解,突然想起什么,眼珠一转道,“你们家太子妃也比我们家小姐好不到那里去。宫中失仪,和人私会,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也好意思说别人!” 红袖的眼神轻蔑之极,这个丫头要说,那就都说出来好了,她们小姐反正就这样了,要是将太子妃拉下马,想必小姐会很高兴,她那死去的姐姐也会瞑目的! “你……”小菊气的发抖,却也无法反驳。毕竟,红楚说的都是实话。这个红楚还真是讨厌,自从小姐离开后,她就会时不时的来骚扰一番,要不是了空大师派了人阻拦,她怕是都要冲到屋子里去。小姐不在,那里能让她进去!小菊暗自着急。 “本宫如何,应该还轮不到将军府一个丫鬟来置啄!”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小菊大喜,转过头惊呼,“太子妃!” 但见一身淡绿的优雅女子,从屋里缓缓走来。她的容貌依然绝美,从上到下隐隐透露出一种雍容华贵。绿色锦衣,虽不是宫装,却也华美无比,绣花面料无一不精致,一看就不是凡品。 念儿回来时,就听到红楚咄咄逼人的声音,她忙换了衣衫,易了容貌,恢复成纳兰若雨的样子走了出来。弯唇,对着小菊笑笑,无语安慰:辛苦你了! 小菊的眼底泛泪,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撅起嘴巴不高兴的告状,“太子妃,这穆府的丫头诚心打搅,不让太子妃安心为太子殿下祈福,实在是过分!”太好了,小姐终于回来了。她再也不用担心被这些人发觉了。 “你……胡说什么,谁诚心了?要不是我家小姐怕太子妃一个人在这山上寂寞,好心相陪,我才不会来呢!”红楚一看到念儿凌厉的眼神,就觉得心中发憷,吱唔了两声,转身狼狈离去。这太子妃都被她辱骂了不是一两次了,从没见她出来呵斥过,她也就越发胆大。按着小姐的吩咐不断挑衅,只是为了不让纳兰若雨安心祈祷!小姐说,给太子殿下祈福,她一个人就足够了! 看着红楚离开,小菊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喜悦,扑过去抱住念儿,口里只嚷,“小姐,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这下,她再也不用担心小姐会受伤,少寨主会责罚她了。善良的小菊并没有算上要是念儿还不回来被人发觉,那么第一个跑不掉的就是她这个贴身丫鬟。 “嗯,我回来了。”念儿被她抱住,也还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我们进去说话。”院子里虽然没人,可也难免被人发现,还是谨慎些的好。 小菊忙应了,飞快的拉着念儿进屋,关上门,一叠声的问,“怎么样,救到太子殿下了吗?”以前她不知道小姐离开是为了什么,直到少寨主到来告诉了她,她才明白。心里,还替云轻扬惋惜了好一阵子。可一想到太子殿下兰芝玉树般风姿无双,也就释然了。要是她,也会选太子殿下吧! 进了屋,念儿立刻拉着小菊坐下,“告诉我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有谁来过?”虽然再过几日她就可以摆脱掉这张脸,恢复自己的身份,可为了以防生变,她还是知道的比较好。 “嗯。小姐那日刚走,少寨主就来了,看到小姐不在,只是叹了口气,交代我好好守着屋子,就离开了。接下来,丞相府和太子府都有人来探望小姐,都被了空大师吩咐人拦了。那些人都没有纠缠,很快离开。丞相府送来很多衣物和食物,小姐不在,我也吃不完,就送给寺里的小僧了。太子府则派人送来了不少银两,我都在一旁放着,一钱也没花。最讨厌的就是穆府那对主仆了,时不时的就来挑衅一番。说什么‘太子妃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赶到这里来了……’气的我都想撕掉她们那张脸。”小菊越说越气,描绘的也像模像样,念儿真觉得穆双双就是那个样子。 她不觉好笑,捏了捏小菊圆乎乎的俏脸,感激的道,“这些日子我不在,苦了你了!” “小菊不苦,能帮小姐做事,是小菊的福分。对了,今早有人送来一封信,我去帮你拿。”说着,小菊想到了什么,起身到床铺地下抽出一封信来,递给念儿。念儿接过,见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右下角有一朵兰花,就知道这是名兰送来的。撕了封口,她打开信封,脸色渐渐暗沉…… 皇宫,御书房。 轩辕无痕一把扫了桌案上的笔筒墨砚,连带着他最喜欢的白玉湘竹的上好茶盏,也被扫在了地上,‘哐当’一声,跌的粉碎。伺候的宫人都远远的躲着,屏心静气,不看不听,生怕被迁怒。就连跪在地上的男子,也微微抖了抖身子。 “你说什么?太子已经进城了?”轩辕无痕大怒,厉声喝问跪在地上的新任锦衣卫指挥使袁平。他是上一任指挥使袁放的堂弟。袁放失踪,连带着他所率领的锦衣卫二十几人全部失踪,皇帝就知他已凶多吉少,就很快任命了他二叔的长子袁平接任指挥使一职。袁家从先祖皇帝开始,一直都是皇家的忠实卫队。他们只听命于每一个皇帝,也就是说,只有皇上才有权利命令他们! 袁平觉得后背都湿了,十月初的天气,他非但不感觉到冷,反而整个身子都冒汗!他知道皇上的怒气从何而来,却不敢申辩半句,任热茶墨汁溅满一身一脸。 这次刺杀太子,是皇上下令要瑞王全权负责,他那敢有异议?丰城本来可以将太子一网打尽的,怎料瑞王突然现身,只为了一个女子就被气的吐血重伤昏迷。他又不便越过瑞王去发号施令,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安然回到京城。 “是。属下刚得到禀报。”袁平小心的回答。茶叶糊了眼睛,他也不敢伸手去擦。 许是看到他的狼狈样,又许是皇上发泄完了,气也散了,才挥挥手让他离开。袁平赶紧得了令告退,出的御书房,他才惊觉一身衣衫已经湿透…… 等到袁平的身影消失,轩辕无痕才颓然跌坐在龙椅上,好半晌才对着一旁伺候的魏公公道,“去让人看看瑞王的伤势可好了些?” “是。”魏林退下。御书房只剩下了皇帝一个人。他闭目靠在椅子上养神,许久,才突然睁开眼睛,眼中的倦色早已消失不见,区而代之的是一片狠辣。 太子府,轩辕泽一到,就看到许多下人跪在太子府门前的台阶上磕头,“奴才等恭迎太子殿下回府。”一个个眼眶红润,神情亢奋。 是哪个混蛋王八羔子说太子殿下遇害了?害的他们偷偷不知哭了多少回。这下殿下回来了,看他们还怎么说。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心里咒骂的混蛋王八羔子,现在正坐在皇宫里最尊贵的龙椅上闭目养神。 “都起来吧!”轩辕泽‘虚弱’的笑笑,脸色发白,流风在一旁扶着他。下人们都极有眼色,见此情景纷纷避开,让出一条路,以方便轩辕泽通过。只是,还没走几步,轩辕泽就昏倒了……吓得一众仆人惊变了脸色。还是南宫墨镇定,派人去宫里请太医,一方面给皇上传信,说太子殿下回来了! 没多久,宫中好几位太医都到了皇上皇后都亲自派了人过来。魏公公到的时候,轩辕泽还没有醒,他耐心的等在一边,凝神仔细听着太医的诊断。 “太子殿下胸前受了很严重的剑伤,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张太医摸着山羊胡子道。 “不仅如此,连日奔波又受了风寒,如今寒气和伤情一并爆发,来势汹汹啊!”胡太医也道。 “是啊,是啊……”其他两位太医忙附和。瑶姑姑在一旁听得变了脸色,忙道,“如此严重,还得劳烦几位太医赶紧开方子煎药。”皇后娘娘记挂太子,特地吩咐她来盯着,就怕太子出个好歹。 魏公公也在一旁道,“皇上也记挂太子伤情,临行吩咐杂家,务必要治好太子。杂家不懂岐黄,就劳烦几位太医了!” 瑶姑姑和魏公公,那可是一个代表皇后娘娘,一个代表皇上的人。哪一个他们都得罪不起,几位太医的脸色变了变,都惶恐的应了,更加小心的帮太子诊脉。很快,就制定了药方,几人看了无有纰漏,就吩咐剑兰抓药。 喝了药,发了一身的汗,轩辕泽浑身的热度总算是退了下去。人虽然还没有清醒,呼吸却渐渐平稳了。几位太医不敢大意轮番诊脉,确定轩辕泽已经没有危险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至此,瑶姑姑和魏公公才安心的返回宫中复命了。他们离开时,天色已经晚了。 此时,忙中偷闲的剑兰突然想起,太子已经回来了,却没有人去通知太子妃!她立刻禀了南宫墨,南宫墨立刻派人赶往白云寺。一番折腾下来,等到念儿坐着马车赶回太子府,已经半夜了! 街道上,早已不见灯火,想必人们都已经睡了。马车轱辘碾在青石板上发出吱唔吱唔的声音,在夜色中分外刺耳。 念儿的心还提着不曾放下,想到刚才听流风说起轩辕泽昏迷不醒,她就吓了一跳。他的伤又复发了么?怎么会这么严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两人仅仅分开了几个时辰,他就昏迷了! 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一如从前,可听在她的耳中竟慢如蜗牛。她恨不得施展轻功,马上飞到他的身边。 终于,马车在她近乎煎熬的等待中停了下来,流风在外面恭声道,“太子妃,府门到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马车一停,小菊就搀扶着念儿下了马车。两个人脚步没停,急匆匆赶往听雨轩。府门口早有丫鬟在打着灯笼等候,看到她们忙打了灯笼在前面带路。念儿脚步如风,她几乎是小跑着赶到了听雨轩,黑暗中几个丫鬟迎了上来,“奴婢参见太子妃。”正是香如几个。 念儿脚步没停,嘴里问道,“殿下如今的情况怎么样?” 香如紧跟在她的身边,听她问忙低声回答,“已经稳定下来了,几位太医都在。瑶姑姑和魏公公刚走。”香如的话很简洁,将念儿想要问的话都说了出来。 “嗯。让厨房准备宵夜,一会端给几位太医。”念儿有些意外皇上竟也派了魏公公前来查看。许是不放心,怕轩辕泽是装病吧!念儿心底冷笑。 香如应了,转身下去准备。翠如和秀如小菊一直跟在念儿的身后,陪着她进了屋子。几个太医听到脚步抬起头来,看到她忙俯身行礼,“微臣参见太子妃!” “几位太医不必多礼,照顾太子要紧。”念儿挥手让他们起来。正在床边伺候的剑兰看到念儿,惊喜的忙上来施礼,“奴婢见过太子妃。” “太子可好?”念儿让她起来,轻声问。 “喝了药,也发了汗,伤口也处理了,太医说要修养一个月……”剑兰说的详细。 念儿点点头,剑兰退下,临走,将几个丫头和太医都拉了出去。房中独留念儿和轩辕泽。 念儿缓缓走过紫檀木做的屏风,就看到他紧闭着眼躺在那里。玉容依旧,眉眼俊朗,只是脸色有一些苍白。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看起来真的病的很重。念儿心中担心更多,可却不敢表示的太过。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还是纳兰若雨,她和轩辕泽并不十分亲密。但妻子关心丈夫,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况且纳兰若雨对轩辕泽用情至深,她表现的亲热些也无可厚非。 念儿的脑中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理由,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坐在窗前的锦墩上,手掌轻轻附上他的额头,见已经不烫手,遂松了口气。似是感触到她的碰触,轩辕泽皱了皱眉。 “怎么了?可是哪里痛?”念儿忙直起身子问。她的声音自然换回了纳兰若雨的嗓音。 “念儿……”轩辕泽喃喃的无意识的低语,虽然含糊不清,可是念儿还是听到了!他在叫自己!可是梦到了自己?念儿完全怔住。她从没想过自制力极强的他会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叫自己的名字。那么,有可能他是故意的!恰在此时,轩辕泽又叫了一句,“念儿!”这一次,清楚了些。 念儿突然为这厮的狡诈觉得可笑,他想要让纳兰若雨心里有个准备,才故意趁着‘昏迷’期间将他和念儿的关系婉转的告知吧!由此,念儿也可以断定这个看着天人般的家伙其实是在装病。 她故意愣了半天,眸中忽明忽暗,却渐渐流露出一丝哀痛,装作听不清的问了句,“殿下,您是要喝水吗?” 她很清楚的看到轩辕泽的眼皮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的睁开。她则做惊喜状的惊呼,“殿下,您醒了!” 轩辕泽很清晰的看到她眸中一闪而没的晦暗,却在看到她强颜欢笑的一张脸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心下叹了口气,他疲惫一笑,“嗯,醒了。可是吓坏了你?”他的嗓音可能因为生病的原因有些暗沉,不过依旧好听。略微慵懒的表情,隐隐透着雍容华贵。即使生着病,即使他的眉眼透着憔悴,可依旧难掩他身上流露出的尊贵气质。那是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才有的气质! “妾很是担心。对了,殿下刚迷糊间说口渴,妾身帮你倒水。”语毕,念儿有些仓惶的逃离。轩辕泽看着她的背影,能看到她颤抖的双手。很显然她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听到自己的丈夫口中叫着别人的名字,她这个反应也属正常。 “雨儿。”轩辕泽叫。 念儿低头轻应,“妾身在。” 轩辕泽眼中不明的光彩闪了两闪,最后,化作温和的笑容,“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为了他平安归来,她竟去白云寺苦修祈福。想她从小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又是如何忍受那些清苦的呢?想到这些,轩辕泽将要出口的话生生咽下。 有些话,绝对不适合现在说。他不是温吞之人,可面对眼前美丽的女子,看到她眼中忍下的委屈,他怎么也张不开哪个嘴! “为太子分忧,本就是妾身份内的事,那里有辛苦之说?”念儿抬眸,对着他温婉一笑。“夜已深了,殿下是不是让太医们都回去呢?”屋里多了几个人,她觉得实在别扭。也不知那个是皇帝的眼线,都打发了最好。 “嗯,本宫已无大碍,让他们都退下吧,让人往母后宫里送个口信,就说本宫好了很多,让母后不必牵挂。”轩辕泽这才想起院子里还有好几个太医在候着,点头道。 “是,妾身这就去吩咐!”念儿忙起身去了院子。 屋门口剑兰守着,看到她出来恭敬的喊了声,“太子妃,太子殿下可是要用膳?” 念儿这才想起轩辕泽还没吃东西,点头道,“让厨房熬一些清淡的粥送过来,太子殿下刚醒,不宜吃油腻的东西。” “是,奴婢记住了。” “还有,让那些太医都回去吧,殿下已无大碍,他们在这里也是白受累。” “是,奴婢这就去办。”剑兰施礼后离开。 念儿站了一会,挑开帘子进了屋。 床上,轩辕泽挣扎着要起来,念儿忙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床前,按住他的肩膀道,“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好好的干嘛起来,动了伤口可怎么好?”她的声音里隐含了一种焦虑和责怪。 轩辕泽听出来了,不以为意的笑笑,“小伤而已,本宫没有那么弱。”比这重的多的伤他都抗过来了,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不是都昏迷了吗,怎么能说小伤?”念儿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第二百七十七章 念儿的这一声嗔怪,含了她自己的情绪在里头,听着就多了几分亲昵。也是她在提醒轩辕泽,要装病,就要装的逼真,怎可半途而废? “是,爱妃教训的是,本宫可是动一下都困难的。”他漂亮的凤眸狡黠的眨了眨,活脱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 念儿抿唇偷偷笑了。难得见他这般孩子心性,她都觉得新鲜。只是想到他如今对着的可是纳兰若雨,她的心里就发滞,有些不舒服。 “殿下知道就好。”她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剑兰端着粥碗进来,念儿接过来道,“你下去吧,我来。”剑兰欢喜的低头福了福,悄然退下。 念儿帮轩辕泽的后背垫了一个绣花软枕,以免他会不舒服。端上碗,缓缓搅动勺子,轻轻吹了吹,待凉了,她才送至他的唇边,示意他张嘴。 轩辕泽靠在床上,看着她温柔的眼神掠过自己,芊芊玉手拿着白瓷粥碗,将香甜的粥送到自己唇边。她的眼神清澈而温柔,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轩辕泽努力想了想,释然。定是自己一个多月没有看到她,陌生了吧。张嘴,将一口粥喝尽。念儿帮他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然后,又是一勺。 很快,一碗粥见底,念儿放下碗,笑道,“厨房的香米粥熬得就是好,殿下可还要再用些?” “好。”轩辕泽点头。念儿即刻唤了剑兰进来,再去厨房盛了一碗。 两碗香米粥下肚,轩辕泽的脸色也好了些,已没了一开始的苍白,微微露出点红润。 “好粥。”轩辕泽漱了口,擦了手,忍不住赞了一声。怎的以前他竟没发觉太子府的厨娘还有这等手艺! “殿下喜欢就好。”念儿听到一向不喜夸赞人的他竟说出一个好来,眉眼都笑开。 这粥是她特意吩咐厨房的婆子熬的,虽清淡,但对他的身子有益,没想到他会喜欢! “殿下,南宫先生求见。”院子里突然传来香如的声音。 “让他进来。”轩辕泽支起了身子道。 很快,南宫墨走了进来,“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他的身上带着一身霜华,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起来吧。”轩辕泽摆摆手,脸上也少了笑意,变得冷冽阴沉。 念儿知道他们有事要说,就笑着道,“你们聊,我去看看几个丫头。”退了出来。 院子里秋风渐冷,吹起她的衣衫,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太子妃,起风了,小心受寒。”身后,有人为她披上披风。她转头,笑看着剑兰,感激她的蕙质兰心。这个丫头总是这般贴心。 拢了拢披风,将自己的身子埋进,觉得暖喝了不少,笑着开口,“殿下这里有我,你和香如她们几个都睡吧。”轩辕泽刚回来,要处理的事情会很多,他自然不希望丫头在跟前服侍。相比如她们,她觉得轩辕泽还是比较相信自己。 剑兰依言退下,院中就剩她一个人。空中,月亮已呈大圆,比在山谷中亮了好几倍。几颗亮亮的星星,围绕在圆月旁,相伴相依,星月辉映,交相成趣。星星明知会被皓月遮去光芒,却还是心甘情愿陪在四周,就如她?她一笑…… 月色下,流云走了过来,显然也是想要进去禀报什么,没想到会在院子里看到她,愣了下小声见礼,“属下见过太子妃。” 念儿回头,如不知他临近般差异的笑了笑,“云侍卫也是来找殿下的吧,他在屋子里,南宫先生也在。”这般深夜还来,一定也是有要事禀报。 流云告退进去,房中的灯影中射出三个人影。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任念儿站在院子里怎么也听不到。倒不是念儿想要偷听,只是对他们的谨慎心中赞赏。这院子四周也有许多暗卫,倒也不担心什么。想当初在白云寺,要不是了空暗助,那些武功高强的暗卫她也摆脱不了。 轩辕泽能平安到京,出乎了皇帝的意料之外,她想,这下,两父子是真的相对了!无论是暗处还是明处。轩辕泽努力抗争了这么多年,他暗中培养的势力也不容小视。轩辕无痕稳坐宝座二十多年,怎么也比他这个太子势力要强,宫中,这京城,怕是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念儿的眸子沉了沉,自古皇家暗斗,皇权交替,那一次不是血流成河,尸骨如山?位高者成王败寇心甘情愿,可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江南刚刚经历了大旱,经过轩辕泽的努力稍有缓解,就又要迎来另一场更严酷的灾难!到时…… 念儿不敢往下想。她也明白,轩辕泽要是不反抗,或者反抗的不激烈,都会被老皇帝毫不留情的杀死。丰城遇到轩辕瑞,也让她明白,轩辕无痕原来暗中喜欢的,果然是这个痞子性情,不理世事的瑞王! 京中百姓都道皇上喜爱瑞王,原来竟是真的。可念儿心底,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当她每每要细想,却抓不到一点痕迹! 房中的密谈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南宫墨和流云出来,看到月色下她纤细挺拔的身影后,两个人都是一怔,随即施礼。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妃会在院子里等这么久。十月的天气已经凉了,夜里更冷,她竟这样站在风中静等?两个人的眸中之色都很复杂。 “处理完了?厨房还煨着粥,我让人给王爷和你们都盛一碗吧!”她笑的温和,丝毫也没一丝在院子里苦等的不悦。 “谢太子妃,属下不饿,太子妃快进去吧。”南宫墨抱拳一礼道。流云的神色间有一些不忍,他是明白太子心意的,知道太子喜欢的是那个念儿,而太子妃,则是皇上塞给太子的一个名分! 只是,太子妃对太子却是极好的,这一点整个太子府的人都可以作证。新婚燕尔,太子就要往府里抬人,饶是再大度的女子都不会高兴……太子妃虽然依旧在笑,可是笑里却透着股奈何苦涩,流云想自己能看出来,其他人未必不能!可他们只是下人,主子的事无权置啄,也只有在心里替纳兰若雨叫屈。 第二百七十八章 流云的心事若是被念儿知道,她定然也会欣慰。毕竟,没有人不希望被人关心,即便那个人不是她自己…… 两人走后,念儿进了屋。轩辕泽还保持着靠在床头的姿势,看到念儿进来,他抱歉的笑笑,“害你半夜无法休息,真是抱歉。”他的口气,虽然自然,可是带了一种淡淡的疏离。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一直对纳兰若雨可是看似亲密的很,从来说话都是亲昵热络,如这般的客气还是第一次! 念儿心中暗喜,他这是要和纳兰若雨撇清关系了吗?“照顾殿下是妾身应当的事,殿下不用挂心!” 轩辕泽笑笑,“夜深了,休息吧。”因着他昏迷,南宫墨让人将他直接送到了听雨轩,如今他躺在床上,念儿却不知该睡那里。 “妾身不困。”念儿睁着眼说瞎话,却打了个哈欠。连日奔波,她真的累了。 轩辕泽被她的言不由衷逗的好笑,“还说不困,睡吧。”语气轻松了一些。 念儿捂着嘴巴,有些不好意思,轩辕泽又催了她一句,她只好想了想睡到了锦榻上,还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殿下身体不好,妾身还是睡在这里好了。”她害怕挨的近了,轩辕泽发觉她的易容。毕竟两个人如此亲密的待了几天,心里总有一些熟悉感。 初冬的天气,夜里微凉,锦榻上放了一床蚕丝被,念儿钻进被子里,转过了身子面对着窗户,只留给轩辕泽一个美丽的背影。轩辕泽躺在床上,看着那道纤柔的背影,眼神闪动。 刚才他故意当着她的面叫了句“念儿”,若是纳兰若雨问起,他刚好可以将念儿的事说出来。可是,她除了装作若无其事后,除了眼神哀怨,再无其他!她若是质问争吵也好,至少让他有个开口的理由!可她不闻不问,像云雾一般摸不着态度,却让他觉得嘴巴被封了胶,怎么也张不开! 念儿能感觉到身后两道轻柔的视线扫在自己身上,她僵硬着身体不敢乱动,稳住呼吸,尽量装出熟睡的样子。却不知什么时候,她真的沉沉睡去…… 室内静静,只有轩辕泽瞪着眼睛看着黑暗中她身形的轮廓,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日一早,念儿被梦中的情景惊醒。睁开眼,发觉自己还在锦榻上,而轩辕泽已不知去向。慢慢的坐起,脑中还在想着梦境,小菊听到声音走了进来。 “太子妃,奴婢服侍您起吧!” “嗯。”念儿点头,洗漱,梳妆,然后换了件衣衫。香如端着早膳进来,剑兰在她身后将床上的帐幔挽起,床铺收拾好,边收拾边说,“太子殿下一早就被轿子抬着了宫,说是去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特意吩咐了奴婢等不可惊扰太子妃,说您昨夜熬夜太累了,多睡会。” “坐着轿子去了?”念儿问,见剑兰点头,她想着果然是重病未愈…… 用完早膳,念儿吩咐香如备好马车,她要到丞相府一趟。过两日就是两个月期满,纳兰若雨脸上的毒不知完全解了没?锦芬怕是要对自己动手了吧!也好,该算的账,也是到时候算了! 丞相府,大总管得了消息早早就在门口相迎。念儿下了马车,走进二门,迎面就碰上笑吟吟一脸疼爱的锦芬!看着那张虚伪到极致的笑脸,念儿的眸中骤冷!小菊紧跟在念儿的身边,立刻就感觉到了! “雨儿回来了?这些日子为了给太子祈福,可是瘦了不少!”锦芬假惺惺的上前,拉过念儿的手左右端详,心疼的道。她的身后,所有的下人都对着念儿行礼。念儿挥手让他们起来。 “母亲说的什么话,女儿很好。给太子殿下祈福,是女儿的本份。”念儿笑着提醒,让锦芬主意场合,周围可是有好多下人呢。她的话被有心人听到,还不知会怎么传呢。传来传去,有损的可都是纳兰若雨的声誉。 锦芬一听,也知道是自己失言,可看到面前这个丫头,她心中的恨意就怎么也无法平息。她好端端的呆在太子府就好,却要跑到白云寺去祈福,虽说被人知道称赞的只是雨儿,可这丫头的心思却让她警惕。莫不是,这丫头也看上了太子? 一想到这里,锦芬就觉得头皮发冷,浑身不舒服,看念儿的眼神更加厌恶。 这个丫头再也留不得!锦芬的身后,容妈妈也用同样的目光狠狠盯着念儿,大有一口气冲上来将她吞了的狠劲。 念儿就站在锦芬的身边,自然感觉到了她们身上流露出的杀意,眸中渐冷,脸上的笑意却不减。“父亲可在,许久未见,父亲母亲的身体可好?” 锦芬拉着念儿的手就往里走,她的心里带着恨,手下不觉的加力,尖利的指甲都刺进念儿的手臂,让她不悦的皱了皱眉,却没有挣脱,也没有开口。 锦芬,这是你最后一次欺负我! 正厅之中,两个人落了座,容妈妈吩咐小丫头上了,念儿端起来还未喝一口,纳兰辰逸就来了。 茶自然是不能喝了,念儿站起来恭敬的叫了声,“父亲!”只是这看着恭敬的态度里,有几分真意,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雨儿回来了,太子殿下的伤怎么样了?”纳兰辰逸眯着眼笑笑,看念儿的眼神多了几分打量。“你们都下去吧。”他挥手屏退下人。包括容妈妈小菊在内的一众人,都悄然退下。 人一走,纳兰辰逸的脸色立刻沉了沉,“怎么想到去白云寺祈福?”语气里,明显多了些质问。 “静婉公主要让宁五小姐进太子府,你说我应还是不应?”念儿的语气也不善。换句话说,就是她不跑,难道等着静婉找个借口将宁芝塞进太子府给纳兰若雨添堵?毕竟一个公主就十分难缠,再加上一个对纳兰若雨极度不满的太后,她要是留在太子府,万一太后传了懿旨下来,她就只有硬着头皮答应的份。这情形,她相信,纳兰辰逸和锦芬都不希望看到。就算是太子府要进新人,那也是在纳兰若雨的地位稳固之后。 第二百七十九章 念儿的话,让纳兰辰逸和锦芬齐齐变色,半晌无语。他们想了好几个理由,唯独没想到宁芝这一个。念儿的话也不是作假,看到他们的脸色变了,心底舒爽了些。当自己也和他们那般心思龌龊?只是想到轩辕泽,她的脸红了红,暗道可不是真的吗!人家防着也没错! 纳兰辰逸和锦芬只顾着想宁芝的事,念儿的表情都没留意。宁芝的身份不一般,她不仅是宁北侯最疼爱的嫡女,还是静婉公主的小姑子。才情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公主喜爱,驸马宠溺,连带着太后和皇上都对她高看一眼。她要是真入了太子府,还真是纳兰若雨一个强硬的对手。 纳兰若雨如今还没真正进入太子府,虽有念儿顶替,可太子府的一应事物念儿都没有接手。轩辕泽虽然说了太子府里太子妃做主,可念儿不愿管,主要还是南宫墨在管理。纳兰若雨进了太子府有好多事要做,接庶务,摄下人,应酬交际。哪一样都要她好好经营一段时日。 “竟有这种事?”纳兰辰逸面有怒色,“雨儿过门不足两月,太后就想着要给太子府塞人。她将雨儿置于何地,又将我置于何地?” 他纳兰辰逸好歹也是首辅大臣,朝中砥柱。自问一直对皇家忠心耿耿,太后竟一点面子也不给? “是啊,这才过了多久,且又聚少离多,太后也……”忤逆的话,锦芬可不敢说。不过目光中也含着愤戚,只她是属于敢怒不敢言的代表。 念儿低眉,皇上和太后的意思,谁也摸不清…… “好了,宁五小姐的事以后再说。念儿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待会就到落雨园,将一些事情和小姐交代清楚……”余下的话,纳兰辰逸没有说,意思三个人都懂。锦芬定定看着念儿,目光中一闪而过的狠色让她的表情狰狞了几分。只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好,却没想到念儿一直注意着她,早就将她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楚! “是,老爷。”念儿起身施礼,顷刻间就恢复了自己的身份。 纳兰辰逸深深看了念儿一眼,转身离开。 锦芬笑着站起来,意味深长的道,“雨儿可是累了,母亲让人打扫好了园子,去歇会吧。”她的声音很高,主要是让外面的人听到。 “是。”念儿应了,挽着她的手臂,亲热的朝落雨园而去。容妈妈和小菊跟在身后。小菊面生,锦芬只以为是太子府的丫头,也没有过问。反正念儿也活不成,到时这个丫头跟着雨儿回去就好。锦芬咬着牙心里暗想。 路上,在回廊处看到好几个下人,都低着头行礼。念儿看到,名兰也在里头。她看了过去,名兰恰在此时抬头,看到她,点了点头,待她们走过,念儿看到名兰已经不在。落雨园的守门婆子,看到两个主子相携而来,忙上前见礼,“奴婢见过夫人,见过太子妃。” 锦芬没有理,念儿对她点了下头。婆子有些受宠若惊,待两人进去后,就找几个相熟的人炫耀去了。太子妃可是记着她呢! 进了屋,锦芬屏退了所有下人,屋子里只留她和念儿。待人都离开,她走过去亲自关上门,就看到屏风后走出一个人来,红衣鲜艳,华美妖娆,一张美艳无双的脸,双眸含水,波光莹莹,端是一个美貌佳人! 念儿感叹张太医的医术果然高明,两个月的时间,纳兰若雨不仅恢复了容貌,且比以前更加美丽。她的脸上流露出的一种高傲之色,比以前更盛。虽然两人顶着一模一样的脸,可纳兰若雨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念儿身上是没有的。况且此时,纳兰若雨还表现的十分刻意,她就是想让念儿看到,她这个真真正正的丞相府小姐,是什么样子,并不是念儿随便装几天就可以比的。 在偏僻的小院里度过的这两个月,是纳兰若雨最恨和不甘的地方。明明她才是尊贵的太子妃,可她却不能呆在太子哥哥的身边,偏偏还要看着别人顶着自己的模样和太子哥哥朝夕相处,亲密以对!所以今日她一回来,首先就是要让念儿知道,她的美丽气质,只是属于自己的! 她的目光中含着赤果果的挑衅,莲步轻移,婀娜多姿的走到念儿的面前,刻意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唇角勾起一抹酷冷的笑意,“本太子妃就是本太子妃,也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便戴个面具,换件衣裳就能装扮的!” 天知道每日里听着小丫鬟给她禀报的关于太子和太子妃恩爱的情景,她的心有多恨!她恨不得立刻冲到太子府,将念儿那张脸抓花,将她掐死!她的太子哥哥啊,怎能让别人分享? “太子妃搞清楚,并不是我上赶着要顶你的脸,而是你的父母求我我才答应。太子妃虽然尊贵,可在我的眼里,只不过是个华丽的称号而已。太子妃若要刁难,要责怪,也该搞清楚对象!”念儿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眸中含冰,眨也不眨的看着纳兰若雨。 “你……”纳兰若雨气结,却又无可奈何。扬起巴掌想要打念儿,可对上她冰冷的眼神,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怎么也下不去手!真要是打了,她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算了,就先饶了这个贱丫头! 纳兰若雨给自己找了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娘……”她撒娇的扑上去,偎着锦芬的胳膊娇滴滴的道,“晚上我就可以回太子府吗?”那座府邸,她可是在梦里都想了很久。 “是啊。”锦芬宠溺的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脸对着念儿,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冷着声道,“你将太子府这两个月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对大小姐说来,太子殿下的伤怎样?府中的下人如何?宫中太后,皇后都和你说过什么话,一件一件务必详尽,听见了吗?” “是。”念儿垂眸淡然道。轻声开了口……屋子里充盈着她冷淡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第二百八十章 宫里,轩辕泽一大早就被抬到了御书房外。他刚下软轿,皇后娘娘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泽儿,你怎么不在府中休息,加重伤势怎么得了?”皇后一看到轩辕泽,就惊呼着冲了上来。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母后不用担心,儿臣没事。”轩辕泽‘虚弱’的笑笑,脸色苍白羸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哎呀太子殿下,您怎么就进宫了,小心贵体啊!”魏公公此时从御书房跑了出来,一看到轩辕泽就张大嘴巴大叫,更是小跑着过来,从流云的手里抢过轩辕泽,他自己扶着。 “就是啊,这孩子!”皇后娘娘也担忧的道。昨天刚接到轩辕泽回来的消息,她可是又惊又喜。惊得是他的伤不知怎么样,要不要紧?喜的是他总算是活着回来了!要不是碍于后妃轻易不得出宫的宫规,她早就亲自去太子府看望儿子了。可规矩在那里摆着,她不敢逾越,只有让瑶姑姑代她走了一趟,送些好的补品药材。瑶姑姑回来详细的将轩辕泽的伤势说了一遍,她昨夜都担心的一夜没睡好。 魏公公这才注意到皇后也在,忙上前行礼,“老奴见过皇后娘娘。” “起吧,皇上可在御书房?”皇后让魏公公平身,问了句。 “回娘娘话,皇上一听到太子殿下带伤进宫请安,就让老奴前来相迎。殿下,小心门槛。”魏公公一边解释着,一边不忘提醒轩辕泽小心脚下。 几人先后进了大殿,就看到皇上端坐在桌案后,看到他们进来皱了皱眉,并没有开口。 “臣妾参见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 母子俩上前跪拜行礼,瑶姑姑和流云流风也一齐跪倒。 “都起来吧。太子身受重伤,不在府中静养,怎么跑宫里来了?”轩辕无痕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更别说一丝关心了!他抬手让皇后起来。 皇后一心都扑在儿子身上,压根就没有注意。看到皇上手势,福了福起身站到一侧。轩辕泽心中早有准备,当下有些惶恐的道,“儿臣虽身受重伤,可经过太医的诊治已无大碍。儿臣昨夜醒来,听到父皇和母后都派人探望儿臣,儿臣深感惶恐,感念父皇和母后的一番心意,又怕父皇和母后记挂,所以就到宫里来请安,猛撞之处还望父皇不要怪罪。” 轩辕泽说完这一番话,已经连连喘气。看的皇后好不心疼,忙上前一步拍着他的后背,含着泪道,“身子不好就好好卧床静养,还特意跑来请什么安?你父皇和我又怎么会怪罪你?”皇后又不是不知道儿子是因为什么而受伤,嗔怪的道。在她看来,儿子赈灾受伤,更应该嘉奖,又怎么能怪罪? 流风和流云看到自家主子脸色难看,都担忧的低喊了声,“殿下……” “咳咳……”突然,轩辕泽一阵猛咳,紧接着一声压抑的闷哼,他胸前蓝色的衣襟已经隐隐渗出血来…… “殿下……”流风和流云脸色大变惊呼。 “泽儿……”皇后娘娘也是大惊,扑过去扶住轩辕泽的身体,连连惊呼。 魏公公也担忧的上前查看,一面让小太监去请太医。 皇上安稳的坐在龙椅上,目光沉冷如冰,根本没有一点担忧的意思。他的目光透过皇后和流风身体的空隙,直直落在轩辕泽的脸上。那一张脸俊美如玉,风华无双,可是,就是让他喜欢不起来。如今更是惨白一片,几无生气,他看上就更不喜! 很快,内侍就带着几个太医匆匆而来。他们一来就先上前给皇上皇后行礼。轩辕无痕没有说话,皇后急忙让开身子,“快,先救太子。” 几个太医忙起身跪在轩辕泽的身前诊脉,先是张太医,后是刘太医,白太医…… “太子的伤势如何?”皇后急忙问最后一个诊脉的白太医。 “太子殿下胸前的伤势太重,昨夜我们虽做了处理,可短期内是不能移动的。”白太医的话已经很婉转了,就是说要是轩辕泽今日不到宫里给皇上皇后请安的话,就不会让伤口裂开。 白太医嘴里说着,手下也不闲着,清洗伤口,上药,然后用干净的布条缠住,并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服侍轩辕泽喝下。然后才擦了擦汗道,“皇上娘娘请放心,臣等定会全力救治太子殿下。” 其他几个太医忙点头附和,写药方的写药方,抓药的抓药,各司其职,倒也没有慌乱。 至此,皇上才说了一句话,“快扶太子到东宫休息。”脸上,也有了一丝淡淡的动容。那小子,看来是真的受伤很重! 流风和流云扶起轩辕泽,皇后紧紧跟在后面。宫里她可以随意走动,自是要看到儿子无恙才放心。 轩辕泽被两人扶着,眼睛微闭,睁眼间,他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御书房。他对着白太医使了个眼色,白太医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东宫,轩辕泽喝了药后很快醒来,看到皇后坐在床边守着他,暖暖的笑了笑,“母后,儿臣没事,休息几天就会好了,母后回去歇着吧。” “你这个样子,让母后怎能放心?”皇后娘娘的眼泪落了下来。刚才当着皇上的面,她不敢将悲伤流露,如今到了东宫,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都说孩子是娘的心头肉,皇后娘娘又只生了轩辕泽一个,自是将所有的疼爱都给了他。他但凡有个小伤小痛都会心疼半天,更何况这次如此重的伤势?自然是不肯离开。 “母后,儿臣的伤儿臣心里有数,看着虽重,其实没伤筋骨,很快就会好了。”轩辕泽宽慰道。 皇后不肯离去,又待了半个时辰,看到轩辕泽喝了药才勉强离开,吩咐有什么事尽管来告诉她。流风和流云应了,恭送皇后离开。 没多久,白太医进来,再一次给轩辕泽诊脉,其他几个太医则被轩辕泽打发到站远处看着。 “殿下,瑞王殿下去了御书房,和皇上说了半天的话。两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我们的人只听到了念儿,密探几个字。具体什么没听清楚!”白太医压低声音道。 第二百八十一章 念儿,密探?轩辕泽挑眉深思…… 谁是密探?谁的密探? 他的眸子中阴云密布,深如渊的眸底冷色渐浓! 他在皇上身边布置的人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定是不会听错。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话绝对是真的!宫中险恶的人心和算计,让他第一时间选择了相信! 皇上感念太子纯孝,让他在东宫休养,说太医院药材齐全,太子留下来方便太医们就近治疗。对此,轩辕泽并无异议。皇后听了却是很欢喜的,能时时刻刻看到儿子,她自然高兴。只是,她吩咐人出宫传太子妃进宫。太子伤重,太子妃进宫侍奉是必要的。 两个时辰后,南宫墨进宫,见到轩辕泽,他的脸色很不好。 “南宫先生,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流风沉不住气,第一个开口问。 “守在瑞王府外的暗桩来报,说是半个时辰前,看到念儿姑娘从后门进了瑞王府!”南宫墨一字一句的说道,在说念儿两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轩辕泽的神色更冷,几欲冰化周遭的空气…… 丞相府,经过三个时辰的时间,念儿已经将她在太子府的主要事情讲解完毕。纳兰若雨听得认真,她以后可都是要留在太子府的,自然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破绽!锦芬坐在一旁凝神冷看,眼光一直没从念儿的身上移开。 这个丫头还真是不一般,竟在太子身边做了这么多的事,既然这样,就更留她不得!她恨恨的想着…… 纳兰辰逸这两日总觉得心绪不宁,他一面担心轩辕泽的身体,另一方面又害怕纳兰若雨回到太子府后,不小心露出破绽被人发现。失神间,不觉竟走到了兰芷阁的附近。待他发觉一怔,转身就想离开。他自从发现锦芬的丑事后,就很少踏足这里,更不要说留宿了。多呆在这里一刻,都会让他觉得恶心! 只是,他刚要转身,就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进了园子。他心思一动,不觉怒火攻心。定是那贱人又耐不住寂寞,找了姘头来了。越想越气,他即便是对锦芬已经不屑一顾,可要看着她给自己戴绿帽子却是不可能的。当下喝退随侍的两个小厮,自己一人脚步轻轻,紧随着那个身影进了锦芬的园子。 前面的男子并没有料到会被人跟踪,轻巧的避开院子里的下人后,进了锦芬的主屋。纳兰辰逸绕开前面,踱步到花丛间的窗户前,透过半开的窗棂往里看去。只见那男子轻车熟路的样子,很显然并不是来了第一次。他小心的走到锦芬的梳妆台前,拉开她放首饰的小抽屉,从底下拿出一张纸来,看了看也没拿,记熟后又放到了抽屉里。然后,走到门边,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很轻松的出了兰芷阁。等到他走后,纳兰辰逸顶着一张怒脸闪身进了屋。 他也是直接来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拿出那一张纸来,简单看了一遍,他的眸中像要喷出火来。 “这个贱人,竟连雨儿和卓儿也不顾了!”他咬着牙恨声道。 这张纸,竟然是锦芬写给他兄长的密信。信里,将纳兰辰逸狠狠骂了一顿,不但骂他薄情寡义,宠妻灭妾。更是将纳兰若雨中毒毁容让人顶替的事说了出来。最后一段甚至还说,若是纳兰辰逸惹急了她,她拼着这丞相夫人不做了,也要将他欺君罔上的罪行揭露出来!成全他和海清韵在阴曹地府做一对恩爱夫妻! 最后这一句话,一下子将纳兰辰逸心底的疑云勾了起来…… “来人。”出了兰芷阁,纳兰辰逸就对侯在一旁的心腹小厮吼道。两个小厮忙快步上来,静听他吩咐。 “刚才那个男子你们可看清了容貌?”纳兰辰逸沉着脸道。 “看清了。”两个小厮一起点头。他们是纳兰辰逸的心腹,除了会武功之外,反应也是数一数二的。陌生人出入夫人的园子,他们自然暗自上了心,记了个清楚。 “跟上他,务必除去!”纳兰辰逸冷声下了令。 “是。”两个人神情一肃,点头行礼后快步离去。 园门口,纳兰辰逸铁青着脸,垂下的手指紧紧握起,手背上青筋突暴!如果,当年清儿和雨儿的事不是意外,而是锦芬暗地里动了手脚,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来人,去西园将名兰找来。”纳兰辰逸站在兰芷阁门口,对着刚才内急离开返回的守门婆子冷声道。声音冰彻冷透,带着暴虐之气,婆子不敢多问,忙小跑着离开去找名兰。 名兰很快就到了,看到纳兰辰逸冷着脸坐在椅子上,嘴角微微勾了勾,上前行礼,“奴婢见过老爷。” “名兰,本相问你,当年海夫人和大小姐是怎么死的?”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微带着颤抖的战栗,似是有些害怕。他害怕心底的猜测会是真的,害怕爱妻和爱女真的是死于锦芬之手! 名兰显然是被吓住了,愣了下呆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颤声道,“海夫人和大小姐是死于那场大火啊?” “幽兰阁背靠荷塘,并不干燥,怎么会无端着火?”纳兰辰逸站起来,走到名兰的面前,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等着她的回答。 名兰在心底幽幽叹了一口气,如此明显的问题,这么多年,相爷才想起来!不知大小姐听了,心底会是何种感受? “奴……奴婢不知道……”名兰胆怯的后退了两步,不敢看纳兰辰逸的脸。 “你会不知道?名兰,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本相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欺骗!”纳兰辰逸不打算放过她,又跟着向前逼近两步。他的眼中再无半点怜惜和情意,只余冰冷的狠意。 名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心还是狠狠的痛了一下!十多年的死心塌地,如今却换不来他一个充满怜悯的眼神!她心中仅余的一丝犹豫,也被纳兰辰逸的这一眼彻底的粉碎无踪…… 第二百八十二章 名兰被纳兰辰逸逼到屋角,抱着双臂不住的颤抖。她的害怕更让纳兰辰逸确定,锦芬曾经真的做了什么!“说……”爆喝一声,他上前一步狠狠掐住她的咽喉,双眸如火,透出诡异的血红。 “咳咳……”名兰觉得自己几乎要呼吸不上来,胸口胀痛的难受。她咳嗽了几声后,伸手抓住纳兰辰逸的手求饶,“老……老爷,奴婢也是……不知道,都是夫人……” 纳兰辰逸赫然松开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推到在地上,瞪大了眼睛,阴森森的道,“不想死就将那日的情形明明白白说出来。” “老爷饶命,饶命啊,奴婢什么都说……”名兰跪在那里狠狠的磕头,沉闷的响声在屋子里回荡。没几下,她的额头早已红肿不堪,布满血痕。 夫人,这是奴婢还给您的…… “那夜,锦姨娘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说皇后有心要选大小姐做太子妃,等到老爷回来又问了您,确定了此事。”名兰凝视着远处,渐渐陷入回忆里。 “锦姨娘一直心气很高,总说是海夫人夺了她丞相夫人的位置。听到这个消息,就越发怀恨在心。那夜老爷在兰芷阁歇下后,锦姨娘就吩咐心腹之人在幽兰阁放了一把火!那火很大,锦姨娘又事先让人钉死了门窗,并在门窗上浇了火油房门外堆满了柴火。幽兰阁主子丫鬟二十几人,无一幸免……” 名兰瘫在那里,泪流满面。今日终于将心中围绕了十多年的梦魇说了出来,心底竟是从没有过的轻松!即使她现在被人打死,她也心甘情愿。 “你……说的可是真的?”纳兰辰逸的声音飘忽的就像是一缕烟尘,他的脸平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双眸子也是死寂般的看着远处…… 名兰突然有些同情他,疼了,宠了十几年的枕边人原来竟是如此蛇蝎之人,这让他如何能一下子接受?他最心爱的女子,竟是死在了锦芬那个看着温婉可人的贱人手里,这让他如何不恨? “奴婢就是有几百个胆子,也不敢污蔑夫人。相爷若是不信,自可将容妈妈找来一问便是。当日的下人处死的处死,被发卖的发卖,只有少数几个还活着,奴婢相信相爷要是想查,一定能查的到。”名兰趴在地上头也不抬道。 从答应了大小姐她要做今日这个棋子开始,她早就已经将自己当做了一个死人。不论接下来老爷会如何对自己,她都无怨无悔! “来人,将容妈妈找来。”纳兰辰逸冷着脸对守在外面的小厮喝道,小厮转身而去。 落雨园,念儿已然将一切都交代清楚。锦芬淡淡的看着她,眸子中的光华越来越盛。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这个丫头也是再也不用留了!她的眸光一扫身后的容妈妈,容妈妈会意,笑着上前一步对念儿道,“姑娘这些日子辛苦了,夫人已经备好了酒菜和盘缠,待姑娘用罢晚上就会让姑娘离开。” “何须如此麻烦,我一个孤女,不会惹人注意。”念儿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眼锦芬,淡声道。她的样子,警惕而又谨慎,是不相信锦芬会有这么好的心眼的。 锦芬很显然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嘲讽的暗暗一笑,再开口,已是温和的笑容款款,“姑娘对相府上下几百口的救命之恩,我和老爷没齿难忘。老爷特意吩咐了要和你叙话,姑娘万望不要推辞。” 念儿一愣,眼中的警惕之色稍减,犹豫了一下才点了下头道,“好吧。”她知道纳兰辰逸要和自己叙话,无非就是告诫拉拢之意。而锦芬,只看她眼底的狠毒之色,怕没那么简单……纳兰辰逸或许觉得为了自身安危着想,念儿定不会多话。可依锦芬的行事作风,只有死人才不会将秘密说出去,也最让人放心! “如此就先委屈姑娘在这里暂避一下了!”容妈妈恭敬的道,那模样竟比以前对念儿的态度好了许多。事出反常即有妖。容妈妈大概忘了这个最浅显不过的道理! 念儿点点头应了,纳兰若雨急不可耐的上前拉住锦芬的手,撒娇道,“母亲陪女儿到花园里转转吧。”好不容易她才做回自己,自然是要到久违的府里享受一下下人们恭敬的眼神。 如今,她可是堂堂太子妃呢! “好吧,娘陪你去花园里坐坐。”锦芬眉眼俱是笑意,看着花朵般娇艳的女儿恢复了容貌,她自然高兴,也想一扫多日的晦气,就答应了纳兰若雨的请求。 容妈妈讨好的上前一步打起帘子,让这对母女走过。放下帘子的一瞬间,她对着念儿一阵冷笑。 守门的婆子看到太子妃扶着夫人走了过来,忙恭敬地行礼,“老奴见过夫人,太子妃!” 纳兰若雨听到这在梦里也盼望听到的声音,心中大喜,对着婆子莞尔一笑,然后对着锦芬道,“多日未曾回来,不想这园子依然井井有条,看来这些婆子很是尽心呢。”她说这话,就是要让锦芬出面打赏这个婆子。 锦芬多看了婆子两眼,见她低眉顺眼一派讨好之意,心中了然,笑着道,“是些守规矩的。”她看了婆子一眼道,“明日去账房领十两银子吧!” 婆子大喜,忙磕头谢恩,“老奴谢夫人,谢太子妃!”十两银子,可是她两年的饷银呢! 纳兰若雨很享受这种被人感激和膜拜的神情,勾唇一笑,拥着锦芬聘婷而去。容妈妈和香如几个,跟在她们的身后。几个丫头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们面前的主子,已经换了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向花园走去,她们走后不久,小菊从暗处闪身进了屋子! 行至半路,一个熟悉的小厮偷偷叫住了容妈妈,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容妈妈脸色变了。 “夫人,奴婢家里出了点事,想告假回去看看。”说完,她频频向锦芬使眼色。锦芬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既然有事,就速去看看。”容妈妈向纳兰若雨告了罪,弯腰退下。 随着小厮走到僻静的角落里,她急急的问,“你可看清楚了,是连妈妈吗?”这小厮刚才在她耳边说的话就是:有人在街上看到了连妈妈!容妈妈知道连妈妈可是锦芬的心腹大患,既然没死,今日说什么都不能放过! 只是,转过回廊,她却看到了两个老爷的贴身小厮冷着脸站在那里。容妈妈预感不妙,想要转身离开,却看到一双脚挡在她的面前,同时冰冷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容妈妈,老爷传唤,随我们去一趟。” 容妈妈下意识的一缩脖子,仰起脸带着几丝讨好道,“不知老爷传我所谓何事?我还要到夫人身边当差呢,离开时间长了可不好。” 两个小厮面无表情,挡在容妈妈身前的一人道,“老爷的事,岂是我们做下人的可以猜测的?妈妈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 容妈妈见探不出什么口风,谄谄的一笑,无奈,只有跟着两人往前走。她想要找个人给锦芬报个信,可一路走来竟没看到她暗中培养的心腹。她就想着夫人如今还稳坐丞相夫人的宝座,想必相爷也不会难为自己。如此想着,她的心便安了,背脊瞬间也挺直了不少。 她的神情被两个小厮看在眼里,两个人相视一笑,同时露出讽刺的神情。这个死老太婆,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真真愚蠢。夫人现在都自身难保,她还妄想让夫人来救她?真是可笑…… 容妈妈有些忐忑的随着两个小厮来到兰芷阁,守门的婆子都不见了,换上的是两个精壮的小厮。容妈妈心中一惊,却还是硬着头皮进了主屋。 低着头进了屋子,容妈妈眼睛都不敢乱瞄,只是盯着脚前黑色绣着祥云的靴子,屏着呼吸小心的行礼,“老奴见过相爷。” “容妈妈,不知这地上的几个人你可认识?”纳兰辰逸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幽幽的响起。 容妈妈打了个寒颤,却不敢表现在脸上,依旧笑着回道,“不知老爷说的是那几个人?”边说,她抬起了头,看向身前同样跪着的几个人。只一眼,她的身子就剧烈的颤抖起来…… “容姐姐别来无恙!”连妈妈嘲讽的看着容妈妈的一张脸在看到自己后瞬间雪白,挑了挑眉问道。亲热的称呼,一如从前她在府中伺候锦芬时一样。 “你……你……”容妈妈颤抖着手指,指着连妈妈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纳兰辰逸冷眼看着,眸中的冷色更浓…… “容姐姐是不是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吧?”连妈妈扬起满头花白的发,慢慢的咬着牙道。自从被大小姐救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等着这一天!等着看锦芬和容妈妈受到惩罚的这一天! 容妈妈不敢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偷偷看了纳兰辰逸一眼,按压住心中不断涌上的惊恐,强作镇定的道,“这么多年没见,妹妹一向可好?”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连妈妈的‘死而复生’着实让容妈妈吓了一跳,惊得魂都快没了。只是,她并不甘心就这么被人定罪,惊慌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开始装作什么也不知的开口,“前几日夫人还和我念叨起你呢,说是不知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了?”容妈妈带着几分旧日姐妹重逢而有的唏嘘,用帕子压了压眼角道。 那样子,也着实像极了姐妹情深! 连妈妈的唇角讽刺的勾起一笑,笑容凉薄而愤怒,一双眼睛更是恨不得将容妈妈吃进肚里…… 明明一切的坏主意都是她为锦芬所出,此时此刻怎还能用这样无辜纯良的眼神看着自己?做出让人恶心的动作来? “我好与不好,容姐姐不是一直都清楚吗?儿子没了,没了希望,只剩两个老骨头苟延残喘的活着,你说好不好?”连妈妈冷冷反问。 “福哥儿没了?”容妈妈这次是真的吃惊了!锦芬对连妈妈一家下狠手的事,都是名兰做的,那时候容妈妈还没有回来。只是后来锦芬毫不避讳的告诉了她,只说是解决了,具体的也没细说。容妈妈乍一看到连妈妈安好,就觉得她们一家子想必都还在,却没想到连妈妈却道蔡福没了,她怎能不惊讶,也瞬间理解了连妈妈的行为。儿子都没了,她还有什么盼头呢,倒不如实话实说…… “是啊,没了……”连妈妈咬着牙道,硬是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容妈妈眼珠子转了一下,这才开口道,“福哥儿没了,我也很难过。可妹妹不该被痛苦迷了心神胡乱攀咬啊。当年,夫人和我可是待你不薄……” “不薄?呵……是不薄……”连妈妈冷笑。厚待到她为人家做牛做马后,锦芬却要她一家人的性命,她的福儿……连妈妈忍不住湿了眼眶。 容妈妈还在一力狡辩,并不承认。纳兰辰逸早没了耐性大怒,喝令小厮拉了去京都衙门见官,容妈妈才怕了。谁不知道,进了牢房,那没几个人能活着出来的。死就死吧,最恐怖的是你连死都死不了,只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奴说,老奴说,一切都是夫人的意思……”容妈妈在绝望中终于吐了口。纳兰辰逸让人拿了纸笔上来,让她画押认罪。 采莲的父母杨胜和玉叶也跪在地上,但凡纳兰辰逸问什么,他们知无不言。就在前天夜里,他们在庄子上被人暗杀,幸好被人所救。两个人都不知那些歹人是何身份,如今被纳兰辰逸召回,自然心中雪亮,那是夫人要杀人灭口呢! 几人众口一词,都是指向锦芬,纳兰辰逸此刻除了滔天的怒火外,就是对此事深信不疑。名兰更是将锦芬以前做过的暗算海清韵用以让他和海清韵生了嫌隙,感情越来越淡的事都一并抖了出来。纳兰辰逸听完后,好半天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错了!他错的何其离谱?当年锦芬明里暗里哭诉海清韵薄待与她,他为此找过海清韵几次,每次两人都是不欢而散,闹得很僵…… 后来……纳兰辰逸陷入沉思,他好像越来越远离幽兰阁了!现在想起,他还能清楚的记得海清韵那倔强受伤的眼神,只是,她却不屑解释…… 高傲如她,自以为没有做过也便不需解释,她以为知她的人自然会懂!可是,愚蠢如他,听信了锦芬的一面之词,早就提前对她下了定义,她解释不解释早已不重要…… 反而成了默然的承认! 纳兰辰逸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眸中血丝涌现,展现血红的妖异。 他何其愚蠢,被那个贱人骗的昏了头。他那样美丽善良善解人意的妻子,冰雪聪明又乖巧可爱的女儿,生生被他晾在一边不闻不问…… “将她们都押下去好好看守,别让任何人靠近。”纳兰辰逸阴沉着一张脸,寒着声道。 “是。”两个护卫进来,将名兰容妈妈连妈妈几人一起押了下去。 “夫人现在哪里?”没多时,管家进来,敛着呼吸小心的站在那里,纳兰辰逸没抬头问他道。 “陪着太子妃在花园里散步。”管家的额头也有汗渗出,刚才进来,他也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知道老爷终是明白了一切…… “当年的事你是知道的对不对?”椅子上的纳兰辰逸突然抬头,盯着管家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 管家瞬间汗湿衣衫,他的身体抖了抖,仍是低声的答了一句,“老奴也是事后得知!”当年,锦芬害怕管家对纳兰辰逸忠心,,只是让人送了一坛子好酒好菜过去。管家刚喝了一半醉的迷迷糊糊,幽兰阁就出事了。他虽然全力让人救火,海清韵母女还是没有找到。直到后来有人发觉了她们的形迹,锦芬却告诉了他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路,等他察觉,已经一切都来不及…… 因他事发时喝了锦芬送来的酒菜,锦芬就威胁他若要将一切说出,就会告诉老爷他明明知道却不管不顾…… 那样的罪可不小,于是,管家选择了沉默。却良心不安,偷偷找到海清韵的尸首埋在小树林里。每一年,他都会悄悄前去祭拜! “好……你真是好……”纳兰辰逸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管家一惊,却并不慌张,他扑通跪倒了地上,额头触地,却并不求饶也不辩解。当年海夫人一死,大小姐下落不明,锦芬借着娘家的势力很快就让一切痕迹消失的无影无踪。纳兰辰逸悲痛过后,还是将她提做正室,她的地位更加稳固。管家自己一个人是小,他还有妻子儿女,他如何能置家人于不顾?权衡之下,他也就闭口不语了! “老奴但请老爷责罚……”管家头垂地颤着声道。时至今日,他也早就做好了面对惩罚的准备。只是,苦了他的家人! “你先下去吧,让我静一静……”纳兰辰逸疲累的挥了挥手,管家如获大赦,慌忙倒退着下去,出了屋子,他才发觉一身衣衫都湿了! 屋子里,纳兰辰逸闭上眼睛,神色憔悴,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十岁…… 第二百八十四章 花园里,锦芬母女看着眼前盛开的花朵,心情舒畅。想着一切终将过去,荣华富贵如意郎君都将任她触手即握,再不会隐躲在偏僻的小院里苦苦煎熬,纳兰若雨就欢喜的想大声笑! 太后和皇上不喜又怎样?她有皇后撑腰太子疼爱!那些窥视太子的莺莺燕燕又如何?她美貌无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有信心牢牢抓住太子的心,让他满园芬芳独爱一人! “母亲,你看女儿的妆容可好?”纳兰若雨对着锦芬抚了抚散在两侧的发丝,娇嗔的唤道。昨日里,她可是对着镜子端详了一天呢,怎么瞧也瞧不够。 “我的女儿自是最美的。”锦芬疼爱的摸了摸她光滑的脸蛋,眼睛里是发自内心的心疼。女儿的脸终于好了,从今往后再也不用窝在小院里独自伤心了。想到念儿,她的眉色渐冷。那个丫头,注定留不得。 “容妈妈可去了老半天了,怎的还不回?”锦芬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远处,依旧没有容妈妈的身影。她还有事要容妈妈去办呢! “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母亲不用急,那个丫头有的是时间收拾。”纳兰若雨甜笑着,眸底浮上一抹狠色。那个小贱人早晚都是个死,就让她多活一会又如何? “那个丫头早早了结了早安心。”锦芬却觉得心中不踏实,害怕夜长梦多,抬手招来身侧的婢女,附耳低声交代了几句,那婢女点头匆匆而去。 落雨园,念儿安静的坐在床边,两个小丫鬟一左一右守着门。两个人都不言语,念儿也不说话,房中一时之间静寂无声。 突地,紧闭的房门吱唔开了,一个丫鬟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念儿认识她,是锦芬的贴身丫鬟彩晴,原本并不十分得锦芬的重用,名兰离开后锦芬才倚重于她。 “姑娘可是饿了,夫人特意吩咐厨房为姑娘准备了几个精致小菜,希望姑娘喜欢。”彩晴十七八岁,模样清秀,一双眼睛很是灵动,此刻,正笑着对念儿道。一边说,一边将食盒中的菜肴端出摆在桌子上。 “夫人客气了。”念儿淡淡一笑,冷眼瞧了下几盘菜,果然是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十分诱人。她从早上到现在,只用了些简单的早膳,早就已经饿了。可锦芬准备的饭菜,她可不敢放心的食用。当下一笑又道,“我还不饿,先放着吧。”说着看了看天色。 这个时辰,不知名兰那边怎么样了? 彩晴只得了吩咐要让念儿无论如何都要用些饭菜,见她说不饿,就笑着劝道,“夫人说离天黑还早呢,姑娘且安心用了,入夜她定让人带姑娘离开。” 念儿心中冷笑,正要开口就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来,片刻间已经到了门前,“大姐姐回来了吗?”声随人动,帘子挑起,纳兰文卓的小身影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 “咦,大姐呢?”他在屋子里四下看了看,见里间外间都没有纳兰若雨的影子,就奇怪的自言自语。 “少爷,太子妃陪着夫人在花园里散步呢。”彩晴笑着施了礼道。她怎么也没想到少爷一下了学就直奔落雨园来了,只想着赶紧将这小祖宗哄了出去。 “在花园里?”纳兰文卓有几分失望,转了身子要走,鼻子里却闻到浓郁的香气。扭头,看到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几盘菜,只觉得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听先生讲了一早上的课,他早就饿了。一双大眼睛立刻闪动欣喜的光彩,嘴里只嚷,“大姐姐真好,知道我下了学腹中饥饿,竟早早备下了饭菜,真好!”说罢,扭着身子就往桌子前面凑,一面挽着袖子,准备抡开膀子大吃一顿。 念儿静静瞧着,并不阻止。 彩晴一见纳兰文卓竟要吃桌子上的饭菜,脸色立刻就大变,慌得紧走两步拦住他道,“少爷,这些菜是夫人吩咐特意给念儿姑娘做的,您要饿了,一会回夫人那里再用。太子妃回来了,老爷夫人定是要一家人在一起用膳的。” “哦?”纳兰文卓手指已经快触到筷子了,听到彩晴的话,愣了一下,看了看香味四溢的菜肴,咽了咽口水,却并没有再动。“那好吧,我一会和大姐一起用。” 念儿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起身,走到纳兰文卓的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道,“少爷既是饿了,就先在这里用些也无妨,横竖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小孩子正在长身体,饿着了可不好。”她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看了彩晴两眼。见她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就低头对着纳兰文卓道,“少爷既是饿了,可先用些垫垫肚子好不好?来,我带你洗手。”说完,也不理彩晴,径直拉了纳兰文卓的胳膊去水盆前净手。 “你是念儿姐姐?”纳兰文卓被她拉着手,也不挣脱,看清她的样子后欢喜的问了句。刚才他只顾着找纳兰若雨了,竟没注意到屋子里的人,以为都是丫鬟,此刻见是念儿,竟有些高兴。他记得已经好多日子没有见到她了。 念儿因他的一声“姐姐”身子微微一僵。须臾恢复如常,拿帕子擦了擦他的手,温和的笑着道,“难得少爷还记得我。”笑容里竟有一些嘲讽,只是很快,她就敛了神色,拉着纳兰文卓的手坐到了桌子前。 彩晴想要阻止,可又怕太过明显反而不妥,沉思了一下退到了一边。 念儿暗中将她的神色都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不减,递了一双筷子给文卓,自己也拿了一双,将米饭往他面前送了送,温声问,“喜欢什么菜,我给你夹。” “这个,还有这个,我都喜欢。”纳兰文卓也不客气,胖胖的手指指着自己喜欢吃的几样菜道。和念儿在一起,总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喜欢这种感觉。 彩晴看着念儿给纳兰文卓夹菜,没有开口,神色如常。念儿心中了然,也吃了几口。后来,纳兰文卓吃过的菜,她也会吃上两口。 第二百八十五章 彩晴眼底暗芒闪过。夫人说的果然没错,这个念儿还真是谨慎。只是…… 许是真饿了,纳兰文卓吃的狼吞虎咽,却不想一下子呛住了,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咳……” “慢点,没人和你抢。”念儿笑着拍着他的背,抬头询问彩晴,“厨房没做汤吗?”呛着的人喝几口热汤就会没事了。 “有的。奴婢怕汤凉了不好喝,还在食盒里捂着呢。”彩晴脸色一僵,随即有些不自然的笑着道,手指有些笨拙的打开食盒,将一大碗浓郁的鲜汤端了出来。 念儿看到她的手指抖了抖,却仿若没看到对着她一笑,道,“快给少爷盛一些来。” 那汤,她早早就看到了…… “快点……呛死我了……”纳兰文卓趴在桌子上叫,一张脸咳的通红。 彩晴的身子抖了一下,她微不可见的对一旁候着的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会意,忙端了杯清水过来,递给纳兰文卓道,“汤有些烫,少爷还是赶紧喝点水。” 呛的难受,纳兰文卓也不管了,端过杯子狠命喝了两口,这才好受了些,直起腰呼了口气。念儿一笑,用自己的帕子擦了擦他嘴角的水渍。纳兰文卓对她调皮一笑,她的眼神暗了暗…… 看到纳兰文卓没事了,彩晴很明显松了口气。只是她的视线,还是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那碗汤。 果然是没有害过人的小丫头,心迹不稳啊!念儿心底叹息一声…… “少爷,您一会还要陪老爷和夫人呢……”彩晴看纳兰文卓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出声提醒。意思就是你也吃的差不多了,一会还要陪着老爷夫人太子妃用膳,可要留些肚子。 纳兰文卓这才想起大姐姐今日回来了,他还要陪大姐姐用膳呢,可不敢再吃了。就点了点头,“嗯,我这就去。”回头,看念儿笑望着他,心底突然有些不舍,觉得将她一个人留着这里终究不够意思,就歉疚的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再陪陪你好了……” 念儿的心中有什么被划了一下,她的眸中像飘着天迹的云雾,迷迷茫茫让人看不清楚。纳兰文卓有些怔愣,他眨了眨眼睛,想要细看,却被一双纤手拦住了视线。他收回目光,看到念儿的眸中已经恢复清澈,正笑望着他,“不用了,你去吧。”无论锦芬做了什么,稚子终究无辜…… “那……好吧。”纳兰文卓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自小就被锦芬护在羽翼下的他,完全还是孩童般的天真,丝毫也不知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看到纳兰文卓松了口,彩晴忙打发一个小丫鬟将他带了出去。念儿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面色渐渐恢复了平静。 “姑娘,用些汤,这可是厨房王婆子拿手的,我们一般可喝不到。”纳兰文卓一走,彩晴没了顾忌,热情的对着念儿推荐。 “是吗?那我倒要尝尝了。”念儿对着彩晴一笑,让她给自己舀了一小碗,她拿起勺子,浅浅的喝了一口…… 彩晴一直注视着她的动作,直到看她喝了一口汤,眉眼舒展,忙笑着又说了句,“好喝吧,奴婢可不曾骗你。姑娘喜欢就多喝一些。” 念儿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点了点头道,“是不错,鲜香味美,果然好手艺。” 彩晴又极力夸赞了王婆子几句,念儿便又喝了两口,喝完,依旧用帕子擦了擦。彩晴见了,笑的越发甜美! 院子里响起了几道脚步声,彩晴听见了,忙走过去打起了帘子,锦芬和纳兰若雨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她们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丫鬟。 “奴婢见过太子妃,见过夫人。”彩晴和一旁伺候的小丫鬟忙上前见礼,念儿也站起来。 纳兰若雨高傲的仰着头,看到念儿面对自己卑微的样子,就觉得通体舒泰,说不出的高兴。锦芬挥手让彩晴起来,彩晴对她暗中点了点头,锦芬唇边的笑意更深。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太子妃要和念儿姑娘说说话。”锦芬屏退了丫鬟,彩晴领着几个丫鬟悄然退下。 纳兰若雨飘然走到念儿的身边,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眼,眸中的笑意残忍而兴奋,“饭菜可还对口味?”她特意咬重‘饭菜’两个字。 念儿的目光淡淡扫了一眼桌上并没有用多少的饭菜,恬然一笑,“丞相府的厨子自然是极好的。” “是啊,保证让你回味无穷……”纳兰若雨笑的奸诈,回头和锦芬相视一笑。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是啊,回味无穷。足够回味到阴曹地府了…… “你们笑什么?”念儿觉察到了不对劲,厉声喝问道。话音落,她的身子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到,堪堪靠在桌子上才没有倒地。抬起头,她的面色已惨白如雪,脸上,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脸上冒出来,嘴角也有一缕血丝流了出来…… “你们在……饭菜里下了毒?”她咬着牙忍着痛问,眸中的厉色一闪而没。 “毒?那里有毒?饭菜吗?”锦芬故作差异的一愣,仿佛不相信般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口肉丝送进嘴里,特意嚼的吧唧响,咽下去后无辜的转了转身子,“看,没事啊!” “念儿你也真是的,我母亲好心好意留你吃饭,你竟然诬陷我们下毒?”纳兰若雨一脸惊悚,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般厉声控诉。她的眼神落到念儿弯曲的身子上,眸中灿灿,闪动嗜血的光芒。 这个贱丫头终于不再碍她的眼了! “你们好狠毒的心……利用完了我,就想杀人灭口。”念儿趴在桌子上喘着气道。她纤细的身子仿若霜打的树叶,疼痛让她缩成一团,她使劲把住桌子,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没错,从一开始让你替代雨儿出嫁起,我就没打算让你活着。”终于,锦芬不再伪装,脸色一变阴狠的道。 “被你知道这么大一个滔天的隐秘,你怎么可能活着?”锦芬嗤笑。 “我早说过……我不会说出去的……”念儿慢慢支起了身子。 第二百八十六章 只顾得意的锦芬,并没有发觉念儿的异样。 “笑话,你的话我怎么能信?只有死人才能守住永远的秘密!”锦芬冷笑,在看到念儿那张酷似海清韵的脸后,又咬着牙接着道,“要怪,也只能怪你长了一张让我极其讨厌的脸!”看着念儿中了毒摇摇欲坠的身子,锦芬没了一丝顾忌,将心中压抑多时的阴郁一扫而出。 而有些话一旦开了头,就像奔泻而下的洪水,再也收不住势。 “我这一辈子最恨的那个人就是顶着一张孤傲冷淡的面容,好像天下的事都不被她看重。她不争不辨,总是用一种无欲无求又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男人,偏偏男人们又都爱极了她那种虚伪的样子!明明就是一只假装清高的狐狸精,却要装出一副莲花台上菩萨的模样,我‘呸’,看着都恶心!” 锦芬的目光有些狰狞,她再也不用可以掩饰,将心底这么多年对海清韵的厌恶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她不服,凭什么一个死了多年的人,还能在那个人心里久久不去? 念儿的目光越来越冷,像啐了冰霜般冷冷的看着锦芬,瞧着她近乎疯狂的模样。纳兰若雨有些呆愣,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的母亲这般样子,如市井粗鲁不堪的妇人般彪悍狠辣!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呆呆的看着听着…… “呵,她再清高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略施手段就收拾的服服帖帖,老爷更是对她厌恶,几个月都不踏进她的园子?”想到当年自己的壮举,锦芬得意的冷笑一声。 “不争是因为不屑,也许在你的眼里苦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她却不屑一顾呢?”念儿冷幽的眼神像腊冬寒月挂起的寒风,冷飕飕的射向锦芬,使得她莫名打了个寒颤。稳了稳心神,她只以为是自己一想起海清韵的本能反应,也没有在意。抬头,看到念儿狼狈的样子,突地哈哈大笑。 “再美丽清高又如何?还不是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她踱了两步走到念儿的身边,用手指狠狠的掐住念儿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你和她一样,都让人讨厌!讨厌的只想除去眼不见为净。啧啧……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小模样,要是被老爷看到了,不知道会多心疼……”锦芬的手下加力,看着念儿因为疼痛皱起眉头,她的心情就大好,仿佛眼前的人变了模样,成了那张绝色倾城的容颜…… “等一会七窍流血,惨不忍睹,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冷傲的小美人还有什么可看的?”锦芬笑的肆意张狂,只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纳兰若雨被惊呆了,她怎么也不会料到平日里端庄温柔的母亲,会成了这般疯狂残忍的模样!什么美人尸体的,她怎么听不懂?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锦姨娘……”念儿缓缓站直了身子,轻轻擦拭掉嘴角的血痕,抬眸,讽刺的一笑。她的身体挺拔娟秀,哪里有一丝中毒的痕迹? “你……你怎么会没事?”锦芬惊得倒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用手指直直指着念儿不信的道。彩晴明明示意她这个丫头已经中毒了,而她刚才也确实嘴角流血毒发了呀,如今怎么会没事?她扭头看了一眼纳兰若雨,见她也是一脸不信的张大了嘴巴,心底顿时一紧,涌上不好的感觉…… 慌乱中,她竟没有注意到念儿对自己的称呼…… “夫人是不是很奇怪我明明吃了饭菜又喝了汤,却好端端的一点也没事呢?”念儿走了两步,站到了锦芬面前两步远的距离淡笑着反问。她的笑张扬而明快,隐隐含着深深的讽刺,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锦芬。 锦芬死死咬着唇,却没有接话,可她的眼睛中流露的神情分明也存在同样的疑问。 “哎,不得不说,夫人是个很聪明的人。”念儿惋惜的一笑,目光掠到锦芬身后目瞪口呆还没有从惊悚中缓过来的纳兰若雨,狡黠的一眨眼睛,“太子妃是不是被吓住了?你是不是从没看到过自己的母亲这般……彪悍的一面?”念儿有些好意的换了个委婉的词语道。 纳兰若雨呆愣依然,瞪着眼不发一语。 锦芬心中惊怕,她倒不在乎自己在女儿心中的象形被毁,而是担心纳兰若雨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被魔怔了心性。身为富贵之家的主母,用些强硬手段保护自己的地位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纳兰若雨也迟早要经历,她已经耳提面命了不止一次,如今撞上也再好不过,就当是给她当面上了一课。可是,纳兰若雨的样子却着实让她担忧。她走过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柔声道,“雨儿?你怎么了?” 连拍了两下,纳兰若雨才于浑沌中清醒过来,茫然的问了句,“母亲?” 锦芬见她恢复过来,松了一口气,宽慰的按了按女儿的手,这才转向念儿道,“你是怎么知道菜里有毒的?”她自以为设计的天衣无缝,却不料这个狡诈的丫头还是瞧出了破绽。 “菜里或许有东西,但不是毒药,要不然夫人你也不敢下咽。至于这米饭嘛……”她故意住口不语,见锦芬眼底紧张的痕迹一松,她又接着道,“自然是什么东西也没有的。估计这桌子上的任何一样菜肴,包括这碗汤在内,就是让宫里的御医上前检查,怕也是查不出什么……”念儿看到锦芬在听到汤这个字的时候,神情很明显的紧了一下。她心中了然,冷笑着开口,“可若是吃了菜再喝两口汤的话,还有没有命在就很难说了……” 菜里本无毒,汤里也没有毒,只是被锦芬加了两样很平常的东西进去,单独食用任何一样都没事,可若是两样东西一起食用的话,就会毒发身亡!这也是彩晴为什么允许纳兰辰逸吃菜而不许喝汤的缘由! 念儿看到锦芬的脸上闪过难以置信的脸色大变,她笑的越发灿烂,“夫人要不要再喝口汤?” 锦芬吓得倒退一步,连连摇头,“不要,我不要……”念儿端着碗前进一步,她就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纳兰若雨醒悟过来,一下子冲到锦芬的面前,对着念儿恶狠狠的道,“不许你威胁我母亲。” 念儿觉得好笑,什么时候她这个欲被人害命的苦主,倒成了欺负别人的人了? “夫人,不好了,太子殿下过来了……”突然,彩晴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对着锦芬手足无措的低声禀道。 “什么?太子殿下来了!”锦芬大惊,还没来得及褪去的狞笑僵痴在脸上,显得越发诡异莫变。 “太子哥哥来了?”纳兰若雨也是变了脸色,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轩辕泽会在这个时候到落雨园来,她有些手忙脚乱,举足无措,“娘,怎么办?” 念儿还在这里,听说她和太子殿下关系匪浅,若是被太子发现念儿也在这里会发生什么纳兰若雨不敢想象。此时想要将念儿押下去也已经来不及,纳兰若雨焦急的左顾右盼,无意间瞄到桌子上放置的菜盘,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跃到脑中,如果…… 时间紧迫,已容不得她多想,她极快的走到桌子边,快速的夹了几口菜送入嘴里,还不等完全咽下,就又舀了两口汤,又是吃,又是喝,仓促之间她噎了一下,连拍了两下胸口才缓过劲。 “雨儿,你这是做什么?”锦芬完全惊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女儿明知道那饭菜和汤水的秘密,还两样都吃下,她莫非是不要命了? 念儿也是诧异的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清楚了纳兰若雨的意图。她静默不语,冷笑着看着纳兰若雨咳着咳着,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嘴角也很快流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见过太子殿下!”门外,彩晴高声的见礼。 屋内,锦芬看着女儿皱着眉痛苦的滑倒在地,高声惊呼,“雨儿……”念儿冷眼看着,表情平淡无波。纳兰若雨依靠在锦芬的怀里,身子因为剧痛不住的颤抖。她嘴角的鲜血还在不断的涌出,锦芬流着泪怎么擦都擦不完。 帘子被挑起,纳兰若雨恰在此时奋力大叫一声,“念儿,我待你亲如姐妹,你为何要害我?”说完,竟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雨儿,雨儿……快来人啊,快找大夫!”锦芬使劲摇晃着她的身子,不住凄厉的惨叫着,尖利的声音传出很远。院子里的彩晴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是转过身子快速的跑了出去。 “雨儿!”蓝色的锦衣一闪,轩辕泽已经如一阵风奔到纳兰若雨的面前。看着倒在血泊里嘴唇发黑,脸色苍白如纸的俏丽人儿,他只觉得心慌意乱。 “殿下……”锦芬呜呜的痛哭着,很是自然的将纳兰若雨递到轩辕泽的臂弯,她自己则坐在一旁用愤恨的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念儿。女儿最后喊出的那一嗓子已经告诉了她的企图,作为母亲,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想要让念儿彻底碾入泥里,这个方法还是有些冒险!毕竟,那毒药的厉害她也是知道的,如果救治不当,两个时辰绝对会毒发身亡! “念儿,你怎么敢,怎么敢啊?”锦芬哭泣着还不忘喃喃的控诉念儿的罪行。她一边哭,一边注意着轩辕泽的表情和纳兰若雨的状况…… “雨儿?醒醒……”轩辕泽紧紧的抱着纳兰若雨,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气息越来越弱,他的心底竟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慌。“流云,马上去找白太医来!” “是。”流云郑重点头,临走,看了一眼站在一侧脸色平静的念儿。殿下是得到消息念儿姑娘进了丞相府才赶来的,没想到刚一进屋子,就看到了这么血腥的场面。直觉上,流云不相信念儿会是心肠歹毒的人。可主子的事哪里轮得到他一个下人开口,他只有叹息一声转身快速离去。为今之计,还是太子妃的性命最为重要。 念儿一直呆呆的看着,从纳兰若雨中毒倒地,到轩辕泽闯进来抱住她,她自始至终身形都未能动一分。她知道多日的相处,轩辕泽对‘纳兰若雨’已经有了异样的情感,可是相比于自己,她的自信还是要多一份! 山谷中的相守,共同面对生死的经历,一路上相依相偎的甜蜜相处,都让她毫不怀疑轩辕泽对自己的情感。只是,纳兰若雨怎么说也是他的太子妃,他这样关心于情于理都不过分。 压下心底那一抹淡淡的酸楚,她的心竟瞬间安定下来。她在等,等轩辕泽处理好心情,她自会给他一个解释。 锦芬还在哭喊,屋里屋外的丫头婆子乱作一团…… 轩辕泽的怀中,纳兰若雨的脸色越来越差…… “大夫来了!”彩晴带着一个年轻的大夫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 “快点,大夫,救救我的女儿!”锦芬就差拉着大夫的袖子哀求了。 “夫人莫慌,大夫定会尽心救治太子妃的!”彩晴拦住了她,示意太子殿下还在。锦芬不敢多话,只是压抑着情绪低低的哭泣。女儿的样子真的好可怕,她真的怕雨儿就这么再也醒不过来了! 看到大夫进来,轩辕泽将纳兰若雨放到了里间的床上。大夫忙上前见礼,被他拦住了,“救人要紧。”年轻的大夫忙擦了擦额头的汗,也顾不上避讳,垫了帕子仔细的帮纳兰若雨诊治。轩辕泽站在床边,神情不明。 须臾,大夫站起来恭敬的对轩辕泽道,“回太子殿下,太子妃是中了毒,草民已经带了解毒的药丸,虽不能完全清楚毒素,也可保暂时无恙。” 轩辕泽点点头。大夫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打开瓶塞,倒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彩晴忙接过,小心的将纳兰若雨扶起,喂她咽下药丸。看着她的喉部动了动,显然是咽了下去,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八十七章 接下来,大夫开了药方,嘱咐了煎药要注意的事项就离开了。半个时辰后,流云也带着白太医赶了过来,再一次帮纳兰若雨诊了脉,又看了年轻大夫开的药方,没发觉不妥,就让彩晴按着方子抓药。 “白太医,太子妃现在怎么样?”轩辕泽站在窗前,拧眉问道。他的声音低沉,任谁听了都知他心情不好。 白太医恭敬的答道,“太子妃中毒时辰短,那个大夫救治得当,目前性命已经无忧,只要煎了药好好调理几日就好。” 白太医想着,现在宫外大夫的医术也这般高了,一眼就能看出太子妃中的什么毒,就他这个太医一瞧之下怕也要费些功夫。不过,救了太子妃总是好事。要不然太子怪罪下来,他也担待不起。 白太医德高望重,一切都以病患的生命为主,倒也没有什么不平和不堪,这话在心里腹诽一番也就没了,并没有说出来。 “好了,你下去吧。”轩辕泽抬手微微挥了挥。白太医施礼后退下,被小丫鬟领了出去。临出园门,刚好碰上才得了消息赶过来的纳兰辰逸。白太医忙上前见礼,纳兰辰逸有些焦急的对他一点头,疾步进了屋子。 “微臣见过殿下。”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倚窗而立的轩辕泽,忙上前见礼。 “大人不必多礼。”轩辕泽抬手虚扶了一把,面色淡淡,眉眼温润。 纳兰辰逸站了起来,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屋子里静立不动的少女。她的眉色也淡淡,看不出情绪,一双眼睛隔着窗棂,看着院子里的某一处,也不知是看什么。纳兰辰逸张了张嘴想要质问,却想到太子殿下在这里,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开口,就沉着脸进了里屋。 锦芬正守在纳兰若雨的床边,暗自流泪。看到他进来哽咽着叫了一声,“老爷!” “雨儿怎么样了?”纳兰辰逸看着床上两眼紧闭,面色苍白无血的女儿,担忧的问了句。 “都是那个贱人……竟然……”她哭着说不下去,突然起身跑到外间,扑通跪在轩辕泽的脚下,撕心裂肺的哭喊,“殿下,你要为雨儿做主啊!” 哼,太子果然和这个贱丫头纠缠不清,雨儿都中毒这么半天了,太子竟一个字也没说,莫不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袒护?哼,众目睽睽,她不信太子能一手遮天。 她这半天故意不闹,就是想要确信太子和念儿之间是不是如传言般暗中纠缠。如今太子大半个时辰都静默不语,看来传言果然没错!那么,这个念儿今日就更是非死不可了!谋害太子妃,可是灭满门的死罪,就算是太子想要袒护也不可能了!她突然很是期待轩辕泽下令斩杀念儿那一刻的情景,一定分外精彩! 轩辕泽的目光这才转到念儿的身上,正迎上她抬起的眸光,两道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撞击…… 这一刻,念儿从轩辕泽的眼中读到了很多很多……他已经知道了她的一切! 那一双漆黑如漩涡的眸子,幽深而平静的望着她,平平淡淡却又洞悉一切! 只是,念儿却看到那平淡下隐藏的风暴。他是在怪她吗?怪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怪她将他玩弄于股掌…… 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秘密,她的身份轩辕泽要是细查定然能查出来,对于这一点她早就明白。况且她也已经准备对他和盘托出一切…… 轩辕泽也在看着她,秀丽的眸子里无波无澜,平静的看不到一丝涟漪。还是和从前一样的人儿,模样气质都没变,轩辕泽却觉得隔了千山万水…… 本以为她清澈特别,冷清孤傲真性使然,却不料却是别人放到他身边的一颗棋子!自小他就对人有一种很深的戒备,他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不是他本性冷淡,而是那座吃人的宫殿中本就没有什么真心可言。上一刻对你温柔和蔼笑语嫣然的人,没准下一刻就是刀锋唇剑杀你于无形!吃亏的次数多了,他自然学的乖巧。 可对面的这个女子,却是一点一滴的走进他的心里,驻扎在他小心翼翼坚守的内心深处,让他从心到身都全然的接受的人! 最初月夜下相救,而后她为救云雀山兄弟而露出的决绝,到后来插身而过的偶然交集,她都像是一缕清泉,潺潺的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月夜刺杀,他救她一命,说是还情却是心不由主。山谷中,他重伤昏迷,是她不远千里雨夜寻来,救他于危难。饿狼环肆,也是她奋不顾身拼力相救。如果不是流风和流云刚好赶到,最后的结果他不敢想象。 如此种种,如今却知不过是一场戏,她终究还是那个人放到自己身边的一颗棋子!你让他如何能不恨? “你进丞相府是有目的的对吗?”轩辕泽声音淡淡的问,清凉的声线听着让人遍体生寒。 自然是为了更好的接近他! “是!”念儿点头。从一开始她就是为了报仇才回来的…… 纳兰辰逸和锦芬心中一惊,两个人对望一眼,却都是茫然。 轩辕泽的眸光不变,继续问道,“你和瑞王是旧识对吗?” 念儿想起四岁时曾经随母亲进宫,那时恰逢下雪,轩辕瑞还投了个雪团在她的身上,冷的她只哭。那一次,算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吧。如今过去十年多,也算是旧识了,于是她又点了下头。其实不止是轩辕瑞,他又何曾不是她的旧识! 轩辕泽的眸中有什么痛苦的闪过,袖中的手指死死的攥住才勉强让他稳住心神。他没想到,她承认的这般干脆!竟连一点点欲盖弥彰也没有……她是笃定了自己不舍的查办她吗? 轩辕泽的心在泣血,没想到第一次让他敞开心扉去爱的人,却从头彻尾的都在骗自己!十九年,她是除了母妃外第一个让他毫无顾忌的全然信任,也付出全心想要去爱的人啊……承认的这般干脆,让他也失去了再问下去的勇气! 他是尊贵的太子,这月华除了皇帝外最尊贵的男子!他怎么也不会将自己的愚蠢和懦弱表现在别人面前。所以,他对念儿的质问都很简洁,他相信她都懂…… 他的身子晃了晃,流云大惊,想要上前,却被他制止了!挥手,狠狠斩断心中所有的情愫,“将她押下去!押入天牢……”最后几个字,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殿下……”流云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念儿叫了声。这殿下就这么定了念儿姑娘的罪了?那天牢可不是能随便进出的地方啊…… “什么?”念儿闻言也是惊诧的抬头。天牢?他竟然问都不问就这么定了自己的罪?此事有那么多的破绽可寻,聪睿如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抛却动机不说,那个年轻的大夫难道就不能让他起疑吗?刚好携带的解毒丸,就那么凑巧的救了纳兰若雨一名?说出来谁信? 可是,他都不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 “太子殿下,太子妃醒了!”屋内,彩晴惊喜的声音传来。轩辕泽第一时间疾步奔了过去……锦芬和纳兰辰逸随后…… 看着那抹蓝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念儿的心突然像跌入冰窖,彻骨冰寒…… 原来,他对纳兰若雨是有情的对吗?是自己猜测错了而已……只是,他喜欢的是以前的纳兰若雨,还是嫁入太子府的自己?她的眼前一亮,浑身又有了些暖意。 “轩辕泽,我有话对你说……”她想要进去,流云拦在了她的面前。无奈,她只有隔着帘子喊了句。 只是,下一瞬,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声音就冷冷的传来,“流云,还不把她押下去?”那声音决然的没有一丝犹豫…… 冷冷的话语一下子阻断了念儿将要出口的话,让她瞬间觉得她和轩辕泽之间像是隔了重重山峦,怎么也走不到一起…… 她的身子僵在那里…… “念儿姑娘,走吧!”流云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心有不忍,可又想到得到的消息,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嚷了一句。 念儿没有说话,默默转身出屋。彩晴此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念儿有些萧瑟的背影嘲讽一笑,挑起眉故意大声说,“不要以为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太子殿下就会对你另眼相看。还妄想毒害我们太子妃取而代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们太子妃可是丞相府的嫡女,高贵温柔,岂是你一个小孤女可以比较的?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院子里此刻站了许多丫鬟婆子,且大多认识念儿,听到彩晴这样说,都用恍然大悟的神情彼此嘀咕着。 “怪不得连我们相爷也看不上,却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当初纳兰臣逸对念儿有意的事情在府里一度传的沸沸扬扬,此时被这些丫鬟们再一次挖了出来,却觉得是那么理所当然。毕竟,相爷是尊贵,可尊贵不过太子。更别提两个人年岁上的差异了,就是随便一个女子选,估计也是选择太子! “要不是她当初救了大小姐的命,她说什么也不会进丞相府的。你说,她是不是一开始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另一个丫鬟惊的捂住嘴巴道。 “肯定是的……” “我说也是……” 好几个人都点头附和。 人群后,小菊张开嘴想要呼唤念儿,却又怕被人发觉,毕竟她的身份特殊。想了想,她悄然离开。 念儿一直不开口,既不辩解也不反驳,任那些丫鬟婆子在她的周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她只是木然的随在流云身后…… 屋子里,纳兰若雨悠悠醒转,睁开眼就看到心心念念的尊贵男子守在自己身边,她的眼圈立刻红了,哑着嗓子委屈的唤了一声,“太子哥哥……”语落,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 “没事了,白太医已经来过,毒已经解了,你安心休息。”轩辕泽轻轻用手指抚了下她苍白的脸颊,柔声说道。心绪烦乱的他,并没有注意到纳兰若雨的称呼。 纳兰若雨许久不曾感受到他的温情,忙欢喜的点了点头。 锦芬害怕她又说出什么话来让轩辕泽怀疑,忙打岔道,“雨儿放心吧,太子殿下已经严惩了那个丫头,一定会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说完,锦芬对着纳兰若雨使了个眼色。 纳兰若雨会意,抬起水蒙蒙的泪眼小心的哀求,“殿下,妾身无事,念儿姑娘也是爱慕太子至深,还望殿下从轻发落!”说刚说完,她就一阵猛咳…… 轩辕泽心中紧张,忙轻拍着她的背,眸中的冷色却越来越多! 纳兰若雨见目的达到,也就慢慢恢复了平静,终于不再咳了。 轩辕泽不是犹豫吗?她就是要他看到自己的惨状,提醒他念儿做过什么! “夫人,药煎好了。”彩晴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进来。锦芬刚要说话,轩辕泽已经伸手接过了药碗,温声道“我来。” 彩晴笑着将药碗递给他,和锦芬打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退下。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轩辕泽和纳兰若雨两个人。轩辕泽轻轻舀了一勺子汤药,吹了吹,感觉不烫了,才送到纳兰若雨的唇边,她愣愣的张嘴,将苦药咽下。轩辕泽又舀了一勺子,她又喝下。如此反复几次,一碗药已经见底。轩辕泽用帕子沾了沾她的唇角,笑着问,“怎的也不怕苦?”他记得她以前在府里喝药都只嚷着好苦的,今日竟将一碗药不言不语见了底? 纳兰若雨此时才回神。太子哥哥竟亲自喂她喝药?这是真的吗!她欢喜的想要跳起来……看来,那毒药她也没白喝!不仅将那个贱丫头一棍子打倒,也让太子哥哥对她更好了!可她也明白,此时不是得意忘形的时候,当下敛了眸中的兴奋,垂下头羞涩的道,“药再苦,只要是殿下喂的,就都是甜的。” 轩辕泽微怔,却随即笑了笑,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道,“没想到本宫的太子妃竟也会这般的甜言蜜语!”笑归笑,可他总觉得有一丝不妥,可当他细细寻来,却发觉无迹可寻。 第二百八十八章 念儿出了丞相府,一辆马车已经侯在那里。看上去没有特别,念儿却清楚,那是一辆囚车。说起来,轩辕泽已经够给她留了面子,并没有五花大绑将她一路押解到天牢。 “姑娘,请吧。”流云下了一个台阶,对念儿冷声道。对阴谋迫害太子的人,他没必要客气。 念儿没有动,却看到一队护卫从丞相府里快速跑出,分列在马车两侧。 他是要防止她逃跑吗?念儿苦涩一笑,她既是存了心要离开,这些侍卫也未必拦的住她。 流云又催促了一声,念儿慢慢的走下第一阶台阶。眼看着就要走到马车跟前,突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已经冲了过来,马上,一个男子带着银质的面具。流云一惊,这个男子他并不陌生,忙提气跃了上去。怎奈何他还是慢了一步,马车前的念儿已经被那人反手一拽,带到马上。大黑马嘶鸣一声,带着两人疾驰而去。 此刻,那些护卫才反应过来,抽刀的抽刀,追人的追人……流云拉过一个护卫低声吩咐了两句,拉过旁边自己的坐骑,双腿一夹马腹,“架……”追了上去。 “什么?她被人劫走了?”落雨园,听到侍卫禀报轩辕泽还没有说话,纳兰若雨已经惊叫了起来。喊完又觉得自己太过于激动,按下心底的震惊,看了眼轩辕泽的脸色,小声的道,“这个念儿也真是的,殿下只说将她押解天牢,还没有定她的罪名,她怎的就畏罪潜逃了?” 一句畏罪潜逃,就定死了念儿投毒的罪行! 轩辕泽儒雅的面色如常,只是眸中的冷色越聚越多! 押解天牢本来也是他的一个试探,若她真的是那人派来的人,是断不会进了天牢让人灭口的,那么,她就只能有一个动作,逃!与其原地待诛,逃跑还能有一线生机! 只是,却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雨儿好好休息,本宫去看看。”轩辕泽温和一笑,见纳兰若雨乖巧点头,起身离开。 丞相府门口,轩辕泽碰上一脸悲愤的纳兰辰逸。 “殿下,那个丫头竟然敢……” “丞相让人好生照顾雨儿,本宫自会处理!”轩辕泽淡淡的打断他的话,不等他再开口,返身跃上早就备好的骏马,流风和一众侍卫都紧跟着上马,朝着念儿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 云轻扬带着念儿,两人一马飞快的出了城门,往西奔驰。 十月的天气,风刮到脸上微微的冷。清风带起她的衣裙,拂过她的发丝,掠过她面色苍白的脸,竟平静的让人心疼! “雪儿!”云轻扬担心的叫了声。 她坐在他的前面,是以他并看不到她的脸,只是看到她一侧的轮廓,却发觉她的肤色呈现近乎透明的白。这让他十分担心,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开口了应该说什么…… 雪儿这个名字,云轻扬一般不叫,大多是叫她小师妹。他很清楚这个名字对念儿来说意味这什么。 诸如此刻,这个名字就像一根尖刺,一下子就将念儿茫然飘忽的思绪拉回。她的身世,她的血仇,她的爱恨……聚集在一起,铺天盖地的向她猛烈袭来! 头痛欲裂,她痛苦的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了娘亲娟秀绝色的容颜,“雪儿,你真是娘亲的好女儿!这几个月来你不思为我报仇,反而沉浸在骷髅编织的惑人情愫里不能自拔。你为了接近那个男子,不惜代替纳兰若雨嫁入太子府,不惜一次次放过毒害娘亲的凶手。到如今,昙花梦醒,你放在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却要置你于死地!不给你一丝一毫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你还不肯死心吗?” “娘,娘……不是的……不是的……女儿记得您的仇,一刻也没敢忘啊……”念儿痛苦的抱着脑袋,闭紧双目不断的摇晃着……“娘,你不要怪女儿……不要怪我……”她的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深深的自责和怨愤让她无处发泄,压抑在心底深处从没有触碰过的纠缠情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小师妹!”云轻扬大惊,他不知道念儿到底出了何事,只是见她抱着头缩成一团,眼看就要从马背上摔下去,他狠了狠心,一个手刀砍到她颈后。看着她瞬间软绵绵的倒在他怀里,他松了口气。 从他将小菊送到她身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爱上了那个雍容华贵的男子!青梅竹马十载的情意,说不伤心那是骗人的。可他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小师妹一直拿他当哥哥看待,他就只有敛了哀伤送上真心的祝福!他在心底只希望那个人能珍惜她,给她幸福。 不料,小菊刚才仓惶找来,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少寨主,快去救救小姐……”他大惊,顾不得耽误,一路纵马奔来,却刚好看到她被太子府的侍卫押解上马车…… 他虽不知丞相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只看她脸色惨白,了无生气的样子,他就不难猜到,一定是轩辕泽伤了她的心!否则,一向冷情的她不会流露出这般落寂和心碎的模样…… “小师妹,对不起,师兄也是迫不得已!”埋下心中的心疼,收拾起愧疚,他将她抱紧,狠狠一夹马腹,马儿扬蹄朝前奔去…… 半个时辰后,一行二十人左右的队伍,追随着他们的形迹,骑着快马呼啸而过,马蹄溅起如烟的尘土…… 三天后的暮色十分,云轻扬和念儿到达了邙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这里,是云老寨主带领云雀山的弟兄们安置的新家。两个人站在一处突起的山丘上一起往下看,但见暮色中,一座座简易的小屋依山而建,房屋间葱葱绿树点缀,袅袅炊烟从烟囱中飘起,映着晚霞的霞光飘渺而宁静…… 心仿佛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在这宁静的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念儿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洗礼了一番,心中,是从没有过的平静和安宁。 临走设计锦芬的那一幕,足够燃起纳兰辰逸这些日子以来的隐忍之火。她相信,不用自己出手,那些人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至于名兰,端看纳兰辰逸自己了…… “走吧,爹还不知道我们会回来,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云轻扬嬉笑着一拉念儿的手,带着她奔下山丘,向着村子跑去。 念儿任他拉着自己,如小时候般撒开步子疯跑。越接近村子,她的心中就越发忐忑。师傅那样威严,是不是会责罚自己?不过,横竖她不吱声就是了。师傅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离村子越来越近,一种怪异的感觉却也越来越强烈! 暮色招致着一天的结束,云雀山的人虽都不是典型的农夫糙妇,却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时村中炊烟徐徐腾空,正是一家人围桌吃饭的时候,却为何,这一路走来,他们听不到一点动静?就连平日里让人觉得嘈烦不已的鸡鸣犬吠也半丝不闻? 整个小村透着一股从没有过的诡异…… 渐渐的,随着两个人进入村中,还闻到了让他们胆战心惊的气息,散发在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 两个人的脸色大变,云轻扬跃身过去一把拉开了街道旁简易的木门,念儿紧跟在他的身后。只看了一眼,两个人的身子都剧烈的晃了晃…… 一地的尸首,有男有女,两个孩子,横倒在院子里。他们的手中还拿着筷子,身后的石桌上是煮好的饭菜!他们的身下,是一地的鲜血……墙边,一条狗被人砍开了肚子,分成两半,肠流满地血肉模糊的看不清本来面目!竹条编制的鸡笼被人用刀砍断,两只鸡都直愣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一幅惨烈的画面真可以用上那四个字:鸡犬不留! 云轻扬的两只眼睛瞬间被一地的血红浸染,脑中如噩梦般的惨烈还来不及散去,他立刻想到了他留身在此的老父亲。 “爹!”惶然的疾呼一声,扭头,他向着村内跑去…… 念儿木然的看着院子里一地的尸体,看着蜿蜒潺流到脚下的鲜血,看着嘴角还粘着米粒的苍白孩子的面容,看着满院子暮色妖娆的霞色都变成一地的殷红……突然之间只觉得喉咙干涩,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云轻扬临走狠命摔动的木门剧烈的响了一下,将她近乎空洞的神智唤回。灵台清明的那一瞬间,她即刻转身奔了出去…… 一家家的推门查看,一户户的仔细寻找!只是,入目的,永远都是那妖异的红色!那么狰狞,那么醒目,昭告着施暴者残酷的暴行! 什么人如此狠毒,会对隐居山野的他们下如此惨绝人寰的杀手? 在遍寻整个村子而无一丝生命痕迹活着的时候,念儿轰然瘫坐在地上…… 全死了! 这个村子里,一共有男女老少九十六口人。这些人都是在云雀山解散以后,自愿跟着老寨主归隐山林的老实本分之人。他们大多已有家室,父母儿女俱在,不愿再过刀口舔血提心吊胆的日子,只求在这宁静的山村平淡的生活。 可如今…… 他们都惨死在不知名的屠刀之下!直觉上,念儿觉得这些人的死定和自己有关。她也说不上什么,只是一种潜意识的感觉! “爹……”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山村的上空,惊得树上栖息的鸟儿都吓得四下飞走。这声音,念儿再熟悉不过,脑中划过什么,她脸色大变,仓惶的爬起来就往声音处奔去,“师傅……” 村中一户院子中,云轻扬正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老人大声呼喊,“爹,你醒醒,我是轻扬啊,我回来了,你醒醒啊……” 老人的胸前有一处极深的伤口,鲜血呈暗色,有些干涩。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仿佛到死也不甘心被人这么轻易的害死!他的身上有多处刀伤,胳膊上,腿上背上到处是深深的血痕,有的深可见骨,可见当时的厮杀是多么的惨烈! 念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傅的武功她是知道的,什么人能将他伤成这样并取了他性命?“师傅!”她跌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爹……爹……”云轻扬的声音已几近嘶哑,他只是不断的摇晃着云老爷子已经渐渐冷却的身体,神态已近癫疯!“是谁,是谁杀了我爹,是谁杀了村里的人?要是被我查到,我一定将他挫骨扬灰,千刀万剐……”云轻扬仰起脖子对着夜幕歇斯底里的嘶吼!他的眼睛完全成了红色,眼神仿佛吃人的野兽般冒着嗜血的暗光。他怎么也不能相信,两个月前父亲还在这个小院里对自己严肃叮咛,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惹事。两个月后等他回来,却只剩一具冷冰冰满是鲜血的尸体…… 一阵风刮过院子,卷起几片落叶,也带起一地血腥! “师兄……你冷静一些!”念儿趴在云寨主的尸体上哭了半天,被冷风一吹,却渐渐清醒过来,勉强压抑住心底的悲愤,清声劝道,“师傅的身体刚还有温度,血液也未完全凝固,这说明,是有人赶在了我们前面赶到了这里!”她看到云轻扬的脑袋已慢慢抬起,知他将自己的话听在了耳中,继续说道,“师兄你好好想想,师傅这些年可和谁结仇结怨,我们也好找出线索!” 云轻扬痛的撕心裂肺,她又何尝不是痛彻心扉!云师傅与她,就像是父亲般,给与她那个人亏欠她的所有父爱!他教她武功,请人教她琴棋书画,几乎是他所知道的本事,都一点不剩的传授给了她!他宠她疼她,甚至比对云轻扬都好!她也曾不止一次的冒出那个念头:报仇后,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陪着师傅好好的过一辈子…… 可如今,这个愿望再也无法实现了! “我爹这些年已经极少出山,就算是有过节也是许多年前的事,那些人却犯不着将一村人全部毒杀!” 第二百八十九章 漫天星斗,闪耀明亮。 夜色下遍布血色味的山村肃穆安静,死气沉沉。空气中到处都飘散着死亡的气味,四周寂籁,就连虫鸣声也似乎消失不见,安静的就像阎罗地狱,遍布森然!偶尔有微风吹过,也像是为那些冤死的灵魂低低呜咽…… 院子里,云轻扬和念儿已经哭的筋疲力尽。两个人都趴在云老爷子的尸体上,默默哭泣。他们的眼泪已经流干,除了不住的抽噎,两个人已经再也做不出什么动作。 一村的屠杀,已经将两个人所有的冷静和思绪抽干磨净,此时,除了无尽的悲痛,两个人再无其他! 许久后,念儿支起了身子,哑着声音对云轻扬道,“师兄,师傅已经去了,我们将他老人家入土为安吧!”除了师傅,还有那些一村的兄弟姐妹呢! 刚才挨家挨户查看的时候,念儿就已经仔细的查过了,那些人都是一招毙命,几乎没有反抗的痕迹。云雀山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多少都会些武功,就连小孩子都是自小就被大人监督着学些简单的基本功。其中有些人,武功还是不错的。虽然村子里留下的武功高手没有几个,可念儿也发觉,那些留下来的男子,和对手的打斗都不超过三招! 是什么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干净利索的将一村人全部悄无声息的杀死? 念儿的眸子透过黑夜渐渐冷凝如雾…… 云轻扬扬起被泪水侵染的几乎麻木的双眸,痴痴的看着念儿,仿佛没有听清她说的话。只过了半夜的时间,他整个人已经颓废的看不到本来的俊逸潇洒。两眼充血红赤,原本华光四射的眸子,也早没了一丝神彩。此刻,除了仇恨再无其他!的确,此刻除了杀父屠村之仇,他脑中再无一丝别的…… “爹……”云轻扬轻轻用袖子擦干净父亲脸上的血渍,轻柔的近乎抚摸。“爹,你放心,儿子一定会找到凶手,为你报仇!” 擦完脸,他又捧起老爷子的手,轻轻擦干净左手,又拿起右手。突然,他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什么。念儿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朝老爷子的右手看去。攥的紧紧的手掌中,一丝红色的璎珞掉了出来! 云轻扬和念儿对望一眼,两个人的眼中同时有什么闪过。云轻扬极其费力的将老爷子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一个铜色的圆形令牌赫然躺在老人的掌心!云轻扬一把拿起这块令牌,对着月色,很清楚的看到令牌上“太子府”三个黑字! 念儿也在云轻扬拿起令牌的那一刻凑了上来,待到她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后,整个身子一震!她在太子府待了差不多两个月,自然识得那是太子府侍卫所拥有的证明身份的令牌! 太子府!轩辕泽! 念儿彻底的呆了…… 轩辕泽知道她的底细,也知道云雀山的秘密。他要是想查清师傅的踪迹简直太容易了,追到这个小山村也是轻而易举。 只是,他为什么要将一村的人全部杀害呢?念儿的脸色惨白…… 难道,刚一开始,他就是做戏?就是想要通过她找到太后的寿礼?念儿不敢想!她颓然瘫倒在地上,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想轩辕泽对自己的款款柔情,不去想那双深情的眼眸背后隐藏的深深算计…… 她不想,可不代表云轻扬不会想。 “轩辕泽!你这个王八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他抓着令牌,对着夜空疯狂大喊,凄厉悲愤的喊声,一直传到老远…… 第二日暮色临近时,云轻扬和念儿才一起将云老爷子和一村的老老少少入土为安。等到山坡上那一簇簇新坟都耸立而起时,云轻扬的双手已经被磨得血痕斑斑。 最后,他们对着坟头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一把火将那些小屋都烧了! 漫天的火光熊熊燃烧,浓烟笼罩了整个山谷,两个人最后再看了一眼,转身毅然而去!目标,京城! 翻过山梁,回望远处冲天而起的烟雾,念儿闭上了眼睛。 轩辕泽,你好狠!你不信我骗我也就罢了,你不该那么绝情将师傅和云雀山的兄弟家人都杀死!他们都已经决定归隐山林不理世事,你怎么好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师傅是念儿害了你们…… 睁眼,擦干眼角的泪水,她的目光中已经没了一丝犹豫! “走吧!”云轻扬当先踏出了步子,步伐坚定沉稳。一夜之间,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原来的轻率和不羁都已经找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从没有过的稳练干脆! 次日早上,他们碰上了一路找回来的小菊,将山村的血案对她平静的讲述了一遍。小菊哭的稀里哗啦,两个人却面色平平。他们已经将眼泪埋在了心里!此刻在他们的心里只有复仇! 一番痛哭之后,小菊也将两人离开后丞相府发生的事简略讲了一遍。在念儿被云轻扬救走的第二日,丞相府就传出因为太子妃中毒丞相夫人大病的消息。宫里皇后皇上知道后,先后派人前来慰问。锦芬的娘家人也赶来看望她们母女。具小菊打听到的消息,锦芬不知得了什么病,躺在床上不言不语,和死人没什么区别。而近身伺候她的下人,也被纳兰臣逸发落了,一夜之间不知去向。 念儿面色淡淡,心里并没有多少快慰。锦芬与她,早已失去了复仇的动力。她现在最恨的人是轩辕泽!同时,她还想当面问他一句话,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一早就知道皇家无情,可为什么他要在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在她一点点的迷失她的心她的情后,亲口许诺要爱她一生一世的时候,却亲手毁掉那美丽的誓言?难道真情与他,从来都不如皇权稳固? 又或许,是她从来都没有将他看清!她对他,就只是一个消遣的棋子而已…… 娘亲,对不起,女儿终是辜负了你!天下男儿皆薄幸,却原来,一点也没有错! 第二百九十章 “小姐,不要赶我走好不好?”距离京城两百里的一个小村子里,小菊拉着念儿的袖子苦苦哀求着。 今日一大早,念儿就告诉她让她一个人离开,走的越远越好。小菊当然一千一万个不同意,可念儿已经决定了,任她怎么求都没有用。 “小菊,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念儿的脸色有些冷,目光也有些凌厉。去京城的路必定充满危险,她不希望小菊小小年纪也卷了进去。 “少寨主!”小菊见苦求无果,转而去求云轻扬。 “小菊,小姐的话就是我的话,你速速离去。”云轻扬面色冷的能将人冻死,他看了小菊一眼,淡淡的道。他的声音不高,可小菊却是没来由的抖了一下。她发觉,少寨主现在的脸,她都不敢看了…… 无奈之下,小菊只好依依不舍的走了,去投奔云轻扬告诉她的一户人家。 小菊一走,云轻扬和念儿也也离开了。 清晨的风含着雾气,吹在人的脸上冰的厉害。两个人一人一马,疾驰在山道上。 突然,身下的马儿猛然驻足,仰天长嘶。念儿和云轻扬一惊下忙拉住马缰,好不容易才将马儿稳定下来。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心中都警觉起来。 马儿最是聪敏,能感知到人无法感觉到的危险。 念儿控着马缰,拉着马在原地不住的踢踏…… 她的眼睛,警惕的盯着两边山梁上葱绿的树木。如果有人埋伏,这些树是最好的屏障。云轻扬的眼睛如冰,冷冷的看着两侧…… 一阵风刮过,山梁上突然跃出几十道人影,侍卫服侍,个个面无表情。当先一人上前一步,抱拳行了一礼,“姑娘!” 念儿浅浅勾唇,眸底一片讽刺,“你家主子呢?” 流云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纠葛,随即眸子一沉,朗声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话要和太子殿下说?”说完,他的眼中却隐含一些期待。 虽说太子妃和丞相夫人都说是念儿姑娘下的毒,可流云却觉得不是,以念儿的身手,她绝不可能会被人抓到把柄。而且,她也不似那般冲动的人。流云知道,让轩辕泽冷心的并不是纳兰若雨中毒这件事。暗卫密探和殿下亲见的念儿和皇上和瑞王爷秘见的事,才是轩辕泽大怒的原因! 皇上一直和太子势如水火,近日更是僵到顶峰。瑞王爷也和殿下撕破了脸,如今和皇上连成一气,大有针锋相对之势。太子从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到如今已经快二十年。皇上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立了太子如今却有心废弃,重推瑞王。可太子这么多年暗中培养的朝中心腹也不在少数,谁输谁赢,一切还是个未知数…… 是以轩辕泽一知道念儿竟是皇上派到他身边的暗桩,才那般愤怒!别人,他也许可以不在乎,也没有这般痛苦!只因,念儿是他心底唯一一个真心喜爱的女子! 流云的期待,念儿并没有看到,因为山道上徐徐而来的那抹淡蓝色的人影,已经让她瞬间僵在那里…… 这个人,曾让她芳心暗许,转而死心塌地想要相守一生! 这个人,曾让她放缓母亲的血仇,只为能和他有个借口可以相见! 这个人,让她忘记母亲幼年所嘱,明知深宫如狱,还要一心踏入…… 这个人,让她甘愿冒着种种危险,不远千里苦苦寻找!饿狼环视,九死一生…… 洞房花烛夜他的温柔体贴,月夜赏花他的柔情蜜意,恬然相处他的一声“娘子!”都让她怦然心动! 小溪旁相拥望月的温馨仿在昨夜,马车中他的神情话语还在耳边,她都不曾忘记,就像还在眼前清清楚楚。岂料,转瞬,就是他无情的一声下令,“押入天牢!”最后到山谷中满地尸骸,血流成河。师傅的死不瞑目,手掌中那块精巧的令牌…… 他的容颜依旧华美无双,仙人之姿无人能及!眉目如画,平静的不含半分情感的眸子,远远的朝这边望了过来。他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那么浅浅一掠,最后定格在云轻扬的身上。 “云少寨主别来无恙?”勾唇,他露出一个疏离的微笑,优雅的身影如云般飘落,站在两人的面前。 “你没有死,我自然是很好!”云轻扬咬着牙,冷森森的笑道。他的目光如刀,死死的瞪着轩辕泽,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一刀将他劈成两半! 轩辕泽挑眉,面色并没有什么改变。流风和流云脸色大变,上前一步想要开口,被轩辕泽制止了。 “本宫的性命很多人都想要,只是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轩辕泽玉颜上的儒雅之色没变,说完,眼色却向念儿这边瞄了一眼!他的话,显然是意有所指。 云轻扬刷的抽出腰间的剑,直指轩辕泽。流风面色一凛,抽刀站在轩辕泽身前。 “不知太子殿下拦住我们所谓何事?”吸了一口气,念儿挥手拦住云轻扬,平静的道。 “捉拿朝廷钦犯!”轩辕泽一字一字的道。他的眼睛深幽的如同古井,让人看不到底! 他的话音落,散落在四周路上的侍卫,都呼啦将兵器抽了出来。明晃晃的刀刃在日光下分外刺眼! “朝廷钦犯?”念儿冷笑一声。“这个罪名好……”话音落,云轻扬早已按耐不住爆喝一声,“和这等子畜生费什么口舌?轩辕泽,纳命来!”长剑划出一阵炫光,直扑轩辕泽的面门! 流风和几个侍卫忙迎上去。 云轻扬此时早已被仇恨填满胸腔,一上来就是拼命的打法。他招招狠辣,出手半点不留情,也不管自身安危,只要能将对方击倒,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上会落多少伤口!这完全就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 十几招过后,已经有两个侍卫被他重创倒在地上。立刻,又有几个侍卫扑了上去! 或许是云轻扬的举动彻底激怒了流风,他抬臂做了个手势,太子府的侍卫顿时攻势凌厉了许多…… 念儿冷眼看着,见云轻扬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就不再看他。她收回目光,看向轩辕泽,目光冷凝,眸底一片哀痛!许久,才道,“为什么?” 为什么那样对她?为什么要杀死一村的老少? 第二百九十一章 猜测和真实还有一定的距离,念儿只求一个清楚明白! 轩辕泽眸色淡漠,抿唇,露出一个风华万千的笑容,“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多问?”他不答反问。 念儿冷笑,“心知肚明?”自己与他棋子也罢,消遣也罢,只是,那一村子人何其无辜?“往事如尘,我也不想再提。只是,我有一件东西要太子殿下给我解释个明白!”说完,念儿将怀中的令牌拿出,扬手抛给轩辕泽。“此物太子殿下可认识?” 轩辕泽伸手接住,定睛细看,也是一怔,“这是我府里侍卫的令牌,怎么在你手里?”他并没听南宫墨说有那个侍卫丢了令牌啊? 听到他承认,念儿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压抑,腾的甩出了袖中的软鞭,红着眼睛冷叱道,“难得太子殿下大方承认,如此,纳命来!”最后一个字落,她手里的软鞭如蛟龙入海,划起一道凌厉的白练,直击轩辕泽的面门。 心中悲愤,她出手半点不留情,一招一式,都是直击轩辕泽的要害。 轩辕泽看到软鞭如虹,朝他飞泻而至,忙一个错身躲过。他想要开口问念儿,她的令牌那里来的,可是念儿却再也不给他机会…… 十几招过后,轩辕泽的半截衣袖,被念儿的软鞭抽中,一声撕裂飘落地上。轩辕泽的白色里衣上,隐隐有血痕冒出。他的步子滞了一瞬,眼睛在地上的袖子上瞟了一眼,心中一痛。他想到了两个人势必会刀戎相见,却没想到她出手如此狠辣,半点不留情! “殿下!”流云惊呼,领着几个侍卫瞬间围在轩辕泽的周围,个个面色冷凝,死死瞪着念儿。他们欲要动手,被轩辕泽一个手势拦住。 念儿仿佛没有看到他们,抬手跃步,鞭子呼啸着越过他们的头顶,朝轩辕泽的脖子卷去。山村中师傅死不瞑目的身影,小院里那些稚嫩无辜的孩童,那一地的血,满目的凄凉都是拜眼前的这个男人所赐! 他该死! 轩辕泽一动不动,流云想要上前,被他制止了。他想要看看,这个女子,究竟对他的情有几分是真的?他可以感觉得到,山谷中她对自己的奋不顾身不像作假,因为若是流云晚来半步,她恐怕已经葬身狼腹! 一个人的眼神和情绪可以伪装,可突然面对危险所爆发的应变能力,却是伪装不来的。若是那也是假的,只能说她真的太可怕了! 念儿的鞭子快如闪电,辫梢闪动的银光让人触目惊心。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轩辕泽的头顶。不得不说,这一刻,她还是下不去狠手!轩辕泽依旧一动不动,眼神也平静的看着她,甚至,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瑰丽的微笑! 念儿本来还有的一丝犹豫,在看到他讽刺的笑容后,瞬间消退的干干净净!她觉得,他就是在嘲讽她的无知和愚蠢,嘲笑她一腔真心千般付出,到头来却被人无情践踏在脚底。他在笑她痴心妄想,无依无靠孤如浮萍,却天真的想要进入这天下最华丽尊贵的地方! 即使皇宫困如囚笼,她,也不够资格成为那只金丝雀! 银鞭如剑,微滞后狠狠的击中轩辕泽的前胸。他腾腾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一抹浅淡的血痕,从他的嘴角缓缓流出。流云和几个侍卫大惊,大呼一声,“保护殿下。”迅速围在轩辕泽的四周,另有七八个侍卫,亮出刀剑,将念儿团团围住! 那边,云轻扬激战中还不忘仔细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看到念儿狠心将轩辕泽重创,忍不住高兴的大喊,“好样的师妹,对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你根本就不需手下留情。别忘了,你曾在我爹面前说过什么。” 他嘴里虽然说得潇洒,终究还是怕念儿对轩辕泽余情未了下不去手,忍不住在一旁激道。他知道,父亲的死,终是念儿心中最深的痛! 红艳的血痕虽淡,可看在念儿的眼中却是那么刺目!她的鞭子没有再动,眼角,却有两滴泪滑落! 为什么,看到他受伤,看到他不躲不闪,她的心还是会痛的无以复加? 长鞭无力的滑在地上,扑起地上的尘土,烟雾般慢慢坠地。 “师妹,杀了他,杀了他给父亲报仇!”那边,云轻扬奋力攻击几招后,扯着嗓子大喊。要不是他被人死死缠住,他一定上去亲自结果了轩辕泽。 念儿没有动眸子垂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轩辕泽于痛色中闭上了眼睛…… 云轻扬又喊了一句,这一次,念儿的手指动了…… 与此同时,轩辕泽终于下了狠心,朱唇微启,冷冷的很是清晰的说了句,“杀无赦!”念儿的绝情,终于击碎了他心底那仅存的侥幸! 她,是真的想要他死! 念儿猛地抬头,眼睛中是不可思议!“轩辕泽,你好狠……”她低喃。 四周的侍卫扬起手中的刀,毫不犹豫的向念儿扑来!明晃晃的刀刃映着日光,晕了她的眼睛…… 她没有反抗,也没有动。不是她还抱有什么幻想,而是,像是忘了动,她的眼神迷蒙而绝望…… “师妹……”云轻扬撕心裂肺的大呼,可是已经晚了,他眼睁睁的看着流云的剑刺入她的胸口! 所有的人都惊住了,包括轩辕泽! 流云惊得倒退两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手里的剑直直的刺在念儿的胸前。那些侍卫也呆了,举着剑怔在哪里…… 念儿的身子晃了一下,她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胸前还在晃动的刀柄,然后,似乎被疼痛惊醒,她慢慢抬起眼,突然,对着轩辕泽莞尔一笑,“我本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放了我师兄!” 她的掌心摊开,上面放着轩辕泽送给她的蟠龙玉佩。 “你说了我可以用着玉佩要求你做任何一件事。那么,希望太子殿下言而有信,放了我师兄!” 这些侍卫武功虽高,可念儿并不担心。她相信云轻扬要想离开不是难事。她害怕的是那些隐在暗处的高手! 第二百九十二章 轩辕泽的暗卫,念儿是见过的。他们的武功绝不是高手那么简单,出手狠绝,凌厉如风,但凡出手,鲜有活口!这些年,轩辕泽能一次次安然的躲过皇帝的刺杀,那些暗卫功不可没。一开始,轩辕泽并没有将两个人看在眼里,所以,他们的周围还只是普通侍卫。 只是,轩辕泽刚才已经下了必杀令,念儿就不敢保证那些暗卫不会出手了。若是暗卫出手,云轻扬必死无疑! 此刻的念儿,脸白如雪,胸口的血渍染红了她的衣衫。渲染的紫色夹着妖娆的血红,让她整个人如沐在血中,狼狈不堪。她的神色淡淡,脸上没有喜怒,就连刚才流露出的那抹绝望,也消失不见! 长剑入肤,痛彻入骨。可她的心,却已经感觉不到痛,或者,是痛到麻木。 从小到大,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她一直期待着看到锦芬匍匐在她的脚下,痛苦忏悔,生不如死的模样。她期待看到纳兰辰逸在知道锦芬所做的种种恶行之后,目瞪口呆,悔不当初的嘴脸。直到她进入丞相府,看到那个华盖天下的男子! 最初,她并不想对他多做关注。可纳兰若雨喜欢他,她是她的丫鬟,无可避免的会听到关于他的一切事情。就连香如几个丫鬟,谈起轩辕泽都是一脸爱慕。她不屑,觉得他就是个长得好看些的男子而已。可是,同样的话一旦听的多了,她也不免好奇。渐渐的,她也会不由自主的去关注…… 当她知道纳兰若雨和他有婚约的时候,脑中偶尔也会冒出那个想法:如果她还在丞相府,那么,如今和轩辕泽有婚约的就会是她!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就怎么也 掐不灭…… 所以,才有了宛如被容陌柔利诱给纳兰若雨下药的事,她明明知道却冷眼旁观。虽然有她乐于所见的成分在里头,可更多的是她终于不用自己出手就能阻止这场婚礼。最后,纳兰若雨毒发毁容,锦芬和纳兰辰逸让她替嫁。她虽意外却也有一丝欣喜,想着可以成为他的妻子,她的心就会无法控制的狂跳不已! 婚后种种,她为老皇帝责难他而愤慨心疼。太后刁难,她据理力争。端妃垂涎她冷然反击,甚至于宁芝的刻意表现都让她心底不喜。只是,这个时候她从不曾正视自己的心,以为自己只是因为纳兰若雨而对他不一样而已……却不知,她那是因为心爱之人被人窥视,和所有女子一样的吃味而已! 直到,听到南宫墨禀报说他遭到刺杀生死不明,她再也坐不住,不顾危险决然而去!那一刻,她才知道,他不知何时早已住进了她的心里…… 念儿是个冷清的人,她对一切都看的很淡。可这种人一旦深爱,那就是炙热如火,烈焰浓情!她自认懂得他的孤寂他的伤痛,她以为他也如她喜欢他般喜欢自己。长剑相向,她犹豫不忍,却不料听到他一声狠绝无情的“杀无赦!” 她只觉得讽刺不堪,她用尽生命所爱的男子,在杀尽她的亲人后,对她也只有赶尽杀绝!那一瞬,她的心中脑中除了那句话,再无其他声音!绝情的话语,像冰冷锋利的匕首,深深的刺入她的心脏,让她痛的无法呼吸,痛的了无生趣…… “雪儿……”云轻扬不顾一切的挥舞着手中的宝剑,逼退包围着他的侍卫后,纵身跃到念儿的身边,刚好来得及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抱在怀里! “雪儿!”他哑着声音哽咽道,伸手想要捂住她的伤口,却又害怕弄疼她不敢太用力。长剑冰冷而刺目,就那么坠在她的胸口,鲜血不断的从伤口流出来,迅速的将他的手掌染红。红的让他心惊胆战,红的让他心底冰寒…… 轩辕泽的身子摇晃了两下,他似是无法相信念儿会迎着利剑不躲不闪一样,眸子血红,终是咬着牙问了句,“为什么不躲?还是你自知罪孽深重想以死谢罪?” 念儿苦笑……闭眼,她觉得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 “轩辕泽,你这个疯子,你怎么能对她下得去这样的狠手?”云轻扬看着怀中越来越虚弱的念儿,对着轩辕泽大吼,“她对你的心意你怎能视若无睹?她为你……” “师兄……”念儿虚弱的开口,阻止住了云轻扬将要出口的话。那些话,云轻扬知道,轩辕泽怎么可能不知?既然他毫不留情下了杀令,那就代表他对她并无一丝真情!那么,还有什么再说下去的必要? 转头,她看着轩辕泽,苍白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恨意,“太子殿下一言九鼎,说过的话想必不会食言吧?” 不知怎的,轩辕泽看到她不染一丝情意的眸子却觉得格外刺眼,压抑住心底的不适,冷声道,“本宫说过的话从来算数。”一个云轻扬,他还不放在眼里。挥手,那些侍卫散开一个口子。 “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云轻扬拒绝的摇头,说什么也不愿放开念儿的身子。他堂堂男子汉,怎么能抛弃小师妹独自逃生?上次已经利用了一次念儿,这次,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弃。 “师兄,你听我说。”念儿微微有些喘息。“难道你不想帮师傅报仇?一村人的血仇还等你来报!”念儿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她十分清楚,两个人是绝对不会一起离开的。纳兰若雨的中毒,必须要有一个人做个交代,而轩辕泽,也认定了她是凶手。所以,她是不可能离开的,她的伤,也注定她无法离开。 云轻扬瞪着血红的眸子沉默了!父亲的仇他怎可能不报?一村九十六口人的血海深仇还等着他来报。可是,他却无法将念儿扔下不管…… “师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可不要让师傅含恨九泉!”念儿说完,猛地朝后倒去,同时,狠狠的推了云轻扬一把。她捂着伤口后退了两步,和云轻扬拉开了一定的距离。那些侍卫见她有所动作,都握剑警惕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师兄,快走,要不然,我立刻就死在这里!”见云轻扬不动,念儿踉跄着稳住身形,一手握剑,目光凌厉的道。大有云轻扬要是不答应,她立刻就会将胸口的剑拨出的意思。 “雪儿!你不要逼我……”云轻扬痛苦的道。他刚才猝不及防,此刻已和念儿拉开了好几步远的距离。此时要想重新奔到念儿身边,已是不可能。不说念儿不肯,就是那些太子府的侍卫,也已经提剑,虎视眈眈的将他围住! 轩辕泽看着念儿一身血迹,手握剑刃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莫名的抽痛!只是,他却不允许自己在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怜惜,定目,冷起心肠,淡漠的看着念儿和云轻扬。 “师兄,你也不要逼我……”念儿流着泪笑着道。 她的手至始至终都不曾从剑刃上撤下,云轻扬已经看到有不少鲜血已经从她的指缝间缓缓流出…… 他大惊,也知道依念儿的性子她定会说到做到。如果他不走,她一定会将那把插在她胸膛的剑一下子拔出!那样的后果,他不敢想象! “走……”念儿低吼! 云轻扬终于咬着牙,一步步的后退……那些太子府的侍卫得了轩辕泽的命令,并没有拦住他。退了几步后他回头,念儿却将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丝毫也没有一丝退让。终于,云轻扬一狠心,咬牙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纵身跃起…… 念儿看着他的身影在山道上跳跃着越来越远,最后成了一个黑点,乃至消失不见,心头一松,身子软软的滑落…… 轩辕泽的脚步下意识的动了,只是,不等他迈动脚步,一道青灰色的身影从他眼前一晃,待他细看,地上已经没了念儿的身影……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一年春去春又回,又是繁花似锦时。 太子府花园的小亭里,一宫装美人凭栏依坐,看着满园盛开的花朵黯然失神。她的身后,三个美貌的丫鬟婷婷而立。 “香如,你说太子殿下是不是不喜欢我了?”纳兰若雨伸手摘下一片伸展到亭子边花枝上的叶子,幽幽的问。 “怎么会呢?殿下对太子妃的心意奴婢们可是都看在眼里,殷殷情深,那里能有半点假?”香如笑着走上前递上一盏香茶,抿唇笑道。 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温柔体贴,宠爱有加!那各种赏赐,每日里可是源源不断的送进听雨轩,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首饰,锦缎,珍珠玛瑙,惊奇的物件。但凡是太子殿下能看到的,觉得好的,都会在第一时间被送到纳兰若雨的面前。轩辕泽更是每日里都宿在听雨轩,对纳兰若雨更是关心呵护,温声软语,生怕她受了一丁点委屈。 主子看重,下人们更是不敢大意,每日里小心的伺候着,就怕太子妃一个不高兴,那太子殿下还能轻饶了她们? 只是,私下里,她们却都觉得,太子妃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比如,太子妃以前看到她们都很随和,虽然威严但不严厉。可如今,她们偶尔犯些小错,太子妃都会大怒狠狠责罚!还有那眼神和气质,隐隐的都和以前不一样了。细细算来,是从在丞相府中毒后就变了!只是,她们心里腹诽,却都不敢表现出来,每日里看到纳兰若雨,还是恭恭敬敬的。也许,是因为中毒后余毒未清,太子妃的性情才会大变吧。又或许,太子妃本来便是这个样子,只是因为那时刚到太子府收敛了两个月而已…… 香如说着话,一面小心的观察主子的脸色,看太子妃神色如常,她暗自松了口气。这大半年来,太子妃的性子却是变了不少,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下人稍有不慎就会被责罚。偏她们还不敢表露出来,见到太子还要努力维护太子妃端庄贤惠的样子! 听到香如的话,纳兰若雨羞涩一笑,只是眸底却多了几许黯然! 从她中毒后回到太子府,太子虽然和她日日同在一个屋子,却一个在锦榻一个在床上,从不近她的身。 初时她并不在意,想着自己身子中毒还未恢复好,就每日里和他秉礼而居,不敢越雷池半步。可是后来一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每日睡在榻上,无论她如何含羞出言提醒,他都是含糊着一笑过去了事。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半夜偷偷摸上他的锦榻,百般挑逗之后,他明明脸泛潮红呼吸不稳,却在她暗自欣喜的时候突然冷淡,怜惜的拍拍她的脸道,“乖,白太医说你身子没有大好,不宜……要不然,将来怕难以有孕!”他的声音温柔如水,还透着隐忍的情欲,显然是在刻意压抑着。 纳兰若雨释然了!原来,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为了以后考虑他才不得不忍着!想着他对自己这般怜惜照顾,她心底的不悦彻底散去,换来的,是满心的欢喜!他正值血气方刚,又没有其他女子侍奉。能为了她的身体而委屈自己,的确难得!有夫如此,她还有何求? 纳兰若雨并没有想过,这个借口,当初念儿在太子府的时候,就已经用过了! 只是,又是半年多过去了,他的说法还是一样,而她则从最初的满心欢喜变得忧心忡忡。各种猜测就不由自主的在脑子里出现,让她容颜渐枯,日渐憔悴!猜测一多,她就会忍不住胡乱猜忌疑神疑鬼。不是怀疑轩辕泽又有了新欢,就是怀疑这府里有那个狐媚子勾引了他。于是,香如几个原本就对轩辕泽有爱慕之心的丫鬟就遭了大罪。每日里但凡出现一点小错,就会被纳兰若雨抓住不放…… “殿下这几日可有什么异样?”纳兰若雨心中的那点猜忌又开始泛滥,她皱着眉问香如。 “还和以前一样,依旧在书房处理公文。”香如小心的答道,并谨慎的看了看主子的脸色。 “这都大中午了,殿下用膳了没有?”纳兰若雨看了看头顶火辣辣的太阳,关心的道。 “想必还没有,厨房准备了消暑的甜汤,太子妃要不要给殿下送一些过去?”翠如上前一步笑着道。 “是吗?那快去准备。”纳兰若雨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起身,带着几个人回了园子。 书房里,轩辕泽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双目低垂,手中把玩着一块白色的玉佩。他将玉佩摊开在掌心,细细的抚摸一遍后,盯着镂空处的花纹呆呆出神…… 这个玉佩正是念儿失踪那日从怀里掏出来的蟠龙玉佩。玉佩莹润微凉,还和往日一样美丽。只是,轩辕泽却觉得它缺少了什么…… “殿下,太子妃来了!”门外,流云高声禀报。 轩辕泽将玉佩放入怀中,坐直身子,朗声吩咐,“请太子妃进来。” 门外,流云恭敬的施礼,“太子妃请。” 纳兰若雨对他一点头,抬头,端出一副自以为完美无缺的姿势,飘然进入。香如端着甜汤跟在她身后。 进了屋子,绕过绣着白玉兰的屏风,纳兰若雨看到了坐在书案后玉冠蓝衣的俊美男子!不管看过多少次,每一次相对,她都会心如鼓抡,猛烈跳动!有时候她甚至卑微的祈求:只要让自己每日都能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就知足了! “参见殿下。” 纳兰若雨屈膝施礼。 “爱妃快起来。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么拘谨。”轩辕泽快步上前扶起纳兰若雨道,语气亲昵,充满宠溺。 温柔的话语,一下子就将她心中的不快消散,她趁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红着脸羞涩道,“雨儿谢殿下。”说着,她从香如的手中端过汤碗,轻轻吹了吹,才道,“已经不烫了,殿下是现在喝呢,还是等一会凉了再喝?” 轩辕泽感激的一笑,“先放下吧,本宫一会就喝。” 第二百九十四章 纳兰若雨没敢坚持,轻轻放下了手里的甜汤,因为,她看到了轩辕泽眸底那掩饰的极好的一抹疏离…… 从她进入太子府,他对她就一如既往的那份疏离……即使,她有时能感受到他对她的怜爱和温柔,可是等她想要亲近他,他却总是隐晦的躲开…… 为什么会这样?纳兰若雨曾不止一次的仰天责问。明明她听那些丫鬟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很好,虽然她知道她们口中的太子妃是说念儿那个贱丫头,可轩辕泽又不知道,没道理换做是她就这么防备和冷疏?为什么念儿也是顶着她的脸,太子殿下就可以对她亲昵熟稔?要不是知道两人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圆房,纳兰若雨会以为轩辕泽已经熟悉到习惯念儿身上的气息了…… 只是,纳兰若雨不知道的是,两个人之间那种熟悉的气息,并不是只有夫妻之间才会有!她不知,所以就更加费解。 于是,她将轩辕泽不冷不热的态度归功于念儿在太子府两个月期间的故意勾引。她想,要不是念儿故意使了什么手段,断不会将太子哥哥迷得晕头转向……所以,她这半年多来,总是暗自学着念儿说话的语气,形态。可是,轩辕泽还是对她不冷不热,温和疏离。久而久之,她也便懒得学了,索性恢复了本性。 哼,使了手段又怎样,太子哥哥终究还是爱她的,她只使了一个小小的计谋,太子哥哥就要将个女人打入天牢。虽然念儿半路逃脱了,可终究还是死在了流云的剑下! 那个女子始终是她心中的一根尖刺,总要拔干净了才放心。只是念儿虽然死了,可她的影响还在,这让她也十分不舒服。可是想想,不过一个死人而已,自己犯不着和她挣个高低! “殿下莫要太劳累了,公文总也处理不完,身体要紧。”纳兰若雨顺势在轩辕泽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扬着笑脸,温柔的道。 香如站在她的身后,低头偷偷瞄了一眼太子殿下,脸颊飞红,只她慌乱的暗中瞧了一眼两个主子,见无人注意她,遂稳定了心神。 “雨儿受累了!本宫一会就喝。”轩辕泽重新坐到椅子上,顺手拿起一道公文,温声答道。他的样子,很明显就是要继续办公。纳兰若雨心中明白,欠身起来施了一礼道,“那殿下忙,妾身告退。” 轩辕泽点头,看着纳兰若雨出了书房,放下了手中的折子! 不是他不知道纳兰若雨的心,只是每每他想要亲近,却总是觉得缺少了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十分怪异,他说不清楚,只是觉得两个人之间像是隔了一重轻纱,看得见,摸不着,伸出手去,什么也没有。 以前相处,这种感觉从没出现过。只是自从念儿…… 想到那个女子,他的眸子闪了闪,心底突然变得越发沉重!半年多了,尽管他从不刻意想起,可那抹清丽的身影,总是毫无预警的冲入他的脑海,怎么赶都赶不去! “啪!”他恼恨的将手中的折子扔到桌案上,往后一靠,颓然歪倒在椅子上。 怎么又想起了那个女子?她只不过是皇帝和瑞王安插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而已,什么倾心相许,舍命相救,不过是一个个精心安排的圈套而已。他深信,若是他没有发现,有朝一日他被按上什么欺君罔上的大罪,那一定是她的功劳。想到此,轩辕泽还是有些幸运的。只是想到他对那个女子所付的真心,还是隐隐刺痛!就像肉中刺入的一根木刺,虽然拔了,可还是留下了不少木屑,一动,还是会痛。 闭目,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再一次睁眼,他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甜汤,心中稍暖。雨儿如此温柔贤惠,才是他相伴一生的女子。为他忧心操劳,为他到白云寺吃斋祈福,殷殷问候,柔柔神情,他怎能辜负? 屏退脑中不该有的想法,轩辕泽端起了甜汤,喝了一口,微微皱起了眉。有些太甜,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不过,雨儿的心意,他却是不忍辜负的。 听雨轩,纳兰若雨有些闷闷不乐的坐在锦榻上,香如和翠如一边一个为她扇着扇子。想到刚才书房,轩辕泽对自己敷衍的模样,她心中就气闷不已。只是,她却不能说出来,只有在屋子里暗暗发泄。 “你们就不能用点力气吗,想将我热死啊!”纳兰若雨狠狠的将手中的茶盏摔倒地上,厉声喝道。 香如和翠如大惊,忙扑通跪倒在地上,也不管地上的碎瓷渣子和水渍,都磕头求饶,“奴婢该死,望太子妃赎罪。”她们的力气明明不弱,可是太子妃说力气小了就是小了,她们不敢有半句分辨。她们是奴婢,性命都握在主子的手里,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滚出去……”纳兰若雨冷着脸喝了一句。香如和翠如忙低着头退了出去,就连地上,也不敢上前收拾了。 院子里,秀如看到两个人红着眼睛退了出来,忙上前小声的问,“太子妃可是又生气了?”否则两个人不会这幅模样。 “主子的事,可不是我们能随便置啄的。”香如担忧的看了一眼屋子,沉着脸道。 秀如懦懦的应了,和翠如退到一旁。 剑兰从园子外走了进来,笑着对三人道,“太子妃可是午睡了?宁五小姐带着小公主来了,说是要拜见太子妃。” 香如一听,脸色越发难看,可她不敢说什么,遂勉强笑着道,“我去禀报。”剑兰点头等在那里。 自从纳兰若雨回了太子府,她知道剑兰会武功,平日里也是近身伺候念儿的,就害怕被她看出破绽,就找了个借口将念儿重新推回了轩辕泽的身边。所以平日里,剑兰是不在听雨轩当差的。 念儿还在生着闷气,香如小心的避开地上的碎瓷走到她的面前,低声禀报,“禀太子妃,宁五小姐和小公主来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宁芝和轩辕紫晴被剑兰领着进了会客居。纳兰若雨已经侯在哪里,两个人小碎步殿下最疼这个小妹妹,为了让太子高兴,她也便对轩辕紫晴十分友好,时不时的进宫,总要给小紫晴带些民间街上的小玩意。虽然比不得宫里的精致华美,可贵在稀奇,轩辕紫晴很是喜爱。对她也粘得很。 “太上前见礼,“宁芝参见太子妃。” “晴儿给太子妃嫂嫂请安。” 纳兰若雨的眸底有一些厌色极快的划过,脸上却是不显,依旧笑的温柔端庄。“宁五小姐快快起身。小公主,快让太子妃嫂嫂看看,可是又长高了?”她抬手让宁芝起来,笑着朝轩辕紫晴招了招手。 太子子妃嫂嫂。”小紫晴甜笑着奔了过去,拉着纳兰若雨的袖子轻轻摇晃,“太子哥哥呢?怎的不见他?” “晴儿怪,你太子哥哥有公务要处理,一会闲下来定会来看你的。”纳兰若雨伸手捏了捏轩辕紫晴的小脸蛋,笑着道。 一旁的宁芝听到轩辕泽不得空有些失望,可是眼睛转了转就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笑着对纳兰若雨道,“听说太子府里的小花园百花齐放,更有珍贵的花木难得一见,不知臣女可否有这个荣幸能去参观一二?” 自从纳兰若雨中毒后,她亲自上门求见了几次,都被她以身子不适不宜见客为由拒绝了。直到上个月她又递了帖子求见,纳兰若雨实在推脱不过,才见了她。 “难为宁五小姐不嫌弃,是本宫的荣幸。”纳兰若雨笑着起身。领着二人朝花园走去,转过身子,她的脸上笑容不在,换上的是眸底厌恶的冰寒。这个宁五小姐的心思简直是路人皆知,她分明就是想借着游花园的由头,好碰上太子殿下罢了!真是不知羞耻。纳兰若雨心中暗骂,不由加快了脚步。宁芝紧走两步上前,半点也不曾拉下。 她们两人的丫鬟看到主子步子快了,也加快脚步跟上。反观轩辕紫晴,人小腿短,自然就落在了后面。她嘟起嘴看了看逐渐远去的几人,眼珠子一转,快步朝轩辕泽的书房跑去,她的贴身丫鬟珠儿,紧紧的跟在后面。 她才不要看什么花呢,她要找太子哥哥!轩辕紫晴暗自得意着,跑的更欢。 书房的园子外,剑兰远远的就看到了急匆匆奔过来的小小人影,抿唇一笑,进去禀报,“殿下,小公主来了。” 轩辕泽正和南宫墨讨论着北疆王派了使团来月华的事,听到剑兰禀报,停止了交谈。“这个丫头不去缠着太子妃,怎的往书房来了?” 轩辕泽知道这个小妹很是喜欢太子妃的,只今日竟没能粘着太子妃反倒跑到自己这里来,还是有些诧异。 他的话音落,南宫墨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道水粉色的小身影就直直的扑进了他的怀里,“太子哥哥!晴儿想死你了!” 轩辕泽有些哭笑不得,宠溺的将她的身子扶好,笑着逗她,“是真想还是假想?”轩辕紫晴立刻站直身子,一本正经的答道,“自然是真的。本公主……一言九鼎。”想了想,她昂着头大声道。那模样,竟有几分气势。 轩辕泽笑的更愉悦,南宫墨和剑兰两个也笑了起来。珠儿可不敢像他们那样放肆,也是垂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显然是在忍着笑。 “太子哥哥!”轩辕紫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看着屋子里笑作一团的三个人,不悦的皱眉,“不许笑,我又没有说错。”她可是听父皇不只一次这样说过呢,也没人敢笑呀?看到南宫墨还在笑,她实在忍不住上去踢了他一脚,得意的哼了一声。 轩辕泽不想让她难堪,就挥手让南宫墨和剑兰都下去,剑兰告退,临走将呆愣愣的珠儿也拉着走了。 轩辕泽将小紫晴抱到他的腿上,摸了摸她的脑袋问,“有没有去看望太子妃嫂嫂?太子哥哥记得你可是很喜欢她的。” “我看了呀。” 轩辕紫晴回了一句,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样子。 轩辕泽觉得奇怪,问她,“晴儿可是有什么话想要对太子哥哥说?” 轩辕紫晴看了看屋子里,见只有他们二人,歪头想了一下,才附耳在轩辕泽的身上,低低的道,“太子哥哥,晴儿告诉你个秘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哦!” 轩辕泽不觉失笑,对上她郑重的样子,敛了笑意,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 轩辕紫晴凑近他的耳朵,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太子哥哥,晴儿觉得太子妃嫂嫂不一样了呢,都没了那种香香的好闻的味道!”说完,她似还是有些想不明白,瞪大了好看的眼睛看着轩辕泽。 轩辕泽心底一动,瞪着眼睛看着面前八岁的小妹妹!许久,才回过神,板着脸,很是谨慎的对轩辕紫晴叮嘱,“晴儿,这话对太子哥哥说说也就罢了,万不敢再告诉任何人,包括父皇和你母妃,记住了吗?” 轩辕紫晴仿佛也感觉到了事态严重,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很快,香如就来寻轩辕紫晴,说是太子妃找小公主过去玩,轩辕泽就让轩辕紫晴走了。 等院子里的人都散了,南宫墨走了进来。他本来还想要继续和轩辕泽商量北疆使臣的事,却看到轩辕泽的脸色难看,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忍不住上前两步,担忧的问,“殿下怎么了?可是出了何事?” 轩辕泽脸色发白,神情有些怪异,眼眸深处,还有一些伤痛和无法言语的哀伤。就连他周身所散发出的气息,也是低迷的近乎迷蒙…… “你有没有发觉,太子妃和以前不一样了?”轩辕泽的声音飘忽的不像真实。 “什么?”南宫墨怔住,不敢确定的又问了一句,“殿下怎么会这样问?” “刚才紫晴告诉我,说她觉得太子妃嫂嫂和以前不一样了,没了香香的味道!”轩辕泽望着窗外幽幽的道。 第二百九十六章 南宫墨怔住的眸子中突然有什么闪过,抬头,他对上轩辕泽的眼睛,带着几分兴奋道,“殿下是否还记得,那日雨夜在客来居外,那个一身黑衣和云轻扬在一起的人身上,就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轩辕泽的身子一震,却是点了点头。 “那个人,是念儿姑娘!”尽管轩辕泽很早就知道了,南宫墨还是特意提醒了一句。 屋子外守着的剑兰也听到了南宫墨的话,站着的身子微微一僵。 “那种香味,我以前在太子妃的身上也闻到过。”南宫墨继续道。说着话,他的眼睛从没离开过轩辕泽,密切注意着他的反应。 轩辕泽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脸色变得惨白! “太子妃中毒回府后,她的贴身丫鬟小菊就不见了,而太子妃也没有寻找!”南宫墨想起自己一直想说,却没有说出的一个问题。 “小菊?”轩辕泽想起他听人说起过纳兰若雨的身边是有那么一个挺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只是纳兰若雨中毒,那个小菊不知所踪,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小菊和这件事有关,被暗中发落了,也就不再提她。现在想想,也是有很多蹊跷。 轩辕泽看向南宫墨,南宫墨心领神会,点了下头道,“我马上让人去查。”他出去,不多时回来,显然已经吩咐了下去。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屋子里静的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太子府侍卫的办事效率很高,半个时辰后,流云走了进来,施礼后才低声道,“丞相府并没有一个叫小菊的丫鬟。”他看到轩辕泽脸色不好,想了下道,“那个小菊,是太子妃带进来的,属下等以为是丞相府里太子妃用惯的丫鬟,就没有在意。” 轩辕泽了然,太子府的人认为小菊是丞相府派来的丫鬟,而丞相府的人则以为她是太子府的人,那个丫鬟就是钻了这个空子。 “人不见了为什么不早说?”轩辕泽冷冷的问。 “太子妃从丞相府回来以后,那个丫鬟就不见了。属下等以为是那个丫鬟牵扯到了什么……”流云低着头小心的道。 太子妃中毒,首先要责罚的是近身伺候的丫鬟。而小菊则是那段时间太子妃最得力的人,处理她理所当然! 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的丫鬟,而纳兰若雨很显然并不认识,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当初嫁入太子府的那个新娘子,并不是纳兰若雨! 这个想法,几乎是同一时间几个人都想到了!轩辕泽瞬间汗湿后背…… 如果那个人不是纳兰若雨,那么,她是谁? 轩辕泽看了流云一眼,流云也同样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也想起了,念儿被人救走后,太子殿下依言放了云轻扬。而他走时,捂着伤口仰天大笑,“轩辕泽,今日你如此对待念儿,他日你必然会后悔,会痛不欲生!” 那句话,当时无人在意,现在想起来却又是那般清晰。云轻扬,他定是知道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南宫墨茫然出神,看着轩辕泽喃喃自语,“当初的新娘,是念儿!” 没道理同样的一个人,性格可以在短时间内各异!他就说太子妃的眼神很是熟悉,他恍惚在哪里见过! 轩辕泽也恍然,纳兰若雨出身世家高门,绝对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回想她刚成亲那会,总是会忘了鄙称而自称‘我’。那时他以为是她想要和自己拉近关系,故作亲昵。现在想来,丞相府的教养绝对不会让她犯那样低级的错误! 而中毒后回来,她再也没有如此说过!总是自称‘妾身’或者‘雨儿’。 洞房花烛夜,她含羞带怯,目光,却是那样清澈纯真!清澈的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在皇宫听到皇上要暗杀殿下的话对我示警的,是她。借着去白云寺祈福,实则去千里外找寻殿下的人,也是她!”南宫墨的眸子灿亮。“既然太子妃都可以是假的,那么,殿下当日看到的人,未必就是念儿。那个时候,她一直在丞相府!”南宫墨终于想到了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他一直就不相信,念儿会是老皇帝派来的人!以她对殿下的情意,绝对不会做出有损于殿下的事!可是,轩辕泽亲眼所见,他也无法反驳。 流云立刻看向轩辕泽! 轩辕泽此刻已经惨白了一张脸…… 如果,当初的新娘真的是念儿,而皇上和瑞王也显然是不知道的。要不然,早就办了纳兰辰逸欺君大罪!而瑞王,则是知道念儿喜欢他之后,才动了那样的念头。一方面足以用来打击他,另一方面,也可以用他的恨让念儿绝了心思!想到这里,轩辕泽冷汗淋淋。此时,他才有些恍然大悟,以瑞王对念儿的深情,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嫁入太子府? 那日的事,如此多的破绽,如果他肯冷静下来问一句念儿,也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想到当日他狠心无情的一句“杀无赦!”换来她心如死灰不躲不避,木然的迎上流云的长剑……那一刻,她的心何其痛? 其实,有些事,只需那么简单的多想一点,就会完全明白!轩辕瑞会设计他,是笃定他无法容忍心爱之人的背叛,大怒心冷之下,他的理智不会清明。暴怒下所说的话,也会毫无顾忌口无遮拦,也更会将她伤的最深! 念儿!轩辕泽在心底低低的呼唤,这个名字曾让他避如蛇蝎,曾让他刻意回避,也不许周围的人随便提起。如今,只那么默默思念,就足以让他痛彻心扉!云轻扬的话,果然是对的! “给本宫去查,我要知道有关于她的所有事情!”轩辕泽攥紧手指,狠狠的锤在桌子上。猛然用力致使手背的青筋突爆,一条条如蚯蚓般狰狞恐怖。 “是!”南宫墨和流云不敢再说什么,躬身退出。屋子里,只留下了瞬间像没了力气的轩辕泽…… 闭眼,脑中出现的是她清丽通澈的眸子,水盈盈,亮晶晶,就那么柔柔的看着他!渐渐的,她的眼中有泪滑落,一滴一滴敲击在他的心坎,如重锤,似重千钧!她在怨,怨他不信她,怨他无情无义…… 第二百九十七章 南宫墨和流云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向轩辕泽做了禀报。每说一件,就看到太子殿下的脸色白了一分。从念儿如何进了丞相府,到那一夜山村血案,云老寨主身死手中抓着的令牌…… 讲到最后,两个人的声音都已经变了!而轩辕泽的脸上,已经没了一丝血色!怪不得,她和云轻扬一看到他就拔剑相向,目露怨恨。却原来,他们早已认定他是杀死那一村人的凶手!就像他认定了是念儿下毒害了纳兰若雨一样! “殿下,十年前,丞相夫人海清韵和大小姐纳兰若雪双双葬身火海。而念儿姑娘的容貌,则六七分随了海夫人!属下猜测,她极有可能就是那幸免于难的大小姐!”流云犹豫了一下说道。 轩辕泽隐约记起,那日,他曾不止一次的听云飞扬唤念儿为‘雪儿’。纳兰若雪,雪儿!如果说这只是个巧合,连他都不会相信! 轩辕泽眸子暗了下去,久久都不发一言。屋子里的两个人看他的样子,也不敢多言,低头悄悄退了出去。 这一日,太子殿下一步也没出书房,独自坐在桌案前失神,就连宁五小姐和七公主离开,太子妃亲自做了点心送来,太子殿下也没有开门。 小院侍卫房里,流风流云还有南宫墨面对面坐着,彼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你们说殿下这个样子,会不会出事?”流云担忧的看了两人一眼。 “出事倒还不会。只是这个样子却是应该,念儿姑娘为他做了那么多,他竟然冤枉人家,还……”南宫墨不齿的唏嘘,心中对轩辕泽也是不满。当初,他就曾隐晦的提出事情有颇多疑点,可轩辕泽盛怒下早已认定,又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如今他断定轩辕泽悔的肠子都青了,不,也许,心肝脾胃肾都悔青了。可那又怎么样,念儿姑娘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这次殿下做的实在是过分!”流风也难得没大没小说了自家主子一句。不过,他随即看向流云道,“罪魁祸首你也有一份!”当初那一剑,可是这小子刺的!虽说念儿姑娘被人救走了,可那伤势看着就不轻…… 流云内疚的低下头,默然不发一言。那一剑,一直是他心中无法去除的伤。且不管念儿有罪没罪,私心里,他都不想伤她!只是伤痛已经造成,他再怎么辩解都是无用,沉默是最好的方法。 “这个太子妃还真是好计谋,利用完了别人,最好再来个杀人灭口。还将自己弄得可怜兮兮的,以博殿下的同情。要不然,殿下当日的怒火也没有那么大!”自从知道原来的太子妃是念儿以后,南宫墨就对听雨轩里的那位满腹牢骚,甚至,还有些厌恶。只是,他摸不清轩辕泽的心思,不敢明着说出来罢了。 “那丞相夫人也不是个好东西,害人家母女性命,自己取而代之,活该被人下毒躺在床上如个活死人!”流风狠狠的道。他们不敢胡乱议论轩辕泽的是非,就将气撒在了如今躺在床上,手脚不能动,口不能言,只剩两只眼珠子转来转去的锦芬身上。 丞相府里的事,已经被他们派暗卫查了个仔细明白,从锦芬设计害死海清韵,到念儿回来后的一步步动作,他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特别是锦芬当时害海清韵和纳兰若雪的目的!原来,竟是为了让纳兰若雨取而代之,成为太子妃! “说来,念儿姑娘才是真正的太子妃!”流风有些感慨的道。 “宫里最近可有什么动向?瑞王这两日可有什么动作?”南宫墨突然想到什么问。 自从念儿那日被流云一剑刺入胸膛,不知所踪之后,瑞王随后领着人出现。他也许没想到轩辕泽会这么快对念儿下手,慢了一步……随即他派出所有的手下出去寻找,结果都毫无所获!一日,两日,十日,两个月……半年后,瑞王终于放弃了寻找,却将一肚子的怒火重新转架到轩辕泽的身上。每日里两个人几乎都是针锋相对,从朝堂到私下,纷争不断! 皇上的态度却是模棱两可,让人猜测不透。他既不偏帮轩辕瑞,也不指责轩辕泽。相反的,他对轩辕泽的态度,竟比以前缓和了一些…… “北疆的使团再过半个月就到了,皇上命太子殿下和瑞王共同负责此事,还不知存了什么心思!”南宫墨眸子闪了闪道。明知道两个人不对付,还特意将两个人放到一起,皇帝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听说这次北疆的一位公主也在里面。北疆王有意要让两国联姻,那位公主此次来就是要在我朝诸位皇子中,选一个做驸马!只是,却打听不出那个公主的名字。”南宫墨眨了眨眼睛道。心里,对那个神秘的北疆公主也是十分好奇。 北疆王有九个儿子,只有三个公主。这位公主据说是北疆王最疼爱的那一个!容貌娇美那自是不用说的,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更难得她武功不弱。要不然,也不会得北疆王如此疼爱!对她几乎言听计从,从不说一个不字。 当然,传言也不可全信。只是那位北疆公主,更加让人想一睹芳容,见识一下她的绝色芳华! “朝中好几个皇子都没有正妃,想来也不难选。”流风不以为然,反正他家太子已经没了资格。人家堂堂公主,是绝对不会给人做妾的! 几人正说着,剑兰走了进来,看到他们三个都在,松了一口气道,“南宫先生,你去劝劝殿下吧,这样不吃不喝可怎么得了,万不可落下病来!”她本来想要给太子送些饭菜的,可看到太子妃都吃了闭门羹,她也没胆子贸然上前,只好前来求南宫墨了。 跟了念儿两个月,她对南宫墨的称呼也变了!她也许没有发觉,可她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只是没人说出来而已。 “没事,少吃个一顿两顿的不会饿死!”南宫墨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如果知道了事情真相他还能吃的下饭,那才真的是有病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如老僧入定般枯坐了一天的轩辕泽,终于在月挂中天的时候,走出了书房。出了书房他那里也没有去,径直去了听雨轩。 一直守在门口的流风和流云见状大喜,至少他们不用担心殿下再伤心自虐了。只是去听雨轩太子殿下并没有要他们随行,他们只好守在了听雨轩的门口,顶替了守门婆子的任务。守门的婆子本来就对身为太子近侍的他们存了一份敬畏,此刻竟见他们如此的平易近人,体贴照顾,俱感激的眼泪横流,奉承感谢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 纳兰若雨正在暗自纠结,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猜不透轩辕泽了。今日宁芝带着七公主来,有意无意还是在暗示太后有意让她进太子府的事。这让纳兰若雨十分恼火,她这个太子妃才刚嫁过来不到一年而已,太后就急着往太子府塞人了!那个宁芝一副柔柔弱弱,姣花弱柳的模样,摆明了就是到太子府来勾引太子殿下的。一个大姑娘也不知羞耻,嘴里不住的问着太子的情况,她都感到不齿!恨不得一棍子打出太子府去。可是,宁芝有个做公主的嫂嫂,更有太后在后面撑腰,她即便贵为太子妃,也不能轻易得罪! “太子妃,太子殿下往听雨轩过来了!”香如得了暗中打探的小丫鬟的消息,忙欢喜的来向纳兰若雨禀报。今日太子不知为何心情不好,就连太子妃的面子也没给。她们这几个跟着主子的丫头都担着心呢,生怕主子失宠,她们的身份也会一落千丈。 “什么?你没看错吧?”纳兰若雨猛的站起来,一张俏脸因为激动而变的嫣红。太子哥哥来了听雨轩,是不是表示,太子哥哥并没有生她的气? 虽然纳兰若雨并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得轩辕泽冷眼相对,只是她下意识的将错误揽在了自己身上。在她的心里,眼里,如天人般尊贵华美的太子哥哥,是不会做错事的! “香如,你快来看看,我的妆容可好,衣衫可有什么不妥,要不要立刻换一件?”趁着屋子里明亮的烛光,纳兰若雨低头瞧着自己身上的衣裙,越瞧越觉得不好看。她还生怕自己的妆花了,几乎有些手足无措的坐在镜子前端详。左看右看,就想要拆了发髻重梳。 她的样子,让香如只觉得好笑,当下拦住纳兰若雨道,“太子妃的装扮是极其妥当的,太子殿下看了定会惊为天人,满心喜欢的。” 秀如和翠如也在一旁笑着点头,称太子妃的妆容极美,她们看了都惊叹,更别说太子了。 “真的不用再梳理了吗?”纳兰若雨盯着镜子里自己娇艳欲滴的容颜,有些不确定的道。她可不想太子哥哥看到她邋里邋遢的样子。 “不用了。”三个丫鬟齐声道。即便是现在梳理,也已经来不及了! 纳兰若雨还在左看右看,就听得院子里的小丫鬟高声见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你们太子妃可歇息了?”轩辕泽温润的声音响起。 “回殿下,太子妃在屋子里,正等着殿下呢!”小丫鬟脆声答道。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听到了。都觉得这个小丫鬟说的可真是好!纳兰若雨甚至都想着这事过后,一定要重赏这个机灵的小丫鬟。香如和秀如上前挑起帘子,纳兰若雨走了出去,正迎上欲要进屋的轩辕泽。“妾身见过殿下。”她微屈膝,娇声道。三个丫鬟跟在她的身后施礼。 轩辕泽冷眼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娇艳美人,眸中的厉色一滑而过。月色如水,倾洒在纳兰若雨枚红色的华美宫装上,让她看起来如月宫的仙子,美丽妖娆。只,轩辕泽却并没有多少欣赏。他搞不懂这个看着美丽温柔,贤惠端庄的女子,心肠竟是那般的狠毒!为了杀人灭口不露半点痕迹,她竟然给自己下毒。这份狠辣,让他咋舌!最可恶的是,她竟让他彻底失去了念儿!这份恨,他压在胸中怎么也消散不了!心里想到这里,越发不屑和厌恶。脸上,依然是温和宠溺的笑容,伸手将纳兰若雨扶起来,笑道,“爱妃不必多礼。” 纳兰若雨随着他手上的力道站了起来,抿唇轻笑,想起什么贤惠的道,“殿下可用了晚膳?妾身一直让厨房给殿下温着饭菜,殿下现在可是要用?” 娇柔温软的声音,纳兰若雨将一个贤妻表现的恰如其分。 “好,本宫也饿了。”轩辕泽没有拒绝,淡笑着点了点头。纳兰若雨闻言大喜,忙吩咐丫鬟们传膳。不多时,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就摆到了桌子上。轩辕泽看了看,目光露出赞赏,轻然入座。纳兰若雨也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香如和秀如分别站在两人身后服侍。 轩辕泽看到了她们两个,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两人不敢多言,悄声退下。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夫妻二人。 纳兰若雨笑着夹了一筷子轩辕泽爱吃的菜放到他面前的碗里,“殿下怕是饿坏了,尝尝妾身让厨房特意为殿下做的菜!” “谢爱妃。”轩辕泽笑着点头,夹起纳兰若雨送过来的菜咬了几下,点点头道,“不错。”他平日里极少称赞,能得他这样简单的夸奖,已是不易了。纳兰若雨大喜,终觉自己今日的辛苦没有白费。“既然殿下喜欢,那就多用一些。” 轩辕泽又吃了几口,状似无意的道,“本宫瞅着爱妃屋里的一等丫头只有三个?”纳兰若雨一愣,她没想到轩辕泽会突然关心起她屋子里丫鬟的多少来,莫不是看上了那个?她的脸色立刻发白,陪着笑道,“这三个丫头都是妾身自幼用惯了的,她们勤快机灵,也听话。妾身怕新来的丫鬟笨手笨脚反而不妥,就没有再添人。” “本宫记得好像这院子里有个叫小菊的瞅着挺机灵,怎么不见了?”轩辕泽突然问。 第二百九十九章 轩辕泽说完,似有所思,垂眸沉思了片刻。 “小菊?没有呀!”纳兰若雨压根就没听到过这个名字,想了一会确定没有才诧异的道。“殿下许是记错了!妾身这听雨轩里就只有这三个从相府带来的丫头,其他都是太子府里的。”纳兰若雨不疑有他,笑着解释道。 “恩,定是本宫记错了。”轩辕泽笑笑,不再说话,只是眸子中的暗色越发多。已经听到了自己要知道的消息,轩辕泽再也没了继续吃饭的兴致。优雅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纳兰若雨一见,忙关切的问,“殿下怎的不吃了?可是饭菜不合口味?”她的声音里很明显带了一丝忐忑不安。 “本宫突然想起还有一件要紧的公文没看,那可是父皇特意吩咐下来的,半点也不能怠慢。爱妃慢用,一会不用等本宫了。”温和的眸子淡淡,唇边的笑意浅浅,轩辕泽径自取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起身离开! 出了屋子,待到院中,他的眼底已是一片火焰! 这个女子,果然不是当初的太子妃!尽管容貌一模一样,可是那神情和气质,却完全不同。念儿生性随意,从不会用卑微讨好的眼神看他。纳兰若雨却不同,她的举手投足都充满着对他的爱慕和痴恋。爱恋过多,以至于她快失去了自我。 寻常男子若能得这样的女子倾慕爱恋,不知心中幸福几多!可她的这种爱恋看在轩辕泽的眼底,却是另一种不耐和厌恶…… 被自己所爱的人深爱,是一种愉悦到极致的幸福! 被自己厌恶的人深爱,则是一种华丽的看不到却禁锢在你身上的枷锁! 纳兰若雨对于轩辕泽而言,就是后者…… 流云和流风看到轩辕泽脸色沉沉的走了出来,两个人也不敢多言,悄然跟了上去。 屋中,面对着空空的餐桌,纳兰若雨原本雀跃欢喜的心情,一下子沉闷不已。太子哥哥有要事要办,她不能阻止的。可是,心里尽管已经这样告诉了自己几十遍,她的心里还是不舒服。 放下筷子,满桌的美味佳肴也失了味道。“香如,将饭菜撤了吧。”太子哥哥不在,她也没了胃口。 香如几个听到吩咐,忙进来撤了饭菜。太子妃的脸色不好,她们也不敢多说话。收拾完毕,纳兰若雨无力的挥了挥手道,“本宫累了,不用伺候,你们都下去吧!”说完,她躺倒在了锦榻上,闭上了眼睛! 桌案上,烛光闪耀,偶有飞蛾扑进火中化为灰烬。锦榻旁的雕花大床上,绣着富贵牡丹的帐幔红的妖艳,在烛光下越发好看。床上,大红色的鸳鸯枕双双对对,相挨着摆在一起。只是,被褥整齐,空空无人! 不知何时,纳兰若雨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在屋子中缓慢的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枕头上!突地,她猛然起身,三步两步的奔过去,一把将象征着幸福甜蜜的鸳鸯枕抓在手中高高举起。她的眼睛圆瞪,眸底是压抑的波涛汹涌。只要她一松手,那枕头就会掉在地上。只是,最后,她却轻轻的放下!将枕头放到床上的枕头旁边,捋了捋上面的褶皱,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晕湿了一大片地方…… 这一夜,太子一直在书房办公。太子妃房中的烛火,也燃了一夜。下人们都道太子和太子妃感情深厚,太子不在,太子妃无法入眠! 第二日,皇宫。 御书房里,皇上在批折子。轩辕瑞坐在下首的椅子上,看着手中的密报。魏公公领着两个小太监在一旁伺候。 “父皇,九弟再过半个月就可回来了,正好赶上北疆使臣来京。” “哼,那臭小子终于肯回来了!”皇上抬起头,威严的目光扫了一下轩辕瑞手中的纸条,冷声道。只是无人注意到,他眸底那一抹欣喜的光芒。 “父皇,九弟还小,玩玩闹闹也没事,您就不要生气了。”轩辕瑞看皇上提到九皇子脸色不善,忙笑着劝解,并对旁边的魏公公使了个眼色。魏公公得到他的示意,忙上前给皇上续了一杯茶。 “皇上,九皇子才十五岁,还没及冠呢!”魏公公道。 这皇宫里,都知道这个九皇子自小顽劣。八岁起就剃了太傅的胡子,十岁打碎了皇上御书房前朝的墨砚,那可是皇上最喜爱的砚台。皇上大怒,罚他跪了两天两夜。膝盖都跪肿了,他起来后照样调皮捣蛋。十一岁他干脆偷偷溜出宫去,一玩就是大半年不知所踪。皇上生气,便下令不许寻找,说让他吃吃苦头。岂料半年后他回来,不但人长高了,性子也更野了。于是,三天两头的玩失踪,最后这次一跑就是三年多…… “十五岁?哼,寻常百姓家里都该娶媳妇了,还小?”皇上冷哼一声,“啪”的扔掉了手中的笔,显然是生气了。 魏公公不敢多言,躬身低头退到一边。十五岁,也的确是不小了! 轩辕瑞见皇上真的动了怒,遂亲自将掉在地上的笔捡起来,放到笔架上,给皇上重新拿了一个递过去,道,“九弟的性子父皇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野惯了,不喜欢这宫里的规矩束缚,慢慢就会好的。” 对于这个弟弟,轩辕瑞也是不屑的。相对于对其他皇子的警惕,这个不学无术的九皇子,很明显让他放心不少。因为一个只知游山玩水,胸无点墨的纨绔皇子,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资格成为皇帝的! 只是,必要的兄弟友爱还是要适当的表现出来的。轩辕瑞深知这一点,也做得极好。 皇上接过笔,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轩辕瑞露出个松了口气的样子刚要转身,就听到身后皇上的声音响起,“北疆使团如今到了那里?” 轩辕瑞忙转身,小心的答道,“进入我国境内三百里。” 皇上抬眸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听说北疆美女窈窕美艳,可是真的?” 魏公公诧异的抬头,心中暗道皇上怎么明知故问!谁不知北疆盛产美女啊! 轩辕瑞的身子一僵,很显然,他知道皇上还有后话! 第三百章 轩辕无痕锐利的眸子眯了起来,看向轩辕瑞的眼神还是和蔼可亲,“你也不小了,该娶个王妃了!” 轩辕瑞原本含笑的脸颊因为轩辕无痕的话变得一僵,须臾,才恢复了笑容道,“三哥和四哥才娶了妻,父皇就让儿臣再躲两年清闲吧!” 三皇子和四皇子去岁年尽娶妃,正妃侧妃都有了,每日里王府内不是争风吃醋,就是勾心斗角,莺声燕语好不热闹,把个三皇子四皇子闹得一个头两个大…… 皇上的眸子突然睁大,脸色一沉道,“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丫头?她如今都没了大半年了,你还不死心?还是,你是在怪父皇,怪朕利用了她?”轩辕无痕的声音有些阴沉,冷飕飕的让人不舒服。 轩辕瑞心头一凛,忙俯身跪下,“儿臣不敢。父皇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儿臣。儿臣对父皇厚待儿臣之心感激涕零,又怎会埋怨?”面对阴晴不定的亲生父亲,轩辕瑞连怪罪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轩辕无痕子嗣不少,虽不是个个都是国之脊柱,文武全才,可一个轩辕泽已经让其他皇子倍感压力。有几个底气不足的已经放弃了窥觊之心,就如三皇子四皇子般。轩辕瑞虽然不知他的父皇为什么那么讨厌轩辕泽,可是对于那个储君的位子,更进一步对于那个龙椅,他心底也是渴盼的。俯视天下,呼风唤雨,将万物踩在脚下,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曾不止一次的在心中冥想过!他是天之骄子,尊贵无比,与生俱来的自觉高贵和隐隐潜在的野心,都让他越发不甘平庸和被人主宰…… 得了天下,便拥有了一切。一句话决定他人生死,更何况一个喜欢的女子!他若是做了皇帝,念儿不管喜欢谁,成了谁的女人,最后,也只能是他的! 这些话,原本就是皇上引诱他对轩辕泽动手的理由! 只是,轩辕瑞没有想到念儿会被轩辕泽下令斩杀。等他赶到,只有地上已经干了的血渍。他怎么都不相信那个清冷俏丽的人儿会死,不见尸首就是给了希望。只是他下令属下近乎疯狂的寻找了几个月,她却是半点消息也没。隐隐的,他便也相信,她是真的没了…… 如果,不是他和父皇在宫中设计了那出戏,如果,不是轩辕泽大怒之下失去理智,也许,她还会那么傲然冰冷的站在他的面前。两个人虽成陌路,可至少,他还能看到她! 要说没有怨恨是假的,可是,轩辕瑞却无法将错处都怪在一心为他的父皇身上。最后,所有的怒气都转移到了轩辕泽的身上:如果不是他不相信念儿,如果他对念儿的感情足够深厚,那么,任他使出什么手段来,都不能动摇他们两人的情感。轩辕泽,你不配喜欢念儿!轩辕瑞愤愤的想…… 桌案后,皇上深幽莫测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看向轩辕瑞的目光也温和了一些。“你明白就好,也不枉朕对你的一片苦心。身为帝王,最忌讳深陷情爱之中。女子不过是为了巩固万里江山的棋子而已,偶尔宠宠无妨,但要把握好分寸。莫要被美色蛊惑混淆了视听,被一个女子牵着鼻子走。” 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轩辕瑞听的动容,神情也越发恭敬。“儿臣谨记父皇教诲。”爱之深,责之切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女子纵然再美再特别,也只是个增加情趣的物件,闲了可以宠宠疼疼,添个雅趣。”轩辕无痕看了眼眸子有些暗色的儿子,继续道,“那个丫头身份不明,行为诡异,又对太子死心塌地。留着她终究是个祸害!太子帮你除了却是最好不过,别忘了,你是要成大事的,怎可贪恋一个女子?”这番话不可谓不语重心长。 轩辕瑞的眸子越发晦暗,眉宇间也有了一丝痛楚,只是,他努力压抑着不让人看到。神色恭敬的点了点头,没有一句反驳。 轩辕无痕将他的痛楚看在眼里,不觉心底一声冷哼,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少时,轩辕瑞便告退,皇上在他离开之后才放下笔来,沉声对魏公公道,“可确定了九皇子那日到京?” “回皇上,暗卫的准确消息是十三日后,刚好赶上端午节。”魏公公立刻上前一步,笑着答道。 “哦,那小子最爱吃宫里的粽子了!”皇上阴沉的眉角舒了开了,眸底竟出现难得的宠溺。这种神情,在面对其他皇子时,绝对没有! “奴才已经吩咐了御膳房,早早让人备下了佐料,管保九皇子一回来就能吃到新鲜的粽子!”魏公公也笑得慈爱,显见也对九皇子疼爱的很。 “恩。”皇帝满意的点头,眸中的暖色渐多。 端午节终于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姗姗到来。 一大早,不论是寻常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已经收拾妥当,站在大街上举目眺望。虽说每年这一天京城的街道都会热闹无比,可今天让他们期待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因为今日是北疆使团入京的日子!北疆是异族,久居北方天山脚下,平日很少到月华来,今年却不知怎么竟会派了规模宏大的使团前来。听说使臣还是北疆王最疼爱的公主呢!北疆盛产美女,皇室公主个个更是绝美妖娆,都是飞天般绝妙的美人儿。这位公主自然也是绝色!能一睹北疆公主的芳容,也是不少人大清早跑来看热闹的主要目的! 太阳升至半空,天气也越来越热。大街上翘首以盼的众人都已经有些不耐,一些官家小姐则早就坐在了自家提前预定好的酒楼上,依着窗子观看街上的动静。平日里深闺寂寞,规矩又多,难得今日借着北疆使团来京的幌子,可以堂而皇之的上街游玩戏耍,她们自是欢喜的很。早就约了相好的姐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话题除了相互问好讨教一些绣技诗句以外,自然就是那位北疆美丽的公主了! 女子对于比自己貌美的女子,本就存了那么一丝特别的心思。或妒忌,或不屑,或怀疑,各种心思都有。毕竟,这些大家小姐都是自小被人捧着宠着长大的娇娇女,听惯了奉承之词,对于自己的容貌极是自负。如今听到北疆三公主是个绝色倾城的美人,莫不都想着一比高下!暗道传言不可全信! 第三百零一章 街上人头攒动,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市井妇人凑在一起闲聊的眉飞色舞声,更有那些寒门文客坐在茶社高谈阔论声! “听说那北疆公主可是个绝色美人呢,不知我们可有幸能一睹芳容?”一个年轻的公子哥踮着脚仰着脖子叹息道。 “就你?扔在人堆里十眼八眼也不会有人注意,人家公主会注意你?”同行的另一个男子嗤笑一声道,说完,还刻意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那目光,说不出的鄙夷! “你还不是一样?”早先五官平淡的男子忍不住怒道,说完也不理身旁的男子,径自朝城门口看去。 城门口,早已站了很多人。为了表示对北疆使者的尊敬,得了皇上命令的太子和瑞王一大早就率领着朝中好些大臣在此等候。 轩辕泽和轩辕瑞两个人各占一边,身后跟着自己的护卫。两个人都面色淡淡,相见只是简单的点一下头问一声好了事。此番模样,更是确定了市井传闻:太子和瑞王爷不和!只是两位当事人脸色都不好,太子殿下永远是温和儒雅风度翩翩的样子。瑞王则阴冷许多,看到太子后目光所折射出的恨意,不少人都感觉到了!那些包括纳兰辰逸和穆盛天在内的大臣,相隔一丈站在不远处,不时看着头顶的大太阳!主子间的暗潮汹涌早已司空见惯,他们此刻只是关心北疆使团什么时候能到。太阳毒辣,不少人的额头都渗出了汗珠,穿了繁琐朝服的后背,更是湿了一片。他们的目光羡慕的望向前面的太子殿下和瑞王爷,望着两位殿下头顶护卫特意打着的遮阳伞! 想必有大伞遮着,一定会凉爽不少!可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也只有羡慕的份!纳兰辰逸用袖子瞧瞧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暗道这北疆的使团怎么还不来? 终于,大伞下的轩辕瑞也有些受不住了,冷声对身后的姚永吩咐,“派个人去瞧瞧,这使团什么时候能到?”莫不是驿站的人报错了消息? 姚永应了一声刚要离开,就看到远处有一骑奔驰而来,惊起一地烟尘。转眼就到了面前,一个侍卫跃下骏马,奔到轩辕泽的面前跪下禀报,“禀太子殿下,瑞王爷,北疆的使团已经到了城外的树林,大约半个时辰后就能过来了!” “哦,这便快了!”轩辕泽灿光流溢的眸子中,划过一丝光华,淡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报信的侍卫起来。 “哼,这般慢,让本王好等!”轩辕瑞冷哼一声,别过眼去,俊逸的脸上满是不耐。这个北疆公主,人还没到,已经让他生出了太多的厌恶! 轩辕泽抬眸瞟了他一眼,目光依旧平和的看着远处。一众大臣和侍卫也都仰着脖子,直勾勾的看着天边。 半个时辰后,天际出现了一道艳丽的彩缎,红蓝粉绿紫……各色颜色都有,从远处缓缓而来。所有人期待的焦急都瞬间不见,一个个踮起脚,好奇的看着远处。 蜿蜒的人流渐渐驶进,人们也得以看得清晰。 当先的是几十个身着盔甲,腰佩弯刀的精悍侍卫。他们目光灼灼,神情冷峻,跨坐在马上直视前方。侍卫身后,是一队打着彩色旗帜的北疆士兵,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服饰。上身无袖短褂,胸前和边襟绣着精美的图案。只是那些图案看着和月华朝的不大一样,多是飞鸟鱼虫,色彩艳丽。下身则是似裙非裙的袍子,袍长过膝,同样绣着精美各异的图案。 侍卫的后面,是八十个美丽的侍女,一个个容貌秀美,身材纤细。她们穿着露腰的纱衣,艳丽的长裙,每个人脸上都遮着一方白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灵动妩媚,水波盈盈,让人望之便知面纱下是不俗的容颜。侍女们端就如此美丽,那么那个三公主就更不用说了! 城门口几乎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侍女后那辆华丽的马车!四匹马所拉的马车,比一般的马车要宽大不少,四个窈窕侍女分侍左右。马车顶上缀着一颗耀眼的拳头大小的珠子,对着阳光射出刺目的光芒。鹅黄的帐幔包顶,四面垂着桃红色的轻纱,一串串米粒珍珠帘挂在轻纱内。车帏四个角都挂着琉璃所制的风铃,微风吹过,丁玲作响,悦耳清脆! 轻纱中,依稀映照着一方纤细的身影,影影倬倬,看不真切。风不时吹起轻纱,露出里面华丽的衣裙一角。模糊中,仿能看到车中端坐的绝色美人!于轻纱中若隐若现…… 人还未走近,已升起无限遐想…… 轩辕泽的目光微微从那彩旗缭绕中掠过,浅浅一瞥,最后很自然的落在马车上。只一眼,他的身子微愣片刻,眸中华彩大盛。然后,他的目光又暗了下去,从马车上收回,再也不多看一眼! 他怎么会觉得那道身影十分熟悉呢?北疆的公主,又怎么可能是她! 他的身旁,轩辕瑞同样遥望着那辆宽大华丽的马车,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句,“北疆公主好大的阵势!”几百人的使臣队伍,如此大规模锦衣彩旗而来,真是够招摇! 纳兰辰逸和一众大臣不断擦着脸上额头的汗水,闻轩辕瑞之言不住点头表示附和。不过抛却在这烈日下暴晒之苦不说,那北疆和月华不一样服侍的美丽侍女,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当然,那马车里的公主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有些人便不觉得热了,伸长脖子直直的盼着,盼那马车能走快一些! 终于,长长的队伍到了城门口。侍卫和执旗的士兵向两边散开,那些彩衣侍女徐徐走上前来,站在最里边。待她们站好,马车才奏着乐音驶上前来。马车后的带刀侍卫紧紧相随,将马车围在中间。 “欢迎公主殿下。”轩辕泽上前两步笑着拱手道。他的身后,轩辕瑞和一众大臣也都齐齐施礼。 一个异邦公主他们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可是这个公主的身份却是代表北疆的使臣就另当别论了! 马车内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很快,一个高挑的清秀侍女就走了上来,对着众人行礼后道,“奴婢给太子殿下,瑞王爷及各位大人请安。我家公主在路上染了风寒,不便下车,请太子殿下和诸位大人见谅。”侍女说完,又施了一礼。 这个结果,是许多人料想不到的。 轩辕瑞脸色不悦,硬忍着没有发作。那些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闪烁间却不敢太表现的明显。只有轩辕泽依然温润如玉,淡笑着点了点头,“公主凤体违和,自然不便下车。还是先去驿馆的好,本宫会奏请父皇,派最好的太医为公主诊治。”说完,他立刻侧身让出道路。轩辕瑞和那些大臣们见了,也只有让开路来。 不过,他们的眸子里都闪出了失望之色。眼巴巴从早上等到现在,好不容易这个北疆公主到了,却居然得了风寒不能下车!不过,这个公主既然到了京城,要见她的芳容也是迟早的事。众人想想也都释然了! 侍女感激一笑,屈膝行礼道,“奴婢代我家公主谢过太子殿下!”施礼后她返回到马车旁,低声交代了几句,马车便动了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中驶过城门,驶入京城! “哼,不过是个小小的北疆公主,竟然这么大的架子,居然让我们白等了这么半天。”轩辕瑞见马车浩浩荡荡远去,才冷着声道。“本王怎么不知道太子殿下何时竟这样懂得怜香惜玉起来?” 第三百零二章 轩辕瑞的声音阴且冷,含着无尽的怨恨。念儿的死,终究让他无法释怀。而这罪魁祸首,他更认定了是轩辕泽! “本宫自是没有王弟会怜香惜玉。”怜到将自己心爱的女子作为棋子。 轩辕泽淡淡的道。没有波澜的一张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你……”轩辕瑞大怒,脸色铁青就要冲上前来,被身后的姚永拉住了,“王爷息怒,这里可是城门口。”百官都还在身后看着呢!和太子的暗斗从来不摆在明处,兄弟友爱的戏码差不多相隔几日都会演。若是被御史抓住小辫子,又要多费一番口舌。 轩辕瑞终是知道厉害,他可不想在百官心中留下狂妄骄纵的性子被人说事,闷哼一声强忍下怒火,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转身而去。 三日后,宫中举行大宴,皇上皇后亲帅后宫位份高的妃嫔和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及家眷,给北疆使臣接风。 宴会是在午后举行,地点是皇宫里专门举办宴席的大殿之中。等到轩辕泽携着纳兰若雨到了的时候,许多大臣都已经带着家眷坐在了属于自己的座位上。三皇子,四皇子以及轩辕瑞也已经就坐,几个人隔着桌案在愉快的交谈。三皇子妃和四皇子妃相伴在侧,执壶添酒,端庄贤惠。 “参见太子,太子妃。”众人看到轩辕泽和纳兰若雨都站起来行礼,几位皇子也不例外。两位皇子妃也在侍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小腹微隆,显然都有了身孕。纳兰若雨眸光一暗,盯着两位皇子妃的肚子暗中咬牙!却碍于情面没有表示出来,笑着施礼。 轩辕泽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回礼,“诸位大人不必多礼!”抬眸,他看了看上首的座椅,发觉皇上皇后还没有到,只有几个位份不高的妃嫔早早坐在了那里。 众人陆续回坐,轩辕泽也带着纳兰若雨在自己的桌案前坐下。 须臾,轩辕瑞也带着侍卫款款而来。大臣们又是一轮见礼,如今瑞王和太子都是不能怠慢的人物。历来皇权的争斗变化莫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才能荣登大宝!所以,但凡有实力的皇子,他们都不敢得罪。 轩辕瑞笑容明快,温和的和一些大臣点头示意,尽显平易亲近之风。 “见过三哥四哥,见过两位嫂嫂!”行至三皇子和四皇子面前,轩辕瑞驻足,主动打招呼。 三皇子四皇子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意味,忙笑着回礼,“王弟客气了。”他们虽然也是皇子,可是至今没有封王,和轩辕瑞的地位自然不能比。 “王爷。”两位皇子妃也施了一礼。轩辕瑞看了一眼两人的小腹,目露喜色,羡慕的道,“还未恭喜两位哥哥呢,都要做爹了!”说完,他眼神一扫旁边不远处的轩辕泽夫妇,眼中诡异的光闪动。“说来,太子和太子妃成婚要比三哥四哥早,如今三嫂四嫂都有了喜讯,想必太子妃也不会让我们失望。”说完,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在纳兰若雨的肚子上来回扫了几遍。 纳兰若雨感觉到了他目光里的不善,惨白着脸想要说什么,却看着四周躲闪的眼光强忍了下来,扯开一个勉强的笑容,“本宫谢谢瑞王爷的关心。倒是王爷是不是也该娶个王妃回来了呢?”轩辕瑞这个混蛋,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戳她的软肋,简直该死! 轩辕瑞脸色一变,原本的幸灾乐祸之色迅速消失不见,墨色的眸中划过一抹阴冷,“本王可没有太子这般的福气,能娶到太子妃这样美丽贤惠的女子……” 纳兰若雨冷着脸低哼一声,别过头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轩辕瑞被她抢白了两句,再也没了取笑她的心思,衣袖一挥,坐到了轩辕泽对面自己的桌案前! 三皇子和四皇子自然听出了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互看了一眼落座,又旁若无人的饮起了酒。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内侍尖利的嗓音在大殿里高高响起。众人忙慌乱的匍匐在地,看着帝后相携而来。他们的身后,跟着容妃和端妃。 “恭迎皇上,皇后娘娘!”众臣跪地,低首大呼。 “众卿平身!”轩辕无痕充满威严的声音在大殿萦绕。 “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下首的大臣们三声高呼后,都恭谨的落了座。这时,他们才看到,皇上的身侧竟站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 “参见九皇子!”大臣们再一次高呼。心中都在诧异的腹诽,怎么九皇子回来了,皇上竟没有告知朝野? 九皇子轩辕湛和皇上有五六分的相像,五官棱角分明,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他看到大臣们好几个已经在窃窃私语,就连几位皇子也都瞬间瞪圆了眼睛。他看到大臣们好几个都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就连几位皇子也瞬间瞪圆了眼睛。 “诸位大人客气了。”轩辕湛微笑着环视了一圈,看到轩辕泽停了片刻,又转向其他地方。 “九弟何时回来的,怎的提前一点消息也不露,也好让本宫派人去接你。”轩辕泽站了起来,温润的道。眸底,却有精光一闪而过。 “太子哥哥每日里帮着父皇处理国事已经很辛劳了,臣弟怎么好意思劳烦呢!”九皇子尚显稚嫩的俊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说话不俾不抗,有一种自得的儒雅。 “你我至亲兄弟,怎么能说劳烦呢?”轩辕泽混不在意,笑着接口。 “好了,小九是朕让人去接的。”轩辕无痕皱起了眉头,脸色不豫。 轩辕泽笑笑没有说话。 “北疆三公主到!”内侍高高的唱诺又在大殿响起。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朝门口看去。 大殿门口,一个衣着华丽的清丽美人,领着十几个侍女翩然而来。她的身材纤细有度,头上戴着一顶做工精巧的羽毛帽子,上缀红蓝粉三色宝石,呈孔雀开屏状。一头秀发乌黑浓密,两侧各垂下许多小辫子。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如盈盈秋水,脸上戴着一方白色的纱巾! 第三百零三章 九皇子自幼不在宫中,皇后也几年难得一见。今日初见到皇上身边的轩辕湛时,她也吃了一惊。在中宫稳坐二十年,皇后的心腹耳目也不少,可却无人知道九皇子回宫的消息。看来,皇上将此事捂得极严。隐隐的,皇后的心中有些不安,她总觉得皇上这样的举动有些怪异,仔细想想,却又发觉不了什么不妥。九皇子一向玩劣惯了,像这样突然出现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一次,皇后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 往日疯玩嬉闹的孩童,如今已经长成翩翩如玉的少年,眉目越发的和丽妃相像。看皇上的目光,落在九皇子身上便不舍的移开。一向冷冽威严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少见的柔情。皇后心中幽幽一叹,皇上的心里,最爱的永远都是那个早殒的女子,连带的,对她生的九皇子也多了几分宽容和宠溺!这份宠溺,却是太子渴求而不能得到的! 她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轩辕泽,发觉儿子依旧温润儒雅,面色神情自然,悄然放下了心。 “小九,你几年不在宫里,怎的和你太子哥哥也生份了?小时候,你可是极粘你太子哥哥的!”皇后笑着对着轩辕湛招了招手。众人这才看到,皇上的下首不知何时已经放了一张桌案,看来,就是为九皇子准备的。 那个位置,就是尊贵如轩辕泽也没有坐过!至此一点,就可见皇上对九皇子的宠爱! “母后放心,小九只是和太子哥哥开个玩笑。”轩辕湛回头对着皇后调皮一笑,转回来又对轩辕泽道,“太子哥哥是不会怪罪我的,对不对?”他的神情带了几分纯真与亲昵,让人看了只觉得心无城府。仿佛两个人原先的暗中较劲不存在般。 轩辕泽笑着点头,如墨的眸子中还有一些赞赏的流光,“太子哥哥何时恼过你?快过去吧,别让母后挂心。” 轩辕泽应了一声,走到自己的桌案前坐下。他刚坐好,就听到内侍高声通报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北疆三公主到!” 大殿之中所有的人,都住了口抬起目光,朝着大殿门口看去。 只一眼,他们的目光再也移不开…… 一群衣裙鲜丽的异族侍女,簇拥着一位身着粉衣的女子,朝着大殿中婷婷而来。女子身材纤细修长,一身束腰粉衣飘飘若仙。面罩粉色的轻纱,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头顶戴着白色羽毛编制的精致珠花,满头的秀发则梳成一条条细细的发辫,有的垂下,有的在头顶弯个圈,被发钗固定住。 轻纱下,她俏丽的脸型轮廓隐约可见,虽不能观其全貌,但也知面纱下的容颜定然不俗。她的双手抬起放在身前,宽大华美的衣袖如花瓣层层垂下,莲步款款,轻缓而又不失稳重。她的目光轻轻直视前方,对大殿中探究好奇的目光视若不见。一直走到大殿中合适的位置才停下来,右手抬至胸口,弯腰行礼,“北疆三公主贺兰雪,参见月华皇帝陛下。祝皇上龙体安康,月华北疆永世修好!” 她的声音清润如玉,仿若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又如山间清泉奔流,潺潺清越。又似雪下红梅盛开,甜糯芬芳,让人仿佛置身梅林之中,得嗅梅之香气,花之娇艳,顿觉神清气爽!又如雨中听琴,铮铮清脆,悦人心脾…… 轩辕泽的脸色却是大变,眉宇间可见狂喜之色! 轩辕瑞则已经突地站起,目光震惊而不可思议! 这个悦耳的声音,他们最是熟悉不过,自那个女子消失后,只有在梦里才能听到!如今,却在这大殿里,就在他们两丈之外,那般清晰震撼的响起! 同样震惊的,还有纳兰辰逸和纳兰若雨!父女两个都仿若魔怔般盯着大殿中那个锦衣飘飘,一身异域风情的美丽女子。虽然看不到容貌,但两个人都很清楚的知道那个声音属于谁。 念儿!是念儿的声音,没错! 即使纳兰若雨还有些不确定,可一看到她身旁轩辕泽的怔楞,和对面轩辕瑞猛然站起的失态,也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北疆公主就是念儿! 可是,那个贱人不是已经被流云刺死了吗?又怎么会成了北疆公主?或许,只是声音相似而已! 纳兰若雨可不相信念儿有那么好的命成为北疆的公主! 几番思量之后,她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常态。抬眸朝身旁看去,只见轩辕泽也已经敛了眸中的震惊之色,依旧是那般温润如玉的神情! 这一下,纳兰若雨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个北疆公主不是念儿! 相比于轩辕泽的雅致沉稳,轩辕瑞就要冲动的多,心中的震颤刚起,脚已经要迈了出去,却被他身后的姚永一个箭步拦住了! 轩辕瑞恼怒的回头,却看到姚永担忧的眸子,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他才赫然清醒,想起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里是欢迎北疆使臣的大殿,不仅有文武百官,更有皇上皇后!他这一奔过去,先不管对方是不是,就已经算是惊扰了使臣,失了皇家颜面!最重要的一点,他的行为绝对会让大殿之中的这个女子名誉受损! 这一想明白,轩辕瑞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抬头偷偷看了一下,发觉众人的目光此刻都定在殿中那个美丽如仙的女子身上,无人注意到他。暗中松了口气,他假装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优雅落座。 只是目光,却更加炙热的锁在那道清丽的人儿身上! “公主不必多礼。北疆王贵体可好,朕也有许多年未见他了!”轩辕无痕笑着抬了抬手,目光看向站在下方的女子,眸中露出一丝赞赏。 一个女子不远千里代表国家出使他国,一身胆气早就非一般男儿可比。更可嘉她一身优雅尊贵的气质,举手投足尽显良好的礼仪教养。这样的一个女子,若是…… 轩辕无痕勾起了冷冽的唇角! 第三百零四章 北疆王一向谨慎,此次和月华议事,竟没有派出最得力的儿子出使,而是派了三公主这么一个娇柔的美人来,虽然目的是议亲,可若这个公主只是空有模样的草包之物,怎么着也不会放手任她胡来。 在轩辕无痕的问候声中,贺兰雪很自然的起身,点头笑道,“舅舅身体一向强健,谢陛下关心!” 舅舅?所有人都一愣,显然对这个消息有些意外。 贺兰雪身后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将领走上前一步,行礼后解释道,“回陛下,三公主是我朝海瑶公主的女儿!” 众人这才了然。轩辕无痕侧目瞪了一眼魏公公,吓得魏公公背上冷汗直流,头垂的更低了!那些饭桶暗卫,都是做什么吃的?竟然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没有查到! 轩辕泽也淡淡撇了一眼身后的流云流风,二人同样低下了头…… “原来如此。来人,给公主看座!”轩辕无痕笑着点头,朗声吩咐道。两旁的宫人忙抬起一个桌案放到轩辕湛的身边,贺兰雪道了谢,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至此,参加宴会的所有人都已到齐。 魏公公轻轻拍了拍手,两侧鱼贯而入许多美艳的舞姬,站在大殿中翩翩起舞,宴会正式开始! 太后没有到场,她或许觉得只是一个异国的公主而已,不值得她屈尊降贵前来迎接。两个未出嫁的公主倒是来了,均打扮的华丽美艳,坐在那里眼睛不时的看着贺兰雪。 宫女陆续送上新鲜的瓜果和美酒,更有不少宫中御厨精心制作的糕点。一小盘一小盘的摆在桌案上,色泽金黄悦目,香味飘出老远。 皇上和皇后坐在上首,偶尔低声的说上两句。端妃和容妃等几个妃嫔,都小口的尝着瓜果,兴致不高的看着场中的舞姬。这样的宴会,她们早已出席不下数次,早就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今日有那个北疆公主到场,皇上点了名让她们来,她们可都不想来呢。 容妃的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轩辕湛旁边那道粉色清丽的女子,看到她目光平和,悠然的欣赏歌舞表演,唇角勾了勾。这个北疆三公主倒是悠闲,一点也没有身为使臣该有的严谨和警惕。想起皇上曾在不经意间提起过,北疆王有意要和月华联姻的消息,容妃更是在心底佩服贺兰雪的沉着淡然。一辈子的幸福在这个女子眼里,到似没那么重要…… 端妃浅浅抿了一口手中的美酒,眸子飘忽着落到那道华盖天下的男子身上,希望能得到他一个眼神的回馈。可是,等了半天,她终是失望了!那个人别说是看她一眼,就是连眼角的余光,也吝啬的不肯多飘过来一点! 涂着鲜红丹蔻的白皙手指死死的握紧手中的白玉酒杯,直到身后贴身侍女低低的提醒传来,她才赫然惊醒。偷眼瞧了一圈周围,发觉没人注意她,才暗自松了口气! 轩辕泽,你逃不过本宫的手掌心的!端妃将酒杯举到唇边,掩去眸中那一晃而过的势在必得,目光却是停在轩辕泽身侧的纳兰若雨身上。这个女人,凭什么能堂而皇之的站在他的身畔?她恨得咬牙。看向纳兰若雨的目光,就多了一抹怨毒的恨意! 她得不到的,凭什么那个女人就能轻而易举的拥有? 纳兰若雨端庄的坐在轩辕泽的身边,她的目光总会时不时地看向那个对面美丽的异域女子。不止一次的猜想着她面纱下的容颜!这时,她感到一道很强烈的怨毒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心底暗惊,忙抬头顺着那道目光看去,却发觉那是皇上皇后和几个娘娘的坐席。每个人都在喝酒吃水果点心看歌舞,并没有人看她这边!她诧异的又看了两眼,发觉没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回头,用筷子夹了一块点心放到轩辕泽的面前,柔声说道,“殿下尝尝,这点心甜而不腻,很不错呢!” 她的声音甜而软,透着浓浓的亲昵。 轩辕泽回头看了她一眼,眸底温柔倾显,点头勾唇一笑,“好。”拿起筷子夹着那块点心放到嘴里,缓缓咀嚼了两下,赞道,“果然不错。” 纳兰若雨俏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不管他的温柔是不是带了谁也看不出的浅浅疏离,至少此刻,她才是他身边唯一有资格站立的女子!毫不掩饰眼中的得意,她的眸光却不由的扫过对面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的女子,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看到身畔的男子终是不敢开言。 那个身影太过熟悉,就连她都感觉到了,太子殿下能没感觉到吗?不管贺兰雪是不是念儿,她总要想办法试一试才放心! 纳兰若雨不知道,在她的视线收回的瞬间,她身畔男子的目光也同样的飘向对面那道粉色的倩影! 贺兰雪始终安静的坐在那里,时不时回答皇上皇后两句客套的问询。戴着面纱,他只能看到她美丽的大眼睛似含着笑意,清泉般悦耳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抛开她的声音不说,她的身形,背影,还有不经意间露出的那抹熟悉,都让轩辕泽再也不舍得离开视线。他能清楚的看到她额头细细的发辫遮掩下,那灵动狡黠的大眼睛,偶然回眸,幽深莫测,似一团迷雾让他怎样努力也看不底!同样的一双眼睛,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念儿的眼睛清澈纯净,初见,总是带着几分天真和疏离。她对人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戒备,只有她真正关心的人,她才会完全信任。当然,要想得到她的信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他……轩辕泽的眸中突然划过深深的痛楚!他怎么也不会忘了那双总是冷傲和疏离的眼睛里,后来都是对他浓浓的化不开的情意!或嗔或笑,亮晶晶的瞳仁里倒映的都是他的影子…… 轩辕泽的心尖猛的一颤,压下心底的痛楚,收回心思看着对面的女子。 贺兰雪虽然只是初见,可她眸中闪耀的那份自信和华彩,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了然和冷静,也不是几个女子能有的!轩辕泽看到她此时正在吃一颗葡萄,白玉般的手指拈起一颗紫红艳艳的晶莹葡萄,不急不缓的送入微微张开的粉色唇瓣中。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动作,她竟做的那般优美雅致,就像是壁上大师所画的仕女图,美丽灵动,舒雅飘逸!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和炙热,贺兰雪身后的侍女都感觉到了,俯身在她的耳边低低说了两句什么。贺兰雪抬头,美目微凝,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轩辕泽被她撞破,也不尴尬,拿起桌案上的酒杯对她遥遥一举。 贺兰雪微微有些诧异,但也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不悦,也如他那样,举起酒杯晃了一下,然后一口饮尽杯中酒。 她的大方到让轩辕泽有些意外,弯唇一笑,同样饮尽杯中酒。 两人之间的互动,大殿上不少人都看到了眼里,特别是是轩辕瑞和纳兰若雨!纳兰若雨有些气恼的看着对面的女子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引诱她的夫婿,却碍于大家闺秀的端庄礼仪生生忍下。心里,将贺兰雪骂了几百遍! 轩辕瑞微微闭着眸子,沉着脸看着那两个人在哪里‘眉来眼去’。心底的怒火噌的就冒了上来。那个女子,和念儿有着几分相似的女子,他才刚刚有了一丝想要探寻究竟的心,就被轩辕泽抢先了一步! 轩辕泽,是不是但凡是我看上的女子,你都要费尽心思据为己有?轩辕瑞手指因为愤怒而用力,白玉酒杯轻轻一响,已经碎成了几瓣! “爷!”身后的姚永低呼一声,小心的上前查看,看到他只是两道浅浅的擦伤,松了口气。 这大殿里这么多人,皇上皇后都还在上头,更有北疆的使臣也在。若是让皇上发觉了王爷的异样,说不定会怎样恼怒呢!姚永暗自擦了擦头上的汗。 轩辕瑞低哼一声,将捏碎的酒杯放进姚永的手里,然后,拿了另一只杯子倒满了酒,站起来朗声道,“公主不远千里来到月华,只为维护两国的繁荣稳定,本王代月华千万子民感谢公主盛情!” 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北疆公主这次前来月华,不仅带来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宝石和皮毛,更是带了几百匹骏马过来。北疆的马都是脚力极好的战马,平日里更是千金难求,如今贺兰雪一下子送给月华几百匹,就连皇帝都乐了好几天! “瑞王爷客气了。月华和北疆百年前就有盟约,我们现在耕种的种子可都是贵朝所赠呢。”贺兰雪站起来,墨玉般晶亮的眸子笑望着轩辕瑞,浅浅一礼后道。 月华的开国皇帝轩辕羽未定江山的时候,曾和前代北疆王称兄道弟。两个人兴趣相投,豪爽大气,于是结拜为兄弟。那时,轩辕羽并不知道北疆王的身份。直到他后来夺了皇权,大定天下的时候北疆王前来道贺,他才明白。于是,两人定下了互不侵犯的盟约,并准许两国之间的子民可以自由往来贸易! 只是后来,两位老皇帝去世后,这份情谊慢慢的就淡了。 第三百零五章 大殿之上几乎所有人刚才都看到了太子和北疆公主相互敬酒的事,如今瑞王爷又对着贺兰雪献殷勤,那些在座的公主小姐们就不高兴了! 一个异邦的公主而已,凭什么一而再的夺取月华最优秀的男子的目光?端妃柳眉不甘的一挑,红艳的唇角漫开一抹不怀好意的诡笑。看着大殿中献舞的舞姬一曲毕徐徐退下,微微前倾着身子,她恭谨又状似无心的对上首的皇上道,“臣妾早就听说北疆的女子极善歌舞,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睹三公主的美妙舞姿?” 她的话看似是对皇上说的,可声音并不低,离她不远的贺兰雪自然也听的十分清楚。大殿上许多人都听到了,特别是两个正值妙龄的皇家公主。她们出身皇家,自幼便有极严厉的教养嬷嬷教其针织女红,皇家礼仪。更有皇上专门请的女官教她们琴棋书画,歌舞技艺。只是,她们身份尊贵,寻常人是没有资格让她们现身一舞的。这两个公主里,五公主善琴。据说琴音宛若仙乐,引来了不少飞鸟和鸣,也因此曾得皇上大家赞赏。而六公主则是善舞,去岁皇上大寿,六公主就曾以一曲《飞天舞》惊艳四座!参加宫宴的人都在说,六公主的舞姿飘然若仙,就像是天上的仙子降落凡尘,美艳的让人无法忘记! 此时,听到端妃这样当着她的面公然赞赏贺兰雪的舞技,六公主就有些不高兴了。她低低的冷哼一声,挑衅的瞥了贺兰雪一眼,等着看她对端妃这句话的反应。 殿中所有的大臣以及家眷们,都那么同一时间看了过来,那些小姐们的目光就更加明显,都含着说不明的意味…… “雪儿舞技浅陋,能得端妃娘娘赏识是雪儿的荣幸。只是前几日感染了风寒,身子还没全好,这跳舞是要费力气的……”她抬眸浅笑,“我这几个侍女却都是善舞之人,娘娘若不嫌弃,就由她们为皇上皇后献上一舞可好?” 她的话说的也是恳切,加上前几日她病了的消息众人都是知道,也就觉得她这样说已经是给了端妃面子。端妃嘴一动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皇上微有不悦的一张脸后,咽下了话。撇了撇嘴,头扭向了一边。 “公主客气了,能看到北疆的舞蹈,也是朕的福气!”轩辕无痕瞪了端妃一眼后,回头对着贺兰雪温和一笑。 “是啊,能在公主身边伺候的,定然个个不凡,本宫等近日可要一饱眼福了。”皇后也笑吟吟的开口,目光隐含警告的瞧了端妃一眼。这个女人,就知道惹是生非!一点也不安分! 端妃觉得委屈,可又不敢和皇后对着干,扁了扁嘴,垮下了一张俏脸,愤愤的摘了一颗葡萄送进嘴里。 贺兰雪微微一笑,对着身后抬了抬玉手,她身后的十个侍女便都走了出去。众人只觉的眼花缭乱,彩衣飞舞。待看清时,那十个侍女已经围成了一个圆圈。一只手举起放在胸前,一只手垫在底下呈托式,左腿微微抬起弯曲,右腿朝后踮起脚尖。只这么一个起式,就是大殿上这么多人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们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期待的看着这些服侍艳丽的侍女们。 贺兰雪的身后,几个拿着乐器的乐师奏响了优美华丽的乐曲,那十个侍女的身子随着乐曲徐徐转动。抬手,抖肩,扭腰,抬腿!艳丽的裙角不时的旋转出一朵朵美丽的花朵来。她们的舞步大胆而奔放,完全不同于月华朝的女子。那高举的芊芊玉手,清脆的击掌声,以及她们妩媚勾魂的眼睛,一眨一抛之间,都像片片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大殿中那些男子的心。让他们的心里痒痒的,酥酥的,周身涌动着兴奋的激越的血液。 虽然她们都带着面纱,看不清楚脸。可只看她们婀娜多姿的纤细身材和那一双双勾魂摄魄的眼睛,那也让人想入非非而不能自持! 这样的女子,简直就是人间尤物啊!若是能将这样妩媚妖娆的尤物弄回家里那该多好啊!于是,包括穆盛天在内的那些官员们,都瞪直了眼睛痴痴的看着殿中跳跃转动的女子们…… 这些人中,却并不包括轩辕泽轩辕瑞和纳兰辰逸。轩辕瑞的注意力都还集中在贺兰雪身上,所以对那些跳舞的侍女,他完全没有看。 纳兰辰逸则是听到贺兰雪口中的‘雪儿’两个字时,身体明显的震了一下。脑中似有什么久远的记忆被唤起!隐约中,也曾有个小小的雪团儿般可爱的小人儿站在自己的面前,扬着笑脸张开双臂喜滋滋的唤他,“爹爹,抱抱雪儿……” 那是他和海清韵的女儿,他的第一个女儿纳兰若雪!因为她娘亲极喜爱雪,便为她取了若雪这个名字。而她,也娇美可人,玉雪聪明…… 轩辕泽此时悄然抬眸,透过彩衣飘飞的身影,看着那个眉眼含笑,悠然而坐的女子。雪儿?会是巧合吗?云轻扬曾唤念儿‘雪儿’,因为她是纳兰丞相的嫡女纳兰若雪。贺兰雪,她叫这个名字又有何意思? 彩衣飘飞间,那个纤细美丽的女子如花影般变换不定,长长的羽扇般的睫毛盖住她灵动透彻的眼睛,在她的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她垂眸,手指间转动着白玉杯,悠然自玩。 轩辕泽心中一顿,眼中突然冒起凌厉的华光,定定的看着她的手指。春葱般的玉指纤细修长,白皙的和那白玉杯几欲成为一体。几个指头轻轻转动,白玉杯随着她的手指一圈圈转动,杯中的酒满满的却不曾洒落一滴…… 这个动作,她是无心的,许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吧! 可是,轩辕泽的目光却一下子炙热起来。他没有忘记,在太子府的花园里,有一个女子也曾摘下一朵花,执在手中,拿着花柄转动着玩…… 此时,大殿中那些侍女们已经一曲舞毕,施了礼后退回到贺兰雪的身后。 “妙啊,北疆的歌舞果然不同一般,令朕大开眼界!”皇上带头拍起了手,连声赞道。紧跟着,那些大臣们,皇子小姐们,也都拍起了手,口中,都是赞赏之词。只是,男子的赞赏欢喜都是真的。那些小姐们虽然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嘴里说着恭维的话,可是心里,还是不甘的很。 得意什么,每日里苦练舞技的侍女而已。要是那个贺兰雪自己跳,还不知怎么样呢,没准,还不如她们。只是这话,她们却不敢说出来,只是勉强笑着,几个相好的时不时交换一下不服的眼神。 端妃也随着皇后身后拍了拍手。哼,这个贺兰雪好大的架子,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了自己的面子,竟派了几个侍女应付了事!还害她被皇上皇后数落。狠狠的瞪了贺兰雪一眼,端妃便不愿再看她,扭头,热切的目光再一次落到轩辕泽身上…… “陛下,雪儿听说太子妃可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呢,一手双笔画更是超凡,不知雪儿能否有幸见识一下太子妃的才艺?”贺兰雪站了起来,看了纳兰若雨一眼,低头恭敬的对轩辕无痕道。 纳兰若雨正在想着刚才的舞蹈,突然听到自己被点了名字,忙抬头看去,就瞧到贺兰雪正在哪里邀请自己。她一愣,随即又有些欢喜。她的大名,竟连北疆都知道了吗? 轩辕无痕一听,眸中极快的闪过一道厌恶。划过后亲切的笑问着纳兰若雨,“太子妃?” 纳兰若雨早就想在轩辕泽的面前表现一番,此时听到皇上开口,忙站起来施礼后脆声道,“承蒙三公主看得起,儿媳尽力为之,”说完,她又转向贺兰雪,温婉一笑后道,“若是表现的不好,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太子妃客气,谁不知太子妃那一手双笔画享誉贵朝,无人不知呢!”贺兰雪抿唇轻笑,再一次夸道。 纳兰若雨对她一点头,“如此,本宫献丑了!”说完,她看了眼坐在她身侧的男子。见他表情淡淡,她眸底一暗,深吸了口气,咽下胸中涌起的不适,抬步走了出去。 宫人抬来了一张宽宽的桌案,小宫女拿来了上好的宣纸铺在桌案上。 纳兰若雨翩然走到桌案旁,拿起桌上的画笔,缓缓扫了四周一眼,凝神敛气,用力在手腕之上,双手缓缓动起…… 一开始,她的动作并不快,到后来,她的双手越来越快。众人只看到眼前影像翻飞,彩袖挥动,却是看不清她的神情了。 一个时辰后,纳兰若雨放下了手中的画笔,松了长长的一口气。回身,她对着轩辕无痕施了礼,道,“皇上明鉴,臣媳已经画完,请三公主多做指教。” 她的画,她是极有自信的。放眼着京城无一人有此技艺,北疆那蛮荒之地,就更不会有了!论跳舞她没有胜算,可要论作画,特别是双笔画,她相信,这天下会画的也怕是寥寥无几! 第三百零六章 纳兰若雨的才名早已在外,京中官员几乎无人不晓。他们都希望借着纳兰若雨将北疆侍女的歌舞比下去。 两名宫人将纳兰若雨所画的画卷打开,呈现在众人面前。但见巍峨群山,叠翠峰岚,碧水如烟,蜿蜒流淌。图上方一轮大大的红日灿烂耀眼,光芒万丈! 纳兰若雨画技不错,所画松柏山峦也都栩栩如生,只是只是这样一幅遍布山水的画却让人觉得简单了些,众人不免彼此交换了一下不解的眼神。纳兰若雨神色如常,淡笑着看着轩辕泽,并没有因为那些议论而面色不悦。 “呀,太子妃所画的不正是我月华的万里河山吗?”一个大臣发现了画里的奥妙,忍不住惊奇的道。听到他的声音众人这才仔细看去,山峰连绵俊秀,宛若巨龙在云中穿过。山峰下河水清清,有小舟顺流而下。半山腰一座古寺威严肃穆,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这图画,赫然就是京城外的景象! 众人的目光都露出诧异,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妃一个深闺妇人,竟然能画出月华的巍巍群山,千里画卷,真是不简单! 一时之间,众人的称赞声不绝于耳。皇上神色平平,脸上看不出喜怒。皇后则听到众大臣的称赞,脸上舒开了笑容,看着纳兰若雨的目光更欢喜了些。端妃暗自冷哼一声,嫉恨的转过了脸。其他几个妃嫔则对着皇后说起了恭维话,都说太子妃知书达理,端庄贤惠等等…… 轩辕泽眉色温和,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倒是他身后的流风和流云互看一眼,鄙夷的暗哼了一声。别人不知道,当他们也不知道吗?太子妃所画的画,可是纳兰丞相偷偷送进太子府,让太子妃临摹的。这月华的千里景色,他们这般整日行走的人都无法准确的画出来,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妇人,竟精通到这般地步?也就是骗骗那些无知的人罢了。 “没想到太子妃竟是巾帼不让须眉,居然将这月华的河山了然于胸,真让本宫佩服!”贺兰雪大加赞赏,眉宇间都是说不出的惊叹之色,完全没有一点陋与夸奖。精致的脸上自然的没有一点心机,单纯的像是无心之谈。 可是,她的话,却让纳兰辰逸和纳兰若雨这对父女脸色大变。殿中坐着的不少大臣,也是变了脸色。 一个太子妃,竟然对月华的江山地理如此了如指掌!能在画笔下如此完整无误的描画出来的,绝不是短短几日能学就。莫非,是她在谁的身边耳熏目染,看多了了然于胸?又或者,就是太子的意思。他是要以这种方式告诉其他皇子,他对这个皇位志在必得吗? 一时之间,大殿上的大臣们人人自危,他们偷偷的看了一眼皇上阴沉的脸,又看了一眼太子坦然处之,平静如水的俊颜,心中突突的跳,暗想着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置身事外…… 轩辕瑞却是高兴的,不管贺兰雪所说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凡是能打击到轩辕泽的事,他都是乐见其成的。正想着适时的扇点风助助火势,就看到纳兰若雨已经惨白着脸跪了下去。 “父皇明鉴,臣媳只是看父皇殿中所挂的江山图大气巍峨,就想着父皇定然是喜欢的,才忍不住偷偷临摹,想要在父皇寿辰之日献给父皇。今日三公主相邀,臣媳才忍不住画了出来。”纳兰若雨惶恐不安的解释完,又扭头看向贺兰雪道,“三公主,本宫一个妇人,只想对父皇献一点孝心而已。怎的三公主竟如此的诋毁与我?” 一大段话说完,纳兰若雨已经凄然欲泣,精心描绘的娇颜上,已有两滴珠泪滑落,水盈盈的大眼睛里,盈满委屈和不安,看着贺兰雪的眼神里,也有着愤怒和控诉。 这个北疆公主莫不是疯了不成?自己和她无冤无仇,她怎能如此陷害自己?早知道,她就不会为了讨好皇上而画这幅画了!本以为投其所好,哄得皇上高兴了,自己太子妃的位置才能更稳一些。谁知道,皇上的高兴之色还没有表现出来,就被贺兰雪一句话说的龙颜大怒…… 她哀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纳兰辰逸此时也后悔的要死,他真不该听了女儿的苦苦哀求,在黑市买了一副赝品供她临摹……好在,雨儿还不是太笨,知道不能扯上太子!纳兰辰逸暗自庆幸。 “诋毁?”贺兰雪一脸无辜的站了起来,瞪大了美丽的眼睛诧异道,“本宫只是看太子妃的画技出神入化,赞叹了一句而已,怎的竟成了诋毁?”她的样子,竟是丝毫不知自己的一句话给纳兰若雨带来了怎样巨大的灾难!说完,她看到纳兰若雨气势汹汹的样子,身子颤了一下,清澈的眸子里顷刻间水雾轻绕,显然是伤心了。 “皇上,我们公主只是无心赞美的一句话而已,贵朝太子妃竟这般指责,莫非是欺负我们远离家乡,人少力薄?”贺兰雪身后,那位中年将军见自家公主受了委屈,上前一步朗声愤道。 “父皇,臣媳没有!”纳兰若雨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求救的目光落到轩辕泽的脸上,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几句好话。 轩辕无痕有些厌恶的看了地上跪着的女子一眼,,正要开口,被轩辕泽抢先一步站了起来。“三公主误会了。太子妃只是被北疆的歌舞看的起了争胜之心,想要让公主一睹我月华的美丽河山而已。毕竟,月华的地理和北疆不同。没有绵延千里的草原牧场,万年雪峰。只这青山碧水峰峦叠翠,也有一番味道……” 轩辕泽说完,上首皇上的脸上好了许多。一旁提着心的皇后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纳兰若雨欣喜的热泪盈眶,太子殿下果然还是关心自己的! 纳兰辰逸擦了擦额头的汗,心安定了下来。 轩辕泽虽然没有明着为纳兰若雨求情,却将她献画之举解说成了一个功臣! 第三百零七章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宫人逐个点亮悬挂在四角的宫灯,昏暗的大殿里瞬间明亮了起来。 “好了,还不快扶太子妃起来。”皇后看到轩辕无痕的脸色和缓,没了责怪之意,忙对身旁的宫女吩咐道。看到纳兰若雨可怜兮兮的跪在那里,她早就心疼了。 皇后身后的宫女忙跑上去,小心的扶起了纳兰若雨。 跪了半天,纳兰若雨的膝盖有些麻了,她咬着牙站起来,福了福道,“臣媳谢父皇母后。”随即,退到轩辕泽的身边。 “谢谢殿下。”她柔声对着轩辕泽道,略带惊色的眸子中,微露羞涩和喜悦。 “爱妃坐吧,先喝点茶压压惊。”轩辕泽温声道,关切的将一杯沏好的茶递给纳兰若雨。纳兰若雨赶紧接过,坐下来一口饮尽。 这段小小的插曲过后,大殿上重新响起了丝竹声,几个杂耍艺人在殿中表演开来。滚缸,顶碗,竹竿上表演各种高难度动作。芊芊柔柔的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在丈余高的长竿上弯腰,侧挂。动作惊险而娴熟,每一次转动都牵人心魄,惊得瞪目结舌。这些达官贵人,高门贵妇,平日里是不屑去街头看艺人表演的。今夜在这皇宫中看到,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只觉不可思议。霎时,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被吸引,变得专注起来,早忘了刚才的压抑紧张。 纳兰若雨面含幸福,乖巧的坐在轩辕泽身侧,为他斟酒夹菜,尽显贤惠本色。轩辕泽神色温润,并没有拒绝她的服侍。 对面,贺兰雪无声的看了两人一眼,垂眸,掩住眸底跃动的光华,仍旧不动声色的玩着手中的酒杯。 不久,杂耍艺人表演完毕,皇上龙心大悦,吩咐人厚赏。那些杂耍艺人得了赏,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 “诸位爱卿,今日是宴请北疆使臣的日子,又恰逢端午,朕命御厨做了许多粽子来,诸位爱卿好好品尝。”皇上对魏公公挥了挥手,示意他宴席正式开始,然后又转头对着贺兰雪道,“公主难得到月华来,定要尝尝。” 北疆和月华习俗不同,并没有过端午和吃粽子的习惯。 “谢皇上。”贺兰雪点头致谢,看着小宫女端过来的一碟粽子,目光微微一闪。眉眼轻挑,早有身旁的侍女走了上前,剥好了一个放进她面前的玉盘里。 粽子的米是上好的糯米,莹白如玉,飘着淡淡的香味。缀在米间的卤肉颜色鲜亮,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贺兰雪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撩起面纱一角放进嘴里,点了点头道,“的确不错。” 皇后身边的端妃看到她吃东西也不摘面纱,忍不住出言讥讽道,“这肉粽鲜香,想必公主身处北疆,是不曾吃到过。还有枣粽,果粽,海鲜粽,样样都是美味,公主想必没有听过吧?”说完,亲自动手剥开面前玉盘里的粽子叶,露出里面红艳艳的枣子来,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 那模样,妩媚妖娆,但也带了几分鄙夷和炫耀。 北疆一向苦寒,那及月华物产富饶?她就是借此故意嘲笑贺兰雪没见过世面! “是没听过!”贺兰雪放下筷子微微一笑,“月华地大物博,民俗和吃食自和北疆不会一样。但我北疆也有不少特色吃食,想必端妃娘娘也没听过呢。”她淡淡扫了端妃一眼,眸底有极浅的一抹厌恶之色划过。 端妃被噎住了,张了张嘴还想要反驳,看到皇后冷冷扫过来的眼神,生生忍住了。 “北疆地处雪山脚下,风景独特,好多美丽的景色物产,都是月华所不能比的。”皇后笑着缓和着气氛。 “是啊,皇后娘娘高见。”贺兰雪笑着点头,目光中隐有自豪之色。她的话,更无疑是在端妃的脸上拍了一巴掌,气的端妃脸色瞬间就白了,可又不敢发作,只用眼睛,狠狠的瞪着她。 贺兰雪却不以为意,眉梢愉悦的挑起,对着端妃扬起了酒杯,举了一下,然后一口抿尽。她对端妃,就像是多年相知的朋友,亲热随性。毫不做作的豪爽和豁达,让上首的皇后笑了起来。这样直爽率真的女子,她喜欢。 内侍又传了歌舞上来,众人吃着粽子和美食,看着舞姬翩然起舞,轻松愉快。 因为有了北疆侍女别致的舞蹈在前,纳兰若雨作画一事在后,大殿上那些千金小姐就都失了献技博宠的心思,俱安安静静的坐在桌案前用膳。 皇上频频的招呼轩辕湛吃粽子,言语间神态上都极是疼爱。皇后虽然脸色不好,可也碍于面子,免不了对轩辕湛照顾嘱咐一二,做足了贤惠的派头。 那些小姐们是安分了,可是,也有不甘安分想要挑事的主。 五公主和六公主坐在一起,两个人的目光从头到尾几乎都在贺兰雪的身上。看到北疆侍女美艳独特的舞蹈,看到纳兰若雨独具匠心的画卷,她们脸上的表情一直平静。北疆的女子都善歌舞,纳兰若雨的才名她们也早就听过,横竖是自家人,她们也不会计较。可是那个贺兰雪至始至终都蒙着面纱,不肯露出自己的脸来,让两位公主心中越发不甘和好奇起来。 又是一曲歌舞毕,舞姬鱼贯退下。六公主看了贺兰雪一眼,站了起来。“世人都传言北疆王的公主们个个美艳绝伦,而三公主更是美得出尘,被誉为人间仙子。可怎的我看到三公主从出现在大殿中就戴着面纱,至此也不曾揭下。三公主莫非是说我等凡夫俗子,不配看到公主尊贵的容颜?” 六公主脸露诧异娓娓而谈,目中,一抹不怀好意的冷芒暗笑着划过。 北疆女子十三岁后多会面遮轻纱,成亲嫁人后方才舍去不戴。只是在重要场合为了显示对对方的尊重,女子也可不戴面纱。只是,戴与不戴,都在女子本人,并没有人会刻意指责。此时六公主这么疾言厉色的指责出来,被大殿上的众人听到,一时之间心思各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兰雪身后的侍女大怒,想要上前,被她玉臂一抬拦住了。 第三百零八章 “六公主此言差矣!”贺兰雪不慌不忙的站起,清凉的眸子淡淡扫了六公主一眼,对上首的皇上皇后微施一礼,接着道,“北疆和月华虽然相隔千里,可彼此的风俗习惯想必都会有耳闻。我北疆女子所戴面纱乃是祖辈传下来的习惯,又哪里来六公主所说的对陛下的不敬和傲慢?” 说完,她清丽的眸子无辜的眨了眨,看了六公主一眼,扭头看着轩辕无痕,等着他给自己主持公道! 虽说这里是月华皇宫,可身为主人的六公主如此咄咄逼人,皇帝是不是也应该管一管了? 果然,皇上听到贺兰雪的话,脸色一冷,沉声喝道,“六丫头不得无礼,还不向公主赔罪?” 四周小声交谈的众人都听得一震,敛目朝这边看了一眼,只见皇上盛怒,六公主红着眼眶做委屈状,北疆三公主也垂着头不说话,就都只敢匆匆撇了一眼,依旧继续着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笑话,皇家的热闹,她们就是想看,那也要有那个不被迁怒的本事!皇上就不用说了,一个不慎丢官削爵是小事,万一惹恼了皇上,脑袋保不保得住都难说。就连六公主,那可是个无法无天,骄纵跋扈的主,万一她一个不顺心,不敢和皇上顶嘴,迁怒她们可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再有北疆的使臣在场,说话办事都更要小心谨慎,万一再落个扰乱两国邦交之类的罪名来,他们更是有口难辩! 想明白了这些事,那些大臣武将们都不约而同的扭过了头,就当自己没有听到看到!不但如此,他们还暗暗警告了自己的家眷,都不许多看上首一眼。 六公主被父皇呵斥,顿觉委屈,可她深知轩辕无痕的秉性,显然已经怒了,便不敢再造次,咬了咬唇低头对贺兰雪道,“本宫只是想一睹公主芳容,无心之语,还望公主不要见怪。” 这话说出来,让一向骄傲自信的她,羞愤的只想钻到桌子下。心里对贺兰雪的恨意,也就越发多了。那块面纱,她一定会想办法扯下来!她倒要看看,这贺兰雪究竟是个怎样的狐媚模样…… 贺兰雪能清楚的感觉到六公主目光中所射出的恨意,只是她并不以为意,屈膝歉然一礼,有些忐忑的道,“陛下息怒,六公主只是好奇的玩笑话罢了,是本宫多心了。”她眼眸一扫大殿中的人,才羞涩的道,“并非是我不愿意,实在是……”她犹豫了半天,终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六公主冷哼了一声,暗骂贱人就是矫情,一句话也这么吞吞吐吐的,存心卖关子勾起人的兴趣。只是这话她却不敢再说了,径直坐下和五公主对了下眼色。 皇后见贺兰雪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缘由来,又见她的模样有几分羞于启齿的意思,不仅心思一动,笑着开口,“公主这面纱,莫不是只有心仪的男子才能揭下?”她恍惚记得北疆好像有这么一中风俗的。 贺兰雪羞得将头垂的更低,红着脸不说话。倒是她身后的侍女上前一步施礼后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我们公主说了,第一个看到她容颜的男子,必是她心仪之人!”侍女说完,将头高傲的扬起,目光中不掩对贺兰雪的崇敬之意。在她看来,能配上她们公主的,也必定是人中龙凤!她的目光有意识的扫了一眼对面的几位优秀男子…… 皇后愉悦一笑,也看了一眼坐在下首几个未成亲的皇子世子大家公子们,笑着道,“没想到本宫运气好,一猜就猜到了。只是不知,又有哪个男子,能入了三公主的眼呢?”她的目光扫了一眼也看着贺兰雪的轩辕瑞,暗道这个瑞王爷莫非也心动了?如此更好,他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亲了! 轩辕瑞喜欢念儿的事,皇后也是知道的。只是两人身份,地位都悬殊太大,即便念儿还在,她也是没有资格嫁入瑞王府的,顶多,是一顶粉轿,抬了做妾罢了。可惜,念儿没那个福分香消玉殒。轩辕瑞曾多日萎靡不振,沉浸在痛苦之中。连带着,和太子的关系也越发差了。皇后并没有见过念儿,只是听身边的人描述过她的容貌和性子,觉得也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只是这个女子能让太子和瑞王两人同时喜爱,看来也并不是个善茬。皇后并不想看到兄弟两个为了一个女子而反目成仇,如今轩辕瑞对贺兰雪有了兴趣,她自是十分高兴! “一切要看缘分……”贺兰雪并不避讳她这次来月华的目的,娇羞的低下头小声的道。 “哈哈……如此甚好。朕这大殿之中都是我朝优秀的男子,公主可要瞧仔细了!”轩辕无痕大笑,显然对贺兰雪大方承认的态度十分满意,扫了一眼大殿中端坐的年轻男子们,大声道。 听到他的话,那些未成亲的公子哥们,都顷刻间坐直了身子,一张张年轻俊朗的脸上,都露出隐隐的期待来。这个北疆公主只看身段和眼睛,那周身透出的隐隐风情,都让人沉醉着迷,更别说她那面纱下俏丽的脸蛋了。能娶到这样的人儿,也是一桩让人只想一想都热血沸腾的美事。更别提北疆王那富庶的嫁妆了…… 大殿上,许多人的目光瞬间都热烈起来。这其中,甚至包括哪些已经娶了妻的世家公子们…… 只是,他们注定只能望美兴叹了!人家堂堂公主,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给人做妾的!于是,有的人甚至动起了休妻的心思…… 大殿之上的女子则都不喜贺兰雪这样直接没有少女该有的矜持的说话方式,几乎是同时目光鄙夷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和相邻的女子交换讥讽的眼神。 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哪能不知羞耻的在大厅公众之下,公然表示要寻找心仪的男子?就算是她来月华的目的在此,可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啊! “这个北疆公主还真是大胆,这话也敢说出来,真是的……”纳兰若雨同样不屑贺兰雪的行为,抿嘴偷笑道。只是,她的笑容还未完全散开,就感觉到身侧一道冰冷的目光射了过来。她心中一惊,忙抬头看向轩辕泽,讨好的道,“殿下说是不是呢?” 轩辕泽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遂抬头看向远处。 他的面色温和,如玉若瓷的容颜上,散发着儒雅的光。纳兰若雨坐在他身侧,只看到他一个优美的侧脸,可即便是侧脸,也已经让她心跳不已,一张俏脸绯红。这大殿上的男子不少,俊朗潇洒,玉树临风者也颇多,可却没有一个有太子殿下这般芝兰玉树,容姿无双。她时不时的能感觉到两侧那些小姐们投射过来的爱慕害羞的眼神,虽然恼怒,然,却也欣喜。这个男子无论怎样出众绝色,都是属于她的!那些人再羡慕,都是枉然! 轩辕泽如大殿上那些人一样,都看着贺兰雪的方向。轩辕瑞坐在离贺兰雪不远的地方,他的眸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贺兰雪,如心底那最深处的企盼那样,深深的凝望着她。不管,她和她究竟是不是一个人,这个北疆公主他却是感兴趣了,而且是很感兴趣!他也如同在座的大多数人一样,迫切的想要看到面纱下她的一张脸…… 贺兰雪并未理会众人各异的眼神,施礼后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目光却微微抬起扫了一圈大殿中的年轻男子。这一眼,如秋水盈波,润润溪流,轻巧的拂过那些人的心田。只一眼,那些人如遭雷击,身子颤栗,都觉得那双映月如梦般的眼眸,看的是自己!心底的雀跃再一次跳起,原来,三公主是看中了自己! 贺兰雪的目光扫过轩辕泽,然后回来扫过轩辕瑞,最后落到皇上下首,她身侧不远的轩辕湛身上。 上首,皇上皇后的目光,也随着贺兰雪的目光淡然扫过场中的男子,最后看到她的目光定在轩辕湛身上,两个人微感诧异,对望一眼后并没有再说话。 突地,有位小太监急匆匆从殿外赶来,走到皇上身后,对着魏公公低语了几句,魏公公脸色大变。他挥手让小太监退下,低头走到皇上身侧,附耳低低说了一句。就见,皇上的脸色也瞬间变了,身形也突地站起,却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突兀,不符一国之君的身份。才转过身子,看了眼一脸惊愕的皇后和几位妃子,沉声道,“太后身体抱恙,朕先去看看,这里,就劳皇后主持吧!” “是,臣妾遵旨。”皇后刚也看到小太监脸色不好的过来,就猜想着可能出了事,没想到却是太后病重。本来,太后身体抱恙,她这个做皇后的理应前去探望。可是今日是给北疆使臣接风,皇上离开了,她这个皇后只能留下来主持了。 看了眼殿中喝酒用膳的众人,轩辕无痕匆匆离开。 第三百零九章 皇上的一举一动,众臣虽然不敢明着相看,可偷偷瞄上两眼还是有的。所以轩辕无痕离席而去,几个妃嫔也随着走了,众大臣就忍不住猜测,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轩辕泽和轩辕瑞轩辕湛离皇上不远,很自然的听到了他对皇后吩咐的话,三个人面上都是一惊,站了起来看着皇后,“母后……”纳兰若雨看到轩辕泽站了起来,也忙跟着站起。 太后重病,身为孙子孙媳的他们,自然没有理由置之不理。 贺兰雪和轩辕湛坐在一处,自然也听到了。出于礼貌,她也站起来关心的问,“太后娘娘身子不好,可曾要紧?” 殿中大臣们的目光也都看了过来,皇后无奈之下一笑道,“本来是特意为公主接风的,只是不巧太后的身体……” 贺兰雪是聪慧之人,听她言就知道她已经准备散了宴席,就顺着她的话乖巧的施了礼道,“皇后娘娘多虑了,来日方长,还是太后的凤体要紧。” “多谢公主体谅。”皇后娘娘笑道,回头对身后的瑶姑姑看了一眼,当先走了。她一走,轩辕泽带着纳兰若雨并几兄弟自然跟着,就是那五公主六公主,也不敢多留,随着她一起往殿外走。 主家都不在了,贺兰雪也不会再逗留,亦是抬步朝殿外走去,北疆将军和一众侍女跟在她的身后。 皇后的步子不紧不慢,从容的带着得体的尊贵气质,一干人随在她身后也步履缓缓。两侧的大臣和家眷们,都俯首在地,恭送皇后。 轩辕瑞跟在皇后身后不远,看到贺兰雪也跟了上来,他眸色一亮,脚步不由放慢。轩辕泽神色淡淡,目不斜视,只是,步子也缓了下来。轩辕湛和两个公主依旧紧跟着皇后的步子,很快就出了大殿。轩辕泽和轩辕瑞竟和前面的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和后面的贺兰雪反而更近了。 大殿外,早有两个执灯的宫女在两侧候着,看到皇后出来,忙小心的在前面带路。 贺兰雪一直低着头,她没有注意到前面两人的脚步慢了,依旧照着开始的步子徐徐而行。 须臾,就到了大殿门口,这时,贺兰雪已经到了轩辕泽和轩辕瑞的身后。轩辕瑞抬脚迈向高高的门槛,同时,他抬眼看了下皇后一行渐渐走远的背影。许是分了神,他竟没注意到他的脚抬得不够高,还不到门槛的上方就朝前方落去。 “哎呀!”他惊叫一声,身子竟朝一旁倒去…… 他的身后,却是低头迈步的贺兰雪…… 听到他的惊呼,贺兰雪抬头,她身后的侍女也发现了轩辕泽欲摔倒的姿势不对,忙惊慌的疾步上前,想要拉开自家公主…… 贺兰雪却愣住了,她显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看到一道伟岸的黑影朝着自己压了过来! 那些侍女本身就在贺兰雪的身后,此刻惊慌下想要拉住贺兰雪已是来不及,而将军却无法亲自动手,更何况他本身还在两个侍女的身后。所以,她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瑞王爷的身子,乌压压的朝着公主压下…… 轩辕瑞的慌乱的挥舞着胳膊想要保持平衡,他惊慌的眸子中一道亮色快速划过,他挥动的手臂毫不客气的迎向贺兰雪。无人注意的袖子下,他的中指微微弯曲!目标,是贺兰雪脸上的面纱! 从他惊呼到摔倒,只是眨眼间的事情。他得意的看着贺兰雪惊愕的大眼睛傻傻的看着自己,而她身后的侍女惊叫着上前却还是慢了一步。他的唇边突然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只是,瞬间消失,眼中,还是惊慌不已的乱色! 轩辕泽身侧的纳兰若雨也在惊呼中停住了脚步,她看着轩辕瑞身子一歪就朝着贺兰雪砸了过去,心中一喜,心道,压扁这个北疆公主最好!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倒在一起,轩辕瑞脸上的神情已经变为笃定。他现在可以断定,今夜,马上,他就能看到眼前这个让他迷惑不已的女子的脸了!他的手指毫无意识的朝着贺兰雪的脸上滑去…… 突然,斜刺里一条修长的手臂伸了过来,蓝色的衣袖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迅捷而利落的将贺兰雪往后仰起的身子带离。众人只看到衣袖飞旋,人影转动。待他们看清楚时,贺兰雪已经离开了原地,被轩辕泽揽着腰退到了一边。而瑞王爷,则倒势不变,依旧朝地上栽去…… “王爷!”姚永惊呼,情急之下只能身子一低,快速的滑了过去,用自身垫在了下面! 一声不低的轻响过后,俊美的瑞王爷已经象形尽毁,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姚永的身上…… 大殿上的人都站了起来,好几个大臣已经向这里奔了过来:瑞王爷刚才叫声怪异,莫不是受了伤? “瑞王爷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摔倒了?”当先奔过来的纳兰辰逸问道。 “是呀,王弟这是怎么了?”轩辕泽也一脸诧异的道。他的身旁纳兰若雨死命的瞪着那只揽住贺兰雪的手臂,想也没想就挤上前去偎在轩辕泽的胸前,随着他的声柔声对身后的流风流云吩咐,“快扶瑞王起来!”说完,不知痕迹的攀上轩辕泽的胳膊,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 轩辕泽这才惊觉自己还搂着贺兰雪的腰,忙低语了一声得罪,慌忙放开!只是无人看见,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突然华光大盛! 随后,又有几位大臣过来关切的询问。轩辕瑞被流风流风一左一右扶了起来,笑嘻嘻的说了句,“本王没事,只是听说太后病了,一时心急没有看路而已……只是,惊吓了三公主,还望恕罪”他说完,一双眸子很是歉然的看着贺兰雪。 两个侍女早已在纳兰若雨挤过来时,上前扶住了她。只是她的脸色发白,显然惊得不轻。此刻听到轩辕瑞的话,呼了口气才道,“本宫没事,王爷不必自责。” 众大臣听了,都道瑞王爷纯孝,关心太后才致跌倒。一时之间,大殿中不断响起恭维声。那些小姐们则对轩辕瑞更加爱慕……只是,她们都在想要是刚才自己在瑞王身边那该多好! 只是,想归想,此时宴会散去,她们也没了留下来的理由,只有随着她们的父亲一起离开。 随即,众人陆续散去。 贺兰雪看到大殿中人慢慢散去,对轩辕泽施了个礼垂眸道,“刚才多谢太子相救!只是太后娘娘身体不适,本宫不便打扰。夜深了,本宫就先告辞了!明日再去探望她老人家。”说完,对轩辕瑞点了下头,带着自己的侍女,随着小宫女离开。 看着那越来越远的粉色身影,轩辕瑞恨得暗暗握紧了拳头。抬头,狠狠的瞪着坏了他好事的轩辕泽一眼,冷哼一声,疾步而去。 “我们去看看太后。”看他愤怒而去,轩辕泽的眸子闪了闪,低头,对身旁的纳兰若雨温声道。纳兰若雨应了一声,一行人也往太后寝宫方向而去。 第三百一十章 深夜,从宫中驶出一辆马车,踏踏的直奔太子府。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太子府外停下,流风下了车辕,对着马车恭敬的禀了一声,“殿下,回府了。” 马车里,轩辕泽温声哼了一声,须臾,帘子挑起,轩辕泽优雅的走了下来。早就守在台阶下的香如挑着灯笼上前,一手挑起车帘,恭声道,“太子妃!”语落,纳兰若雨俏丽的脸出现在灯影下。她看了一眼望着她的轩辕泽,扶着香如的手,踏着小凳缓缓的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府内走去。南宫墨吩咐下人去准备热水和膳食,然后让守门的小厮关了府门。 不久,剑兰也挑着灯笼迎了过来。她和香如一左一右走在前面。 听雨轩和书房不是一个方向,走到回廊处,两个丫头都停下了,因为,主子没有吩咐,她们不知主子究竟要去哪里。香如知道太子妃自然是要回听雨轩的,可太子殿下是一起去还是去书房,她却不知道。犹豫间,她看到太子妃对她使了个眼色。她心中一动,知道了主子的意思,侧身一步,挑着灯笼对轩辕泽和纳兰若雨道,“夜深了,殿下和太子妃小心脚下。” 香如的背后就是通往听雨轩的道路,剑兰没有动,等着轩辕泽发话。 须臾,轩辕泽看了一眼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院落,迈步走去。纳兰若雨大喜,忙抬脚跟上。太子殿下可是许久都未曾进她的院子了,今夜,她说什么也要让殿下留下来! 两个人步入院子,虽是深夜,可院子里人影憧憧,丫头妈子都在忙碌的做着自己的事。烧水,做饭,忙得不可开交。只她们今夜再忙,也无半丝怨言。因为太子殿下来了! 这些日子,太子妃身子不好,太子已很少留宿。如今能看到主子重新获宠,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高兴。主子好了,她们也才会好。 少时,秀如和翠如烧好了热水,抬进了净房。轩辕泽也没有说话,自去沐浴更衣。他没有要人服侍,流风放好衣裳就走了出去守在门边。 纳兰若雨将丫头们都打发了出去,屋子里除了在洗浴的轩辕泽外,就只剩她一个人。她站在净房门口,隔着墙壁能清楚的听到屋中传来的轻轻水声。那声音清冽却缠绵的磨人,像一朵散发着香味的毒花,紧紧的纠缠着她的耳膜。她能感觉到自己激越难抑的心跳,砰砰而动,像小鹿乱撞。且越跳越快,快到她不由自己!深吸一口气,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手指抚上风门,在推动的瞬间却又犹豫不前。 她怕,怕轩辕泽看轻自己!尊贵如他,又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这样轻浮?可是,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他已经许久未留在听雨轩过夜了。今夜一过,她不知还要等多久?皇后已经不止一次问她孩子的事,太后更是借由此事想要让宁芝塞进来。她怎么能甘心看着别的女人进入太子府夺取他的宠爱?那么,她就只有让自己怀上孩子!而她,也想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女人! 娇美的脸上浮上一丝坚决,她一咬牙,推开门,抬脚轻轻走了进去…… 净房中水雾弥漫,几乎让她看不清物件。她慢慢的踱步,绕过挂着他锦衣的雕花衣架,便看到了他的背影。影影倬倬,与水雾中朦胧若现。他的头靠在桶壁上,墨发撤了玉冠,在桶壁上垂下一缕。纳兰若雨慢慢走近,脚步极轻,而他也一动没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光裸的肩膀露在外面,她能看到他肌肤上莹莹的水滴。肌肤白皙如玉,水滴晶莹透明,怎么瞧怎么妖娆惑人…… 纳兰若雨的喉头微微动了一下,咽下一滴口水。她伸出手指,颤微微的朝他抚去!健硕的肩膀越来越近,而他依旧一动不动。她的胆子大了一些,咬了咬唇,手指却是改了方向,抓住挂在桶壁上的布巾,抖着颤着拂上他的背…… 浴桶中,轩辕泽动了一下,眼没睁淡淡的说了一句,“流云,不用伺候,你出去吧。” 纳兰若雨的身子一僵,抵在他后背的布巾撤也不能,继续也不能。她头上的汗已经流了出来,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片刻后,她终是眸子狠绝一沉,另一只手也覆上他的背,同时柔媚无骨的声音软软的响起,“殿下,让雨儿服侍您吧!”说完,白皙的玉手上前揽住他的肩膀,人,也软软的贴在他的背上…… 他的身上有好闻的皂香味和甜甜的花香味,只轻轻吸了一口,就已让她沉醉。这是她自小就一心想要嫁的男子呵!曾经无数次她都幻想过能这样抱着他,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体温,慢慢的,和他一起沉沦…… 他的肌肤光滑如玉,触手细腻温润,带着微微的烫意,更灼热了她的心神!“殿下……”她喃喃的低语,颤抖着奉上自己的怀抱。她的双眼已经迷离,水盈盈的眸子里慢慢炙热如火焰…… 她的身子似火,一颗心更是滚烫的难受。此时,她只想要扑进面前这个男子的怀里,让他好好的疼爱自己…… “雨儿?”似是才发觉身后的人是她,轩辕泽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挣脱了她的胳膊,带起一片水花,打在她的脸上,也溅湿了她的衣裙。微热的水滴落在她的脸颊上,已经渐凉,和轩辕泽同样冷漠的语气一起,一下子将她心头的火热扑灭! 她怔在哪里,两只胳膊还保持着僵硬的弧度,有些滑稽的顿在半空…… “你怎么进来了?本宫说了不用人服侍了!在宫里累了一天,莫要累坏了!”轩辕泽没有转身,温和的说了两句,语气里都是对她的疼惜和体谅。不等纳兰若雨开口,已经对着屋外喊,“流风……” “殿下!”纳兰若雨急呼,拦住了他的话。一张俏脸已经涨得通红,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开口“让臣妾服侍您吧!” 她已经听出了轩辕泽话里的拒绝,可是她人已经站到了这里,现在一身狼狈的出去,只会成为下人眼里的笑话。除了继续留下来,她别无选择! 第三百一十一章 牙齿在唇间轻轻打颤,她死命的咬着唇,忍住胸中蔓延而出的羞意,手指再一次伸向轩辕泽。 背对着她,感觉到身后的异动,轩辕泽眸子一冷,身子在同一时间不着痕迹的一歪,对着屋外沉声喊道,“来人,将本宫的衣裳拿来。” 纳兰若雨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的心中,瞬间被浇了一盆冰水,冷得她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没了一丝温度!那股冷寒,沿着她的七经八脉,血肉肌肤,甚至每一根发丝蔓延…… 她是他的妻子,就算他不想要她服侍,可却不能当着下人的面给她这么大的难堪啊! 这里是净房,他在沐浴,那几个丫头被他罚了一次是断不会进来的,那么,送衣裳的就只会是流风和流云两个。净房中水雾浓重,她的一袭春衫早就湿了,如今都贴在身上。若他们两个进来,岂不是要瞧了去?这一点,他怎么可能想不到? 她的脸色煞白,身子抖着,摇晃着差一点跌倒!他这哪里是要衣裳,分明就是想用这个法子赶她出去! 纳兰若雨踉跄着后退,水雾中那兰树玉容的男子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 她突然发觉,即便是他的背影,与她也遥远的像是天际! 闭眼,忍住眼中喷涌的泪水,她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净房外并没有人,隔着窗棂她能清楚的看到屋檐下流风低头站立。香如和翠如秀如还守在外面,想必是等着她吩咐。 凄然一笑,她再一次看了眼净房,擦了擦眼泪,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入里间。 她是太子妃,是除了太后皇后外,这月华朝最尊贵的女人!她怎么能让丫头侍卫们看到自己凄凉憔悴不堪的模样?不管太子喜不喜爱,她都是他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妃,是这个太子府正儿八经的主子! 挺了挺背脊,她优雅的走入内屋。 等她进去后,流风拿着一件澈蓝色的衣袍进了净房。 三个丫头听到里屋有了响声,忙进去伺候。纳兰若雨端坐在床上,面色木然,脸上瞧不出一点情绪。只是目光,却像两把刀子,闪着光随时想扎进人的心口。她的衣裳有些凌乱,头上的发髻也松了,有几缕垂了下来,粘到她的脸上。这样子,竟有……说不出的狼狈!只,香如几个连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有一丝丝的声响。她们都紧闭着嘴巴,眼睛也不敢乱看,仿佛刚才净房里的声音她们并没有听到。 什么话能听,什么话该听,她们清楚的很! 香如小心的看了眼主子贴在身上的衣衫,低声道,“太子妃,奴婢命人打热水来。” 纳兰若雨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可香如却吓得打了个寒颤。太子妃的眼神怎这样可怕?像是……要吃人似的!只是,她再也不敢开口了! 少时,轩辕泽焕然一新的从净房里出来。流风恭了个礼退了出去。几个粗使婆子重新换上热水也退了下去。轩辕泽的脸上,依旧是温润的淡笑。看了纳兰若雨一眼,对香如道,“服侍太子妃沐浴吧。” 香如恭敬的点头,“是。” 纳兰若雨没有说话,随着三个丫头进去,很快洗好了出来。 厅中,已经摆上了热烫烫的饭菜。看到她出来,轩辕泽笑着招呼,“爱妃怕是早饿了吧,快过来。” 纳兰若雨笑笑,依言在他的对面坐下。香如三个福了福就要退下,被轩辕泽抬手制止了。她们有些忐忑的站在那里,心中惊恐不安,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你们三个是太子妃屋里的人,按说也不该本宫多嘴。”轩辕泽缓缓抬眸,刚刚的温润之色早已不见,黝黑冷冽的眼神在她们的身上挨个扫过,“只你们须谨记自己的身份,切不可耍奸偷懒让太子妃受累!” 三个丫头慌忙跪下,齐齐低声回道,“奴婢不敢。”她们不是笨的,自然知道太子殿下指的是什么。 纳兰若雨的脸色又白了白,只是却忍着没有发作。看了一眼几个丫头,抬眸,露出一抹柔笑,带着几分撒娇几分亲昵道,“殿下莫责怪她们,是雨儿怕她们笨手笨脚,想亲自服侍殿下。” 她的笑容妩媚,丝毫不见一丝不快,仿佛轩辕泽刚才大怒真的是体贴她,怜惜她。说完,她挥手示意三人下去。香如三个如获大赦,忙低着头退下。 轩辕泽看着对面的女子笑颜如花,脸上丝毫看不到一丝别扭和委屈,眸子闪了闪,脸上又恢复了儒雅温润的笑容。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咬了两下赞道,“这鸡丝不错,爱妃尝尝!” 竹帘外,流风和流云相互看了一眼,低下了头。 别人不知他们怎会不晓?太子这是借着香如几个在给他们提醒呢!可能怪他们吗?太子妃的房间,他们有几个胆子敢进?流云忍不住暗自腹诽。太子明明就是故意的!他故意在听雨轩沐浴,故意给太子妃制造机会。其目的嘛……流云翻了翻眼看了眼屋子里,心里再一次将自家主子数落了一遍。 轩辕泽和纳兰若雨两人很快就用完了,漱了口,丫头将饭菜撤了,都退了下去。 轩辕泽起身,还未动,纳兰若雨已经抢先一步拦在他的面前道,“夜深了,殿下还不歇息吗?”她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她不信他听不懂。 “是不早了,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本宫还要早朝,就不打扰爱妃了。”轩辕泽温和的道,语气也平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说完,他抬脚就朝门外走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纳兰若雨的理智再也不见,她哽咽着对着轩辕泽的背影大声喊道。 轩辕泽停下了脚步,只是身子却没有转过来。 “我是你的妻子啊,成亲这么久,你从不碰我。即使是宿在听雨轩,也是宿在锦榻上。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厌恶我?你说啊,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 纳兰若雨已经近乎于嘶吼,悲愤绝望的她此时已完全不顾自己的象形和尊严,对着轩辕泽大吼大叫。 第三百一十二章 轩辕泽回头,静静的看着纳兰若雨,眸中淡淡,看不到什么情绪。 纳兰若雨已经泪如雨下,抱着胳臂慢慢的蹲到地上,哭泣着,颤抖着,就像是风中的树叶,萧瑟而无助。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即使她厚着脸皮主动勾引他,他依然是那副冷淡漠然的样子。她以前不信凭着自己的容貌身段,会得不到他的心。如今,今夜,她信了。 “我哪里不好了?你要这样对我……”她哭着低声喃喃自语,像是问轩辕泽,又像是问自己。眼泪模糊了她的眼睛,她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俊逸挺拔的人影,那么近,却又看不清他的眉眼。 轩辕泽站着不动,眉头轻轻皱起,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纳兰若雨看着澈蓝色的身影越来越近,心中涌起莫名的欣喜。殿下,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对吗?如果自毁形象能够得到他一份怜惜,那也是值得的!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泪水,她抬头期盼的望去。 她的身前,轩辕泽缓缓的伸手,她亦傻傻的送上自己的手掌。然后,他轻柔的拉她起来,如玉的面上风淡云清,薄唇微启,说出一句话来,“爱妃快起来,地上凉。累了,可让丫头服侍你歇息。” 纳兰若雨的抽泣声没了,只余肩膀还在轻轻抖动。她猜不透他这样平淡的语气代表什么,只是随着心意不想失去和他如此近距离接触的瞬间,随着他的力度慢慢的走到床边,坐下。 屋外,香如几个听到屋子里太子妃的哭声没了,都不禁松了口气。 流风和流云面不改色,依旧抱持着平视前方的姿势,目光盯着院子里的合欢树。如果他们猜得不错,这种平静恐怕只是暂时的…… 果然!他们心中的念头才刚闪过,屋子里又传出纳兰若雨尖利的喊声,“你要去哪里?还是想要扔下我不顾吗?”羞愤下,她已经都对轩辕泽忘了尊称了。 “书房里还有事,太子妃先安歇吧。”轩辕泽目光温润,脸上也没有怒色,仿佛纳兰若雨在他面前怎样的发疯和失礼,他都不放在眼里。 岂知,他的这份漠然,却更是伤透了纳兰若雨的心。她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瞪圆了眼睛,带着几分凄凉和不甘,更多的却是委屈问道,“妾身这样对殿下,殿下难道不生气吗?还是,殿下对妾身,已经连生气也不屑了?” 她不是傻子,且十分聪颖。轩辕泽对她的态度,那就是一种完全放任,无所谓的样子!她知道,一个人对你若是连责骂都吝啬的话,那就表示,他的心里,已没了你一丁点的位置…… 只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被他不明不白的厌弃!她更不相信,如她这样容貌才情家世都挑不出一点不是的女子,会被人这样看轻和厌弃? 刚才在太后寝宫,那个宁芝不止一次的挑衅她,静婉公主也在一旁附和,大有明日就恨不得将宁芝塞入太子府的意思。本来她还在庆幸太后身子不好,静婉公主陪着太后没有出席给北疆使臣的宴会。那个宁芝紧随静婉,自然也无法出席。这让她的耳朵也清净了不少,她十分讨厌那个宁芝勾人的目光紧紧缠着轩辕泽的样子。只是没想到宁芝不在,却出了个贺兰雪!偏她的声音和身形都像极了某个人,太子殿下一整夜的目光都随着她打转。临走还在大殿门口上演了一幕英雄救美的戏码,那一幕,不知落在了多少人的眼中。而她,怕是今夜过后,就会成为这京城所有人的话柄! 因着种种的一切,她怕,她惊,她惶恐不安。一个宁芝也就罢了,她尚不足为惧。可那个婉丽出尘,又冷傲绝美的贺兰雪,却一下子成为了她心底最恐惧的魔!太子喜欢念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更因为念儿和瑞王兄弟决裂反目成仇的事,也曾一度是这京城达官贵人,布衣百姓茶余饭后最热络的话题。她清楚的知道,只是装作不知。只轩辕泽从未提起,她也就当一切不过是阵风,刮过了,就没了痕迹。可贺兰雪一出现,她就感觉到了那种逼迫而来的危机,心底紧绷的心弦再一次被高高提起。慌乱中她无法自抑,只想抢先一步得到他的人…… “殿下,妾身是你的妻子,是皇上亲自下旨御赐的太子妃啊!你怎么能如此的哲辱与我?”纳兰若雨哭的梨花带雨,“妾身知道殿下曾喜欢过妾身的丫鬟念儿,可她竟使了毒药谋害妾身。那样的女子如何配得到殿下的爱?如今这北疆的公主只是声音和念儿有几分相似罢了,殿下竟也会动心么?如此,殿下将妾身置身何地?” 纳兰若雨声声指控,字字泣血,死命的抓着轩辕泽的袍子哭喊道。 只是,她的这一番话,却让轩辕泽原本还温润平静的眸子里,一下子涌上如冰般冷冽的厉色。只一瞬,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就让纳兰若雨哆嗦着打了个寒颤。然后,她抬头,对上了那双堪比万年寒潭的眼眸!眸色漆黑如墨,却带着利如刀剑的强烈杀气,只一眼,就让她仿佛跌入了地狱…… 她发着抖,手里的力道却是没减,依然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她隐约的知道,这一放手,她便再无可能抓住他了。 轩辕泽低头,看着衣袍的下摆,轻柔的锦袍已经被纳兰若雨抓成一团,他想要挣脱也无法挣脱。轩辕泽黑幽的眸中已经越来越冰冷,心中的最后一点容忍和耐性也因为她最后的几句话而被她磨完殆尽。他转头,直直的盯着纳兰若雨的眼睛,生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开口,“相比于本宫对太子妃的态度,太子妃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本宫心中的疑惑呢?” 许多事,他不说并不代表不知道。只要纳兰若雨继续安安分分的,他不介意给她一个太子妃的头衔。只是,他却不能容忍她这样颠倒黑白的污蔑念儿!他怎会忘记,就是她一场精心策划的下毒事件,才会让念儿和他决然反目。当然,这里面最主要的还是皇上和轩辕瑞的功劳。只是,纳兰若雨这个太子妃也‘功’不可没。 轩辕泽心底突然抽痛了几下,功不可没的,除了别人,还有他这个太子殿下!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他除了深深的懊悔和自责外,还想尽力的弥补,他又怎么会允许纳兰若雨公然在他的面前诋毁侮辱念儿? “疑惑?什么疑惑,妾身不懂?”纳兰若雨于哭泣中猛然听到轩辕泽的话,抬起头,睁着泪眼朦胧的眸子不解的问道。只是隐隐的,她感觉到他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懂?”轩辕泽冷笑,低头,玉颜上带着隐忍的煞气,慢慢的凑近纳兰若雨的脸,“当初太子妃在丞相府中的毒,真的是念儿给你下的吗?” “什么?”纳兰若雨心里一咯噔,却还是强撑着努力摆出一个无辜迷蒙的表情问道,“当日殿下不是都看见了吗?妾身的毒可是好了足足两个月呢!” 第三百一十三章 纳兰若雨的脸上是镇定,可是她的眼神躲闪间却是说出了心底的心虚。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可却没能逃过轩辕泽的眼睛。只是,这些他早已知道,也就不奇怪,他只是像看只猴子般看着纳兰若雨在他的面前费心的表演! 只是,他的眼神越来越冷,眼底的厌色也越来越多。 “是吗?”他冷冷的反问。 “是……是啊!是那个念儿窥视殿下你,看不得殿下对妾身疼爱有加,想要害了妾身取而代之啊!”纳兰若雨直起身子,可怜兮兮的看着轩辕泽。她本就长得美艳,此刻又泪眼朦胧,梨花落雨,柔弱不堪,更是别有一番美丽。 只是,早知道事情真相的轩辕泽瞧在眼里,只觉得更加厌恶。他冷笑一声,再一次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纳兰若雨瞧见他的唇角已经不是冷漠,而变成了深深的嘲讽。隐约的,她觉得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可她却不敢猜测,只能硬着头皮掩下去。“她不是死在了殿下面前吗?妾身一直想感激殿下对妾身的维护,却知道殿下心里不舒服就没敢提起。今夜,妾身在这里谢殿下厚爱了!”说完,她对着轩辕泽点了点头。眸子垂着,却偷偷看着轩辕泽的脸色。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的话一说完,轩辕泽的脸色立刻青了!一双眸子,也有了山雨欲来的风暴之色。只是,纳兰若雨却不怕了,她甚至挺了挺脊背。 聪明的她知道什么情况对自己有利,也知道什么情形下应该说什么话。更知道什么话说出来才能一击命中,击溃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念儿的死,一直是轩辕泽心底最深的痛。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亲手杀死自己所爱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毫不在意。就算是轩辕泽知道了什么又怎么样,她就是要他明白,即使是她陷害了念儿,可最终杀死她的,却是他轩辕泽!他不是心底不安吗?那她就再加一把火,让他的自责和愧疚来的更多一些…… 想到这里,纳兰若雨的唇角得意的勾起,她的眼睛带着挑衅看向轩辕泽。眸底的恐惧和委屈,也渐渐的散了,淡了,换上的,是压抑过后的报复快感! 轩辕泽沉默了,一句话也没说,身子更是一动也没动。只是他周身散发的强若三九寒冬的冰寒之气,却夹着风暴之色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噬人的冰寒,带着利剑,卷着浓烈的虐气,铺天盖地消散于空中,四周。更,带了一股冷峭的杀意…… 龙有逆鳞,而念儿之死,就是轩辕泽心底一直隐忍不愿触摸的痛! 有那么一瞬,纳兰若雨强烈的感觉到了气息越来越压抑,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寒气,从她的头顶,渗透到肌肤中,血肉里,再顺着血液侵蚀她的心脉,让她几欲无法呼吸。她想挣扎,却发觉四肢仿佛被人捆绑,竟半分不得动弹。她想要张嘴喊叫,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死亡,正悄然的向她接近! 她颤抖着,倒退着,却无法移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轩辕泽冰冷的俊脸慢慢贴近她的脸。 “不……不要……”纳兰若雨拼命的摇头,拒绝着轩辕泽的靠近。这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了他的杀意!他想杀她,就因为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一刻,纳兰若雨懊悔的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嘴贱啊,明知道他最忌讳什么,还偏偏不怕死的硬要说出来!她想要求饶,却发觉舌头僵硬,她怎样努力,都无法再说出一个字。恐惧像惊涛骇浪中巨大的漩涡,打着旋,一圈圈的将她拉入无边的黑暗中…… 轩辕泽慢慢的欺身上来,眸中涌起的盛怒过后,已一点点的消退!他看着纳兰若雨惊惶如小鸟,看着她眼中的恐惧惊悚在跳跃翻腾,忽而微微一笑。 这一笑,风华无双,绚烂夺目。可看在纳兰若雨的眼中,却像是彼岸嗜血的曼陀罗,蘸着妖异的血色,透着无尽的诡异…… “太子妃好伶俐的口舌,本宫以前倒是小瞧了你。”他抬手,慢慢将纳兰若雨从地上搀了起来。纳兰若雨想挣扎,却奈何她根本没有力气。 “也是,爱妃怎的竟和原来不一样了?莫不是中毒后遗留下了病症?”轩辕泽将她扶到床沿坐下,淡淡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高深莫测洞悉一切的笑来。“只是,本宫还是喜欢以前和本宫月下赏花的太子妃!”他的笑容一收,眨也不眨的看着纳兰若雨。 “妾……妾身,”纳兰若雨猛然抬头,看着他幽深如渊,一眼望不到底的眸子,战栗再一次从心底冒了出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以前的太子妃?莫不是……想到心底冒出的那个念头,她惊恐的捂住了嘴巴。 满意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透明如纸,轩辕泽松开了她,转身离去,边走边冷冷的开口,“有些话本宫不说,并不代表不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你心里有数。从今日起,就在着听雨轩里将养身子吧!” 说完,人已经挑起帘子走远。 纳兰若雨瘫软在床上,脸如死灰。 片刻后,香如几个看着轩辕泽带着流风流云走远了,才慌忙进来。 “太子妃!”香如惊恐的看着床上靠着床架几欲昏厥的纳兰若雨,看着她一身狼狈,满脸泪痕,脸色难看如病入膏肓之人,忍不住惊叫。 太子妃究竟做了什么事让太子殿下大怒?竟禁了太子妃的足! 秀如忙小心的端了一盏茶上前,“太子妃,喝点茶暖暖身子吧。”如今五月的天气,她看着太子妃竟在瑟瑟发抖,莫不是病了? 纳兰若雨没有动,只嘴唇微微的启了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香如和秀如对望了一眼,都不敢多说什么,香如只有将茶杯举到纳兰若雨的唇边,一点点的倒下去。只让她们松了一口气的是,太子妃虽然不说不动,可是那茶水,却是咽了下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 第二日,皇宫的宴会散了,一切都恢复如初。所不同的是,皇宫中,端妃娘娘的宫中侍女不小心打碎了许多摆件,被端妃打了板子。六公主宫中两个贴身的宫女做错事不小心惹怒了六公主,被罚去洗衣房做事了。两个宫里的奴才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自己。 只是宫中人嘴上不说,心里都知六公主是在北疆公主的手上吃了亏,所以心里不痛快拿奴才撒气。可端妃娘娘又为了什么却无人知道了…… 九皇子自从宴会后从太后的寝宫出来,就被皇后安排住进了他以前的宫殿。因他出外几年,宫中的侍卫宫女都不多,皇上更是命魏公公将他身边的侍卫调了一些过去。此举,足可见皇上对九皇子的关心非同一般。 太子府。太子妃被太子下令软禁,对外都只说太子妃身子不好,旧疾突发需要静养。白太医也去看了,开了许多药方。太子妃之前就中过毒,身子一直不太好,如今旧疾突发,众人也没觉得奇怪。太子府的下人除了暗暗祈福外,都没做他想。听雨轩里,为了更好的服侍好太子妃,更是加派了好几个丫鬟。门口的护卫也加了几个,没有太子的许可,香如她们是不可能出去的。 太后的病听说轻了些,这些可以从早朝皇上缓和的脸色就能看出来。皇上的心情好了,大臣们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朝堂上的气氛也融洽了一些。 只是,今日早朝朝堂上多了一个人,九皇子轩辕湛。 皇上说了一些北疆使臣到来要注意事情,又特意交代了轩辕泽和轩辕瑞好好招待,并让九皇子跟着他们历练。轩辕泽和轩辕瑞恭敬的应了。 散朝后,轩辕泽当先走了出去,轩辕瑞随后,轩辕湛犹豫了一下,越过轩辕瑞追着轩辕泽而去,“太子哥哥,你要去哪里?” 轩辕泽回头看向他,笑着道,“无事,九弟呢?” 轩辕湛跑的有些急,微微喘着气,拍了拍胸脯道,“我也没事。”说完,他看了看宫墙边盛开的芙蓉花树,眼珠子一转,“我好久不在京城了,也不知哪些地方好玩,太子哥哥带我转转去!” 他的语气有几分纯真,眸色清澈也看不到什么他意,就像一个半大的孩子般好玩,只想着去京城游玩。 轩辕泽侧目看了他一眼,眸子带笑,神情温润,“要说好玩的地方,还是你六哥最拿手。”他眼神扫过走过来的轩辕瑞。 “是吗,六哥?”九皇子转身问,语气里有些急迫。看来他是真的闷坏了。果然,他接着道,“父皇整天将我看的严严的,那里也不能去,无聊死了。六哥,你带着我逛逛?” 轩辕瑞本来看到轩辕湛跑过去找轩辕泽正不屑的冷哼呢,却没想到轩辕泽转眼就把问题抛到了他的身上。他还没开口,轩辕湛已经偎了上来。 轩辕瑞有些戒备的看了眼一脸坦然的轩辕泽,嘴角抽了抽,瞧着身后下朝的大臣有几个朝这边走了过来,眼神一闪,爽朗一笑,点了点头,伸手拍了一下轩辕湛的肩头道,“好啊,你这逛了几年回来了,六哥还没给你接风洗尘呢。望春楼的几个招牌菜还不错,带你尝尝去。” 轩辕湛眼睛一亮,欢快的一拍巴掌道,“好,好,六哥果然仗义。”拍完了,又想起轩辕泽来,转头邀请他,“太子皇兄一起去吧,我们兄弟几个好好聊聊。” 轩辕泽笑着看轩辕湛无事人似的在那里欢快的嚷嚷,全然没了昨夜里刚相逢时的剑拔弩张。他不知道皇上又对轩辕湛支了什么招让他找上自己,不过也知道事情绝不是喝酒谈天叙说离别亲情这么简单。不过,他也不怕,且静静看着。他正要点头应下,一旁轩辕瑞凉凉的开了口,“太子殿下公务压身,又要英雄救美,那里有空陪我们喝酒?” 他心里还在恼着轩辕泽昨夜抢先一步扶住贺兰雪,没让他成功看到她的脸而气恼。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和轩辕泽在一起。 “再忙也没有九弟重要,走吧。”说完,他带头朝前走去。轩辕湛一听,忙跟了上去。轩辕瑞眸子暗了暗,也随了上去。 宫门口,流风驾着马车等在那里,看到轩辕泽出来忙应了上去,“殿下,可是现在就回去?”随后,他看到了相携而来的轩辕瑞和轩辕湛,忙上前施礼,“见过瑞王爷,九皇子。” “免礼吧。”轩辕湛大咧咧的摆了摆手,毫不客气的凑到马车前,踏着脚凳就往马车里进。流云忙挑起帘子让他上去,轩辕泽也走了进去,吩咐了一句,“去望春楼。” 流风应了声,鞭子一甩,马蹄踏踏疾驰而去。轩辕湛也没有再管轩辕瑞,许是看到他的马车也在那里等着,只是撩起车帘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快一些。 轩辕瑞看着太子府的马车离去,冷哼了声上了自己的马车,也吩咐姚永去望春楼,两辆马车转眼间就驶离了宫门。 街道还是那样热闹,喧闹的人群看到两辆带着特殊标记的华丽马车,忙纷纷让道。马车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望春楼。 流云挑了车帘,放下脚凳,可他的手还未撤离,轩辕湛已经钻出马车,一撩袍子跳了下去。 “这里还是这么热闹。”轩辕湛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装修华美,格调优雅的酒楼,由衷的赞道。 轩辕泽踏着马凳下了马车,笑望着轩辕湛没有说话。 很快,轩辕瑞也到了,他下了马车就直直的往里走,“二楼甲字第一间。”那是他包的一间厢房。 “好咧。”轩辕湛兴奋的拉着轩辕湛的胳膊就往里闯。轩辕泽没有拒绝,随着他的力道跟在轩辕瑞后面上了二楼。望春楼的掌柜的显然是个极有眼色的,看到三个贵人来了,忙小心的引着三人上楼。轩辕湛他虽不认识,可太子和瑞王他可是认得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轩辕瑞的包房,那自然是雅间,不但布置雅致,且临窗面街,坐在窗户边,就能看到街上的情景。 轩辕瑞被掌柜的引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也不管轩辕泽和轩辕湛,竟自倒了一杯茶喝起来。轩辕湛也大咧咧坐下,还不忘拉了一把轩辕泽,“太……大哥坐。”说了一个字他才想起这是在外面,就仓促下换了称呼。 “坐。”轩辕泽笑笑,在他的身边坐下。 流云流风,还有姚永都留在了外面,同时,还有一个是轩辕湛的护卫,流风认识,像是皇上的贴身侍卫钱虎。皇上竟然将自己的贴身护卫给了九皇子,看来,这个九皇子真的不简单!流风看了眼钱虎心中暗想。 少时,小二就端着菜肴进来,热凉素荤,摆满了一桌子。 “大哥六哥我可不客气啊,看着就好吃。”轩辕湛搓了搓手,裂开嘴嘻嘻一笑,当先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竹笋送进嘴里咬了两下,不住的点头,“这味道真不错,在别地可吃不到这个味。咦,你们怎么不吃呢?” 他说了半天见无人理会,这才抬头看去,却见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窗户外。他好奇,也站起来看去。 望春楼下的大街上,几个衣着亮丽的少女簇拥着一个一身白裳的纤细女子正在卖泥人的小摊前瞧着看着。她们的衣裳虽和月华女子的一样,只是发髻和头饰透着异域的风情。她们的口音也和京城中的人不一样,叽叽喳喳嬉闹着。 白衣女子面罩轻纱,头上缀着珍珠坠饰,简单的绾了个发髻,别着几根雪白的羽毛。她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眉眼,只是看她举手投足透出的优雅别致,模样定然不俗。 轩辕泽和轩辕瑞自从看到那女子,两人的目光便再也未离开过。不是因为那白衣女子美丽,而是,那个女子的身份。这京城之中,能如此装扮又艳丽逼人的女子除了北疆公主贺兰雪外,不做他人。 “公主,您瞧这个泥人好可爱。”一个侍女举起一个彩色的泥人凑到贺兰雪的面前,摇了摇笑嘻嘻的道。 “嗯,是好看。”贺兰雪伸手接了,左右看了看点了点头道。在北疆,这样的小东西却是没有的,她们自然新奇。 青衣侍女扬了扬手里的泥人问,“这个泥人多少钱?” 卖泥人的是个年轻的后生,二十来岁,肤色稍黑,瞧着老实敦厚。他许是没一下子就看到这么多的美丽女子,瞧花了眼,那侍女问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瞬间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才嗤嗤的道,“两……两文。” 那侍女一听,立刻从怀里的荷包中掏出两文钱来递给后生。 贺兰雪笑了笑,将泥人递给身边的侍女,向另一个小摊走去。那几个侍女也立刻随了过去,呼啦啦围到他的身边,抓起小摊上的小饰物细细看来。 贺兰雪拿起一只雕刻着白玉兰的发簪,在手里转了几转。突然,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对着望春楼的窗户看来。玉颜微抬,秋水明眸璀璨生辉,映着日光淡淡的瞧了眼倚窗而坐的轩辕泽和轩辕瑞,很快就低下了头。她对着两人礼貌的点了下头,放下手里的白玉簪,对着身后的侍女低声吩咐了句,几个人便朝远处走去。 只那么一眼,轩辕泽和轩辕瑞竟觉得心颤一下,心口,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的砸中……待他们回过神来,大街上已经没了那抹洁白的身影。 “人都走了,两位哥哥不吃菜可都凉了。”轩辕湛看着一向以冷静自持的太子竟失了神,眼眸一转笑着嚷嚷道。 轩辕泽首先回神,也没说话,举起筷子优雅开吃。轩辕瑞转过头,冷冷的瞪了轩辕泽一眼,也拿起自己的筷子泄愤般的夹了一筷子排骨狠狠的咬了一口。 “刚才那个可是北疆三公主?”轩辕湛咽下嘴里的菜,像是才想起来般丢了这么一句。说完,看两个哥哥只是吃饭并不开口,眸中什么一闪,再次开口道,“怎么瞧着六哥对那贺兰雪有意思?” 轩辕瑞手臂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只看了一眼轩辕湛道,“北疆公主美艳无双,仿若仙子,自是人人爱慕。”说完,他想起什么,笑着看了眼轩辕泽道,“可惜太子皇兄已经有了太子妃,没机会了!” 轩辕湛想了想,也附和着点头,“嗯,人家堂堂公主可不会委屈自己做什么侧妃的!”他和轩辕瑞话里的意思一样,都是说轩辕泽已经没了抱得美人归的可能。而除了轩辕泽外,最有可能的就是轩辕瑞了。 轩辕湛的话显然很对轩辕瑞的胃口,连带的对他的脸色也好看了些,瞧着他也比原来顺眼多了。连夹了两口菜,又喝了一杯酒,才挑衅的看着轩辕泽,眸中隐隐透着得意。 轩辕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优雅的继续用餐。 突地,大街前方出现一股不明的骚动,紧接着有人惊呼,有人尖叫,隐隐还有马蹄声传来。模糊中,有人在惊叫,“公主!” 人声嘈杂,可这声公主却无比清晰的传进望春楼临街雅间的三人耳中。轩辕湛倒没什么,可轩辕泽和轩辕瑞一听都脸色大变。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扔下手里的筷子,轩辕泽沉呼一声,“流云!”这边轩辕瑞已经从窗户掠了出去。同时,几道人影随着他极速而去。 “怎么了?这好端端的六哥怎么冲了出去?”轩辕湛嘴里的菜还未咽下去,就感觉身边一阵风刮过,轩辕瑞已经不见了。他惊愕了半天,才回头问轩辕泽。 “听前面人生杂乱,隐约有人惊呼。北疆公主在我朝做客,万不可出了任何差错。”轩辕泽人已经开始往外走,仍替他解惑道。 “公主!”轩辕湛也惊叫,似乎才反应过来,刚才好像听到了一声什么声音。他刷的也冲了出去。 等到两人赶到,大街上已经簇拥了好多人,都围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轩辕湛挤不进去只好大声喊着,“让让,让让……”众人回头,虽不认识他,但看到了他身旁的轩辕泽,忙恭敬的避开,让出一条道来。 两个人走进,这才看清里面的状况。路中央歪倒着一辆马车,车辕断了,拉车的马趴在地上喘着粗气。马车不远处,几个侍女拥着一个白衣女子,她的衣袍撕裂了一块,胳膊上也有一块不小的擦伤,且隐隐渗出血来。轩辕泽一看到贺兰雪的样子,眸色一惊,却按压住心头的焦急没有开口。因为他看到轩辕瑞正站在她的身侧,正一脸紧张的低声问着什么。贺兰雪的怀里,搂着一个惊慌失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只需一眼,两个人都大致猜到了刚才的状况。一定是这辆马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险些伤了那个小姑娘,临危时刻,是贺兰雪不顾危险扑到了女孩,救了她一命。而那马车的车辕,怕是轩辕瑞赶到出掌击断的。 “妮子,妮子……”人群外,一个妇人高声的叫着,拨拉开围在一圈的人挤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被贺兰雪抱在怀里的小女孩。 “妮子,娘的女儿,你还好吗?让娘看看那里伤着了?”妇人惊慌的一把拉过小女孩抱在怀里,这儿看看,那里摸摸,看她有没有伤痕。小女孩被刚才的一幕吓呆了,直到此刻母亲出现,熟悉的几句话后,才让她恍然惊醒,当下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宋嫂子啊,多亏了这位小姐相救妮子才没事的,快谢谢人家。瞧人家小姐都受伤了呢。”旁边一个认识的一个中年妇人看到宋嫂子过来,忙指着贺兰雪对她道。 宋嫂子安慰了女儿几句,看她周身没有一丝伤痕,反倒是救她的小姐衣裳破了,胳膊还受了伤。心里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只拉着小女孩扑通跪下,直给贺兰雪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小姐真是活菩萨……” “不用客气,快起来吧,孩子没事就好。”贺兰雪笑笑,示意身边的侍女阿紫将这母女俩扶起来。可阿紫看到贺兰雪的胳膊就心疼,想着公主好好的为救她家女儿都受了伤,收她几分感激也不过分。于是故作不见,只是撕了帕子将贺兰雪的胳膊简易的包扎起来。 贺兰雪见阿紫的模样,有些好笑,却没有呵斥,只是上前一步作势自己去扶。阿紫无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那宋嫂子母女扶了起来,只是还忍不住教训,“这大街上人来人往,马车又多。这么小的孩子可要看好了,我们公主能救她一次,可救不了她次次!” 公主金枝玉叶,娇弱高贵,那里受过这般委屈? “是是……多谢姑娘教诲,小妇人定铭记在心。”宋嫂子此刻只有感激,忙点头哈腰表示受教,带着小女孩回去了。见她还算上道,阿紫那不忿的心情才好了些,又去看贺兰雪。瞧见她身旁站着的轩辕瑞眼睛一亮,笑着对贺兰雪道,“公主,今日多亏了瑞王爷呢!” 阿紫几个昨夜都随着贺兰雪参加了宫里的宴会,姑认得轩辕瑞。 另几个侍女阿碧和阿萝也一起点头。刚才的凶险她们可是都看见了,要不是瑞王爷出手劈了马车,那马车可是会撞了公主的呀! 几个侍女相看一眼,同时走到轩辕瑞的面前,十分恭敬的行了一个北疆礼,“奴婢等谢过瑞王爷大恩。” “谢王爷。”贺兰雪也轻点了下头道。 旁边看热闹的人这才清楚原来这位善良美丽的小姐竟是北疆公主啊! “呀,早就听说这三公主美丽脱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是啊,人美心也善良……” “听说三公主是来联姻的,也不知那个世子皇子能入了三公主的眼。” “那还用说,自然是瑞王爷了。” “瑞王爷俊逸丰朗,又没有正妃,和北疆公主最相配了。” “只是听说九皇子也回来了……”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小声的交谈着自己知道的八卦。他们的声音虽然不高,还刻意压抑着,可场中几个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自然听了个清楚明白。 轩辕瑞的心情无疑是最好的,他得意的看了一眼轩辕泽,见他面色平静,也不理他。低头关切的对贺兰雪道,“公主的伤看着不轻,要不要本王让人去传太医来。” 贺兰雪忙摇头拒绝,还未说话,就看到远处有持着长枪的官兵前来。人群迅速的散了开去,都远远的避开。 带兵的是韦恒,他低声吩咐手下去仔细查看,他自己则走到轩辕泽的面前行礼道,“卑职见过太子殿下,瑞王爷,九皇子。” “韦恒,你去看看是哪个府里的马车。”轩辕泽扫了马车旁蜷缩着的男子一眼道。 卫恒领命,转身去了,很快押着那男子和车夫离开。几个京兆卫找人将马车拉离了闹市,大街上很快恢复了通畅。围观的百姓看到京兆卫的人来了,都快速散去。 “公主的伤……”轩辕瑞有些担忧的道。 “本宫的伤不打紧,太子和王爷有事先忙,告退了。”贺兰雪打断了他的话快速的道。 “公主请。”轩辕泽看了眼她胳膊上抱着的娟帕点了点头。贺兰雪转身领着侍女离开。受了伤自然是逛不成了,她要先回去上药。 轩辕湛自从站到这里就一个字也没说,此刻见贺兰雪走了,轩辕瑞紧随着她的目光不散,才嬉笑着上前碰了碰轩辕瑞的胳膊道,“六哥喜欢上人家了?”轩辕瑞没回答,倒是先看了轩辕泽一眼才挑衅的道,“如此佳人,怎不心动?” 轩辕泽没有理会,只是眸光随着那道白色的身影而去。 无人注意到,他幽深黑亮的眸子里,还多了一丝无言的苦涩!她竟是恨他如斯,连个眼神也吝啬舍于? 驿馆中,阿紫取了药箱给贺兰雪上药,看着她原本白皙的胳膊上擦伤了好大一块,不由心疼的眼睛都红了。手下利索的涂着药膏,嘴里也说着不饶人的话,“公主也真是的,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好歹还有奴婢们呢,那里就轮到公主自个冲锋陷阵了?若是被王上知道了,定又会责罚奴婢等护卫不周。那被责罚的还不是我们?” 贺兰雪只是笑着,也不生气,等到阿紫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她才笑着转头道,“你们瞧瞧,这个阿紫可是越来越厉害了,竟是连我也敢埋怨!这将来也不知那个小子有福气能娶了去……” 她身后的阿萝和阿碧已经掩着嘴笑开了,可两人一看到她血痕斑斑的伤口,脸色都是一变,敛了笑,点着头道,“公主啊,今日也太凶险了些,也怪不得阿紫害怕,奴婢几个到现在想想也都惊得腿肚子打颤呢!” 第三百一十七章 阿碧说完,还有些心有余悸。今日也确实将她们几个吓得够呛,偏偏大将军又不在身边,她们惊愕之下却是慢了一步,公主已经抱着那女孩扑倒在地。还好那个瑞王危急时刻赶到,一掌劈开马车,掀翻了拉车的马,这才免于公主被马车砸伤。只纵是如此,公主还是受了伤。 见三个人都面露懊恼,都在自责,贺兰雪轻轻笑了。“当时我也是临机反应,只是想救了那孩子。这点伤不算什么,好歹那孩子无恙不是吗?” 阿紫三人都撅起了嘴巴,这还不算什么?可是贺兰雪是主子,过分的话她们确实不敢说了。房中一时静默,少时,一个侍女进来禀报,“公主,耶律将军在外头求见。” 听到侍女的话,房中的几个人都清楚耶律将军此刻来,定是听到了公主受伤的事。贺兰雪放下挽起的袖子,对阿萝道,“请大将军进来。” 耶律靖南大踏步走了进来,目光四下扫了一遍,看到贺兰雪坐在榻上,才恭敬的行了礼,问道,“微臣听说公主受伤了,便匆匆赶来了。公主伤到了那里,可严重?”他声音醇厚,此刻焦急下半喊了出来,这屋子里都嗡嗡响。 贺兰雪侧了侧肩膀,让自己离那个‘噪音’远一些。阿紫和阿碧阿萝都显然习以为常,但还是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我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两天就没事了。”贺兰雪对着耶律靖南无所谓的笑笑。用这一点点擦伤换那个孩子的平安无事,她觉得十分值。 听贺兰雪这样说,耶律靖南的脸色好了一些。他点了下头又想起什么,“公主让微臣打听的事,微臣已经打听清楚了。月华皇上命太子查蜀东总督贪墨一案,其中牵扯了不少人,有几个是瑞王的人。瑞王想暗中保住他们,太子爷咬紧了不放,,双方还在僵持着。” “这样啊……”贺兰雪沉思了一会,遂冷笑一声道,“那我们就找些理由,帮帮瑞王爷的忙。” 耶律靖南点了下头,“微臣这就去办。”施礼后转身退了出去。 “公主,这个九皇子还未回来,太子和瑞王就已经斗上了。这个皇上好大的心思!”阿紫看耶律将军走了,撇了撇嘴道。 贺兰雪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轩辕无痕讨厌轩辕泽,所以,这皇位是觉不打算传给他的。而轩辕瑞的动作又太大了,看着是风光无限,可轩辕无痕只是拿他当枪使。要对付轩辕泽,就需要一位势力相当的皇子出面。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九皇子就会轻而易举的将皇位拿到手。” “公主,奴婢不明白,论实力,论才华,轩辕泽这个太子都当之无愧。可轩辕无痕为什么要舍了他转而将希望寄托在年幼能力不明的九皇子身上呢?”阿萝不解的歪着头问。 贺兰雪笑着扬眉,她发觉舅舅送给她的这几个侍女个个都是聪慧伶俐,脑子反应也快,最重要的是特别忠心。和她们在一起,她觉得做什么事都轻松愉悦。 她站起,缓缓的踱了两步,抬眼扫了一圈屋里的女孩子,才笑着看着阿萝,“轩辕泽是才华横溢,可轩辕无痕就是不喜欢他,这中间肯定有什么我们无法知道的秘辛。”她顿了一下,又笑道,“九皇子是年幼,可是十五岁也不小了。他的能力无人知道,可要说他平庸纨绔,我确是不信的。” 贺兰雪的话说完,三个女孩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外表越纯良的,没准内心就越狠毒。等到他们儒雅的外衣脱了,只会剩下锋利的牙齿和爪子,然后出其不意的给你狠狠一击,让你痛到撕心裂肺!”贺兰雪幽幽一笑,眸底嗜心的哀痛又浮现上来。那种痛,她已经尽力压抑了,可还是在不经意间浮现她的心头,挥不去,抹不掉,如影随形,蚀骨灼心…… “公主,奴婢等一定会帮公主报此大仇!”阿紫几个见贺兰雪又沉浸在往日的痛楚里无法自拔,忙开口道。 “嗯。”贺兰雪抬头,感激的望着她们,深吸了口气道,“我没事了,只是好饿!”她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奴婢马上就去!”阿紫这才恍然想起,公主还没吃饭呢,忙急匆匆的走了。阿萝和阿碧相视一笑,也出去忙了。 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贺兰雪怔怔的看着从窗户洒下来的点点日光,目光悠远…… 轩辕泽,我回来了!看到我,你是不是害怕了?我的恨,师傅的仇,那一村人流尽的鲜血,都是时候让你还回来了! 太子府,轩辕泽一回来就径直进了书房。流风和流云紧跟着他,两个人都不说话,反身闭紧了房门。 轩辕泽的步子有些沉重,心情似乎也不好,脸上的从容之色也淡了一些。他走到桌案前坐下,打开抽匣,拿出那块蟠龙玉佩,细细抚摸了半天,突然喃喃自语道,“她还是恨我……” 他的唇角有一抹无奈的苦涩,好看的剑眉皱起,眸光深情的看着玉佩,就像那晶莹的玉佩是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容颜。他小心的抚过她的眉,她的眼,她莹白的肌肤,粉色的唇畔。每一下,他都是那么珍重而不舍,就像是细心呵护的珍宝,那么轻柔,轻柔到怕一个用力就碎了! 他记得她璀璨纯真的笑容,记得她眸中灿烂的光华,记得她飞身挡在他前面的忘我决然,记得她羞涩含笑如玉兰绽放!那样鲜活,那样生动,就仿若在眼前,在昨日,清晰的撞击着他的脑海,他的心…… 曾以为,她死了。曾以为再也看不到她了!只是如今看到了,他心悦如雷。而她的眼里,只有仇恨! 他知道,是他伤了她的心,用他的冷酷他的无情伤了她的心。 “念儿……是我错了!你应该恨我……”将玉佩贴近心口的位置,他低声轻语。 只是,他的话那个人却听不到…… 第三百一十八章 驿馆,贺兰雪刚用完午膳,阿紫就进来禀报说瑞王爷到了。 贺兰雪并不意外,擦了手吩咐阿紫将人带进来。 少时,轩辕瑞神采奕奕,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他的身后,姚永也同样拿着不少东西。 “瑞王爷怎么拿这么多东西?”贺兰雪有些无语,这个轩辕瑞是不是将整个铺子都搬了来?她就算是受伤了,可需要这么多药材补品吗? “这些都是补身体的,公主昨日受了伤,本王特意去太医院拿的。来人,还不快将这些拿下去给公主做汤!”轩辕瑞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见贺兰雪没有要收下的意思,就自作主张的指挥起阿紫来。 “哦……”阿紫接了,可没敢移步,她看了看贺兰雪,见主子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她才和阿碧阿萝接过轩辕瑞和姚永手里的大包小裹,走了下去。 昨夜瑞王爷已经派人送来了不少东西,没想到今日的东西更多。阿紫撇了撇嘴,想着只要不是太子送来的,估计公主都不会拒绝吧。 “昨天真是谢谢瑞王了,要不然,本宫可就惨了。”贺兰雪招呼轩辕瑞坐下,笑着道。 “那里那里,比起公主义无反顾的救人之举,本王深感惭愧。”轩辕瑞忙摆了摆手,眼睛在贺兰雪的面纱上多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灼热,想要透过面纱看清她的脸。那张脸,他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啊…… 感受到他的目光有异,贺兰雪眸子一闪垂下了头。 阿碧端了茶上来,分别放置在贺兰雪和轩辕瑞的面前,恭敬的道,“王爷请。” 轩辕瑞点了下头,看着阿紫退了下去,才笑着道,“公主的侍女都这么从容有礼,真叫人羡慕!” “不过是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罢了,王爷要是喜欢,送给王爷如何?”贺兰雪挑眉笑着道。 轩辕瑞知道她在说笑,打了个哈哈道,“本王可不做那夺人所爱的事。再说,她们也不一定愿意跟着我。” “能得王爷看重,是她们的福分,她们怕是高兴死了。”贺兰雪端起茶盏来,轻轻拨了拨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见轩辕瑞并没有再说,她也就不再提,笑着指了指道,“王爷尝尝,这可是我们北疆特产的玉龙雪茶,在月华可是喝不到的。” “是吗?怪不得闻着如此香醇。本王可要好好尝尝。”说完,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但觉唇齿留香,花香四溢,真的不错。当下就赞道,“果然好茶。”他又饮了一口,“怎的有一股花的清香,?” 虽是花香,可又不同于茉莉般清淡的芳香,浓郁而悠长。 “这茶可是采制玉龙山的雪莲所制,泡茶的水也是玉龙山的雪水,自然好喝。”贺兰雪看着轩辕瑞的样子笑了笑。 她这一笑,虽然遮着面纱,瞧不到她的容颜。可她弯起的眉角和含笑的眼眸,都让轩辕瑞如沐春风,醉心醉人…… 一时间,他看呆了! 贺兰雪被他瞧得垂下了头,恰好此时阿碧进来,端着从北疆带来的红提,放在了轩辕瑞面前的桌子上。许是阿碧太粗心,那盘子触桌,竟发出不小的清脆响声。响声在寂静的房中格外刺耳,轩辕瑞猛然惊醒。看着阿碧怪异的注视着他,他自己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以作掩饰。 “公主很像本王的一位故人。” “是吗?不知王爷的故人是……”贺兰雪好奇的抬眸,等着轩辕瑞的回答。 “是……”轩辕瑞看着贺兰雪的眼睛正要开口,却被人打断了。阿紫走了进来禀报,“公主,太子殿下也派人送来了很多礼物,如今人还在驿馆外呢。” “让人进来吧。”贺兰雪笑着道,说罢看着轩辕瑞目光有些歉意,“不过是些许小伤,倒劳烦两位殿下费心了。” 听到轩辕泽也打发了人送来了礼物,轩辕瑞的眸子一沉,脸色也暗了些。只是他看到被阿紫领进来的流云后,脸色好了一些。 “见过公主,见过王爷。属下是奉我家太子殿下的命前来探望公主的,殿下说:公主远来做客,没想到竟发生那种事,实在抱歉。这些人参和灵芝还望公主收下,算是我们对公主的赔罪!”流云低着头行礼,将轩辕泽交代的话说完。他身后一个侍卫上前,手中提着两大盒东西,想必就是那些人参和灵芝了。 “不过是小小的擦伤而已,太子殿下言重了。”贺兰雪摇了摇头一笑,却是示意阿紫将东西收下。 “替本宫谢过太子殿下。” “属下告退。”流云退后,然后转身离开。 “我的一次大意妄为,竟劳烦两位殿下费心,真是不好意思……”贺兰雪有些歉然的道。 轩辕泽看着她眉宇间有些不耐,笑了笑道,“只怕宫里也很快会知道……” 贺兰雪一愣。 果然,不过半盏茶后,宫里的礼物也陆陆续续被人送了来。有皇上皇后的,几个妃子的。三皇子四皇子也命人送了东西过来,就连五公主和六公主也打发人送来了一些血燕来。 轩辕瑞看贺兰雪忙于接受礼物,也和他说不上几句话,就告辞走了。 等到几波送礼的人离开,贺兰雪和阿紫几个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原来,收礼收到手软的感觉也不好…… 将驿馆里派来伺候的小丫鬟屏退,主仆几个才走到里屋检验这半日的成果。当她们看着堆满了半间屋子如小山般的礼物后,几个人都瞪圆了眼睛…… “哇……这么多啊!”阿紫惊叹。 阿碧和阿萝也兴奋的捧着一些盒子摇了摇,猜着盒子里的东西。 “没想到擦破点皮就能收到这么多贵重的礼物!这皇家的人果然大手笔……”贺兰雪感叹道。这里的随便一盒东西变卖了,可都够普通人家吃一辈子了。 她的目光淡淡扫过,看到两只精致的盒子。 阿紫看到她的目光落在那两只盒子上,忙开口道,“公主,那两样是太子送来的。” 贺兰雪的脸色立刻变了,眸光也冷寒犀利,“拿去扔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阿紫很久没看到自家主子这么疾言厉色了。她们几个都是知道贺兰雪过往的人,听了也没觉奇怪,想着公主没当场扔出去已经极给太子殿下面子了。 “是!奴婢马上就去。”阿紫应了,一手提着一盒利索的就扭着步子走了。她很快回来,手里空空,看着是都扔了。 阿碧和阿萝看着她回来,都抿唇偷笑,阿紫瞪了她们一眼,阿碧说,“别瞎瞪,我们只是说你好快!” 贺兰雪看着几个丫头说说笑笑,心里的郁闷也散了一些。“将这些东西都交给耶律将军吧。” “是。”几个人应了,贺兰雪转身走了出去。 太子府,轩辕泽正问着流云话。 “东西她收下了吗?” “回殿下,收下了。属下去的时候,瑞王爷也在。”流云恭敬的回道。 “瑞王也在?”轩辕泽挑了挑眉。他没想到轩辕瑞的动作会这么快!看来,他的心思也不用猜了。 “属下回来的时候,看到宫里各个主子的礼物也都送到了驿馆。瑞王爷没呆多久就离开了。”流云又道。 轩辕泽没有说话。他知道碍于两国的面子,皇上也是会有表示的。或许是皇帝的意思,皇后也送了礼物。只是皇后身为国母都开了头,那些妃子也就不得不表示表示了。只是,轩辕瑞这次竟是主动了…… 轩辕泽的眸子沉了沉,念儿恨他,他理解。可念儿不知道轩辕瑞的真面目,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误会都是轩辕瑞一手策划的。这从她对轩辕瑞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轩辕泽眸中风雨更盛,她恨他,厌他避着他。换了个身份回来的她不会这么简单,她要报仇,他接着。可他不会看着她投进谁的怀抱,特别是轩辕瑞! “殿下,暗卫来报!”窗外,流风低声禀报。 “进来。”轩辕泽收了心神沉声道。 门打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跪下开口,“禀殿下,北疆三公主将殿下送的礼物都扔给了路边的乞丐。”暗卫最后那两个字咬的极轻。 “扔了?”轩辕泽一愣,随即就笑了。“扔了就扔了吧,也算是本宫为那些穷苦百姓造福了。”早在让流云送礼物的时候,他就猜到了结果。 “在大庭广众下扔的吗?”他又问了句。想到那个女子气呼呼张牙舞爪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 “不是,是那个叫阿紫的偷偷在后门外扔的。”暗卫又道。 轩辕泽眉眼舒展,挥手让暗卫退下了。 他就知道,她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将他送的礼物弃了。想到她的恣意妄为还是要受到身份的约束,他唇边的笑意更深。 流风和流云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家主子眉眼舒缓的笑脸,都觉得主子真是欠揍的性格。人家都将他送的东西扔了,他还如此乐? 当然,这话,他们两个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一星半点也不敢表露出来。 “扑棱棱……”有什么东西打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流云走过去,很快拿着一个小纸卷走了进来,递给了轩辕泽。 轩辕泽打开看了看,眉头轻轻皱起,顺手递给流风,流风看了看,拿起桌子上的火折子,将纸条点燃。 流风看他的脸色不好,忍不住问,“殿下,你也别担心,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 轩辕泽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蜀东的案子是谁接手的?” “殿下,办理蜀东贪墨案的是于庭之。”流风立即道。于庭之是轩辕泽的心腹亲信,得了轩辕泽的令亲自前往蜀东调查贪墨案,并替换了原来的督查。 “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原来好好的人证会改了口?这案子牵扯的太过重大,半点也马虎不得。”轩辕泽的脸色不好。 “殿下,蜀东的消息应该也快到了。”流风试探的问了句。暗卫的消息是快一些,既然暗卫的消息已经到了,那么于庭之的消息想必也快了。 轩辕泽的脸色缓了些,挥手让他下去了。一炷香后,流风和流云带着蜀东于庭之传来的消息又走了进来。 轩辕泽细细看了半天,又递给了流风,流云也凑着脑袋一起看了半天。看完后,两个人互望一眼,依旧将纸条烧了。 “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手笔,能将我们已经安排好的人在一夜之间翻了口供?”流云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些人可是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和钱财,又安排好了他们的家人,才让他们愿意出来指证。可于庭之传来的消息却是,那些人一夜之间竟然全部推翻了之前的口供,只说以前的口供是惊慌失神下胡乱写的,任于庭之怎样威逼利诱都没有用…… 轩辕泽没有说话,显然是在沉思。 “会不会是皇上的人?”流风猜测道。按理说能在太子殿下安排的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般隐秘又厉害的事情来,他还真想不出除了皇上和瑞王爷外,还有那个有如此能力? “不是宫里的人。”轩辕泽摇了摇头。“打了交道这么些年,宫里有何风吹草动都不会瞒过本宫的眼睛。宫里一切如旧,也只是瑞王派出收拾烂摊子的人出了京城而已。那一位,这次并没有管。” “皇上怎会不管?”流云不解。“他不是一直都支持瑞王爷的吗?又怎么会任由殿下将瑞王爷的心腹一一剪去?” “瑞王?”轩辕泽冷笑一声,“那不过是给别人做做样子罢了,他中意的从来都只有小九!” “九皇子……”流风和流云鄂楞了半天,紧接着恍然大悟。难怪九皇子这次回来,皇上表现的如此珍爱和维护,原来是准备摊牌了! “瑞王爷原来一直都是九皇子的替身!”老皇帝对九皇子可真是好啊!现在九皇子回来了,瑞王爷也就不重要了,连带的他的心腹自然也就没了什么用处! “九皇子年幼,皇上会想到让他……”流云没敢将剩下的话说完。 “因为他的生母是梅妃!”轩辕泽淡淡的道,声音里已经听不出什么情绪。 第三百二十章 梅妃至于宫中,一直就是个禁忌的话题。据说她是个十分温柔美艳的女子,极擅跳舞,曾一度荣宠圣眷整整三年。那三年,皇上几乎不曾留宿其他妃嫔处,就连皇后的宫里都很少去。后来,梅妃有孕,皇上更是将她捧在了心间上。虽然那时皇上已经有了八个儿子,可还是对梅妃腹中的孩子充满了期待。十个月后,梅妃生下了一个皇子,轩辕无痕大喜,赐名‘湛’,举国欢庆。 只可惜梅妃生产后一直身子不好,缠绵病榻,在轩辕湛六个月大的时候,终于香消玉殒! 梅妃死了,轩辕无痕悲痛欲绝,他抱着梅妃的尸身两天两夜不曾离开。后来,还是太后亲自前来劝说,才让轩辕无痕放手。之后,他冠以梅妃贵妃的称号,葬在了皇陵!而九皇子,则被他抱于膝下无子的淑妃教养。 轩辕湛从小聪明伶俐,很得皇上的喜爱。更是因为梅妃的关系,皇上对他多了一份宠溺和纵然。以至于他养成了骄纵纨绔的性子,不喜读书,三天两头就往宫外跑,后来更是一跑几年…… 流风和流云听了轩辕泽的话,半天都没有言语。他们都是自小就跟着轩辕泽的人,对梅妃也有些记忆。因为那年,轩辕泽也大病了一场。后来在皇后娘娘的精心照顾下才好。 也就是那次病好后,皇上才对太子殿下冷淡了的!流云想到了什么,可思绪太快,他没有来得及抓住。 “派人仔细查找,务必要找出幕后之人!”轩辕泽冷声道。 “是,属下这就去。”流风和流云忙应了,低头退出书房。 他们刚到门口,就看到剑兰匆匆而来,看到他们小声的问,“殿下可在里头?” “怎么了?”流风见她的神情有些不快,问了句。 “听雨轩的那位正闹着绝食呢,几个丫头劝也劝不住,让我来禀了殿下知道。”剑兰语气里有些无奈,太子妃天天这样闹,不是绝食就是上吊,别说太子殿下了,她们都听得烦。 流风皱了皱眉,对于纳兰若雨,他们也是厌恶的。当下让开身子让剑兰进去。 “殿下,太子妃她已经一天不吃不喝了,奴婢怎么全都没有用。”剑兰行礼后禀报。她其实也是不愿来的,可香如几个求得厉害,无奈,她只好来了这一趟。总归她想着,太子妃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也是不好的,太子殿下也不愿看到。 “不吃不喝?”轩辕泽抬眸,深幽的黑眸中划过一抹讥讽。纳兰若雨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她可舍不得死。怕寻死觅活只是让他过去的手段吧! “告诉她,要是不怕死就饿着。”轩辕泽懒得理会,冷声说了句。 剑兰张了张嘴,终是没敢开口,领命后退下。 片刻后,她又匆匆返回,这次脸色也变了。“殿下,太子妃晕过去了!您快去瞧瞧。” 轩辕泽一言不发,起身走了出去,剑兰在后面小心的跟着。 走到半路,看到南宫墨也从账房那边过来了。看到轩辕泽他施了个礼,“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去听雨轩。”轩辕泽面色淡淡。 听到他的话,南宫墨显然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听到侍卫禀报说太子妃如何如何,他怕轩辕泽不屑理会真出了事不好收拾,正想要去找他说说,没想到碰上了。 纳兰若雨毕竟还是太子妃,南宫墨也不好跟去,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听雨轩,轩辕泽还未进去,就听到里头哭声喊叫声不绝。他的眉头越发皱的厉害,剑兰跟在他的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出。 进了院子,院中聊天喝茶嗑瓜子的婆子看到太子殿下来了,慌乱的站起来行礼。但闻盘碟摔碎的悦耳声不断,瓜子盘碎了一地。 太子妃被禁了足,日日哭泣大闹,太子一次也没来看过。她们就断定太子妃定是失宠了,平日做事也懒散了许多。就是香如几个大丫头指使,她们也推三阻四。在她们的心底都认为纳兰若雨是再无翻身的可能了,却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来了听雨轩。 此刻,她们行着礼,身子都在打着哆嗦。 轩辕泽没有理她们,迈着步子径直往屋中走。隔得近了,屋子里的声音也听得越发清晰,“太子妃,醒醒啊,您怎么就想不开呢。太子殿下还在气头上,过几天就会解了您的禁。你要是没了老爷可怎么办?”香如悲悲切切的声音从窗子上传了出来。 “是啊,太子殿下那么疼太子妃,知道您出了事一定会过来看您的。”秀如也在一旁哭泣着道。 轩辕泽眉头挑了挑,剑兰打开帘子他走了进去。绕过屏风,就看到纳兰若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床前,香如和秀如翠如齐齐跪在地上,拉着她的袖子哭泣。听到脚步声她们抬起了头,看到轩辕泽愣了一下,随即欣喜的磕头,“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香如,本宫竟不知这太子府里当家的人何时换做了你?”轩辕泽冷冷的看着香如道。 这几个女人都当他是傻子呢,他进院子时就看到了窗户前一闪而过的身影。她们是看到他来了,才故意说了那番话。这些话,香如和秀如一个奴婢是没有胆子说出来的,定然是有人唆使。 轩辕泽看了眼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的纳兰若雨,没有错过她颤抖的手指。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此妄想。奴婢只是看到太子妃一味的胡思乱想,才想着开导她。奴婢妄言,奴婢该死。还请殿下饶命!”香如惊的脸色惨白,额头碰地狠狠的磕着头,声音‘咚咚“响,没几下额头上的血就渗了出来。她一边磕着头,一边用眼睛头看着床上装晕的纳兰若雨,希望主子可以为她说两句好话。 那些话她一个丫头可没有胆量说,都是纳兰若雨教的。可是她磕的头晕脑胀,快要昏倒了,床上的人连一句话也没有。 香如的心瞬间凉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来人,拉出去杖毙!”轩辕泽沉声冷喝。 对于纳兰若雨,他已经容忍的够可以的了。既然她如此不知好歹,他也不用留什么情面。 “小姐……小姐救救奴婢!”香如扑在床前对着纳兰若雨凄喊。她可是为了让太子妃重新获得太子殿下的宠爱才那样说的啊!她不能不管她…… 门外走进来两个婆子,不由分说拉扯起香如就往外面拖,香如死死拉着纳兰若雨的袖子就是不松手。她明白,现在能救她的,也就只有纳兰若雨了。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婆子已经上前堵了香如的嘴,死命的架起胳膊往外扯。香如不得哭喊,只能流着泪发出凄惨的‘呜呜’声,不甘绝望的眼神祈求的看着纳兰若雨。她不想死,她才只有十七岁啊,还没有成亲,还没有做母亲…… 床上,纳兰若雨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看着香如就要被拉出去……香如的眼睛如溺亡之人看到了浮木,闪着希冀的光。纳兰若雨终究不忍,毕竟是从小服侍她到大的心腹。让她眼睁睁的看着香如被打死,她也做不到。这听雨轩,这太子府,也只剩下这几个丫头还拿她当主子了。所以,香如她一定要就,这昏迷,也是无论如何也装不下去了。 “放了她!”纳兰若雨颤着声道。声音虽不大,可也足够屋子里的人听清。香如挣扎的越发厉害,她努力想要摆脱婆子的挟制。两个婆子听到纳兰若雨开了口,都停下脚步,看着轩辕泽。 轩辕泽一直等着纳兰若雨主动说出来,此刻见她‘醒’了过来,挥手让那两个婆子退下。抬眸,冷冷的看着床上的女子。 纳兰若雨打了个哆嗦,她不敢看轩辕泽仿若能洞察一切的眸子,只是尽力的让自己看起来虚弱不堪。“是妾身想要看到殿下,才让她们……”她一顿,有些难以启齿。可是看着小命就要不保的香如,她只有硬着头皮往下说。“她们只是些奴婢,哪敢自作主张?请殿下放过她们吧……” 此时此刻,她所想的,只是保住香如的命而已。什么重温旧梦,什么怜惜疼爱,她都没心思想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拉下去打三十大板!”轩辕泽退了一步。 纳兰若雨松了口气瘫坐在床上,香如脸上浮现感激的神情,跪在地上给轩辕泽磕了几个头,然后被婆子拉了下去。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一声声的,敲人心弦。秀如的脸色煞白,额头冒汗,战战兢兢的抬头,正对上轩辕泽冷冽的眼睛,惊惧之下,她一下子昏了过去。 板子打完,婆子进来禀报,轩辕泽让她们将香如抬了下去。纳兰若雨的脸色如纸,半点血色也无。她知道,轩辕泽是在打她的脸,是在警告她收起那些小心思,他不屑! “本宫并不希望再看到诸如此类的闹剧!”说完,轩辕泽转身离去。 纳兰若雨盯着他的背影,想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指甲生生的陷进肉里…… 难道她的后半生就要在这院子里凄凉等死?不,她不要!她一定要出去。现在能救她的,只有父亲了! “翠如,将本宫的首饰匣子拿来。”纳兰若雨眼底的恨意和不敢越来越多,最终,她直起身子对着翠如道。 翠如忙将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子抱了过来,放到纳兰若雨的面前。纳兰若雨咬着唇,一狠心打开了上面的盖子。立刻,夺目璀璨的光华照亮了整间屋子。 入夜,万籁寂静。 翠如怀里揣着什么东西,进了角门守夜的婆子的房间…… 三更后,轩辕泽被流风叫醒,“殿下,听雨轩一个婆子从后门出府了。” “别管它,只需跟着,看她去哪里。”轩辕泽了然的挑眉。他就猜到纳兰若雨不会甘心,果不其然!轩辕泽了无睡意,索性坐了起来。 “是。”流风隐了下去。 一个时辰后他又出现在书房,“殿下,那婆子去了一处小院子。” “查清那院子的主人了吗?” “查了,是丞相府管理厨房的一个婆子。”流风恭敬的道。 “那就对了!”轩辕泽笑了起来。眉角飞扬,看来心情很是愉悦。 “殿下为什么不让属下将那婆子抓住?”流风还是有些不解。 “你笨啊,殿下现在巴不得丞相大人知道呢。那样,雪儿公主才有最好的理由嫁给殿下啊!”流云走了进来说道。 流风还是有些不解,他很好学的看着轩辕泽,希望他能给自己详细解释一番。平日里他可不敢造次,今夜不是殿下的心情好嘛! “纳兰辰逸知道本宫禁了纳兰若雨的足,定会找上门来质问。本宫刚好可以和他说说新娘换人的事……” 流风这才恍然大悟,“念儿姑娘现在身份不同,就是被人知道皇上也无法降罪与她!” 流风翻了个白眼,暗道你小子不笨呀。 “既然胆敢偷梁换柱,纳兰辰逸就要承担这严重的后果!”轩辕泽冷哼了一声道。 “属下看念儿姑娘对殿下的误解颇深,一时半会怕是……”流云有些不忍打击他家主子的好心情,可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 “是啊……前路漫漫……”轩辕泽叹息一声,眼神暗了下去。须臾,眸中又恢复了神彩,“不管如何,本宫都不会放弃。”而且,还要努力争取。 “驿馆外的人手可安排好了,务必要保证公主的安全。”轩辕泽想起了什么道。 “是,属下早就派了人手过去,保证不会出差错。”流风道。他明白自家主子安排保护北疆公主的安全是一,二是为了防备瑞王爷的人。 “那个当街纵马的恶少,已经被卫恒下了大牢,估计不会活着出来了。”流云笑着说了一句。 “那是他活该。”轩辕泽的目光立刻冷硝如剑,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褪去。 “当街纵马撞伤人已是大罪,他最不该将北疆公主给撞伤了。”流风感叹那个男子的命运不济。谁让他倒霉的偏偏伤了殿下最在意的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第二日,贺兰雪一起来就听到了阿紫的禀报,“公主,太子府里昨夜出来了一个老妈子,只是,她偷偷摸摸的去找了什么人。” 贺兰雪擦脸的动作一停,抬起头来,“让人查查太子府这两日可有什么事发生。”一个婆子,可不会闲的没事半夜跑出去散步。 “是。”阿紫领命下去。 阿碧看到贺兰雪洗漱好了,将精心准备的早膳端了上来。刚用完早膳,阿萝拿着一张纸条走了进来,“公主,蜀东的信。” 贺兰雪细细看了一遍,勾唇冷笑,“将那些人证交给轩辕瑞的人,要确保他们能平安到京。” 阿萝快速退下。 贺兰雪擦了擦手,接过阿碧递来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就见阿紫从外面匆匆进来,“公主,太子妃被太子禁足了。那婆子是太子妃打发去丞相府报信的,她倒聪明,没直接去,而是找了丞相府一个厨房管事的婆子。那婆子今日一早就去见了丞相,这会,纳兰丞相已经去了太子府。” 阿紫说完,脸上笑嘻嘻的,见贺兰雪认真在听,又加了一句,“这下太子府可热闹了!”这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阿萝和阿碧也是满脸兴奋,好像太子府鸡飞狗跳是件多么美好的事似的!在贺兰雪的跟前,院子里那些丫鬟都被北疆的护卫拦在了前院,内院根本进不来。所以,她们都没了顾忌,打趣使坏都使上了。对于轩辕泽,她们本就没有好感。用阿紫的话说,就是白长了一副招摇惑众的妖孽脸,骨子里坏的流脓滴血! 或许从贺兰雪生命垂危被耶律将军带回南疆,南疆王将她们几人派到贺兰雪身边服侍她的时候,她们都从心里恨起了那个让她伤身伤心的男子!不管他如何尊贵,在世人眼中多么的儒雅华贵,风华无双,都被她们冠上了冷漠绝情,冷心冷肺的负心人字样。 “哼,欺负我们公主的人,都不得好死!”阿碧恨恨的道。 “对,不得好死。”阿紫和阿萝一起附和。她们也都恨死了轩辕泽。 贺兰雪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淡淡看向窗外。院中的桐树上,两只喜鹊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不知是在争吵还是在说话…… 鸟儿成双成对,在树上亲昵厮磨,诉说着属于它们的缠绵。 贺兰雪的神情有些恍惚,神思也飘忽到了远处…… 阿紫几个见说了半天主子一点反应也没,都停止了斗嘴,齐齐向贺兰雪看来。见她痴痴的望着窗外的两只喜鹊,神情怪异。阿紫炸了眨眼,想了想突然有些明白,招了招手,带着阿碧阿萝悄悄的退了出去。 关上门的瞬间,阿紫无奈的叹了口气。公主定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了…… 太子府,轩辕泽正和纳兰辰逸坐在大厅里喝茶。轩辕泽并没有问纳兰辰逸大清早的怎么到太子府来了,只当他是走亲戚热情的招待。 纳兰辰逸今日天还没亮,就接到了厨房里管事婆子的禀报,说太子妃被太子殿下软禁了,让他赶紧去救。他一听再也坐不住了,心急火燎就赶来了太子府。女儿被软禁?为了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的心里,纳兰若雨虽然娇惯了些,可是还是识大体懂进退的,怎么就会被太子禁足呢?一定是中间发生了什么误会! 纳兰辰逸自认还是了解自己女儿的,只是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喝了两口茶,轩辕泽也不说话,只是用茶盖拨拉着飘在上面的茶叶。如此过了片刻后,纳兰辰逸终于沉不住气了。 “大清早就来叨扰殿下,实在是微臣的不是。只是犬子这两日病了,一直嚷着要见大姐姐。微臣被他闹得实在没法,只好来跑一趟了,唐突之处,还请殿下恕罪。”纳兰辰逸站起了行了个礼。 “文卓病了?可找了太医看看?”轩辕泽一听纳兰文卓病了,忙关切的问。私心里说,纳兰文卓那小子还是不错的,起码叫姐夫就叫的乖巧。 “是着了凉染了风寒,太医也瞧了,开了药,只是反反复复老也不见好,微臣这才着急啊。”纳兰辰逸的脸上,是慈爱父亲才有的焦虑和担心。而他话里的意思也说明白了,若不是儿子久病不见好,他也不敢来太子府。 “哦,这样啊。”轩辕泽露出一个我明白的表情,这让纳兰辰逸心中一喜。可轩辕泽紧接着又道,“只是可惜,雨儿也病了,本宫正要让人去给丞相大人送信呢。”他的声音里隐透出一种惋惜。 纳兰若雨这个姐姐也病了,是不能去看纳兰文卓的。这意思,就是婉转的拒绝了! “太子妃也病了?”纳兰辰逸一愣,然后很自然的道,“既然太子妃病了,那老臣正好去看看。她母亲病着,如今只有我这个父亲操劳了!”纳兰辰逸老怀感慨了两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见纳兰若雨了。 “本宫刚才去看过她,喝了药歇息了,丞相大人过会再去。”轩辕泽笑着推脱了句。见纳兰辰逸一副恨不得马上见到女儿,又碍于他的话只能坐下的样子,他就觉得可笑。 “也不知雨儿是不是病了一场糊涂了,怎的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她的贴身小丫鬟小菊不见了,问她,她竟说不认识,你说奇怪不奇怪?”轩辕泽说着话,紧紧盯着纳兰辰逸的眼睛。 纳兰辰逸一惊,脸色变了几变,额头上也冒出汗来。他没想到轩辕泽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难道是雨儿什么事上露了马脚?想道那件足以灭他九族的事,他的心就不由自主慌乱起来。 “许是她病糊涂了……”他也不知道轩辕泽究竟知道了多少,只好含糊答道。他的面上虽然强作镇定,可端着茶杯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是啊,本宫也是这样认为。”轩辕泽高深一笑,“所以才让丫头小心伺候。为了不打搅到她休息,还吩咐了下人不惜去打搅,一样事物都交给管家打理,她只管养好身子才是。” 这话说的也很有技巧,意思是我已经知道今日的纳兰若雨和原来的新娘子并不是一个人! 纳兰辰逸手里的杯子‘啪’一声掉在了桌子上,茶水倾洒了一桌子。他的脸上也没了血色,眸底,还有深深的恐惧。 新娘替嫁,愚弄皇家,欺君之罪!随便哪一样都是杀头灭家的大罪。他还不能说当初新娘换人,只是因为纳兰若雨中了毒毁了容之下的无奈之举。万一轩辕泽怀疑纳兰若雨身怀隐疾怎么办? 纳兰辰逸只觉得头皮发麻,心底发凉,心,也在瞬间沉入谷底…… “丞相大人怎么了?来人……”轩辕泽看纳兰臣逸惊慌失措,故意问道,并对着大厅外喊了声。很快,一个小丫鬟进来,收拾了茶盏,抹干净了桌子,重新沏上热茶。 纳兰辰逸稳了稳心神,暗想着自己现在不能自乱阵脚。太子殿下说的隐晦,是不是并没打算追究?想道轩辕泽以往对纳兰若雨的宠爱,他的心定了下来。不管怎么说,现在太子府里的,是他的女儿,真正的太子妃。太子殿下现在和瑞王的关系紧张,又加上回来了一个颇得皇上疼爱的九皇子,太子殿下现在也是四面楚歌。此时,是不会和他翻了脸的! 想通了这些,纳兰辰逸心中的惊惧才散了去。心,也慢慢的稳定下来。只是现下纳兰若雨的事,他是不能管了!不但不能管,他还要陪了小心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他相信,等太子殿下的气消了,雨儿自会恢复自由的。 “雨儿那丫头任性不懂事,还望太子殿下多多担待!”他站起来深深施了一礼。 “大人说那里的话,雨儿是太子府的人,我们更是一家人,说什么担待不担待的!”轩辕泽上前一步扶起纳兰辰逸。 “只要雨儿好了,老臣定会誓死效忠殿下!”纳兰辰逸第一次这般明确的表态。 轩辕泽笑了笑,眸色温暖,“本宫也承诺,这太子妃的位置上,只会是丞相府的大小姐!” “老臣谢殿下盛恩!”纳兰若雨感激涕零,眼泪都差一点流出来。得到这句承诺,他的心终于安定了!不管女儿如何,她只要还是太子妃,就一切都值得了。 看着纳兰辰逸满意而去的背影,轩辕泽的眸子冷了下来。 他的新娘,只会是那个女子…… “殿下怎么不告诉纳兰丞相,北疆公主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南宫墨看着纳兰辰逸走远,才说了句。 “本宫要让他自己发现,他曾经丢弃了什么宝贝!他宠爱的小妾害了北疆的海瑶公主,害的雪儿从小背井离乡,更害的本宫差一点就失去了她。这个仇,雪儿定是要报的,本宫只看着就好!”轩辕泽幽幽的道。一想到她的仇人他算是头一个,他的心里就不由苦笑! 欠她的人,都要亲自还,他也不例外…… 第三百二十三章 驿馆,纳兰臣逸离开后不久,贺兰雪就得到了消息。她只是静静的听完阿紫的禀报,神色淡漠,并没有开口。 “公主,宫里来了帖子,说明日皇后娘娘在御花园设宴,请公主赏荷花。”阿碧拿着一张烫金描着牡丹花的帖子拿了进来,递给贺兰雪。 “本公主是来议亲的,皇后总要想办法将我和那些皇子世子的往一起凑。”贺兰雪看完,将帖子扔到桌子上。 对于那个什么赏荷宴,她根本就不屑参加。只是她终究是打着议亲的幌子而来,好歹也要装装样子。舅舅已经算是在尽心的补偿她了,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样都是最好的,更是赐了她公主的称号。对她的关心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那几个正儿八经的公主都嫉妒的要死。虽说是加了些对娘亲的内疚,可也是实实在在的好。 想到这里,贺兰雪重新将帖子拿在手里看了看。阿紫一看事情有了回旋,忙讨好的上来问,“公主,我们去不去?” “干吗不去,又不是龙潭虎穴,不就是个皇宫吗?本公主可是使臣,怎么着也要顾及舅舅的脸面!”贺兰雪将帖子打开,漫不经心的瞧着。 “公主,您这次,是真的要找个驸马回去吗?”阿萝看着自家公主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有些怀疑的问。 “驸马?你觉得你家公主的心,还在吗?”贺兰雪回头,对着她凄然一笑,有些自嘲的道。 爱一次就让她痛不欲生,她怎么还有勇气将那样的痛苦再来一次? “阿萝!”阿紫看贺兰雪神色不对,忙低呼,并用警告的眼神狠狠的剜了阿萝一眼。这丫头怎么没眼力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萝被阿紫呼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嘴里小声的嘟囔了句,“我不是故意的……” 阿紫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她一眼,走过来宽慰贺兰雪,“公主,阿萝就是个糊涂的丫头,公主别和她一般计较。再说,我们公主玉雪般清华的人,自是有好的男子珍惜!” 阿紫是北疆王精心挑给贺兰雪的侍女,更是知道北疆王的意思。他可是不希望看到自己唯一的外甥女孤老终生,自是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真心对她的男子,陪她度过一生。 “我没事。”贺兰雪笑笑,看着阿萝懊悔不安的眼神,她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道。对于这几个丫头,贺兰雪都是了解的。阿紫性子火辣,但做事极为细心。阿碧虽然性子温和,温柔恬静,可一旦遇事,她是最镇定的一个。至于阿萝,这丫头伶俐活泼,没什么心眼,往往心里有什么话,嘴里就说出来了。这三个,都是舅舅特意选给她的女护卫,武功极高,只是到目前为止,她也没有机会见识过。对这三个丫头,她是有了些感情的。 “谢公主。”阿萝感激的道。 “去给本宫挑一套最漂亮的衣服,本宫可不想让那五公主六公主给比了下去!”扬了扬手里的帖子,贺兰雪笑的狡黠。既然决定要去,她就要体体面面的去,决不能丢了舅舅的脸! “是。”阿紫见贺兰雪恢复了心情,忙欢快的应了一声下去了。阿萝和阿碧一个去准备首饰,一个去吩咐驿站的人精心准备马车了。 闲闲的看了一中午的书,下午时分,驿站来了一位让贺兰雪怎么也不会想到的可人。宁北侯府的嫡小姐宁芝! 宁芝依然是一身紫衣,轻纱做袖,精心描绘的容颜上,是柔弱甜美的笑意。可细心的阿紫还是看到了她眼底那似妒又恨的眼神,心中暗自提高了警惕。 “这位姐姐劳烦给公主通报一声,就说月华定北侯府的宁芝求见。”宁芝的贴身丫头甜笑着对拦在驿站大门外的阿紫施了礼了道。 见对方一见面就报出了自己的家门,阿紫也不好再拦,笑着使了个礼道,“宁小姐稍等片刻,奴婢这就禀报公主。” 说完,她转身而去。 宁芝见她离开了,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她有些不耐的伸长脖子往驿馆里看了看,心底在暗想着贺兰雪的模样。她的婢女丹桂看她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 前两日因为太后病了,静婉公主在宫中侍疾,而宁芝身为静婉公主的小姑子,自然不可能撇下她独自前去参加宴会。可后来她在宫里听着那些宫女太监将那个北疆公主夸得举世无双似的,她就隐隐有些不屑。不过是个异域女子罢了,她倒不信她有多美丽绝艳。顶多算上个清丽罢了,那里有她这般柔美艳丽的模样? 后来,她更听说轩辕泽似乎对这个北疆公主不一样,她就再也坐不住了。她倒要看看,那个北疆来的小狐狸精,是长了一副怎样的勾人媚人的嘴脸! 对于一切让轩辕泽感兴趣的女人,宁芝都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态度,绝不让一个女子有可乘之机。一个纳兰若雨做太子妃已经够让她嫉恨抓狂的了,又来一个北疆公主怎么得了?她今日来,就是要警告贺兰雪,太子殿下不是她能够遐想的。 很快,阿紫就禀报回来,说公主有请,带着宁芝往驿馆里面走。 一路上,宁芝暗自左顾右盼,丹桂则跟在她的身侧小心翼翼。驿馆自然不比得皇宫金碧辉煌,不过装饰的也算雅致大气。许多北疆的护卫和侍女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他们看到宁芝,都礼貌的施礼。宁芝自是不屑和这些下人们多说什么的,高傲的仰着头,端端的往前走。 贺兰雪在她的寝室接见了宁芝,她的脸上依然带着面纱,一身白衣,飘若仙子。阿紫打开竹帘,宁芝走了进去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美丽到不似真实的画面。端坐在锦榻上淡然望着她的俏丽女子,只需一眼,就震撼的让宁芝感到惭愧。她一直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负,就连纳兰若雨她也一直没放在眼里。可这个北疆公主,却让她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是尊贵无双! 她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可她周身流露的气质,那若隐若现的清绝傲然,就让宁芝感觉到压抑和不适。 贺兰雪没有动,她坦然看着宁芝。 宁芝无奈,只有欠身行礼,“月华宁北侯嫡女宁芝见过三公主。”人家是北疆公主,自不会对她行礼。虽然她心里千般不愿,可身份摆在那里,她不低头都不行。只是她也知道,初次见面,她已经输了! “宁小姐不必客气,快请坐。”贺兰雪笑着对她抬了抬手。 宁芝落了座,丹桂站到了她的身后。阿碧奉上香茶,宁芝抿了一小口,即放下茶盏道,“公主的茶虽好,可宁芝却喝不惯,还是月华的茶对我的口味!”说完,她歉然一笑道,“我一向直言直语惯了,还望公主不要见怪。只是想来公主和我是一样的,都是不喜他国之物。”她说完,有几分得意的看着贺兰雪,等着看她如何回答。 阿紫听到宁芝这样说,脸色一变,正要出言回击,却见公主对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好悻悻的抿紧了唇。 贺兰雪见她无心品茶,却没来由的出言挑衅,眸底华光一闪,问道,“听说宁北侯一直在边城驻守,怎的宁小姐人却在京城?”她的眼中隐隐透着不解。 宁芝讽刺她北疆无有好男儿了吗,她硬要千里迢迢到月华来找女婿。而她则轻飘飘的一句就让宁芝的脸色变了。定北侯的府邸在边城,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却抛头露面来了京城,这也不是大家闺秀之风! “你……”宁芝气的脸色微青,“我是随着嫂嫂进京看望太后的,你不要瞎说。” “本宫来月华也是舅舅和皇帝陛下互通书信定下来的,宁小姐若是有意见,可以去问你们皇上。还是宁小姐觉得皇上这样的决定有错?” 贺兰雪这次来月华,虽然是打着议亲的旗号,可是也有着促进两国邦交,增加贸易,维护边疆稳定的意思。她带来的五百匹骏马,可都是北疆王命人精心挑选的战马。至此一项,就让轩辕无痕龙心大悦。 月华这几年虽然表面上看着太平昌盛,可各地的灾情不断,水灾,旱灾频繁发生,国库早已耗尽中空。这种情形之下,相邻的他国就开始虎视眈眈,大有随时进犯的意思。要打仗,没有好的战马是不行的。月华的战马一直都是从北疆,北岳购买,耗资巨大。而今年北岳帝却下令禁止马匹买卖,硬是阻断了月华和北岳的马匹生意。此种情形下,北疆王送来这么多的战马,轩辕泽如何不高兴? 宁芝虽是闺阁女子,可定北侯驻守边城,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军队的消息,自然也知道马匹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贺兰雪所说的这些话,要是传进皇上的耳朵里,她的小命可就完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害怕和气愤使得她的脸色迅速变白,身子也几不可见的颤抖着。可是,她却说不出什么厉害的话来。“我哪里说过这样的话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哦?宁小姐没有说吗,那是本宫听错了!宁小姐不要在意。”贺兰雪挑了挑眉,对着她歉意的点了下头,“是本宫误会宁小姐了。” 宁芝满腹的怒火被她轻轻巧巧的几句话一下子噎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一张俏脸边城了紫色。 长这么大,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她本来是气汹汹前来警告贺兰雪的,可才说了两句话,就被贺兰雪三言两语噎的没了反驳的气势!这口气,她如何能咽下? 怒火在胸中翻腾叫嚣,冲嚣着将她的理智一并吞没。 宁芝突地站起来,伸出手指对着贺兰雪大喊,“贺兰雪,不要以为你是个公主,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你别忘了这里不是北疆,不是可以任由你耍威风的地方。我警告你最好看清楚现状,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一大段话说完,她自己已经气的先哭了起来。丹桂在一旁劝也不敢,帮也不是,只是小心的扯着宁芝的袖子,提示她所在的地方。 北疆公主是得太子高看的女子,可同时,她更是北疆的使臣! “啪……”一个巴掌清脆的扇在宁芝的脸上,打得她一个踉跄差一点趴在地上,丹桂惊恐的张大嘴巴,赶上一步扶住自己的主子。 脸上火辣辣的疼,那种羞辱的灼烧感在不断的提醒宁芝,她被人打了一个耳光! “你……你敢打我?”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贺兰雪竟然会动手打她? 贺兰雪接过阿紫递过来的帕子,悠闲的擦了擦手,抬眸,带着三分清冷的笑,两分不屑和嘲讽,漫不经心的看了宁芝一眼,“打得就是你!本宫有什么不敢的?一大早你就像只乌鸦似的,在我这屋子里叽咕乱叫,竟说一些招人厌惹人烦的事。还偏偏说了半天都没说出主要目的来!”她将帕子递给阿紫,悠然坐下,继续道,“要不要本宫帮你说出来?” 宁芝捂着脸,含着泪,有些不明所以的愣在那里。这个贺兰雪在说什么?她们不是在吵架吗,她怎么竟说要帮自己? 贺兰雪的一巴掌,彻底的将宁芝打懵了! 贺兰雪没有理她,端起茶盏摇了摇,接着道,“你是不是想说不要让我接近你们的太子殿下,因为你喜欢他?”她的语气不是猜测而是肯定。 宁芝大窘,有些心虚的退了一步,底气不足的喝道,“你别胡说。”说完又觉得爱慕轩辕泽的女子天下何止千万,她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太子殿下天阳尊华,兰芝玉树天下无双,我就是喜欢他又如何?这天下喜欢太子殿下的女子多了……” “可是她们却没有如宁小姐这般,千方百计想要进太子府!”宁芝既然毫不顾仪态的对她大吼大叫,指责漫骂,贺兰雪觉得她也没必要对她和气客气。 宁芝有被人一下子戳中心事的羞恼感,可她又不甘就这样认输,当下上前一步,挺胸抬头自信无比的道,“是又怎么样。太后可是十分中意我的。”她嫂子静婉公主可是亲口答应了她,说是定求了太后恩典,让她进太子府做侧妃的。 “是吗?那为何迟迟不见太后下懿旨?”贺兰雪微微一笑,笑中几多嘲讽。 “……”宁芝说不出为什么来!妄测太后旨意,那也是要杀头的。可静婉公主明明已经答应了,且太后对她又十分喜爱。她们不可能骗她! “好了,活动了半天手脚,本宫也累了,就不留宁小姐了。阿紫,送客。”贺兰雪起身往里屋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湛住了,“还有,你看重的,费尽心思要得到的,怎知本公主也能瞧得上眼?” 宁芝被她下令送客的话,气的正要开口,听到她后面的话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好半天,直到阿紫走到她身边大声说了句,“宁小姐请。”她才回过神来,怔怔的随着阿紫的身后往外走。 她刚才说什么?看不上太子吗?怎么可能!太子那般雍容华贵的一个男子,这世间有怎会有女子不爱?直觉上,宁芝以为这不过是贺兰雪想要让她放松警惕的借口罢了。 出了驿馆,宁芝抚摸着自己脸颊上肿起的伤痕,咬了咬牙,对着丹桂道,“走,去宫里!” 主仆两人上了马车径直往皇宫而去。 阿紫看着马车走远,才转身向贺兰雪禀报。“公主,宁家小姐去了皇宫!” “她告状去了!”贺兰雪冷冷一笑,不以为意。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无亲无依的小孤女了,就是太后想发难,也要掂量掂量。 太后寝宫,静婉公主正陪着太后说笑。太后年纪毕竟大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两日经过太医院众太医的精心调养,精神好了一些。 “母后这两日的气色看着不错,看来太医院的方子还是管用的。”静婉将一颗蜜桃剥了皮,放在玉盏里递给太后。 “哀家老了,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太后就着玉盏咬了一口桃子,嚼了两口咽下,叹了口气道。 “母后说什么呢,您可要长命百岁。儿臣还要孝敬您呢!”静婉公主嗔怪的瞪了太后一眼道。 “呵,你这丫头……”太后宠溺的说了句,便不再说话,只是小口的吃着蜜桃,还不忘赞了句,“这桃子不错。” “母后即喜欢就多吃一些,儿臣那里还有。”静婉公主又剥了一个桃子放到玉盏里。桃子性温,又好消化,就是吃多一些也没事。 太后笑着应了。又吃了一个,太后就住了口,桂嬷嬷拿帕子伺候她擦了手,正要退下,就看到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禀太后,宁五小姐来了。” “宁芝来了,快让她进来。”太后久居深宫,平日里也没个人说话。这段日子宁芝随着静婉公主日日在宫里陪她说话解闷,她模样甜美,人也讨喜,将太后哄得高高兴兴的,太后也就对她越发喜爱。 小宫女退下,很快宁芝就捂着脸哭哭啼啼的冲了进来。“太后,您老人家可要给我做主啊!” 太后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招了招手让她到跟前来,嘴里急急的问,“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五丫头了!” 还是静婉公主从容一些,她怕宁芝惊吓了太后,忙上前一步拦住她,“妹妹这是怎么了?早上离开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此刻的宁芝,云鬓松散,几缕发丝垂到脸上,就像是和谁厮打了一样。她的右手捂着脸,脸上泪痕斑斑,一双眼睛红肿的像桃子。 “嫂嫂……”宁芝哭着扑进静婉的怀里,哽咽着,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们家小姐这是怎么了?还不从实禀报!”静婉看宁芝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厉声喝问丹桂。 丹桂一听,吓得扑通跪倒地上,“太后赎罪,公主赎罪。我们家小姐这是……”丹桂抬起头,看了眼自家小姐趴在静婉公主肩头哀声痛哭的模样,忙小心的回答,“是被人打的!” “被人打的?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哀家宫里的人?”太后一听就怒了,拍了下桌子道。 “宁芝,你倒是说说,谁打得你?”静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的小姑子也有人敢打,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宁芝还是呜呜只哭,丹桂无奈之下,只好小声的道,“是北疆公主!” “北疆公主?”太后和静婉公主都冷静了下来,两个人互望了一眼,静婉又问,“她为什么打你?” 按说贺兰雪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宁芝动手。 宁芝抽噎着,眼珠子转了转,抹了把眼泪道,“我听那些宫女们都在传那个北疆公主如何神秘美丽,就忍不住到驿馆里去拜见她。可是说了不到两句话,她就打了我一巴掌……” 静婉此时却是不信了,她松开宁芝,看着她的眼睛逼问,“你是不是故意跑到驿馆去警告她了?让她离太子远一些?” 静婉是自小看着宁芝长大的,她的那点小心思又怎么能瞒住她,简单一想,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我……我就说了一句!”宁芝不敢看静婉的眼睛,躲闪着小声道。 “没事你去找惹她做什么!”静婉的脸色变了,语气有些凌厉的指责道。宁芝爱慕轩辕泽,她是知道的。定是这丫头听说了大殿上发生的事,心里嫉恨,才跑去找贺兰雪的麻烦。 可贺兰雪可不比那些月华本朝的世家小姐,她可是北疆王最疼爱的公主,更是北疆使臣,并不是一个宁芝可以招惹的! “太后,臣女就说太子殿下尊华无双,岂是他族蛮夷所能匹配的。那个贺兰雪耻笑我,我就说我可是太后娘娘应下的太子侧妃,她一个异邦公主怎么能比。可那个贺兰雪冷笑一声不屑的道,‘太后的话算什么!’臣女一听就生气了,骂了她两句,她就打了臣女一巴掌……”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太后本来就对贺兰雪没什么好感,一个异族女,硬要嫁到月华来,还不知打得什么主意。此刻又瞧见在她面前乖巧懂事的宁芝被贺兰雪打得脸蛋红肿,伤心哭泣,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窜的老高,“这个北疆公主真是该死,竟敢藐视哀家。来人……”太后大喝一声,底气十足,也忘了自己身体不好不能动气,只是恨不得立刻将贺兰雪绑了到她面前来。 殿外的太监听到太后的喊声,早有两个走了进来。宁芝瞧了,心里暗自得意,她就知道如此说上两句,太后定会为她出头的。 桂嬷嬷有些担忧的想要张嘴,可又想到太后正在气头上,她一个奴才说什么话都是错,忙将求救的眼神扫向静婉公主。 静婉又岂不知桂嬷嬷的担忧,忙抢先一步在太后再开口前,先出了声,“母后息怒。为一个小丫头动气不值得……”静婉小心的扶着太后坐下,端了桌案上的茶盏递到她手里,才柔声慢语道,“若是寻常女子这样放肆,母后只管寻个由头打死了也不为过。可这贺兰雪不是寻常女子,她不仅是北疆公主,更是为我月华送来了五百匹良驹的北疆使臣。责罚了她事小,可那样就打了北疆王的脸,更破坏了两国的邦交。想必,这也不是皇兄想要看到的!” 静婉公主仔细的分析着处罚贺兰雪所带来的弊端,慢慢的将太后心头的怒火平息了下来。太后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可她又觉得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咽下这口气又实在窝囊,就冷哼了一声愤愤的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宁芝眼看着煽风点火起了效应,太后就要下令捉拿贺兰雪了,可却被静婉公主几句话熄了心火,就有些焦急。此刻听太后这样问了,忙止了哭声凑上一句,“太后,那丫头这样污蔑你,决不能放过她。” “芝儿!”静婉公主厉声道。宁芝的那点小心思又怎能瞒过她的眼睛!“若不算了,难道你想让皇上为难?” 宁芝身子一缩,明显有些后怕。 静婉见她安静了,对一旁的丹桂道,“还不扶你家小姐下去休息?” “奴婢马上就去。”丹桂一听,如获大赦,忙站起来扶住宁芝,使力拉着她就往外走,嘴里小声的哀求着,“好小姐,还是赶紧的梳洗换衣,让奴婢给你上些药。” 宁芝不愿意走,她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贺兰雪,可一看到静婉公主冷冽的眼神,她害怕的缩了缩身子,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只能随着丹桂走了。 “母后,宁芝喜爱太子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她好好的跑到驿馆去做什么?儿臣想要不是她出言无状,那个贺兰雪也不会打她!”静婉见宁芝走远了,才站起来走到太后的身边,轻柔的帮她按着肩膀,轻轻的在她耳边道。 那个贺兰雪她也没见过,可是按道理她不该是那般张狂的人儿。要不然,北疆王也不会放心让她出使月华。 太后被她娴熟的手法捏的眉头舒展了些,可脸上还有些不悦。“哀家看那个北疆公主也不是个好的,听说狐媚之极,宫里多了个她,还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 静婉手下的力道轻柔,听太后言笑了笑,“左右就是这么几个皇子,儿臣想着,太子已经有了太子妃,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也都成了亲。九皇子还未成年,也只有瑞王才最合适。” “老六?”太后沉思了一会,才点了点头,“也是了!” “母后,宁芝可是又求着儿臣好几次了,您看……”静婉趁着这个话题,又提起了宁芝的事。 “婉儿呀,你也知道,这赐婚的旨意哀家是可以下的。可是总要让你皇兄知道,母后不想因为这点子事,和你皇兄起了隔阂。上次提起你皇兄就不愿意,这么些日子也没有改口。哀家真的不好开口……”太后面有难色。 虽然太后一直在深宫颐养天年,很少过问朝堂上的事。可从皇帝的态度,她也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不好对女儿明说,只能这般的搪塞着。 “儿臣知道,母后不必为难。那个丫头孩子心性,没准过一段时间就淡了。”静婉忙笑着说道。太后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静婉就真的不好说什么了。想起丈夫临行前的拜托,她的眼神暗了下来。 宁芝是定北侯夫妇的心头肉,往往是要星星不给摘月亮的主。她自小就爱慕太子,一心想要嫁给太子。静婉公主回京,宁芝更是哀求了父母让她也跟了来,目的就是能见到轩辕泽。定北侯夫人宠女儿,生怕女儿受了委屈,临行细细嘱咐了静婉公主。定北侯世子也嘱咐了好几次,要静婉好好照顾宁芝。 可今日,宁芝却被别人给打了!这要是让定北侯府的人知道了,她要如何让交代?静婉有些郁闷,精神也萎顿了下来。太后以为她累了,就让她回去休息。 出了太后寝宫,静婉急急忙忙坐了马车出了宫门,马不停蹄赶到了公主府。问了管事宁芝已经回来了,她松了一口气。 宁芝的房间,她气呼呼的躺在床上生闷气。心里将贺兰雪咒了个几百遍。静婉公主进来时,她就听到了动静,却身子一转面向了里面。丹桂看到静婉,忙上前施礼,小声的叫了声,“公主!” 静婉公主挥手让丹桂退下,见宁芝别扭的样子,叹了口气,知道宁芝还在怨她今日在宫里挡住了太后。自己在床边坐了,对着宁芝的背影摇了摇头,开口道,“芝儿可是在怨嫂嫂?” 宁芝堵着气没有说话。 静婉公主再次叹息一声,“嫂嫂知道你喜欢太子,想着要嫁给他。可你也不该跑去主动挑衅贺兰雪!她再怎么说也是北疆公主,就连皇上也要礼遇的人。你倒好,巴巴的跑上门去惹人家。她打了你还是轻的,要是她告到皇上哪里,你可就惨了!皇上定会为了维护两朝的和平安宁而责罚与你,到时,这京城你怕是都呆不住了!”静婉公主这些话说的颇有些语重心长。 听说事情好像很严重,宁芝立刻坐了起来。只她还有些将信将疑,就咬着唇问,“皇上难道都不给太后面子么?”太后可是皇上的娘啊,皇上一向是最重孝道的。 “太后的面子皇上当然会给,可也要看什么事。今日这这事,要是太后私下让人惩罚了贺兰雪,被皇上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暴怒呢。”静婉想着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宁芝要还是胡搅蛮缠,她也无能为力了。 好在,宁芝还不是个太笨的,仔细想了想就恍然明白了! 皇上若因此事对太后心生埋怨,那么太后也就会想到事情的起因都是她,也会恼了她心里怨恨。没了太后的疼爱,她在这京城几多的世家闺秀中要想脱颖而出嫁给太子,怕是就更难了! “宁芝给嫂嫂添麻烦了……”宁芝醒过神带着几分懊悔蹭了蹭静婉的肩头,讨好的道。听到静婉公主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一下子就惊醒了!此刻她是有些感激静婉公主的,要不是她拦着,今日的祸可就闯大了!至于那个贺兰雪,她可以找了机会慢慢算账。 静婉自然不知宁芝心里的小九九,见她听进了自己的话,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嫂嫂还想与你说个事。” “嫂嫂请讲。”宁芝忙坐正了身子。 “就是你今日受了委屈的事,还是不要告诉爹娘和你哥哥了。被他们知道了难免挂心你。”静婉说完,看着宁芝。 宁芝脸色一红,她刚才的确想让人送了书信给爹娘的。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让爹娘给她出气。可听了静婉公主这一大段的话,她就打消了念头。 哼,只是一个异族的小公主而已,她会帮自己出气的,那里就需要爹娘了!要是被爹娘知道了,没准生气心疼下就把她接回去了,她可不想离开京城。 她有些心虚的抬头,刚好对上宁芝警告的眼神,忙打了个激灵笑着道,“哪能呢!嫂嫂放心,要是事事指着爹娘为我出头,我这侯府嫡小姐也就白当了!” 说完,她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将信传了出去。 静婉公主见她什么事都明白了,就转身走了。 宁芝一个人躺在床上,摸了摸红肿未散的脸蛋,她恨恨的拍了下床边的绢纱。贺兰雪,你等着,这巴掌之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躺了半天,她突然想起明日御花园的赏荷宴,突地坐起来,对着门外喊,“来人。” 丹桂不在,丫鬟丹青立刻挑了帘子进来,恭声问,“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马上去珍绣坊,将我前几日定做的衣袍取回来。”宁芝高声道。那件夏衫,可是她特意让针绣坊的绣娘日夜赶工做出来的,刚好可以赶上明日的赏荷宴。到时,她一定会艳压群芳,让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 第三百二十六章 翌日,皇宫。 因为是议亲宴,皇后也邀请了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的小姐参加。当然,那些世子公子更在其中。目的,就是为了让北疆公主选到自己喜爱的男子。这也也自然是做做样子,皇后也觉得贺兰雪未必能看上除轩辕瑞外别的男子。毕竟,轩辕瑞在所有人的眼里,那就是除了轩辕泽外,十分优秀出色的男子。又没有娶正妃,府中也没有乱七八糟的通房小妾,怎么瞧皇后都觉得满意。关键是贺兰雪好像也对这个年轻俊逸的瑞王爷有那么点意思。她也征求了皇上的意思,皇上没说什么,只说看缘分。 皇后是贤淑的,她秉着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从不参与朝堂之事。她处事大度可也不软弱,事事都论理说事,让后宫的妃嫔对她心生敬畏。就连端妃那样嚣张张狂的性子,在她的面前也不敢过分。可近些日子,皇后总觉得什么事情不妥。自从去年太子受伤后开始,皇上对他的事情反而放松了不少。太子是国之储君,未来天子,皇上一向对他严厉有加,却从没像现在这样忽视过! 再有,就是一直在外游玩的九皇子轩辕湛回来了。皇后也是在迎接北疆使臣的宴会前夕,才被皇上告知此事。而在这之前,她一点风声也未闻。对于九皇子,皇后并没有多少排斥,就如同他的生母梅妃当年独冠后宫的时候一样。皇后也不是不妒不恨,可即使没了梅妃,也会有其他的女子陆续进宫。谁敢担保就无一人和梅妃一样,柔媚妖娆,独得圣心?所以,想明白透彻的皇后也就不再计较了。只要她还是皇后,只要这中宫之主还是她,这就够了! 身为皇上的妻子,皇后一早就做好了面对三宫六院无数嫔妃朝来夕去的准备。或许,一开始,她也如寻常人家的女子那般,对皇上怀着殷殷期盼,盼望着能得到他的宠爱和怜惜。可数年下来,原本所有的一点点憧憬和期待,早就在一夜夜孤独对烛火的等待中消耗殆尽。她的心冷了,也就无所奢求,只希望儿子能好好的! 午时过,那些小姐们就陆陆续续的来了。有小宫女上前,将她们领到御花园旁的偏殿休息,只等着人都来了,才禀了皇后娘娘开始。荷花宴不比其他宴会,在夜幕到来时就已经结束了。赏花,自然要在日光下才看的真切仔细。 御花园里有几座亭子,荷塘边也有一座。可今日赴宴的小姐们太多,皇后就命人在御花园靠近荷塘的空地上,用竹子搭了一处敞棚。上面用细竹编制做顶,置了许多花藤覆盖在上面。绿叶遮住了日光,也起了装饰作用。远远望去,一大片绿色的屋顶上,各种颜色的花朵点缀其中,红花绿叶相间,煞是好看。人坐在花藤下,一抬头就能看到娇艳的花,也是一种极美的享受。 棚子四周,悬挂着一尺长的流苏帐幔,人坐在棚子里视野开阔,能看到远处的花草。更能看到满池的荷花摇曳芬芳,亭亭玉立如少女般多姿。 瑶姑姑仔细吩咐手底下的小宫女准备好宴会所用的一切物件。这宴会说是皇后操持,可她的身份尊贵,通常都是由贴身的姑姑和一些妃嫔协办的。这赏荷宴,就是由容妃和瑶姑姑一起办。 容妃性子温和,待人做事端庄有理,皇后很是喜爱,许多事也都是由她打理。 “瑶姑姑,那些菜单可曾仔细看了,莫要出什么岔子才好。”容妃看着园子里的布置,觉得满意。恰好看到瑶姑姑走了过来,忙嘱咐道。 “娘娘放心,奴婢都瞧过了,不曾有错。”瑶姑姑对容妃施了礼,笑着道。 对于瑶姑姑的办事能力,容妃自然是知道的,她那样说,也就是提个醒而已。当下笑道,“皇后娘娘午休可起了?” “起了,正在梳洗。”瑶姑姑答道。刚才小宫女已经通报过了。 容妃点了点头后就让瑶姑姑离开。看到一切都准备妥当,容妃就去了皇后宫里。皇后刚刚梳洗,几个宫女正服侍着她换衣。 容妃让小宫女通报后进来,见了皇后屈膝行礼,“妾身给娘娘请安。” “容妹妹起来吧,今日辛苦了。”皇后亲自上前扶起她笑着道。 容妃随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接过宫女手里的腰带笑着道,“能给娘娘分忧,是妾身的荣耀,那里来的辛苦之说。”她细心的帮皇后穿好凤袍,系上绣着凤凰展翅的精美腰带。 皇后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眼神也越发柔和起来,抬眉嗔了她一眼,“你呀,就是这张嘴讨喜!” 容妃抿唇一笑道,“是娘娘调教的好。” 皇后一向对她宽厚,她也不若其他妃嫔般心眼多,两个人相处起来就多了几分真意。再加上容妃一直就对轩辕泽很好,从小就疼爱他。皇后心里也很是感激!要知道,在这深宫里,一个妃子能对别的皇子真心好的人并不多,容妃恰恰是这不多人里的一个。 “娘娘,太后宫里的桂嬷嬷使人传了话来,说太后娘娘一会也参加赏荷宴,让娘娘做些准备。”皇后贴身大宫女芍药走了进来禀报。 皇后一怔,和容妃对望了一眼道,“太后不是身子不好不来参加了吗?怎的又要来了!”容妃也同样不解的摇了摇头。 早在前两日皇后就请示过了太后,让太后以身体不适拒绝了。这不免让人有些诧异。可诧异归诧异,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忙吩咐芍药道,“你赶紧去告诉瑶姑姑一声,让她马上准备一些太后爱吃的膳食和水果。” 芍药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容妃扶着皇后的手臂往御花园走,几个宫女远远的跟在身后。 走了一段路,皇后想起了什么,低声的问容妃,“你这两日可曾听到些什么话?” 容妃愣了一下,看着皇后的眼睛,见她瞳色严肃,面色冷凝,心下一紧。忙带着两份探究问,“娘娘是想问……” 这两日,皇上都是宿在她的宫里的。皇后要问的,也自然是关于皇上的事。 皇后脚下的步子缓慢,对着她点了点头,“九皇子这个档口回来,皇上对太子的态度也大变,本宫是害怕……” 皇后眼中闪过浓浓的担忧。 容妃一惊,脚步顿了一下,被皇后警告的瞪了一眼后,又忙着抬脚跟上,她的语气也是少有的惊恐不安,“妾身并没有听到什么。您也知道,皇上从不将朝堂的话带到后宫来说……”容妃的话有一些无奈。 “本宫知道,今日说这些,只是让你帮着警醒些。在这宫里,真心对太子好的人,只有你了!”皇后拍了拍她的手黯然的道。 容妃没有孩子,从小是真的拿轩辕泽当儿子看待。 皇后的话,听到容妃的耳中是不小的震撼!她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娘娘……”其余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 皇后是一国之母,六宫之主,她的儿子更是尊贵的太子,她实在是没有必要对她一个妃子说出如此一番话来!说这话,也就将她当做了自己人! 容妃心里的感激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妹妹往后要留些心了!”皇后温声说道。 “妹妹明白……”容妃恭敬的答道,两个人渐行渐远。她们挨得近,声音又刻意压的极低,就连她们身后的宫女都没有听清。 此刻御花园里,那些小姐郡主们都来的差不多了,执事的太监看到皇后娘娘和容妃一起过来了,忙高声的唱诺道,“皇后驾到,容妃娘娘到!” 园中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迎接,“恭迎皇后娘娘,容妃娘娘!” 皇后对着众人一笑,“都起来吧。” 端妃和淑妃静妃也一早来了,施礼后起身,看到皇后身边的容妃,都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暗道怪不得刚才没看到容妃呢,原来是跑去讨好皇后了。 “容妃姐姐还真是辛苦呢,又要打理宴会诸事,还要服侍皇后娘娘,我们可没那么多的精力……”端妃哼了一声讽刺的道。她身旁静妃和淑妃两个对望一眼,偷偷抿起了唇角。 有人代她们出头,她们更乐意看戏。 容妃膝下无子,本该凄苦度日,却不料她竟然攀上了皇后这棵大树,在这宫里混的有滋有味,这怎么能不让她们嫉恨? “服侍皇后娘娘本来就是我等份内的事,哪里就有辛苦之说了?”容妃淡淡的看了端妃一眼,语气凉凉的道。 静妃和淑妃一听这话,眼神就不一样了。端妃仗着皇上的宠爱,在宫里一向嚣张,平日里也没少在她们面前炫耀,每次都把她们气的半死。心里隐藏的不满,都被容妃三两句话都勾了起来,看端妃的眼神也没了刚才的友善。 “好了,太后一会还要过来呢,都少说两句。”皇后径直在主位上坐了,隐着不悦说了句。 端妃听了,这才不再说话,撇了撇嘴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北疆公主还没到吗?”皇后看了看四下,没见到贺兰雪,问了句。 几个妃子也抬了眸四下看去。 远处,身着白衣的绝美女子,正带着几个侍女缓缓而来。 第三百二十七章 御花园的人很多,因还没到开宴的时间,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话。看到那边的过来的人影,都抬起了头。 贺兰雪依旧带着面纱,一身飘逸的白纱裙,体态轻盈,婀娜如仙。她的几个侍女这次却换了装扮,清一色的淡紫。远远望去,就像一片朦胧的烟雾! “见过皇后娘娘,各宫娘娘。”贺兰雪走到皇后下首站定,行了个北疆礼。她身后的侍女也随着她一起施礼。 皇后笑着抬了抬手,“公主不必多礼。” 有小宫女过来,将贺兰雪领到她的位置上。那些小姐郡主们见贺兰雪到了,都自发归了座。一时间,敞棚里人影憧憧,香风阵阵,各色美女如花间蝴蝶,翩然间停歇下来。不过,还是晃得人眼花缭乱。 贺兰雪看了一眼,发现一个男子也没有,都是清一色的女子,想必那些皇子世子还没到。只临水的一侧席位空着,想必是那些皇子世子们的席位。正想着,就听到那些小姐们都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她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行俊逸挺拔的男子悠然而来。 当先一人,锦衣玉颜,温和儒雅。一身湛蓝的锦衣和天空一样清澈干净,绝色的容颜在午后的阳光下璀璨生辉。他的身后,轩辕瑞和轩辕湛紧紧相随,两个人都面色温雅,挂着淡淡的笑意。三皇子四皇子在低声说着什么,几个王府的世子和世家公子悠闲相随。 贺兰雪的目光盯着前面的轩辕泽,看着他一如当初无双的姿容,眸色闪了闪。她身侧早有小姐们小声的说出来,“快看,太子殿下来了。” 轩辕泽黑色的双眸温润的扫了一眼场中的女子,视线落在贺兰雪的身上。毫不避讳的看着她,然后微微一笑。这一笑,璀璨绚烂,让御花园里的百花都瞬间失了颜色!都说女子莞尔一笑倾城倾国,轩辕泽的笑容,却不知要美了多少…… 敞棚下的女子只觉得呼吸瞬间停滞,满心满眼,浑身的血液都沉浸在那一笑里无法自拔!他的双眼像黑色的漩涡,一点一点将她们卷入…… 贺兰雪的心,也同样不可抑止的狂跳了两下。他的笑容温暖的如同春日的暖阳,大有要将她烧融的意向。她不知他是不是刻意的,看着她的眼眸带着丝丝情愫,眼底的深情浓烈而灼热,想要将人燃烧!那种眼神,痴心而真挚,就像他们是许久未见的亲密爱人。他在用眼神在表达着他的渴望,渴望拥她入怀,彼此温暖!他的眼中,还有几分懊悔,几分内疚,几分蚀骨的思念…… 虽然两人之间隔着十来丈的距离,虽然没有言语,没有解释,可她还是清楚的知道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他,在祈求她的原谅! 意识到这些,贺兰雪猛然惊醒。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的没心没肺?仅仅看了他一眼就沦陷到他的眼神里?别忘了,他可是杀死师傅和村子里一众老幼的凶手!瞬间,她的眼神就变了,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轩辕泽眼神暗了暗,心中苦笑一声,脸上的笑容不变,走向皇后那边。 轩辕瑞紧跟着轩辕泽,自然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视线落在那里。看到贺兰雪霎那的怔愣后冰冷的眼神,他的心底得意的雀跃了一下,脸上,也挂着痞痞的笑意,恣然的扫过那一众莺莺燕燕,然后,目光同样落在贺兰雪的身上。只是,他没有多留,送上一个柔情四溢的微笑后,收回目光。 感觉到他的注视,贺兰雪抬眸,看到他的笑容后柳眉挑了挑。 轩辕湛脸上挂着无害的神情,他仿佛对所有的女子都不上心,看都没看,随在二人身后去给皇后行礼。那些公子世子的也一并随了过去。 “儿臣见过母后,参见各宫娘娘!”轩辕湛兄弟三人一起行礼。 “参见皇后,参见各宫娘娘。”那些公子们也一起行礼。 “都起来吧。”皇后和蔼的笑着,目光扫向轩辕泽,“太子,你父皇不在,你代本宫招呼各家的公子吧。” 这一声看是简单的吩咐却其实也不简单!皇后是在清楚的传达一个信息:不论皇上高看谁也好,疼爱谁也罢,这月华的太子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轩辕泽! “儿臣谨遵母后懿旨。”轩辕泽儒雅的施了礼,带着众男子走到设在一边的男子席。 皇后身侧,淑妃多看了两眼轩辕湛,见他对自己完全忽视,她的眼神暗了下来。 贺兰雪微微侧头扫了一圈,没看到宁芝的身影。暗想莫不是昨日的一巴掌将人家打怕了,连这宴会也不敢参加了?只是,好像纳兰若雨和三皇子四皇子妃都没有来。纳兰若雨被轩辕泽禁了足,两位皇子妃又有身孕,想来还是怕折腾,就没有出席吧。她又瞧了两眼,就连五公主和六公主也没看到! 这可就奇了?那两个人可是巴不得随时找自己出气的主,怎么也舍得不来了?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太监奸细的嗓音在高声唱诺,“太后驾到。静婉公主到!五公主六公主到!”声音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定北侯府宁五小姐到!” 贺兰雪有些明白那太监停顿下来的意思,太后公主的都通报完了,就剩一个宁芝他不知该不该通报?可又想到人家现在是太后面前的红人,他就又喊了一嗓子。 听到通报声,众女瞬间哗然,这宁五小姐好大的面子!竟然沾着太后的光让她们迎接……这些小姐们有羡慕的,也有嫉恨的,总之神色各异心情各异,却也不得不站起来迎接。 “恭迎太后……”莺声燕语响彻御花园。 “都起来吧。”太后慈祥的笑着,被静婉公主和宁芝一边一个扶着坐到了上首的凤椅上。坐好后,她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贺兰雪。 静婉公主自然坐到了太后的身侧,宁芝的座位稍向下一点。她们坐好后,都不经意的扫了下贺兰雪。静婉公主是好奇,宁芝则是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贺兰雪坦然的迎接着宁芝的目光,并突然对她眨了眨眼睛。宁芝一见,清楚的知道这是她对自己的挑衅,大怒,恨不得立刻蹦上去狠狠的甩贺兰雪一巴掌。 静婉公主感受到了宁芝的气息不对,回头正好看到她怒目狠瞪贺兰雪,便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宁芝不敢多说,悻悻的垂下了眼。 静婉也看到了贺兰雪眨眼睛挑衅宁芝的小动作,她的心思反而放松了一些。她觉得贺兰雪不过是个被北疆王宠爱的无法无天的小公主而已,不足为虑! 贺兰雪看到静婉公主眼里的戒备之色淡了许多,面纱下的唇角勾了勾。 她早就想到了是这个结果。宁芝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侯爷之女,为了两国的利益,静婉公主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可是那个太后就不好说了…… 想起刚才太后看她的眼神,贺兰雪暗自戒备。太后在宫里尊贵惯了,她不会容许自己一个小丫头挑衅她的权威。只是,贺兰雪也清楚太后也不会太过分,顶多就是刁难自己一番,杀杀自己的威风而已。 好吧,那就过来吧。贺兰雪唇角的笑意更深!她注意到太后的气色比起半年前差了不少,想必身子还没有完全复原。那她待会可要悠着点了,别把人家气出个好歹了罪过可就大了! 太后到了,宴会就算是正式开始。皇后对着身后的瑶姑姑示意,瑶姑姑立刻下去,随即,一对小宫女捧着一碗碗冰镇莲子羹走了过来。天气炎热,喝一碗冰镇莲子羹消消暑气最好不过。 除了贺兰雪,其他人都喝了两口,小宫女又将碗端了下去。 “这御花园的荷花今年开的比往年早,像是特意欢迎北疆使臣的,公主可还喜欢?”太后擦了擦嘴,冷不丁说了一句。 “谢太后娘娘挂心,本宫很是喜欢。”贺兰雪笑着点了下头道。 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爱慕嫉恨的居多。只有贺兰雪知道,太后只怕不会这么简单。果然…… “哀家听说北疆之人都喜欢雪莲,不知公主觉得,是北疆罕见的雪莲好看,还是月华遍地的荷花好看?”太后笑吟吟的看着贺兰雪道。 太后的话可谓问的十分有技巧,雪莲世人都知道十分难得,通常都是生长在人间罕见的千年雪峰上,采摘起来十分困难。可荷花就不一样了,它可以说凡是有水的适合生长的地方都能成活! 这一难一易,可以说的事就太多了…… 贺兰雪若说雪莲好看,可就得罪了太后。她现在所站的地方可是月华,就是为了两国的和谐融洽,她也不能这么说。可若要说荷花好看,她就有害怕讨好之嫌,气势上也就输了一着。总之,太后就是要故意刁难她! 敞棚里的公主小姐们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看过来,其中以五公主六公主宁芝的目光最为急切。她们都是巴不得贺兰雪答得不妥,落了北疆的面子,她们也就能趁机调笑。 男子席上,几道担忧的目光也望了过来,有轩辕瑞,宁王世子,新上位的崔阁老府上的孙公子。他们都是知道轩辕瑞喜爱贺兰雪的,作为好友,当然不希望贺兰雪出窘,也不希望她受委屈! 轩辕泽目光依然温润舒和,他的眼底没有担忧,只有期待! 他相信,一身华光浸染的她,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贺兰雪站了起来,雪白的印着雪莲花暗纹的衣裙逶迤垂地,裙摆飘逸的就像一朵雪莲花! “太后娘娘,雪莲圣洁高贵,长在千年雪峰。它的花瓣晶莹如玉,且是疗伤圣品,许多人千金也难一求。”她的眼神清澈透亮,璀璨如玉,整个人俏然而立,脸上充满神往,整个人就像是雪域峭壁而生的雪莲花!美丽圣洁而不容侵犯! “荷花又叫莲花,人称花中仙子,也有人叫它花中君子。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清纯高洁。莲子可做汤,莲藕可做菜,可谓全身是宝。”她轻启朱唇,清亮悦耳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回荡。 “那么公主是说荷花比雪莲好看了?”太后挑着眉,虽然脸色温和慈爱,可眸底冷凝。 “世人都知荷花赞荷花,只是因为它随处可见,普及之广。雪莲本就生在高寒之地,那里人迹罕见,崖壁陡峭,要想采撷也不是易事,普通人更别说见了!本宫相信,就算是在皇宫里珍藏的,怕也没几朵!”贺兰雪看了太后一眼,声音清脆的道。 既然太后咄咄逼人,她也没必要给她留脸面。贺兰雪原本就不喜太后,如今对她更没了一点好感。 果然,贺兰雪最后的一句话说完,太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眼神一冷正要开口,却被贺兰雪抢先一步开了口,“各物有各物的优点,雪莲和荷花也一样。雪莲千金难求,常人买不起用不起,可它却是习武人都想得到的疗伤圣品。荷花虽然廉价,可它随处可得,人尽可尝。”贺兰雪顿了一下,笑了笑。 “所以说,各有各的美!”贺兰雪说完,看着太后,等着她的评价。 轩辕瑞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目光露出赞赏热烈的看着贺兰雪。他的念儿果然没让他失望! 轩辕泽唇角轻轻勾了勾,看贺兰雪的目光轻柔温暖。 太后怔在哪里,这样的回答,她能说不好吗?虽然心有不甘,太后还是僵着脸,勉强的笑了笑,赞道,“北疆公主兰心蕙质,哀家都自愧不如啊!” “那里,太后娘娘威仪天下,恩德月华万民,岂是本宫一个小女子能比的?”贺兰雪笑着奉承。 太后的脸色缓了不少,她笑着招了招手道,“这孩子的嘴真甜,到哀家这里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太后的目光柔和,看着贺兰雪的模样像是真的喜爱。 五公主和六公主都不屑的撇了撇嘴,这个北疆公主还真是有手段,连太后都巴结上了!不仅是她们不屑,就连宁芝,也是不屑的。 因为一个自持身份容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人,是不会也不需要去巴结别人的。 贺兰雪心里有几百个不愿,可面子上还要表现的受宠若惊的样子,缓缓的向太后走去。 所有人都不知太后要做什么,都静静的看着。 “皇祖母……”假山处,七公主轩辕紫晴像一只蝴蝶般飞奔着扑了过来。 贺兰雪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去。太后也抬起头,看着小小的人儿朝自己跑来。皇后和端妃的脸上都浮上笑意,就连淑妃和静妃,都笑了起来。 “我们七公主今日好漂亮啊!”容妃夸道。 轩辕紫晴脚步不缓,越过厅中众人,直直的朝太后的怀里扑去。越过贺兰雪身边的时候,她的脚步顿了下,扭头看了看贺兰雪的脸,看她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仔细瞧了瞧,好像不认识,可是……她歪着头思索着,上首太后已经笑着张开了双臂,“你这丫头,慢一些,莫摔倒了!” 轩辕紫晴小脸灿笑如花,欢快的扑到太后怀里,“皇祖母,紫儿好想你!”她人美嘴也甜,只哄得太后笑的合不拢嘴,早忘了她找贺兰雪过来的事了。 贺兰雪站在那里,看着轩辕紫晴偎在太后怀里撒娇,粉嫩的脸蛋上盈溢着开心的笑。大半年不见,她长高了一些,已赫然是个小美女了。 轩辕泽和轩辕湛坐在一起,两个人随意的闲聊着。看到贺兰雪被太后叫过去,就停了谈话。半路轩辕紫晴又跑了过来,贺兰雪被晾在了那里他们也看到了。轩辕湛的眉毛挑了挑,眼神扫了轩辕泽一眼。 轩辕泽的眼中历芒一闪,周身瞬间多了冰寒之气。轩辕湛和他坐的近,立刻就感觉到了。他有些兴味的抬眸,正对上轩辕瑞的眼神,他一笑,随着他一起看向大厅之中。 厅中,贺兰雪一身白衣,飘逸的站在那里,静静不动,已是一副极美的画卷!出于礼貌,贺兰雪一直在等着太后,可是,太后好像已经把她忘了,只顾着和轩辕紫晴说笑。 那些小姐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五公主六公主更是捂着嘴巴在偷偷笑。她们都发现了,太后这是故意在整贺兰雪呢! 皇后发觉了,想要提醒,可太后正抱着轩辕紫晴心肝宝贝的叫个不停,根本就不理会。她又不敢大声说出来,只是和容妃对了个眼色皱起了眉头。 半盏茶后,太后还是没有发觉,贺兰雪眼眸一冷就欲转身:半盏茶了,她也算尽了礼仪。轩辕紫晴这时却发觉了她站在那里,挣脱了太后的手,好奇的跑到她的面前,扬起小脸,很是小心的问,“姐姐,你是北疆公主吗?” 她的眼瞳纯真无邪,清澈的让人一下就喜欢到心里。 贺兰雪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点了点头道,“嗯,姐姐是北疆公主。”无人注意她,倒是这个孩子解了她的尴尬。 轩辕紫晴和她站的很近,小小的鼻头皱了两下,突然有些欣喜。她放了贺兰雪的袖子,蹭蹭跑到轩辕泽的面前,伏在他耳边神神秘秘的说了一句话,“太子哥哥,这个是太子妃嫂嫂吗?” 在宫里长大,轩辕紫晴也学会了万事小心。她只是觉得贺兰雪很像太子妃嫂嫂,可也知道这么多人不能大声说,就偷偷问轩辕泽。 轩辕泽一震,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小公主,眸中又惊又喜,紫晴是怎么发觉的?压制住心底的狂涛骇浪,他也低低的问了句,“紫晴是怎么发现的?” 他的话,等于承认了贺兰雪就是太子妃。 轩辕紫晴心里欢喜,觉得自己猜对了。嘻嘻一笑,凑到轩辕泽的耳朵边小声的道,“因为我闻到了太子妃嫂嫂身上香香的味道!”这种味道,她已经好久没有闻到了! 轩辕瑞不知道轩辕紫晴在对轩辕泽说什么,可看他们不断看场中贺兰雪的眼神,他只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就故意对着轩辕紫晴喊,“紫晴,在和太子哥哥说什么悄悄话呢?” 轩辕紫晴扭脸笑眯眯的对他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在轩辕瑞期待的眼神中摇了摇头道,“就不告诉你!” 轩辕瑞脸色一垮,瞪了她一眼。 太后像是才发觉贺兰雪还站在那里,拍了下额头歉意的呼道,“瞧哀家这个记性,都忘了公主还在呢。” “没关系,本宫年轻,多站些无伤大碍。”贺兰雪淡淡一笑。说完,她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太后的脸色变了!这个死丫头竟敢讽刺他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只是,心里再恨,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她是太后,天子的母亲,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月华皇室。可她又不甘心咽下这口气,脸色一沉,对着轩辕紫晴冷声道,“都是这个丫头冲了过来,害哀家忽略了北疆公主。”她的语气一变,“快过来。” 轩辕紫晴被太后凶凶的模样吓住了,她美丽的大眼睛眨了眨,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容妃想要开口,却被皇后制止了。端妃害怕太后将怒火转嫁到她的身上,立刻站起来,走到轩辕泽的身边,有些用力的将小紫晴拉到怀里,狠狠的白了她一眼。抬头,却柔情万种的对轩辕泽点了下头道,“小公主不懂事,给太子殿下添麻烦了!” “紫晴聪颖懂事,那里会给人添麻烦?”轩辕泽摸了摸轩辕紫晴的头安慰她,示意她跟着端妃过去。 轩辕紫晴堵了嘟嘴,眼底闪着泪光。她不明白一向疼爱她的皇祖母,怎么会那么大声的朝她吼? “好了,紫晴,来坐到母后身边来。”皇后知道轩辕泽担心轩辕紫晴,就笑着让瑶姑姑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母后,臣妾让人备了小舟,可以更近的观赏荷花。臣妾陪您一起去看看!”皇后想起了今日的主要目的,笑着请示太后。 太后的脸色好了一些,“哀家就不去了,让他们年轻人去玩吧。”太后看了看敞棚里优秀的男子们,对身旁的宁芝道,“你也去玩吧,不用陪着哀家。” 宁芝早就想着怎样才能离轩辕泽近一些,听到太后这样说,忙站起来恭敬是答了句,“是,太后。” 第三百二十九章 宫中的荷花塘占地不小,足有几十亩的样子,可以算是个小湖了。此时塘中荷花盛开,粉嫩的花瓣迎风摇曳,娇美动人。 早就侯在一侧的宫人划着几艘画舫向岸边靠了过来。画舫不大,可坐十来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画舫虽小,可装饰雅致,处处显出皇家的尊华。 此时,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射在水面,折射出点点粼光。荷叶碧绿如盘,粉色的荷花在日光中,摇曳轻摆,宛若美丽的少女。 贺兰雪看着,顿时觉得心情愉悦了许多。也是,这花,这水,这般的风景,她已经大半年没有看到了! 五公主和六公主带着几个相熟的小姐上了其中一艘。轩辕湛好玩,也早早跳上了一艘画舫,并对着轩辕泽和轩辕瑞几个招了招手,“太子,三哥,四哥,六哥,快来呀!” 轩辕泽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一旁依然站在那里不动的贺兰雪。 轩辕瑞嘴角一勾,正要迈步,上首皇后开了口,“太子,你们几个可要好好招呼三公主,莫让她有什么闪失。” 皇后的目光有意识的扫了一下轩辕瑞。瞧着瑞王和北疆公主还真是般配呢…… “儿臣明白。”轩辕泽对着皇后点了点头,走到贺兰雪的面前,抬手邀请,“公主请!”他的身后,轩辕瑞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袖中的拳头也紧紧握起。 他们母子定是故意的!轩辕泽已经有了太子妃,凭什么还想染指贺兰雪? 只是,轩辕瑞却是误解了皇后的意思。她又不知道贺兰雪就是念儿,又怎能将她往轩辕泽的怀里送?皇后知道轩辕泽已经有了太子妃,而堂堂北疆公主自然不会给人做妃,那么适合的人选就是轩辕瑞了。皇后看轩辕瑞那一眼,只是想要他留心,抓住机会而已…… “公主久居北疆,想必没有见过这满塘的荷花飘香吧?”轩辕瑞敛了眼底的冷凝,笑着抢先一步走到贺兰雪的身边,也同样做了个请的手势。 贺兰雪也没有推辞,也没看轩辕泽,对轩辕瑞点了下头带了阿紫上了船,边走边说了句,“荷花却是见过,只是没有御花园里的美央美奂。” 轩辕瑞见贺兰雪应了自己的邀请,驳了轩辕泽的面子,心里高兴,得意的挑了挑眉,随着阿紫身后上了船。轩辕泽动了动手指,收回了手。面上依然温和,看不到一丝尴尬。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也抬脚上船。 “太子殿下,等一等我!”宁芝看到轩辕泽上了船,船面上要离开岸边了,忙急急的大喊,惹来其他小姐怪异的目光。 宁芝却已经顾不上了,她害怕再慢一些,轩辕泽就上了那艘画舫走了。 被喊住,轩辕泽转过身,看着宁芝有些喘的跑到自己面前,轩辕泽眸光微闪,温和的笑了笑,“宁五小姐请。” 宁芝平复了自己下自己的气息,绽开得体的最美丽灿烂的笑容,“太子殿下请。”见轩辕泽温柔相让,她娇羞一笑,当先上了船。 贺兰雪已经站在了画舫上,回头正好看到宁芝羞答答的走上来。 “哎呀,不好意思,劳烦公主让一让,你挡着我的路了。”宁芝走到贺兰雪的面前,带着几分挑衅说道。 贺兰雪看了看身侧,除了阿紫外,轩辕瑞和轩辕湛都站的稍远一些,阿紫身旁完全可以过去一个人。“阿紫,还不给宁小姐让路!” 阿紫应了,很快闪到贺兰雪的身后,没好气的说了句,“宁小姐,这下可以过去了吧?” 宁芝没有动,她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旁边,怯弱弱的说了句,“我怕水,不敢走太边……”说完,她还有些后怕的朝身后的轩辕泽缩了缩。 “你……”阿紫气的立刻就要爆发,被贺兰雪一个眼神制止了。 “宁小姐请。”贺兰雪侧过了身子。宁芝得意的昂着头从她身边走过,她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未完全散开,贺兰雪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不是说走到里边就不会掉下水……” 话音落,宁芝觉得自己的小腿突然一阵疼痛,她惊叫一声,身子已经朝一边倒去。眼瞧着就要栽倒船上了,慌乱中她的脚却踩住了裙摆,她又是一个踉跄,直直朝水中栽去…… “宁小姐……”贺兰雪惊呼。 “小姐……”丹桂大叫。 “小心……”轩辕泽和轩辕瑞同时喊了声。 宁芝一喜,她相信只要瑞王出手,一定可以救下她的。她可听说瑞王的武功是很高的。不过,她更希望救她的是太子殿下! 的确,轩辕瑞眼疾手快,已经朝她抓了过来。只是,也许是宁芝下坠的速度太快了,轩辕瑞只来得及抓住她的一角裙摆。宁芝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噗通……’一声巨响,宁芝已经掉进了水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救……命!”宁芝灌了几口泥水,呛的脸色苍白,她只能拼命拍打着水求救。 水中仓惶求生的她,丝毫也没有看到画舫上轩辕泽和轩辕瑞一样冰冷的眼眸! “快救人。”静婉公主看到了,忙跑过来呵斥塘边的侍卫。可是宁芝是闺阁小姐,那些侍卫不敢贸然下水。他们害怕毁了宁芝的清誉,那他们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轩辕泽和轩辕瑞自然也不会下水去救,宁芝的那点小心思早就被他们看透,谁也不愿惹上她这么个难缠的麻烦。 丹桂急的团团转,嘴里不断喊着“小姐……小姐!”要是小姐出了事,她也不用活了。可惜她也不会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姐在水里起起伏伏的挣扎。 最后,还是两个太监跳下了水将宁芝拖到了岸上。届时,她已经喝了好多水,几乎可以说是奄奄一息了! 她精心准备的玖红色的锦衣已经完全湿透贴在身上,将她玲珑的曲线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她的头上粘着一些水草,脸上流着污浊的泥水,精心梳妆的发髻也散了,野草般粘在脸上,肩上!那模样,说不出的狼狈。几个皇子世子都秉着君子之风转过了身子,丹桂哭泣着扑到宁芝的身上呼喊,“小姐您醒醒呀……” 静婉公主接过一个宫女递过来的衣裳盖到宁芝的身上,疾声吩咐侍卫去请太医。 五月的湖水还有些凉,宁芝在水里折腾了半天,早已筋疲力尽瑟瑟发抖。静婉公主抱着她,不住的拍打着她的脸,“小五,不要睡。小五醒醒!” 第三百三十章 宫中宴会为防意外发生,早就让太医在一旁候着。此时被急招而来,为宁芝诊断了半天起身对静婉公主行礼道,“禀长公主,宁五小姐只是呛了水,并无生命之忧。” “那她怎么还不醒?”静婉公主看着两眼紧闭,面色苍白牙关紧咬的宁芝担忧的问。徐太医取出一根银针,在宁芝的人中穴轻轻扎了一下。片刻后,宁芝皱着眉悠悠醒来。 “咳咳……”她一醒来就一阵猛咳,泥水遍布的小脸憋得通红。吓得一旁的丹桂忙连连拍她的背,“小姐,你还好吗?冷不冷……” 静婉公主见宁芝缓了过来,松了一口气。瑶姑姑和桂嬷嬷见总算是有惊无险,也都回去向主子复命了。五公主和六公主并几家小姐看到宁芝落水,便命人将画舫划了回来。能有免费的热闹看,她们怎么会不乐意?况且这热闹里的主角还有一位是她们都讨厌的贺兰雪! 宁王世子悄悄碰了碰轩辕瑞的胳膊,低声道,“你的小美人这下可麻烦了……”瑞王中意北疆公主的事,京中几乎人人知道,宁王世子这样说也不稀奇。 “麻烦什么?是她自己不小心,管雪儿什么事!”轩辕瑞有些厌恶的看了正抽抽噎噎哭泣的宁芝一眼,冷着脸道。他的目光扫了一眼身边同样面色平静的轩辕泽,看他神色如常,眉头皱了皱。 刚才宁芝之所以掉进湖里,是因为有人用东西砸中了她的小腿,这才让她疼痛下身子倾斜,又没抓住船舷的护栏,所以才掉进了水里。 当时宁芝身侧只有贺兰雪和阿紫,还有她的贴身侍女丹桂。丹桂是不可能算计她的主子的,而阿紫虽然气愤,可因着贺兰雪的呵斥,她并没有动手。贺兰雪都不让阿紫出手教训宁芝,自己自然不屑动手。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轩辕瑞深深的看了眼轩辕泽,眸色闪动,墨色的瞳仁更加幽深难测…… “呦,这宁家小姐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水里呢?”五公主的画舫靠近,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宁芝,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是她,是贺兰雪将我推进水里的!”正在哭泣的宁芝突然听到五公主这样问,猛地想起什么,用手一指贺兰雪,恶狠狠的道。 “什么?”静婉公主有些不敢相信,也抬头质问的看着贺兰雪。五公主六公主和那些大家小姐们,也都神色各异看着贺兰雪,虽然没人说话,可那眼神之中的谴责和愤然还是明明白白。 “三公主,这事你怎么解释?”静婉心中气愤,可碍于北疆和月华的关系,皱了皱眉淡淡的问了句。语气虽然平淡,可隐含的锋利却毫不隐晦。 “宁小姐亲眼看到是我推你落水吗?”面对众人的眼神,贺兰雪微微一笑,抬眸冷静的看着宁芝。 “自然是你!当时你就在我的身边,不是你是谁?”宁芝抹了把眼泪,咬着牙道。这画舫上除了贺兰雪外,没人和她有过节。除了她,根本不可能是别人! “在你身边难道就是推你的人?那么你的丫鬟离你最近,你怎知不是她?”贺兰雪有些无辜的瞧了一眼扶着宁芝的丹桂,‘好心’的道。 丹桂的脸色立刻变了,她忙对着宁芝摆手,“小姐,不是奴婢……” “又或者,是宁小姐自己走路不小心,踩了裙角以至于落水呢?”贺兰雪不理会丹桂看自己狠狠的眼神,继续说道。 “我走的好好的,在经过你身边时就跌倒了,不是你还有谁?”宁芝就咬死了是贺兰雪推的她。因为她确实感觉到小腿的痛了,太子和瑞王爷九皇子宁王世子自然不可能撞她一个小女子。只有贺兰雪和她有仇! “可是,本宫为什么要推你呢?”贺兰雪歪着头有些不解。 “是呀,我家公主为什么要推你?”阿紫上前一步气哼哼的道。 “你定是气我昨日……”宁芝说了一半突然住口不说了,她咬着唇,不知该怎样往下说。 “昨日怎么了?”六公主显然更好奇,她走到了船舷边,探着身子问。 “……”宁芝却无法说出来。 “哦……宁小姐是说你昨日到驿馆,警告我不能对谁有非份之想的事是吗?”贺兰雪有些恍然大悟的拖长了语气道。 五公主和六公主一听,眼神都晶亮:什么情况? 就是那些世家小姐也都眼神闪烁,显然听到这个消息让她们很是兴奋。诚然,这京城里都知道宁五小姐喜欢爱慕太子殿下。那么宁芝警告贺兰雪不许纠缠的那个人定是太子了…… 一时之间,许多道目光在宁芝和轩辕泽身上来回闪动。 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公然在外承认喜欢别的男子,且还霸道的不许别人喜欢。这个宁家小姐真的是极品啊…… 静婉公主的脸色立刻就绿了,她厉声对着丹桂和一旁的宫女喊,“宁小姐落水人都冷糊涂了,还不快将她扶下去!” 丹桂一听,早就吓得脸无血色,忙扶起宁芝,低声的劝告,“小姐,先回去换衣服吧,太后娘娘还在这里呢。”她是要告诉宁芝,她的这幅样子被男子看了不好。要想找贺兰雪的麻烦,还是先换了衣服的好。好歹太后还在这里,她老人家一定会为宁芝做主的。 静婉公主的呵斥声,也让宁芝吓得不轻,她终于意识到贺兰雪说了什么话。可她却不能多解释,因为越说只会越错。她只有含着泪做委屈状,被丹桂和一个小宫女扶着离开。 “好了,只是一场误会,三公主不要见怪。”静婉公主站直了身子,对着贺兰雪微点了下头,目光,却不友善的冷了冷。 这个贺兰雪根本就是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羞辱宁芝,她明明知道那句话一出口会对一个女孩子造成多大的伤害!静婉觉得贺兰雪也是在打她的脸,要知道宁芝可是她的小姑子。宁芝不知廉耻,不守妇德礼仪,也是她这个做嫂嫂的没有好好教导! “宁小姐乍逢变故,心情不好可以理解。”贺兰雪也点了下头,笑着答道。 “好了,这午后的荷花最是美艳,我们去看荷花吧,还能采到新鲜的莲子呢!”六公主看静婉公主的脸色变了,忙识趣的喊了一嗓子。她身旁的那些个小姐纷纷附和,都嚷着要去看荷花。 静婉公主冷着脸回了太后的身边,这边轩辕瑞见了,叫宫人撑着浆划了开去。少了那个宁芝他觉得清净了不少。他十分不喜欢宁芝将贺兰雪和轩辕泽往一块凑! 几艘画舫很快就划到了湖中央,但见碧叶清水间,一朵朵娇嫩的粉荷亭亭玉立,婀娜多姿,摇曳生香。或盛开,或含苞待放,或半遮半掩如娇羞的美人。每一朵都让人美不胜收,看的心旷神怡。 “太子哥哥,我们来玩水箭怎么样?”对面画舫,五公主看着水中的娇荷,突然来了兴致大声道。 “好。”轩辕泽笑着点了点头。 五公主又问轩辕瑞和轩辕湛,见他们都没有意义,就兴冲冲的命人去安排。 第三百三十一章 水箭,是一种在月华贵族间流行的娱乐项目。玩法就是先在水上放上远近不同的漂浮物,一人拉弓射击,命中多者为胜。还有一种玩法就如现在这样暗中议亲的宴会,漂浮物多为女子的绣帕丝巾等贴身之物,男子拉弓,射中那件东西,则东西的主人就会和拉弓的男子有一种天定的缘分! 很快,就有小宫女上来要走了贺兰雪的丝巾,那边画舫上五公主六公主等小姐,也纷纷拿出了绣有自己名字的绣帕。很快,湖面上荷叶间就飘起了不少各种颜色的丝巾帕子,迎着微风,轻轻摆动。 轩辕泽和轩辕瑞静静站在船上,目光远眺,看着飘动的丝巾若有所思。 贺兰雪和阿紫没见过这种游戏,很是好奇,站在船舷上朝远处望。 几艘画舫并围了一起,有宫人搭了船板在两船中间,五公主和六公主嬉笑着走上了贺兰雪所在的画舫。她们身后有好几个小姐都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逸男子们,一个个羞红了脸。她们可不比两位公主,只能乖乖呆在原地了。 “六哥,你的箭术可是最好的,待会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六公主跑到轩辕瑞的身边,扬起俏脸笑着碰了碰轩辕瑞的胳膊。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船舷边站立的贺兰雪。 她来的时候,皇后可是下了令的,让她务必要给瑞王和北疆公主制造机会。虽然她不喜贺兰雪,可皇后的话她也不敢不听。再说轩辕瑞要是娶了贺兰雪,她心仪的男子就不会再被她抢走了。六公主的目光扫了扫和轩辕湛站在一起的崔尚书的长孙崔子奇,脸色红了红。 “你放心,六哥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轩辕瑞得意的一挑眉,目光掠过湖面,看着姹紫嫣红中一株荷花骨朵上的粉红丝巾,眸中有一种势在必得! 轩辕泽神色淡淡,眸色温润,只是静静看着远处,静默的好像一副水墨画。轩辕湛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他只是和身后的崔子奇说着话。 “我就知道六哥最厉害!待会可别让我失望哦……”六公主娇笑着和身后的五公主对了下眼神。五公主嘴角含笑,眼神却怪异的从贺兰雪的脸上掠过,眸中的神色不明。 贺兰雪感觉到了她眼中的敌意,心下暗自警醒了些。 很快,有内侍将弓箭送了过来。轩辕瑞当先挑了一副,内侍又将剩下的几副弓箭拿到轩辕泽和轩辕湛面前,轩辕泽随便拿了一副,交给身后的流风拿着。轩辕湛一幅很有兴致的样子,用手拨拉了几下,选了一副。宁王世子和崔子奇也选好了,内侍带着选剩下的弓箭离开。 其他画舫也有世家公子,他们也陆续选好了弓箭。 “听说太子可是文弱书生哦,不知能不能拉开弓箭?”五公主看似无心的打趣了一句,她的眼睛晶亮,眼神有几分无辜,嘟着嘴看了看轩辕泽,又转头看着轩辕湛,笑道,“九弟可是好久没看到了,也不知你的箭术进步了没?” 轩辕泽温润的抬眼,淡淡的看了五公主一眼,这一眼,无风无波,没有太多的情绪。可五公主却觉得被两把锋利的冰刀直刺心脏,冻的她心底发憷,脚底发凉。就连周围的空气也仿佛一下子被冰封,冷的让人打颤…… 在五公主的印象里,轩辕泽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宽厚仁和的,虽然不多说话,可是却没有多少威慑力。自小,五公主就不看好他,觉得他毫无一点帝王该有的霸气和虐气。反倒是轩辕瑞处事凌厉果断,颇有帝王之风。五公主也暗中猜到皇上是有意要推轩辕瑞上去的,身为将来要依靠皇室生存的公主,她觉得适时的表现一下友好之意也是十分必要的。为此,她不惜冒着得罪现在还身在太子位置上的轩辕泽! 可此刻,五公主却有些后悔了! 一个眼神就让她从心底害怕和胆怯的人,你又怎么能说他不够霸气和威慑力?有着这样凌厉眼神和气势的男子,你又怎能说他不够资格站到那个最高的位置? 短短一瞬,五公主觉得似过千年!她从最初的轻视挑衅,到瞬间的惊惧恐慌,从心高气傲,骄纵跋扈到心神俱惊,毫无底气!由云端高阳,一下子跌入尘埃淤泥,偏偏即使在那淤泥里纠缠反转,她心底的恐惧还是不曾散去…… 一瞬间,她的脸白如纸,毫无血色! 一旁的六公主挨得她最近,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觉诧异的回过头来,看她脸色不善,低声问询,“五姐,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五公主稳了下心神,低下头垂眸看向湖面,再也不敢看轩辕泽一眼。 六公主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只以为她是身体不适,也不在意,笑嘻嘻的朝轩辕瑞靠了过去,“六哥,我可是最看好你的。”她一向和五公主形影不离,所以心中所想也自然是一样的! 轩辕瑞痞痞一笑,挑衅的扬了下头,眼神却有着一丝担忧。 五公主六公主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轩辕泽实力的,这么近距离的射箭,他根本不在话下。为今之计,他只有先下手为强,抢先一步射中贺兰雪的丝巾! 虽说这种传说他也不全信,可他绝对不会给轩辕泽一丝的机会!贺兰雪,只能是他的女人! “太子皇兄,五妹六妹可是不怎么看好你呢。不过,我对那些丝帕什么的不感兴趣。射朵花给美人倒是可以的!”轩辕湛目光扫了一眼对面画舫上林立的各家小姐,似是很感兴趣。 “本宫自小不喜武功骑射,五妹六妹如此说也是实话。只是,本宫的侍卫可是箭术不弱。”轩辕泽微笑着看了看身侧的流风,流风扬了扬手里的弓箭,对着几位皇子公主使了个礼。 “好了,既然几位都准备好了,那么就开始吧!”贺兰雪站在一旁开了口。对于水箭这种游戏,她也是没有见过,自然想要看一看。至于几个皇子公主间的争锋相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也很好奇,她的丝巾究竟会被谁射到! 第三百三十二章 轩辕瑞振臂拉弓,目标自然是荷花骨朵上那抹粉色。他要的东西,从来都志在必得,以前已经为了那个位子错过了一次,这一次,他一定要抓牢! 弓,是皇室侍卫所用的良弓,箭,是精心制作专用于涉猎的羽箭。轩辕瑞志得满满的扫了一眼四周,目光在贺兰雪的身上逗留片刻,然后,挑眉勾唇,羽箭飞驰而出…… 轩辕瑞的武功在场之人自然都是清楚的,目光都随着他射出的箭飘向远处。 羽箭气势凌厉,夹着风声直射那块丝帕。所有人的眼珠子都仿佛被定住,有些紧张的看着羽箭飞驰到丝帕近前三尺左右。如无意外,那羽箭定能轻松射中丝帕。 轩辕瑞的目光是少见的凝重,眸底的担忧更是隐隐浮现。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箭十有八九不会中。 果然,羽箭在靠近丝帕的瞬间,竟莫名的微微一偏,擦着花朵掉进水里。 轩辕瑞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脸色阴沉,目光盯着飘在水中的箭,久久不动。周围画舫上的公子小姐们,就连五公主六公主,也都失望的摇了摇头。哎,可惜了,这箭怎么就射偏了呢? 五公主和六公主偷偷交换了下眼神,两个人都有些失望,看了看荷叶下的水波,撇了撇嘴。 其实,那荷叶下都潜伏着善水的侍卫,他们躲在系着丝巾的荷花下,暗中操控着羽箭的走向。自然,中与不中,都在他们的掌握中。只是,这一次却莫名失手!不光五公主和六公主不解,就是水下的侍卫也是不解! 他们明明就是将那株荷花固定住了呀,按理说瑞王爷绝对不可能失手啊? 荷花依然娇嫩艳丽,趁着微风在湖中摇曳。原本静静无波的水面,因为轩辕瑞失手射落的羽箭而荡起圈圈的涟漪…… 轩辕泽看着在水中荡来荡去的羽箭,眸色一闪,唇角勾起一个难得一见的弧度。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好!他没有看贺兰雪,温柔轻暖的目光静静看着荷花骨朵上的桃红丝巾,眸底越发柔和。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确定了心意要守候她,又怎么可能让别人有机可乘? 众人面色萋萋,却都不敢说出什么话来。都略显尴尬的胡乱将目光转向别处。 岸边有脚步声传来,恰好解了众人的窘态。都松了一口气,几乎是同一时间朝岸上看去。 紫衣翻飞,人影婷婷,竟然是宁芝换好了衣服又赶了过来! 众人神色各异,眸中的光华也闪烁不定。 实在是没想到,宁五小姐的身体竟这般好!掉进水里呛了水,竟也能这般神速的换好衣服赶过来?不少小姐的眼神都嘲讽的闪了闪,这么急,怕是急着想守着太子殿下吧! 五公主鄙夷的撇了撇唇角,她实在觉得这个宁芝有够窝囊。喜欢太子就喜欢吧,可也要做的滴水不漏才是。被这么多人听到贺兰雪的话,她还能若无其事的再来,脸皮还真不是普通的厚! 只是,为了给宁芝身侧的静婉公主的面子,她也不会表现的明显。当下第一个笑了笑招手,“宁五小姐快上来吧!” 她开了头,六公主也不好拒绝,也娇笑着退了退,让出一点地方。 这艘画舫上人本来就不少,又加上两位公主,就有些拥挤了。贺兰雪看了看宁芝,走向画舫的另一端,远远的避开了众人。阿紫紧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宁芝扶着丫鬟的手柔柔弱弱的走了上来,不悦的嘟了嘟嘴。 “太子,宁芝刚落了水,身子弱,你小心的照顾些。”静婉公主站在岸上扬声对轩辕泽道。话里的意思却是在明显不过了。她有些无奈的看了眼宁芝,见她偷偷瞄着轩辕泽俏脸粉红,暗自摇了摇头。 太子对宁芝一直不冷不热,明显是没有好感。可宁芝却是铁了心要嫁给他,任她怎么劝都不听,她也只能拗不过,给宁芝提供些细微的帮助罢了。至于成与不成,就看宁芝的造化了。 “是,姑姑。”轩辕泽温声应了,对着静婉公主点了点头。 宁芝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听到轩辕泽的话后,猛地抬起了头,脸上是激动的神色。 太子殿下终于肯对自己和颜悦色了吗? 她恨不得一步就跨到轩辕泽的身边,偎着他,粘着他,被他抱在怀里…… 只是偷偷的在心里想着,宁芝的脸上就升起艳丽的霞色,她慌乱的垂下头,不敢让人看到。 宁芝上了画舫,很自然的站到轩辕泽的身边。 五公主和六公主互看一眼,眼底的不屑更多。 “你们在玩什么?”宁芝扬起俏脸,有些讨好的问轩辕泽。 “我们在玩水箭,宁小姐要不要一起?”六公主笑着邀请。她的目光有意无意扫了一眼站在船尾的贺兰雪。 宁芝的脸上含着笑,目光羞怯而热烈。她听着六公主的话,也很自然的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当那抹洁白淡雅的白色映入她的眼睑,她的脸色立刻变了,精心描绘的容颜上,甜蜜羞涩的笑意在的褪去,直至完全没有…… 因为她发觉还有一个人正深情脉脉的看着贺兰雪! 其实,轩辕泽只是不想和她靠的太近,就随意的踱着步子走开了两步。一抬头,正好看到贺兰雪,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已。 “要啊,玩游戏怎么能少了我?来京城这么久了,只是听说从没玩过呢。”愤愤的瞪了贺兰雪一眼,她笑着对六公主道。 只是笑容多少有些僵硬。 宁芝虽然说没玩过,可也是听过玩法的,就顺势取了自己的绣帕,交给身后的丹桂。丹桂接过,递给了一旁伺候的宫人。那宫人快速的划着小船去了湖心,将宁芝的帕子绑在了一株荷花上。 宁芝的帕子是粉紫色,远远看去和荷花集成一色,煞是好看。 轩辕瑞开了头,其他船上的公子们也纷纷搭弓射箭,目标自然是自己心仪女子的丝帕。他们自幼长在京中,武功虽不高强,可射箭也不是难事。但见箭雨纷纷,直射荷花。有人一次射不中,就两次三次,总之是射不中不罢休。 第三百三十三章 轩辕瑞有些恼,因为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也不屑去做那反复之事。 只是不能和不屑却不代表不想! 轩辕瑞比湖上任何一个男子都想…… 心愿不法得逞的心情就是他看每一个人都不顺眼,尤其是轩辕泽。他到现在不得不怀疑,他的箭就是轩辕泽动手脚掉落的。只是,看着轩辕泽沉稳如狐狸般无事自如,他心里的恨就层涌不穷。 贺兰雪站在船尾,漠然看着那些小姐公子摩拳擦掌,娇呼莺语。只是一个丝帕而已,射中不中,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即便是射中,她不答应,那也是有缘无份。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远远望着那方属于宁芝的帕子。 突然,她觉得有一道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 抬头,顺着视线望去,正对上轩辕泽温润如水的眸子。灿若繁星,柔若暖玉,如一汪温潭,冒着暖暖的热气,将她一点点包裹! 她一愣,只觉得心尖一颤。随即想起什么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自如的收回目光。目光收回,可心底翻涌的情绪却怎样也无法淡去。 恨他入骨,为什么只是一个虚假的眼神她就会思绪恍然,迷蒙错乱不知所以? 一时间,她更恨自己! 心中恼恨,她冷冷的瞪了轩辕泽一眼,目光看着轩辕瑞向这边走了过来,抬眉,露出一抹清淡的笑容迎了上去,“瑞王爷。” 轩辕瑞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说话,心中一喜,脸上的暗郁之色少了许多。“那里太吵,还是这边清静。公主不会怪本王打搅吧?” 边说他边走了两步,恰好挡住轩辕泽的视线。 “怎么会,本宫远来是客,王爷真是客气了。”贺兰雪微微点了下头笑着道。 “连这荷花都因为公主的到来而娇艳了许多,本王也是沾了公主的光。”轩辕瑞看了看远处那抹粉红的丝帕,有些遗憾的道,“本王箭术不精啊……” “不过是条帕子而已,王爷要是喜欢,本宫这里有的是。”贺兰雪不以为意,抬手招了招,阿紫立刻奉上一条新帕子,依旧是粉红色。 轩辕瑞两眼发亮,早就盯上了那条帕子。女子的绣帕都是私密之物,轻易不肯送人。如今贺兰雪扬言要送他一条,是不是表示她对自己有意呢? 轩辕泽被贺兰雪瞪了一眼,却没舍得收回目光,依然殷殷的望着她。画舫不大,她和轩辕瑞的对话也一字不落的听到他的耳中。他的眸子瞬间暗沉,脸上的温润之色顷刻间了无踪迹,阴冷的能冻死人。 轩辕瑞自然能感觉到他的怒意,可他却还是得意的瞟了一眼,伸手去接贺兰雪的帕子。此时,他的目光,他的一颗心就都系在了那方小小的帕子上。 贺兰雪从阿紫手里接过丝帕,在手心里攒了攒,缓缓的送上…… 轩辕瑞心中急的猴抓猴挠的,恨不得立刻上前一步抓到手里。可是,他知道不能急,所以,他还是抱持着优雅的风度,慢慢的伸手…… 粉色的丝帕,带着幽幽的清香,若有若无的飘散在周围。这香味,既熟悉又好闻,曾经在他的记忆深处久久徘徊挥散不去,让他魂牵梦萦,心心念念! 他也曾以为这一生再也不会闻到,却不料风华过后,得见伊人。她,如一朵雪莲,闪动玉雪般的芳华,婷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一刻,他欣喜若狂;那一瞬,他恍如隔梦! 忐忑试探过后的确定,更加让他心坚志满,他的念儿,他再也不要错过! 轩辕瑞的手指修长,粉色的丝帕细柔,眼看着两者就要触到一起…… 突然,头顶上一块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直直的砸向轩辕瑞的手…… 更准确点说,是砸到轩辕瑞手指和贺兰雪手中丝帕的中间! 危险来临,人都会有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所以,轩辕瑞也是本能的微微一缩! 贺兰雪倒是没有动,她的手指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无人注意到,她的眸子冷了冷。 “啪!”一声,什么物体砸到了船板上。发出极巨大的声响,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望过来。 贺兰雪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 “怎么了?什么响声?”六公主好奇的循着声音走了过来。她一来,身后就很自然的跟了好些人。五公主,宁芝,轩辕湛和轩辕泽都走了过来。一时间,船尾人满为患,快没地方站了。 轩辕瑞最初的一缩之后,立马就觉得事情不对。想要努力挽回,却发觉贺兰雪的丝帕已经收回了!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不约而同的注视到船板上的东西。 “咦,这好像是船上的檐角吧?”五公主看着脚下雕着刻花的木头有些不确定的道。说完,她还抬头看了看船上的船舱。其他人也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船舱上果然缺了一个檐角。 “好好的檐角怎么掉了?”六公主抬脚踢了踢,又抬头好奇的看了看才道。 听到响动,划船的宫人忙走上前跪倒在地请罪,“公主息怒,奴才一时失察,惊扰了诸位主子……” “下去自领五十板子!”轩辕瑞冷着脸怒声道。 触手可得的丝帕被突然掉落的檐角生生隔掉,轩辕瑞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他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这个可怜的宫人就成了撒气桶。 宫人没有喊冤,低着头被拖了下去。宫里的奴才随时都可能做错事被主子罚,五十板子比起杖毙之类的,已经算是轻的了,能捡到一条命已经算是幸事。 五公主还在研究掉下来的檐角,六公主不以为意,一个宫人的生死在她的眼里不算什么。轩辕湛俊颜含笑,眸中神色变换不断,让人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轩辕泽神色平静,他的目光在船板上扫了一眼,温声道,“这画舫也许久未用了,明日让人修理一番才是。” “太子觉得这好好的檐角会自己掉下来吗?”轩辕瑞冷着声反问了一句。他此刻毫不相信这突然掉落的檐角是因为年久失修所致。而这画舫上能这样不动声色悄然用内功摧毁檐角的人,除了轩辕泽他想不出第二个。 “瑞王觉得不是吗?”轩辕泽有些好奇的反问。“这画舫本宫记得还是去年用过一次吧!”他说完,征询的扫了一下四周。五公主六公主想了想,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这画舫还是她们去年乘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人上过。 她们也觉得瑞王的话说的有些太过尖锐,都不悦的皱了皱眉。五公主立刻不高兴的哼了一声道,“六哥不会是在怪我们吧?” 宫中的画舫一直都是沿用着谁最后用谁负责保养修缮的习惯。所以,五公主是去年最后用的那个人,轩辕瑞这样说,她理所应当的想到自己的责任上了。 “五妹一向是极负责的。”轩辕泽又唯恐天下不乱的说了一句。 五公主的脸色越发难看,看轩辕瑞的神色也越发不善。 轩辕瑞彻底的怒了,“这檐角根本就是有人故意弄掉的,你们看不出来吗?” 第三百三十四章 众人皆有些诧异,他们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动手啊! 五公主惊奇中有些小小的兴奋,她好像巴不得看到出什么事情。“什么人竟敢暗算六哥?”说完,她环视了一圈,心中在挨个猜测。 太子温润儒雅,完全就是一个文弱书生。轩辕湛年纪太轻,也不会有那么好的身手。宁王世子一向和轩辕瑞交好,也不会下暗手偷袭。至于崔子奇就更不用说了,他没那个胆。然后嘛…… 五公主看向安静站在一旁有看戏嫌疑的贺兰雪。要说嫌疑,这个贺兰雪最大。她也许不想贴身之物给人,只是做做样子。那料想瑞王就当真了,所以她后悔之下做些手段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想到这里,她眨了眨眼睛对贺兰雪道,“这檐角一向稳固,怎的恰好在公主送我六哥的时候掉了?” 不管贺兰雪是不是那个动手的人,五公主都不想放过她。 “五公主问的好生奇怪,这画舫是贵朝的,提议上船的也不是本宫,怎的出了事公主竟要怪在我的头上?”贺兰雪抬头看了看缺了一块的船檐,冷冷的道。“还是公主觉得这一船的人都不如本宫一个女子?” 这艘画舫上,有月华太子,得皇上心意的瑞王,还有从外归来让人摸不清底细的九皇子。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随随便便的站出来,都足以风华绽露,尊贵无双。他们站在船上,都没有看到船檐是如何掉落的。五公主这样说贺兰雪,分明就是说贺兰雪武功极高,月华几位尊贵的皇子都比不上! 她这样说,无疑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果然,贺兰雪的话一说完,五公主的脸色就变了。她能清楚的看到自家几个兄弟的眼神都闪了闪,轩辕瑞更是不悦的冷哼了一声。 “你……本宫不是那个意思!本宫是说这檐角总不会自己掉下来……”五公主一急,说话就有些语无伦次。“反正你心眼那么多,做出这种事也不稀奇。”她最后有些气恼大声嚷道。 阿紫在贺兰雪的身后翻了翻白眼,这个公主连话都说不好,还想着欺负人呢! “我怎么了?做了什么让五公主如此恼恨,非要将这罪名按在本宫的头上?”贺兰雪的脸色也变了,她冷冷的说了一句,愤愤的望着五公主,大有她要给自己一个说法的意思。 “本宫哪有给你按罪名?你不要胡说……”五公主有些下不来台,气的跺脚。对面的画舫上还有许多小姐公子呢,此刻都看到她如此狼狈窝囊的样子,这让一向心高气傲,骄纵跋扈惯了的她怎么受得了?所以话一说完,她的眼圈也红了,颇有些受了委屈的模样。 “好了,只是掉下个檐角而已,好在瑞王也没受什么伤,五妹妹就不用再追究了。”六公主身后,轩辕泽悠然开口。他的眸中也没了刚才的温润之色,变得冷冽冰寒。五公主的那点小心思又怎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任何想对贺兰雪不利的人,他都不会放任不理。五公主即便是他的妹妹也不能! “是……太子哥哥。”五公主抿着唇带着哭声道。轩辕泽的声音虽然不高,可隐含的威仪却不减,让刁蛮如五公主也不敢反抗,只有垂着头应了。 “太子此言差矣。你这样说,岂不是也暗指是本宫动的手脚?既然这话五公主说了出来,还请太子明察秋毫,还本宫一个清白。”贺兰雪却并不领轩辕泽的情,接过话冷冷的道。 不是她做的她自不需要他帮着遮掩。如若就这般算了,别人还以为就是她做的呢! “五公主,凡事都要讲个证据,公主即这样说,本宫少不得要听一听了!”贺兰雪上前一步盯着五公主道。 这个五公主着实让人讨厌,也因为轩辕泽的话,让她本欲息事宁人的想法一下子推翻了。她这也是变相的警告轩辕泽,她并不想承他的情,也不想再和他有一丁点的交集。 “你……”五公主气的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轩辕泽都这样说了,这个北疆公主竟然还是要纠缠到底。 “太子哥哥……”五公主不敢违背轩辕泽的命令,可又不甘被贺兰雪步步紧逼,她只有求救的看向轩辕泽。 贺兰雪也抬眸,清冷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眸底那一份再明显不过的厌恶和恼恨,清晰的映到轩辕泽的眼中! 画舫上的人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料到北疆公主竟然会因为五公主的一句话而卯上了。太子身份尊贵,五公主也是金枝玉叶,贺兰雪更是北疆使臣。哪一个都是不能得罪的…… 其他几艘距离较远的画舫上的人,也听到了声音不对,都纷纷停止了射箭游戏,遥遥的朝这边看过来。就连敞棚里的太后皇后几个,也停止了交谈,朝这边看了过来。很快,瑶姑姑就来到了岸边打探消息。听到侍立在一旁的小宫女悄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之后,瑶姑姑微露诧异,也没有说话,又悄然回了皇后身边复命。 太后问了情况,瑶姑姑低声说了一遍,太后的脸色不好,期间曾两度抬头朝这边看了两眼。 “五妹也是关心则乱,还望公主大量海涵。”轩辕泽微微一笑道。 他的身后,流云抽了抽嘴角。袖子中的手指下意识的缩了缩,他有些歉疚的望了眼贺兰雪,心里在不住的说对不起。 雪儿公主,那檐角是太子殿下要属下震掉的。原本只是想要阻止瑞王拿你的帕子,却没想到五公主竟然将这事怪到你的头上,真是抱歉! 只是,他的话,贺兰雪是听不到的。 “反正本宫人微言轻,背井离乡孤苦无依,太子殿下说算了那就算了。”贺兰雪轻轻一叹,不无心酸的道。她的眸子低垂,掩住眸底的神色,只让人瞧见她的萧瑟委屈的侧脸。白色的轻纱微微飘起,隐约能看到面纱下精致的轮廓。 轩辕瑞的眼神一闪,再要细看,却发觉白纱归静,再也看不到他心中渴望所见的靓丽容颜! 轩辕泽自然也没错过贺兰雪的一举一动,他的神色温润了不少,眉梢眼角都是暖暖的情意。唇角在不经意间愉悦的勾起,他的念儿也会这般言辞锋利,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将五公主的退路堵死。 不过,他喜欢! “还不快向三公主道歉?”轩辕泽沉着脸对五公主道,语气里有不容抗拒的威仪。 “我……”五公主气的要死,要她给贺兰雪道歉?可是,看到轩辕泽沉沉的脸色,她又不敢说不。犹豫了片刻,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歪着头低不可闻的吱唔了句,“对不起……” 阿紫撇了撇嘴正要开口,被贺兰雪制止了。五公主毕竟是皇家公主,不比宁芝只是侯府嫡女,适可而止就好。 “一场误会,公主客气了!”贺兰雪敛了冷色谦和的一笑道。 五公主气的脸色都变了,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这个贺兰雪分明就是故意在羞辱她,让她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难堪! “六妹,这里太挤了,我们走。”五公主冷哼了一声,招呼六公主一声,当先向另一条画舫走去。六公主见她脸色不好,应了声忙跟了上去。临走,还不忘招呼了声宁芝,“走啊!” 宁芝瞬间垮下了脸,她实在是不想走啊!她想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可六公主的话,她又不敢不听。六公主那是谁?那可是皇上疼爱的公主,不听她的话得罪了她,也没她好果子吃! 犹豫了片刻,眼见着五公主和六公主已经上了那艘画舫,她有些不舍的看了看轩辕泽,最后下了狠心,跺了跺脚,一咬牙跟着六公主走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一下子走了五六个人,画舫上顷刻间宽敞了不少。宁王世子看了看轩辕泽,又看了看轩辕瑞,眼神不定。轩辕湛略显稚嫩青涩的俊脸上,是什么也无所谓的清淡模样。仿佛什么情爱缘分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这个小小的插曲过后,水箭游戏继续。几个公子早就瞅好了目标,纷纷搭箭射击,目标多是两位公主。而宁芝,因为刚才的落水事件,她的丝帕无人问津。 五公主六公主脸有得色,享受惯了众星捧月,两个人觉得理所当然。宁芝倒不以为意,因为她最想射中她丝帕的人,只有轩辕泽。 贺兰雪静静站立,丝毫不为周围的嘈杂所扰。眸色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轩辕湛弃了宁王世子,站到了她的身边,看着湖上箭雨如织,眼中兴味挑起,他对着身后招了招手,侍卫送上弓箭。 “公主貌美如花,人间绝色。想必丝帕也是香幽纠缠,本皇子突然也想闻闻看看,一亲香泽。”轩辕湛弯臂拉弓,无比疯流的对贺兰雪说了一句。 贺兰雪微楞,她没有想到这个看着稚嫩,似乎不懂情事的九皇子会突然说出这话来!在她怔愣间,轩辕湛手臂一松,三支箭羽一起射出! 三箭齐发! 贺兰雪的眸子闪动,却没有太多诧异。皇帝中意暗中培养的皇子,自然不会是个平庸之人。看样子,这个轩辕湛是不打算再装了吗? 轩辕湛的箭一射出,轩辕泽和轩辕瑞的脸色都变了变。 轩辕泽黑幽的眸子闪了闪,眸底也没有多少惊异。对于这个几年都没见过的九弟,他已经命人暗中查过了,对他的底细也知道一些。暗中跟着沧澜山隐士沧庭学武的人,出手必定不会差。 相比他的了然和心中有数,轩辕瑞的表情就可以用不可思议来描述了。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眸中满是不可思议。小九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厉害的箭术了?三箭连发,他自谓也能做到,可如轩辕湛这般年轻,又一向以骄纵不羁号称的纨绔皇子吗? 他突然有一种被人蒙住眼睛,戏弄于股掌间,猛然不知所措的感觉!感情,他的父皇一直将轩辕湛保护隐藏的这样深,不仅骗过了他,想必也骗过了天下人! 他的脸色发青,直直的盯着轩辕湛,看着他的三支箭分别射向湖中荷花上飘着的三个丝帕。其中有一个,是贺兰雪的。 轩辕湛缓缓放下手臂,感觉到轩辕瑞的注视,回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眸中,有一种显而易见的挑衅和志在必得! 羽箭在空中呼啸,隐隐带着劲风,快速的冲到湖中,中间的那支眼看着就要射中贺兰雪的丝帕,却不知为什么竟顿了顿,大有掉落之势。与此同时,左右两边的箭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竟折返方向,同时朝贺兰雪的丝帕飞去。极是轻松的射中了那方绑着粉色丝帕的荷花骨朵。 箭头穿过花朵,掉落水中,很快就有侍卫上前捡起游了过来。 轩辕湛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甚,他看了一眼轩辕瑞,灿烂一笑。他的身侧,轩辕泽眸子瞬间沉了下去,眸中的冷冽之色如风。他看了眼贺兰雪,见她脸色平静,眸中冷色稍减。 因为轩辕湛那一眼,让轩辕瑞的眸子瞬间赤红,满腔的怒火快要燃烧起来。轩辕湛挑衅的眼神,轻蔑的藐视,都让他心中本就郁满的暴躁之火一触即发。 “王爷!”姚永担忧的上前一步低声叫道。看到轩辕湛露出实力,他心中也是无比震惊。没想到九皇子年纪轻轻武功就这般好。 轩辕瑞握紧的手指攥了攥,然后慢慢的放开,深吸了口气,笑着开口,“没想到九弟的箭术如此了得!” 其他画舫上的公子小姐们也都发出连连惊呼,都在说九皇子箭术高强。 五公主六公主眸中满是惊愕,眼睛瞪的老大…… 宁芝倒是松了口气,贺兰雪的丝帕被九皇子射中了,接下来太子殿下就不可能射中了,这对她是好事。至于九皇子箭术高不高她完全不在乎。 “不好意思,一时兴起,六哥莫怪!”轩辕湛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箭,看着箭头上挑着的粉红丝帕,有些歉然的说了句。 话虽是这样说,可神色和语气却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公主的丝帕果然极香,闻之心醉啊!”轩辕湛极是优雅的拿起绣帕到鼻尖嗅了嗅,样子魅惑又带着极致的疯流,又那里有一丝青涩可言? “没想到九皇子也是闻香识玉之人,倒让本宫有些意外。”贺兰雪抿唇一笑,看了眼轩辕湛手中的帕子。 粉色的帕子湿了水,颜色更深了一些,也越发鲜艳。 轩辕湛捏着帕子,也不怕湿了手,紧紧攥在手心。 轩辕泽和轩辕瑞几乎是同一时间看着那帕子,两个人神色各异,眼神变幻不定。轩辕瑞的眸中喷火,恨不得将那帕子抢过来撕个粉碎。他射不中的,凭什么轩辕湛就能轻易射到?恨恨的目光又不甘的瞪着轩辕泽,不是挺能耐的吗?怎的防了自己却防不住轩辕湛? 要不是他暗中动手脚,那帕子早就被自己拿在手里了,哪里能轮到轩辕湛? 轩辕瑞越想越气,对轩辕泽的不满越积越多…… “本皇子只是对公主这样的绝色佳人感兴趣。”轩辕湛痞痞一笑道。 贺兰雪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太子哥哥,九弟都射了箭,现在该轮到你了吧?”对面画舫,五公主高声喊道。六公主也在一旁拍手附和。 “好几年不见太子了,不知箭术精进了没?”轩辕湛笑着问。 “本宫一向不喜骑射,箭术自然没什么进步。”轩辕泽面色如常,没什么变化,丝毫也没觉得自己不会射箭有什么丢脸。 “那就可惜了,荷兰公主的有缘人只有本皇子了!”轩辕湛开心的将手中的丝帕抛起,再接到手里。如此反复几次,倒又像个孩子了。 “只是个游戏,九皇子不必当真。”贺兰雪不想招惹轩辕湛,淡笑着回了句。 “公主难道没听过一切随缘的说法?有些人,有些事,是人一生下来就注定的。命里有的,自然会有。若是命里没有,纵然万般强求,到头来也是个空!”轩辕湛嘻嘻一笑,颇有些没心没肺。他话里隐约含着的意思,却让人不得不深思。 轩辕泽眸子一闪,深深看了他一眼。 轩辕瑞猛地抬头,盯着轩辕湛看了半天。须臾,才冷哼一声。 轩辕湛是在告诉他,自己才是命定的真龙天子。轩辕瑞原本就不该有那样窥视龙椅的心思! 第三百三十六章 被轩辕无痕明里暗里教导了那么多年,轩辕瑞早就从骨子里认为自己就是未来的皇帝了。为此,他不惜和轩辕泽翻脸,利用念儿打击轩辕泽,只是为了能让轩辕泽在在伤心绝望下露出破绽,他好一举瓦解轩辕泽的势力!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到头来是为他人作嫁衣,成了别人的踏脚石! 念儿出事,他和轩辕泽兵戎相见,彻底撕破了多年维持的兄弟情谊。为此,他惋惜过,纠结过,可为了成就霸业,他别无选择,也义无反顾!可此刻,一番雄心壮志却被年幼的九皇子无情的击碎,碎在风中变成一粒粒灰尘…… 他的脸色瞬间呈现一种死寂的灰白,眸中原本璀璨的神彩也了无踪迹,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晦暗之色。 轩辕湛清清楚楚的冷嘲和警告,听在他的耳中分外刺耳,像深秋的暴风雨,夹杂着闪电雷鸣,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一重一重,将他最后的一份压制冲散。叫嚣的怒火从脚底迅速窜起,急速的涌入心脏,然后窜入脑腔,几欲破体而出! 轩辕瑞重重的往前跨了一大步,无视身后姚永焦急的呼求,却在手掌将要挥起的瞬间,发觉水中的轻微异动。因他虽然怒火中烧,可心底还在下意识的回想着刚才轩辕湛三箭齐发的场景,因此那水中的异动虽然很细微,细微到不细看的人根本发觉不了。可他却发觉了…… 脚步一顿,随即一声暴怒的冷哼,众人还未看清,他已经抢过姚永手中的弓箭,搭弓射箭一气而成。呼啸的箭雨夹着他的怒火,裹着劲风,直射荷水中。根根箭羽如练,竟然也是三支。 四周画舫上的人都齐齐惊呼,她们不知道轩辕瑞这一箭是要干什么,难道是为了证明他也是可以三箭齐发的? 轩辕泽眸色温润,仿佛一点也不惊异。 轩辕湛秀气的眉头皱了皱,也没有说话。 只有…… 五公主看着箭羽射入水中,脸色突然大变! 几乎是瞬间,“噗……噗……”几声响,像箭羽射中人体的声音,随即,微微荡漾的湖水慢慢变成红色,且越来越深……然后,三具尸体慢慢的漂浮起来! “血!水下有人!”贺兰雪身畔的阿紫惊呼出声。 这一声无异于平地惊雷,瞬间将画舫上的众人的惊恐点燃。 “啊……死人了!”一小姐捂着嘴巴颤抖的喊。 “什么人藏在水下啊……难道是刺客?”更有一个想象力比较丰富的小姐喃喃的说完,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瞬间脸色苍白没了血色。 水下若有刺客,她们这些在画舫上的小姐无疑就是第一个会被波及到的人,想到刚才她也许已经和死神擦肩而过,她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同时,她也明白自己一句话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这里是皇家的御花园,若有刺客,那可就是对皇上不利…… 刺杀皇上,那可是死罪! 不管是这些刺客还是见到此幕的她们,都无法独善其身! 一听是刺客,有好几个小姐已经摇摇欲坠,几欲昏倒。更有好几个已经吓得开始尖叫起来,跌撞着在画舫上相互纠缠着,你撞到了我,我踩到了你,画舫上顷刻间乱了套。 守卫在四周的宫中侍卫,在听到刺客两个字后,都刷拉一声抽出腰间的利剑,神色警惕的朝四周查看。 “五姐!”六公主还算比较镇定,可身子也在瑟瑟发抖,很显然怕的不轻。她颤抖着拉了拉五公主的衣袖,惨白着脸低叫。 五公主狠狠瞪了她一眼,冷眼看了一眼画舫上胡窜乱叫乱作一团的千金小姐们,猛然大喝,“都给本宫住嘴,不过是几个在水下警戒的护卫而已,那里是什么刺客,都给本宫闭嘴!” 可那些小姐们慌了心神,乱了分寸,又那里能听到她的喊声,依旧乱作一团。 五公主大怒,挥手示意自己的侍女前去阻止。可侍女柔弱,那些小姐们也有自己的丫鬟,看到主子吃亏,都赶紧上前帮忙。于是,你推我搡,画舫上瞬间乱了套。五公主面色铁青,挥手示意侍卫上来阻止,可那些小姐都是高门大家的闺阁小姐,哪里能轻易碰触?所以,侍卫们也唯诺着不敢上前。 “都给本宫安静,安静……”五公主无奈,只有亲自上前阻止,可她体弱力微,又那里能行?只是让场面更加杂乱而已…… 见场面几欲无法控制,轩辕泽对着岸上的宫人打了个手势,立刻,就有几个宫人纵到画舫上,几下,就制服了那些小姐丫鬟。侍卫是男子,可宫人不一样,他们不算男子,所以就是和那些小姐们肢体接触也不要紧。 “来人,将那几个人捞起来仔细看看,是什么人?”看小姐们安静下来,轩辕泽沉声对流云吩咐。 流云应了一声,和岸边的流风一起,几个起跃,捞起水中的尸体扔到了地上。 坐在敞棚里的皇后和太后正商议着玩水箭的结果,听到有人喊刺客纷纷变了脸。瑶姑姑和桂嬷嬷都忙着将自己的主子护到身后,更有内侍高喊着“护驾,护驾……”有机灵点的内侍,见四下不对,忙一溜小跑去向皇上禀报了。 宫里混进了刺客那还得了?要是伤着了太后和皇后娘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负责宫内治安的御林军听到响动,也冲了过来,几乎是片刻就在湖边围起了一个圈,严阵以待,。 轩辕泽让宫人将画舫靠边,看了一眼船上的人,当先下了船。轩辕湛冷哼了一声,有些幸灾乐祸的瞪了轩辕瑞一眼,跟在轩辕泽身后下了船。宁王世子和崔子奇互望一眼,相随而下。贺兰雪神色如常,也带着阿紫下了船。 船上,就只剩下了一个轩辕瑞。 他冷着脸沉思了片刻,也迈步下船。姚永在他的身后擦了擦汗。 另一艘画舫靠岸后,宫人拥着几个小姐下了船。五公主站着没动,只是恨恨的瞪着轩辕瑞。 “五姐……”六公主一向以她马首是瞻,见她不动,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低着头走到她的身边叫了句。 听到她的声音,五公主的眼神从轩辕瑞的身上移到那三具尸体上,脸色越发难看。她静默的站着,胸膛高低起伏,粗重急喘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袖子中的手掌紧紧握起,保养得宜的指甲纷纷折断陷入肉里她也不觉得疼。 轩辕瑞这个蠢货,自己射不中竟杀了她安排在水里的暗卫!更糟的是竟然惊动了御林军,如今这么多人围着,让她如何善后? 第三百三十七章 五公主在心里不断的骂着轩辕瑞,突然感觉到一道冷冽的目光看向自己,她扭头,只看了一眼,身子微微一颤。 “五姐,我们也下去吧?”六公主悄声的道。 “嗯,走吧。”五公主吸了口气,挺直了腰杆,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慢的下了船。六公主也松了口气,紧跟着她身后。 岸边的三具尸体直挺挺的躺在那里,胸前都插着一支箭。殷红的血迹虽然经过了湖水的浸泡,还是红得刺目,在黄昏微暗的霞光照耀下,越发诡异耀眼。 锦衣卫指挥使袁平也匆匆赶了过来,他先去给太后和皇后见了礼,留下一队锦衣卫保护,就又赶到了湖边。 “属下见过太子殿下,瑞王爷,三皇子,四皇子,九皇子。”袁平顿了一下,继续道,“见过三位公主,世子爷。” “平身吧。袁大人还是赶紧看看这地上的几人你可认识?”轩辕泽摆手让袁平起身,指着地上的三具尸体道。 几个小姐慌着让出道路,别过脸不敢多看。 袁平蹲下身,仔细的看了看三具尸体的样貌,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站起了身。 贺兰雪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此刻不用猜也已经知道,袁平已经知道了这三个人的身份。 “五公主!”袁平声音平平,带着恭谨。“这三个人公主可认识?”他的语气几分询问,几分肯定。他是断定这三个人五公主认识。 五公主的眼中有一丝慌乱,她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轩辕泽,看着袁平时却有些盛气凌人。“没错,他们是我的暗卫。”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这三个人是五公主的人?!五公主的人埋伏在水下做什么?真的是刺杀? 一时间,众人心头疑虑不断闪过…… 有几个小姐平日都是五公主的亲信,此刻也都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她,并下意识的离她远了些。阿谀奉承和自家性命相比,自然是后者重要。 三皇子四皇子一向胆小怕事,此刻听到袁平的话,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直直看着五公主。 贺兰雪淡淡扫了一圈,发觉除了轩辕泽外,最镇定的要算九皇子轩辕湛了。他脸上的神情平和,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看着轩辕瑞,仍带着一丝轻蔑。 轩辕瑞被他看的心头刚压下的火又蹭蹭窜了起来,可碍于这么多人在,努力压抑着。贺兰雪暗自摇了摇头,轩辕瑞血气方刚,少年气盛,只被轩辕湛挑衅了两下,就情绪外露,暴躁大怒。轩辕无痕果然没有看走眼,他是不适合做龙椅的。 她的目光移了移,扫到轩辕泽的脸上,看他一脸平静,面上没什么起伏。地上的三具尸体就像不存在般,对他没有多大影响。 这个人,是早就知道一切呢,还是胸有成竹,什么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感觉到她的注视,轩辕泽突然抬起了头,深幽漆黑的眸子望着她,霎那风云璀璨,光华万千。他的人如玉,眼如墨,淡淡一瞥也动人心魄。此刻集了柔情似水,汇了霞光万丈,敛了骄傲自负,只余深情如织,满眼星光! 这一眼,瞬间蔓出万千情丝,慢慢交织成网,想要将她裹进去,包严实,再也不舍的放出来! 贺兰雪心间一抽,心跳不由自主的狂躁起来。她努力压制了好几次才渐渐平复。 这个男人,总能如此轻易的波动她的心弦,让她几欲不能控制!只是,他的柔情相对,深情无限不觉得太晚了吗? 当初她打算抛开一切,打算和他厮守一生的时候,怎么不见他的柔情似水? 纳兰若雨算计她诬陷她的时候,怎么不见他的深情无限? 纳兰若雨中毒他焦急担心,不惜对她狠心绝情。在知道她的身份后却表现出这么一副懊悔自责的样子,想要祈求她的原谅!一个人的心,怎么可以变化的如此之快?他也怎么能那样收放自如?知她是毒害纳兰若雨的凶手时他对她冷情绝意。知纳兰若雨不是当初的新娘时,他又对纳兰若雨狠心幽禁! 他的心,的确够绝够狠! 贺兰雪慢慢的抬头,对上他希冀的眸子,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忐忑和不安。他的眼神深幽,看到她抬头瞬间明亮灿烂如星,殷殷期待的看着她…… 贺兰雪幽幽一叹,心中苦涩一笑,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那时候,但凡他只要肯吝啬她一丁点的信任,只要给她片刻听她的解释,也许,后面的事就都不会发生…… 那样,师傅他们就都不会死! 可惜,这世界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可以反悔和从头再来。在伤她心碎,害了她至亲之人和那么多无辜者的性命后,他怎么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云淡风轻?不留半点痕迹! 轩辕泽,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到她的手臂上。瞬间的清凉让她赫然清醒,方才惊觉自己身在何方。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忙敛掉心底澎湃的恨意,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轩辕泽一直看着她,几乎是带着讨好和小心翼翼没敢错过她脸上的半分变化。看着她心神不断变化,眸中的眼神变幻莫测,到最后只剩恨和苦涩。那样的苦涩中,带着决然,带着冷漠,更在他们之间筑起了高高的屏障,任他如何努力,也跨越不过去! 他的眸光一暗,漫天的星光碎了一地,心中的痛却怎么也散不去。心痛中,他听到五公主畏畏缩缩的开口,“我只是让他们在水下……那里是刺客了?” 袁平挑了挑眉,“公主的暗卫在水下做什么?” 袁平的话落,几乎所有人都看着五公主。 五公主的脸色更差,她知道自己的话一出口会有什么后果,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出声。 “还能干什么,无非就是让我们射的箭都落空罢了!”轩辕瑞突然出声恨恨的道,眸子里都染着滔天的怒火。 袁平挑眉沉思,看了看水里,半晌不语。 第三百三十八章 袁平查看着三个暗卫的伤口,片刻后突然道,“这三人武功不弱,不可能乖乖呆在水里等箭来射。”说完,他又翻了翻暗卫的后背,四肢,然后在每个人的脖颈处发现一个红点。细细的一点微红,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轩辕瑞和轩辕湛都是精透之人,袁平的一个动作和眼神,都让他们感觉到了不一样。两个人立刻上前两步,蹲下细细看了看,很自然的也看到了那个细小的红点。 “这个才是他们死亡的真正原因!”袁平指了指那红点道。“有人用银针封了他们的穴道,让他们动弹不得,瑞王爷的箭才能瞬间射死他们。若不然,生死关头,以他们的身手,完全躲得开。” 袁平冷静分析了细节。 轩辕瑞和轩辕湛也看出来了,轩辕瑞俯下身,仔细看了看,突然冷哼一声道,“感情人家这连本王也算计了!”他的声音冷漠,带着压抑的恨意。目光扫了一圈周围的人,然后定在轩辕泽的脸上不动。 轩辕泽神色如常,回望着他,眸色温润。 “这玩游戏还需要在水下埋伏暗卫吗?”贺兰雪好奇的插了一句,她的眼神灿亮,却带着一丝戏稽。 五公主脸色一白,却不知如何回答,正想着怎样扯谎圆过去,远远的就看到魏公公急匆匆的来了。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瑞王爷,九皇子,五公主,六公主,贺兰公主,宁世子。”魏公公喘着气,行了一圈礼。 “公公免礼,可是父皇有了旨意?”轩辕泽温和的道。 魏公公站直了身子,冷眼看了看地上的尸首,笑着低头小声回道,“皇上听说御花园进了刺客,就让老奴前来瞧瞧,说别扰了北疆使臣的兴致。” 这话一说,众人脸上的神色都松了下来。特别是五公主和袁平,两个人都暗中松了口气。 “袁大人可曾查清了这三人的身份了吗?这宫里明卫暗卫数万,整个宫城如铜墙铁壁,别说是刺客了,就是一只鸟也飞不进来。”魏公公又笑着道。 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他的话也就代表了皇上的话。他前面的那句话一说出来,就让人觉得皇上并没有将这件事看的严重,一句话轻轻带过。这也就表示,不管始作俑者是谁,皇上都不打算深究了! 可他后面的话锋一转,声音也还恭敬,可是意味完全变了。五公主刚刚缓和的脸色再一次煞白如纸! 袁平的额头隐隐渗出冷汗来。 袁平是锦衣卫指挥使,负责皇宫的安危,让‘刺客’惊扰了太后皇后和皇子公主以及北疆公主已是大罪,更何况在贺兰雪的面前出此状况,很明显就是打了月华皇室的脸,这让北疆如何看待?魏巍皇宫,守卫数万,却冒出莫名其妙的刺客来,这不是在说皇宫守卫形同虚设吗?还是这刺客就是针对北疆使臣的? 无论那一个理由,都无法说得过去。轩辕无痕不怒才怪! 贺兰雪暗中看了眼轩辕湛,见他神色平常,并没有多少喜怒之色。看来,魏公公的话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荷兰雪淡淡扫了一圈,见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只有轩辕泽和轩辕湛神色如初,平平静静。 轩辕泽是和轩辕无痕撕破了脸,他的命令,轩辕泽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轩辕湛也这样,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笃定就算所有的人都可能被降罪,也绝不包括他! 这份笃定,来自于心中的确定,最真实也最有用和最有说服力。他的这份笃定,也是在清清楚楚的告诉所有人,他的与众不同! 当然,贺兰雪相信,他最想告诉的人是轩辕泽和轩辕瑞! “魏公公,这三个人的身份属下已经查清了,是五公主的暗卫。”袁平此刻毫不犹豫的将五公主推了出去,就像没看到五公主可怜兮兮祈求的眼神。 得罪一个公主毕竟没有隐瞒皇上和自己的性命更要紧。 “五公主的暗卫?”魏公公也是愣了一下,表现出了适当的惊讶。很是成功的掩饰住了他早已得到暗卫的禀报的那份了然于胸。然后,他的那份惊讶一闪即逝,眼神变得严肃。“公主的暗卫怎么被误认成了刺客?” 贺兰雪都不得不感叹,不愧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一个误认已经彻底将‘刺客’两个字从这件事中抽离。 五公主此时不出声已经说不过去了。她有些颤巍巍的上前一步,咬着唇,白着脸,几乎是红着眼圈带着哭腔低低的开了口,“本宫也不知道。我……本宫只是让他们潜在水底,暗中扯动花茎,让别人的箭都射空而已……” 五公主的话虽然早在众人的猜测中,可等她真真正正说出来,好多人还是吃了一惊。轩辕瑞很是气恼的冷哼了一声。 一想到最大的受害者就是自己,轩辕瑞就觉得憋屈。 “原来是个误会!”魏公公老脸一松,笑了起来。“还望贺兰公主不要见怪的好,只是虚惊一场。” “没事,烦请公公告诉皇上,本宫不会放在心上。”贺兰雪优雅一笑,对着魏公公点了点头。 “公主雅量。”魏公公满意的赞了一句。“皇上在大殿备了宴席,请公主和众位小姐入席。” “公公先请。”贺兰雪一直对魏公公礼敬有加,并没有丝毫看不起他。 魏公公告了罪退下,前往敞棚去告诉皇后了。 原本的宴席,皇后准备在荷花飘香的御花园里置办的,皇上想要换地方,自然就要知会她一声。 皇后自然没有异议,毕竟湖里死了人,若还在这里办宴席也会让人心中不舒服,不如移作他处。 太后身子不好,早就疲累,听到魏公公的话,便让静婉公主扶着她离开了。皇后嘱咐了瑶姑姑几句,也带着几位妃子离开。 瑶姑姑很快就走了过来,对着贺兰雪施礼后笑着道,“给公主请安。” “姑姑不必多礼。”贺兰雪亲自上前扶起了瑶姑姑。 “皇后娘娘说了,今日让公主受了惊是我们的不是,还请公主不要怪罪。”瑶姑姑站直了带着歉意道。 “都是误会,皇后娘娘多虑了。”贺兰雪大度的笑了笑。 瑶姑姑看到了轩辕湛手里的丝帕,眼神闪了闪。贺兰雪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挑了挑眉。 看来,皇后也要在这上面做文章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刺客事件虽然暂时平息下来,可每个人的心里都惶惶不安。以至于到了大殿的时候,那些小姐们的脸色还没有缓过来。 各人寻着适合自己的位置坐了,宫女们重新奉上瓜果美酒。宁芝原本想要坐到太后的身侧,可看了看那里没有自己的位子,就在六公主的下首找了个位子坐了。 片刻后,皇上和皇后相携而来,几位妃子紧随其后。 众人跪地行礼后,皇上笑着让他们都起来。五公主一直低着头,她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了一下,她的身子哆嗦了一下,没敢抬头。 “都免礼。”皇上一挥手,领着皇后妃嫔们落了座。 “朕听皇后说你们在御花园玩了一会游戏,贺兰公主玩的可还尽兴?”轩辕无痕笑着看向贺兰雪。 轩辕无痕的笑威严而冷峻,透着惯有的漠然。他一开口就直说御花园,却不说刺客事件,好像湖边的三个死人从没出现过一样。 他不说,贺兰雪自然也不会提,莞尔一笑道,“这水箭游戏以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还蛮有意思。瑞王爷和九皇子的箭术精湛,让人赞叹啊!” 座位上的小姐公子们听到她这一番也不只是讽刺还是褒奖的话,都面面相顾,脸色俱变。因为,他们都毫无例外的看到瑞王爷的脸色变了…… 贺兰雪是北疆公主,五公主六公主又处处刁难她,她在此时说出这番话来,没有人会意外。因为,若说不妥,那也不在她。堂堂月华公主,为了自己的私欲,竟公然在宫中游戏中暗动手脚,致人死亡,已经让月华皇室的脸面扫地!贺兰雪要是大方一笑而过也罢,若是咬住不放,轩辕无痕也没有办法。 就像此时,轩辕无痕一张阴沉的脸变了几变,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可他偏偏还不能发作,强笑着僵硬着笑容道,“让公主见笑了,他们都是花架子,那比的北疆男儿骁勇善射!”轩辕无痕选择性的忽略贺兰雪笑容里的不屑,勉强保持着冷静淡然。 几十年的龙椅高位,也不是白坐的。 他即便是内心暴怒,也会努力压制不让人看破。 心底飞怒火无法明着发泄,可他一向独裁惯了,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 五公主再一次感觉到了冷飕飕阴冷恐怖的眼神射到自己身上,且比上一次更加凌厉…… 无边的恐惧彻底的将五公主心底的那一份侥幸压垮,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又缩了缩,双肩在微微颤抖! 父皇生气了!他会不会?五公主不敢想。 她只记得以前有个三公主又一次惹怒了皇上,被关到冷殿里一待就是半年。出来的时候,不光面黄肌瘦不成人样,且整个人痴痴呆呆,已经傻了! 可以想象,她在冷殿里遇到了怎样非人的待遇!一个失寵的公主,在那种地方还不如一个卑贱的宫女。她会受到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们更加严厉和变太的对待!冷殿的宫女太监,她们的心理都是扭曲的,常年呆在不见天日,没什么出头之日的冷殿,她们早已和正常人不一样。欺负和羞辱别人,已经成了她们唯一的爱好! 一想到自己也可能到那个人间炼狱般的地方,五公主的心,彻底的冷了…… 轩辕无痕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这个女儿虽然让他在北疆公主面前失了脸面,可好歹也是他的女儿,他并不会立刻发作。 “说到游戏,听说九皇子射中了贺兰公主的帕子?”轩辕无痕转了脸,笑着问轩辕湛。 贺兰雪可以看到,他的一张脸都立刻柔和了不少。 “是呢,父皇。”轩辕湛掏出怀里贺兰雪的粉色丝帕,得意的摇了摇。 轩辕无痕脸上的兴味更浓,看贺兰雪的眼神也带了丝不明的情绪。“看来,贺兰公主和小九还是有缘分的。” 一句话,似乎已经敲定了贺兰雪和轩辕湛的婚事! 轩辕泽袖中的手紧了紧,眸中风云涌起。 轩辕湛的眸子闪了闪,勾了勾唇角对贺兰雪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容。贺兰雪对他点了下头。 轩辕瑞突地站了起来,一张俊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他张嘴就要说话,却觉得喉咙一紧,怎样也无法发出声音。他恼怒的回头,正对上姚永歉意内疚的目光。 “主子,快坐下!”姚永使劲拉着轩辕瑞的衣袖,将他拉到座位上。 只是,还是慢了一步,皇上的目光已经看到了轩辕瑞,挑着眉不悦的问道,“瑞王可是有什么事禀报?” 轩辕瑞刚被姚永拉到座椅上,身子还没坐稳,就听到上首略带冷冽和责怪的声音传了过来。 姚永赶紧松了他,并解了他的哑穴。只是眼神,却拼命对他示意,要他不要冲动。 可是,轩辕瑞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小九不过十五,还未及冠,父皇也太心急了一些!” 皇上身侧的皇后也觉得不妥,接过轩辕瑞的话笑着说了句,“你父皇只是一句玩笑,一场游戏而已!” 轩辕湛距离十八岁及冠还要等三年,而贺兰雪已经十六岁,三年后已经十九岁,怎么看,两人都不是最般配的。 轩辕无痕眸色一冷,淡淡的瞧了皇后一眼。皇后心中一紧,再不敢多说什么。 “儿臣可是很认真的。”轩辕湛径直走到贺兰雪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带着几许期待道。他的眼眸透着真诚,清澈真挚,充满深情,有着不符年龄的老成。 “哈哈……”轩辕无痕一阵大笑,笑声爽朗震耳,透着发着内心的骄傲。“朕的小九也长大了!” 不知是不是贺兰雪的错觉,她隐隐听出轩辕无痕的笑声中带着几丝凄然和悲沧! 这个霸气冷酷的帝皇,又怎么会有这种怪异的情绪? “父皇,儿臣已经不小了!”轩辕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可话语里的依赖和亲昵,却是听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贺兰公主,你的意思呢?”冷不丁的,轩辕无痕扭头笑着问贺兰雪。 第三百四十章 一时间,大殿中所有的人都朝着贺兰雪看去。 轩辕泽执酒杯的手轻微的晃了晃,握杯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臂上的青筋隐约可见。可是,他还是努力压制着。流风和流云站在他的身后,担忧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轩辕瑞的脸色变幻不定,由青到白,再变换成黑。到最后,变成紫红色!那也就意味着,他暴怒了! “父皇,儿臣一直倾慕贺兰公主,请父皇成全。”轩辕瑞还算有些理智,他压抑住胸中的怒意,走了出去跪倒在地上,言辞恳切的祈求着。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和皇上彻底闹翻。 贺兰雪一震,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轩辕瑞,完全没料到他会在这种情况,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番话来。 他难道没想过说出这些话的后果吗? 大殿中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小姐们都屏住呼吸不敢大声喘气,生怕自己会被无辜波及。皇后也是一脸惊异,她虽然心里也希望贺兰雪嫁给轩辕瑞。可刚才皇上已经开了口要许给九皇子,轩辕瑞此刻说出这番话,就有些违抗忤逆的嫌疑。依着皇上的脾气,是不会放过他的,皇后有些担心! 轩辕泽因为轩辕瑞的动作和话语,神色稍稍平和,脸色也比刚才好了一些。流云和流风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了一些。 轩辕泽不想明着阻止,可他更不希望贺兰雪被轩辕无痕指给轩辕湛。所以,轩辕瑞此刻开口刚刚好! 轩辕无痕的脸色阴的可怕,他完全没有料到轩辕瑞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公然违抗他的话!天子权威,金口玉言,虽然没有下旨,可意思已经摆在那里。此时,却被他的儿子忤逆,他心里如何不怒,如何不恼,且还是滔天大怒! 只是,大殿上不止有他的臣民,还有贺兰雪这个北疆公主,他不允许被人看笑话。 “呵,感情朕这儿子都喜欢贺兰公主啊!”三分气恼,三分自嘲,三分咬牙切齿,剩下一份是强装的笑脸。 贺兰雪记得从没像此刻这般看到轩辕无痕脸上的精彩表情,就像淋了雨的年画,色彩斑斓。 皇后端妃容妃,都感觉到了皇上身上散发出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冷寒气息。在后宫多年,她们自然知道皇上的手段,都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轩辕瑞跪在地上,不怕死的又重复了一句,“请父皇成全!” “好……好……好……”轩辕无痕怒极而笑,连说了三个‘好’字。面部表情略显狰狞,目光像暗夜的毒蛇,死死盯着地上跪着的轩辕瑞。 轩辕瑞身子微微一僵,却还是不屈服的挺了挺背脊。他很清楚的知道,若是他现在不争取,念儿,会真的和他错过一生! “既然瑞王和九皇子都倾慕公主,朕也无法做主,公主意下如何?”轩辕无痕再一次将问题丢给了贺兰雪。 一瞬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期待着她的回答。 轩辕泽垂目看着手中的酒杯,静默不语。 贺兰雪淡淡环视一圈,却在最后面的位置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纳兰若薇!她刚才竟然没看到纳兰若薇也在那些小姐的中间。 纳兰若薇一身华美的锦衣,头上戴着精致的首饰,有些怯魏巍的坐在那里,此时,也抬头看着贺兰雪。 贺兰雪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就收回。纳兰家的人,她如今已经没有兴趣去关注。 “婚姻不是儿戏,是要看缘分的。”贺兰雪有些羞涩的一笑,低下了头,说出的话让轩辕湛眼前一亮,轩辕瑞身子晃了一晃。 “哈哈……”轩辕无痕笑的开心,贺兰雪的话,让他心情好了不少。“看来,朕要写信给北疆王了……” 殿中,有好几个年纪不大,一直倾慕轩辕湛的小姐们眼神都暗了下来,其中,就有纳兰若薇。十三岁的她,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轩辕泽那样的云端高阳的人,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庶女能宵想的。瑞王虽然也是人中龙凤,可他的性子让人捉摸不定,纳兰若薇不敢去触碰。只有九皇子轩辕湛年纪不大,可深的皇上喜爱,等到三年后及冠,她也刚好到出嫁的年纪。没准,那时夫人病死,她姨娘能被扶正。那样,她可就是正经的嫡女了。到时,也许能嫁给九皇子做正妃呢! 纳兰若薇想的很深远,一双美目看着轩辕湛就越看越俊美。可她的美梦还没醒呢,就突然听到轩辕湛向皇上求赐婚的事,一下子就将她心里那些美好的幸福画面化成了泡沫,消失的无影无踪。 都是这个北疆公主,她要是好好的呆在北疆,不来月华联姻,九皇子的正妃,就一定会是自己!纳兰若薇恨恨的想。 贺兰雪没看到她的神色,不过就是看到了也不会放在心里。 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轩辕无痕的话。只不过在所有人看来,不反对就是默认。并且,她选择的人是轩辕湛! “雪儿……”轩辕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相信贺兰雪会弃了他而选择稚嫩青涩的九皇子。她和他,又怎么会有一星半点的感情可言? “瑞王爷喝多了,来人,把瑞王扶下去!”轩辕无痕再也不会允许轩辕瑞挑衅自己的威严,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让侍卫将他拖了下去。轩辕瑞想要挣扎,可一看到轩辕无痕冷酷冰寒的脸,只有咬着牙跟着侍卫离开。 轩辕瑞一离开,轩辕无痕的脸色就缓和了下来,大殿上的气氛也温和了不少。魏公公让人传膳,众人低头安静用膳,待到皇上离开后,众人纷纷告退离开。一场赏荷宴到此结束。 贺兰雪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皇上皇后离开,看着大殿中的人慢慢所剩无几。 “公主。”阿紫悄悄站到贺兰雪的身边低声叫了句。 “走吧。”贺兰雪一笑,当先朝大殿外走去,阿紫三个忙跟在她的身后。 宫门口,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 贺兰雪几人出了宫门,还没有上宫里安排的马车,就看到对面的马车帘子被掀起,一个人走了出来。 第三百四十一章 玉颜如画,俊逸如玉,即使在黑夜里,也掩盖不住他璀璨的光华。 轩辕泽优雅的跳下马车,慢慢的朝贺兰雪走了过来。 阿紫阿碧一看,忙横身挡在贺兰雪的面前,一脸戒备的看着轩辕泽。 轩辕泽没有停,一直走到几人的面前,然后,停住脚步,温润的声音徐缓的飘出,“雪儿!”他轻轻的叫。 这两个字,他在心里叫了千遍万遍,也想了不知多少遍他叫这两个字时的心情。可此时此刻,一开口,他却觉得似有棉花堵在心间,让他怎样都无法平静。 贺兰雪的身子颤了一下,阿紫扶住她怒目瞪了轩辕泽一眼道,“太子殿下请自重,我们公主的闺名,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叫的。” 轩辕泽没有理她,依然痴痴的看着贺兰雪,漆黑的眸子亮的像天上的星星。“夜深了,本宫送公主回驿站吧。” 看守宫门的侍卫看了看,没什么表情。北疆公主貌美如花,太子自然也会献殷勤。侍卫用我很懂的男人眼神瞧了一眼轩辕泽,板正面孔,目视前方。 贺兰雪轻轻示意阿紫阿碧让开,她自己上前了一步,也没有多说,毫不扭捏的施了一礼,点头笑道,“如此,谢过太子殿下了。” 阿紫想要阻止,却接收到阿萝警告的眼神,她只有悻悻的闭了嘴。 轩辕泽侧身让过,让贺兰雪走在他的前面,流云挑起车帘,贺兰雪没有犹豫,坐了进去。 看着她几乎是有些负气的动作,轩辕泽一笑,上了马车。 车中透着温和的光,车壁上镶嵌着一个鸽蛋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车中照如白日,却不刺眼。车厢宽大,还有些熟悉。贺兰雪细看之下愣住了,这车厢竟然还是去年她乘坐时的模样。摆设,茶具,就连下面铺的细毯,也是一样的花纹。车壁的暗格上,还有两本翻开的书。她伸手拿过来,手微微的颤了颤。 还是那本杂记,是她说无聊,他让流风找给她的。书页还是她看到的那一页,她习惯性的折了一个边角。 轩辕泽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眼神紧紧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人都可以弃,这东西你倒保存的挺好。”缓缓的放下手里的书,贺兰雪自嘲的一笑。抬眸,她冷冷的看着轩辕泽。 她的眼中,那份最初的触动和震颤已经消失不见,换上的,是冰寒的冷漠和疏离。不是她最初的那份浅浅的防备般的疏离,而是隔着万山万水,怎样也无法跨越的疏离!这份疏离,深深的刺痛轩辕泽的心。可是,他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那份恨,在她的心底已经扎的很深很深,短时间内,他是无法拔除的。 “念儿,对不起,当初是我误会了你……”他只能说出这句话来,剩下的道歉和忏悔却怎么也说不出。 “太子殿下,本宫是北疆三公主贺兰雪不是什么念儿。”贺兰雪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马车外,紧紧随着马车的阿紫三人和流风流云一样,都紧张的密切注意着马车中的动静。 流风和流云是害怕他们主子解释不好,害怕贺兰雪对太子大打出手。阿紫三个则是有些紧张怕贺兰雪吃亏,轩辕泽的武功深不可测,两人万一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公主可能会吃亏。 只是,马车中传出的声音虽然冷冽和冰寒,可并没有打起来。 马车外的几个人都暗中松了口气。 阿紫嘞了嘞马缰,恶狠狠的瞪了流风一眼。流风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角:干他什么事?可随即又想到当初念儿胸口的那一剑,就蔫蔫的耷拉下了脑袋。 阿紫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可是看到他被自己的气势压了下去,就得意的扬了扬头,美丽的小脸在夜色里满是骄傲。 流风看的呆了呆,被阿紫发现冷哼了一声警告,他忙将头扭到一边。 马车里,轩辕泽苦涩一笑,声音温润不改,“我知道是你!”他的手伸出来,想要触摸她,却在看到她忿恨警告的眼神后,悻悻的放了下来。 “念儿……”他又叫了一句。低沉的嗓音柔和宠溺,带着丝丝无奈。她说的话不论怎样过分,他都不会介意。“我知道你是我的新娘子,唯一的新娘子!”轩辕泽看着贺兰雪皱眉欲反驳,忙快速的说道。 贺兰雪的嘴巴张了张,最终没有说出话来。白纱遮住她的脸颊,只有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轩辕泽,眼中神色不明。 “和我拜堂成亲的是你;陪我月下赏花的是你;不远千里救我的还是你!”轩辕泽直入主题,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 因为,他在她的眼中很清晰的看到嘲讽和不耐。 “和你成亲的是孤女念儿,陪你救你的都是她!只可惜,她已经死了。因为毒害你的太子妃被你下令刺死了!”贺兰雪凄然一笑,眸中星光点点,晶莹湿润,她却倔强的不让泪水落下。 “对不起!可是当初……”轩辕泽急忙开口解释。 “太子殿下请慎言。你的道歉本宫一点也不想听到!”贺兰雪抬起了头,一双眸子若刀锋利剑。“轩辕泽,血债要用血来偿还,你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的慢慢和你算清!” “我知道!”轩辕泽苦笑一声,“要杀要剐都可以,我没有怨言。” “好,那你立刻自刎在我的面前。”贺兰雪冷笑一声,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扔到他的脚边。 匕首映着珠光,散发出冰寒的荧蓝,静静的躺在毛毯上。 “好!”轩辕泽低声应了,伸手捡起匕首。触手的冰凉温度让他的心微微滞了一下,他伸出手指,用指肚轻轻拭擦过匕首的刃面。神情凝重而从容,并没有半分做戏。 马车外,流风和流云脸色齐齐一变,几乎是同一时间疾声开口,“殿下!”轩辕泽的性子他们十分清楚,为了让贺兰雪消气,他真的有可能立刻自刎。 阿紫和阿碧阿萝齐齐冷哼了一声,眼中的不屑十分明显。她们才不会相信这个太子殿下会舍得自杀。 马车里,贺兰雪当然也听到了流风流云的惊呼,凉凉瞥了轩辕泽一眼,看着他在细细抚摸手里的匕首,讥笑道,“不敢就算了。太子殿下玉体尊贵,可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贱民所能比的。” 轩辕泽幽幽的看了她一眼,突地抓起匕首横向自己的脖子…… 贺兰雪的心猛地一揪…… 第三百四十二章 匕首划过一道光影,快速的刺向轩辕泽的脖子。 只是,快挨到他的肌肤的瞬间,他突然停了下来。匕首依然架在脖子上,紧紧贴着他的咽喉。 “本宫突然想起,要是本宫在公主的面前自刎了,公主要怎么对我父皇和北疆王交代呢?”轩辕泽有些担忧的看着贺兰雪道。 “我看殿下是没那个胆子吧!”贺兰雪讽刺一笑,提到嗓子眼的心却放了下来。那一瞬,她承认她心惊胆战,她惊惧不已。那一瞬,她真的害怕他会抹了脖子,害怕看到漫天的血雨横撒她的面前! 这一刻,轩辕泽突然住手,虽然说的话有些痞,可是,也让她松了一口气。就像系在头发丝上的一块砖头,在风中颤巍巍的左右晃荡,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突然被人抓在手中拿稳了! “本宫还要和心爱的人相守一生,自然害怕死亡。”轩辕泽说话间,慢慢放下了匕首。 “那本宫就祝太子殿下夫妻恩爱,白头到老!”贺兰雪冷哼一声笑着道。 “谢公主的好意,一定会的!”轩辕泽眼睛亮亮,笑望着她。 马车这时停下,流风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公主,驿站到了。” 贺兰雪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进了驿站。阿紫和阿碧互望一眼,阿碧笑着对马车施了施礼,脆声道,“谢过太子殿下。” 帘子挑起,露出轩辕泽如玉的俊颜,眸色温润,唇畔含笑,“能为公主效劳,是本宫的幸事。” 贺兰雪的脚步一顿,随即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阿碧笑了笑,紧紧随着贺兰雪进了驿站,并关紧了大门。 厚重的木门吱唔一声关的严严实实,那道白色的身影也消失不见。轩辕泽痴痴的望着,半晌不曾动一下。 流风和流云互望一眼,暗道人都走了,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流风就小声的提醒道,“殿下,公主已经进去了,我们……”他的眼神闪烁着,有些胆怯的垂下了头。 太子是温润的,也是凌厉的,只要是关系到贺兰雪的事,他总是会情绪失常,捉摸不定。这让流风和流云有了深刻的体会,轻易不敢触他的逆鳞。 最后不舍的看了眼,轩辕泽放下了车帘,“走吧,回府。” 马车转了个弯,快速的驶向太子府。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直接进了府门,轩辕泽进了书房,流风和流云跟了上去。轩辕泽在椅子上坐下,神色冷峻,刚才对贺兰雪的温柔之色通通不见。 流风和流云自然知道他的冷冽为了什么,流云低声说了句,“殿下,刚才您可真是吓死属下了。属下真怕你为了挽回公主的心而真的自刎!”流云的声音里都还有一丝颤抖,显见刚才吓得不轻。 “你们放心,本宫现在还不会拿自己的生母玩闹。她此时对我只有恨,我即便是真的死在她的面前,她或许也不会心痛,那本宫岂不是白死了?本宫可不能死,本宫还等着和她厮守一生呢!”轩辕泽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本宫刚才也算是明白了她的心意!” 想到刚才贺兰雪紧张揪心的模样,轩辕泽心中欣喜不已,烦躁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只要她对自己还有情,那么事情就还不是太糟,他诚心祈求,总有一天她会原谅他的!只是,想到刚才大殿上皇上的话,他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想让雪儿嫁给小九?亏他想的出来!”他冷冷的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沉声道。 “如果皇上真的选定了九皇子,那么选北疆公主为九皇子妃也就说得过去了。北疆兵强马壮,财富强大。北疆王对三公主宠爱有加,也会是九皇子今后登基最有利的后援。皇上好谋算!”流风冷静的分析道。 “他倒是一直藏得深,这么多年愣是没让人看出点蛛丝马迹来。”轩辕泽冷笑一声。最疼爱的女子所生的孩子,自然承载了他最大的希望。多年的流放,不闻不问,原来都是假象。皇上好手段,不仅骗过了他,也骗过了所有的人! 轩辕无痕这次虽然是无意,他只是想要给他最疼爱的儿子最强的后盾。很显然,轩辕湛的决定早就在轩辕无痕的意料之中,两个人或许早就商量好了! 大街小巷一早就在传言瑞王对北疆公主有意,宫里不可能不知道。明明知道却故意在轩辕瑞的面前撮合贺兰雪和轩辕湛,那人还真是心狠。 院中有了响动,流云走了出去,片刻后回来,恭声禀报,“殿下,瑞王被皇上下令打了五十大板,现在被人抬到了瑞王府。” “驳了他的脸面,他又怎么可能不发怒?没有在大殿上发作已经是给了轩辕瑞面子了。”轩辕泽了然的笑了笑,眸中讥冷。“江南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他转了话题问道。 “暗中的人很厉害,属下没有查到到底是那方势力……”流云垂下了头。 “到底,会是什么人呢……”轩辕泽看向黑重的夜幕。 驿馆,贺兰雪沐浴后坐在锦榻上,阿紫在小心的擦拭她的头发。 “公主,那个九皇子都没有您大,您真的要嫁给他?”阿紫看了看贺兰雪的脸,小心翼翼的问。 阿萝端着茶进来,听着阿紫的话,也放下茶盏,等着贺兰雪回答。 “你们不觉得他是帮我报仇最好的人选吗?”贺兰雪一笑,懒懒的回答。脑中却因为报仇两个字很自然的想到了刚才马车里情景,想到轩辕泽横刀自刎的那一刻,她的心仍然不可抑止的狂跳了几下。 自己回来就是找他报仇的,为什么眼看着心愿得偿,她却并没有那份兴奋和解脱?相反的,她还会揪心!为伤她心,害死她师傅,杀死一村人的凶手揪心?她是不是疯掉了! 贺兰雪的眼神黯淡下来,充满负罪感和内疚。 阿紫感觉到了她的气息,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见她眸中水雾缭绕,吓了一跳,忙跪下告罪,“奴婢该死,不该多嘴多舌,请公主饶恕。” 第三百四十三章 “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贺兰雪有些疲累的摆摆手,让她们都下去。 阿紫不敢多言,忙低着头退了出去。 贺兰雪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静静的看着黑夜,眸中迷蒙,渐渐的,却又变得冷冽清楚。 第二日,贺兰雪还没有起,就被屋外喧闹的声音吵醒。她皱了皱眉起身。昨夜一直睡不着,快天亮才昏昏睡去,瞧瞧屋子外的天色,辰时没过,显然还早。 听到声音,阿紫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笑着道,“公主起了?”贺兰雪点了点头问,“外面怎么那么吵?” 贺兰雪下了床,阿紫一边服侍她穿衣,一边不悦的道,“瑞王府的侍卫一早就过来吵吵,说什么他们王爷昨夜发了高烧,一直昏迷不醒,嘴里……”阿紫慢了动作,小心的看了贺兰雪一眼,见她神色平平,就一咬牙接着说下去,“说一直叫着公主的名字,太医去了都没法子……” 阿紫说完,小心看着她的神色。 “叫我的名字?”贺兰雪想了想一笑,“按理他是因为我才被皇上打了板子,我也该去探望一下。阿紫,让人准备些礼物,一会我去看看。” 阿紫应声下去准备。屋外的声音很快没了,想必是瑞王府的人得了确信后走了。 贺兰雪梳洗后用了早膳,就带着阿紫坐上马车去了瑞王府。 马车架的很稳,渐渐能听到大街上嘈杂的人声。大半年不在,这京城的街道还是这么繁华,摆摊的小贩,各种吃食摊子,首饰针线花布应有尽有,到处都闻吆喝声。 阿紫久居北疆,从来不曾见过,心里好奇欢喜,忍不住揭了马车上的小窗户朝外面看去。 贺兰雪也不拘着她,任她四下看着。听了一路,两人听得最多的无非就是昨日皇宫宴会所发生的事。百姓都说皇上是想要九皇子和北疆公主联姻,都在暗自讨论两人年龄不符,怎不赐婚别的皇子?比如瑞王就刚刚好啊!百姓的声音自然不敢太高,皇上决定的事,尤其是平头百姓所能妄猜和明了的? 贺兰雪听了,不知可否的笑笑。九皇子年幼又如何?只要他是老皇帝认定的储君就可以了! 半个时辰后,来到了瑞王府,马车停了下来,阿紫挑起车帘,贺兰雪钻了出来,看到瑞王府的大门口,姚永正一脸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显然是在等人。 看到有马车停下,姚永忙伸长脖子看过来,一瞧见跳下马车的贺兰雪,他的两眼都立刻亮了,似乎不敢相信的揉了揉揉眼睛。确定是主子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后,他一愣,随即三两步跳下台阶,惊喜的跃了过来,边跑边喊,“贺兰公主,你可来了!” 阿紫嘟了嘟嘴,不满的哼唧了一声,“叫什么叫?那么大声!” 贺兰雪瞪了她一眼,她悻悻的低下了头。贺兰雪对姚永笑了笑问,“你们王爷怎么样?” 姚永在前面带路,一双眼睛里都是看到救星的激动。听到贺兰雪问话,一张脸立刻垮了下来,“不好,高烧不退,喝了药,人一直不清醒。” 贺兰雪的眉头皱了皱,脚下步子不停。 瑞王府的景物还和半年前一样,府中来往的下人看到贺兰雪忙避到一边行礼。轩辕瑞寝室的外面,站着两个侍卫,看到姚永都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忙挑起竹帘,贺兰雪走了进去。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两个小丫头端着木盆在床前伺候,一个男子正蹲在床前帮轩辕瑞诊脉。听到脚步声,小丫鬟抬起头,看到进来的是贺兰雪,忙低头退了下去。太医抬起头来,恭敬的行礼,“见过贺兰公主。” “张太医免礼,王爷怎么样了?”贺兰雪走近了些,看到轩辕瑞趴在床上,头歪着枕在枕头上,面色潮红,双眼紧闭,双唇因为干涩都起了一层皮,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他的身上盖着一床薄毯,看不到他的伤势,只是看他的情形,就知道伤的不轻。 宫里的板子,虽然那些太监会因着他的身份放些水,可五十板子下来也够呛。也是他身体好,有武功底子,寻常人怕早就废了! 张太医有些诧异这北疆公主怎么会认识他,不过想想许是姚永说的,就没有多想,忙低着头禀报,“回公主,王爷被打了板子,又加上急怒攻心才会昏迷不醒,下官已经开了药方,煎了药。只是王爷却不肯喝药……”张太医看了眼轩辕瑞,有些忧心。 床上,轩辕瑞迷糊的动了动眼皮,张开嘴,含糊不清的呢喃着,“雪儿……雪儿……” 声音虽低,可屋中的几个人都听到了。 张太医有些尴尬,忙道,“下官去看看那药煎好了没!”就悄然退下了。 贺兰雪站着没有动,看着轩辕瑞,目光闪烁不定。 姚永见阿紫毫无自觉的依旧打算站在这里不走,就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阿紫惊觉,抬头怒瞪着他。姚永用嘴努了努,阿紫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这才不情愿的跟着他出了屋子。 “雪儿……别走!”轩辕瑞再一次含糊不清的叫着,身体也动了动,大约扯痛了伤口,他皱着眉头,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贺兰雪静静看着,终是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拿起一旁木盆里的帕子轻轻擦拭他额上的汗珠。她的动作轻柔,眼底有什么划过。 轩辕瑞似是感觉到了,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涣散,却在看到贺兰雪的瞬间赫然明亮。他有些不敢确定,眨了下眼睛犹豫着问,“雪儿,是你吗?” 贺兰雪没有回答,细心的擦完他脸上的汗水后,放下了帕子。只是她的手却一下子被轩辕瑞抓住,“雪儿,真的是你!” 一身白衣,白色的面纱,一双清冷漠然的大眼睛,除了贺兰雪,还能有谁? 轩辕瑞有些激动,甚至忘了身上还有伤,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牵动伤口,他“嘶”的哼了一声,重重的跌倒床上,嘴巴都疼歪了! “别动!”贺兰雪实在看不下去,低声喝了一句。 第三百四十四章 因为动作太大,扯动伤口,盖在身上的毯子都隐隐渗出血迹来。可轩辕瑞似无所觉,只是用火热的眼神翼翼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子。 此时此刻,什么板子,什么伤什么痛,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算,什么也不是,他能看到和注意到,能吸引住他目光的,也唯有面前这个女子! “念儿……”轩辕瑞抬起手,试探着想要抚上她的脸。只是,却被她微微一扭头躲过。轩辕瑞指尖顿空,伸展在空中动了动,也不觉尴尬,苦笑一声放下手臂。 “念儿可还在怪本王?”轩辕瑞说的哀怨,只是话有些含糊。 “本宫是北疆公主贺兰雪,王爷莫要记错了。”贺兰雪没有应,语气强硬的陈述着。话题一岔开,她也就忘了想轩辕瑞要她原谅什么了! “公主勿怪!”轩辕瑞趴下身子,额头上冷汗淋淋,他有些虚弱的一笑,道,“本王只是看到公主,就想起本王心爱的女子,本王曾和她失之交臂,甚觉惋惜。如今见了公主,总算全了本王这半年来的相思之情。” 贺兰雪听他虽然嘴里说着一套,意思却又是一套,不觉好笑。心道这个轩辕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对于轩辕瑞,贺兰雪没有那么多的抵触和恨。只是,也没了别的情感。心,已经付出给另一个人,不论伤痛或是甜蜜,都不可能再收回。 “王爷尊贵聪睿,不知有多少大家小姐倾慕喜爱。王爷怕是振臂一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又那里轮的上为一个女子伤心?”贺兰雪笑着看了他一眼,目中清澈。 轩辕瑞心下一痛,他不想再听到她类似调侃,实则拒绝的话,苦笑一声开口,“世间女子万千,我心只属一人。当日伤她弃她,是我心底最痛,今日有幸重见,我必不会放开!”最后一句,他掷地有声,果断坚决,终是下了决心。 既然皇上已经舍弃了他,他已经成了一个弃子,和皇位也已经无缘。那么,心爱的女子他就一定要得到! 贺兰雪微僵,她只是想要劝他忘了自己,怎的见他眼中的坚决之色更多?她也不能表现的太多,想了想又低声道,“时过境迁,说不定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她,王爷还是不要抱多大的希望!” 对付轩辕泽是必然的事,他们怎么说也是兄弟,贺兰雪并不想透露太多。 “不论她变了何身份,成了什么样子,我今生,都只认定她了!”轩辕瑞更加坚决,目光灼然,眸底柔情隐现。 贺兰雪怔住,见他执迷不悟,也不再多说,对着屋外喊道,“王爷的药煎好了没?剪好了便端进来。” 轩辕瑞见她语气软了下来,心底一慰,疲弱的倒在枕头上,“啧啧”喘了几声粗气,显然疼得厉害。 屋外应了一声,很快姚永亲自端着药进来。一进屋先看了自己主子一眼,见轩辕瑞虽然脸色苍白,不过神色好了许多。心底高兴,这北疆公主果然是主子的灵丹妙药啊!想到轩辕瑞终于可以好好的喝药,这性命算是保住了,姚永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谢谢公主。”万般感激都只换成这一句感谢。姚永恭敬的将药碗双手递给贺兰雪,也不敢多呆,忙躬身退下。 贺兰雪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正好,就笑着对轩辕瑞道,“王爷,该喝药了!” “好。”轩辕瑞很干脆的应了声,配合的抬起了头。 药汁浓黑,散发着呛人的味道,只需看一眼,便知这药定是极苦。贺兰雪搅了两下,舀起一勺送到轩辕瑞的嘴边,“这药看着极苦,王爷忍忍就好。得了病,吃药才好的快。”她记得好像听姚永说过轩辕瑞不喜欢喝药。 轩辕瑞好似并没有发觉药有多苦,贺兰雪舀了送到唇边,他尽数喝了,连眉头也未皱一下。 见一碗药见底,姚永忙拿了蜜饯过来。 轩辕瑞摇了摇头,笑道,“只要是雪儿喂的,再苦也是甜的。”他的眉眼弯弯,带着讨好的笑容,眼神殷切的看着贺兰雪的眼睛。 贺兰雪看他分明虚弱不堪,却还强撑着对着自己笑,心底不免又是一声叹息。眸色却淡淡,看不清喜怒的道,“王爷既然已经醒了,那本宫就告辞了。” 能清醒的和自己说笑,看来性命是无忧了。 说完,也不理姚永张着嘴想要阻拦的样子,更不理会床上轩辕瑞骤然而变的脸色,轻缓的走了出去。轩辕瑞在后面急急的叫了她两声,她也没有回头。 “雪儿……”轩辕瑞伸开手臂大喊,却只是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雪儿!为什么不理我?”轩辕瑞睁大了毫无焦距的眸子,痛苦的喃喃自语。支撑他意志的信念一跨,他重重的跌在床沿上,再也没了一丝生气。 “王爷……”姚永大惊,忙扑上去呼喊。轩辕瑞牙关紧咬,浑身冒汗,眼看着情况不妙。姚永忙大喊着让太医进来…… 贺兰雪带着阿紫,毫无留恋的出了瑞王府。她们身后,满院子的丫鬟婆子脚步匆匆,来来去去。只是,她们再慌乱惊呼,贺兰雪也只当看不见听不到! 上了马车,走了两条街道,估摸着快到驿站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下来不走了。事发突然,阿紫的头差点撞上车壁,忙稳住身子,看了看贺兰雪还好,忍不住对着外面喝道,“怎么赶的马车?” 车夫有些畏惧的声音传来,“奴才该死,惊扰了公主。只是前面堵住了,马车无法通行。” 阿紫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挑了帘子朝外面看去,果然见前面的街道上横了好几辆马车,也不只是干什么的,只不过肯定是无法过去了。 到驿站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退也无处可退。贺兰雪看了看,就让车夫将马车靠边停下,当一会前面的马车走了再过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前面的马车还是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阿紫有些不耐,挑起了帘子刚要下车,就听到一道温润的声音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公主!” 第三百四十五章 马车里,贺兰雪身子一颤,瞬间恢复如初,微微探出身子,笑着道,“太子殿下。” 马车外,一身澈蓝挺拔而立的男子,不是轩辕泽还有谁? 午间的太阳,端端的照射在他的身上,明媚而炙热。给他澈蓝的衣袍撒上一层金光,刺眼,艳丽! “公主。”轩辕泽点头,眉梢都是暖暖的笑意。 流风站在他身后,行礼后说道,“我们的马车坏了,耽误了公主的路程。” 贺兰雪“哦”了句,抬眼看去,果然在几辆马车的前头,有一辆马车特别熟悉。“没关系,我们也不急。”她疏离的笑笑。 “太后寿辰快到了,公主要不要和本宫一起去挑些礼物?”轩辕泽眼神温润,神情有几分期待。 此刻还在大街上,因为马车滞留,有不少行人绕过马车而行。很自然的,也有不少人经过。轩辕泽的话不高,可也绝对不属于低的,足以让周围一两丈之内的人听到。 贺兰雪脸色微怒,这个轩辕泽还能再无耻些吗? 只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已经有好几个人听到声音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太后生辰?那可要好好庆祝。本宫初来贵朝,恰好赶上,自然要送礼庆贺。”贺兰雪挑了挑眉道。她带着面纱,轩辕泽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可她不悦甚至有些恼怒的眼神却是看的分明。 笑意再一次漫上他的眼角,他的嘴角也愉悦的勾起。她恼恨也好,总好过心如死水无一点波澜。 “如此,那本宫就搭公主的马车一起吧。”轩辕泽嘴里说着,脚下的步子已经迈开。 贺兰雪想要拒绝,可周围太多的人,她若做的太强硬也不好。正想着如何开口才合适,就听到马车后方有人朗声道,“太子皇兄要去给太后选礼物,正好我也一起去!” 声随人到,贺兰雪就看到轩辕湛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笑眯眯的站到轩辕泽的身边。 他的身高虽没有轩辕泽那般挺拔,但也不失俊逸。一身锦衣,面色如画,两人站在一起,同样的丰神俊朗。宛若两道美丽雅致的风景,顿时吸引了大街上不少人的目光。 贺兰雪看了看马车四周一脸兴奋,羞答答明明想要表现,却碍于礼教只能站在原地傻看的女子们,不由冷哼一声。心道要不是几辆马车阻着,怕是那些女子都要冲上来吧!那些女子看不看也不管她的事,她此时倒恨不得有那个大胆的女子跑过来,拉了这两个人离开她的眼前的好。 只是轩辕泽很显然是故意在此等她,要让他离开,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只轩辕湛也凑巧赶来,就有些耐人回味了!她不会傻到以为这两兄弟友爱到这种地步,连给太后选个礼物都要一起去! 轩辕泽微微一笑,对于轩辕湛的到来并没有多少意外。“没想到能碰上九弟。如果公主没意见,那就一起吧!”他将问题抛给了贺兰雪。 “既然太子殿下没意见,那就这样吧。只这京中店铺众多,不知太子殿下和九皇子要去哪一家?”贺兰雪淡笑着问。 轩辕泽正要开口,轩辕湛已经抢先道,“听说奇珍阁新到了一批不错的物件,我们不妨到那里去瞧瞧!”他的话听着像是建议,语气却已经是笃定。 轩辕泽见他望过来,就点点头表示同意。 “奇珍阁么?那好,本宫就先行一步了,阿紫,调转马头,去奇珍阁。”贺兰雪听到这兄弟两个商量好了去出,当下就吩咐阿紫,让车夫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这丫头,也不知将本皇子捎上……”轩辕湛嘟囔一声,看着马车远去的影子有些不甘。他的语气,竟是少见的亲昵。回头,瞧见同样和他站在一起的轩辕泽后,他的心情立刻好了许多,眼睛里暗淡下去的光瞬间又亮了。 “那丫头不管我了,如此就只有搭太子哥哥的马车了。”轩辕湛嬉笑着上前两步,歪着脑袋私下找寻着太子府的马车,只是看了半天也没见。 “马车坏了,本宫也正烦恼如何去呢!”轩辕泽指了指远处正在修理的马车,敛了眸中的不悦笑着道。 刚才轩辕湛的那一句很自来熟的‘丫头’,让他的心里极其不舒服! “坏了?哎,看来我们只有走着去了!”轩辕湛一听也没有多说什么,叹息一声道。 “九弟今日出来没骑马?”轩辕泽有些好奇的问。 他身后的流云也目光深沉,悄然看了看四周。众所周知,九皇子最是喜欢骑马的。平日里最讨厌坐马车轿子,说那是柔弱女子才用的工具。他一个大男子,自然应该骑马。只是,偏爱骑马的他今日徒步出宫,却不得不让人深思。 轩辕湛眸中什么一闪,只是很快他就笑着道,“那马日日被我骑,也有了些怨气,今日里竟使性子怎么也不肯出来,被我让御膳房的人牵走了。” 御膳房是主管一宫主子,宫人膳食的地方,马被送到了那里,其结果可想而知! 轩辕泽眸光一冷,却是笑着道,“九弟可真舍得,那马好歹跟了你这么些年。” 轩辕湛冷哼一声,“一匹不听话的畜生而已,既然无用,留它作甚?” 这一下,不光是轩辕泽,就连流云的眸子也冷冽了不少。 轩辕湛是在向他们昭示他的无情和狠冷吗? 轩辕泽眼底的笑意更多,“本宫到有两匹好马,九弟若不嫌弃,明日让人送进宫去。”皇室兄弟之间本就没有几多真情,如今轩辕湛这般说了,他也一点都不意外。一匹马跟了几年说杀就杀了,就如他们之间的手足之情,也可以这般的舍弃和决绝! “太子皇兄的马好是好,可终究不是我的,难免欺我,还是我改日找父皇另寻一匹的好。”轩辕湛笑眯眯的拒绝,说出的话一点也不留情。 流云的脸立刻就变了,这个九皇子好生狂妄。不仅不领殿下的情,还故意炫耀了一把,将皇上都拉了出来。皇上的马,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骑出来的。 轩辕泽神色如常,听了也没恼,依然笑着说,“既如此,那便走吧。”太子府的马车可不止有一辆,既然轩辕湛打搅了他的好事,那他也不介意吝啬一把,陪着九皇子徒步前往。 轩辕湛带了几个护卫,不远不近的围在他的四周。虽然都是便服,可那一脸凛然之色,还是让那些眼冒赤色的小姐们却了步。 贺兰雪的马车停在奇珍阁外,阿紫挑起车帘,她探出身子看了看四周,然后下了车。 奇珍阁外有许多行人,看到驿馆的马车,都好奇的想看马车里的人。直到看到一身白衣,如雪似莲的纤细女子走了出来,顿时有不少人停住了脚步。许多女子都露出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贺兰雪和阿紫两人进了奇珍斋。 少时,轩辕泽和轩辕湛相携而来。两个人玉润丰朗,天人之姿。一个挺拔如竹,华盖天下。一个秀逸少年,眉目如画。一个儒雅温润,一个青涩纯真。只让一街的女子们看痴了神智,神思恍惚。 太子和九皇子可都是月华皇室乃至整个京城最引人注目,最让女子们心牵魂萦的男子。平日里能见一个都很不易,今日里一下子就看到两个,这些女子如何不疯狂?更别说轩辕泽还是太子,轩辕湛更是最近传言皇上最疼爱的皇子。两个人不论身份还是样貌,那都是一等一的,自然让未出阁的女子心仪神往。 奇珍阁的掌柜惊喜惶恐的忙跑了出来,弯着腰行礼后,将两人迎了进去。他做掌柜也十几年了,平日里达官贵人千金小姐来的自然不少。可像今日里一下子来了三位集尊贵和容姿都属绝色的皇子公主,也还是第一次,更何况还有一个太子殿下! 两个人进了前堂,有几个零散的客人正在挑东西,都是女客。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同时回了头,瞧清楚踏着日光走进来的绝色男子后,一个个呆在了那里! 掌柜的在前面领路,轩辕泽和轩辕湛面色如常随着他上了二楼雅间。门帘挑起,贺兰雪正坐在一张桌子前喝茶。 一个伶俐的少女端了茶上来,并很快就退了出去。至始至终,她的头都没有抬起,也没有偷看三人一眼。就连神色和气息,也都是平稳的。 贺兰雪的眸子闪了闪,多看了那少女的背影一眼,若有所思。 “有马车坐就是好,本皇子的脚都走痛了。”轩辕湛一看到贺兰雪,就抱怨的嚷嚷着坐到了她的对面,毫不客气的端起一杯茶喝了两口,还不忘夸奖了两句,“好茶,好茶!” 轩辕泽走到了另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没有喝茶,却是对着掌柜道,“将你们店里最好的宝贝都拿出来,给公主和九皇子看看。” 掌柜的忙不失的点点头,一脸笑容的退了出去。 “太子哥哥怎的如此说?怎的只说我和公主,你不选吗?”轩辕湛放下茶杯,有些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 “本宫先不忙,还是公主和九弟先选吧,瞧瞧可有中意的。”轩辕泽看了贺兰雪一眼,笑着道。 轩辕湛哦了一声,很难得的并没有多问什么。 刚好掌柜的再一次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盘,上面盖着红布,高低不平,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他的身后,一个年轻的小厮也端着一个木盘,只是盘子里的东西很明显要高大一些,也同样用红布盖着。 掌柜的将木盘放在贺兰雪面前的桌子上,笑着道,“本店的东西粗陋,公主看看可能入了你的眼?”说完揭开了红布。顿时,屋中一下子亮了不少。但见木盘里满满的都是珠翠宝石,钗玉镯子,大到头面钗环,小到耳坠戒指,无一不是精美绝伦,华美异常!先不说材质如何,只看做工精巧繁琐,巧夺天工,便知绝不是凡品。 贺兰雪是女子,对首饰自然喜欢,一看之下便露出喜爱之意。阿紫更是两眼发光,一个劲的往前看。不是她没见过好东西,实在是这奇珍阁的首饰打制的太好看了!那样式和做法,都是她在北疆没有见过的。 “奇珍阁果然名不虚传!”贺兰雪赞了一句。 掌柜的忙弯腰笑着道,“都是些俗物,公主慢慢挑。”说话间,他的眸中也隐隐露出得色来。 贺兰雪点了下头,没有说话,眼睛很自然的落到了面前的首饰上。 掌柜的看她喜欢,就施了礼退后两步,然后走到轩辕湛的面前,接过小厮手里的木盘,放到轩辕湛身后的桌子上,恭声道,“这些都是本店的珍藏,还望九皇子喜欢。”说完,抽开了红布。 自然,这块红布下所覆之物自也不俗,镶了金坠了宝石镂空出祥云光圈的观音玉像。青翠的像是要滴出水来的娇嫩嫩的翡翠白菜,深海极品珊瑚所串的手链,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朝代细腰鎏金窄口的白釉红梅竞放插花瓶……哪一样,都是价值千金,哪一样都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轩辕湛眼中也露出了兴趣,拿起一件细细的把玩起来。 轩辕泽眸深如海,让人瞧不到底。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润和气的笑容,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至于他到底在瞧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贺兰雪和阿紫在低声说着话,她即使不抬头,也能感觉到那道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炙热视线。不用说,她也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她心中虽恼,可也不能出声斥责,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视而不见。 一盏茶后,贺兰雪就挑了两件首饰出来,一个是赤金叠翅蝴蝶钗,一个是一副翠玉滴水状的耳坠。轩辕湛也选了玉观音和珊瑚手珠。轩辕泽也选了两件贵重却并不十分独特的物件,一柄前朝遗留下来的玉如意和字画。 三人中,贺兰雪的东西一看就是少女所爱之物,颜色和式样都比较喜气,适合少女佩戴。可见,这两样东西她都是给自己选的。 轩辕湛的观音和手珠极符合老人家期望祥和吉祥的寓意,显然是准备送给太后的寿礼。轩辕泽所选的玉如意和字画在三人里头价格最高,只是这样的东西每年太后寿辰所收到的也不在少数,自也不稀奇。 贺兰雪心里对那个刻薄阴沉的太后没一点好感,心里也并不想对她送什么礼物。可她如今身份摆在那里,代表了北疆,更何况北疆王早就准备好了礼物,她只需到时送上即可。 “这两件东西本宫要了,阿紫,付银子。”贺兰雪扬了扬手里的金钗,对阿紫吩咐道。 “公主来我月华做客,又哪里能让公主破费?”轩辕泽极快的开口拦住了阿紫,笑着对掌柜的道,“这些都记在本宫的账上,一会到太子府去支银子。” 掌柜的喜笑颜开,忙点头称是,欢欢喜喜的准备下去了。 “慢着。”正翻看着手里的珊瑚珠的轩辕湛头也不抬的喊了一声。掌柜的迈了两步的脚,定在了那里,他有些诧异的看着轩辕湛。贺兰雪也抬起了头,本来她也想着要拒绝的,没想到却被轩辕湛打断了。只是她好奇他要说什么? “公主怎么着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这银子,自然是由我来掏。”轩辕湛放下手里的珠子,抬头,眸中有些坚定的看着轩辕泽。 轩辕泽黝黑的眸子闪了闪,随即淡笑一声道,“九弟还未成年,现在就说成亲未免太早了些。”轩辕无痕虽然那日在大殿上提了一下,可是并未下旨坐实,轩辕泽自然更不会当一回事。 贺兰雪觉得好笑又气恼,她这个北疆公主很落魄吗?像是没银子的样子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争着给她付银子?轩辕泽她根本不想要他的一点东西,自然不想给他机会。轩辕湛怎么瞧着都太阴沉了些,极不符他的年龄,她也不喜欢。当下对阿紫使了个眼色,阿紫领会,拿出一叠银票,点了好几张放到掌柜的手里,高声道,“这银子我们自己掏了,就不麻烦两位殿下了。” 阿紫说完,还扬了扬手里剩下的银票,看了两人一眼,一脸倨傲的退回了贺兰雪的身后。 轩辕湛一怔,他看向轩辕泽,却见他神色平平,显然没有多少意外,眸中不由一冷,脸上却是无所谓的笑容,“公主这是在给本皇子省银子呢。好吧,我的银子留着以后慢慢花。”说完,他欣然坐到了椅子上,眉开眼笑。那模样,完全没有一点被人拒绝的尴尬和恼怒。就完全一副没心没肺单纯毫无心机的样子! 自然,轩辕泽和贺兰雪也绝不会傻到认为轩辕湛是一个心机单纯的人。能小小年纪就得到皇帝的宠爱,私下里秘密培养,怎么也不会是个简单的人!这其中他母妃的因素纵然占了一些,可他本身若无可取之处,皇帝也不会选他! “本宫谢谢九皇子。”贺兰雪笑着点了点头。她并没有否认轩辕湛说的她是他未过门妻子的事,因为她认或不认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妥。她并不想得罪轩辕湛,因为得罪他也就间接得罪了皇帝。可她也不想真的嫁给轩辕湛,如此心思深沉的男子,做她的丈夫她夜里都会睡不安稳!所以,什么也不说就是最好的办法。更何况能借由他的口拒绝轩辕泽,她何乐而不为呢? “你我之间,何用言谢。”轩辕湛有些老成的摆了摆手,眼中的笑意更浓。 贺兰雪一笑不再说话。 轩辕泽看着两人之间透着几分亲密的互动,眸中的暗色更多了些。她的反应虽然他早就有准备,可是每每经历,他还是会觉得心中刺痛。只他也知道不能心急,要想打开她的心结和消散她心底的怨恨,得一点一点慢慢来。 掌柜的收了贺兰雪的银票,却不敢下去,有些惶恐的看了看轩辕泽,见他摆了摆手,忙提溜着想要下去。只是…… “本皇子的东西,还是本皇子付银子的好。免得欠了太子哥哥太多……”轩辕湛再一次喊住了掌柜,朗声道。 掌柜的杵在哪里,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开店做生意这么多年,饶他是久经世事,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两个皇子不见刀锋的互掐,很是难得一见,可也让人提心吊胆。 “本宫的好心九弟竟一次也不接受?真是让人伤心!”轩辕泽再一次被他拒绝,眸子闪了闪,脸上却有了一抹无奈之色,眉宇低敛,似有不小的委屈。 贺兰雪冷眼看了,黛眉微皱。这两个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那里,是小弟我一向流浪惯了,这么多年都是孤身在外,独来独往,对于别人的赐予习惯了拒绝。太子哥哥不要生气,绝没有嫌弃你的意思。”轩辕湛笑的有些歉意,只是眸子里的冷色渐浓。 轩辕泽的心思他此刻怕是也摸到了一点,看来,他对这个北疆公主也是存了心思的。哼,妄想得到北疆的助力,做梦! 他抬眼淡淡的看了一眼贺兰雪,见她侧脸对着窗户,正和侍女说着话。虽然遮着面纱,看不到她的脸,只是她那双水波盈润的眼睛,长长卷曲的睫毛,无一处不透着精美!这样的女子,容貌必定是绝色的,想来娶了也不错。轩辕湛勾起嘴角心中暗想。 贺兰雪此时在和阿紫状似无聊的看着窗子外的天空,并没有看到轩辕湛的神色。只是就算看到了,她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突地,街上传来一阵喧哗,隐约夹着好些人的爆喝。贺兰雪微微凝神,仔细听来。 “站住,你个小贱人,竟敢偷跑,老子抓住了定要打断你的腿!”一声粗暴的男子声音从街上传来。 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有远有近,远的听着有好些人,而近的似乎只有一个人。当先的脚步声仓促而惊慌,转眼就到了奇珍阁的楼下。街上,传来路人惊慌躲避的声音,紧接着‘扑通’一声,像是有人跌倒了。 “跑啊,老子看你往哪里跑?再跑跑试试……”粗暴的男子声音微微带着喘息,却更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就是,这个死丫头饿了几天还有力气,待会抓回去老子嘿嘿……”有一道更加猥琐的男子声音紧接着道。 最后的尾音他拉的有些长,让人不免为那即将被抓住的女子担心。 贺兰雪正无聊想着告辞离去,听到声音皱了皱眉走到了窗户前往下看。阿紫也好奇,跟在她的身后朝下看去。轩辕湛和轩辕泽好奇心没有那么重,且他们的心思也不在街上,故此都没有动,依然端坐着。 从奇珍阁的窗户往下看去,刚好能看清楚下面的动静。 大街上已经围了好多人,有男有女,老少参杂。这些人很自然的围成一个大圈,中间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女匍匐在地上。她的身上有很明显的血迹,显然受了伤。 贺兰雪的眉头皱了皱,这个少女被人追杀吗?她的目光看向人群外,果然看到有几个彪型大汉扒拉开人群,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起先那道令人讨厌的粗暴声音又响了起来,“跑啊,你倒是跑啊,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贺兰雪这次看清了,说话的是一个赤着膀子,彪圆体胖的高大男人。她站得高,看不清他的脸,只是看他一脸横肉,说话粗鲁野蛮,想必长得也不怎么样。再看地上的那个少女,此刻已经害怕的连连朝后挪去。只是她没有力气,又受了伤,挪来挪去也不过两三尺的距离。她的身子在瑟瑟发抖,两手撑地,拼命的往后退。 女子一身狼狈,衣不遮体,身上更是有不少明显的血痕,让人看了心生不忍。一旁围着的众人也暗中指着那个女子指指点点。其中同情的成分居多,但打抱不平敢管闲事的怕是没有。 贺兰雪眸子闪了闪,多看了两眼。 “你们不要过来……”少女一边往后挪着身子,一边沙哑着嗓子喊道。“你们逼良为娼,我……我要到官府告你们!”少女受了伤,身子又极度虚弱,即便是咬牙切齿的话,她也说的毫无气势,反倒让人觉得她更加可怜。那几个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许多人都为那女子暗中捏了一把汗! 人群中此时已经有人认出这几个男子的身份,立刻变了脸。看向女子的目光越发同情,并小声的告诉身畔的人。只饶是如此,仍是没有人站出来。 四个大汉也不理会周遭人群的议论和眼光,只是冷笑着一步步向地上的女子走近。少女的目光越发惊恐,一双大眼睛里流露出不甘和愤恨,身子仍是下意识的往后躲。 “你这贱丫头,偷了主子的首饰就想逃跑?看回去后怎样收拾你!”为首的男子抬头扫了一眼人群,大声的喝道。其目的,就是要让周围的人听见。 第三百四十六章 果然,被他这样一喝,有不少路人已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是哪个府上偷盗主子财物的丫鬟啊! 刚刚的同情也一下子变成了鄙夷和憎恨。身为奴婢,竟敢偷盗,这番责打都是轻的…… “不……我没有!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他们的人,他们胡说八道……”匍匐在地的少女听到他的话,猛的瞪大了眼睛急急的辩解道。她的眼中都是屈辱的泪,却倔强的不肯让泪落下,因为愤怒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没有?那这是什么?”恶脸大汉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对着四周扬了扬。“这白纸黑字可是写的清清楚楚,你还敢狡辩?”说着,他的神色缓了缓,有些惋惜的道,“本来主子念着你是初犯,还想着要从轻处罚。没想到你这丫头竟然满口胡言,如此,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话音落,他眸中狠光一闪,对着身后的三人使了个眼色。有两个人立刻挽了袖子,气势汹汹的就向那少女走去。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人,俱是在他扬起手中的纸张的瞬间,隐约的看到几个黑色的大字‘卖身契’,就都不再言语。 横竖都是别人府里的事,他们就更不会管了。 “不,不是这样的。那不是我写的……”少女惊慌的后退着,口中有些虚弱的辩解着。她的声音虽低,可眸中倾射出的愤恨和羞辱,仍那么清晰的让人看清。 “不是你写的?那这手印总是你的吧!”大汉狞笑着,抖了抖手中的纸张。纸上一抹鲜红色的印记清晰明显。红印鲜明,颜色周正。形状,就是一枚指印。 周围人群又发出一阵不小的唏嘘声…… “你们这些胡说八道的恶贼,那印记虽然是我的,可却是你们趁我昏迷按下的,怎么能算?”少女厉声怒喝。 围观的人议论的声音低了一些,不过,显然都是信那女子的话。 “狡辩。明明就是你心甘情愿所按,怎么成了我们强迫?”大汉目光有些慌乱,不过只一瞬就恢复镇定,脚步不变,大声斥责着朝女子走去。 贺兰雪的眉头不悦的皱了一下,一旁阿紫看着下面女子羸弱可怜的身影,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又是一起逼良为娼的案子!” 听她话里的意思,也是相信那少女所说的话。 轩辕泽和轩辕湛也听到了,两个人对看一眼,齐齐走到窗户边。阿紫退后,让出窗边的位置。贺兰雪的身子也朝旁边挪了半步,只目光并没有撤回。 隐隐的,那个少女让她有莫名的熟悉之感。只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认不认识。 街上的少女毕竟受了伤,她没有退几步就被几个大汉抓住。其中一个人趁她还未出口大叫之时,掏出一块帕子捂住了她的嘴。少女拼命挣扎,发出“呜呜……”的声音。怎奈力量悬殊,她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贺兰雪的眉头皱得越发厉害。 轩辕湛看了她一眼,挑眉望向轩辕泽,淡笑着说道,“许久不回京城,没想到挑个东西也能看到这种事。太子皇兄,这京兆司可是归你管的呢!”说完,他又对着贺兰雪抱歉一笑道,“让公主看笑话了。” 轩辕泽的神色如常,如玉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温和一笑道,“流云,下去看看。” 流云应了声,很快的转身退下。 几人的身形都没有动,齐齐看着下面。阿紫尤其好奇,忍不住从贺兰雪的身后探出脑袋来,不愿错过街上的一点响动。 很快,流云的身形就出现在了奇珍阁的楼下。与此同时,一队士兵也从远处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将那几个人绑了。为首的大汉刚大喊了一声什么,就突然间哑口无言,挣扎着被官兵押了下去。看热闹的人从官兵来时就有意识的退到两侧,此刻也慢慢的散去。他们的目光都有些庆幸的看了眼那个少女,虽不知这些官兵最后是不是真的将这些恶人捉拿下狱,至少目前看来,这女子是得救了!刚还吵扰熙攘的大街上,转眼间就没了闲人,只余流云和那个倒在地上的姑娘。 贺兰雪的眸子淡淡,没有言语。阿紫好奇的看了眼轩辕泽,暗自撇了撇嘴角。 没想到,这个月华的太子动作还挺快! 那些官兵并不会如此凑巧的会及时出现在这里,怕是从那大汉一出现,就有人去通知了他们。不用想,阿紫也知道是轩辕泽。 “姑娘,没事了,你赶紧走吧。”流云看着还呆愣在地上没有动的少女轻声道。 那几个恶人一出现,太子就暗中让他吩咐了人去京兆司送信,时间上刚刚好。 “谢谢!谢谢!”少女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听到他的声音忙抬起头感激的道谢。只是,在看清面前的男子容颜后,她很明显的打了个颤,目中显出惊慌,赶紧低下了头。可,就这么一瞬,流云也已经看清了她的样子! “你……”流云有些诧异,眼前少女的模样虽然狼狈,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怎么会成了这副样子?他不敢决定什么,忙抬头,看到轩辕泽的眼神后心中明白。“姑娘受了伤,请随在下先去处理伤口吧。”他的话,没有商量,温和中透着坚决。 “好……”少女低下了头。她自然也看到了流云抬头的动作,可是下意识的,她不敢抬头看。他既然在这里,那么太子殿下定然也在附近,或许,就在身旁的这临街的店铺中……她看了看自己浑身的血痕,咬了咬唇。以自己现在的样子,根本不可能逃脱的掉! 少女忍着痛,咬着牙吃力地站起来,随着流云蹒跚的离开。 “咦,云侍卫显然是碰到了熟人!”轩辕湛看着那女子被流云带着离开,抬眸兴味的看着轩辕泽。刚才流云和太子的互动,可没逃过他的眼睛。暗中使了个眼色,他身旁的侍卫很快悄然退下。 对于有人离开,轩辕泽恍若未见,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优雅的回到桌子旁,吩咐流风将挑好的礼物包起来。“时近中午,不如本宫就请公主和九皇弟去前面的酒楼用膳可好?” “好啊……”轩辕湛并不反对。 “不用了,本宫还不饿,就先告辞了。”哪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兰雪冷声打断。和轩辕泽相处了这么半天已是她的极限,她实在没有心情再陪他去吃什么饭!更何况,那个女子总给她莫名的熟悉之感,她现在就想着赶紧让人去查一查,那女子到底是谁!能被流云不声不响的带走,能让轩辕湛也感兴趣的人,她也有些好奇了。 浅浅的施了个礼,她带着阿紫两人缓步离开。 “可惜啊,太子皇兄的好意,佳人似乎并不领情啊!”轩辕湛挑衅一笑,跟着贺兰雪的身后也离开了。 轩辕泽眸中暗了暗,走到窗前,看着那抹白影上了马车,渐渐消失在街角。 “殿下,暗卫传来消息……”流风附耳低语。轩辕泽的脸色一变,沉声道,“回府。” 马车中,贺兰雪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立刻对阿紫吩咐,“阿紫,你现在下去,找人查清楚刚才在街上的那女子的身份。” “是,公主。”阿紫领命,掀开车帘敏捷的跳了下去。 城中一个隐蔽的小院外,流云轻轻扣了扣门,少时,就有一个婆子打开了门,对着流云福了福。 “带她下去上药,小心伺候。”流云冷声道。 “是。”婆子恭谨的应了,看着他离开,然后走到少女的面前,拉住她的少温声道,“姑娘,请跟我来。” 少女木然的随着她的力道往屋子走去。很快,就有两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烧了热水,伺候她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婆子又小心翼翼的给她上了药,端了熬好的汤药喂她服下,将她安置在床榻上,才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那婆子都没有多问她一个字。 躺在松软的丝被中,少女睁大了眼睛看着帐顶。不久,睡意袭来,她沉沉睡去。 贺兰雪的马车不急不缓的回了驿站,她梳洗了一番,刚坐定,阿紫就回来了,面色凝重。 “公主,我们的人没有查到,那女子不知被流云带去了哪里。”阿紫的声音有些懊恼。 贺兰雪面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定。“查不到是必然。我们初来乍到,轩辕泽可是月华太子,在京中多少年的势力。要是轻而易举被人跟了踪,那也怎么都说不过去。”她笑了笑道。 一顿,她又想到什么,沉声问道,“我们的人布置的怎么样了,太后寿诞,我要送给轩辕泽一份大礼!” 阿紫狡黠一笑,“公主放心,这一次,必定让轩辕泽好好的喝一壶!”敢伤害公主,不管这个太子才华样貌如何,都不能放过! 宫里,轩辕湛也在听着暗卫的禀报。在得知一无所获后,沉着脸让暗卫退下了。 “殿下,那个丫头是什么人?能被太子藏的这么深不被我们找到?”身后的侍卫木杨看着主子阴沉的脸色低声道。 “太子皇兄一向不近女色,鲜有艳色传闻。今日却对这受伤女子伸以援手,的确让人费解!”轩辕湛眸中闪了闪,却还是有一些不明。“让人全力搜查,务必要找到这名女子。” “是,殿下。”木杨恭声应了,悄然退下安排。 殿中静静,伺候的宫女都低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轩辕湛静神站在窗前,双唇紧闭,神色不明。 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别说是木杨了,连他都有些好奇。不过,能让一向谨慎的太子哥哥如此轻易的将这个弱点暴露在他的面前,这个女子,必定十分重要。就算不是红颜知己,也是和他牵扯颇深的人。深思至此,轩辕湛更加好奇了。 如此平安过了几日,就到了太后寿宴前三天。因为去年太后寿宴因为出了事闹得有些不愉快,今年,皇上特意嘱咐了一番,一定要好好办,绝不能出一点事情。 皇后娘娘说要亲自到白云寺为太后祈福,带了诸位皇子公主,并邀请了贺兰雪。左右她也无事,就应了。 一大早贺兰雪就带着阿紫和阿萝进了宫,到了皇后宫里,发觉皇后不在,倒是五公主和六公主都已经到了。五公主六公主虽然不喜欢贺兰雪,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相互见了礼,瑶姑姑笑着从内殿出来,施礼后道,“奴婢参见五公主六公主,贺兰公主。娘娘正在梳洗,三位公主请先喝杯香茶歇一歇。” 瑶姑姑说完,早有三个伶俐的宫女走上前来,奉上茶盏。五公主接过茶盏,在一旁的锦凳上坐了,笑吟吟的道,“原是我们两个来早了,倒是扰了母后。” 六公主一笑,抿了一口香茶,看了眼贺兰雪。她的目光闪烁,眸底有说不明的意味。贺兰雪感觉到了,心地冷冷一笑。对于这两个骄纵傲慢的天之骄女,她一点好感也无,她们怕也亦是。既然彼此生厌,还是少接触的好。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安静的喝茶。 “贺兰公主可真是勤快之人,比我们这住在宫里的只慢了那么一丁点,真是辛苦了!”五公主挑衅的话语再一次响起。 “五姐说的什么话?人家贺兰公主可是就要成为我们的皇嫂了,对皇祖母的事情上心那也是应该的,你做什么大惊小怪呢?”五公主的话音刚落,六公主就接着道。 贺兰雪神色平平,优雅的掀开面纱一角,浅抿了一口茶水,仿佛对两人的话没有听到。她身后的阿紫和阿萝可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两婢立刻变了脸色,俱愤愤的盯着五公主和六公主。这两位公主也真是太讨厌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拐着弯的说公主还未嫁给那位皇子,就不顾廉耻的眼巴巴的跑过来巴结太后和皇后吗? “太后娘娘是长辈,况且,临来时王舅可是特意吩咐,让本宫一定要代他向太后老人家表达恭贺之意的。本宫和王舅自是一样的心思,都会虔诚祈求菩萨保佑太后娘娘凤体安康,保佑月华和我北疆永修同好,繁荣与共。”贺兰雪的声音平和,淡然中却又恰到好处的带了一丝真诚,让人丝毫也不会怀疑她的真心。 五公主和六公主一噎,面色俱是一白,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阿紫和阿萝见自家公主三言两语就将两个不可一世,挑衅狂妄的刁蛮公主堵得说不出半个字来,俱是得意的抬高了下巴。 哼,挤兑人?你们还嫩了点!公主都将两朝的邦交和王上搬了出来,看你们还怎么说?要不是你们皇后下了帖子邀请,我们公主还不乐意去呢!两个丫头在心里腹诽不已,不过也知道是在皇后宫里,不敢表现的太过。不过,挑起的眉角却恰到好处的表明了她们心中的欢喜。看到无比讨厌的人难受吃瘪,本就是令人愉悦的事情! 瑶姑姑一直安静守礼的站在一边,对于三人的唇齿相击,就似完全没有听到,脸上一直保持着恭顺淡漠的神色。 小宫女打起了两边的纱帐,皇后一身明艳的宫装走了出来。略作修饰的容颜上,看不出不悦和指责。含笑看了一眼贺兰雪,抿唇笑道,“公主一心为两朝邦交,实在是让本宫感激。”这话,就是表示,她人虽然在内殿,可是三人的一举一动她可是清清楚楚。五公主六公主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儿臣参见母后。”两个人忙上前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贺兰雪也带着两个丫头行礼。 “免礼。”皇后笑着抬了抬手,示意三人起来。又道,“为太后祈福是件大事,耽误不得,我们走吧。”说完,起身,扶着瑶姑姑的手臂朝外面走去。 宫门口,容妃,淑妃和端妃都已经候在了那里。就连轩辕泽轩辕湛三皇子四皇子都在。原本他们也是要到皇后宫中等待的,只皇后娘娘喜静,他们就都在宫门口等侯。轩辕泽一身蓝色锦衣,上头用银丝绣着若隐若现的龙纹。月白色腰带,上镶同色的宝石,挺拔如玉,温润雅致。就那么不言不动的站在那里,就是一副极美的画卷。轩辕湛则穿了一身暗青色的锦袍,除了袖口领口的云纹,就是衣摆下方绣着的青竹了。简简单单,却也与众不同,让人看去,少了一些青涩,多了些稳重和老成。三皇子四皇子依然保持着原来的穿束,两人也是天之骄子,自是俊美。只是终究比前两人差了一些。 远远的,众人都看到了皇后的凤撵,随后,就落到凤撵后的三顶软轿上。前两个是五公主六公主,后面一个一身白衣,轻纱遮面,微风拂过,纱衣飘动,灵秀如仙。几道炙热的视线几乎是同时越过前面的软轿,落到她的身上。 五公主六公主感觉到了,面色一僵,眼睛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个北疆来的贱人,走到哪里都不消停,几位皇兄的魂都被她勾走了!不甘被人忽视,两个人都回头狠狠的瞪了贺兰雪一眼。 对别人的目光,贺兰雪并没有理会。平和目光在前方风采各异的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一身玫红的端妃身上。 端妃的装扮是刻意的精心,华衣珠饰,将她的妩媚妖娆展露无遗。精致的眉,勾人魂魄的丹凤眼,妖娆的朱唇,无一处不慑人的美丽。往那里一站,就生生的将一旁的容妃淑妃都比了下去。 贺兰雪看着美艳不可方物的端妃,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只是一眼,她就看到了端妃频频偷望向轩辕泽方向痴恋的眼神!只端妃掩饰的极好,不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这个端妃还是这么大胆! 皇后的凤撵一落,众人都上前行礼。皇后笑着让平身。 贺兰雪收回目光,下了软轿施礼,“见过容妃娘娘,淑妃娘娘,端妃娘娘。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诸位殿下!” 五公主六公主只是略微福了福,算是见了礼。 皇后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诧异的问瑶姑姑,“怎么没见到静婉公主?” 按说给太后祈福,静婉这个女儿可是当仁不让的要去。 瑶姑姑笑着回道,“回娘娘,静婉公主昨夜就从公主府提前去了。”昨夜公主府的人已经进宫禀报了太后,她也是得了消息才知道。只是皇后娘娘没问,她也就没有禀报。 “哦。这个静婉倒是个有孝心的。”皇后的笑容更加柔和,面上并没有丝毫不悦。 为了不兴师动众,宫门外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皇后当先上了第一辆华贵宽大的马车。三妃随后一人一辆,五公主六公主一辆。贺兰雪因为是外邦公主,独自乘了一辆。马车宽大,阿紫和阿萝也自然跟了上去。 有了侍卫开路,马车一路畅通无阻。一个时辰后,就到了白云寺的山脚下。 马车停下,众人陆续下了马车。 山中的道路早已被侍卫提前清场,看不到一个杂人。上山的台阶上,三五步就有一个侍卫站立,神情严肃,目不斜视。皇后出行,可不是小事,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这些侍卫可是从昨日就到了,几番搜查安排后,才通报了上去,方有了皇后今日的出行。 贺兰雪看着眼前依旧巍峨肃穆的皇家寺院,鼻尖隐隐能闻到幽幽的檀香。翠荫掩脊,雕梁画栋,依如往日的风景。阳光从山头撒下万丈金光,整个寺庙仿若置在仙岛蓬莱,天宫玉阶,让人心中肃然起敬! 白云寺的主持方丈早已率了寺中僧侣站在山脚下等候,看到皇后的马车停住,早已跪在了地上,“恭迎皇后娘娘!” 白云寺虽是皇家寺院,可得一朝国母亲临次数毕竟不多,方丈自然十分重视。 皇后扶着瑶姑姑的手下了马车,雍容华贵的站在那里,含笑看了一眼匍匐在地叩首的僧侣,开口,“都起来吧。今日本宫前来是为了为太后祈福,不必多礼。” “谢皇后娘娘。”方丈率着磕了头,才站了起来。 几位娘娘皇子公主紧随着皇后,浩浩荡荡的朝山顶进发。 第三百四十七章 台阶入云,一百多道,会武的人都觉得气喘,更别说平日里娇滴滴走路就坐轿的后妃和五公主六公主了。饶是有侍女扶着,饶是半路歇了几次,待上到山顶,都已经香汗淋漓娇喘连连。千娇百媚的几人,此刻都有些狼狈。尽管心里都叫苦连天埋怨不已,可脸上却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这可是给太后祈福,就是再苦再累她们也不敢哼一个字! 皇后娘娘身子娇弱,咬着牙上了山顶也是一身的汗。山顶的风有些凉爽,吹在身上有些舒服。瑶姑姑怕皇后娘娘着凉,忙拿了帕子擦了擦她额角的汗。容妃淑妃的侍女也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自己的主子,端妃倒是没有急着擦汗,而是有些期盼的瞄了眼轩辕泽。见对方完全忽视她哀怨兮兮的眼神,她狠狠的拧了拧手里的帕子,打掉了贴身侍女拿着帕子上来的手。 五公主六公主更是娇生惯养,这么长的台阶上来,早已累得骨头都散架,只能扶着自己的侍婢不住的喘气。看着随后上来蒙着面纱呼吸均匀的贺兰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是,自己的气都喘不匀,也就顾不上找她的麻烦。 稍作休息,皇后就示意了下,方丈很有眼色的在前面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大殿而去。 大殿上早就准备好了不少青色的蒲团,依次排列在地上。皇后率先跪下,然后是几个妃嫔,皇子公主,贺兰雪在最后面。 大殿两侧早就坐满了僧侣,都端着身子闭着眼睛敲击着手中的木鱼,嘴里吟唱着听不大清楚的佛经。不过,他们神情肃穆,让人一看就心里安宁。从爬台阶的烦躁中顿时清净下来,渐渐地,心也变得宁静。 磕了三个头后,皇后就双掌合十,静默祈祷。她身后的人也随着她一起闭目静默。宽阔大殿中,只有檀香缭绕,还有僧人沉闷的诵经声…… 贺兰雪在最后,她的前方是五公主和六公主,她们二人的缝隙中,赫然是那道蓝色的身影。她只需要抬头平视,就能看到。他,总是能在不经意间,闯入她的视线!她的眸子闪了闪,遂闭上了眼睛,屏除心中所有的杂念,认真的祈福。 高大的佛像肃穆庄严,弯指拈花之态一如昨往,静静的俯视天下苍生。 每次来到这里,贺兰雪都会觉得心中静宜,身上的爱恨情仇,仿佛被这无处不在的佛气所渲染,最后淡淡消泯。心境和身体都在这里得到了解脱般,出奇的轻松。 半个时辰后,祈福完毕,皇后被瑶姑姑扶着站了起来。旁边几个侍女相继上前,扶起了自己的主子。跪了半天,几个人早已经膝盖发疼,浑身发酸,见完事了,赶紧起来。贺兰雪倒是没觉得累,只阿紫也随着几个侍女一起过来,搀了她起来。 “皇后娘娘请随老衲来。”方丈低眉顺眼的过来,恭敬的说道。皇后点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跟着方丈往殿后的厢房走去。白云寺的规模之大贺兰雪早有体会,所有的贵人一人一座独立的小院。她的园子和五公主六公主紧挨着,只是走了两步她顿了一下。阿紫有些诧异,小声的问,“公主?” 贺兰雪没有出声,只是目光看向远处一座枝叶覆盖的园子静静出神。如果她记得没错,那是穆霜霜思过的园子。过了半年多,也不知穆霜霜怎么样了?没理由她就这么甘心在这枯静的寺庙中一直待着!突然间,她有些期待了…… 如果她是穆霜霜,一定不会坐以待毙,这次的祈福也许就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公主?”阿紫见贺兰雪怔怔的没有反应,就又问了句。眼瞅着前面的几位主子都已经进了各自的园子了,只有她们三人还站着。 “走吧。”收回神思,贺兰雪当先走进了小院中。 片刻后,小沙弥送来了精美的素斋。一大早起来又是赶路,又是爬山诵经的,肚子早就饿了。阿紫在屋子外守着,以防有人突然闯进来。贺兰雪摘下面纱,递给阿萝,接过阿萝递过来的香米粥小口的抿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阿萝,一会留意着,莫出什么意外。” 阿萝一向机警,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喝完粥,又吃了三个水晶饺子,贺兰雪就放下了筷子。漱了口,阿萝帮她戴上面纱,两个丫头才匆匆的吃了些。阿萝刚将碗筷收拾好,还没有端起,就听到脚下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响声隐隐如巨雷,从地底下一波波的蔓延开来。房屋被震的剧烈的晃了几晃,隐约听到有砖木倒塌的声音,或远或近的传来。与此同时,她们所在的屋子也纷纷的落起了尘土,“吱呀,吱呀”的声音清晰的窜进她们的耳中。 “公主,快走,这屋子要塌了!”阿萝大惊失色,顾不上自己身体摇晃,猛的扑过来拉着贺兰雪就往屋子外跑。屋外的阿紫也大叫着跑了过来,两个人都不顾自身危险,只想着怎样才能快些将公主拉出屋子。到院子里就安全了! 远处,相邻的院子里,此刻都传来了一阵阵尖叫声。夹杂着女子慌乱的脚步,还有几声熟悉的呵斥声。只是,那些原本凌厉的呵斥声,此刻听着都有些发颤。很显然,那些人都吓得不轻! 只是,她们的脚步还没有动,脚下又是一阵巨响,更大的晃动袭来。头顶上一根木头直直的朝着贺兰雪掉了下来,阿紫和阿萝看到了,两人一惊,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挥手朝那根木头砍去。 脚下在摇晃,两人都伸长了胳膊,身子很自然的向外倾。慌乱中她们都没有发觉脚下裂开了一个黑洞洞的口子,只觉得手中一空,她们身边的贺兰雪已经掉了下去! “公主……”两女大惊,失声大叫,只还不等她们也跟着跳下去,一道蓝色的人影已经快她们一步跳入了黑洞中!而就在蓝影掉下去的同一时间,那个黑洞就在她们的眼前奇异的消失了! “公主!公主……”两女脸上已没了血色,用力的踱着地面。可惜,无论她们怎样用力,那地面就是纹丝不动,连个缝隙都看不见…… “公主……” “娘娘……” 几乎是同一时间,白云寺后面的厢房整个都乱了套。主子的呵斥尖叫,下人惶恐惊乱的声音,响彻整个寺院。更有许多侍卫在首领的怒喝声中穿梭救人!栖息在园中梧桐树上的鸟儿,被惊的扑扇着翅膀飞走了,掉下几根羽毛,落入满是灰尘的地上,瞬间面目全非。 地动屋摇的那一瞬,贺兰雪并没有感到多少惊慌。她只是觉得动静大了些而已。心底里她都在时刻警惕着穆霜霜的动作,乃至巨响传来,她的脑中下意识的只是有一个想法:穆霜霜终于要有行动了吗?直到脚下突然一空,她惊醒过来已然来不及,身子已直直朝下落去。阿紫和阿萝的衣裙在她手指尖拂了一下,没有抓住。索性她就闭上了眼睛,静等着种种无法预测的到来。耳边听到两个丫头惊惶无措的喊声,好像有人也紧跟着跳了下来。她心中一暖,这两个傻丫头!在这月华京城,能如此紧张和奋不顾身救她的,也只有那两个丫头了!只是她身体的下坠之势未减,就觉得周围一阵冷风,有一双手臂稳稳的抱住了她的腰! 熟悉的兰草香刹那间毫无预警的窜入她的鼻腔,闯入她的呼吸中…… 那一双手臂仍如半年前一样有力,紧紧的箍住她的腰身,使她动惮不得。 她的身子僵了僵,反应过来就要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别动!念儿……”他的声音柔和,微微发着颤,却又有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天知道,听到那声巨响他有多担心!他甚至没有顾得上去看皇后是否安然无恙,扔下流风和流云去保护皇后,就朝她的园子跑了过来。看到她消失在那个黑洞中,他想也未想就跳了下来!下坠的瞬间,他暗使了几分力,让下落之势更加快速。还好,他终于赶上了她!此刻,拥她入怀,幽香阵阵,温暖如初,他的心才算彻底的放下了! 贺兰雪使劲想要脱离他的怀抱,可无奈身在空里完全借不到力。女子的力气很明显的没有男子大,几番挣扎无果后,她遂就安静下来,听之任之。 这洞也不知有多深,宽度却是容她们两个人也有空间。四周乌压压的黑,她看不到一点东西,耳畔是他温热的呼吸,浅浅的吹在她的额头。他的心跳声强而有力,在暗寂的洞中尤为清晰,一下一下直敲进她的心里。莫名的,她的心也跟着狂跳不止,一声一声,紧紧相随。 她突然有些懵,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只是微抬起头,在黑暗中看着他的眸子。黑暗中根本看不到什么,可是她就是能看到他的眼中,那燃烧的炙热。 突然,他抱着她转了个圈,变成了她上他下的姿势。慌乱中她一惊,忍不住大喊,“你干嘛?”话音刚落,她们就重重的摔倒了地上。两个人加起来也有两百多斤,激起地上的土尘,呛进了两人的鼻腔。 “咳咳……” “咳咳……咳……” 两声轻重不同的咳嗽声,贺兰雪下意识捂住嘴巴,才感觉到她还在某人的身上。而轩辕泽已经停止了咳嗽,深吸了一口气。他为了不让贺兰雪受伤,临到底才突然转了身让自己垫了底。洞中的地上高低不平,除了土尘就是石子。他的后背就落在石子上,自然疼得抽气。 只是再疼,他也是愿意的。为了她,只要她平安无事,别说是几颗小石子,就是尖刀利刃,他也会毫不犹豫。 贺兰雪挣扎着从他的身上爬起来,尽量不让自己再碰到他。他的那声吸气,她也听到了,自然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她却不会感激!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站起来,她掩饰性的打量着四周,却忘了在这黑洞中如漆似墨,他根本就看不见。 身上的温暖骤然消失,轩辕泽只觉得心也随之空了。他在心底苦笑一声,忍着背上的痛站了起来。因为太黑,他的头不慎碰上了她背,惹来她一声低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忙侧开身子道歉。也不知将她碰疼了没有? 贺兰雪冷哼了声,往边上挪了挪,紧靠着洞壁。触到身后冰冷的石头,她心头一闪,她们现在怕是就在白云寺的下面! 洞中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轩辕泽贴着身后的石头站着,尽量让空间充裕,不让她尴尬。虽然心中他巴不得将她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心渐渐的安定下来,贺兰雪慢慢适应了黑暗。她知道轩辕泽就在她身边不远处,她不想和他说话,也害怕自己因他奋不顾身相救而心软,转身自顾自在身边的石壁上摸索起来。 “这里似乎没有出口!”轩辕泽自然听到了她摸索发出的衣衫摩擦声,开口道。山洞幽幽,宁静安逸,就这样和她呆在一起,直到死去也不错。 贺兰雪的手僵了一下,突然有些恼怒,“出不去就在这里杀了你也不错!” 不管这地动是人为还是天灾,既然两人都掉了下来,要是出现什么意外,也不会有人惊讶。或许,还会有人会感谢她!轩辕瑞现在的心思她猜不着,可皇帝和轩辕湛却是一心想要轩辕泽死的人。得知他被深埋白云山下,也只会大喜,在心中直说:佛祖慈悲…… 无声无息的除了他,既报了仇,也不会牵连北疆! 轩辕泽没有说话,只是睁大了眸子,温柔的看着她的方向。 他的沉默让她心中的怒火更多! “轩辕泽,欠我的,今日就让你还给我!”贺兰雪眸中一冷,手掌一弯,手中锋利的匕首划着冷光猛的朝轩辕泽刺去。她的武功不弱,只凭气息也能感觉到他的方位。更何况在这不到一丈宽的山洞中,准确的知道他在哪不算难事。 一出手,她就没有留情。因这无边的黑暗,让她想起了那夜小山村一地的血腥和绝望!想起了师傅那冰冷的身体,师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那种痛,她至今都清晰的记得!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身前这个男人! 心底刚刚涌起的那一点点驿动,此时都被仇恨所代。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了这个男人! 她的去式迅疾,没有半点犹豫,利刃夹着冷风直逼轩辕泽的左胸。如果他不动,则必死无疑。她们之间,原本就是不死不休,刚刚那份惊愕的驿动,早已消散无踪! 她的恼恨,虽然来得莫名其妙,可她清楚是为什么。 幽幽的一声叹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他的身子一闪,堪堪避过她的攻击。反手,长臂一伸,想要将她揽入怀里。 贺兰雪一击不中,攻势不停,两脚一错,朝后狠狠刺去。出了这里,还要她费心劳力的计算着怎样能不动声色的除掉他。如此,既不怕得罪轩辕无痕,又不用连累王舅!那么,就让轩辕泽埋骨在这里吧! 冰寒的匕首带着强劲的冷风,毫不犹豫,一点也不手软的刺向轩辕泽的要害。 两个人的武功都不弱,轩辕泽尤胜她,几乎是很轻松的就再一次躲开了她的攻击。贺兰雪两击告空,心中越发烦躁,匕首一滑,继续攻出。 “念儿……”轩辕泽的声音柔的能将人溺毙,带着显而易见的疼惜。黑暗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脚下的步子几个转换,已经夺下了她的匕首,将她抱在了怀里。 “放开我,你这个……”贺兰雪未说完的话,被他吞进腹中! 这个丫头话太多了…… “呜……呜呜……”念儿想要别过脸,可他的唇仿佛带了树胶,粘住她不放,无论她怎样挣扎,都逃不开!她气急了,想要骂他,可一张口,他的舌头就趁势而入,贪恋的和她的香舌纠缠在一起……她恼羞成怒,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他的舌吃痛的一顿,口中顿时传来一股腥甜味。他没有躲闪,反而因为血味而更加疯狂…… 她躲,他追!她退,他进!灵动的舌头肆意的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允吸着她的甘甜和美好。贺兰雪的推拒越来越无力,脑中一片空白,最后,彻底的瘫软下来…… 她的唇,一如记忆中那般美好,让他一旦触碰就欲罢不能。幽幽的暗香,久违的味道,一点一丝的直缠绕到灵魂的深处。这一刻,什么理智,什么优雅,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心底最渴望和原始的呼唤…… 他的吻,一如心底深处的那般霸道,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让她一寸寸的软化成水,瘫软如泥!强烈的男子气息,带着蛊惑和妖异,将她渐渐的带入情.欲中,无法自拔!这一瞬,那些前尘往事成风,滔天的恨意消散,她只是他所爱的女子…… 她想挣扎,想逃脱,却发觉浑身发软,浑然无力! 两个人,两颗心,矛盾而又契合的相偎在一起…… 许久后,贺兰雪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轩辕泽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 两个人都有些喘息,贺兰雪想要挣脱,却虚弱瘫软的根本站不稳。轩辕泽的臂膀没有松,仍是紧紧的抱着她。“念儿,念儿,别拒绝,就让我这样抱着你,抱着就好!” 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带着情.欲,又带着几分乞求,还有一丝丝得逞后的甜蜜! 黑暗中,彼此看不到脸,可贺兰雪却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少不堪,媚眼如丝,粉腮含春,发丝紊乱,气息不稳!哪一样,都是情动的征兆…… 他怎能这样?竟然强吻了自己!而自己,竟然该死的没有拒绝,反而沉醉其中! 沉醉!她大惊。她怎么会下意识的用了这个词?为什么不是厌恶?不是恶心? 口中,还充盈着他的气息,唇齿间,还有他的津液。她只要轻轻的动一下舌头,那种味道就会更强烈,霸道的侵蚀她的大脑和神经!挥不去,驱不散,深入骨髓…… 怎么会这样?她,竟然对他还有情! 这个认识,让她脑中一痛,虚弱无力的身子猛然一僵。泪,无声无息的滑落。 她怎么可以在他的怀中与他毫无廉耻的激吻缠绵?他是她的杀师仇人啊!他的手,沾满了她的亲人的鲜血,他欠了她那么多条人命!她的身子晃了几晃,他忙用力抱住她,关切的问,“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 死死的咬住唇,她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任,羞恼的泪水,一滴滴的流下,落到衣衫上。 轩辕泽紧紧拥抱着她,自然很清晰的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她,在颤抖!他有些惊慌,还未开口哄,就感觉到胸前一凉,一滴温热落到他的衣领上。她,在哭? “念儿?可是我弄疼了你?”他慌乱的抬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颊,却感觉手背也是一凉,一颗颗泪水落到上面。她,哭的更凶了! “别哭,别哭……”他有些手足无措的低喃,低首,摸索着吻上她的额头,她的眼睛,脸颊,一点点吻去她的泪水。他的吻带着一丝讨好和抱歉,有些笨拙,也有些懊恼。 定是他刚才的举动吓到了她! 他不敢再用力,轻柔的碰了碰她的唇,将她重又抱在怀中。“对不起,念儿。”他有些惶然的道歉。“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你不知道,从在宫中第一眼看到你的身影时,我有多么的狂喜!你的眉眼,你的声音,你的一颦一笑,都让我一下子知道,那个人是你。”他的声音缓慢,带着一种心痛的深沉,在黑暗中慢慢划开…… 第三百四十八章 轩辕泽沉浸在回忆里,暗如夜的山洞中,隐约能看到他的眸子璀璨闪亮。他无法形容那中失而复得的喜悦,那种从血液里迸发出的无边狂喜。虽然他一直都不相信她不在人世了,可心中的恐惧却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她或许真的不在了!那个如玉兰般冷傲清丽的人儿被他杀死了…… 直到在皇宫看到那抹飘逸若天山雪莲的身影,他的一颗揪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一生,他再也不会放手!一百多个日夜,白日空寂,黑夜漫漫,他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才是度日如年! 她的冷漠,她的疏离,他都懂,都明白。任谁被心爱之人伤的体无完肤,差一点丢掉性命,心中都有怨恨。往事已无法挽回,他只有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弥补。她的伤,她的痛,他会一点点抚平…… 贺兰雪靠在他的身前,不挣扎,只是默默哭泣。 轩辕泽轻轻拍着她的背,轻柔的仿若对待婴儿。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都闭着眼睛默默站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感到头有些晕,隐隐伴着头痛。这是窒息的前兆!她们都懂…… 贺兰雪哭的久了,身体越发难受,耳中轰鸣不已,喉咙中涩的厉害,就像有一双手在慢慢掐住她的咽喉。 山腹之中,绝洞无门,更没有通风口,空气正在一点点的消耗,她们的体力也在一点点消耗。 死亡,正在悄悄的朝他们走近! 心底突然有些嘲讽的一笑,如此这般,即使不用她动手,他也不会活着!在这密封的山洞中,她们谁也不会活下去…… “念儿?”轩辕泽感觉到怀中的人儿瞬间软了下去,几乎要坠到地上,他忙使力抱住,担忧的叫了声。山洞中的气息越来越薄,他也已经感到了呼吸艰难,更何况是她这个弱女子。 贺兰雪没有回答,并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已经懒得浪费力气。往日恩怨她已经不想计较,只是想静静的走向死亡。 一个时辰后,洞中的空气越发稀薄,轩辕泽也感觉到双腿发软,一个踉跄,他已经抱着她跌坐在了地上。落地的第一句话就是紧张的问怀里的人儿,“可有不适?可曾摔疼了?” 黑暗中,尽管看不清,他还是凭着意识摸索着查看她的胳膊,她的脸,她的腰…… 他的动作,有几分逾越,可心急之下他丝毫没有察觉,只是焦急的问着,一遍遍抚摸着她的身体。 贺兰雪有些木然的眸子在黑暗中动了动,抬手,抓住他四处乱窜的手,恨声说道,“轩辕泽,你在做什么?” 横竖都是死,她也懒得动弹,但不表示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轻薄她。 她的话,带着几丝羞恼的切齿,怒声说完,她微微的喘息。胸腔中憋闷的更加难受,她觉得身子已经开始摇晃了,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师傅,雪儿不孝,这就下去给你请罪! 她的话,让轩辕泽的动作一顿,他停了下来,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突然才发觉自己担心之下做了多么孟浪的事! “念儿,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喃喃的解释,黑暗中,他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耳朵根怕是也红了! 虽然两人也曾亲密相处,可那都是以前。念儿现在恨他入骨,他这样做,实属不该。 “轩辕泽,虽然我现在不杀你,但不表示你就可以对我动手动脚……”一大段话说完,她的气息越发不稳。 “好,好,我不动,你别说话,尽量保存体力!”轩辕泽怎么会听不到她的虚弱,忙柔声哄着,禁锢她的手臂也松了些,只是仍没有放开。 头痛得仿佛要裂开,贺兰雪索性也不再矜持,将头靠在他的肩膀。“轩辕泽,老天是开眼的,知道我想杀你,就将你困在这个密封的山洞中……只是,如果可以选择,我真不想和你死在一起……”她喘了口气,苦笑着道。 轩辕泽心中一痛,她的心该是有多痛,才会连死也不想和自己在一起。对不起已经说了太多,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心里舒服一些!死亡虽然并不可怕,可他更想和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别说话,我都知道!”温凉的唇心疼的吻了吻她的秀发,压下眼角的湿意。平日里温润如云般优雅的声音,早已沙哑干涩,略带着丝丝颤抖。 “不,你不知道!”贺兰雪喘了口气,闭着的眼眸突然睁开,黑暗中透着抹不去的痛色!“你可以伤我的心,弃我的情……因为,和相府千金相比,我毕竟只是一个孤女。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纳兰若雨如果是天上的云,那我就是雨中的泥,两人完全不能比较……”往事如画,在她的眼前飘过。他的怀疑,他的绝情,毫无一点怜惜的声音,虽然过了那么久,却仍然那么清晰,像尖利的匕首,字字刺进她的心脏,痛得她无法呼吸…… “对不起,是我没有察觉那是别人设下的阴谋!对不起,我没有相信你!”轩辕泽悔恨的真的想给自己两巴掌,她字字泣血,声声指控,每一句都像重锤,狠狠的敲在他的心头,痛得他几乎痉挛。 从掉下来到现在,他说得最多的就是对不起!因为除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还能说出什么来表达他的忏悔,他想祈求她原谅的诚意。月华最尊贵的太子,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此时此刻,却再也说不出多么高深的词语来! 他的脑袋,他的心脏,也早已经一片空白和茫乱。他知道再多的抱歉,也无法弥补曾经的伤害!他只有不断的说着对不起…… 贺兰雪不适的皱了皱眉头,他的声音好刺耳!在她脑中轰隆作响,头越来越痛。 “你……不该杀了我……”话没说完,她只觉得脑中一痛,昏了过去! “念儿!”轩辕泽喊得撕心裂肺,察觉到她只是昏过去后松了一口气。洞中的气息越来越淡,几乎全无,她是胸腔缺了气,只是,照这样下去,最快也就一个时辰,他们都会因为无法呼吸而亡! 不,她绝不能有事!脑中的念头一闪,他已经低头含住了她唇,将胸中的气徐徐渡到她的口中…… 她的面纱,在掉落的时候已经不知落到了那里,是以他一低头,就十分准确的寻找到她的唇! 或许是胸口的憋闷之色减轻了些,又或许是她下意识抵触他的碰触,贺兰雪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双腿也胡乱的朝前面的洞壁蹬去。也不知是她无意间碰动了什么设置,下一瞬,在她们的身后就出现了一道石门,并有微弱的亮光照了进来。黑暗的山洞中突然一亮,温暖的清新气息迎面吹来,一下子闯入她们的胸腔,带来一阵阵舒爽。那是生的气息,简单而带着朝气!就像甘霖,刹那撒入她们快要窒息的心田。 轩辕泽安奈住心中的惊喜,不舍的从她的唇瓣移开。她还在昏睡,绯红的脸色,紧皱的黛眉,无一不显露着她的不安。安静的她,美好的像一幅画,熟悉的秀丽容颜,半年不见越发绝美。肌肤水嫩白皙,触手香软,像无瑕的温玉,一碰之下让他爱不释手。 微微一叹,他抱紧她,拂手点了她的睡穴,有些贪恋的在她的额头印上轻轻的吻,出了这山洞,他和她又是恩怨仇人,她可不会这样乖乖的躺在他的怀里,任他偷香吻。 最后,他再看了一眼两人相处了几个时辰的山洞,抱着贺兰雪走了出去。 石门外,并不是旷野,还是弯弯曲曲的一条通道。看两边岩石的光滑程度,像是人为开凿而成。他的脚步不停,眸子微微眯了眯。白云寺下,何时有了这么一个深幽的山洞?他的手下人不少,怎会都探不到一点痕迹。还是,这个山洞很早以前就存在?许多的疑问,一个个闯入他的脑海,他暗自沉思。 高低不平的通道大约有十几丈,且越来越窄,并隐隐有流水声传来。又拐了一个弯,眼前豁然一亮,原来竟是到了一处小河边。透过窄小的出口,他能看清低处缓缓的流水。他记起白云山后面是有一条小河,只是要离山顶几十丈。洞口太小,他抱着贺兰雪根本出不去,犹豫了一下,他解开了她的穴道! 没有什么比她好好的更重要! 昏沉中睁开眼,映入眼中是那张华贵温润的脸,正含笑定定的望着她。片刻的怔楞,她突然反应过来,她还在他的怀里! “放开我!”她怒喝一声,用力挣脱跳到了地上,反手往怀里一摸,却空空如也! 轩辕泽眸中一暗,眼底是浓浓的伤痛。伸手,他将她的匕首递上。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匕首,还是想杀了他吧! “殿下……”远远地,传来了流云的呼喊声。贺兰雪伸手迅速的将匕首接过,毫不留恋的弯腰爬出了山洞! 第三百四十九章 蜿蜒的小河,流水潺潺。河边种着许多柳树,还有不少圆润光滑的石头在河床上隐约得见。河水很清,贺兰雪甚至能看到水中游动的鱼儿。此时快到黄昏,金色的阳光洒满小河,仿若流动的金子,耀眼而美丽。 没想到,她们在山洞中已经待了这么久,太阳都要落山了。 贺兰雪朝远处看了看,附近并没有房屋,看来远离村子。几道人影从远处疾驰而来,她能看清是流风流云和阿紫阿萝。几个人想必是从白云寺一路找寻而来,看到她的身影阿紫阿萝兴奋的喊了一声,身影跳纵的越发快。 她们的身后,跟着不少的御林军。 轩辕泽也从山洞里出来,静默不言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白衣因为在山洞中跌落,早已染了不少灰尘,后面的衣摆也像是少了一块,像是扯破了。她的背影挺立,并没有因为疲惫而有多少狼狈,依然俏丽如玉兰。 “殿下!” “公主!” 四个人,两道不同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衣袂飘飞间,四人已经站到了山洞外。阿紫阿萝扑上来上下查看着贺兰雪,就怕她有什么伤痕。两个丫头都肿着眼睛,眸中还有未干的泪痕。“公主……呜呜!您吓死奴婢了……” “公主,你有没有受伤?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你一句我一句,生怕错过贺兰雪任何一个不适的表情。从公主莫名掉入那个暗洞中,她们就担了一天的心,上上下下找遍了白云寺的任何一个角落,可就是毫无踪迹。正好流风和流云也在找寻轩辕泽,得知太子也跳入那个黑洞,四个人就领着御林军一起找。人多,力量毕竟大些。流云看到太子和北疆公主在一起,就回头吩咐了御林军头领几句,那头领点头领着手下快速离开。 只要太子殿下和北疆公主无恙,他们还要赶紧去像皇后娘娘禀报呢。 阿紫和阿萝喜极而泣,天知道她们看到贺兰雪的身影有多少狂喜! 贺兰雪的眸子划过一丝暖意,清冷的眼眸也柔和了不少,她笑了笑道,“我没事。” 流风和流云也扑到了轩辕泽的身边,只是他们虽然担忧,可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太子的武功他们是明白的,就算贺兰雪受伤,太子也不会。 只是,眼尖的流云突然看到了轩辕泽后背一大片暗色的污渍,并且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殿下!”他大惊。主子怎么受伤了?心下惊慌,也顾不得尊卑,拉过轩辕泽就朝他的背上看去。触目之下,他的脸色一片雪白。 原本华美的锦衣,后背处撕裂了好大一道口子,布帛褴褛,周围的血渍都已经干了,使原来的蓝衣都变成了黑色。 “殿下受伤了?”流风也看见了,瞪大了眼睛问。到底两个人经历了什么,能让武功高强的太子殿下受了伤?貌似看上去还不轻! “本宫没事,不小心擦破点皮,不要大惊小怪的。”轩辕泽淡淡看了两人一眼,目光却是看向前方白色的人影。 三个人的声音不低,贺兰雪也听到了。她的眸子闪了下,他受伤了?脑中回忆了一下在洞中的情景,好像两人落地的瞬间他的确呼了声痛。想必,那伤就是那个时候来的。 她不知道的是,两人在下落的时候,轩辕泽将她保护的很好,洞壁上突起的尖利石块,可是在他背上割了不少的伤口。只是,洞底那块石头更加尖利而已。 贺兰雪没有动,蒙着白纱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她的身子没有转动,只是对着阿紫阿萝两人低声说了句,“我们走。”说完,头也不回的领先离开。 阿紫和阿萝恶狠狠的瞪了轩辕泽一眼,两个人忙跟了上去。 “什么人啊!”流云有些气愤的看着两个丫头的模样,殿下可是为了救她们的主子才受的伤,她们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做如此可恶的表情! 轩辕泽没有言语,幽深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她的脚步从容安定,丝毫没有一丝担忧和关心。他苦涩一笑,山洞中的亲密拥吻,此时已化成了风…… 明知道她不会对自己多看一眼,可他还是希望能出现奇迹。洞中她的放任是源于两个人即将同死,她没必要反抗和挣扎。 绚烂明亮的眸子越来越暗,流风流云都很有眼色的不吭一声。终于,他开了口,语气冰冷,“查到是谁做了手脚吗?” “查到了,是穆将军府的穆霜霜!”流风眼神一凛,沉声道。那个穆家小姐为了咸鱼翻身,竟然策划了这么一个惊天阴谋。 “穆霜霜?”轩辕泽的眸中风云涌动,须臾,他迈动脚步,“母后那里怎么样了?” 流风流云忙跟上,流风轻声道,“皇后娘娘无恙,只是受了点惊吓!” “是穆霜霜救了母后?”轩辕泽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流风和流云互看了一眼,殿下真是料事如神啊! 流风小心翼翼的道,“当时皇后娘娘屋中的房梁掉了下来,还没等属下赶过去,穆小姐就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救下了娘娘,她自己却被房梁砸伤了,当场晕了过去。” 当时的情况,很是惊险,那粗重的房梁就那么毫无预警的掉了下来。他们二人刚刚赶到,甚至都来不及伸出援手,就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扑了过去…… 时间,角度都十分好,她推开了皇后娘娘,房梁掉下…… 皇后当时惊魂未定,一见那女子昏倒,忙吩咐侍卫将她救了出来,急召太医诊治。瑶姑姑心有余悸,自是将那女子看做救命恩人。皇后娘娘要是有个好歹,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都不用活命了! 众人都对那个女子英勇的行为大加赞赏,流风和流云却敏锐的感觉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只是他们心系轩辕泽,看到皇后无恙,两人忙闯到贺兰雪的屋子里寻找,却发觉屋中一片狼藉,两个丫头哭的一塌糊涂。细问之下才知道了轩辕泽和贺兰雪都消失在了屋子里…… 白云寺,因为莫名的地动房屋倒塌了不少,特别是皇后娘娘的屋子也塌了!好在皇后娘娘安然无恙,不过方丈还是惊得差点失魂。不管天灾还是人祸,白云寺都难逃此咎。不过,种种迹象表明,只是一场意外。是一个石匠凿山取石,不小心震塌了大片的石块,引发了白云寺的山壁滑坡…… 御林军彻查的时候,更好碰上那个吓呆了的石匠要逃跑,追查下得知了真相。那石匠立刻就被押解到了京兆府的大牢…… 贺兰雪随着阿紫阿萝上了白云寺,皇后和一众妃嫔公主早已不在,经此一事,惊魂未定,当然是越早离开越好。 “贺兰公主回来了!”刚站定,就看到轩辕湛一脸担忧的迎了上来。他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焦虑担心。 贺兰雪有些奇怪,他怎么没有随皇后离开?按说她这个他国的小公主,可没有那么大的分量让他这个圣眷正浓的皇子来记挂担忧。礼貌的点了下头,“见过九皇子。” 轩辕湛的目光隐讳的上下查看了她的衣衫神情,如玉的脸上挂上安心的笑容,“贺兰公主无事便好。”他的问候只有这简单的一句,既不逾越也不含蓄,恰到好处的表示出了他的关心。 贺兰雪点头,“有劳九皇子记挂。” 轩辕湛笑笑,温柔腼腆,带着明朗的羞涩。看到随后而来的轩辕泽,他的眸子微暗,抬头,换上明快的笑脸,“太子哥哥也回来了!” 早上的那场地动,怎么就没将他埋在乱石中? “小九没事吧?”轩辕泽温润的目光扫过轩辕湛,就像寻常百姓家哥哥对弟弟的关心般。 “臣弟没事。倒是母后受了不小的惊吓,太子哥哥怕是还不知道吧?”轩辕湛眉眼挑挑,问的毫无心机。 身为亲生儿子,轩辕泽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自己的母后,而是别国的公主,这伦理孝道上怎么也说不过去。 “流云已经告诉本宫了,多亏了穆小姐。”对于这件事,轩辕泽不想多谈,婉言打住。 “太子哥哥这几个时辰被困在了那里?”轩辕湛看了看眼前的残垣断壁,状似不经意的道。 “跌在了一处山洞里。”轩辕泽实话实说。 “那……不会是和贺兰公主在一起的吧?”轩辕湛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睛。 “是!” “不是!” 两道声音,两个完全不同的答案。答是的是轩辕泽,答不是的是贺兰雪。同时落声,贺兰雪抬眸,冷冷的看了轩辕泽一眼。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们单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脑中,突然冒出他抱着自己时温热的胸膛,灼热的气息,脸,莫名的一红,耳根变成了粉色。眸子一暗,无边的羞恼将她席卷。袖中的手,狠狠的攥在了一起…… 轩辕泽的眸子依然温润,像冬日暖暖的旭阳,折射出琉璃的光彩。他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如此说,也不见尴尬,也没有辩解,只是勾唇浅淡的一笑。 他眸中毫不掩饰的宠溺,生生的刺痛了轩辕湛的眼,有那么一霎,他真想就这么毫无顾忌的扑上去,拿刀狠狠的划花轩辕泽儒雅淡定,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的脸!为什么明明他才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却偏偏要被迫离开皇宫,自小颠沛流离,吃尽苦头?而他,轩辕泽,却可以顶着一个太子的头衔,安然的享受无上的尊贵和奢华?自己从小母妃病逝,孤苦无依。而他,却有着皇后娘娘殷殷的疼爱和关切! 为什么? 轩辕湛心中巨浪翻滚,面色也渐渐发白,可他终于还是忍了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慢慢放开了袖中已经发白的手指。 “你们两个可真有意思,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将我也搞糊涂了!屋子摇晃的瞬间,我的人可是看到太子哥哥闯进了荷兰公主的屋子里了。难不成你们两个掉的不是同一个山洞?”轩辕湛摆明了就是要让轩辕泽背上不孝的罪名,紧追住不放。 贺兰雪眸中一冷,刚要开口,轩辕泽已经抢先出了声,“九弟就莫要抓住不放了,公主是女子……”他的眼睛眨了眨,却顿住不说了。 他的话没说完,可意思在场的人可都明白了:贺兰雪是女子,脸皮薄,和男子共处一室那么久,自是羞怯的不愿承认! 阿紫一听这话不对味,一怒,就要闯上去理论,被贺兰雪一个眼神制止了。她敛了神色,眸中平静如水,“太子殿下,九皇子,本宫可是第一次来月华做客,就遭遇了这样莫名其妙的灾难,你们,是不是有必要给本宫一个满意的交代?本宫好心好意来给太后娘娘祈福,却被这突然迸发的地动害的掉入山洞,差一点死了,就不知王舅知道了,会不会心疼……” 都知道北疆王很是宠爱这个三公主,要是被他知道贺兰雪在月华京城差一点埋骨山腹,会不会勃然大怒?他一怒,这和亲成不成还是其次,主要的是,两国因此出了嫌隙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这些,轩辕泽不想看到,轩辕湛自然也不想。更别说他还想要通过与贺兰雪的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了!何况,宫里还有个心思难以捉摸的轩辕无痕…… 轩辕湛哑口无言,他只是想要抓住轩辕泽的罪状而已,怎么就惹来了这个贺兰雪趁机要挟? 他讪讪一笑,“一场意外而已,闯祸的人已经抓住了,定会给公主一个交代。” 轩辕泽抿唇不语,只是眸中光华闪动。轩辕湛的心思他明白,无非是想找一个足够大的罪帽给他戴上而已。只是轩辕湛要是敢这样说,他和贺兰雪独处一室的消息也会传出,到时,他能不能获罪还是未知,贺兰雪却决然不可能嫁给轩辕湛了!轩辕湛要是还想要北疆的支持,就定不会将这件事嚷嚷出去。 兄弟两个唇齿相争,虽不激烈,但也火花四溅,冷锋阵阵。贺兰雪并不想听这两个人的明枪暗箭,转身,朝山下走去。 寺中的僧人都被御林军控制着仔细排查,因此她一路并没有碰到一个僧人。高台上,她看到了一队身佩刀剑的士兵,领头的头目看到她忙恭敬的上前行礼道,“属下奉皇上之命,前来保护贺兰公主,公主请。” 这个头领二十多岁,长的眉清目秀,英气不凡,周身上下,自有一股属于军人的冷肃之气。 这个人是轩辕泽的人!只一眼,贺兰雪就断定。 没有理由,只是一种感觉!很快的,她在脑中搜寻了一遍,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萧将军请。”她礼貌的点头,带着阿紫和阿萝率先走下了台阶。 萧逸一怔,这个贺兰公主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他可不记得自己这个小小的御林军统领,和北疆的公主有什么交集! 贺兰雪没理他,径自下了台阶,上了马车。 萧逸压下心里的困惑,护卫着贺兰雪的马车离开。 台阶上,轩辕泽和轩辕湛相携而立,两道身影,同样挺拔秀立。两个人,都是玉树兰芝般俊逸出尘。一个雅致如玉,一个清秀俊朗。都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就连他们身边的侍卫,也个个相貌不凡。 此时,两个人都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 “小九,雪儿比你大了一岁,她并不适合你。”许久,轩辕泽才幽幽的开口。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远去的马车,尽管它几乎成了一个黑点,他仍不放弃的追随。 “那又如何?这京城妻子比丈夫大的大有人在。不是有句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吗?她比我大了一岁,至少也是抱个银元宝了。”轩辕湛眸中一冷,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太子哥哥不是她,怎知我们不合适,又怎知她不愿意呢?” 他是将来月华的天子,无上的尊主,娶一个女子而已,他说可以就可以! 轩辕泽的眼底浮上一层厉色,他缓缓启唇,“你可以娶这天下任何女子,唯独她,不可以!”后面六个字,他说的斩钉截铁,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和志在必得。他的念儿,他已经错过了一次,这一次,再也不会放手! “凭什么?本皇子就看上她了,还就非她不可!”轩辕湛不予相让,阴沉着脸道。 轩辕泽转身,意味深长的看着轩辕湛,良久,才道,“你是看上她,还是看上了她身后的势力?” “不管看上她的是什么,她,都将会是我轩辕湛的女人!”轩辕湛说话,一甩袖袍,疾步而去。他的两个侍卫忙跟了上去。 轩辕泽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眸子也越来越冷。周身,迅速的凝聚起一层彻寒的气息,像要将这周围的一切都封住! 流风和流云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这是多久了,他们没看到太子殿下这个样子?贺兰雪,就是殿下心头的一块肉,是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轻易触碰和伤害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边的最后一抹云霞坠入天边,大地变成灰蒙蒙一片,轩辕泽才动了动身子,启声,“走吧,进宫去看看母后。” 第三百五十章 皇宫,轩辕泽赶到时天已经大黑,宫中四处早挂满了琉璃宫灯,将皇宫妆点的分外妖娆。他径直进了皇后寝宫,守门的宫女看到他施礼后退到一边。在这皇宫里,能不经通报直接进入皇后宫里的,除了皇上就是轩辕泽了。可即便是皇上来了,小宫女也会暗中通禀皇后的。 宫女在不停穿梭,看到他都停下脚步恭敬的行礼,然后又匆匆而去。轩辕泽的眉毛挑了挑,没有多问,缓步朝内殿走。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瑶姑姑正好走了出来,看到轩辕泽忙屈膝行礼。 “起来吧,母后可曾歇息了?” “皇后娘娘还不曾歇息。”瑶姑姑直起身子,低头回了一句。她抬眼偷偷的看了看轩辕泽,犹豫了一下接着道,“穆小姐也在娘娘宫里。” “恩。”轩辕泽并不意外,皇后没有受伤,这殿中却人来人往如此热闹,只能说有个很重要的人在里面。这个人,除了今天为皇后娘娘挡灾受伤的穆霜霜外,没有第二人选。 “穆姑娘醒了没有?”轩辕泽不打算进去了,看了看内殿的方向问。 “经过太医的救治,已经醒来了,只是身子虚弱,不宜移动。”瑶姑姑实话实说。 “母后呢?” “皇后娘娘当时受了些惊吓,太医配了安神汤,现在已经无碍了。”想起当时的情况,瑶姑姑依然心有余悸。说完,见轩辕泽依然看着她,她才想起,忙小心的回答,“皇后娘娘现在正在穆小姐的床前。” 轩辕泽眉宇间浮上一抹冷色,淡淡的说了句,“那本宫先到偏殿等候,你去禀报母后一声。” “是!”瑶姑姑转身离开。 内殿,白太医正在开药方。锦榻上,穆霜霜一张俏脸苍白无血,羸弱的让人心生怜惜。皇后坐在她的身边,慈爱的帮她捏了捏被角,柔声道,“你身子太虚,今晚就在本宫这里好生养着。”要不是这个丫头奋不顾身闯上来救了自己,如今躺在床上的就是她了。 ”娘娘!都是臣女不好,给娘娘添麻烦了!“穆霜霜有些惶恐的道,想要直起身子,却还未动就被皇后按住了肩膀,“你这孩子,说了不要多礼你偏不听,再这样本宫可要生气了。” 皇后娘娘嗔怪的瞪了穆霜霜一眼,眸中却没有一点儿生气。甚至,还有了一点点疼爱。 “娘娘,您还是让臣女回去吧,这于理不合。”穆霜霜拘谨的白着俏脸,坚持的道。 皇后的眸中泛起一道冷意,她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暖如春花。“你如今可是本宫的恩人,本宫让你住你就好好的呆着,谁要是敢多嘴,本宫可不轻饶。” 虽是玩笑般的一句戏言,可房中的宫女内侍可没有一个人感到可笑,只觉得背脊发冷,冷汗外冒。皇后娘娘虽说温和,可她是中宫之主,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人不敢忽视。她说不轻饶,那绝对是要严惩的。 五公主和六公主都站在皇后的身后,看着躺在锦榻上惺惺作态的穆霜霜,恨得银牙差一点咬碎。这个女人,摆明了就是不安好心。说什么身体虚弱,根本就是故意赖在宫里。她的心思虽没人说明,可却是人人皆知。 穆霜霜根本就是为了借着皇后接近太子哥哥!这个无耻的女人,早已成了残花败柳了,还天真的想要宵想太子哥哥,简直就是做梦! 五公主和六公主在心里将穆霜霜不止骂了几百遍! “娘娘……”穆霜霜感激的喊了一声,眼中有泪花闪动。 五公主六公主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告退,“母后,天色不早了,您早点歇息,儿臣告退。” “去吧,今日受了惊吓,你们也早些歇着。”皇后对着五公主点了下头,声音淡淡,既不亲热也不疏离。对于这些公主们,她一向如此。 两位公主离开后,瑶姑姑走到皇后身侧,低声道,“娘娘,太子殿下来了。”她的声音虽低,可锦榻上的穆霜霜却是听到了,无神的眼眸骤然一亮。 “太子来了?”皇后眼睛里顿时焕发出夺目的光彩,欣喜的道,“他没事了吗?” “奴婢瞧着殿下的精神很好。”瑶姑姑笑着道。轩辕泽早在进宫时就换了一套衣服,遮住了背上的伤痕。暗卫早已经将太子受伤的消息传了回来,只是太子不让人知道,她自是不会说。 “霜霜,你先休息,本宫去看看太子。”皇后娘娘转头对穆霜霜柔声道,称呼也从穆小姐换成了霜霜。 穆霜霜眼中的光芒更盛,她却极快的掩饰下去,虚弱的对皇后道,“娘娘快去吧,臣女无事。” 皇后吩咐了宫女好好伺候,就带着瑶姑姑离开。 偏殿,皇后娘娘一进来就疾声询问,“泽儿,你的身子如何了?” “母后不用担心,儿臣很好。”南宫墨派人送来了配好的金创药,他涂上后血已经止住,也不再感到那么痛。轩辕泽笑着上前扶住皇后娘娘的手。 “你别骗母后,暗卫早就将消息传回。”皇后瞪了他一眼,可却没有多少怒气。这个儿子她是知道的,做什么事都有分寸,从来也不让她操心。可是儿子受伤做母亲的担心总是难免的! “不过是一些擦伤,已经上了药,过两天就好了!”轩辕泽扶着皇后坐下,从瑶姑姑的手里接过茶盏递给皇后,笑的云淡风轻。 “那个贺兰雪你真的喜欢?”皇后娘娘有些诧异一向不喜女色的儿子怎会传出喜欢北疆公主的传闻。 “母后,儿臣喜欢她。”轩辕泽直视皇后的眼睛,坚定的道。不仅仅是喜欢,而是很爱,很爱…… 皇后看着他眸中涌起的炙热和真诚,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小六和小九都对那个女子情有独钟,小六倒还好说,小九可有你父皇撑腰,只怕……”自从九皇子回宫,皇上就毫不吝啬的将对他的宠爱表现在明面里,明里暗里对轩辕泽多番打压,皇后一想起来就心惊胆颤! “母后,别的儿臣可以退让。但她,儿臣绝不放手。”轩辕泽一笑,掩去眸底的厉色。 皇上对他,早就没了夫子亲情,迟早都会撕破脸面。贺兰雪的出现,只不过是让决裂提前了而已。 第三百五十一章 这是第一次轩辕泽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告诉皇后,这也是他如此明白的对第三人表露自己的心迹。 皇后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儿子的脸,“你父皇对你严厉,是为了你好,你可别怪他。”儿子的委屈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明白,可她却无法让他记恨自己的父皇,只能尽力安慰。 “儿臣没事,母后,那个穆霜霜是怎么回事?”轩辕泽不想看到皇后内疚担忧的眼神,岔开了话题。 “哼,那点小心思母后都明白的。”皇后看了眼容颜如玉,俊逸如谪仙的儿子,眸底涌上满满的骄傲。唉,说到底也是皇儿太优秀了,惹得那些女子玩空心思想要挤进太子府!只是一想到穆霜霜,皇后的眸子就冷了下去。一个不知廉耻的淫荡女子,也敢打太子的主意?她的儿子,自是要配这月华最美丽端庄的女子! “你让人查到了什么?不过,将军府出手,是绝对不会留下把柄的。”皇后目中露出一丝讥讽。穆盛天的胆子也越发大了,竟敢设计她这一国国母。穆霜霜的那点伎俩,皇后阅人无数,浸染后宫二十年,自是瞧得清楚。她今日故意装作不知,就是想要看看穆霜霜究竟还有什么招数。 “恩,没什么结果。”轩辕泽一笑,站起来走到皇后的身后,轻柔的帮她捏着肩膀。皇后很是喜欢这种母子俩亲近的感觉,脸上笑得越发轻柔。 轩辕泽的手法很好,就连瑶姑姑也自叹不如。她有些欣慰的看着好不容易如此亲近的母子,带着宫女悄悄的退了下去。 “那个穆霜霜,母后还是当心一些好。”轩辕泽看着皇后舒服的昏昏欲睡,本不想打扰,可又怕皇后被穆霜霜算计吃了亏,小声的提醒。 “母后明白。今日看到她奋身救驾的人太多,要不然,母后是不会让她进皇宫的。不过她进来了也好,放在自己眼皮子地下也要放心些。”皇后闭着眼睛,柔和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凌厉。 当时屋子摇晃,她的院子里瞬间就闯进来好多的侍卫宫女,纷纷喊着“快救皇后娘娘!”偏身手矫健的侍卫还没来得及动,就有一个女子朝她扑了过来。当时,她的确是吓了一跳,可感觉屋子只是些微的摇晃了几下,应该没有大问题。她的脚步就慢了一些。那知道那屋子的房梁会突然掉了下来! 待她看清那个女子是穆霜霜后,她的心底就有了些明了。被太后罚了在寺里苦修的女子,有没有说具体多少日子,基本上一辈子就毁了。如今借着给太后祈福,救了她这个皇后,她一定会感激,也就自然而然的解了禁箍了。更别说,穆霜霜还因为救她而受了重伤! 这个恩典,还是要她这个皇后娘娘开口去求了。 “母后明白就好。”轩辕泽手中的力道越发轻柔,皇后娘娘很明显快要睡着了。 轩辕泽渐渐放缓,最后终于停了手,取了毯子盖在皇后的身上。他轻手轻脚的走到殿门口,对瑶姑姑道,“母后睡着了,你仔细守着,别让人打搅。” 瑶姑姑恭敬的道,“殿下放心,奴婢……”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宫女就走了进来,对着轩辕泽施了一礼,低声道,“启禀太子殿下,穆小姐嚷着要回去,奴婢们劝了半天她就是不听……” 轩辕泽的眸中冷锋流动,他看了眼瑶姑姑,瑶姑姑走上前一步对小宫女道,“娘娘忙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歇息片刻……” “穆小姐挣扎着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奴婢们也是没有办法。”小宫女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冷汗瞬间浸透衣衫。太子殿下身上散发的冷气她自然感觉到了,皇后娘娘经历了早上的事故,受了惊吓身子疲惫,自是需要休息,她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惊扰,可是穆小姐又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要好好服侍的人,她们这些小宫女也是不敢得罪,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轩辕泽眸中的冷意更多,小宫女慌得一下子跪倒了地上,垂着头不敢说话。 “怎么了?”珠帘后,传来皇后娘娘的声音,想来是被惊醒了。 “没事。”瑶姑姑忙应了声,快步走向里边。 轩辕泽盯着地上的小宫女,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小宫女的头几乎贴到了地上,颤抖着身子回答,“奴婢是端妃娘娘宫里的。” “端妃……”轩辕泽低低说了声,眸中冷色不减,“你先去吧,一会母后就过去。” 穆霜霜可真是一刻也不让人安生!轩辕泽对她的厌恶又多了一些。 须臾,瑶姑姑就扶着皇后走了出来。皇后一看到儿子的身影就嗔怪的笑着道,“你这孩子手法越来越好了,母后不知不觉都睡着了。你也不唤醒母后?” “母后累了,歇息一会也好。”轩辕泽走到另一边扶住皇后,眸中笑容暖暖。 “母后没事。穆小姐这个孩子真是乖巧的让人心疼,母后看看去。”皇后拍了拍轩辕泽的手笑着道。儿子眼中的担忧暖了她的心,便是再劳累也心甘情愿。不论要经历怎样的风霜剑雨,母子俩一起面对! 轩辕泽不再阻拦,扶着皇后一起去了内殿。 离得老远,就能听到穆霜霜娇弱无力的声音,“皇后娘娘呢,你们去禀报皇后娘娘,就让臣女回去吧,规矩不能因为臣女而废……” 穆霜霜的眼睛一直盯着殿门口,直到看到那道澈蓝色的身影,她无神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浑身上下一下子就焕发了活力。只是她快速的敛下了心底的狂喜,虚弱的靠在软枕上,对着皇后和轩辕泽就要起身施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 大概是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她的额头渗出丝丝冷汗,脸色也苍白如玉,不见半点血色。她起了一半就受不住跌落回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掘,本宫都说了让你好好在宫里养着,宫里的太医多,定能治好你的伤。”皇后紧走一步上前亲自扶住穆霜霜,将她按在软枕上,柔声哄道。 “娘娘的厚爱臣女感激不尽,只是臣女……”穆霜霜吸了口气,眉头疼得皱了皱才又接着道,“身份使然,这样终究于理不合,恐给娘娘带来不便……” “如此,来人,吩咐人备好软轿,将穆小姐送回将军府!”轩辕泽不等她说完,寒着声冷冷的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 轩辕泽的话音一落,大殿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其中呆若木鸡的当属穆霜霜了!她听到了什么?太子殿下竟然叫人将她送回将军府!她可是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啊! 穆霜霜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她的心跌宕起伏,由从得见轩辕泽的狂喜中,骤然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起伏之大,饶是她心智够坚,脸皮够厚,也是始料不及,猛然呆愣…… 皇后掩去眸中的笑意,转过身对着轩辕泽呵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可别吓着穆小姐。”说是苛责,可是语气里却怎么听都有宠溺的味道。都知道皇后娘娘疼爱太子,是怎么也不忍心责怪他的。 穆霜霜睁着无神茫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轩辕泽,对于皇后的话,她完全没有听进去!她现在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信息:太子殿下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轩辕泽完全无视穆霜霜痴傻的模样,缓了声音对皇后娘娘耐心解释,“母后错怪儿臣了。毕竟穆小姐留宿母后宫里的确于理不合,纵然母后不在意,可穆小姐是贤淑懂理之人,她可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让母后留人诟病。穆小姐,是吧?”最后一句,他扭过脸看向穆霜霜,语气已没了刚才的冷漠。 “啊……哦……是是!”猛然被点到名的穆霜霜突地回过神来,煞白的脸色因为轩辕泽稍暖的语气而有了些血色,掉入冰谷的心也瞬间复苏了一些,脸上重又有了一些娇羞之色。“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话正是臣女要说的,还请皇后娘娘体谅臣女的一片心意……” 这一下,穆霜霜原本只是为了接近轩辕泽见他一面的心思,就变成了她为了皇后着想,不愿皇后因为自己落人话柄的高尚情节! 皇后眼底的冷意一闪,这个女子当真无耻之极。面子上,她不显半分,脸上的笑更柔了几分,“你这孩子,乖巧的让人心疼!” 穆霜霜撑起笑脸虚弱的笑了笑,笑的心无城府,单纯羸弱。十足就是个羞涩柔弱的小女儿态! 皇后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对瑶姑姑吩咐道,“既然穆姑娘如此坚持,你亲自派人送她回将军府,将宫里的太医带两个过去,务必要将她给本宫照顾好了,否则,本宫决不轻饶!” “是。”瑶姑姑施礼后快步退下。轩辕泽也像皇后告退离开了。 于是,穆霜霜在皇后宫里待了好几个时辰后,被瑶姑姑亲自护送回了将军府。同行的,还有太医院两个医术高明的太医。 当夜,皇后顾不得身体疲惫,亲自去太后宫里求了她老人家的恩典,免了对穆霜霜的责罚。 次日一早,宫里的赏赐就像雪片一样,纷纷送至将军府。珍贵的药材,各种补品,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一时间,京城的风向就转了。其中传闻最多的是关于穆霜霜的…… 有人说穆霜霜是因祸得福,虽然受了重伤,却因此得了皇后娘娘的眼,并因为皇后的关系,太后也赏了她恩典,免了佛寺清修之苦。说不定,还能得偿心愿,成功进入太子府…… 也有人说,穆家小姐原本就心仪太子,要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皇后娘娘了…… 更有人说,所谓的相救,说不定只是一场苦肉计罢了……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穆霜霜的大名,更是一下子成了京城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岁儿童都如雷贯耳的名字! 至于事情的真相,又有几人回去探秘?总之就是一句话,穆霜霜在沉寂大半年之后,重新一夜成名了! 所比上次不同的是,上一次穆霜霜声名狼藉。这一次,因为牵扯到了皇后,所以无人敢大加非议,到是好听的多些。 将军府,容陌柔看着躺在床上容颜憔悴,虚弱无力的女儿,忍不住好一阵心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疼不疼啊!” 女儿是妈妈的心头肉,更何况容陌柔就这么一个女儿,更是对穆霜霜如珍似玉的宠着养着,舍不得受一点委屈。出了通奸事件后,容陌柔心疼如刀绞,可却没有办法。穆盛天又觉得丢了人发了怒,喝令她不得亲近女儿,她只有隔段时间偷偷让人送些银子。 这次虽然离开了白云寺,可是却受了那么重的伤,这让一向爱女心切的容陌柔怎么不难受。 “娘,女儿没事。只要能离开那个鬼地方,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养几天就好了,况且太子殿下对我也不如原来那般冷漠。只要能进了太子府,只要能站在他的身边,这一切都值得!”穆霜霜忍着背上的伤痛,带着满满的期许道。 不管如何,今天这个结果她都十分满意。太子虽然没有对她那么热情,可至少她有了皇后娘娘这根线,日子久了,太子殿下总会看到她的好。失身了又怎么样?她又不宵想太子妃之位,只要能进太子府,侍妾又有什么关系?太子的侍妾,那也是多少女人挤破了脑袋想要抢着做的。 看着摆了一屋子的赏赐,穆霜霜得意的勾起了嘴角。这些,只不过是开始…… 驿馆,贺兰雪自从昨日回来后,就进了屋子吩咐人没事不许打扰。阿紫和阿萝也被她赶了出来,只能守在屋子外不停的踱着步子。 穆霜霜的各种传闻一夜之间如春风吹满京城,两个丫头自然也听到了。可是公主吩咐了不许打扰,她们谁也没有胆子去禀报。 屋中,贺兰雪缩在锦榻上,瞪大了眼睛看着窗棂上渗透上来的阳光。昨日,在那个山洞里,轩辕泽冲下来救她的那一瞬,她能感觉到心揪的驿动。他的怀抱她没有拒绝,虽说是明知道不久后就会面对死亡,可她的内心深处,是不是并不排斥?私心里,她对他并不是一点感觉也没! 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不想了,心就不会纠结不会痛!当生死来临,她的心总会遵从心底最深处的情感,于是,她任他抱着自己,吻着自己! 虽然是昏迷中,可唇畔的触感却清晰的让她想忽视都难! 出了洞口,他背上的伤触目惊心,一片血红,想必伤的不轻。想起锄地的那一瞬他的低呼,她怔了怔!那个时候,他的脸色发白,很是不好! 怎么越想越多了?她拼命的摇了摇头,想屏除脑中关于轩辕泽的一切记忆…… 这样下去不行! 贺兰雪猛的捧住脑袋,痛吟一声倒在床上…… 两个时辰后,阿紫和阿萝端着饭菜,在贺兰雪的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叫门。公主在里面已经待了两三个时辰了,会不会出什么事? “阿萝,要不,你上前去叫门?”阿紫怂恿阿萝道。 “你怎么不叫?”阿萝可不笨,会这个时候去触公主的霉头。阿紫的怂恿没起一点作用! “你不是一向都说公主和你最亲吗?”阿紫不想放弃,继续怂恿。 “谁说的,你说你最亲。”阿萝不上当,辩解道。 “是你!” “是你!” 两个人正吵得不可开交,门支吾一声开了,贺兰雪走了出来。 两个丫头立刻站直了身板,恭敬的腆着笑脸凑上去,“公主,你醒了!饿不饿?渴不渴?” 贺兰雪冰寒的眸子中化了丝暖意,淡淡的道,“先收起来,一会再说!” 这两个丫头虽然明着是在争吵,实际上还是想要将自己喊出来! “是。”阿紫和阿萝一见自家主子恢复了镇定,忙应了,将饭菜递给从厨房里出来的阿碧,随着贺兰雪进了屋子。 “阿紫,通知我们在宫里的人,计划提前,让她们小心准备,在太后寿宴那日动手。”贺兰雪面色冷肃。 “是。”阿紫领命退下。 “阿萝,你通知耶律将军,将他手里准备好的东西收集好,后日本宫要看到轩辕泽万劫不复!”贺兰雪的眸子赤红的像要滴出血来,周身的冷气冷得阿萝都打了个寒颤。她不敢多说什么,同样退下! 两个丫头走后,贺兰雪攥在袖子里的手掌慢慢松开,掌中,已是一片鲜红。 她不想被心底时不时冒出的那抹驿动左右,最彻底的办法就是将轩辕泽立刻除去!本来她想寻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后给轩辕泽致命一击。只是她不想再等了! 太子府,纳兰若雨也很自然的从丫鬟的口中听到了关于穆霜霜的传言。为此,她摔碎了听雨阁不少的摆设! “穆霜霜那个贱人,竟然还不死心,还想着要勾引太子哥哥!她怎会这样无耻?也不想想,她那样残花败柳的身子,也妄想进入这太子府?简直就是做梦!”纳兰若雨气的又摔掉桌子上一个琉璃杯子,歇斯底里的挥舞着胳膊尖叫道。 香如翠如吓得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秀如站在桌子边,腿上被琉璃碎片割破了皮,她也只有咬着牙受着,不敢呼一声痛! 自从太子妃被太子禁足后,太子妃的情绪就越来越不好,最近更是暴躁易怒,动不动就摔东西打骂她们几个。 第三百五十三章 接下来两日,基本可以算是风平浪静。 穆霜霜的伤因为有了太医院的珍稀药材,白太医的不凡医术,经过两日已经好了许多。 轩辕泽这两日回府也是宿在书房,从不踏入听雨阁一步。就连听到剑兰的禀报,知道纳兰若雨打碎了不少东西,也只是吩咐南宫墨重新补上。对于纳兰若雨,他现在根本就不想见! 和皇后一样,轩辕泽也送了许多的好东西到驿站,不管贺兰雪要不要,他的东西两天来几乎就没有间断!轩辕湛这一次倒是没有附和他,只是亲自到驿站关心了贺兰雪一番,送了两支五百年的老参。轩辕瑞听说了祈福那日白云寺出了事,也派姚永送了不少东西,要不是他的伤还没好利索,他估计就亲自来了。 她们三个,于情于理,贺兰雪一个也拒绝不了,索性就都留了下来。太子皇子亲自送的礼物,她若不要,就是不识抬举了。若是收了你的不要他的,更得罪人,她只能谁也不得罪! 相比于堆满屋子让她闹心的礼物,耶律野传来的消息总算是让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明日就是太后寿辰了,她有些期待…… 宫里,皇后终于将一切事宜准备好已是深夜。她拖着一身疲惫回了寝宫,瑶姑姑已经让小宫女准备好了浴汤。洗了个热水澡,她的身子才舒爽了一些,总算是缓过了几分。 皇后躺在锦榻上,瑶姑姑跪在一边帮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小宫女端来一杯安神茶,瑶姑姑接过示意小宫女退下,她送到皇后的手里,小声的道,“娘娘明日可要发帖给穆小姐?” 这两日白太医日日像皇后禀报穆霜霜的伤情,知道已无大碍。只是这毕竟只有两日,当日她的伤瑶姑姑也是看到了的,那是真的不轻。如果请了她,她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如果不请,也似乎说不过去。 “我这里也正泛着难呢,她的伤不轻,要是在寿宴上出了什么事情,太后怪罪下来,本宫也不好交代。毕竟她救了本宫,本宫要是不请她,别人也会说三道四。”皇后抿了口安神茶,有些犯愁的道。说她犯愁,是她的眉头隐隐皱起,可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愁绪。相反的,还有一些幸灾乐祸的光芒! 瑶姑姑是服侍了皇后十几年的老人,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噗……”的一笑,道,“别人不知道娘娘,奴婢还不知道吗?娘娘那里有一点点犯愁的样子?”说不定,心里还在想着那个穆霜霜要来了她要怎么整的吧!不过这些话,瑶姑姑可不敢说。 皇后嗔了她一眼,带着几许少女般的狡黠和调皮,“本宫可是很愁的!本宫发愁怎样才能将那些缠着太子的苍蝇都拍飞了,连骨头都不剩!” 那神情,颇有几分被夺了心爱之物的孩子的模样!看的瑶姑姑笑的更欢。 她有多久没看到皇后娘娘如此孩子性的一面了?她算不出,不过却也知道好久了。 瑶姑姑知道皇后的性子温和,可不代表没有秉性。只要但凡牵扯到太子殿下的利益,皇后娘娘就会毫不留情,用尽手段! “那奴婢现在就去准备请帖。”瑶姑姑的眼睛亮了亮,喜滋滋的下去了。敢对太子殿下动不该有的心思的女人,她和皇后娘娘一样不喜欢。 皇后笑着看着瑶姑姑离开,嘴角的笑意敛了几分。泽儿是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后宫也会有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希望看到太子府人丁兴旺,子嗣繁盛。可是,那些女子除了身世外,最重要的就是要清清白白。太子府的后院,绝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想到子嗣,皇后刚舒展开的眉头就又皱在了一起!太子妃嫁进来也有一年的时间了,可肚子毫无动静。她这个做婆婆的又不好逼得太紧,可是让轩辕泽纳妃他却怎么说也不听。如今好不容易他对那个北疆公主动了心思,她这个娘亲说什么也要助他一臂之力。 那个北疆公主虽然整日里蒙着面纱,让人看不到容颜,可是单从她一双美丽的眼眸就能猜得出,定然是个美人。再说娶了她,泽儿可就是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后盾!不过,听说六皇子和九皇子都爱慕那个女子。九皇子的心思她自然明白,无非就是看上了北疆王的势力。可是六皇子,他可是真的很喜欢贺兰雪! 皇后的眸中透过一些无奈,女人不是衣服,无法退让,泽儿难得有了个动心的,她自然是赞成。 或许,这个北疆公主就是个好生养的。娶进太子府,定会让她尽快抱上孙子。皇后想到高兴处,唇角越勾越大。只是……她突然想到太子府里已经有一位太子妃了,那个贺兰雪难道要做侧妃不成?说好听点是侧妃,也就是一个小妾。人家堂堂一国公主,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做别人的妾侍?那对北疆王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皇后心里不断地纠结着,突然,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能做妾,那就做个平妻好了!让她和纳兰若雨不分大小,都成为皇儿的妻子就好了呀! 皇后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一双美丽的大眼中亮光越来越盛,对了,就这么办!皇后一拍大腿,拿定了主意。 轩辕泽丝毫没想到自己的母后打了这么一个主意。贺兰雪也没想到就这么一瞬,她的人生去留就被皇后给定夺了!纳兰若雨更是不会想到她的婆婆竟然想着给太子府添一个平妻,这个人还是最近和太子传出不少流言蜚语的北疆公主贺兰雪。 瑶姑姑的办事效率很快,出宫送请帖的内侍很快就回来了,并将穆霜霜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了皇后。 “娘娘的疼惜臣女自然明白,担心臣女的身子受不住。可臣女这两日承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这么多的恩情,臣女若是不能对太后娘娘亲自道上祝福,臣女心中有愧啊!” 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要参加宴会罢了! 皇后和瑶姑姑互望一眼,脸上都露出一丝了然!看来,她们都猜中了,这个穆霜霜果然没有让她们失望!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太后的宴会终于在万千期盼中到来! 一大早,阿紫和阿萝阿碧三个丫头就忙着帮贺兰雪梳妆打扮,换上北疆最美丽的服饰。桃红色的阮烟罗,上面罩一件白色纱衣,腰间围着两寸宽的粉色腰带,上面缀满白色的小珍珠。秀发编成了细细的发辫,每一个辫梢都绑着小小的紫色水晶珠。她一动,珠子叮啷作响,很是清脆。头上,阿紫给她戴了一个灵巧的凤翅白玉冠。凤羽翠白温润,凤目鲜红,凤嘴里叼着一颗滴水状的红宝石,鲜艳欲滴,耀人双目。她的脸上依然蒙着面纱,粉色的轻纱,遮住她娇艳的容貌,只露出一双清澈冷然如冰水的眸子! 粉衣飘飘如精灵,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尘埃。 阿紫左右瞧了瞧,见没有什么不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阿萝和阿碧眼睛里满是惊艳,公主真是越来越美了,她们是女子都看呆了,要是男子见了,定然移不开眼,会痴了!不过,能配上公主的,那得是什么样的男子啊! 两个丫头犯着花痴,瞪着一双痴迷的眼睛,口水都快掉下来了!阿紫回头看到了,不禁好笑,“你们两个在做什么?眼珠子都掉了!” 两个丫头回神,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吐了吐舌头跑了出去。阿紫瞪了两人的背影一眼,回头看贺兰雪只是笑着不说话,嗔道,“公主也真是的,就是惯着她们两个!” 贺兰雪一笑,“我也惯着你呀!”她对这三个丫头比较亲,从不拿她们当下人看。三个丫头也对她忠心不二,就连北疆王他的话,如今也不听了。 “公主就是对奴婢们太好了!”阿紫感慨道。 贺兰雪眉色一暖,笑着点了下阿紫的额头道,“你们几个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对你们好对谁好?”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她们已经不仅仅是主仆的关系,彼此更像是姐们亲人! 阿紫的眸子瞬间湿润了,她们几个能得公主如此对待,即便是为了公主而死,也是心甘情愿了! 阿萝阿碧拿了准备好的礼物,三个人坐了马车缓缓朝皇宫而去。一路上,碰上许多要进宫的马车,贺兰雪吩咐车夫注意些,别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能进宫参加太后寿宴的人身份自然不一般,不是权臣就是显贵,皇亲国戚更是大有人在,随便哪一个都不好惹!好在今日所有的人也知道日子特殊,基本没有人在路上耽搁。就连平日里几个骄纵的公子小姐们,也都乖觉的不像话。 只是越要小心越会出事,尽管贺兰雪叮嘱了几遍,在过了一条街后,马车就猛地传来一声不小的响声,拉车的马踢踏了两下停了下来。 随着那一声撞击,马车也剧烈的晃动了一下,贺兰雪一个没注意,头险些撞上车壁的支架。 “公主……”三个丫头,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阿紫更是扑过去,直接垫在底下,防止伤了贺兰雪。阿萝和阿碧则一左一右分别拉住了贺兰雪的手臂。 贺兰雪稳住身形,笑着说了句,“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说完,她的脸色沉了沉,冷声问,“怎么回事?” 这问的,自然是在外驾车的车夫! “回公主,前方的一辆马车突然朝路中闯了过来,小的一时没拉住缰绳……”马车前,车夫心有余悸的颤着声回道。他的手心,早已是血痕斑斑! “谁家的马车这么霸道?”阿紫不悦的冷哼一声,撩开帘子跳下马车去查看。 阿萝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恐中没有缓过来,只是跪倒贺兰雪的身边仔细的查看她可曾受伤。 阿碧也撩开马车上的小帘子朝外边看去,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横在街中间,看那奢华程度,一看就是显贵之家的马车。 “你们是怎么赶得马车?差点将我们家小姐撞伤了!”还没等阿紫开口质问,就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青绿锦衣的小丫鬟,不由非说指着阿紫就骂开了! 阿紫一下子怔在哪里!她本来就是下来找人质问的,却没料她还没开口,就被人家怒冲冲的呵斥了!她也是自小在北疆皇宫里长大的人,是北疆王贴身服侍的几个武婢。在北疆王宫里,也是横着走的人,如今却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指着鼻子骂,她怔愣之后突然反应过来,瞬间怒火中烧。 “我们的马车撞了你的?你哪只眼睛看到了?还是你长眼睛不是用来看的是用来出气的?”阿紫在北疆王宫是是出了名的泼辣,从来都只有她欺负人的份,是以说出的话一点也不留情!更何况这辆马车刚才差点害得公主受伤,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要发泄! “你……”小丫鬟许是嚣张惯了,从没遇到过敢这么骂自己的人,只说了一个你字,就气得浑身哆嗦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你什么?明明是你的马车撞了我们的马车,你倒打一耙反而赖上我们,你还敢说你的眼睛长的是地方?”阿紫的伶牙俐齿就连阿碧都要甘拜下方,更别说一个只知道逞主子势的小丫鬟了。 小丫鬟气得脸色都青了,她也许是没想到会有人不看马车上的标识,胆敢这么厉害的数落自己。她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主子交代自己的事,忙站直身子,气呼呼的对阿紫喊道,“我们的马车在前面好好的走得稳稳当当,要不是你们的马车赶得太快,又怎么会撞上我们的马车?” “是吗?”阿紫被气得反笑了!她要是心里记着公主的话不让她惹事,她早冲上去打这个嚣张的丫鬟几个耳光了! 马车里,阿碧眼睛尖,已经看清了前面马车上的标识,放下帘子对贺兰雪道,“公主,是穆将军府的马车!” 穆府,穆霜霜! 贺兰雪冷笑一声,怪不得好好的走路也有人前来挑衅,原来是有人故意来找茬的!穆霜霜的心思她一想就能明白,无非是听说轩辕泽心意自己,想要找碴压压自己罢了!凭她如今的身份,穆霜霜也不会做得太过分,可是添点堵,反咬自己一口的事倒是可以做的! 穆霜霜的伤也不知涂了什么灵丹妙药,竟会好的这样快?贺兰雪眸中一冷,对阿碧使了个眼色。 阿碧立刻脆生生的对阿紫喊道,“教训她!” 阿碧的话,就是贺兰雪的意思,阿紫正想着要怎么做,就听到了这声解气的声音,眸中一亮,脚下微动。那个小丫鬟还没看清楚,就感觉眼前一花,几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自己的脸颊上已是火辣辣的疼! 第三百五十五章 “是谁的胆子这么大,敢打我将军府的人?”一声娇喝,从小丫鬟身后下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的服饰很明显要比前面的小丫鬟又要好上几分。 这个少女阿紫阿碧不认识,可贺兰雪一听声音就知道了,这个女子是穆霜霜的贴身丫鬟红楚。这个红楚可是个练家子,不过,阿紫也不是吃素的。贺兰雪勾了勾唇角,眸中一片清冷。穆霜霜看来就是故意等在这里找自己麻烦,她倒要看看,穆霜霜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条街,紧邻皇宫大街,前去皇宫赴宴的人不少,许多都要经过这条街,穆霜霜怕就是要让人看到她这个一国公主嚣张跋扈,欺负她一个受伤未愈的将军府小姐!况且她的伤还是为了救皇后娘娘而伤…… 贺兰雪相信,只怕用不了一刻钟,这种传言就会满天飞。 到时,听信了传言的普通百姓会怎么说先不管,那些朝中大臣定会借着两朝邦交给她冠上骄纵无理,藐视皇权的罪名。轩辕无痕基于压力,还有没有心思将她嫁给九皇子就难说了。对于轩辕湛,她没有一点儿女心思。她可不想陷入月华这深不见底,漆黑无白似渊的皇宫中了此一生!而且,穆霜霜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轩辕泽也认识到自己娇蛮跋扈的另一面,从而对自己心生厌恶。 贺兰雪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她眸中也愈发冰冷…… “你将军府的人仗势欺人,颠倒黑白,本姑娘代替你们教训了一下这不懂事的奴婢而已,你不感谢也就罢了,怎也这样血口喷人?”阿紫娇俏的脸上一片委屈,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快要滴出水来。这样一幅柔弱可怜的模样,落在周围好些看热闹的人的眼里,不由也点了点头。 世人都喜欢同情弱者,更何况还是个娇弱美丽的弱者,同情心会更加泛滥! 红楚早得了穆霜霜的令,要败坏贺兰雪的名声,闻言大怒,“你是哪家的丫鬟?我们将军府也是你个贱婢能污蔑的!马车撞了也就撞了,居然还敢这样欺负人!”红楚喝了两句,突然想起穆霜霜的话,神色一缓,说话也没那么咄咄逼人,“我们家小姐身子还没好,可经不起撞。你家主子呢?只要她给我们小姐道个歉,我们小姐大人大量就算了!” “道歉?”阿紫一下子就炸毛了!“让我家主子给你们道歉?”阿紫心底忍了半天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 “你……” “阿紫!不得无礼……”阿紫还要再说,被一声清澈柔软的声音喝住了。阿萝挑起车帘,贺兰雪走了出来。一身纱衣的她清丽的如同雨中的桃花,妖娆妩媚而又不失冷傲,只是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不少人都认识她,纷纷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贺兰雪不管周围的目光和话语声,她缓缓的走上前几步,站在阿紫的前面,“这位姑娘,是本宫没有约束好下人,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她的目光平静清淡,含着淡淡的疏离。她对着红楚和那个小丫鬟点了下头,以示歉意。 她是一国公主,这般放低姿态对着一个丫鬟说抱歉,着实难得!一时,那些交头接耳的围观行人,都露出了敬佩的眼神。 贺兰雪静静的看着红楚,看着她脸上露出明显的诧异,怔楞了一瞬后杵在哪里不知道怎样开口。 贺兰雪的反应,也出乎了穆霜霜的意料之外。她原本就是故意让车夫将马车撞了上去,紧接着又让小丫鬟出面挑衅呵斥。只是没想到贺兰雪的丫鬟如此泼辣,将她的丫鬟打了巴掌!这那里是打丫鬟,分明就是打她的脸!羞恼之下,她让红楚出马,不了说了没两句,贺兰雪竟亲自下了马车…… 可此时,她却是无法下马车了! 贺兰雪听到周围的议论声渐渐低了,又接着温声道,“只是,这位小姑娘刚才说的本宫却并不认同。这地上的车轮印还在,大家可以看一看,究竟是谁撞了谁。”她的声音到最后已经有些冷,充满不可忽视的威严。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她这样说,都低头去看地上的车轮印,一看之下心中都明了,看向红楚的眼神就变成了鄙夷! 自己撞了人家,还赖上来倒打一耙!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有眼尖的人就看到了马车上的标识,嚷了句,“是穆府小姐!” “穆府小姐?不就是那个在自家府里和侍卫通奸的那个穆霜霜吗?” “谁说不是呢,我就说谁家的小姐会这样无耻刁蛮,原来是穆家小姐……”这人说话,故意咬住了无耻两个字。 “这穆府小姐为什么要故意撞北疆公主的马车呢?” “你不知道吗?穆小姐心仪的可是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心仪的确是荷兰公主啊……”有人秉着八卦无极限的精神,将所知道的都挖了出来。 “啊……原来如此啊……” 议论声越来越大,开始人们还似有所顾忌,后来见议论的人越来越多,也就渐渐无所顾忌,讥讽的,鄙视的,挖苦的,嘲笑的……总之是各种声音都有。刺耳不绝的声音,像一把把利剑,狠狠的刺进穆霜霜的心脏,疼的她几乎要窒息……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本安排好的事情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人群里不是早就安插了几个自己人吗?怎么说出来的都是对贺兰雪有利的,却将自己贬的一文不值? 怎么会这样?一切都乱了…… 穆霜霜的身子在不断颤抖,后背的伤隐隐作痛,似乎又加重了!她死死的咬着唇,才能控制住自己不闯出去。马车外不断加剧的声音,织成了一张无边无际紧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包裹,越勒越紧…… 一滴血珠从她的唇畔低落,身旁的丫鬟大惊,忙扶住她,拿起帕子擦拭,嘴里惊慌的唤着,“小姐,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吸了口气,穆霜霜将口中涌上的腥甜吞了下去,勉强稳住自己不让倒下去,“去,叫车夫把马车赶走!快走!” 丫鬟爬到车帘处,低声吩咐了一句。车夫早就被这阵势吓呆了,如今一听要走,赶紧扬起鞭子赶着马车而去,也不管路上站着的红楚和那个小丫鬟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看热闹的人见穆家马车仓惶离开,都纷纷哄笑了几声,便散了。许多人也是要赶着进宫的,热闹看够了都上了自家的马车走了。能参加宫里宴会的都是京中贵妇小姐,她们的影响力可是不容小视。估计,今日后,别说是穆霜霜了,就连容陌柔也会被贵妇圈所排斥! 见穆霜霜溃败而逃,阿紫得意的扬起了笑脸。“公主,奴婢没给你丢脸吧?”她跑了两步扶着贺兰雪讨好的道。 贺兰雪给了她个赞赏的笑脸,阿紫更加乐。 上了马车,阿碧对着马车外做了个手势,隐在人群中的暗卫都悄然而退。 “哼,那个穆霜霜真是讨厌,竟然想要败坏公主的名声。”阿紫上了马车,还在气哼哼的嘟囔。 “现在她自食恶果也是活该!”阿萝笑的幸灾乐祸。 “那几个人可都处理了?”贺兰雪淡笑着问,想到穆霜霜,她的眸中慢慢缀了冰,凉寒一片。穆霜霜怕是不会罢休,皇宫的宴会……将会更加让人期待! 马车顺利的到了宫门口,换了准备好的软轿进了设宴的御花园。一路上,碰上许多夫人小姐,都对贺兰雪点头示好。贺兰雪礼貌的点头算打了招呼。她的性子本就不是特别热情活泼,更何况她知道这些眼高一切的贵妇小姐们,可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对她表示友好的。不外是因为那些关于太子殿下的传闻罢了,讨好了她,就是讨好了太子。若是她真的进了太子府,这些夫人小姐也可借着今日的讨好而让她帮着说些话! 这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宫女领着贺兰雪将她送到自己的位置,贺兰雪看了看四周的小姐,朝她们点点头。那里面,有好几个都是以前和穆霜霜交好的人。如今她们都自成一派围成一个圈,唯独不见了丁芙蓉和穆霜霜! 穆霜霜估计又到皇后宫里去了,丁芙蓉怕是还没有解禁。只怕是穆霜霜出来,这些小姐们也不会和她坐在一起了! 皇后宫中,穆霜霜正柔弱的给皇后见礼。她今日穿了件淡蓝色的软锦纱,薄施淡粉,真个人看上去纤弱柔美,惹人爱怜。 皇后看着她的衣衫眸中厉光一闪,却又很快淹没不见,笑着温柔的对瑶姑姑道,“穆小姐身体不好,快扶起来。” 瑶姑姑走过去,扶起穆霜霜。 穆霜霜温婉的道,“谢皇后娘娘!”只是她的身子刚站起来,就突然晃了晃。 “小姐!”红楚赶紧扶住她,低声叫了声。 这动静不算小,皇后娘娘即便想忽视也无法忽视。她忙关心的问,“穆小姐怎么了?” “没事,有些累,不碍事的。”穆霜霜扬起有些发白的俏脸,撑着露出一抹笑。她嘴里说无事,可她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却无一不是在告诉别人,她有事! “本宫怎么看你的脸色不好,可是伤口又痛了?”皇后脸上的关切之情真心实意。 穆霜霜心中一阵得意,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要提醒皇后自己可是因为救她而受了伤!她虚弱的一笑,“不碍事,臣女很好!” “好什么呢,要不是……”红楚在一旁忍不住抱怨道。 “红楚!”穆霜霜喝住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红楚委屈的红了眼睛,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 “出了什么事?”皇后神色一冷,沉声追问。“什么人胆子这样大,敢欺负你!” 穆霜霜垂下的眸子里,涌上得意的笑。抬头,她换上哀怜的笑,袖中的手使劲掐了把大腿,硬是逼出两滴眼泪欲滴不滴,“没……没有人欺负臣女!” 这样的演技,别说是皇后了,就连瑶姑姑眼中也划过一抹浓重的讥讽。明明想要告状,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无辜柔弱的小白兔模样,真是让人倒胃口。 皇后眸中的不屑一闪而没,脸上带了一丝怒道,“还说没有,本宫一看你的模样就知道被人欺负了。” 穆霜霜咬着唇,眸中嚼着泪,鼻音重重的低声道,“娘娘,你就别问了!都是臣女不好……”她隐忍的泪花将她的委屈无言的诉说。 “红楚,你说。”皇后直接问红楚。 红楚早就等着这句话,闻言忙普通跪在地上,还没开始,眼泪就流了出来。“皇后娘娘,刚才我们小姐的马车在大街上和贺兰公主的马车撞了一下。小姐就让小丫鬟下去看看怎么回事,那荷兰公主的人二话不说便将那小丫鬟打了好几个耳光。奴婢气不过,上前去理论,被那丫鬟狠狠的辱骂了一番……一大段话说完,红楚眼眶中的泪终于就落了下来! 看到皇后眸中的怒色渐多,红楚越发卖力表演。“奴婢也知道那是北疆公主的马车,本来不想惹麻烦,可是我们小姐身上的伤口因为这一撞,又渗出了血来,奴婢……奴婢实在是心疼我们小姐啊!皇后娘娘,都是奴婢不好,冲撞了北疆公主,娘娘要责罚,请只罚奴婢吧,饶恕我家小姐。小姐身上有伤,可经不起再折腾了!”红楚说完,拼命在地上磕头,只几下,额头就红肿起来渗出了血迹。 “那个北疆公主也太过分了!”皇后突地站起来,满脸都是怒气,用大力一拍桌子,上面的茶杯跌落地上摔成了几片。有些刺耳的声音钻进耳朵,让穆霜霜主仆两人莫名打了个寒颤,心底悠然升起一种惧意! 穆霜霜低下头,呼吸都缓了一些。红楚吓得磕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额头挨在地板上大气也不敢出。 皇后一向温和,可她一旦发怒,那久居高位而生成的威仪高贵就一下子冒了出来,让人心底发憷,胆战心惊! “你领着穆小姐让太医看看去,本宫去御花园走走。”皇后看了看穆霜霜主仆,沉声对瑶姑姑道。 “恭送娘娘!”穆霜霜跪地相送。皇后带着一众宫女浩浩荡荡而去。 地上,穆霜霜抬起了头,眸中露出一种阴狠之光! 贺兰雪,只要皇后娘娘当中打了你的脸,看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太子的身边,得到他的垂爱! 第三百五十七章 穆霜霜的确是崩裂了伤口,等瑶姑姑将她领到偏殿,召来太医为她诊治的时候,瑶姑姑也不得不佩服。这个穆小姐为了诬陷贺兰公主,对自己下手也够狠的! 穆霜霜急着催太医赶紧给她将伤口包扎了,她好赶去御花园看贺兰雪出丑。为了能到御花园,白太医给她包了厚厚的好几层纱布。她也不怕热,里三层外两层! 她要走,白太医自然不会阻拦,只是让红楚给她上了药膏,又嘱咐了好多要注意的事情就离开了。穆霜霜一句也没听见,她的心,此刻早飞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许多贵妇小姐早早在座。皇家的宴会,她们可没胆子摆架子晚来。三皇子妃和四皇子妃也过来了,跟着一大群丫鬟。皇上的儿子不算多,成亲的就他们两个,如今她们都身怀有孕,更是成了皇家的功臣,生下的嫡子自然更是集万千疼爱。这些贵妇小姐们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巴结皇家的机会,将两个皇子妃围了个圈,尽力尽心的讲着吉祥话。不是夸两人气色好,就是夸两人皮肤白,将来生的肯定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三皇子四皇子虽然成了亲建了府,可皇上并没有给他们二人封王,所以,她们的孩子还是称小公子最合适! 只是,不管是小公子还是小皇子,都是皇家的孩子,都是这月华最尊贵的孩子们!虽然他们还没有出生,却早已牵动着多少人的目光! 太后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有了重孙子,自是喜爱的紧,时不时就赐一些补品珠宝送到两个皇子府!太后更是想着再过几个月孩子出生后,将孩子抱进皇宫里看一看,抱一抱,亲一亲!软乎乎浑身透着奶香味的孩子抱在怀里,太后就会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贺兰雪的座位离那些人不算远也不算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的身份摆在那里,那些夫人小姐却没了刚才的亲近,只是偶尔和她点头打个招呼。 想必穆霜霜去向皇后告状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这些夫人小姐都采取了观望的态度。 每一个世家高门的主母的身后,都有一个做高官权贵的丈夫。他们浸染朝堂数年,自然练就了一双会看风使舵的眼睛。皇上的意思隐讳难辨,她们自不敢做得太明显。可那些小姐们可不管这些,自从贺兰雪进到御花园后,她们的目光就会时不时的飘过来。 羡慕,嫉妒,不屑,讽刺……各种各样都有!原因只有一个,她这个北疆公主得了太子殿下的眼! 月华的才女佳人伸手一抓就是一大把,却偏偏让一个外朝的公主占了凤台,她们怎么能不羡慕不恨? 贺兰雪感受着四周不善的目光,心底对轩辕泽的怨恨更重。她的脸上依然挂着淡笑,眉角眼梢都是平和的笑意,只是无人看到的面纱下,她唇角的冷意渐浓!她对阿紫使了个眼色,阿紫不动声色的悄悄退后,问了一个小宫女两句,消失在御花园里。 阿紫刚走,皇后娘娘就率着一大群宫女和妃嫔姗姗而来。御花园所有人都跪下行礼,口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的目光扫了一圈,在贺兰雪的身上顿了一下就移开了视线。笑着抬手让众人都起来,“平身吧。” “谢娘娘!”众人起身站好,皇后看向三皇子妃四皇子妃,柔和的目光在两人的腹部多瞄了一眼,掩去眸中的黯淡,唇角的笑意也淡了两份,“你们两个身子重,不用多礼,赶紧坐着!” 三皇子妃和四皇子妃都娇羞的一笑,施礼,“谢皇后娘娘!”她们身旁的侍女忙上前扶着她们两人坐到座位上。 皇后继续走,在经过贺兰雪身边时停下了脚步,含笑问道,“贺兰公主这些日子在驿馆住的可还习惯?” 贺兰雪微微福了福,“驿馆上下都很尽心,雪儿很是感激陛下和娘娘的盛情款待!”她怎么瞧着皇后娘娘一点也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难道穆霜霜没有告状?她的眸中光华一闪而过,心中了然!想必大街上的一幕,已经传到了皇后宫里,她可不会为了一个声名狼藉的大臣之女为难她这个一国公主! 皇后没有多说什么,缓步走到自己的凤椅上,容妃静妃在她的身旁坐了。太后身子不好,她自是要到宴会开始才过来。 皇后坐定后,扫了一圈没有看到端妃,眉头微微皱起。这个端妃就是个惹事精,她不在,皇后心里老是不踏实。 宫女端来果品香茶,众人一边品尝一边看御花园的风景。 端妃宫里,梳妆打扮了好半天的端妃在贴身侍女的服侍下换了一件艳丽的鹅黄华服,对着镜子左右端详了半天,才满意的翘起嘴角,“好了,就这件好了!” 今日太后寿辰,太子定然会来,她可要好好打扮打扮。不期望他能对自己和颜悦色,哪怕他多看自己一眼也好! 轩辕泽带着流云流风刚进宫,就看到守在一旁的小宫女对自己施礼后恭敬的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去花房有事相商。” 轩辕泽有些诧异,“花房?母后怎么会去了那里!”花房是御花园培育奇花异草的地方,母后虽然喜欢花草,可今日在花房就有些令人费解了!他的眸子闪了闪,温声问道。 “几盆往太后宫里的牡丹出了问题,皇后娘娘才急匆匆才去了,临走吩咐太子殿下来了去花房找她。”小宫女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娇好,说话恭敬镇定,看不出一点异样。 “哦?”轩辕泽恩了一声,心下了然。太后最喜欢牡丹,她的宫里更是少不了。今日是她老人家的寿辰,偏偏最喜爱的牡丹出了问题,被她知道了心情肯定不好,母后会紧张也是自然。想明白了,他点了下头,“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宫女又是一礼,然后后退几步后转身离去。 轩辕泽的脚步一顿,转了方向,目的地是御花园的花房。流云流风一声不吭紧跟在他的身后,那个小宫女两个人都是认得,的确是皇后宫里的人。 第三百五十八章 端妃领着宫女刚转过回廊,远远地看着一行人转了个弯进了旁边的角门。怎么感觉那些背影有些熟悉呢?端妃低头思索着,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那两个人,怎么瞧着像太子身边的侍卫?走了几步,端妃突然想起来,那两个侍卫的身影她是记得的,不正是轩辕泽身边的流风,流云?既然他们两个人在,那么前面那个她只看到一个衣角的人定是轩辕泽了! 心情瞬间雀跃欣喜起来,端妃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都跳得加快了许多。只是他进了那小角门做什么?她记得那里不是走御花园的路啊! 端妃停下了脚步,心中不断挣扎着……跟上去,还是不去? 犹豫间,对面走来一个大宫女,看到端妃笑着施礼,“娘娘来得正好,皇后娘娘没见到娘娘,正让奴婢去请呢。”这是皇后身边仅次于瑶姑姑的崔姑姑,她的话,自然是皇后的意思。 端妃一听,忙敛了心中的情绪,换上得体的笑颜,“本宫想着今日是太后的寿辰,就挑了挑衣服,倒是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端妃对衣饰妆容最是看中,她这样说,倒是真实的,也没有觉得她故意。 崔姑姑笑着施了礼,转身离开。端妃目光有些不舍的看着那个小角门,最后,还是一咬牙,跟上了崔姑姑的脚步。只是,她对身后的百合使了个眼色,百合会意,悄然闪到一边,见无人注意她,进了小角门。 御花园,各家的夫人小姐都来得差不多了,端妃到了,对皇后行礼后就坐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上。早就侯在一旁的小宫女鱼贯而入,端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精致早膳。按说宫中设宴,一般都是午后到晚上。皇上考虑到太后年纪大了,熬不了那么晚,她是寿星又不好早早离席,就将宴会提前,从一大早就开始了!所以,进宫的夫人小姐皇子公主都是没有在自家府里宫里用早膳的。 宫中的早膳自然十分精致可口,贺兰雪小心的用了一些。面纱轻撩,使人只看到她小巧的下巴,却更让人遐想无限。皇后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唇角微微勾起。只看香颜一角,便也可知那女子是如何的绝色! 此女无论是身份还是容貌,配太子也是可以了!皇后脑中闪过儿子绝美俊逸的容颜,脸上的笑意更浓。在她这个做母亲的心中,怕是没有哪一个能比过儿子去! 早膳后,宫女收拾了奉上瓜果点心。自然是很少有人吃。 “时辰还早,都随本宫去看戏去,听说是打南边来的春喜班,唱得还不错。”皇后站起来,对着一众夫人小姐笑着道。众人都知道太后喜爱看戏,这个春喜班又在南边很有名,不容易请到,都笑眯眯的跟在皇后身后去临时搭建的戏台看戏。五公主六公主不想看戏,找了个由头去旁边的华亭赏花了,好几个世家小姐都跟在她们身边。 贺兰雪随在皇后身后,慢慢的走到戏台下搭着的凉棚下一个合适的位置坐好。刚坐下,阿紫就从许多宫女内侍中穿梭过来。她礼貌的对着皇后和容妃和淑妃行了礼,站到了贺兰雪的身后。她只是一个侍女,来去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看到台下的人都坐好,戏台上锣鼓一点,乐声响起,缓缓拉开了序幕。戏折子是一早皇后就点好的,自然是才子佳人大团圆的结局。皇后和淑妃容妃端妃及各家的夫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南边的戏班子可是难得一见,她们的唱腔委婉悠扬,别有一番韵味,这让一向听厌了北方粗犷豪放的戏腔的她们喜爱不已,自然听得十分认真。只是别人都是真的在听戏,可是端妃究竟听没听,可就不知道了…… 很快,百合也走了回来,在端妃身后站定,借着倒茶水的功夫低声说了几句话…… “公主,都准备好了!”阿紫见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戏台上,附身,悄悄在贺兰雪的耳边道。 “恩。”贺兰雪眉眼淡淡,并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 穆霜霜着急想看到轩辕泽,匆匆包扎好就跑了出来。 “红翘,找个人打听一下,看看太子殿下进宫了没?”穆霜霜看着宫中来来往往的宫人,悄声对红翘吩咐。 “是。”红翘点头离开,走了几步刚好看到一个小宫女走了过来。她忙笑着上前拦着行了个礼道,“这位姐姐好!” 宫女只有十五六岁,许只是个小宫女,职务不高,乍见到有个比自己大的美丽女子叫自己姐姐,她颇有些意外。忙回了个礼,笑着道,“姐姐好。” 红翘笑的越发亲切,“我们老爷让我给太子殿下捎个东西,可是我不知道太子殿下进宫了没有,不知姐姐可曾看见?”红翘说着拉住小宫女的袖子,暗中一块玉佩悄然塞进了小宫女的手中。 小宫女藏在袖中的手指摸了摸玉佩,感觉冰凉莹润,就知道是好东西。当下就笑的更加甜美,“太子殿下好像去那边了。”她指了指暖房的方向。 宫中的人都是聪明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小宫女自然知道红翘的话不一定都能信。不过她也是认识穆霜霜的,自然知道她心仪太子殿下。看在袖中那块成色不错的玉佩份上,她就很是隐晦的将轩辕泽的行踪透露了出来。 “谢谢姐姐!”红翘大喜,又忙道了声谢,才欢天喜地的回到穆霜霜的身边,将小宫女的话说了一遍。 “那个方向?”穆霜霜抬目往远处看了看,那地方她隐约记得是一处花房,宫中许多珍稀的花木都被花匠培育在那里面。可太子殿下去哪里却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和谁幽会?穆霜霜脑子里立刻想到了大街上关于贺兰雪和轩辕泽的传言!她心里更是一下子就认定,和轩辕泽幽会的一定是那个北疆公主了!一想到两个人在一起卿卿我我,柔情蜜意,她心底不甘的妒火一下子就冲了起来…… “走,我们去看看。”她一点也没有犹豫,冷着脸拔脚就往哪个方向走去,红翘见了,忙快走两步跟上! 一定不能让她们两个人在一起……穆霜霜边走边想。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戏台上唱腔优美扮相端庄美丽的小姐,依窗想着远方的情郎,在依依呀呀唱着相思,台下的一众女人都听得如痴如醉,有的夫人甚至听到伤心处红了眼眶落了同情的泪。 她们也有春闺少女梦,也曾怀着一颗春心盼良人。如今,虽然身在富贵之家,可是丈夫美妾如云,家中琐事烦忧,又有几人还有当初那份简简单单的心?先不说夫君是不是良人,只自己每日里被妒忌和算计包围,那里还会再想起曾经渴望的美好爱情!她们也只有在看到这戏的时候,看戏思己,以事论人罢了! 皇后倒没那么多的伤感。身为一宫之主,月华最尊贵的女人,她从进宫的那天起就知道皇帝不是她一个人的!皇帝有三宫六院三千佳丽,皇宫里最不缺的也就是女人!她从不奢望皇上能对她一心一意,三千chong爱在一身,只要她的太子平平安安,只要她稳坐中宫,护佑住想保护的人就足够了!至于情爱……那永远都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戏快到尾声,皇后微微凝眉,“瑶儿,太子怎么还没来?”她的目光扫了一眼身旁空着的座位,那是属于端妃的。心中突的一跳,未知的警觉让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亲自去看看,别出什么幺蛾子!”端妃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出来。以前不说,是看皇上的面子,也为了不影响轩辕泽的名声。端妃虽然心思龌龊,可她还是有些收敛,皇后就睁只眼闭只眼。可今日端妃的行为真的很奇怪,让皇后不得不警觉起来。 要是那个女人胆敢打泽儿的主意,那就不要怪本宫心狠手辣…… 皇后的眼神越发冷幽,像极了冬月的冰刀。 “是。”瑶姑姑心中也是一惊,忙应了声悄然退下!刚解决了那个痴心妄想的穆小姐,这端妃娘娘也不安分了吗?只是,算着时辰也不算早了,这太子殿下怎么还没到?瑶姑姑越想心越惊,脚步也加快了不少。还未出御花园,她就打发了几个心腹都出去查探,要求务必要查出太子殿下如今在哪。 贺兰雪一直关注着皇后的举动,自然看到了瑶姑姑离开。她看了眼阿紫,阿紫心中了然悄然跟了上去。 又过了一刻钟,戏台上大团圆结局,皇后吩咐人赏,容妃淑妃也赏了银子,班主领着戏班众人跪地谢恩。皇后的赏赐自然不比那些寻常富贵家,更何况两位妃子赏的也不少!足够他们衣食无忧好几年。班主千恩万谢后,领着戏班人退了下去。一会太后来了后,他们还要给太后表演。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气温也渐渐高了,御花园虽然有花木遮掩,也难避炎热。几位小姐许是想起五公主六公主离开凉棚不知跑到哪里纳凉了,就纷纷请示了母亲偷偷离开。皇后自然不会拘着她们,安排了小宫女带路,让她们自由赏玩。一时间,除了三皇子妃和四皇子妃因为有了身孕身子重没有离开外,那些小姐们差不多都离开了戏台下四处游玩了。 看了半天戏,日头又毒,皇后也有些乏了,心里又记挂着太子的事,就说了几句离开了。宫里早就准备好了供这些夫人小姐歇息的厢房,小宫女领路,将一众夫人都带了去休息。 皇后刚出御花园,就看到瑶姑姑匆匆而来,面色苍白。皇后心中一个咯噔,暗叫不好! “娘娘……”瑶姑姑白着脸刚要开口,远处就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啊……死人了!”随即,就有好多脚步声匆匆朝声音来源处跑去。不用想,也知道是宫里的侍卫。 “怎么回事?”皇后的脸色冷了下来,这大喜的日子居然死了人,她怎么向皇上交代?太后更是会迁怒与她,怪她管理不善。说不定还会以为她是故意的!皇后的脸色又差了几分。 “那个穆小姐掉进了荷塘里,奴婢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瑶姑姑压低声音道。 “怎么会死了?”皇后迈开脚步,脚下不停,口中冷然问道。她记得吩咐瑶姑姑时只是狠狠的惩罚一下穆霜霜而已,人怎么就死了?莫非是底下的人没有听话擅自行动? “谁动的手?”皇后直接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当然,她也仅仅是疑问而已,她的心腹她还是了解的,是不会也没有胆子违逆她的意思。 “奴婢已经让暗卫去仔细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瑶姑姑压下心底的惊慌低声道。不过今日宴会人这么多,行凶之人既然敢在宫里杀人,定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怕是查也是白查。 “端妃呢,她在什么地方?”皇后对那个穆霜霜可谓是有些厌恶,她最担心的反而是端妃这个皇上最疼爱的妃子! “奴婢没有看到端妃娘娘,只是……”瑶姑姑犹豫了一下,才有些担忧的道,“奴婢仔细的看了,荷塘附近并没有人,就连穆小姐的丫鬟红楚也没看到。可刚才的尖叫声却是在奴婢刚走后不久,许是奴婢没有看仔细……”瑶姑姑眼底的担忧越来越多。她也知道这个理由明显的说不过去…… 皇后眉间的阴郁越发重,也不再言语,只是加快了脚步。 那一声尖叫,御花园里还没有散去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好几个夫人都停住了脚步,互相看了看,眼底难掩惊恐!天哪……她们没有听错吧!死人了?谁死了?慌忙看了看四周,不见自家的女儿,一愣后,都惶然提起裙子,快步朝远处跑去! 在宫里,让一个人消灭简直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她们不敢相信刚才还笑语晏晏,如花朵般娇艳的女儿只这么会功夫就没了,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贺兰雪也迅速站了起来,跟随那些夫人朝同样的方向匆匆走去。不是她瞎紧张,而是阿紫已经离开了好长时间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那声尖叫,也让她心底涌上不好的感觉! 可千万不要是阿紫才好…… 第三百七十八章 荷花塘,荷花摇曳,荷叶碧绿如蒲,花香四散窜入心脾。在这初夏的季节,别添了一丝妩媚。只是如今这份妖娆妩媚,却被生生打破,再也不复入眼的美丽。 皇后的脚步不慢,那些心牵女儿安危的世家夫人跑的也快,一大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了荷花塘。还未走近,就看见塘边的青石板上,围了好多御林军!一些小宫女站的远远地,惨白着脸,悄然指指点点。看到皇后走过来,所有人都跪下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抬了抬手,声音虽冷,但还算缓和,“都起来吧。”她的脚步不停,一直走到荷塘边,看到青石上那具冰冷的尸体,眸中冷光一闪而过,“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些原本起身到一半的宫女侍卫闻言,都是一惊,扑通,又跪了下去。一个个低下了头,都是一副我不知道的表情。 皇后目光一扫,跪在前头的袁平很明显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朝着自己施压过来。后背一凉,冷汗直流。他在宫里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后发怒。久居高位的人,自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高贵和逼人气势,让他不得不小心回话,谨慎作答。 “属下在这附近没看到可疑的人,只是在一个废弃的宫殿里看到了穆小姐的贴身丫鬟,她被人捆绑着手脚,昏了过去。”袁平小声的回答。 “将她弄醒带过来。”皇后冷声道。远处,那些世家夫人都已经匆匆走了过来。 袁平沉着应了声,带了几个侍卫告退离开。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气还没有喘匀的夫人们远远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子,腿已经发软,几乎迈不动步子。要不是有丫鬟扶着,怕是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不用多礼。”皇后叹了声,抬了抬手。她的目光扫了一下,没看到穆夫人。今日的宴会,将军府也是下了帖子的,容陌柔没来倒让人有些意外。 这次寿宴,命妇小姐们都是由皇后招待,而大臣则由皇上领了在大殿中喝酒,等午后太后来了才汇合一起给太后祝寿。这主意是轩辕泽说给皇后听,皇后采纳了的。轩辕无痕再怎么不喜轩辕泽,可是对于皇后,他还是比较尊重的。皇后说与他时,他也觉得新颖,就点了头。 腿脚发软的夫人们隔了一段距离,她们脸色发白,靠在丫鬟的身上,都不敢看地上早已冰冷的女子尸体。就怕,看一眼,就确定了心中的噩梦,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女儿。 终于,有个夫人实在忍不住了,跌撞着扑了过去,丫鬟在后面拉着她。 “倩儿……让我看看,是不是我的倩儿!”礼部尚书刘子章的夫人哭着跌坐在地上。那衣服的颜色,她从远处第一眼就看着像自家女儿早上进宫穿的罗衫。只是她爬过去一看,那张脸却不是她女儿刘倩。当然,她也认出了这女子是穆霜霜! “穆小姐!”刘夫人惊呼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底惊讶的同时,却有了那么一点庆幸。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她的宝贝闺女就好! 皇后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刘夫人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的远离了穆霜霜的尸体。自己亲人,没人会害怕,可一旦知道了不是,心底深处的恐惧就会第一时间冒出来。端看刘夫人这前后的变化巨大就能知道。刘夫人避之唯恐不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穆霜霜如今传的分外不堪的名声! “这是穆将军府上的小姐,前几天还救了本宫的命,怎么就……”皇后的脸色阴沉,眼眶发红,脸上是哀痛的表情。她的声音有一点点哽咽,眼中有太多的不舍和不愿相信! 夫人们听到是穆霜霜,俱都松了一口气,又听到皇后这样说,都站直了身子,体贴的劝道,“娘娘请节哀……”再多的话,她们一时之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皇后吸了吸鼻子,敛了情绪问跪在一旁的袁平,“可派人通知了皇上?”穆霜霜虽然再怎么声名狼藉,那也是穆盛天的嫡女,人在宫里出事,总要让人通知。还有一点,借着穆盛天这个茬,皇后就顺手拉了皇上过来,她落得轻松。武将不比后宫的妃嫔,她总不好说话。 “那个丫鬟可醒了?”皇后问袁平。 “回娘娘,已经醒了,只是……”袁平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皇后看着他,淡淡的眼神扫过,静默不说话,但眼神却说明了一切。袁平心头一突,压低了声音轻轻道,“只是她好像受了什么惊吓,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属下将她押解在一旁,娘娘可要现在提问?” “傻了?疯了?”皇后一怔,眸中更冷,刚要说话,就听到远处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霜霜,我的乖女儿啊……” 不用看也知道是穆将军夫人容妃娘娘的妹妹容陌柔来了!几个命妇偷偷看了看皇后的脸色,见她脸色冷沉,忙都低下了头减低存在感。 这个穆夫人也真是无理,就算是女儿死了,可也不该在这宫里,太后的寿宴上如此嚎叫啊! 这不是触太后的霉头吗?那些夫人们偷偷看了一眼,都悄然后退了两步。 几个呼吸间,一道人影已经疾步闯了过来,她推开站立在两旁的侍卫,三两步就奔到荷塘边,然后站定,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泛着青色,毫无一丝生气的少女的脸。这张脸,早上还依偎在她的怀里,撒娇耍乖;这张脸,昨夜还和她憧憬着往后的美好日子;这张脸,早上出门还画着精致的妆容,换上最美的衣衫,高高兴兴的出门。这才不过几个时辰不见,她就躺在这皇宫荷塘边冰冷的青石板上,浑身湿透,脸上沾着污泥,已经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的死人! 这让容陌柔如何接受?那可是她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八年的嫡亲女儿啊! “霜霜!你醒醒啊,你看看娘,看看娘啊……”容陌柔突然就像发了疯般扑上去,抱起穆霜霜贴上自己的脸,独自喃喃自语。 第三百六十一章 容陌柔哭的肝肠寸断,撕心裂肺,让一旁看热闹的几位夫人都不忍的别过了脸。刘夫人刚才还在那里抱着一丝看戏的心思,如今看到容陌柔抱着女儿的尸体哭的几乎断气,也不觉红了眼眶。她也是母亲,将心比心,若是她的女儿这么不明不白的惨死,她估计会活不成! 远远的,又有脚步声传来,且好像是几波人。少时,五公主六公主带着好些个小姐,容妃淑妃也带着贴身宫女匆匆而来。她们刚走进,容妃惨白着脸正要开口,就听着远处内侍在尖声高呼,“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转过身子,低头跪地迎接。 轩辕无痕铁青着脸,眸中阴沉,带着一大群官员走了进来。穆盛天脸色不好,只是冷着脸让人看不出什么。三皇子四皇子九皇子走在皇帝的身后,就连在chuang上好些日子的轩辕瑞也一起来了。纳兰辰逸这个丞相和张御史,王御史走在一起。他们的身后,赫然是几个武将,一个个身材魁梧,面色不善。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定是穆盛天的手下!他们有些彪悍的挤过那一大群文臣,让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瞪了瞪眼干生气也没有办法。 皇帝一直走到皇后的面前,看了眼前面不远处抱着穆霜霜的容陌柔,皱了皱眉头,不悦的问了声,“怎么回事?”他身后的穆盛天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妻女,面上一痛,脚下的步子却是忍住没有动,笔直的站在那里。 皇后顺势起来,低头恭敬的道,“臣妾还在查,好像是失足落水。”皇后抬头看了眼皇上,眸中有着歉疚。 轩辕无痕本来不满的目光,在看到皇后的眼神后缓了不少,袖子一挥,“都起来吧。”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虽然皇上并没有说什么,可他周身散发的冷意,还是让人心惊胆颤。众人不觉想起去年太后寿宴上,纳兰若雨在大殿失仪,惹得太后凤体违和的事来。今日的宴会又是如此,且比去年更甚,直接是死了人!这宴会可还没正式开始呢! “皇上,臣妇的霜霜死的好惨啊,请皇上一定要查出凶手,为臣妇的女儿报仇啊!”容陌柔似是才发觉皇上来了,忙放下穆霜霜,爬行着到皇上的脚下,一把抓住了皇上明黄色的龙袍下摆,嘶哑着声音哭求。皇后刚才的话她可是听见了,什么失足落水?好端端的,双双怎么可能去寻死?她才不会相信! 一个有了美好憧憬和无限野心的人,怎么可能瞬间颓废到自杀?自杀可不是霜霜的性格! 轩辕无痕有些厌恶的看着容陌柔的脏手在自己崭新的龙袍上留下几个黑色印记,眉头皱了下。魏公公一看,就知道皇上生气了,忙上前笑着将容陌柔扶起来,劝解道,“夫人请节哀,一切自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给你做主,切不可悲伤过度伤了身子!” 魏公公说话一直带着笑,但说出的话却深有内意,隐隐含着警告。 这里是皇宫内苑,不是她将军府内宅,可以由着她哭闹胡来。皇上的龙颜,也不是谁都可以冒犯的。这也是皇上看在穆将军和她新丧女的面子上,讲了三分情意,要不然以皇上的脾气,早就名人拉下去了! 魏公公话一说完,穆盛天和容妃的脸上都是一惊。轩辕无痕的性子,两个人都可谓能摸的两分,自然知道魏公公可不是在说笑,当下容妃忙走过去将容陌柔的手强行掰开,一面暗中掐了她一下。疼痛让容陌柔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容妃煞白的俏脸,再看看站在她身边高高在上,一脸怒容的皇上,脑中闪过刚才自己近乎疯狂的举动,一张脸再无血色! 轩辕无痕是谁,那可是皇上!皇上的龙袍,可是不容有人亵渎。容陌柔惊恐的看着明黄色龙袍上那几个乌黑的指印,瘫软在地上面如死灰! 容妃不忍看她刚遭失女之痛,慌着跪下求情,“臣妾恳请皇上恕罪!妹妹恰逢失女,心痛之下难免伤心过度中了心魔,她并不是有意要冒犯皇上的!”容妃说了这几句后,便不再多说,伏地静静不语。该说的她都说了,还望皇上能看在她的面子上,饶过妹妹这一次! 皇后看着容妃的身影,心底叹了一声。容妃的温顺乖巧一直都是皇上喜欢她的地方,因为穆霜霜的事情,皇上也只是降了她的妃位,并没有多做惩罚。若是换做其他妃子,怕早就打入冷宫了! 这边穆盛天看到容妃跪下求情,也赶紧跪下道,“内子误撞,还请皇上宽恕!”他的脸上是诚惶诚恐的表情,实则袖中的手已经紧紧的攥在一起,极力的隐忍着不让自己表露出一分情绪。他的话也不多,但高大的身体即使跪着也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威仪和不容忽视,挺直的背脊也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皇上,他是谁!他的女儿在皇宫内院惨死,皇上该给自己一个说法! 穆盛天的身后不远处,直挺挺跪了好些个武将,他们的用无言的行动和支持在默默的给皇帝压力。 轩辕无痕的脸上神情变了几变,最后,却是很是大度的一挥袍子,不在意的道,“穆夫人悲伤过度,赶紧扶下去找太医看看。” 容妃看着轩辕无痕压抑着怒火,咬着牙说出这一番话来,已知他的忍耐不多,忙拉了妹妹跪下谢恩,“臣妾和妹妹谢过皇上不责之恩。”她说的话也很有技巧,直说是谢不责之恩,却不说谢不杀之恩。她明白,这种情况下,皇上是不可能杀了容陌柔的,可绝对少不了一顿廷杖。容陌柔自小娇生惯养,何曾受过一点委屈,别说是廷杖了,怕是几个巴掌都会受不住!姐妹连心,虽然容陌柔很多的做法容妃并不赞同,可是血溶于水,自小长大的情分总在,她不会眼看着妹妹丧命! 第三百六十二章 皇上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再追究,容妃忙和容陌柔的丫鬟一边一个扶着她下去找太医。太医得了传召,早就在一旁候着,见状忙小心诊治。 “女儿……”穆盛天见妻子无事了,这才看着地上穆霜霜的尸体,哽咽了声。他的脸上是强忍的悲痛,整个面部因为压抑而有些扭曲,眸中湿润,却没有泪落下。宽厚的肩膀轻轻的耸动,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也有些僵硬,双手握紧成拳,手臂上青筋突暴…… 他身体的每一处无不是在无声诉说着自己的悲悯,堂堂大将军,铮铮铁骨,隐忍而泣却更能让人产生共鸣,不少人当下都露出同情悲哀的眼神!这一刻,跪在那里的不再是驰骋沙场的将军,而只是一个痛失女儿的父亲…… “穆爱卿……”轩辕无痕叹息一声,魏公公忙上前扶起穆盛天。皇上又看了眼众人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地上跪着的百官命妇们都忙谢恩,然后站起来。 “皇上,小女早上欢欢喜喜的进宫来给太后祝寿,可是,怎么会……”穆盛天看出皇上有些含糊躲闪的意思,上前一步紧逼着道。他的女儿莫名其妙丧命,皇上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 皇上的目光扫过地上,眸中什么东西极快的一闪,然后肃着一张脸,冷声对袁平道,“好端端的穆家小姐怎么会落水?你可查到了什么?” “回皇上,属下找到了穆府穆小姐的贴身丫鬟,只是她好像受了惊吓,神智有些不清。”袁平忙禀报。 “带上来。”轩辕无痕皱了皱眉头,说完又想起什么,回头吩咐魏公公,“传令下去,此间之事,不能传到太后宫里去,违者杖毙!”魏公公忙去吩咐随侍的小太监,见他匆匆离开又回到皇上的身后。 站在两侧的众人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冷,瞬间汗流浃背。帝王性情不定,随便一句话都能要人命。刚才刚萌发了要让人去传信的夫人们,都觉得一颗心揪在了半空中,呼吸都一僵,差一点没提上起来。还好,她们还没来得及让人传信…… 少时,袁平就领着两个手下将红楚带了过来。红楚一直缩着脖子,眼神慌乱的看着四周,看到周围这么多人,吓得就往后缩。要不是袁平早一步将她的嘴巴塞住,估计她会死命的大喊大叫!只是她的眼神迷蒙而错乱,一看就知道脑子不清楚。 押到皇上跟前,袁平在红楚的小腿踢了一脚,让她跪下,才禀报说,“回皇上,人带到!” 皇上垂眸,冷眼看着地上被两个侍卫按着仍挣扎着要起来的红楚,眸中起了深思。“抬起头来。”他冷喝。 红楚却是不理不睬,仍然自顾的挣扎着,嘴里呜呜咽咽不知在说些什么。袁平额上渗出了汗,心里将红楚和杀人凶手暗自骂了不知多少遍,恨不得一下子将红楚扔到荷塘里去……可他眼下却是一点动作也不敢有,见皇上的脸色变了,忙上前一步掐住红楚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情急之下,他的力道自然不弱,红楚受了疼痛挣扎的越发厉害,一双无神的大眼睛里,也是冒出了泪珠,“疼……疼……”虽然听不大清楚,可是却不难猜出她说的是什么字。 “将她嘴里的东西拿掉。”皇上黑了一张脸,在内侍搬来的椅子上坐下道。 袁平慌着将红楚嘴里的东西用力拔了出来,嘴巴一得了自由,红楚就尖利的大喊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她的手胡乱的挥舞着,一双呆痴的眼睛惊恐的瞄着四周,身子不断地扭动着想要躲到侍卫身后。两个侍卫加大了力气,才没有让她挣脱。 这个样子,谁一看都知道是不可能问出什么的。皇上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眼袁平,“压下去让太医仔细诊治,朕要她清醒过来。” 红楚的症状怎么都不可能简单,也许她清楚穆霜霜死亡的真相,可现在她疯疯癫癫,什么话也说不清楚,唯有等太医给她治疗后才能审问了! 袁平应了,拉着红楚离开。众人的心也随着她的离开而安定了不少。 “穆爱卿,你起来,这件事,朕定会给你做主。”皇上看着穆盛天,声音缓了一些,可是无人看到的地方,他眼底的阴郁愈盛…… “谢皇上。”穆盛天磕了三个头后起来,晃了晃身子,然后红着眼眶站到一边。 “这皇宫内院,御林军三万,内侍宫女无数,怎么就没人发现穆小姐掉到水里呢?”皇上的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站在四处低着头的内侍宫女们,寒着声说道。他的话,可比刚才皇后的话要冷不知多少倍,宫女内侍一听,便知道今日是没有命留着了!扑通扑通跪倒一大片,却没人敢说一个字! 她们要不说话,也就是干干脆脆个死而已。可是要是喊冤哭闹,那她们的家人也一定会一起赴死!这种事,宫里以前可没少出!不管这穆霜霜是怎么死的,既然皇上将错按到了她们的身上,她们就是千真万确的错了!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冤魂,死个把宫女内侍就好像死几只蚂蚁那么简单…… 皇上要平息穆将军的怒火,就只有牺牲掉她们! “全都拉下去杖毙!”皇上大手一挥,这荷塘边,几十个宫女内侍的命就都没了!御林军冲上前去,不由分说拉了人就地执刑。一霎时,隐隐的哭声闷哼声响成一片。那些御林军可是也听到皇上刚才念叨他们的,早已惊了一身冷汗。如今有人替死,没了他们的事,自然心里轻松,只想着赶紧完事,好离开这地方!于是下手毫不留情,板子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不过盏茶的功夫,几十个人就都没了声息。地上,血流成河,流进了荷塘里,染红了池水,到处都是妖艳的红色…… 贺兰雪站在一个僻静的边角,冷眼看着荷塘边尸横阵列,鲜血满地。对于皇室的无情,帝王的狠辣,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可也没有今日来的这般惨烈!有那么一瞬,她仿佛又看到了小山村那几十条无辜葬送的生命,那顺着山道蜿蜒而流的血水…… 第三百六十三章 血水无尽的蔓延,贺兰雪的眸子很快也变成了妖异的红色!阿萝心惊,忙低呼了一声,“公主!” 她的声音不高,但已足以让贺兰雪从那片噩梦般的血色中惊醒过来。 “我们走!”贺兰雪的眸子慢慢恢复了清明,低声对阿萝道。穆霜霜怎么死的她一点也不关心,阿紫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她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极不安稳。趁着现在宫里混乱,还是赶紧将那丫头找到才好。 两个人转挑僻静的地方走,贺兰雪凭着小时到皇宫玩耍的记忆和脑中内线描绘的地图,小心的绕过侍卫,快速的朝花房而去。 花房外,静悄悄无人看守,贺兰雪左右看了一下,确定真的没人后,闪了进去,阿萝留在门口守卫。 花房里,各种各样娇艳的花朵都竞相开放,姹紫嫣红,花香袭人!贺兰雪在花丛中找寻了半天无果,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人。眉头皱了皱,她又仔细的看了看,这才转身想要离开,就听到远处传来好几道脚步声。 有人来了! 抬头看了看,除了边角那个放置花种和工具的小房间里。刚才她已经仔细的看了一遍,除了一个空箱子外,几乎不能藏人。那些花草倒是不少,可惜都是盆栽,不是在地上整齐的摆放成一排,就是放在中间木质的花格上,根本无法藏一个人而不被发现。就是那个箱子也不是最好的地方,难保不会有人上前查看。可如今,她已经别无选择!阿紫在外边她并不担心,反倒是自己可不能让人碰见。在这个非常时期,任何一点点的失误都有可能万劫不复!一个穆霜霜的死,还犯不上将她暴露在人前!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一咬牙,拉开箱子跳了进去! “你们快些,要是娘娘出了什么事,我们一个也别想活命!”一个语气急躁又冷寒的女子声音传了进来。 “是是……百合姑娘”一个略带尖细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还隐隐带着一丝讨好。 贺兰雪缩在箱子里,倒也听得清楚。那个女的是端妃贴身侍女百合,听声音好像是在找端妃。那尖细的声音定是端妃宫里的内侍,她怎么没和端妃在一起?贺兰雪皱了皱眉。暗想间,几个人已经进了花房。 几个人好像是散开了在仔细找寻,贺兰雪能听出三四个不同的脚步声,她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百合姐姐,你不是和娘娘在一起吗?怎么娘娘就不见了呢?”一个小太监低声问。箱子里的贺兰雪也有这个问题,她记得传消息的人端妃是带了百合一起来花房的。 “混蛋,你嚷嚷什么,本姑娘难道就不能有事离开吗?”百合没好气的说了句。事实上是端妃带着她躲在一边,看到流风和流云去了远处守着,端妃就觉得机会来了,叮嘱了她不要跟着,自己悄悄的摸了进去。百合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只是在原地静静等待。可是她左等右等,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没见端妃出来。她实在不放心,想要进去看看,就看到流风和流云走了过来。两个人的武功她可是知道的,赶紧跑了! 私心里,她也是害怕的!如果太子发怒,端妃会不会有事先不说,她这个心腹跟班铁定要倒霉的!权衡之下,还是小命要紧!只是百合忘了,要是端妃和太子真的发生了什么的话,她可是半点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百合一直跑到了很远她自以为安全的地方才停下来,可是又等了半天,她就听到了穆霜霜溺水而亡的消息,可端妃还是没有出现!她越想越不对劲,就赶紧领着两个人过来找了。好在出了事情花房的人都不在,她才能轻易的走了进来。 三个人找了半天,别说是端妃了,就是她的一片衣角也没有发现。贺兰雪能感觉到有人打开了小房间的门,看了一下又走了!那一刻,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百合姐姐,你确定娘娘真的没有出去吗?”小太监看着到处是花草的花房有些怀疑的问。按说端妃娘娘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可能看不到呢? “娘娘说想要挑一盘太后喜欢的海棠送给太后,自然是进了花房的,我还能骗你们不成?”百合本来找不到端妃就心惊胆战,现在被一个小太监质疑心底的火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说话的声音也高了!要不是她早已找了宫里其他的地方都没有发现,说什么她也不会再到这花房来!娘娘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百合在心里一遍遍的祈祷…… “小的哪敢呀!”小太监讨好的笑着,环视了一下花房,看到了那个小房间,挠了挠头发道,“小的看到那里倒是有个箱子……”说完,他指了指。 “说什么胡话呢,娘娘怎么可能在箱子里!”百合一听,二话不说就踢了他一脚!小太监呲着牙陪着笑脸生生受了。踢完,百合却不动了! 也许,有人来了娘娘为了躲避不得已而躲到了那个箱子里呢?百合的眼睛突然亮了!她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走,我们去看看!”百合当即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小房子这边走。 箱子里,贺兰雪的手心已经渗出了冷寒,她的手下意识的已经摸上了腰间。大不了,将他们全杀了!只是处理尸体有些麻烦……可是眼下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的眸中越来越冷,手摸上鞭柄,坐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三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贺兰雪额头的汗也流了下来…… 门被吱唔一声拉开,与此同时,贺兰雪觉得身下猛然一空,她还来不及多想,就跌入了一个暖暖的胸膛! 百合走到了箱子前,看了两个小太监一眼!两个人的眸中都有了些不同程度的恐惧!要是端妃真的在这个箱子里,那么一定会狼狈不堪。而一个皇上的chong妃,竟会而看到她狼狈模样的他们,注定不会被留下……百合的心里明白,所以她才找了两个刚进宫不久的小太监。他们的脸生,就是今天在明天没了,也不会有人注意! 百合的眸中有了一丝不忍,可却很快散去。在这深宫中呆了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什么事对自己最有利!在这里,那些同情,怜悯和不忍统统都没有用!最重要的,是要保证自己活着!她吸了一口气,顿了一下才慢慢的打开了箱子。甚至于,她的眼睛都是下意识的闭着的,她害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两个小太监虽然也有些害怕,但见百合半天没有动作,忍不住走上前扬起脖子朝箱子里看。这一看之下就有些奇怪,“百合姐姐,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啊!” 箱子里空空荡荡,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 “什么?哦……”百合回过神来,忙睁开眼睛一看,随即松了一口气,“走吧!” 三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阿萝躲在墙角,看到百合三人走远,她忙走进花房,可是找了半天,却没有贺兰雪的一点踪迹!阿萝大惊,又找了一遍,还是无果,她一下子呆住了!眼泪就那么一下子冒了出来……公主不见了?阿紫不见了,现在连公主也不见了! 贺兰雪在黑暗中能想象的得出阿萝惊慌无助的模样,可是她却出不了声!从她跌下箱子中的机关后,她就被人紧紧抱在了怀里,那人连她的哑穴也顺手点了!她挣扎了几下,却被那人抱的更紧,她害怕发出响动被人发现,就没有再挣扎。 那人似是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抱的松了一些,在她的头上亲吻了一下,低低的说了句,“好姑娘!”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隐忍的压抑和炙热! 贺兰雪虽然嘴巴不能说,可是感觉还在,轩辕泽的气息很明显不稳,喷出的气息也炙热灼人,但他却好像在拼命压抑着! 感觉到她的乖顺,轩辕泽一笑,抱起她…… 没走多少路,贺兰雪就感觉到眼前有了亮光,轩辕泽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动了一下,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过后,他们走进了一个像是祠堂的地方。没等她开口,轩辕泽已经将她放下,并解开了她的穴道。 “这里是哪里?”贺兰雪环顾了一下四周,面色平静的道。 “皇家祠堂,这里供奉着历代的先皇和皇后。”轩辕泽的脸色泛着红,看了一眼明黄色的帐幔下镀着金色的牌位,目光又落在贺兰雪的身上,目光炙热如火。 “皇家祠堂!”贺兰雪并没有多大的差异,她猜也猜出了几分。“你怎么在这里?”她的眼睛警惕的看着他越来越发烫的脸色,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了?” “念儿!”他叫的神情无比,眸中却有一丝隐忍的痛苦之色,“不是你让人引了端妃过来的吗?花房里的香也是你命人点的吧?再和端妃身上的脂粉一混合,就变成了极其厉害的媚香!”轩辕泽苦笑一声,他从来没有想到,她恨他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贺兰雪的眸中划过一丝快意的了然,警惕的后退了两步,手按在腰间的鞭柄上,冷声开口,“是我!只是我没想到你的忍耐力竟然这么好,这么久了居然还没事。只是我奇怪,你既然在这里,那么端妃呢?”媚药定然是两个人都中了,端妃不可能远离这祠堂附近。贺兰雪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冷笑一声道,“中了这种北疆特殊媚药,最大能忍耐两个时辰,等两个时辰过了没有解药,你就等着和端妃娘娘一起赶赴阴曹地府吧!”说完最后两个字,她眸中所剩下的那丝犹豫也没了踪影! 从白云寺下的山洞里,她发觉自己对轩辕泽还有情愫时,就下了这个决心!轩辕泽,必须死!她等不及了原先的计划,要借皇帝的手来一点点削弱他的力量,慢慢的将他逼到死胡同里,由皇上将他送上刑台!她绝不容许自己的心还在犹豫不决,不容许自己还有一丁点的留情!师傅的仇,师兄的生死未卜,那整个山村里老老少少的性命,都等着轩辕泽的血来祭奠! 轩辕泽眸中因为yu火而变得赤红,他觉得浑身仿佛置身于火海中,炙热熊熊的火焰已经快要将他的最后一丝理智烧成灰烬!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将面前这个女子狠狠的搂到怀里,狠狠的揉进身体里,融入他的血肉里!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个女子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他若是强迫了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念儿……”他叹息一声,却充满了chong溺!他发现,无论她怎样对自己,即使会心酸心痛,可却没有一点点的怨恨! “端妃呢?你不会将她杀了吧?”贺兰雪眸中的冷意不减,又加了一丝嘲讽!她知道轩辕泽能忍耐到如今,那是绝对不可以碰端妃的。那么一怒之下将人杀了也不无可能! “她在帐幔后面!”轩辕泽声音压抑却不失温和,看着贺兰雪的目光依然温润chong溺! 贺兰雪没有看也相信,轩辕泽不会骗她。那是一种从心底里发出的感觉,她就是相信! 看她没有动,轩辕泽赤红的眸子里泛上一抹喜悦。她恨他,却也并不是如她自己觉的那般恨!哪怕有一点点松动和犹豫,他也会付出全身的力气去挽回! 突然,一轮热浪从他的小腹猛的窜起,即使他运用内力也压制不住!他腿一软,差点跌倒,还是扶住了身边的桌子才没有倒下! “怎么样,还能忍住吗?要不要我将端妃给你抱过来?”贺兰雪一双眸子清冷幽寒,没有一点温度,可是面纱下她的脸早已红成一片!她毕竟还是个未出闺阁的少女,此番话说出来早已羞燥不已,亏的有面纱遮盖,她才少了一丝尴尬。 “我要你!”轩辕泽看着她垂下眸子的俏脸,沙哑着嗓音说了三个字! 这三个字,他想说了很久,久到无数个夜里梦牵魂萦,久到半年不见如隔三秋,久到…… 那种心情他无法说出,就如此刻他yu火焚身,有多么渴望拥她入怀般…… 第三百六十四章 “你……”贺兰雪没料到他就这么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一张粉脸早已羞恼成了胭脂色。身子也气得微微发颤,大眼睛里水雾弥漫,两颗泪珠就那么落了下来…… “你别哭……”轩辕泽想要上前抱住她,却只迈了一步就再也不敢向前。他不愿看见她惊惧躲避的目光,更不愿让她厌恶自己!可身体最原始的渴望却让他几欲不能控制住,那熟悉的少女气息,就那么清晰的窜入他的心底,更加勾起他小腹那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贺兰雪警惕的盯着他,扭头看了看四下的门窗。轩辕泽看到了,苦笑了一声道,“这四周都是御林军,你根本就出不去。”话说完,他觉得脑中已经快要陷入一种癫疯的疯狂,对面俏丽袅佻的女子,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让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要扑过去…… 可他不能!他也不敢运功压抑,因为他知道有一种媚药,越用内力就发作的越快!他不想做冒险的尝试。眼睛一闭,他只有咬破了舌尖。 疼痛使他发出了轻微的闷哼,也使他的神智清醒了一些,眸中的炙热稍减。 可贺兰雪听到他的声音,却心中更惊。实在是声音低闷,又加上他压抑的嘶哑,怎么听都像是情动的shenyin!只是她刚想着离开,就看到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她的脚步,就那么下意识的慢了下来。轩辕泽看着她的眼睛,嘶哑着开口,“你放心……我不会动你……”一句话,他说的异常的艰难,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忍耐力! “哼,你如今这个样子,能制住我吗?”贺兰雪不屑的一笑,目光瞄了下帐幔后,暧.昧一笑,“我倒是忘了,那里还有个如花似玉,风情万种且又一心想要和你共赴巫山享云雨的端妃娘娘呢……”最后两个字,她咬得尤其重,很明显就是故意的! 轩辕泽又是一声闷哼,人摇晃了几下,嘴角的血流的更多!“我就是死,也不会碰她!”轩辕泽的笑容更加苦涩! “美人在侧,是你不知道享用,这可怪不得我!”贺兰雪的眸子冷了下来,又带了一抹嘲讽,“只怕是你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这药,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说完,她莞尔一笑,“轩辕泽,你不是自比君子吗?你不是这月华最尊贵温润如玉的太子吗?我倒是要看看,当世人都知道你yin乱了你父皇的女人,还会不会尊敬你,爱戴你!” 她就是要将他打入尘埃,让他受千万人的唾骂,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即如此恨我,何不干脆给我一刀了事……”轩辕泽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每说一句,他嘴角的血就流出来一些,看着让人触目惊心。为了能保持清醒,他不得已用了内力,结果就是功力反蚀,受了内伤。 “给你一刀?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的师傅,小山村里那一村的人命,岂是给你一刀就能消我心头之恨的?”贺兰雪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吼出来。 “你……师傅?一村……人?”轩辕泽这会即使是用内力也压抑不住了体内狂奔咆哮的热浪!脑袋也嗡嗡的作响,疼痛欲裂!他还是努力的期中意识,才可以听到贺兰雪的话。只是,她说的他怎么听着那么糊涂? 看他迷蒙的表情,好像根本没有那么一回事,贺兰雪更加愤怒,“怎么,忘了?是不是杀的人太多,记不清了?”他怎么可以装的那么无辜?那可是就是多条人命啊! 贺兰雪气得真的想一剑过去刺他个透心凉! “杀……人?我……杀谁了?”轩辕泽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触到冰凉的地面,他舒服的shenyin了一声。“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从不滥杀无辜……”身在高位,他的确杀了不少人,可那都是有原因的。她嘴里的师傅什么的,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杀过!又或者,是他记错了?他努力的甩了甩头,可是还是想不起来…… “该杀之人!”贺兰雪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我师傅都带着山寨的人隐居了,你竟然还带着人血洗了村庄!就连几岁的孩子也不放过!轩辕泽,你还敢说你从没杀过无辜?”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什么?”轩辕泽已经彻底陷入了迷乱,抱着头缩在了地上…… “殿下!”突然,流云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看到倒在地上狼狈的轩辕泽,眸中划过痛色,忙上前扶起他。看到他嘴角的血痕,饶是刚硬的他也红了眼眶,“殿下,属下带你离开这儿……”他转过头,看着贺兰雪,眸中有怨气有委屈,“公主,你所说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我们殿下杀的,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村庄,我们也没去过。只因为太子殿下曾下了严令,不让人去打扰!”流云越说越有气,声音也几乎哽咽,“我们殿下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却还是顺着公主的心思义无反顾的跳了下来。他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体不适,将你救来了这里,他对你的心,你就完全看不见感受不到吗?”流云红着眼睛说完,还想再说,被一道嘶哑的声音打断了。 “流云,带我去……冰室……快……”轩辕泽觉得浑身有几千几万只蚂蚁在啃咬,他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他不知道他的理智还能保持多久,只是凭着心底最后一丝清明在吩咐。 “是,殿下!”流云抹了一把眼泪,弯腰将轩辕泽抱起来,转身走向了帐幔后。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看着贺兰雪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又忍不住说了句,“公主,有时候许多眼睛看到的事,不一定是真的!”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贺兰雪默默的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不对,脑中什么一闪而过,她紧追着流云走进了帐幔后。 流云看到她跟了进来,暗自松了口气。也不避讳,一只手在墙壁上的一块砖上按了一下,出现了一道暗门,他抱着轩辕泽走了进去。贺兰雪没有犹豫,紧跟着踏入。暗门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合上,根本看不到一点痕迹。 暗道足有一人高,贺兰雪跟着流云的身后弯弯曲曲走了半天,停在了一个地方,前方的地道还在往前蔓延。这地道,怕是会延伸到皇宫的每一个地方吧!她走神的瞬间,流云已经打开了一道门,走了进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 替嫁嫡妃第三百六十五章 门内,赫然是另一片天地,明明是炎热如荼的夏季,可这门内却是寒冬腊月,皑皑白冰!贺兰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迅速的冒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抱住胳膊,以给自己温暖。 流云抱着轩辕泽,拐过堆满冰块的房间,直走到一方冒着寒气的水池边。他没有犹豫,就欲将轩辕泽放进池水中。 “他……”贺兰雪不知什么原因,喊了一句。媚药炙热,是心火,可这寒池的水一看就知道冰冷彻骨,这如此极端的两个温度,他的身体如何能受得了! 贺兰雪或许没有发觉,在流云说完那段话后,她的心里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她只是在想,轩辕泽还不能死,他要把事情说清楚! 池水的冰寒,让轩辕泽觉得舒服了许多,人也悠悠醒来。第一眼,他下意识就抬头寻找,当看到那抹抱着双臂,冒着冰冷站在水池边的身影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 她还在,真好! “殿下,你觉得怎么样?”流云看到轩辕泽醒来,忙颤着声问。看着太子殿下嘴角的血,他实在是心惊胆颤。 “念儿……我没有杀……你的师傅!”有些艰难的说完这句话为自己澄清,轩辕泽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他总算是弄明白为何她对自己恨之入骨了! “可是,我在师傅的手里发现了太子府暗卫的腰牌!”贺兰雪沉声道,也是那道腰牌,让她认定了谁是凶手。只是,她突然想起了流云刚才说的话: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一个腰牌…… 她骤然而变的神情,也让轩辕泽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无力的靠在池壁上苦笑一声,“要是想要弄到一块太子府暗卫的腰牌,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话说完,他眸中的冷色渐浓。自己的暗卫里,也被那人的手伸进来了吗?太子府的暗卫,可是跟了他好多年的老人,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却也被人收买了。 轰……的一声,贺兰雪心头最后一根侥幸的稻草,被轩辕泽有些沉重的话彻底压断!皇室之间的明争暗斗,争权夺利,她也是知道的,那种绞尽脑汁的陷害谋杀,不经历其中不知其中的残酷! 想到皇帝对轩辕泽莫名的仇视,想到那属于至尊高位的灿黄龙椅,她突然之间有些明白了!是啊,以她对他的认知,他何曾如此心狠手辣过?再看着轩辕泽嘴角的鲜血,她猛然惊醒,忙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到轩辕泽的嘴巴,“快,吃下它。”因为害怕和紧张,她的手在猛烈的颤抖。却还是努力的将药丸塞到他的嘴里,看着他咽了下去,她的脸色才恢复了一丝血色。北疆的媚药可是十分霸道,要是没有解药,光靠这寒池的冰水,怕是无法化解。 流云想要阻拦,可看到自家主子那么毫无防备,心甘情愿的含在嘴里咽了下去,他闭紧了嘴巴。 解药自然是管用的,可是轩辕泽却发觉在最初的凉爽过后,小腹之处的火,还是十分迅猛的窜了起来,那股灼热之气相反还比以前有更加猛烈之势!轩辕泽心惊,却是不动声色,只想着借助寒池的水,用内力慢慢化解体内的邪火。这时候,他倒是没有丝毫怀疑贺兰雪的解药有问题! 可是他脸上刚褪去的潮红之色不过片刻又蔓延了上来,倒是引起了时刻关注他的流云的注意。“殿下,可是解药有问题?”流云瞪大了眼睛问。 贺兰雪也发觉了,带着两份不确定,“你的身体好些了吗?”解药是她亲自找国师拿的,应该没有问题。 “好像没有什么作用……你不用着急,兴许时间太短,药效还没有发挥……”轩辕泽不忍看着面前女子担忧内疚的眼睛,柔声宽慰道。 “怎么可能?国师说了顷刻见效的……”贺兰雪紧紧盯着他的反应,看着他似乎真的在强忍着不适,心中一凉!看来,确实是解药不对! “你到底给我们殿下吃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会越来越痛苦!”流云隐忍半天的怒火终于爆发,毫不留情的对着贺兰雪发起火来。这个女子真是太过分了,枉费殿下对她那么好!这一刻,流云替轩辕泽不值。 “流云……”轩辕泽猛地怒喝道。“再说就给本宫下去!”不管为了什么,他都不允许流云对她无礼。 流云委屈的闭上了嘴,却倔强的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理两人。 “那药明明就是解药!”贺兰雪喃喃自语,眼眶中确是有了一丝犹豫和怀疑。是不是那解药被拿错了? “殿下!”冰室入口处传来流风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有脚步声走了过来。人还没露面,就听到南宫墨焦急的话语,“殿下怎么样了?” “南宫先生!”看到他,流云就像看到了救命良药,忙站起来朝他跑过去。二话不说拉住他的袖子,就往寒池这边拽,”你快看看,殿下的情况不太好。 南宫墨依然是一身墨衣,神情从容,只是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心焦,不细看根本发觉不了。在经过贺兰雪身边时,他点了点头打招呼。流风确是连个表情也没有,冷然走了过去。 贺兰雪并没有在意,相对的,她也觉得轩辕泽这个样子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只是悄然站在一旁,耐心的看南宫墨给他诊脉。南宫墨的医术她也是听说过,江湖人称‘妙医圣手”曾治愈过不少疑难杂症。 南宫墨扣住轩辕泽的右腕,越诊治脸色越差,看的旁边的三个人也越来越心惊。可他们都不敢开口,生怕一不小心将他打扰。 “怎么样?”南宫墨刚放开轩辕泽的手腕,贺兰雪就紧张的问。不能怪她心情急切,实在是南宫墨的脸色不好,吓到了她。 “殿下中了至少三种霸道的媚药!”南宫墨看了一眼围在四周的三人,沉声说道。说完,他的心也沉到谷底。寻常人,哪怕是中了一种媚药都抵抗不了,更别说是三种都十分霸道的媚药了!轩辕泽能挺到现在,连他也佩服。 “三种!”三个人几乎是同时惊呼。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轩辕泽不光是中了媚药,还一下子就中了三种! 流云一听就怒了,“荷兰公主,你究竟给我们殿下吃了什么东西?好好地,他怎么就又中了两种媚药?”他就说那个解药有问题,偏偏殿下还不让他说,这下可出事了!流云是将刚才贺兰雪喂轩辕泽吃的那颗解药,也怀疑上了。 “我给他吃的就是解药啊!”贺兰雪百口莫辩,脸色瞬间苍白。她甚至都不敢再看流风的眼睛! “你们不用怀疑,公主给殿下吃的,的确是解药。”流云还想要说,被南宫墨打断了。抬头,他看着贺兰雪刹那间眼泪冒了出来,心中一叹。“我刚才仔细的诊过脉了,殿下的体内的确有三种媚药,却有一种十分淡薄,像是吃了解药的样子,至于其他的两种,则是两种不同的媚药。这两种药十分霸道,且两种聚在一起,又有前一种媚药残留做引子,所以更加难清除!”南宫墨的脸上,也有了一丝难色。随便清除一种,他完全有把握,可是两三种一起来,就有些麻烦了! “这寒池的水也不管用吗?”贺兰雪看着轩辕泽已经忍受不住将头埋进了寒水里,带着一丝心痛问。 “这寒池的水虽然对解媚药有特效,但那也得是一种的前提下。”南宫墨看着贺兰雪,眼中神色闪了闪,终是没有说话。 一直盯着他的贺兰雪却没有错过他眼中的那么光亮,紧走两步站到南宫墨的面前,充满希冀的问,“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也只能将他体内的药力减弱,不让他爆体而亡。若是要彻底清除的话……”南宫墨顿住了话语,看着她。 贺兰雪一咬牙接过他的话道,“只能和女子欢好!对不对?”一般的媚药都是那些烟花楚馆为了拉拢客人,增加情趣而特意配置的chun药,其目的也自然是不用说。 南宫墨倒是没有丝毫诧异贺兰雪会说出这番话来。毕竟她也对轩辕泽用了媚药,自然对那药的用途也是清楚的。当下点了点头到道,“是!”一个字,贺兰雪的脸色白了,流云和流风两个则是面露喜色。只是和女子欢好而已,只要是能救得了殿下的性命,欢好就欢好吧。 “那属下马上就去找两个姑娘来!”流云立刻道,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我不愿!”轩辕泽从水中冒出了头,咬着牙狠狠的道。他绝对不和别的女子做那种亲密的事情。目光扫过站在寒池边瑟瑟发抖的贺兰雪,心中冒过一个念头,要是念儿的话就另当别论!可他也知道但凡媚药都十分霸道,以贺兰雪未经人事的身子,别说是三种了,就是一种怕她也受不住!他虽然此刻十分的渴望她,可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她受伤…… “殿下!”流云和流风都忍不住恳求道。媚药的厉害他们也是听说过的,如果不及时排除发泄,男子就会爆体而亡! “不要说了,本宫不会碰别的女人!”轩辕泽冷声打断。念儿和他的关系刚刚有了一点缓和,他可不想再出什么不必要的意外。再者,只要不是她,别的女人他都不屑看一眼! 流云和流风自然知道轩辕泽是什么样的人,那些女子即便再花容月貌美若天仙,太子殿下也不会碰!就如同如今被软禁在太子府的太子妃一样,就算是生的再美,殿下还不是连碰也不碰?可是现在性命攸关啊!两人都在心里哀呼…… “还有别的办法吗?南宫,你可是神医圣手,这么点媚药,可不会难住的对不对……”轩辕泽不理两个手下哀怨的眼神,咬着牙拼着一丝清明道。 “我先用内力将媚药逼出来一些,但还是要……”南宫墨板着一张脸道。要是他运功完,轩辕泽还是不同意找个女子来解决,那么他也没有办法了! “让她们都出去!”轩辕泽突然大喝道。心底四处窜蹦的火焰,即便是寒池的水也压制不住了!他实在不想让贺兰雪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也怕自己万一控制不住兽性大发伤害了她,他只好将她赶得离自己远远的! 此刻,他的一头墨发早已湿透,不是被水浇湿,而是被汗水浸湿,松乱的披散下来,遮住他如玉的脸颊。原本白皙的肌肤也变成了绛红,透着不正常的红晕。一双清冷深幽的瞳眸,也被赤红覆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润清澈。尽管身子完全泡在水里,可豆大的汗珠,还是一颗颗的从脸上落下。一种诡异的冷寒炽热交替,已经快将他吞噬! “殿下!”流风和流云恳求道。在这种时刻,他们怎么可能丢下太子殿下而离开? 贺兰雪没有说话,可是眼泪早已流了下来,此刻,她要是说不后悔那绝对是骗人的!她好不容易努力坚竖起来的狠辣绝情,在这一刻恍然崩塌,再也不剩……她后悔用了那什么该死的媚药,她后悔设了这么一个欲要致他于死地的局!可是,所有的悔恨都已经晚了…… “快走!”轩辕泽费劲所有的力气吼了一句,人已经滑如池水中…… “殿下!” “轩辕泽!” 三个人同时惊呼,好在南宫墨在一旁时刻注意着他,关键时刻伸臂将他拉了上来,二话不说跃入寒水中,扶着轩辕泽坐好,双手缓缓的贴上他的后背!须臾,轩辕泽的头顶就冒出了丝丝白雾。 流云和流风对望一眼,默默走了出去。 贺兰雪一直流着泪看着眼前的两人,身子一动不动。流云经过她的身边想要开口说什么,终是没有说话。流风是个精灵的,见贺兰雪不动,心中有了一丝惊喜,忙拉着流云走了出去! 大约一刻钟后,轩辕泽脸上的红晕淡了一些,头上的白雾也淡了许多,南宫墨这才出声道,“你想好了吗?”他的眼睛甚至都没有睁开,双手还保持着抵在轩辕泽背上的姿势。 “恩!”贺兰雪声音不高,但透着一股坚定! “太子对姑娘可谓是一往情深,希望姑娘珍惜。”南宫墨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人也看上去虚弱了不少!但他的眼神却还是犀利清朗,透着一丝丝说不明的爱昧!他知道,他的话贺兰雪是明白的! 贺兰雪不敢看他的眼睛,慌乱的低下了头,一抹粉色迅速的染红她的耳垂…… 如果一定要给他一个女子,那么,她情愿是自己!不为什么,只是因为她愿意…… 耗费了许多内力的南宫墨此刻疲惫不堪,他只是给了贺兰雪一个没什么事的眼神,就扬声对着外面喊,“你们两个进来!”流风和流云应声而入,俱是一脸紧张。 “殿下没事了,你们将他扶到密室里去。”南宫墨看着流云接住了轩辕泽,自己从寒池里站了起来,却不想还未迈步,就摇晃了两下。流风看到了,忙问,“南宫先生?” 南宫墨摆了摆手,笑了笑,“我没事,你们快去。”说完,看了眼贺兰雪,“将公主也一起带去!”最后这句,他是对流风说的。流风怎么看那眼神,都透着一种笑意。 贺兰雪没等流风说话,就默默的跟了上去,只是那脸红的,就是身在冰室也红艳欲滴,即使是面纱也遮挡不住…… 密室就在冰室不远处,流云背着轩辕泽在前,流风带着贺兰雪走在后面,拐了两个弯,停在一处灰色的石门前。流风上前在石门上摸索了两下,石门开启,流云走了进去。贺兰雪刚要动,流风抬臂拦住了她。她诧异的抬头,眸中有着疑问。 “南宫先生让我将这个交给你,让给太子殿下也喂一颗。”流风红着脸,将手里的一个小瓷瓶交给贺兰雪。贺兰雪伸手接过,垂下了头。低低的恩了一声,扭身进了屋子。流风没有进去,没多久,流云也走了出来。两个人互看了一眼,眼底的焦虑都换成了一丝窃喜。尽管太子经历了如此大难,可至少挽回了贺兰公主的心不是吗?这可是太子朝思暮想的事啊!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他们自然替主子高兴!两个人感伤了一阵,就悄然离开了! 这个密室隐蔽且坚固,除了他们,没人知道,轩辕泽和贺兰雪也安全! 密室里,贺兰雪缓缓的走了进去。这间密室并不大,但却布置的很雅致精美,墙上缀着几颗拇指般大小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房间里,到处都是粉色的帐幔流苏。贺兰雪抬手,抓住一个摇晃的络子,看了看又放下。她记得她在云雀山的房间,就全是粉色的,桃花般的颜色。她也记得,她曾经无意间对他说过一次,自己喜爱粉色。没想到,他竟记住了! 粉色的帐幔,粉色的帐帏,就连两侧的挂钩,也是粉色的!此刻,粉色的锦榻上,躺着一个眉眼如玉,面色潮红的男子。他的身上,盖着一方大红色的丝被,上面竟然绣着鸳鸯戏水!她的脸更红了,这个南宫墨!怎么搞的像是新房?这两个字一冒出来,她的心就狂跳不止!她怎么会想到那么远…… 锦榻上,轩辕泽已经不安的皱起了眉头,他的手臂挥舞着,不经意间竟挥开了丝被,露出他赤着的胳膊,不太粗重但紧致有力。他的肌肤也是比一般人的白,不知是中了媚药的原因,还是密室里的帐幔折射了光,泛着粉色的光泽。丝被有些光滑,被他一挥,竟顺着他的力道缓缓的滑落了下来!这一下,可是将他的身体完全的暴露了出来!贺兰雪一看之下,脸红如血,忙别到一边。这个流云,竟然将轩辕泽的湿衣服完全扒了个精光! 即便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贺兰雪还是羞的无地自容。 恰在此时,轩辕泽的药力又发作了,他的嘴竟喃喃的唤起来,“念儿,别走……别走……”手臂挥舞了几下颓然垂到chuang边,眼睛却是睁开了!第一眼,他就看到了站在屋子中央,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贺兰雪! “念儿!你还在?”他的眼睛里是混合着惊喜和希冀的光芒,就像睡醒的人,第一眼就看到晃眼的珍宝,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兰雪根本就不敢抬头,只是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人一旦清醒,身体里的各种机能都会马上正常运转,同样的,轩辕泽身体里残留的媚药也立刻就发作了!他只喊了一句,就发觉小腹深处的邪火蹭蹭的往上冒,难耐的灼热几乎要将他烧毁!他痛苦的shenyin一声,抱住了脑袋。 “怎么了?可是哪里痛?”贺兰雪一听他痛苦的声音,就再也顾不得什么羞耻和难堪了,疾步跑过去,抓住他的手,担忧的摇晃着他问道。她的接近,就像一缕带着幽香的清泉,一下子就流进了轩辕泽久渴难耐的心田。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不住的fumo着她的后背,她的脸,“念儿,念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这一刻,他彻底的放纵了自己,不在忍耐,不再压制,只是追寻着心底深处最原始的渴望,将怀中娇香柔软的身体搂在怀中,再也不舍得放开! 贺兰雪有些笨拙的回应着,被他有些粗暴的动作弄疼了肌肤,忍不住低吟一声。却不知,她的浅吟,此刻听在轩辕泽的耳朵里,那就是让他兴奋的良药,他的热情,瞬间被点燃,再也顾不得什么,大手一挥,就听到了丝帛破裂的声音,她的衣衫,被片片撕毁,化作只只彩蝶飞舞在空中! 没多久,密室里就响起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第三百六十六章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贺兰雪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散了架。她就如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随着风雨飘摇,颠簸,直至沉没!好在轩辕泽虽然疯狂,但也算渐渐清醒过来,对于身下娇柔的女子,到底是怜惜多过yu望,也算是节制!不过,那也够贺兰雪受的了!因为隐忍,轩辕泽的额头再一次冒出了密密的汗珠,他不舍的吻了吻贺兰雪的脸颊,将头埋在她的胸前微微喘息。 贺兰雪睁开还有些迷蒙的眼,看着近在鼻翼的俊脸,脑中闪过刚才两人亲密恩爱的画面,脸刷的一下子就红如滴血!她的脸刚扭过,轩辕泽就发觉了,抬起头,目光近乎痴迷的看着她。见她有些害羞的不敢直视自己,忍不住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傻瓜,看到为夫我,还需要躲吗?” 这句话的潜意思就是:刚才我们都赤诚相见了,你还害羞什么?这话,可谓说的十分爱昧,至少在贺兰雪知道的他的二十年的岁月里,绝对没有说过这么露骨chanmian的话! 贺兰雪脸上的羞涩还未褪去,就抓住了他话里的不妥,“什么为夫?”她忍不住嗔了他一眼,“我可没说要嫁给你!” 她肌肤娇嫩如玉,眉眼还带着情潮褪去的媚色,明明是嗔怒的眼神,却又带了一种娇嗔的youhuo,让轩辕泽差一点就把持不住!还没完全褪去的yu火,又在小腹间燃烧起来。“你个小东西……”他不敢太过,隐忍着叹息一声,狠狠的吻住了她娇艳的红唇!雕琢吸允,辗转反侧……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才恋恋不舍的放开。 如今的贺兰雪,褪去了那层青涩和稚嫩,带着一种成熟的女人的妩媚和妖娆,就像盛放的桃花,娇艳艳绽开在枝头,绽尽无边的芳华…… 墨发如云,肌肤如雪,俏眼含情,水波莹莹,特别是她脖颈下点点盛开的红梅,那么醒目,那么让人youhuo…… 轩辕泽的手爱恋的一点点抚过她的眉眼,脸颊…… 贺兰雪一言不发,睁着迷蒙的眼,含着化不开的情,看着他用chong溺的眼神,一寸寸留恋她的肌肤…… 眼前的男人,容颜如画,优雅精致的不像是真人,却又那么真真实实的躺在她的身边,她能听到他跳动的心声,如雷似鼓,一下下敲击着她的心房!这个男人,她爱过,怨过,恼过,恨过,却在一切烟消云散后奉上了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错还是对,只是在那一刻,她义无反顾,没有半点犹豫!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她对他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不论是爱还是恨…… “轩辕泽……”她喃喃的叫出声,却没发觉声音有些哽咽,更没发觉,一滴泪就那么缓缓的滑了下来。 她没发觉,可是轩辕泽发现了,一愣后随即想到了什么,心疼的吻吻她的眼角,带着几丝懊悔道,“念儿,对不起,弄疼你了吧!” 他不说还好,这一开口,贺兰雪眼角的泪珠滚的更欢!且有刹不住势的架势…… 其实,贺兰雪也不想哭的,她不想让轩辕泽更加内疚,可她的眼泪就是忍不住,一颗颗的往外冒。那眼泪,是这半年多来的委屈,心酸,思念……还有那说不清的半夜噩梦!那个纠结了她日日夜夜的复仇计划!她知道,有很多事他还需要告诉自己…… 她这一通大哭,可把轩辕泽吓坏了,他也顾不得两个人还是赤身luo体,急的就对着屋子外大喊,“南宫墨,你快给我滚进来!” 贺兰雪愣住了,眼泪也不流了,“你……你叫他进来干什么?”她们现在可未着寸缕呢,要是被人看到她还要不要活?因此话一说完,她就将自己缩进了丝被里,就连头都蒙的死死的。 看着她利索的钻进被窝里,轩辕泽勾唇笑了。他的念儿害羞了呢!可他还是不放心贺兰雪的身体,柔声道,“南宫是医生,让他给你看看,可是那里……”不适两个字,就那么卡在了他的喉中,再也发不出来!因为,就在这一个瞬间,他想起了贺兰雪到底哪里不适了…… “不看!”贺兰雪在被子里闷声回答。 而门外的南宫墨则没什么眼色的高声答应,“是,我这就进来!”紧接着,就听到了他迈动脚步的响声,每一步都重重的落下,带着一种故意的味道。 贺兰雪的身子尽管缩在被子里,还是吓的抖了两下。轩辕泽一见,忙恼怒的喝道,“不要进来了,给本宫滚远一些!”这个南宫墨,摆明了就是欠收拾!等他一会出去,定要这小子好看。 这边轩辕泽将南宫墨恨得咬牙,哪里南宫墨仿佛知道般,说了一句就再没声响,静悄悄不见了踪影。轩辕泽暗自懊恼了半天,怪自己说话不经大脑。可还没等他将心情舒缓下来,就听到门外流云的声音有些战战兢兢的响了起来,“殿下……皇上和皇后娘娘眼下正在满皇宫找您和贺兰公主呢,您看……” 密室门外,流云低着头缩着肩,对着流风和南宫墨呲牙咧嘴。这两个家伙硬是逼着自己来叫人,摆明了就是明显的陷害!要是殿下好事被打断发了火,这两人铁定跑的一个比一个快!到时候,还不是他一个人受罚……流云越想越觉得憋屈,一张脸可怜兮兮的垮了下来。可是眼下皇宫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太子殿下可不敢再躲着了。 “一个端妃还不够他们忙的吗?”轩辕泽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 流云的额头都冒出了汗,他呼了口气擦了擦,怒瞪了流风一眼,才陪着小心小声的道,“忙了一阵子,端妃现在已经被打入冷宫了,皇上严办了御林军统领,才问的殿下您!”不管轩辕泽这个太子有没有实权,名义上御林军总是在他的手里握着,皇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自然要找他问话。 密室里,轩辕泽不悦的冷哼了一声。贺兰雪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推开了被子,露出冒着汗的一张俏脸来。“端妃怎么了?”她的话,问的有一点心虚。 一开始,端妃就是她对付轩辕泽的一颗棋子。后来,轩辕泽出了事,流云又说了那番话,她只顾着救轩辕泽的命了,哪里还能想到端妃?现在被他说出来,她总觉得脸上发红,心里发虚。 “端妃的一个青梅竹马是皇宫侍卫!”轩辕泽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 一句话,已经透露了太多的消息。端妃的青梅竹马竟然在皇宫里?那么,中了媚药的端妃和那个侍卫……贺兰雪看了眼轩辕泽,心中叹了口气。一个皇帝的chong妃竟然和侍卫通·奸,皇上能不大怒吗?怪不得她们能如此悠闲的在这密室里待了这么久都没有被人打搅,原来皇帝有别的事忙了…… 端妃竟敢宵想轩辕泽,落了这么个下场自然是活该,可那个侍卫…… 许是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轩辕泽伸臂将她搂紧,吻了吻她的秀发,低声道,“那个侍卫本来就和端妃不清不楚,捎上他一点也不冤!”说完,想起了贺兰雪本来是想用端妃来算计他的,心底不悦,皱着眉抱怨的瞪了她一眼道,“还是,你想让为夫和那个端妃在一起?”一想到这个丫头竟然想用那种阴损的招数来对付自己,他的一张俊脸不觉就黑了! 他的话,让本来就心虚的贺兰雪更加觉得理屈,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嘴巴里却在为自己小声的辩护,“那法子对付仇人可是一点也不过分!再说,端妃可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呢,呜……”剩下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因为某人已经用嘴巴将她的小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个吻,带着惩罚,带着一丝恼怒和霸道,很快就将她带入眩迷的漩涡…… 直到她再一次快要窒息,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目光却还是带着一种水润的控诉,“以后,再也不许将我推给别的女人!”看到她傻傻的没有反应,他又惩罚性的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听到她忍不住痛呼出来,这才满意的放开她。 “你属狗的!”贺兰雪有些愤愤的道。她浑身上下都是欢爱过后的酸痛和无力,骨头都像要散了架一样。他倒好,还要咬自己! 轩辕泽看着她嘟着红艳艳的嘴唇不满的抱怨着,忍不住低低的嗤笑一声,笑过后再一次将她抱进怀里,紧紧地,不舍得放开。贺兰雪也不说话,就那么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知着他心底的喜悦和庆幸! “雪儿!”就在密室外的三个人都忍不住要开口提醒的时候,他出了声。这一次,却没有叫她念儿。“我一直就很奇怪,你对我那么深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现在终于知道了!”他曾不止一次的接近过她,每一次都能感觉的出她心里的纠结。她的心里还有他,可是却被一种很深的恨意所掩埋,几欲让他感觉不到。他一直想着她是恨他的无情无义,却原来,她的恨却是来自几十条人命!他这时想起来她在白云寺下的那个山洞里,就好像提过那么一句,可当时他没有在意。现在想想,他还有些后怕。要是今天她还是不说出来的话,那么他们两个人之间会是怎样的结局?不说清楚,她绝对不可能救他。而他,却有没有为了活命而碰别的女人?答案就连他也不知道!如果他不碰,那么,在几种媚药的作用下,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即使是有南宫墨的医术和内力相助,他能活下来的机会会有多少?或者,他在神志不清下碰了别的女人,不管那个女人是谁,他们两人确是断无可能在一起了! 到那个时候,即便是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相见陌路,绝情绝意!轩辕泽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身冷汗,也成功的将他体内未散尽的yu望彻底消失殆尽。将他沉浸在柔情蜜意里的心彻底的敲醒…… 他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深幽的让人看不到底。这皇宫今日的局,除了贺兰雪,还有别人呢! 第三百六十七章 “殿下,御林军快要搜到冰室了,你看……”密室外,流云的声音多了一丝凝重。 “让暗卫都撤出去。”轩辕泽朗声喊了句,流云应了声退下。 “雪儿,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轩辕泽将贺兰雪连着丝被一起抱起来,蹭了蹭她的脸颊柔声道。 “恩。”贺兰雪红着脸点了点头。 变戏法般,轩辕泽也不知道在哪里动了一下,好好的墙壁就出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好多衣服,有男装还有女装,就连里衣都有。轩辕泽自己拿了一套利索的穿上,他也避讳,就那么大刺刺的光着身子在贺兰雪的面前,将衣服一件件的穿起来,里衣,外衫。里衣雪白,外衫是他一贯喜爱的澈蓝。穿好衣服他回过头,却发觉被子里的女子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 “怎么,看傻了?”他好笑的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手掌。“你对为夫的身材还满意吗?”他发觉,他越来越喜欢说这两个字了!夫,她是他的女人,而他,也会是她一个人的夫! “啊……”贺兰雪才反应过来,慌得用双手捂住眼睛,“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她绝对不会承认她刚才其实就是看傻了!没想到他看着不精壮,其实身体还真……结实!贺兰雪一张脸红的如霞,一直从耳垂红到脖颈!她都觉得自己的思想龌龊了,怎么什么话都能想到? “好了,我先走了,待会让南宫墨带你出去!”轩辕泽收了嬉笑,脸色变得凝重,不舍的亲了亲她的额头,转身就走。 贺兰雪睁开了嘴巴,想要问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今日这件事,就表示轩辕泽和老皇帝已经彻底决裂了!接下来,较量会越来越残酷!她拿出一套里衣和一套桃红色的纱衣,忍着身体的不适一件件穿上。听轩辕泽的意思,是不想她出现在皇宫里了,可是阿紫阿萝都还在这深宫里,她是不可能一个人离开的。更何况,宫里的布置一旦启动,也要她来阻止! 打开密室的门,对上南宫墨同样凝重的脸。“公主!”南宫墨对她点头行礼。 “走吧,先离开这。”贺兰雪面上还有一些不自然。 南宫墨应了声,递上一块白色纱巾。贺兰雪接过来蒙在脸上,她抬步要走,南宫墨却拦住了她,又递上一块纱巾,不过是粉色的。贺兰雪不解,挑眉看着他。南宫墨俊脸一红,指了指她的脖子。那上面,可是有不少清晰可见的红色痕迹。贺兰雪大囧,心里又将轩辕泽骂了一遍,慌乱的接过粉纱,系在脖子上,又仔细的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确定再无不妥之处,这才松了一口气。“劳烦南宫先生了!” “无妨,这些都是太子殿下吩咐的。”南宫墨转身朝外边走,贺兰雪紧紧跟上。 “公主是想直接出宫还是?”走了没几步,南宫墨就问。 “我不出宫了,找个隐蔽的地方让我出去就好。”贺兰雪看着前面的密道弯弯曲曲,估计整个皇城地下都有,不由对轩辕泽的认识又加了一份。这皇宫的主宰可是老皇帝,而他一个被时时打压的太子,能在老皇帝的眼皮地下,挖这么长的密道,不得不让人佩服。 走在前面的南宫墨没有马上回答,走了两步思索后才开口,“太子是希望公主能离开皇宫最好。”宫里的情形瞬息万变,轩辕泽自然不希望贺兰雪卷入其中,受到一丁点伤害。相同的,贺兰雪离开,轩辕泽也就少了一个后顾之忧。在这个皇宫里,能让轩辕泽分心的也就那么两个人,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容妃。皇后贵为一国之母,中宫之主,且平日里宽容大度,贤淑有德,老皇帝是不会轻易动她的。容妃虽说只是个妃子,可她平日里也无大错,且善解人意,再加上有容陌柔这一层关系,老皇帝估计也没理由动她。剩下的,就只有贺兰雪了。要说皇后和容妃,怕也没有贺兰雪此刻更能扰乱轩辕泽的心神了!身为太子府的人,轩辕泽的朋友属下,南宫墨自然不希望他有任何的软肋被人发现! “宫里还有我的人。何况我一个堂堂北疆公主,就这么在皇宫里消失了,不更惹人怀疑吗?”贺兰雪淡笑着说了句,可她的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公主和太子的心结真的解开了吗?”南宫墨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走起来。不管贺兰雪和轩辕泽如今的关系如何亲密,他都从她的眼底看到了那抹纠结。 贺兰雪停下了脚步,眸中再没有了那丝笑意。她的心思,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不料一个南宫墨就能轻易的发现,那么,心细的轩辕泽呢,他会不会也发觉了什么? 南宫墨似是能看到她的表情一般,脚步慢了下来,却依旧淡淡的道,“流云说的没有一个字是假的,公主可以不用怀疑。太子殿下对公主的心从来没有变过。半年前……”南宫墨缓缓的将半年前的事一件件的简洁的道了出来,贺兰雪不知不觉跟上他的脚步,仔细的听着。越听,她心中越是痛。原来,半年前,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这也难怪轩辕泽会那般的愤恨,那时,他定以为自己是老皇帝埋在他身边的探子吧!心中,对轩辕泽那沉积在心底的怨恨,慢慢的散开来,慢慢的消失,彻底的消失…… 南宫墨说的一点都没错,她心里,对于流云所说的话,并不是完全相信。可是,内心深处她并不希望轩辕泽就这么死掉。于是,她献上了自己。那里面虽然有她对他的那点未解的爱意,却也有了另一点意思。她并不希望轩辕泽碰别的女子!这是一种十分奇怪的心理,就算是她不屑,也不允许他有其他的女人!更何况,她也是愿意的!同时,她也想到了最坏的结局,如果流云说的话是假的,只是为了让她救轩辕泽,那么,她也会再一次对他伸出锋利的剑!大不了,杀了他后,她也自杀!只是,这番解释本来就是轩辕泽欠她的,此刻却由南宫墨代替,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南宫墨尽量简短的将半年前的那些事说了一遍,说完,也到了一个出口处。南宫墨站定,看着贺兰雪蒙着面纱看不清表情的脸,却知道,他的话,她定然听了进去。 “公主,这里出去就是御花园后面的一个废园,出去拐个弯就会看到一条小道,顺着那条路就能走进御花园。哪里人很多,公主小心。”南宫墨礼貌的抱了个拳行礼,叮嘱道。 贺兰雪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小心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让她想一个这么久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理由罢了! 暗门无声无息的开启,贺兰雪对南宫墨点了下头,走了出去,暗门在她的身后缓缓合上,她回头,看不到一丝痕迹。抬眼,她看了看四周,发觉是一间布满灰尘的屋子,门窗破败,到处都是蜘蛛网!看样子,这里怕是有些年头没有住人了吧!吸口气,她运上轻功,轻飘飘的出了屋子。院子里的景象比屋子里更加萧条,到处都是齐人高的野草灌木,站在一处,根本就看不到四周的景物。她寻了寻,看到园门,跃了过去。小道幽静,蜿蜒远伸。她放缓了脚步,在小道上来回走了几圈,然后一咬牙,倒在了一边…… 宫中大殿,轩辕无痕铁青着脸坐在龙椅上,阴沉着一双眸子,冷然看着站在下边的几个皇子和大臣。“这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准备给朕个解释吗?” “儿臣正在命人彻查……”九皇子轩辕湛出列行礼后答道。他的话恭敬稳重,可眸中却有那么一丝慌乱。他已经命御林军在宫里找了好几遍了,别说太子和北疆公主了,就连五公主六公主也莫名其妙的不见了。皇家公主失踪,那可不是小事。前面刚有了端妃和侍卫通奸的事,若是两个公主再出个好歹,那皇室的脸面可就彻底的没有了…… 所以,御林军找人也是打着查找凶手的借口在秘密查找。 “彻查?这都两三个时辰了,一点线索也没有。朕养你们这些人是吃饭的?”轩辕无痕大怒,挥袖将台案上的笔砚一下子摔倒地上。不过,他可不会往最疼爱的儿子身上扔,目标就是几个大臣。纳兰辰亦首当其中被扫中,身上脸上溅了不少墨汁,可他一头冷汗,连动也不敢动。皇上的怒火他完全能够理解,任那个男子的女人出墙被人撞见,这个男子都会是暴跳如雷,更别是一代帝王了!抱着对皇上的同情,他默默忍受着一切……他知道,这个时候,多说多错,不说反而更好些! “禀皇上,袁统领求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跪地禀报。 “传进来。”轩辕无痕吸了一口气,敛了怒火道。 小太监应声退下,须臾,袁平走了进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皇上,已经找到了太子殿下,并在废园附近的小道上,找到了崴了脚的贺兰公主。”袁平跪地禀报。 “找到了太子?”皇上的眸中有什么闪过,却不知是喜还是恼。听到这句话,大殿上几个皇子大臣都抬起了头来。 “太子殿下受了寒,身子不是很好,如今正在太医院诊治,皇后娘娘也赶过去了。”袁平清晰的说完大概的情况。 “那贺兰公主呢?”轩辕无痕眸中的兴味越多。 “贺兰公主的贴身婢女在御花园里不慎走散了,公主心急寻找,不想崴了脚,现在也已经送到太医院了。”袁平抬起头回答完了,却怔了一下住了口,很显然是有什么话不便说出口。 袁平是老皇帝的心腹,他的一个眼神,老皇帝便知道他有什么事难以启齿。大手一挥,“朕有些累了,你们几个去太医院看看太子和贺兰公主吧。” 三皇子四皇子听了,施了礼退下了。轩辕瑞更加迫切的想看到贺兰雪是否安好,他掩饰住心中得到她消息的激动,随在两个哥哥身后走了下去。皇子都走了,大臣们就更不可能留下,他们心里明白,皇上这是有话要和袁平讲,说了声“臣等告退。”相继离开。 等到大殿里只剩下当值的宫女太监,袁平才垂着头说了句,“五公主六公主带着几位世家小姐,喝醉了酒……”袁平欲言又止。皇帝自然知道不会仅仅是喝醉了这么简单,就冷着脸沉声道,“她们在哪里?” “在秋月亭。”袁平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两位公主的样子可实在是不敢恭维……他们这些侍卫都是男的,都不敢近公主们的身! 皇上冷哼了一声,率先走出了大殿。袁平擦了擦头上的汗,赶紧跟了上去。 秋月亭,是御花园里一处比较偏僻的亭子,因为面临湖水,秋日赏月的好去处而得名。轩辕无痕快要接近秋月亭的时候,老远就听到了几声少女娇嗔含糊不清的话语,“喝,我们继续喝,本公主……今天高兴……” 虽然明知道亭子里的情况,袁平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亭中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个女子,五公主六公主则是在最里面,两个人好像酒量不错,反正还没有喝趴下。五公主举着一杯酒,醉眼迷离的对着身边的侍女一个劲的嚷着,侍女怎么劝都不听。袁平能看到,老皇帝自然也看得清楚。远远地,就看到五公主跌坐在地上,歪着头,手里举着一个酒杯,酒水洋洋洒洒的落了出来,滴在身上也不发觉。而她的身边,倒着同样衣衫不整,醉醺醺的六公主。大约是喝醉了,直接趴在一个小姐身上睡着了。一向跟着她们左右的几个世家小姐,左两个,右三个,躺了一整个亭子! 皇上的脸彻底的黑了!穆家小姐溺亡在荷塘里,端妃和侍卫通奸被抓,无论哪一件哪一桩,都是皇室无法掩饰的污点。他的这两个女儿倒好,不想着怎样为他排忧解难,却拉着人在这亭子里喝起了酒,还喝的醉如烂泥!这哪里还有一点皇室公主的尊荣?老皇帝觉得肺都要气炸了,这就是他的好女儿!最起码不要给他惹事啊…… 随在两个公主身边的侍女眼尖,一下子就发现朝这边走过来的皇上,吓了一大跳,忙走上前推五公主和六公主,“公主,快醒醒啊……” 六公主早醉了,怎么能摇醒?五公主倒是听到了一些话,却也没起来,歪着头,伸出一根手指,摇摇晃晃的使劲点了点那侍女的额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吵……吵什么!本公主正高兴呢……别……别打扰!”那个讨人厌的穆霜霜死了,还有那个什么北疆公主竟然不见了,哈哈……没准也被人杀了呢!就连那个平日里像个妖精般的端妃,也被人发现和她的老情,人私通,还被父皇打入了冷宫。这一下子,她讨厌的女人就倒霉了三个,这让她如何不高兴呢。这才拉着六公主带着几个世家小姐跑到这里喝酒来了! 那些个小姐,本来就是她们姐们两身边的跟屁虫,她们下了令,她们怎么敢不喝,没几杯就都喝趴下了! 侍女还想叫,却发觉皇上已经进了秋月亭,她可不敢再有动作了,只是煞白了脸跪在地上,“参见皇上。”呼啦啦,好几个侍女都跪下了,公主小姐醉了,可她们没醉。可此刻,她们倒宁愿自己也是醉的不省人事!那样,就看到皇上那想要毁灭一切的脸色,和那双骇人的眸子了!有两个小丫鬟忍受不住,眼一闭,晕了过去。 轩辕无痕怒冲冲的站在几个人面前,偏五公主丝毫没有所觉,依然歪着头,喝着酒杯里所剩不多的美酒。 “都给朕起来。”皇上怒吼。 地上的几个小姐一动不动,别说是吼叫了,估计是打雷都不会醒。倒是六公主昏昏沉沉听到了,不悦的嘟囔了一句,“谁……那么大胆,竟……敢搅了本……公主……的好梦?”说完,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轩辕无痕气的身子发抖,他看着趴在地上没有一点仪态的女儿,眸色一冷,扭头看了看四周,见亭子旁刚好有一个预备的水桶,二话不说上前,提起来,“呼啦……”全浇在了地上的几个人身上!而首当其冲的当然是两位公主了! 五公主原本就喝醉了,浑身燥热,这还没搞清状况呢,就被一桶水浇了个透,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也顾不上骂人了,只是睁大了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当她看到眼前那团刺眼的明黄的时候,晃了晃脑袋,闭了一下眼然后又睁开,再慢慢的往上看。咦,这衣裳好熟悉,还有这龙纹……继续往上,她就看到了父皇那张黑的几乎铁青的脸!一个机灵,她的酒彻底的醒了,也顾不上浑身的水,一身的狼狈,爬起来就跪到哪里磕头,“父皇息怒,儿臣错了……父皇息怒……” 被冰凉的冷水一浇,六公主和几个小姐也悠悠醒转,一个个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只是几人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只是茫然的看着五公主在哪里磕着头。 “阿嚏……”不知是那个小姐没忍住,打了个大大喷嚏,紧接着,六公主几个也都阿嚏声不断,很显然都是受凉了。 “父皇,您饶了儿臣几个吧!”五公主还在磕头,额头磕在地砖上,那可是实实在在,一点也不含糊。没几下,地上就隐约有些丝丝红痕。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轩辕无痕冷眼看了半天,见除了五公主,几个人迷糊的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冷哼了一声,对身后的魏公公道,“传朕旨意,五公主六公主从今日开始禁足半年,罚一年的俸禄,任何人不得求情。还有这几个小姐,派人送回她们府上吧……”冷冷的说完,轩辕无痕一甩袖子,走了。 “谢父皇……”五公主嗑头谢恩,人,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什么,禁足?我不要……”六公主只是听到了禁足半年几个字,她立马就嚷了起来,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身后的侍女死命的捂住了嘴!“我的公主啊,皇上可还没走远呢!”侍女吓得冒了一身的汗。 很快,就有内侍过来,将那些小姐扶了起来,不由非说就朝宫外走去。那些小姐晕乎乎的,还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错,只想着赶紧回家,好好的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直到她们彻底清醒过来,听到皇上刚才说的话,一个个都瞬间软成了面团,更有两个彻底晕了过去。皇宫里发生的事,不出半日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到那时,被皇上点名押送回来的女子,以后还有哪家的世子公子敢要?她们的一生怕都毁了! 废园的小道上,等几个找人的小宫女看到跌坐在地上的贺兰雪时,她已经坐在地上半个时辰了。 “公主怎么跑到这地来了?脚还好吗……”一个大宫女看到贺兰雪坐在地上,松了口气,带着一抹如释重负关心的道。 贺兰雪不认识她,瞧着有些面生,只是敢这么拐着弯的数落她的,那身份必然不低。“本宫的一个侍女贪恋这御花园的美色,竟跑散了,恰好出了溺水的事,本宫心里焦急,就和另一个丫头分头去找了。只是人没找到,我的脚却崴了!”贺兰雪说完,抚了抚早已肿的老高的右脚,含着眼泪道。 大宫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右脚肿的和馒头差不多高,怕是有一些时辰了。大宫女也不敢怠慢,忙喊了一顶软轿送往太医院! 还未进太医院,就看到里面人来人往,脚步匆匆,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贺兰雪自然知道这些太医这样急匆匆是因为什么,心里,她对轩辕泽也有了一些担心,不过却知道她没法前去探望,只好压下心里的焦急。前面早有小宫女前去通报,贺兰雪的软轿刚进太医院,就有一个看着二十几岁的医女迎了上来,对着贺兰雪施礼,“见过贺兰公主。” “大人不必多礼,本宫给大人添麻烦了!”贺兰雪微微点了下头道。 “照顾公主是奴婢的责任,公主请随奴婢来。”医女恭敬的在前面领路,将她们领到了一个宽敞的屋子里。贺兰雪的脚伤有些严重,医女小心的查看了她的脚,揉了半天,擦了特制的药酒,涂了药膏,吩咐了一些她要注意的事,就让她先好好休息。刚弄完,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禀公主,有一个自称是阿萝的侍女在园子外求见。” “快让她进来。”一听是阿萝来了,贺兰雪大喜,忙道。 “公主!”没多久,阿萝就冲了进来,一看到贺兰雪眼泪就流了下来。这都快三个时辰了,外头的天色都暗了,才看到她家公主,她怎么能不惊喜? “好了,就是脚崴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贺兰雪轻声安慰着她,阿萝不放心,挽起她的裙角看了看,见原本小巧秀气的一双脚,肿的看不到原来的样子,眼泪哭的更凶。贺兰雪无奈,又安慰了她半天。那些宫女内侍医女的见状,都退了出去。 “公主,这几个时辰您都去哪里了,奴婢好担心。”见屋子里只剩下了主仆两人,阿萝才红着眼眶道。别人或许没有那么细心,可她是贺兰雪的贴身侍女,贺兰雪的衣裳首饰,还是早上她帮着选的,如今,只需要一眼,她就发觉公主的衣衫已经不是原来的哪一件了,更何况,脖子上还多了一条丝巾。颜色虽然还是一样的粉色,可是款式却是不同了,虽然也和早上的衣衫差不多,可终归是不同的。 “我没事,可有阿紫的消息?”尽管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可隔墙有耳,贺兰雪并不想多说。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阿紫的情况,那个丫头,可是消失了很久了。只是贺兰雪相信,老皇帝现在是不会对阿紫有什么不利的,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阿萝摇了摇头,公主不在的这两个时辰里,她试着找了好多地方,可都没有找到阿紫。 “那丫头不会有事的。”贺兰雪见阿萝神色不好,忙宽慰说。说来,自己到北疆满打满算也就是半年的时间,跟几个丫头相处的时间就更短。而阿紫阿萝阿碧几个,却是自小就生活在一起的,情分自是不一样,也难怪阿萝会这样担心了。 “参见皇后娘娘!”阿萝红着眼睛想要说什么,就听到院子里有好几道声音恭敬的道。她忙擦干了眼泪,站起来立到贺兰雪的身边。 珠帘被挑起,一身华丽宫装的皇后娘娘缓缓的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瑶姑姑,还有刚才带贺兰雪来的那个大宫女。 第三百六十九章 “皇后娘娘吉祥。”贺兰雪见到皇后,忙挣扎着要起来行礼,被皇后先一步上前制止了。“你这孩子,伤得这样重,还管那些虚礼做什么。”皇后的目光里含着几许关怀。贺兰雪是轩辕泽喜欢的女子,她自然爱屋及乌,也就觉得亲切。想到轩辕泽,皇后眸色微暗,不知为何竟然进了冰室,还染了那么重的寒气,没有七八日是不会好的。 “谢皇后娘娘厚爱。”贺兰雪没有再坚持,欠过身子点了点头。除却轩辕泽的关系,皇后也是个不错的人,明事理,也从来不仗势凌人,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就是贺兰雪以前在太子府的日子,皇后也对她关爱有加,看到皇后,她总能感到一种属于亲人间的温暖。她其实是一个看着冷情,实则内心温热的人,谁对她好,她则会对人家更好。 “没想到今日竟出现了这么多的事,是本宫疏忽了,让公主受了罪,是本宫的不是。”皇后怎么也不会料到太后的寿宴,竟会出现这么多的大事。穆霜霜虽然惹人不喜,可却没想到竟溺亡在荷花塘里。还有那个端妃,她千防万防,没到还是出了那样让人不齿的事。一个端妃,就是再得chong,皇上也不会对她有多少怜惜,可却万万不会容忍给自己戴一顶绿帽子!别看现在端妃被打入了冷宫,可皇后敢断定,顶多一月半月,端妃就会香消玉殒在那冷宫里…… 对于端妃,皇后没有一点同情,相反,她对端妃的恨,并不比皇上的少。今日这样的日子,端妃可没有那份兴致和一个侍卫在哪里颠龙倒凤。她的目的……想到太子莫名其妙的跑到冰室惹了一身寒,皇后的眸子渐冷。太子一向谨慎,怎么会跑到冰室去? 贺兰雪和皇后离得近,皇后身上骤然散发的冷意,她立刻就感觉到了。她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只是无意间抬头,看到带自己进太医院的大宫女,正对瑶姑姑身后的一个宫女多看了两眼。贺兰雪心中泛起了冷意,原来,就连皇后的身边,也有别人安排的眼线!只是,不知那个宫女的主子却是谁?不过,细想一下就能想明白,能在皇后宫里安插眼线的,除了皇帝,怕别人还没有那份能耐。 “皇后娘娘,不知太子殿下身体怎么样了?”贺兰雪说这句话,眼睛一直在偷偷观察那个大宫女,果然见那个大宫女的神色一整,很显然在等着皇后开口。 “哎……说是饮了酒,身体本就燥热,却又在冰室呆的久了,热冷交替太猛,伤了身子,怕得好些日子才能完全恢复。”说到轩辕泽,皇后不由叹了口气。贺兰雪一听,脸莫名就红了,她可不会忘了,轩辕泽身上的燥热,可也有她的一大功劳。随即她又想起两个人在密室里的那羞人的情景,脸色更红。便是她带着面纱,也被皇后发觉了她的异样。 “公主怎样了,可是身体也发了烧?”皇后焦急的问。那边已经有一个高烧不断的儿子了,要是这贺兰雪再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办好!她眼底流露出的关心实实在在,贺兰雪自是感觉到了。就像是一个母亲对孩子那种从心里自然散发出的爱怜。莫名的,心中升起一种温暖,贺兰雪笑了笑,“娘娘不用担心,不过是点小伤,太医已经敷了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她虽然性子冷清,可若有人真心对她,她自然也会真心对待。毕竟,这种温暖,她已经好多年不曾得到! “脚伤可不是小事,要静养才是,一会本宫派两个伶俐的丫头来,有什么需要,尽管遣了她们来说,横竖不能让公主委屈了。”皇后又疼惜的看了看贺兰雪的脚,眸中一片担忧。贺兰雪刚想再安慰皇后几句,就被一到声音打住了。 “皇后娘娘,如今贺兰公主已无大碍,奴婢也该回去向皇上复命了。”一直站在皇后身后的大宫女突然出声道,说完,她站出来对皇后屈膝施礼。声音虽然听着恭敬,可她的无理行为还是让贺兰雪皱了皱眉头。不过是一个婢贱的宫女罢了,也敢打断皇后的话?不过那宫女垂着头,无人能看到她的神色,但贺兰雪可以断定,她绝不会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恭敬。 被人打断话,皇后的眸色一冷,便是跟在她身后的瑶姑姑也是变了脸色,眸中露出愤怒。只是很快,皇后就将眸中的冷色敛去,像是才发觉那宫女似得,讶异的问道,“燕姑姑何时竟在这里了,可是皇上让你过来的?本宫担忧贺兰公主的伤势,倒是不曾注意到。”皇后的脸上一直挂着温和宽容的笑意,仿佛对燕姑姑的无理并没有放在心上。 “是奴婢恰好在园子里遇到了贺兰公主,就匆忙将公主带到了这里。没来得及禀报皇后娘娘,是奴婢的错,还望娘娘责罚。”燕姑姑说完,跪到了地上。只是她的背脊,却挺得笔直。 几个跟着皇后的宫女都变了脸色,特别是瑶姑姑,她几乎就想上去给燕姑姑两巴掌才解恨!什么恰好在园子里遇到了贺兰公主,这不是在变相的炫耀她是得了皇上的命令,在宫里自由出入的吗?还来了句没来得及禀报,这皇后娘娘才是后宫之主,这么多年就连皇上也没有过问过内宫之事,什么时候,她一个宫女也敢在这宫里私自找人了?这不是摆明了故意藐视皇后娘娘,打皇后娘娘的脸吗?几个宫女脸上都显出了愤慨来。 “责罚?”皇后一笑,接着道,“你可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做什么事自是得了皇上的吩咐,本宫又怎么会责罚你!好了,皇上的身边也需要有人伺候,你退下吧。”皇后大度的抬了抬手。 “谢娘娘不罚之恩。”燕姑姑恭敬的磕了个头,就退下了,跟着她来的两个小宫女自然也跟着走了。 等到三个人的身影不见了,瑶姑姑气愤的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看到坐在锦榻上的贺兰雪后,住了口。 “这天色也不早了,公主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告诉本宫。”燕姑姑一走,皇后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些疲惫之色,却依然笑着对贺兰雪道。只她的神色,却多少有了一些尴尬。堂堂一国之母,被一个宫女如此挑衅,还被贺兰雪这个异国使臣看见了,面子自是不会好看。不过皇后并没有多少什么,只是她僵硬的身体却是让贺兰雪知道,她的心里,并不若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所谓! “娘娘可是这后宫之主,切不可操劳过度,一切当以身子为重。”身为外人,她也只能是表示关心之情而已,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皇后笑了笑,又吩咐了阿萝几句,就离开了。贺兰雪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公主,那个宫女也太嚣张了,竟敢不把皇后放在眼里!这在我们北疆宫里,怕是早就被打杀了,那还让她放肆!”皇后一走,阿萝就气呼呼的开口了。憋了半天,再不说她估计就会被活活憋死了! “这里不是北疆!”贺兰雪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阿萝不服,还想要说什么,可看她的神色不悦,就悻悻的住了口。 其实,阿萝的话,也同样说出了贺兰雪的疑惑。轩辕无痕不是一向对皇后还算尊重吗?怎么他身边的一个宫女也敢这么对皇后说话!如果说今日宫里频繁所发生的事,让他对皇后产生了不满也说得过去,可也不可能让一个宫女来下皇后的面子。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轩辕无痕是故意的!一个皇帝对自己的皇后用了这种看上去并不高明但却十分容易让人情绪失控的办法,定然是他想引发某种事态的发展!他想要引发什么事呢?贺兰雪陷入了沉思…… 太子府,香如将费了好多心思才打探到的消息告诉纳兰若雨,纳兰若雨呆愣了片刻。随即,她爆发出一阵大笑,“穆霜霜死了?她竟然就这样轻易的就死了!哈哈……贱人!本宫就知道那个贱人不会有好结果,一副残花败柳的身子,竟还妄想攀上皇后娘娘,还想进这太子府?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这下好了,看她一个死人还如何惦记我的太子哥哥……”说到最后,纳兰若雨已经由最初的歇斯底里,而变成了喃喃细语。她的样子,将香如几个吓的不轻,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话。不是她们不关心太子妃,实在是如今的太子妃喜怒无常,稍有一个字说不到她的心坎上,就要被她责罚,久而久之,这几个丫头都害怕了! 一个人自语了半天,纳兰若雨突然想起什么来,她一把抓住香如的胳膊,焦急的问,“那太子呢,可打听出了太子可有事?”穆霜霜一直想要爬上太子的chuang,这纳兰若雨是知道的,如今穆霜霜死了,那么太子会不会被她牵连呢? 她的力气很大,以致香如疼的脸色都变了。可她不敢挣扎,只是下意识的缩着身子,忍着疼忙开口道,“奴婢打听到太子殿下好像受了风寒,如今在太医院呢,说是已无大碍。”说完,香如躲闪着不敢看纳兰若雨的眼睛。太子受了风寒她是打听到了,可至于现在情况如何,她却是不知道的。想她一个被禁足的太子妃的丫鬟,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已实属不易,后面加上的那句不过是想让太子妃安心罢了。 “太子哥哥受了风寒?一定是那个贱人害的,一定是……”纳兰若雨的眸子里闪出强烈的恨意,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香如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可她还是不敢开口求饶。翠如和秀如也害怕的缩着身子,就怕纳兰若雨一个不高兴会找上自己。眼前的太子妃早已不是以前那个美丽端庄的太子妃了,秀如看着纳兰若雨越来越狰狞的脸,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却不曾想,她没注意脚下,竟将屋角的一个花瓶打碎了! “咣当”一声脆响,半人高的高大花瓶,被摔成了碎片,里面的泥土,花枝都露了出来。原本干净的屋子里,顿时变得脏乱不堪。秀如吓得一张俏脸失了血色,扑通跪倒地上,“太子妃饶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一声脆响,也惊到了纳兰若雨,她的神智渐渐清明,也慢慢的放开了香如的胳膊。香如这才偷偷的松了口气,胳膊上的肉生疼,估计都青紫了,可她却不敢让自己哭出来。 纳兰若雨有些茫然的环视了一圈,看着对自己避如蛇蝎的贴身丫鬟,她突然想起了重点,“秀如,你快去找父亲,问清楚太子的情况到底如何。翠如,你去找南宫墨,就说我要进宫去照顾太子。香如,快给本宫梳洗打扮,本宫一定要进宫。”说完,她自己走到了梳妆台前,端端正正的坐好,等着香如给她梳头。 三个丫头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动作。不是她们不想去,实在是现如今太子府的大门,她们三个也出不去!更别说去找丞相大人了。 纳兰若雨等了半天,不见香如过来,有些发怒,抬起头想要呵斥,却发现三个丫头一个都不少,还在屋子里杵着!她的脸色立刻就冷了,“怎么,本宫的话你们也不听了吗?还是你们觉得本宫这个失chong的太子妃,失去了指使你们的资格?”她越说越气,呼的站起来,狠狠的拍了一下梳妆台,震得一把象牙梳子掉了下来,摔成了两半! “太子妃息怒,不是奴婢等不去,实在是奴婢出不去啊!”三个人都惊慌的跪了下来,秀如第一个开口道。 “太子妃,南宫先生如今也不在府中,所以奴婢去了也是白跑。”翠如紧跟着也开口道。 “太子妃,您如今被太子禁足,您也……去不成宫里!”香如最后开口,却是打碎了纳兰若雨所有的希望! 纳兰若雨颓然跌坐到椅子上,好半天才喃喃的出声,“是啊……本宫被太子禁了足,哪里也不能去……”她眼底刚刚突然迸发的光彩也一下子黯淡了下来,毫无一丝生机。这一瞬,她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布娃娃,呆愣愣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她的样子,吓坏了香如她们,三个人都跪行着走到她的跟前,一个个惊惶无措的叫唤着,“太子妃,太子妃……你不要吓奴婢啊!” “呵……空有一个太子妃的头衔有什么用?连这个太子府也出不去!还不如一个鸟,起码,能飞出这个院子。”纳兰若雨有些无神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窗外,看着那合,欢树枝叶摇曳,看着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叫唤着相携飞舞,嘴角露出一个羡慕的笑…… 如果,她是那只鸟该多好! “太子妃,奴婢马上去找剑兰姑娘,奴婢去求她,奴婢给她磕头,不管用什么办法,奴婢一定让太子妃可以进宫。秀如,你赶紧给太子妃梳妆换衣,我马上就回来。”终于,香如实在受不了纳兰若雨的痴言痴语,交代了秀如几句,一转身跑进了黑夜里。 秀如和翠如完全没想到香如会去找剑兰,看着她消失在夜幕中,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一起摇晃着纳兰若雨,有些激动的喊道,“太子妃醒醒,香如去找剑兰姑娘了,她一定会有办法让太子妃进宫看望太子殿下的。”两个人都知道纳兰若雨的心结在哪,积极的解释着。 “对了,我怎么忘记她了呢?流风,流云跟着太子走了,南宫墨也不在,可是剑兰在啊,她是太子身边的人,去求她,她一定有办法让我出去的……”纳兰若雨的眸子瞬间就亮了。是啊,太子不在,可剑兰在啊。她只是一个丫鬟,要是自己一定要出府,估计她也拦不住!想到了这点,纳兰若雨仿佛一下子就看到了希望,浑身瞬间就有了劲。她忙推着秀如,“快,快去给我取那套没穿过的天空蓝的宫装。还有首饰……对了,宫里出了大事,首饰简单点就好。翠如,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帮本宫梳妆。”纳兰若雨语无伦次的说了半天,见翠如还跪在那里一愣一愣的,尖声的催促着。 “哦,哦……”翠如反应过来,忙起身,也顾不得自己膝盖的痛,赶紧到里间,将一个首饰盒抱了过来,在纳兰若雨面前打开,讨好的问,“太子妃看看,究竟戴那些?” 纳兰若雨仔细的看了看,选中了一根翠玉簪子,一个珍珠发钗。翠如赶紧给她散了发,精心的梳妆。很快,秀如抱着一件华丽的蓝色宫装过来。两个人小心的伺候纳兰若雨穿妥,脸上擦了些粉,又涂了点红红的胭脂。顿时,纳兰若雨就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明艳美丽的模样。 纳兰若雨对着镜子看了看,还算满意。 “太子妃,剑兰姑娘来了!”香如的声音在园子里响起。 第三百七十章 小半个时辰后,纳兰若雨已经站到了宫门前。香如上前通报,说太子妃挂念太子,要进宫服侍。因为还有没有宵禁,守门的侍卫很快就放行。而同一时间,太子妃进宫的消息,也传到了各个主子耳中。 宫中的景物依旧,白日里那些精美的摆设都还在,到处都是红绸灯笼和大红的寿字。在夜色中,在灯光的辉映下,散发着迷人的光彩。这是时隔几个月,纳兰若雨第一次踏入皇宫。一路上,宫人看到她都停下来恭敬的行礼。纳兰若雨沉着脸,脚步匆匆。不是这久违的被人捧在头顶的感觉不好,而是她此刻的一颗心都系挂在轩辕泽的身上,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 轩辕泽在太医院,纳兰若雨自然想快点赶去。可是她进了皇宫,可不能逾越忘了规矩,只能压下心底的焦急,去见了皇后娘娘。皇后刚从太医院回来,心还系在轩辕泽的身上,正被瑶姑姑劝着休息一下,就听到小宫女禀报说太子妃求见! “太子妃,她怎么来了?”皇后不仅是诧异,而是根本就想不到。她好像记得听轩辕泽提过,太子妃身子不好在府中静养,静养的意思,她懂。只是,原本在静养的人却进了宫,她仔细一想却也明白了,定是太子在宫里生病的事,被太子妃知晓了。不管纳兰若雨以前究竟出了什么大错,惹恼了轩辕泽,此刻她不顾夜深只身进宫的行为,还是让皇后的心中有些欣慰。“快请进来。” 瑶姑姑亲自去请,须臾,纳兰若雨走了进来,“参见母后。”纳兰若雨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对着皇后盈盈下拜。 “快起来,你这孩子不是身子不好吗,怎的这么晚了还进宫来?”皇后忙示意瑶姑姑上前扶起,纳兰若雨顺势起来,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臣媳是听说太子得了风寒,很是汹涌,所以心急,想进宫看看。深夜进宫,扰了母后休息,还望母后恕罪。”纳兰若雨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媳妇模样。来之前,她就打定了主意,不管皇后怎么说,她都要忍受。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见到太子! “你是个贤惠的好孩子,本宫又怎么会怪你?”皇后看着纳兰若雨小心翼翼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这个媳妇虽然还是那个人,可是她总感觉像变了个人似的,可要是往深里说,她又说不出什么,只是感觉怪怪的。也是,她一个人要打理那么大一个太子府,想来也辛苦,有些不同也是应该的。皇后将纳兰若雨前后的变化,归结成了操劳所致。“瑶姑姑,你送太子妃去太医院吧,看看太子的状况是不是好些了,太后和皇上哪里,本宫会让人去禀报的。”纳兰若雨是轩辕泽的妻子,皇后并不想瞒她什么。 瑶姑姑领命,纳兰若雨拜谢后,就告退了。 太医院,三个太医聚在一起研究药方。太子的病有些特殊,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白太医,你怎么看?”张太医看了看手中的药方,问身旁的白太医。白太医没有说话,却是将药方递给王太医,道,“王太医说呢?” 王太医看着两个人互相推诿的样子,心中不禁鄙视了一把,这两个人真是老油条,明明都知道怎么回事,却装的跟个小药童似的,他就不信这两人检查不出太子的体内还残留着未完全解散的媚药?既然他们在装,他也就不点破了。“太子殿下先是身中邪火,又用了极端的寒冰降温,以致邪火虽散了大半,可寒毒却侵体,这才致高热不退!” 白太医和张太医都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们虽然不说,可心里也明白王太医说的一点没错。太子的体内,怎么会有那种害人的东西?宫里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白太医有些担忧的看了眼遮挡在屋子中的帘子,太子殿下的身体可有损伤? “太子的身体尊贵,可出不得半点差错,这药方温和,是再好不过了。”王太医扬了扬手里的药方道。身为太医,他们自然知道这张药方,已经是最温和的了。久处太医院,他们更知道什么才是对自身最有利的事情,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又能讨各宫的主子欢心的事情,自是乐于去做。 三个人都点了点头,王太医就将药方交给贴身药童下去抓药煎药。一碗药刚煎好,就听到有药童进来说太子妃来了!三个人忙起身相迎,刚站好,纳兰若雨就走了进来。 “见过太子妃!” “几位太医不用多礼,本宫是来看太子殿下的!”纳兰若雨礼貌的点了下头,目光透过帘子看向里间。 “太子妃来的正好,下官命人熬了药刚刚好……”王太医看了眼药童手里的药碗。 “将药给本宫,几位大人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本宫再叫几位大人。”纳兰若雨一个眼神过去,香如忙上前接过了汤药。 “那就有劳太子妃了,下官等就在外面,有任何事太子妃只要喊一声就好。”三个人知道眼下可没他们什么事了,都很有眼色的告退了。白太医朝内室看了一眼,眸色闪了闪,低头走了出去。王太医最后一个出去,他还很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只剩下了纳兰若雨主仆二人,香如端着药碗,安静的站在那里。纳兰若雨看着那帘子,晃了晃神,停了会才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太子。”说完,也不等香如上前挑帘子,她撩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第一眼,她就看到了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只一眼,她的心就揪了起来……他的脸色苍白,双眼紧紧闭着,再也没了往日的温润和神彩。就只是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不动不语,仿佛没了生气。要不是他的胸口还在上下起伏,纳兰若雨都要以为他没了呼吸……只是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她拼命的消除了。不,他是这月华神一样尊贵的男子,就是所有的人出事了,他也会好好的! “殿下。”她轻轻的唤了一句。可惜榻上的男子一动也不动,根本就没有反应。 “殿下……你不要吓臣妾啊!”纳兰若雨哽咽着扑倒轩辕泽的身上,再也控制不住的哭泣起来。从知道轩辕泽受伤以后,她的整个神经都紧绷着,满脑子都是担心,她不知道他的伤到底有多重,不知道宫里的奴才服侍的尽不尽心,不知道……可是当这一刻他如此真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的样子,却彻底压断了她心底的那一份侥幸! “咳咳……”也不知是不是纳兰若雨的哭声惊醒了轩辕泽,他终于咳嗽了两声。 “殿下,您醒了?真是太好了!”纳兰若雨喜极而泣,以为是自己的呼唤才将太子殿下叫醒的。她忘了,要是轩辕泽昏迷着,太医的药要给谁喝?她只是关心则乱,脑子迷糊的根本不会想那么多,只要轩辕泽醒了,其他什么事在她眼里等同于空气。 轩辕泽微微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看着眼前哭的像花猫般的纳兰若雨,因为自己的一声咳嗽而欣喜若狂的样子,指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臣妾去找太医?”将轩辕泽皱眉的表情看在眼里,纳兰若雨误以为他身子不舒服,忙小声的问。“本宫没事!”轩辕泽心底叹了声,淡淡的道,“你怎么进宫了?” 纳兰若雨有些心虚的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没有忘记,自己还是在禁足中。“臣妾……听说殿下生了病……心里担心,所以……”她的手下意识的摸上脖子上那一点红痕,那可是她为了威胁剑兰,而用簪子刺的!摸了一下,她才发觉行为不妥,忙慌张的放下手臂,垂下了头。 轩辕泽自是发现了,他的眉头又皱了皱眉,脸上现出不悦来。纳兰若雨心中一惊,身子不由的抖了抖,想要解释,却发觉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一旁的香如看到自家主子胆怯而又隐忍的模样,心有不甘,一咬牙,扑通跪到了地上。 “太子殿下,您不要怪太子妃。她一听说您在宫里生了病,心急如焚。想找丞相大人,可大人根本就不在府上。想找南宫先生,南宫先生也不在。无奈之下,只好去求剑兰姑娘。怎奈剑兰姑娘说她只是个奴婢,做不了主。太子妃急了,就……”香如抬头,偷偷看了眼纳兰若雨,见自家主子咬着唇含着眼泪哽咽不已,知道自己的话说对了,再也没了顾忌,“太子妃为了能说动剑兰姑娘,情急之下竟用锋利的簪子抵在脖子上,说剑兰姑娘要是不答应,她就血溅当场……”一大段话说完,香如早已泣不成声。而纳兰若雨也是泪如雨下! 主仆两个完全成了水做的娃娃,大有水漫金山之势…… 其实,单就纳兰若雨今晚的经历,也绝对可以用心酸两个字来形容。只是,当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么她做任何的事情都会被你不喜甚至嫌弃。纳兰若雨是个美人,美人落泪梨花带雨,最能引起男人的怜惜和疼爱。可是,那些男人里,可不包括轩辕泽!自从知道当初的新娘是念儿后,自从明白了自己的心后,他的心,就再也没了纳兰若雨的位置!要不是碍于皇后的面子,要不是两个人十年的定亲关系,要不是他需要一个太子妃来挡回那些想进太子府的女子,他或许早就将纳兰若雨送回了丞相府! 因为,他的太子妃只能是那个女子,也只会是那个女子! 眼中漫上一丝不耐,他淡淡的开口,“不是煎了药吗?” 他的声音不高,可是却很清晰的传进纳兰若雨的耳中。“哦!对对,香如,快把药端过来。”纳兰若雨突地听到轩辕泽的声音,马上就反应过来,忙擦了眼泪对着香如喊。香如愣了愣,抬头看到轩辕泽不悦的脸色,忙应了声,将药碗递给纳兰若雨。 轩辕泽坐起来,接过了药碗,皱了皱眉,然后一口气喝完。他体内的毒素,因为贺兰雪的解药解了一些,南宫墨的内力压制了一些,最后,在和贺兰雪的那两个时辰里,也释放的差不多了。他的脸色之所以会出现潮红和发热,完全就是他用了内力的结果。一开始,就连白太医也被他凌乱的脉息被吓了一跳,更别说另外几个太医了。只是他自小就不喜欢喝药,所以才皱眉头。 喝了药,纳兰若雨体贴的送上自己的帕子,轩辕泽没有拒绝,擦了擦又还给了她。纳兰若雨心中甜蜜,小心的将那块帕子藏到怀里,却听到轩辕泽开了口,“今日宫里不太平,你还是先回太子府吧。” “太子殿下,你就让臣妾留下来照顾你吧!”好不容易盼来的相处机会,纳兰若雨可不想就这么放弃,更何况轩辕泽身体不好,她也不放心回去。 “穆家小姐没了,父皇还在搜寻凶手,今夜宫里怕是会不平静。你留着这里,也帮不上忙。府里没人也不行,你在我也放心些。”不知为什么,从看到纳兰若雨开始,轩辕泽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种感觉会越来越强烈。今日的事,那位绝不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的压下去,后面,一定还会有后手!纳兰若雨怎么说都是太子妃,他并不想她被人利用。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惯有的磁性,特别是最后那句,一下子就暖到纳兰若雨的心里。“你在,我也放心些!”他这样说,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把自己看成了他的妻子,太子府的女主人? 第三百七十一章 纳兰若雨最后还是顺从了轩辕泽的意思,恋恋不舍的出了屋子。 屋外,满天的星光,缀在漆黑的夜幕上,分外的明亮。而此刻纳兰若雨的心,也像那些星星一样,欢快而雀跃。不管太子殿下脸色如何难看,可话语里对自己的关心却不似假,看来这一趟进宫,要比预想的效果好多了!至少,太子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纳兰若雨甜甜的想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因为太子在养伤,太医院的宫人都在忙碌的做着自己的事,看到她匆匆行礼后就又去忙了。有两个小宫女走了过来,一抬头看到纳兰若雨,忙行礼,“奴婢参见太子妃!” “都起来吧,太子在这里养病,你们要精心伺候,明白吗?”纳兰若雨端出了太子妃的架势,吩咐道。 两个小宫女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才小声的回道,“回太子妃的话,奴婢不是服侍太子的。”她说话的时候,肩膀不知怎么竟抖了一下。 “哦?不是服侍太子?这太医院还有人受伤了吗?”她抬头看了看四周灯火通明的屋子,心底猜想着到底是谁也病了,还住在了太医院?只是这小宫女在哆嗦什么…… “回……回太子妃的话,奴婢是皇后娘娘派来服侍贺兰公主的人……”小宫女垂着头,声音低不可闻。不过,纳兰若雨还是听清了。 “贺兰公主?她怎么也住在这里!”纳兰若雨脸色一变,声音也变得尖锐了起来。贺兰雪,不就是最近这些日子被人传的和太子如何如何的女子吗?纳兰若雨虽然在太子府连院子也出不了,可也不代表她什么事也不知道。关心轩辕泽的她,可是想着法的打探一切关于他的消息,自然对贺兰雪也知之甚多。一想到这个女人和太子住在一个院子里,她的心里就有什么在翻腾着,膈应的难受。心里不舒服,她的脸色也就不好看了。 香如在后头看到自家主子变了脸色,有些担心,忙悄悄的拽了拽纳兰若雨的衣袖。提醒她,这是宫里,是太医院,太子还在屋子里呢! 两个小宫女吓得一个哆嗦,“回……太子妃的话,贺兰公主扭伤了脚,如今也在太医院诊治!”另一个宫女小声的道。 “扭伤了脚?好好的脚怎么会扭伤了?脚伤了她怎么不回驿馆?她一个他国的公主住在宫里怎么行?”贺兰雪心底的疑虑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说出的话更加蛮横尖锐。她就不相信,参加个寿宴也会扭到脚,还偏偏在太子生病的时候?要说那个什么贺兰雪不是故意的,打死她都不会相信。“哼,不要脸的狐媚子!”纳兰若雨恨恨的骂了句。她只要一想到,贺兰雪和轩辕泽住在一个院子里,心里就难受的要命。再加上这个小宫女说话畏畏缩缩一副害怕的样子,就更让她怀疑,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女人的妒忌心一旦被燃起,那只会越烧越旺! 两个小宫女一看到纳兰若雨咬牙切齿的样子,吓得面无人色,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太子妃,我们还要出宫呢。”香如在一旁看自家主子妒火中烧的模样,心里害怕,忙陪着笑提醒着。太子妃生气她也生气,可这毕竟是在宫里,还是息事宁人的好。要是一个不好,再传出太子妃善妒的传言来,太子殿下就更不喜太子妃了! 纳兰若雨站在院子里,看着西厢房的点点灯火,再看看轩辕泽所住的那个屋子,又抬头看了看满天的星光。突然,她觉得那天上的星星都在眨着眼睛嘲笑她,嘲笑她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人家一个生病,一个受伤,两个人在这里卿卿我我,柔情蜜意。她这个太子妃还傻傻的守着太子府那个巴掌大的院子,甚至还不顾夜黑路远,用自己的性命要挟,跑到宫里来探望!现在,指不定整个皇宫的人都在暗中偷笑呢!嘲笑她这个一无所知,还自以为是的傻子! 袖中的手,死死的攥住,尖利的指甲刺入肉中她也不觉得痛。贺兰雪,都是她这个贱人勾,引太子的!纳兰若雨恨恨的瞪着西厢房,突然,她抬步朝那里走去。 香如吓得想要叫喊,可声音还未发出她就想起这是在宫里,忙小跑着追了上去。那两个宫女看着纳兰若雨闯进了贺兰雪的屋子,这才发觉到说错了话,那个说话的小宫女一下子瘫倒在地上,面如土色…… 西厢房,贺兰雪早就知道纳兰若雨来了太医院,还在想着她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能进宫来呢?不过想想又有些可笑,纳兰若雨禁不禁足,进不进宫管她什么事?人家可是太子妃,进宫自然是探望太子的。正胡思乱想间,就听到院子里小宫女的惊呼,随即竹帘一晃,有人走了进来。 “贺兰雪,你给我出来。”一声怒喝。 里间的贺兰雪一怔,纳兰若雨闯进来了?她想干什么?阿萝脸色一冷,不等她发话,已经走了出去。“奴婢见过太子妃娘娘!”阿萝行了一个标准的月华礼。 纳兰若雨停住了脚步,眼神冷冷的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几乎是咬着牙道,“你们公主呢,见到本太子妃来了,也不出来迎接吗?” 跪在地上的阿萝清声道,“回太子妃的话,我们公主伤了脚,行动不便,刚刚喝了药睡下了,失礼之处还望太子妃见谅!” “是吗?本宫竟不知公主也受伤了,倒是本宫鲁莽了。”纳兰若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这个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拿话挤兑她,什么行动不便,失礼之处,还不是在拐着弯的说她这个太子妃不懂礼数吗?纳兰若雨气的身子晃了晃,可还是不甘心的回了一句,偏偏她还着重咬住了那个‘也’字。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阿萝跪在地上,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却又低着头声音清楚的道,“太子妃身居太子府,不知道也是常理。”最近这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太子妃身子不好在府里养病,一个被禁足的人,自然不知道很多事!听到阿萝的话,贺兰雪在里间差一点笑出声来,这个阿萝真是招人喜欢!不过纳兰若雨可不会好心到半夜来看她,她到想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纳兰若雨满腔的怒火,对上阿萝软绵绵又暗含讥讽的话一下子噎下去一半,目光如刀,狠狠的瞪着阿萝。这个丫头口才倒是不错,遇事还知道护着她的主子,比自己的丫头可强多了! 她身后急急忙忙追进来的香如,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的主子给狠狠的鄙夷了一把,紧紧的站在纳兰若雨身后,目光好奇的打量着太医院的屋子。 “公主好好地,怎么会伤了脚呢?严不严重,可还能行走?”纳兰若雨既然闯了进来,可没打算轻易出去,她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就往里间走。她可不信,这个贺兰雪真的崴了脚,说不定就是装的,为的就是接近太子殿下! 阿萝跪在地上,倒是没想到她突然就往里头冲,待她反应过来,纳兰若雨已经挑开帘子走了进去。这下子,阿萝慌了,叫了声“公主!”就爬起来跟了进去。香如看了看,害怕主子吃亏,也忙跟上。 里间的榻上,贺兰雪静静的躺在上面。她的脸上遮着面纱,使人看不到她的脸。淡淡的轻纱,随着她浅浅的呼吸微微起伏,勾勒出她优美的脸部轮廓。她的神态安详,即使看不到她的脸,也让人能凭着想象,在脑中绘出她的脸型来!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只是那一双微微卷翘的羽睫,在灯光的照射下留下两片暗影,像展翅欲飞的蝴蝶。她的额头白皙光滑,透着水润的光泽,只是这么看了一眼,就让纳兰若雨有一种想要将她毁掉的冲动。心里想着,她的脚就慢慢的超前迈了一步…… 阿萝就紧紧跟着她,自然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恨意,心底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就这个像小猫般的太子妃,也想伤害她家公主? “公主,公主,太子妃来看你了……”完全没有将纳兰若雨的敌意放在心上,阿萝上前,轻轻唤了两句。 贺兰雪悠悠醒来,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清澈如泉,却带着彻骨的寒意,只是看了一眼,纳兰若雨就害怕的倒退了一步。这双眼睛,这双眼睛真的好熟悉…… “见过太子妃。”贺兰雪被阿萝扶起来,欠身行了个礼,“太子妃能在深夜前来探望,本宫感激不尽。身体不便,还望太子妃见谅!” “好了,你可是太子心尖上的人,本宫可不敢受你的礼。”纳兰若雨冷哼了一声,压下心头的怪异,愤恨的扭过了头。 “太子妃请慎言!”贺兰雪的声音一冷,“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想必太子妃一定知道。本宫倒没什么,可若是太子殿下的声誉毁了,对太子妃可没有半点好处。” “慎言?你勾,引太子的时候怎么不怕人说?”纳兰若雨一下子就爆发了,尖利的指责道。 “太子妃,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勾,引太子了?”贺兰雪沉声道。要勾,引,也是轩辕泽勾,引我!她在心底加了一句!只是才想完,她的脑中就想起两个人在密室里的情景来,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和不自然。不过,好在她蒙着面纱,又是夜里,纳兰若雨并没有看到。 “你没有吗?那怎么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呢,怎么我家太子殿下生了病进了太医院,你就刚好也崴了脚?”纳兰若雨嘲讽的一笑,“说不定你就是装的呢,你的脚一点事也没有,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接近太子殿下罢了!”她的目光在贺兰雪盖着的丝被上看了一眼,眼珠子一转,忽的上前,一下子就掀开了贺兰雪的丝被,并顺手就拉扯她的衣裙! “你干什么?”阿萝急了,也不顾纳兰若雨是什么太子妃了,怒喝一声,冲上来就拦。香如一看,害怕自家主子吃亏,也冲了上去,和阿萝拉扯到一起。阿萝是有武功的人,哪是一个香如能比得过的?阿萝气愤纳兰若雨的心思恶毒,对香如也不打算手下留情,她就想着一脚把香如踢到窗户外边去。可刚抬起脚,就看到贺兰雪对她使了个不要冲动的眼色。她虽然不解,可还是悻悻的收了脚,收了内力,只是用巧劲和香如撕扯着。 对于纳兰若雨,贺兰雪本来就对她这莫名其妙的找刺撒泼心里不悦,再加上她这不安好心的拉被子扯裙子,贺兰雪就彻底的怒了!女子的衣服那就是脸面,她这是想要毁了她的脸啊!心里虽恨,可她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尖叫着压住自己身上的被子,惊惶无措的喊着,“你要干什么,这可是皇宫,你不能欺负人……”她的手看似胡乱的挡着,可是无论纳兰若雨怎样的撕扯,她身上的被子就是好好的盖在身上。 纳兰若雨此时已经被嫉恨冲晕了理智,她满脑子就是想着怎样将贺兰雪的声誉毁了,见撕扯了半天没有进展,手一伸,尖利的指甲就朝贺兰雪的脸上抓去!哼,撕不破她的衣衫,那就抓破她的脸,要是破了相,看太子殿下还会不会拿她当个宝! 只是,她的手还没有碰上贺兰雪,就突然发觉手腕针扎般的一痛,然后,整个右手臂就都不能动了!一心想要毁了贺兰雪脸的她并没有想到有什么不对,只是想着定是贺兰雪这个贱人伤了自己,只是右手不能动,她还有左手呢。几乎是没有思考,她的左手也朝着贺兰雪的脸上抓去。 “啊……你要干什么?”贺兰雪惊慌的挥着袖子,挡着纳兰若雨。那袖子在纳兰若雨的胳膊上轻轻拂过,她只觉得左手腕也是一阵剧痛,整个手臂也抬不起来了!“你暗算我!”她惊慌的叫着,一下子离开了贺兰雪的身边,后退了几步惊惧的看着她。 第三百七十二章 纳兰若雨的惊呼,首先吓住了正和阿萝拉扯的香如,她推开阿萝跑到主子的身边,扶住她,小声的问,“太子妃,你有没有怎么样?”说完,还不忘威胁贺兰雪,“你胆敢伤了我们太子妃,太子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你!” 阿萝也冲到了贺兰雪的身边,仔细看了看,见自家公主除了衣衫有些松散外,并没有什么伤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心底的愤怒不减。公主这脚伤可是实实在在,被这个泼妇闹了半天,也不知严重了没。正想着询问两句,就听到香如恶狠狠的话,她忽的转身,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香如,说出的话就是纳兰若雨也打了个寒颤,“要是你们敢伤了我们公主,我就杀了你!”一个太子妃她动不了,可一个丫鬟她还不放在眼里。要弄死一个丫鬟,根本不费什么劲。看到纳兰若雨的身体抖了一下,她轻蔑的冷笑一声。一句狠话也能吓成这样,这个太子妃还真是窝囊! “这里……可是月华皇宫,不是你们北疆王室。你敢对我们太子妃不敬,皇上一定会治你的罪。”香如顿了一下,也反唇相讥。这一刻,纳兰若雨都要感谢她的伶牙俐齿。 “月华皇宫又怎么样?太子妃也要讲理。你们这么不顾颜面没有分寸的想要欺辱我们公主,我们也要找皇上讨个公道。”阿萝扶住身边‘摇摇欲坠’的主子,心底暗叹自家公主也有会演戏的天赋,果然不愧是海公主的女儿! 似乎是在验证阿萝的话一般,她的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了好几声叩拜声,“臣(奴婢)见过皇后娘娘。”随即是皇后的声音,“都起来吧。” “皇后娘娘来了!”香如欣喜的低呼一声,纳兰若雨则是心虚的低下了头。她带着警告的眼神狠狠的瞪了一眼贺兰雪和阿萝,才对着香如道,“走,我们去迎接母后。”不管怎么说,皇后总还是她的婆婆,自是没有帮着外人责难她这个儿媳妇的道理。如此一想,她的心就安了,昂着头,得意的从阿萝的身前走过,明明很宽的屋子,香如却还是凑了上来狠狠的挤了阿萝一下,却又在看到阿萝眼底的凶狠后,脖子一缩,赶紧跟着纳兰若雨走了。 “公主!”阿萝气的跺了跺脚。想她何时受过这种气,更别说公主了! “没事,不过是个丫头而已。”贺兰雪拍了拍她的手安抚,“扶本宫出去。”皇后来了,她这个小公主自然要拜见的。 “对,别让那两个恶人先告了状。”阿萝愤愤的说了句,却是小心的将贺兰雪扶了起来。 “母后!你要为臣媳做主啊……”果然应了阿萝的话,贺兰雪一出屋子,就哽咽着扑倒皇后的脚下,拉着她的裙摆低低哭泣。香如也很有眼色的陪着她跪着,也低头抹着眼泪。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成这样?”皇后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她心烦太子的事,刚想歇息,就听到太医院的宫人来报,说太子妃和贺兰公主吵起来了。皇后自然知道纳兰若雨为什么去找贺兰雪的麻烦,无外乎就是妒忌二字在作怪。她当时就气的不轻,这个纳兰若雨怎的这般不知道轻重,今日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子还生了病,她这个太子妃不好好的想着服侍太子,却跑到贺兰雪的屋子里找麻烦了!生气之余,皇后对纳兰若雨越发失望了。 “母后,臣媳来探望太子殿下,知道贺兰公主也伤了脚,就好心好意去探望。也不知是公主受了伤心情不好,还是臣媳打搅了公主的歇息,香如这个丫头多嘴说了一句话,可谁知贺兰公主的侍女和香如就吵了起来……臣媳的胳膊也不知怎么了到现在还在疼!”纳兰若雨说完,还特意揉了揉刚才还针扎般疼痛难忍的胳膊,却发觉一点痛感也没有了。她暗暗的又动了两下,还是好好的没有一点感觉。心底一惊,却又想到刚才是真的疼,现在不疼了她也要咬死了说疼!反正今夜,她一定要让贺兰雪吃不了兜着走。 “皇后娘娘,您要为我们公主主持公道啊!”纳兰若雨的话音刚落,就被阿萝飞快的接了过去。皇后抬眸,就看到贺兰雪被她扶着,一瘸一拐的出了帘子,跪在了台阶上。主仆两个都是身形纤细之人,又都穿着浅衣,在浓墨的黑夜中,显得格外的淡薄无依。 “母后,您别听他们胡说!”纳兰若雨急了,忙抢在阿萝的前面开口。 “好了,让她们说完。”皇后不悦的打断她的话,面多贺兰雪时又恢复了和颜悦色,“公主这是怎么了,小心别伤了脚,快起来说话。”不管是为了月华和北疆的关系,还是为了轩辕泽,她对贺兰雪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 纳兰若雨想要说什么,被香如拉住了袖子! “皇后娘娘,我们公主刚才好好的在屋子里休息,太子妃就冲了进来,还骂……我们公主!”阿萝流着眼泪讲述着,看向皇后的眼眸里,是深深的委屈。 “母后,臣媳没有……”纳兰若雨忙高声辩解。皇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害怕的闭上了嘴,可是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阿萝。 阿萝似乎是被纳兰若雨的话吓着了,身子缩了缩不敢再说。贺兰雪跪在她的身前,一直保持着垂头的姿势。不辨不说,安静的就像不存在一般。她知道,她此刻这般不发一言的跪着,却更像是受了委屈隐忍不发。 “你闭嘴!”皇后低喝了一声,压抑下心中的怒火。对着阿萝道,“你接着说。”这个太子妃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皇后娘娘,太子妃她……”阿萝像是难以启齿,低低的哭了起来。贺兰雪的头垂的更低。哭了两声,阿萝还是将话讲了出来,“太子妃说我们公主是故意进太医院,还说她的脚根本就没有受伤……”阿萝抬起了头,倔强的眼中强忍着眼泪不让落下来。 “胡闹!”皇后终于大怒,“来人,将太子妃送回太子府!” 皇后身后两个宫人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拉起纳兰若雨就走。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不,母后,这个贱人她骗你,她真的骗你啊……”心中的妒火,已经让纳兰若雨失去了理智。此刻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贺兰雪的脚伤是装的!一定是装的,她要拆穿她的狐狸面具…… 皇后的话,宫人可不敢不听。他们不管纳兰若雨如何挣扎,近乎是拖着将她往外拉。香如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兰雪和阿萝站在台阶上,神色自若的看着院子里的闹剧。纳兰若雨如泼妇般的行为,只会让皇后对她更寒心,更何况,那边的屋子里还有个养伤的太子殿下!纳兰若雨的这番折腾,无疑是在自掘坟墓!贺兰雪眸中划过嘲讽的笑意……纳兰若雨虽然被宫人拉着往外走,可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贺兰雪的身上,自然她眼中的笑意也没有漏掉!这笑容,在此刻无疑就是胜利者的炫耀。她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嘲笑她一个太子妃,在皇后的眼里,还不如一个宫人吧! 不,我不能认输,我现在一走,就再也没有机会揭露这个贱人的真面目了!纳兰若雨有些慌乱的看着皇后皱着眉失望的眼神,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她知道,如果要扳回这一局,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贺兰雪的脚!只要她能证明贺兰雪的脚并没有伤,那么被皇后厌弃的就会变成贺兰雪了! 宫人的力气不小,可他们也不敢用大力。毕竟不管怎么说,纳兰若雨现在还是太子妃。纳兰若雨渐渐的放弃了挣扎,颇有些认命般的放软了身子。两个宫人心中一松,抓她的手也轻柔了一些…… 就在快到院子中央的时候,纳兰若雨猛然挣脱了宫人的挟制,疯一般的往贺兰雪站的地方跑。 “太子妃……”两个宫人大惊,楞神间纳兰若雨已经离他们一大段距离,两个人忙叫喊着追了上去。皇后完全没有想到纳兰若雨竟然敢违抗她的话,见状忙对着四周的宫女喊,“快拦住她。”几个小宫女忙围了上去。 此刻,纳兰若雨已经近乎疯狂了,那些个顾忌她身份的小宫女哪里能拦得住她?几个眨眼间,她就闯到了贺兰雪的面前,不等阿萝扶着她往后退,她一把抓住贺兰雪的裙子,将她扯了下来…… 太医院的屋子也和宫里其他的殿宇一样,院子到主屋有三道台阶。虽然一道台阶不算高,可三道台阶加起来那也不低,一个人要是从上面摔下来,那可不敢想象! “公主……”耳边是阿萝凄厉的喊声,眼中是贺兰雪惊惧无措的眼神,纳兰若雨笑了起来,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贺兰雪那道粉色的身影,从台阶上倒了下去!让你装!让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接近太子!是不是真面目就要被揭穿了害怕了?可惜,已经太迟了…… 纳兰若雨嘴角挂着心满意足的笑,等着看贺兰雪怎样出丑…… 只是,意料之中的人体落地声并没有传来,她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看时,贺兰雪已经被一道蓝色的人影抱在了怀里!她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使劲眨了眨再去看,就看到那道蓝色的人影慢慢的转了过来!也让她,终于看到了那张脸! “太子哥哥……”她喃喃的喊了出来,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轩辕泽面色冰寒,一双眸子更是冷的能滑出冰来。在他的怀里,贺兰雪紧紧的依偎着,一张脸埋在他的胸前,肩膀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在哭泣还是什么。 这样的画面,刺得纳兰若雨的眼睛生疼。俊逸无双的绝色男子,一身蓝衣如浩瀚夜空。而他怀中颤抖的粉衣女子,娇柔的就像是风雨中枝头的桃花,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要飞舞…… “不……”纳兰若雨苍白着脸倒退了一步,她不愿相信抱着贺兰雪的人是她的太子哥哥!可是,两个人就站在她的面前,美好的就像是一幅画!而这幅画,他却不允许她涂鸦半分!低头,她看着自己身上精心准备的蓝色宫装,此刻,却没有一处不充满着讽刺! “公主!您没事吧,吓死奴婢了,幸好太子殿下来了,要不然……”阿萝惊呼了一声,跑到贺兰雪的面前拍着胸口道。说到最后一句,她狠狠的瞪了纳兰若雨一眼。 贺兰雪在轩辕泽的怀里没有抬头,只是闷闷的说了一句,“我没事。” “可是脚又疼了?”轩辕泽的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纳兰若雨后,就落在他怀里的人儿身上,语气是出奇的轻柔。他没有发现,随着他的话音落,纳兰若雨已经面若死灰! “我没事。”贺兰雪低低的应了一句。说完想起自己还在他的怀里,忙挣扎着要下来,“放我下来。” “你的脚受伤了,乖,别动!”轩辕泽将她抱得更紧,低头柔声的哄着。他的样子,惊得太医院里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天啊,这个如此温柔似水的男子是太子殿下吗?都知道太子殿下秉性温润,君子如玉,可也绝对没有如此小心温柔的对待一个女子!都传太子殿下心仪北疆公主,原来竟是真的! 纳兰若雨的身子摇晃了几下,还是香如机灵,忙上前扶住了她,并低声的叫了句,“太子妃!” 她的话让纳兰若雨突然抓住了什么,几乎要失去生气的身子突然间有了些生气。她吸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努力稳了稳心神对着轩辕泽盈盈下摆,“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轩辕泽并没有看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起来吧。” 纳兰若雨心中又是一痛,她勉强稳住身子,努力让自己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殿下不是还生着病吗,怎么跑了出来,受了寒可怎么好?”说完,也不等轩辕泽回答,转身冷着声对太医院的几位太医道,“都愣着干什么,不知道太子殿下还生着病吗,还不赶紧扶进去?要是殿下的身体有任何不妥,本宫一定禀了父皇,决不轻饶。” 几位太医面面相顾,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管纳兰若雨再怎么样,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她的话他们自然不敢不听。可眼下皇后和太子都在这里,皇后刚还让人将太子妃拉回去,那太子妃的话,他们还听不听?几个太医犹豫了! “怎么,本宫的话,你们也敢不听吗?”看到太医们的犹豫,纳兰若雨怒喝一声。 “微臣不敢!”三个太医忙跪下来道。他们一跪,太医院的医女药童呼啦啦跪了一地。 “不敢吗?本宫看你们胆大的很!”纳兰若雨瘆人的目光缓缓的从地上跪着的人身上扫过,“还不将太子殿下扶进去?” “是!”几个太医慌着爬起来,争先恐后的朝轩辕泽的身边跑。白太医倒是有眼色,他故意慢了两步,落在最后面。笑话,太子殿下的脸色现在绝对绝对是暴怒的边缘,他可不想冲上前去当炮灰。 “母后的话,你们刚才没有听到吗?”还不等几个太医近身,轩辕泽就冷冷的道,目光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宫人。 纳兰若雨忽的转过了身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轩辕泽。他这是又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打了她的脸! 两个宫人是皇后的人,自然不会将纳兰若雨一个太子妃的话放在眼里。听到轩辕泽的话后,看皇后娘娘沉着脸没有说话,就明白了。两个人快走几步到纳兰若雨的面前,施礼后恭敬的道,“太子妃娘娘,请。” 纳兰若雨缓缓扫了一圈,见皇后面无表情,轩辕泽目光沉冷,贺兰雪躲在他的怀里看不到脸,一众太监宫女全都是看戏般的看着自己,突然就觉得无比讽刺!她是堂堂的太子妃啊,不管做了什么,他竟然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子搂搂抱抱。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了另一个女子,而呵斥她这个太子妃!她是他的妻子啊,无论怎样,他都应该站在她的一边啊! “太子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纳兰若雨惨白的俏脸上涌上无法言喻的心碎和哀痛。直到现在,她都无法相信她的太子哥哥会这么狠心的对待自己!太子哥哥对她一向是温柔的,和气的,即使生了气也是温润好听的嗓音,从来不会这么严厉的说话! 要是现在轩辕泽能知道纳兰若雨心里的想法,绝对会扶额做昏倒状!他以前是对她和气不假,可自从知道了她算计念儿的毒计后,他就连一个眼神也吝啬给予,又怎么会对她和颜悦色?只一瞬,纳兰若雨的脸色就从刚才的灰白变成一片死寂!美丽的大眼睛里,是连她都不相信的绝望!低头,她看向自己身上华丽的蓝色宫袍,这是她知道他独爱蓝色而特意让人做的新衣衫。如今,穿在身上她却觉得无比讽刺!宫袍再好又有什么用,颜色相同也不能代表什么,若是那个人的心里没有你,你的一切在他的眼里就是尘埃…… “送太子妃回府!”轩辕泽又冷冷的说了一句,眉色间有一些不耐。宫人不敢违抗,施礼后恭敬的道,“太子妃娘娘,请!”这话,他已经说了两遍了,每说一遍,腿肚子就打一次颤。那一位都是主子,哪一个他这些奴才都得罪不起。他只有在心里不断的祈祷着,菩萨保佑…… “太子哥哥,这个女子根本就是在骗你呢!母后,您也不相信臣媳的话了吗?”纳兰若雨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太子妃,本宫自问并没有得罪过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轩辕泽的怀中,贺兰雪慢慢的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面纱。黛眉弯弯,如新发的柳叶。润红的菱唇小巧可爱,此刻正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肌肤白皙如玉,在灯光和月色的照耀下越发晶莹美丽,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最让人动心的,是她的一双眼睛,灵动清澈,却又带着星辰般的璀璨和深邃,让人一眼望不到底。她的容貌,不是绝美的那种,却美得不染尘埃,美得雅致绝伦,美得就像是飘逸在桃花林中的桃花仙子! 太医院中有几十个人,除了轩辕泽和阿萝外,都是第一次看到贺兰雪面纱下的容颜。这其中,不乏有好多人心底都猜测过许多次。可是今夜得以相见,他们都发现他们猜想的都远远不够!一时间,有好多人都看呆了! 他们在看,纳兰若雨自然也在看,震撼与贺兰雪的美丽之时,她觉得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特别是那一双如深潭般幽冷的眸子,让她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脑中飞快的转着,想着,渐渐的,和一个人影慢慢的重和! “念儿!你是念儿!”纳兰若雨突然指着贺兰雪大叫,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惊诧和兴奋!就像是她猛然间抓到了潜藏在暗处的奸细一样,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怪不得,她第一次看到贺兰雪的身影会觉得熟悉。可随即就被她否定了,念儿已经死了,绝不可能是她。渐渐地,那种念头就被她丢到了一边,可是今夜,她却发现,那并不是她的错觉!贺兰雪就是念儿! “念儿?”皇后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这个名字,她好像听说过…… 轩辕泽没有动,抱着贺兰雪也没有放开。他的眸子温柔的落在贺兰雪的脸上,一刻也不舍的移开。她的容貌,总要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高兴她选择在他的怀里摘掉面纱。因为,他一直都记得她说过的话:北疆的风俗,姑娘脸上的面纱,只有在心爱的人面前才会摘下! “感谢太子妃还记得那个名字!”贺兰雪在轩辕泽的怀里对纳兰若雨笑着点了点头。一句话,她也是算承认了她就是念儿! 第三百七十四章 轻柔的声音,透着淡淡的疏离,清冷的眸子,带着点点星辉,就那么远远的看着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无声却又充满刀锋! 纳兰若雨咬着唇,软软的靠在香如的身上。这一刻,她觉得有什么东西终究要离她而去了! 贺兰雪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是用势在必得的眼神看着纳兰若雨:我回来了,属于我的东西,我要全部拿走! 太医院中的人都安静的站在那里,主子不说话,他们就是心里再觉得奇怪也不敢问出来,心里都在努力搜寻着关于念儿这个名字的信息! “你……你不是死了吗?”许久,纳兰若雨才说出这句话。 “也许是老天爷怜惜,不忍我就那么被人害死。”贺兰雪依旧在笑。她的笑轻暖如三月的春风,暖暖的抚过人的心田,让人从心里感到舒服明媚!可,她的笑,看在纳兰若雨的眼里,就像是一把把浸着蜂蜜的刀子,香甜却又带着致命的锋刃!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听着两个人的话,看着轩辕泽也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显然是早就知道,忍不住问。这时,她也想起了念儿这个名字,好像是半年多前被京中人传的沸沸扬扬的丞相府的一个丫鬟!当时的传言她还有些印象,说念儿是轩辕泽的红颜知己! “母后,雪儿累了!”贺兰雪刚要回答皇后的话,轩辕泽抢她一步开了口,语气却是带着强硬的坚持。念儿的过往,不是他不想让皇后知道,而是每说一个字,他就会想起那把剑刺入她胸膛的样子。他忘不了她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忘不了她绝望受伤的眼神,忘不了她眼中那浓烈的恨意…… 那种痛,他现在想起来都依然会痛不欲生,那么,身为受害人的她,所要回忆的又何止是痛苦那么简单!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不想让念儿好不容易对他敞开的心扉,因为那些过往而再一次封闭! 皇后心底叹了一口气,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儿子强势冷静,是一个天生的王者。可当儿子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她的心里还是小小的委屈了一下!儿子长这么大,可一直都是温润如玉,儒雅谦和的,不光是在这宫里,就是在整个京城,乃至整个月华,太子殿下也是个谪仙般的存在!委屈也只是一瞬间,皇后更高兴的是看到锋芒展露的儿子,像一把出鞘的宝剑,露出属于他的光华! “好了,太子妃,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皇后有些疲惫的抬了抬手。既然儿子想要护着贺兰雪,她自然不会说什么。而且这一个人莫名的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这其中怕是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母后!”纳兰若雨不甘心的喊着。她不相信念儿好端端的怎么成了北疆的公主,她一定有什么阴谋!她还想要再说什么,就看到有好几道人影走进了太医院。 “老奴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参见贺兰公主!”魏公公看到院子里的人,也没有多少诧异,笑着依次行了礼。 “魏公公怎么不在御书房服侍父皇,反而跑到了太医院,可是父皇的龙体……”轩辕泽示意怀中的贺兰雪不要动,关切的问魏公公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皇上的龙体康泰。只是今日御花园的事,皇上查到了一些线索,想请几位主子过去听一听。”魏公公弯着腰,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对于轩辕泽抱着贺兰雪的事,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皇后和轩辕泽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夜已经深了,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的召他们觐见。纳兰若雨一听,却是得意的勾起了唇角。皇后再偏袒贺兰雪又怎么样,她一定要找皇上给自己做主! 御书房,灯火通明。 皇上铁青着脸坐在龙椅上,下首跪着好几个大臣。在他们的面前,并排放着好几个人,个个身上都有早已干枯的血渍。 魏公公通禀之后,皇后带着轩辕泽几个走了进去。第一眼,他们都看到了地上的尸体。纳兰若雨吓得缩到了皇后的身后。贺兰雪的脚崴了,阿萝和香如都被留在了御书房外,所以是轩辕泽扶着她。而她则是有意识的低着头,尽量不让人看到她的脸。 “臣妾参见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 “臣媳参见父皇。” “参见皇上。” 四个人跪地给皇上见礼。 轩辕无痕冷着脸,沉沉的说了句,“都起来吧。”几人谢恩后站了起来,轩辕无痕看到轩辕泽扶着贺兰雪的胳膊,皱了皱眉头。 “皇后和太子可认识这几个人?”轩辕无痕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就指着地上的几个人问。 皇后和轩辕泽闻言都朝那几具尸体看去,贺兰雪也扭头看了一眼,纳兰若雨因为害怕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好奇,偷偷的撇了两眼。地上的四个人,一个穿着宫女的服侍,其他三个都是内侍装束。他们的死状都几乎一样,都是一剑刺入心脏而亡。贺兰雪只觉得胃里翻腾,差一点吐出来,慌着别过脸去,一张脸却煞白了。 她的异样,皇后自然注意到了,可此时却没法照顾她,只是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就抬头问道,“皇上,这个宫女不是端妃身边伺候的人吗?怎么都被人杀了?”地上的那个宫女,正是端妃身边的贴身侍女百合!那几个小太监皇后倒不是很熟悉,不过想着也是端妃宫里的。不过,身处宫中久了,什么话该说皇后自有分寸,所以她只说了百合的身份。 “那这几个小太监皇后可认识?”皇上眼中的厉色不减,说出的话也没有一点温度。 “臣妾不认识。”皇后摇了摇头。 “袁平,将人抬上来。”皇上对跪在地上的袁平沉声说了一句。袁平领命,躬身退下,少时,他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抬着一个人。三人进来后,两个侍卫将人往地上一放,悄悄退了出去。 御书房中所有的人都第一时间朝那个人看去。 轩辕泽也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迅速发白。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地上躺的这个女孩,就是在宫门口等着他,说皇后在花房等他的那个小宫女!今日在花房他发觉自己被人算计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去找这个小宫女了,可惜没有找到!当时他就已经猜到这个小宫女可能被人灭了口。却没想到,她确实被人灭口了,可却没有被毁尸灭迹!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担忧的看了眼皇后。 “这个宫女皇后认识吗?”皇上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任何情绪了。 “这个宫女是臣妾宫中二等的小宫女。”皇后说的很坦然。 “那皇后不打算给朕一个解释吗?”皇上冷然看着皇后,狭长的凤眸中暗色流动。 “宫女的事,一直是由瑶姑姑管理。”皇后看向瑶姑姑。瑶姑姑忙弯腰道,“禀皇上,早上因为要布置御花园,人手不够,就让凤仪宫里的小宫女都去帮忙,那个时候就有人禀报说翡儿不见了,奴婢以为是她跑到别处偷懒了,也就没在意。谁知中午还没有出现,奴婢让人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找到。”瑶姑姑说完,恭敬的退到一边。她的话,意思表达的很清楚,那个小宫女很早就不见了!至于为何会被人杀了,她和皇后都不知道! “皇上,今日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连臣妾宫里的人都敢杀,臣妾恳请皇上彻查!”皇后上前一步,跪地恳求道。 轩辕泽的目光扫过轩辕泽,扫过皇后,最后落在袁平的身上,声音依旧冷的没有一点温度,“那袁统领,将你查探到的信息,告诉皇后。” “是。”袁平应了声,走到皇后的身前站定,展开手掌,露出一块圆形的玉佩!“皇后娘娘,这块玉佩是从翡儿的身上找到的。” 皇后瞪大了眼睛,看着袁平手里的蟠龙玉佩!上等的白玉,温润的色泽,精工细琢的镂空花纹,每一处,都让她如此的熟悉。 皇后没有说话,可她的神情,她脸上震惊的眼神,都让在场的人意识到,袁平手掌里的东西,她一定认识! “这块蟠龙玉佩,可是当年父皇赐给你的礼物!”皇上挑眉,凤眸眯成一条线,眼底的冷芒一闪而过。 “是。”皇后已经冷静下来,她毫不犹豫的回答。这个蟠龙玉佩,整个月华只有一块,是当年她和皇上大婚,先皇赐给她的新婚礼物。而她,却在轩辕泽八岁生日那一年,将蟠龙玉佩送给了他。 现在,这块本该由轩辕泽所有的玉佩,却被御林军统领袁平拿在手里!皇后知道轩辕无痕不可能只是让她认认玉佩这么简单,一瞬间,她的心警觉了起来。 “可这块父皇赐给你的玉佩,今日却出现在翡儿的手里!她死了以后,还死死的攥着。”轩辕无痕淡淡的道。 第三百七十五章 皇上的声音,已经冰冷的近乎于凉寒。而皇后的心,也沉落到谷底。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有人针对轩辕泽特意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她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若是……她不敢想,心却寒了一片! 轩辕泽自然认识那块玉佩,那是他送给念儿,念儿最后又还给他的蟠龙玉佩,代表皇家和自己的蟠龙玉佩!深幽的眸子也瞬间冷凝,他的玉佩,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了一个死去的宫女的手上? 这块玉佩,贺兰雪也自然认识,她的脑中飞快的转动着思绪…… 大殿中出现了短暂的沉寂,皇上龙目暗沉,面色极其不悦。皇后惨白着脸,想着如何回答皇上的疑问。轩辕泽看着冷静平和,可袖中的手,已经紧紧攥到了一起。他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老皇帝费力布下这么大一个局,针对的不光是他,还有皇后。 一个象征皇家身份的玉佩,若在平日,这块玉佩只是尊贵和荣尚的所在。可是现在,出现在了翡儿的手里,那就有了另外一个不同的意思。她定是拿着象征着她主子身份的东西,在宫里见了什么人,办了什么事……而这人,可有可无,若是没有,皇上也会一下子找出十个八个来。而这事,难不成是今日宫里发生的几宗命案?玉佩而今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不管皇后怎样回答,都是个死局。当年,因为皇上不喜轩辕泽,所以这块玉佩,皇后是私下里送给儿子的。可她知道,轩辕无痕一定知道了这件事,他不说,就是想看她怎样选择!皇后突然就明白了,身子晃了晃,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龙椅上的男人! 他怎么可以这样,竟这样不顾一切的想要致太子于死地? 玉佩的主人,总要有个人认下。而认下的后果,却不是她可以预料的…… 轩辕无痕的凤眸危险的眯起,瞳仁中闪耀着嗜血的兴味,他死死的盯着轩辕泽,等着他什么时候终于忍不住而挺身而出!作为儿子,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后陷入危险之中而无动于衷!而同样的,作为母亲,皇后也不会将危险留给儿子!这是一个必须选择的游戏,而他们即便是做了选择也不知道后面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轩辕无痕就像是布好了陷阱的猎手,静待着猎物一步一步的往他挖好的坑里走。看着皇后和轩辕泽相互受着内心的煎熬,他的心里就愉悦不已。 纳兰辰亦和穆盛天几个人站在一边,早已汗湿衣背。他们都是久浸朝堂的老臣,自然也看出了这中间的那些隐秘! 皇后哀痛的目光在轩辕无痕的身上扫过,看到他眼中的阴狠,心冷成冰!原本勉强保留的那一点点侥幸,也已经被粉碎成了片片。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皇上对她们母子竟厌恶如斯,如此不惜手段,大费周章的也要将她们除去!这一瞬,她心中多年的害怕终于成真,皇上,是真的不喜欢轩辕泽!从小到大,皇上几乎从没有给过轩辕泽笑脸,就算他再聪明好学,再才华出众,也从不夸奖一句。她看在眼里,虽然心底不舒服,却天真的以为那是皇上对太子的严厉。毕竟,泽儿是太子,是储君,他肩负着月华万里江山的兴衰昌盛,严厉些总是好的!就在几个月前,她还是这样对轩辕泽说。可是这一刻,她知道她错了!那嗜血而充满杀戮的眼神,怎么可能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眼神?没有丁点温情,没有一丝不舍…… 皇后搞不懂,轩辕泽那样优秀无双,他又怎么会这样不喜?她还记得儿子刚出生的时候,皇上可是抱着他爱不释手的啊!皇后摇了摇头,有些事,她是真的不明白…… 终于,她不再看龙椅上的男人一眼,转身看着自己的儿子,眸中湿润,却充满温情。她的嘴角含着笑,尽管心中痛如刀搅,她的脸上还是挂着端庄得体的笑容…… 轩辕泽也看着她,眼神动容。只一眼,他就读懂了皇后眼里的信息,他心中一痛。与此同时,他的脚也迈出了一步。 皇后看到了,心底一惊,睁大了眼睛怒瞪了他一眼,启唇就要开口。 轩辕无痕冷眼看着下首,将母子二人的被动尽收眼底,他眸中的冷色越来越多,唇角却渐渐的勾起…… “皇上,这块玉佩是太子殿下送给雪儿的,却在今日在御花园游玩的时候,不小心遗失了,我的一个侍女去寻找,现在还没回来呢,怎么……怎么会跑到这个宫女的手里?难道是她捡的?”一道清脆柔和的声音抢先皇后一步开了口。 皇后和轩辕泽猛然回头,震惊的看着站在他们身后的贺兰雪!纳兰若雨闻言身子抖了两抖,眸中嫉恨之色更重! 另一侧的几个大臣,也都同时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上首,原本心中得意的轩辕无痕,听到贺兰雪的话,一下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这一刻,他们才第一次看到了贺兰雪的容貌! 蒙着面纱的她,总是给人神秘未知的感觉,让人总是忍不住想探究面纱下她的容颜。如今,摘掉面纱,清丽出尘如雪莲般美丽而又透着一丝妩媚的脸,第一次让他们感受到了什么是绝色美人!她的美,不同于端妃的妖娆,纳兰若雨的甜美可人,是一种独属于她的飘逸瑰丽,只一眼,就会将你吸引,让你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别的人! 上首,轩辕无痕愣了愣神,这张脸,已经有些模糊了,他也快忘了这是属于谁的脸,可是当看到贺兰雪的第一眼,他立马就想起了那个曾让他惊艳的女子,海清韵!曾经的丞相夫人,纳兰辰亦的妻子!他抬眸看向下方,看到纳兰辰亦有些惊诧的表情后,心里找到了一点平衡! 其实,他只看到了表面,纳兰辰亦何止是惊诧,简直就是震惊万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贺兰雪的脸竟然和他的亡妻海清韵那么相似!初看之下,他都以为是海清韵又活过来了……可是再看,却又发现,这张脸,很明显要比海清韵当年要稚嫩一些,冷傲一些,多了丝生人勿进的气质。他的心慢慢冷静下来,也收回了些神智。他的清儿是那么的温柔如水,脸上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对谁都和和气气,看到他总是未语先笑,柔柔的唤一声,“老爷!”而这个女子,容貌虽然酷似,可周身散发出的淡淡疏离,总让人心生怯意。 纳兰辰亦微楞,他怎么会想到怯意这个词?可是仔细想了想,他心底里下意识还真的有些不敢面对她的眼睛…… 其他几个大臣,眼中除了惊艳外,还是惊艳。只有当年见过海清韵的穆盛天,惊艳过后心底涌上了什么,他看了眼纳兰辰亦,见他同样震惊,便知心底的猜测是对的。 纳兰若雨看到了所有人在看到贺兰雪的容貌后所露出的惊艳目光,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轩辕无痕很快就平复了心情,换了一副表情含笑说道,“朕早就听闻北疆三公主貌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完,他话锋一转,“刚公主说这块玉佩是太子送给你的?” 贺兰雪看了眼轩辕泽,正好对上他柔情依依带着感激的眼神,不觉心中一暖,却又忍受不了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暧,昧的眼神,慌得别过脸,借着回答轩辕无痕的话缓解心中的慌乱,“谢皇上夸奖,这玉佩正是太子殿下送给雪儿的……定情信物!”定情信物四个字出口,她连脖子都红了!一向冷情的她,就是在情动之时也没说过这么露骨的话,更何况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而,她娇羞的样子,看在所有人的眼里,都将刚才的疑虑换做了可信! “太子,是这样的吗?”轩辕无痕敛了笑容,看向轩辕泽时,又恢复了冰冷凌厉。精心策划了许久的布局,却被一个贺兰雪轻轻打破,他愤恼不甘,就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到轩辕泽的身上。看着轩辕泽眼底的脉脉情意,他只觉怒火沸腾!狭长的凤眸危险的眯起,这个儿子,他终究是小看了…… “回父皇,雪儿所言非虚。”轩辕泽温声回道。只是无人看见,他淡笑的眼底,那冷到彻骨的寒意……龙椅上的这个男人,将由这件事,已经彻底和自己决裂了! 纳兰若雨的脸,因着轩辕泽这句话而更加灰白,她不敢相信的看着站在远处的一对璧人,男的俊美无双,女的风华万千。两个人站在一起除了绝对的赏心悦目之外,还该死的相配!她只觉得胸口一疼,喉中有腥味涌了上来。 “公主的面纱怎么突然就摘了呢?”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穆盛天突然开了口。 “本宫刚才差点跌倒,是太子殿下救了我……”贺兰雪红着脸垂下了眸子。她的话没有说完,可是所有人都听懂了,她的面纱,是为了轩辕泽而摘掉的!不管是她自己摘得,还是轩辕泽无意间碰落,总之,北疆公主已经选定了太子为夫婿的人选! 只是,太子已经有了太子妃,北疆公主难不成是要做妾?一时之间,几个大臣的目光从贺兰雪的身上落到纳兰若雨的身上,转了转,最后又落到纳兰辰亦的身上。不管怎么说,太子妃的父亲可是纳兰丞相,也不是能随便休弃的人!可是,人家北疆来和亲的公主,也断不会给人做妾!穆盛天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纳兰辰亦,看着他这个父亲和臣子要如何选择? “皇上,雪儿的贴身婢女阿紫如今还下落不明,还请皇上派人寻找一二。”贺兰雪对着轩辕无痕福了福。虽然明知道阿紫已经被轩辕泽的人救下了,她这个时候却不得不这样说。 “哦?竟有这等事?”轩辕无痕眉头皱了皱,不悦的看了袁平一眼。袁平只觉得后背湿透,忙跪地道,“臣该死,是臣大意。”当时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将宫里所有有利害关系的人都暗中查了一遍,却偏偏忽略了这个北疆的公主。 轩辕无痕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却偏偏不能对贺兰雪发作,只能阴沉着脸狠狠的看着袁平,“还不赶紧去查!” “是,臣这就查……”袁平慌忙退下,出了大殿才敢抹了抹额头,发现一脑门全是冷汗! 看着袁平离开,轩辕无痕冷哼了一声。今日的事,许多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先有贺兰雪傻兮兮的跑出来搅局,莫名解了皇后和轩辕泽的围,再有袁平这个死奴才办事不利!他真想一怒之下将袁平撤职查办,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袁平这个御林军的统领还离不了!心里,却是狠狠的记了袁平一大过。等着事情过去了再法办他! “朕是不是要修书一封给北疆王,告诉他公主的决定?”轩辕无痕挑眉,挂着一副勉强的笑意,问贺兰雪。 “父皇,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北疆的公主!”不等贺兰雪开口,一道尖利的失去控制的女子声音就响了起来。纳兰若雨再也无法看着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被人硬生生的夺取!“她是丞相府曾经的婢女念儿,还服侍过臣媳一段日子,后来因为要毒害臣媳,被人发觉逃走了!父皇,她一定使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或者……真的北疆公主早就被她害死了!她是假冒的。父皇,你一定要给臣媳做主啊……”纳兰若雨已经近乎于崩溃的边缘,她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真的让太子休了她,让贺兰雪取而代之。就算是许一个平妻的位子,她也坚决不同意。这个念儿半年前就和太子不清不楚,如今要是顶着公主的身份进了太子府,那她岂不是就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只看两个人如今深情款款的眼神,她就觉得刺眼的很。她不敢想象当贺兰雪进了太子府后,太子的眼里还能不能看到自己!如今趁着皇上的圣旨还没有下,她要抢先一步揭穿贺兰雪的身份,只要皇上命人彻查此事,一定会发现什么。在她的心底,她是怎么都不相信念儿会成为北疆公主的! 只是她忘了,当初念儿是怎样和轩辕泽走到一起的!等一层层的真相被剥开以后,丞相府,她的父亲,她这个太子妃,一个也躲不了! 纳兰辰亦一直盯着贺兰雪的脸看,根本料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说出这番话来。等他想要出言阻止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这一刻,他终于发现了贺兰雪就是念儿的事实!他的脑子一团乱,根本无法捋清楚思绪,只是知道一件事:丞相府完了! “什么?假冒的公主?”轩辕无痕的凤眸突地睁大,凌厉的视线直直投射在纳兰若雨的身上。这个消息,比起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更让他震惊!北疆的使臣,颇受chong爱的三公主竟然是假冒的!他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纳兰若雨的话是真的,那么这个贺兰雪是在北疆就被人掉了包,还是在月华境内呢?若是在北疆就被人掉了包,他就不得不怀疑北疆王的用心了!可若是人是在月华境内被换了,他这个皇帝要如何对北疆王交代?那个真的贺兰雪是不是已经遇害了呢?轩辕无痕脑子转得飞快,快速的分析着纳兰若雨这句话所带来的各种后果! 下首,轩辕泽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纳兰若雨的惊天之言而有任何的变化。贺兰雪安静的站在他的身边,一脸嘲讽的看着纳兰若雨在自寻死路!早在摘掉面纱的那一刻,她就料定了纳兰若雨会这样做。她没有阻止,反而乐见其成。母亲的仇,她们的身份,她都会一点一点的对害她的人讨回来。她要让纳兰辰亦看到,当年,他失去的究竟是什么!当初的新娘替嫁,纳兰辰亦父女已经犯了欺君的死罪,她不提,可却不会看着别人求死而横加阻拦。 皇后震惊的看着纳兰若雨,又看了看贺兰雪,再看了看一脸淡然的儿子。就算深浸后宫多年,她早已看透了各种算计和勾心斗角,却还是无法看透今夜这是唱的哪一出戏!贺兰雪是念儿无疑,可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北疆公主呢?皇后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老了,有些力不从心…… “太子妃凭什么说本宫是假冒的呢?”贺兰雪没有发怒,相反的,还绽放出一抹美丽的笑容。因为脚受了伤不能久站,她索性就靠在轩辕泽的身上。反正面纱也已经摘了,自己也成了他的人了,靠一靠也没什么不可以。最重要的一点,她就是故意刺激纳兰若雨!诚然,纳兰若雨成功的被她刺激到了!她的动作看在纳兰若雨的眼里,却是红果果的挑衅,纳兰若雨恨不得扑上去一脚将她踢得远远地! 这个无耻的贱人,她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无廉耻的贴在太子的身上?她终究还是忍住了没让自己扑过去,她相信,皇上是圣明的,一定会查明真相,还她一个公道。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腥甜,“你去年在丞相府可是待了几个月,府里几百人可都是认识你的,要不要本宫将她们都找来一一的指认?”最后这句话,她说的得意而有底气。她就不相信,她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那又怎样?本宫并没有否认自己是念儿啊,太子妃想要让人指认什么?”贺兰雪不解的歪过头,清澈美丽的大眼睛竟还调皮的眨了眨。轩辕泽将她孩子气的模样收在眼底,眸中漫上笑意,薄唇轻启,chong溺的说了句,“调皮!”他的声音很低,也只有贺兰雪能够听见,却让她的俏脸再一次红了! 纳兰若雨一直注意着两个人,虽然没有听到轩辕泽的话,却将他眼底的笑意看了个清楚。心里嫉恨的同时,更加坚定了要一举除掉贺兰雪的决心。只要这个贱人死了,太子哥哥还是她的! “你既然承认自己是念儿,那么你一个小小的孤女的身份,又如何成了北疆的公主?”她的眼睛在贺兰雪绝美的脸上转了一圈,脸上换上一副了然的神情,“哦,本宫明白了,该不会是你用这张狐媚子的脸,勾,引了北疆王吧!” “啪……”一声脆响。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粉色的影子飘过,再睁眼时,就看到纳兰若雨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颊!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不要以为你做了畜生就可以胡乱吠咬,本宫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贺兰雪冷冷的看着纳兰若雨,水瞳中尽是冰寒。纳兰若雨可以侮辱自己,可是王舅却不是她可以随意辱骂的人!如果这不是在宫里,不是在轩辕无痕的御书房,她很有可能一下子就将纳兰若雨掐死了! “你……你竟然敢打我?”纳兰若雨好半天才知道自己脸上的巴掌是贺兰雪打的,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脸,她心中的怨恨和委屈一下子就爆发了,眼泪如不要钱的珠子般,扑索索的往下掉。“父皇,你可要给臣媳做主啊!”她扑通跪在了地上,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大殿之上的几个大臣都瞪大了眼睛,就连身为武将的穆盛天也发觉自己竟然看走眼了,他没有想到,这个还不知道身份真假的北疆公主,竟然有一身高超的武艺!太子妃的话说得确实有些过分,可敢当着皇上和太子的面,当众打太子妃的脸,这个贺兰公主还真是彪悍! 第三百七十六章 “太子妃,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轩辕无痕有些厌烦的看了眼哭泣不止的纳兰若雨道。这个纳兰若雨还真是没有脑子,北疆王的不是也是她能编排的?可是总归是皇家的媳妇,他总要为她撑腰做主,“贺兰公主也太冲动了一些!”他这个一国之君还坐在这里,她一个别国的公主就敢在他的面前打人,那还了得? “是,皇上教训的是。”贺兰雪微微点头算是致歉,却连看纳兰若雨一眼也没有。 “父皇,她这是恼羞成怒,被臣媳说中了事实而迁怒臣媳,父皇一定要查清楚!”听到轩辕无痕的维护,对轩辕泽无动于衷而受伤的心总算好过了一点,纳兰若雨再一次请求轩辕无痕彻查贺兰雪的身份! 贺兰雪静静不语,淡笑着看着她。这让纳兰若雨突然有了一种被人当猴耍的怪异感觉,明明她才是受伤害的那一个,可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有一种理亏的感觉?特别是如今她跪着,而贺兰雪站着,那种居高而下俯视的藐视眼神,让她的心里像吞了苍蝇般恶心难受! “父亲,您倒是说句话呀,念儿当时在府里你也是见过的,你仔细看看,她真的是念儿!”一个巴掌显然并没有让纳兰若雨学乖,她苦苦的想要证明贺兰雪就是念儿,为此,不惜将父亲拉下了水。 纳兰辰亦有了一种想要冲上去一巴掌将纳兰若雨拍死的冲动!这个丫头简直就是在找死却犹自不知,现在还将自己挖了出来,天知道他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 “臣一向不管内宅之事……”无视女儿殷殷期望的眼神,纳兰辰亦施礼后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这话的潜意思就是说,我一个男子,不管内宅丫鬟侍女之类的事,所以,那个丫鬟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 “什么?父亲……”纳兰若雨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父亲怎么会这样说?念儿他可是见了很多次,还是他亲自到城南的贫民窟将她接回来的啊!甚至府中还一度传言,父亲看上了念儿……不过,纳兰若雨还有些脑子,并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 “太子妃是耳朵不好还是没有听清楚,本宫并不否认本宫曾用过那个名字,太子妃却还要一再的证明什么?”贺兰雪不解的挑眉。 “你不否认?”纳兰若雨眼睛一亮,“你承认你是假冒的公主了?” 贺兰雪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悲悯,“本宫是念儿,可也是北疆的公主。本宫的娘亲是北疆王嫡亲的妹妹,太子妃这下可听明白了?” “念儿!”一声清呼,几道身影走了进来,有三皇子四皇子,瑞王轩辕瑞和九皇子轩辕湛。而说话的是轩辕瑞!他一脸惊喜,快步走到了贺兰雪的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声音有些颤抖,“念儿,真的是你!”说完,他双臂一张,就要将贺兰雪抱在怀里!他的动作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丝毫的停顿。可是他快,有人比他更快,他的手还没有触到贺兰雪的衣袖,就觉得眼前人影晃动,面前早已没有了那道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六弟身子大好了?”轩辕泽将贺兰雪搂在怀里,眉眼温和,淡笑着问道。 悻悻的垂下手臂,掩饰住心底的失望,轩辕瑞勉强露出一个得体的笑脸来,“劳太子记挂,臣弟已经好了!”他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儿臣见过父皇!”几个皇子向轩辕无痕行礼。轩辕湛面色有些僵硬,他早就知道贺兰雪很美,可却没料到竟是这般的飘逸无双,怕是这后宫的所有女子加起来也不及她!原本单纯的想要利用联姻而争取北疆助力的他,此刻看贺兰雪的眼神竟也是炙热动情。绝色的女子,自然是应该留在皇宫,而他自认为是哪个唯一有可能坐上龙椅的人!清傲的眸子不屑的看了眼轩辕泽,遂又看着贺兰雪,眸中惊艳之色渐浓! 其实,不仅是他和轩辕瑞看到了贺兰雪的脸露出这样的表情,三皇子四皇子也不例外。只是,他们很有自知之明,纯粹是用欣赏的眼光来看。美人美则美矣,可也要有福消受才是。太子他们不想惹,皇上和轩辕湛他们不敢惹,如此,只是单纯的看戏就好!反正他们也不争皇位,谁做皇帝都一样。 “你们皇祖母的身体怎么样了?”轩辕无痕沉着声问。宫里发生的事,还是没能瞒得住太后,一听说她的寿宴上不仅死了人,还出了端妃那么大的丑闻,太后一下子就昏了过去。吓得一直伺候在侧的静婉公主也差点背过气去,忙让人禀了皇上,传了太医过去。几个皇子也是得到消息前去探望的。 “回父皇,皇祖母已经喝了药歇息了,太医说暂无大碍。”三皇子上前一步回道。 轩辕无痕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且隐隐有了疼痛的架势。今日这寿宴,怕是在各国的历史上也找不到如此糟糕纷乱的寿宴了吧!当然,他可不会以为自己就是扰乱了太后寿宴的罪魁祸首,而是将阴狠的目光再一次扫向轩辕泽。看着他旁若无人的揽着贺兰雪站在那里,他就觉得刺眼的痛。都是这小子将寿宴搅得一团糟,现在太后还气病了,他倒好,像个无事人一样,揽着美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轩辕泽的样子,就像是小孩看护着自己喜爱的糖果,有些幼稚,带着三分不羁。皇上和几位皇子大臣包括皇后很显然都没有想到,一向内敛,聪颖睿智的太子殿下,怎么会有这般孩童般的行为。只有贺兰雪明白,他这样做,不仅仅是向别人宣誓他的主权,更重要是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做一个温润儒雅,人人称颂的太子殿下,而是,肆意随性的人!他不再会隐忍,不再小心翼翼委曲求全…… 不想拂了他的意,可也就得这么多人的确别扭,贺兰雪稍稍离他远了一些。她一动,他便感觉到了,不悦的抿了抿唇。不过,他并没有强求,而是随着她的意愿,稍稍放开了她一些。 原本在地上已经心如死灰的纳兰若雨,此刻见到轩辕瑞,听到他说的话,整个人突然又有了生气。抬头,她希冀的目光看着轩辕瑞,“瑞王弟也认识她的对不对?那你快告诉父皇,她是丞相府的婢女念儿,不是什么贺兰雪!”纳兰若雨知道轩辕瑞也一直喜欢念儿,曾经还让念儿到瑞王府待了些日子,京中后来还传出过关于两个人的传言。那么,以轩辕瑞对念儿的喜爱,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投进太子的怀抱?所以,他一定会阻止的!纳兰若雨殷殷的期待着! “怎么回事?”轩辕瑞皱了皱眉头,眸底出现了一丝不悦。不管她是贺兰雪还是念儿,他都不喜欢看到她被人算计。 纳兰若雨被他问的一噎,接下来的话哽在喉中,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不说话,轩辕瑞也不理她,只是用温柔的目光,痴痴的看着贺兰雪。轩辕湛不甘被人遗忘,走了两步站到贺兰雪的前面,用一种很是受伤的口气道,“贺兰公主可是答应了做本皇子的皇子妃的,怎能说话不算话?”原本他对贺兰雪身后的北疆就十分看重,如今看到她绝美的容颜,也觉得心中一动,更加坚定了要得到她的决心。 于是,十几天前的一幕,再次在御书房上演。只不过,这次,贺兰雪的心境已大不相同! “九皇子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事关名节,还请九皇子慎言。”贺兰雪抬眸,清澈的眼眸中透着一丝凌寒,淡笑着看着轩辕湛。原本对轩辕湛的那一点点好感,在得知老皇帝的算计阴谋后,早已烟消云散。她明白,今日的算计里,轩辕湛定然功不可没。对于任何想要伤害他的人,她都不需要和颜悦色。 轩辕湛微愣,略显稚气的眼中划过一抹锋利的冷芒。既然他的提醒她完全不在意,他也就不需要好心了。这个女人,不是傻子,她难道没有看出父皇的意思?明知道却还要站在轩辕泽的一边,简直就是愚蠢!不过,没有关系,等没有轩辕泽这个人了,她就只能嫁给自己了!秀美的凤眸危险的眯起…… 三个皇子在这边为了贺兰雪言语争夺,这边纳兰辰亦浑身的朝服都已经湿透。看着跌坐在地上一身狼狈的女儿,他真想冲上前去将拉起来拖走!他害怕她不知道下一句话又会蹦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语来。可是他不敢!那不仅是他的女儿,更是堂堂太子妃,连他这个父亲见了都要行礼的人。更别说皇上和皇后太子都在场,他连半分的胆子也无。他拼命的给地上的纳兰若雨使眼色,可惜,被嫉恨迷住了双眼的纳兰若雨,根本就看不见…… 纳兰若雨没有看到,可离纳兰辰亦不远的穆盛天却看到了。也可以说,从纳兰若雨说出贺兰雪曾是丞相府上的一个婢女的时候,他的目光就一直不曾远离纳兰辰亦。自然地,纳兰辰亦的什么表情他都看在眼里。将军府和丞相府一直不对盘,今日他的亲生女儿又被人害死在宫里,妻子悲伤之下还不知道是疯是傻,他心里的一口怨气正无处发泄,纳兰辰亦这个样子,正好被他用来排泄怨气。 “贺兰公主曾在丞相府待过?那么丞相大人知不知道贺兰公主的身份呢?一个婢女转眼就成了北疆公主,也的确有些匪夷所思……”穆盛天的话说得缓慢,语调故意拉的很长,说完,还颇具深意的看了一眼纳兰辰亦。 纳兰辰亦脑中轰的一声剧鸣,一张脸已经没了血色,“穆将军此言差矣,念儿当初进丞相府并不是为奴,相反的,她还是太子妃的救命恩人。她的去留都是自由,本相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穆盛天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当时因为念儿入丞相府一事,也曾在京城热议过一段时间,穆盛天自然也知道。可他却不想就这么放过纳兰辰亦,“听说贺兰公主和先丞相夫人容貌相似,不知是真是假?” 龙椅上,轩辕无痕冷眼看着,听到这话凤眸中划过一丝兴味,这事,他也想知道。 “这个……”纳兰辰亦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眼贺兰雪,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是有几分相似。” “本宫听说丞相夫人年纪轻轻就没了,不知是怎么没的?”半天没有说话的贺兰雪突然开口道。 “先妻是逝于一场大火……”纳兰辰亦的眸中划过伤痛,目光也有些飘忽…… “大火……”贺兰雪低低的重复了一边,眼眶迅速的红了。这个男人,直到今天,还在维护锦芬,还在维护纳兰若雨!眸中一冷,她突然笑了,“本宫和太子两情相悦,丞相大人怎么看?” “本相……不敢妄加言论,一切还请皇上做主!”纳兰辰亦含糊了一句,额头的冷汗更多,眼光瞄到上首的皇上,忙俯身行礼。 轩辕无痕看了半天戏,心情比刚才更加烦乱,脸色一沉就要开口,却被纳兰若雨尖声打断了,“父皇,那个贱人她居心不,良,父皇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啊……”她害怕,害怕皇上一开口就夺了她的太子妃的位子。如今,她没了太子的chong爱,只有这个身份了!她决不允许被念儿也拿走。 打断皇上的话那可是大不敬,可没人愿意提醒纳兰若雨,纳兰辰亦只觉得自身难保,自然不敢开口。 轩辕无痕的一张脸已成青色,搁在桌案上的手青筋突爆,显示他心情极度不好。目光阴狠的扫过下首,在看到皇后和轩辕泽气定神闲的样子后,他心底对纳兰若雨的怒气突然淡了一些。看来,这对母子是打算牺牲纳兰若雨了!那么,他偏不如他们的意。勾唇,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太子妃起来说话。” 纳兰若雨一愣,突然明白过来后大喜,慌忙站了起来,皇上这是要给自己做主了吗?“谢父皇!还请父皇给臣媳做主……” “太子妃一向贤淑慧怡,朕和皇后都很喜爱。贺兰公主的提议……”他故意顿住不说,抬眼冷冷的看了轩辕泽一眼,见他依然神色淡淡,温润如玉,不觉心中火气大盛,却压抑着没有发火。“这还真的不好办!” “儿臣今生都只会娶一个太子妃!”半天没有说话的轩辕泽,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纳兰若雨和纳兰辰亦都大喜,太子是打算让贺兰雪做小吗?轩辕瑞和轩辕湛则有些不解,轩辕瑞的眸中甚至闪过一丝愤怒!念儿那样好的女子,他竟然忍心如此待她?就连皇后的眼中都有了疑惑,难道儿子是为了大局着想? 只有贺兰雪神色如常,旁人不知,她可是清楚的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当初,他十里红妆迎娶的新娘可是她,并不是纳兰若雨。 “那雪儿呢,你将她置于何地?”轩辕瑞按说应该欣喜的,可是他见不得贺兰雪受委屈,忍不住开口质问。 “殿下放心,公主进府之后,臣妾一定和她好好相处。”纳兰若雨因着轩辕泽的一句话,心中欢喜,也不记恨贺兰雪刚才打她的那一巴掌了,立刻摆出一副贤惠大度的样子来。她想明白了,只要自己还是太子妃,就算是贺兰雪进了府,那也是一个小妾,就算是平妻,那也是矮了自己一头。到时,搓圆捏扁还不是随自己高兴? 谁知,她的话刚落,就被轩辕泽接了过去,“太子府只会有一个女主人!”他的手,一直扶着贺兰雪的腰。他的声音依然淡淡温润,透着惯有的磁性。 除了贺兰雪,所有的人都怔愣在哪里,太子喜爱贺兰公主这已不是秘密,可他又说太子府只有一个女主子,他明明已经娶了太子妃,这算怎么回事呢?这前后矛盾的话,也不像是太子能说出来的啊!难不成,太子打算给贺兰公主另建府邸? “太子哥哥?”纳兰若雨的脸变了,她有些不知所措。 “丞相大人会明白本宫说的话。”轩辕泽无视别人诧异的眼光,看着纳兰辰亦,依然是淡淡的道。 纳兰辰亦最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他知道轩辕泽说这句话的意思。脸色由白变青,再由青变白,他嘴唇动了动,终于挪出了一点声音,“雨儿自幼被臣娇生惯养,不懂事。太子和公主璧人天成,公主自然是太子妃……”纳兰辰亦说不下去了…… “父亲?”纳兰若雨怎么也不会想到,让她做出退让的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 第三百七十七章 身为一个父亲,他难道不应该为了女儿谋取幸福吗?他难道不希望自己幸福吗?纳兰若雨想不明白……她已经如此的委曲求全了,为什么太子说的话如此奇怪,为什么父亲也向着贺兰雪了?父亲难道是因为自己失了太子的chong爱,而打算放弃自己了吗?纳兰若雨不敢相信的看着纳兰辰亦,眼中的哀痛,绝望,寒心,无一不像刀子一样搅着纳兰辰亦的心。 可是他不敢不附和,太子话里的意思他听的明明白白,他若是不想让新娘替嫁的事情本皇上知道,就乖乖的劝纳兰若雨做小!欺君之罪,满门抄斩,甚至于要诛灭九族!他不能拿全府乃至全族的人的性命做赌注! 御书房中几乎所有的人都看着纳兰若雨,三皇子还同情的摇了摇头。 轩辕无痕冷眼看着,他总觉得轩辕泽和纳兰辰亦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作为一个多疑的帝王,他自然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纳兰丞相的意思是,太子妃甘愿做小?” “回皇上,是!”纳兰辰亦垂首回道。 “不,我不同意!为什么你们都要向着这个贱人?我才是太子妃,我才是……”纳兰若雨近乎疯狂的嘶吼着,挥舞着袖子咆哮着。守在她心里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也被她的父亲无情压断了!她愤怒,她的心在滴血,她看着所有的人都像是在嘲笑她……而这一切罪恶的源头就是念儿!她猛地转过头,死命的朝贺兰雪扑了过去。她双手撑开,尖尖的指甲红艳夺目,毫不留情的朝贺兰雪的脸上抓去。 “雪儿……”轩辕瑞惊呼,身子也已动。 “贺兰公主!”皇后倒吸了一口冷气,想也没想就下意识的挡在了贺兰雪的身前。 几位大臣都不曾看到这样失控泼妇般的太子妃,忙避开身子闪到一边。穆盛天微微挪了下步子,冷眼看着。 三皇子四皇子都惊恐的长大了嘴巴,震惊于纳兰若雨的彪悍。轩辕湛站着没动,他知道有轩辕泽在,以贺兰雪的身后,纳兰若雨怕是连她的一根头发也碰不到! 龙椅上,轩辕无痕龙目微眯,眼中划过什么…… 贺兰雪感激的对皇后笑了笑,皇后和她也总共只说了几句话,却能这么维护自己,她从内心里感动。 轩辕泽深幽的眸中冷光一闪,袖子轻轻挥了挥,纳兰若雨还没有冲到贺兰雪面前,就被一阵劲风扫了出去,‘啪’一声,重重落在皇上的桌案地下。这一摔的力道并不轻,她顿时觉得全身的肌肉都在痛!硬撑着抬起身子,她不甘的恨毒目光死死的盯住贺兰雪…… “纳兰丞相,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当初太子和丞相府小姐的婚约是如何书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贺兰雪扫了一眼纳兰辰亦,最后目光落到身前的皇后身上,眸中多了一丝暖意。 “本宫记得很清楚:纳兰丞相府嫡小姐纳兰若雪聪明伶俐,玉雪可爱,甚得本宫之心,特赐于太子为妃,待到及笄便可完婚。”皇后陷入了沉思。当年的懿旨,是她亲自书写,她自然记得很清楚。 纳兰辰亦站在远处,也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那为什么又成了纳兰若雨了呢?”贺兰雪看着纳兰若雨的眼睛,口齿清晰的道。她相信,这件事,怕是纳兰若雨也不知道。 “唉……”皇后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说来也是雪儿那丫头无福,本宫的懿旨还没有下,丞相府就发生了大火,丞相夫人和嫡小姐双双葬身火海,这才将太子妃换成了纳兰若雨。”皇后的眼前浮现出那个像雪团般美丽可爱的小女孩,不觉又是一叹。 “如果纳兰若雪还活着,这太子妃的位子……”贺兰雪住口不语,静静的看着纳兰辰亦,看着他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不觉莞尔一笑! “那自然是她的,她可是丞相府正儿八经的嫡女。”皇后立刻毫不犹豫的说道。纳兰若雨虽然也是嫡女,可她的母亲毕竟是由妾室扶正,在血统上,就逊了一筹。当初要不是为了拉拢纳兰辰亦这个丞相,怎么也不会轮到纳兰若雨。虽说定了纳兰若雪也是为了拉拢纳兰辰亦,可皇后是真的喜爱纳兰若雪那个孩子。听闻她小小年纪便葬身火海,皇后还难过了好多天。 “好!”贺兰雪继续浅笑着,明丽的笑容在灯光下若昙花盛开。“其实,本宫的娘亲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她直直的看着纳兰辰亦,“她叫海--清--韵!” 海清韵!这三个字知道的人不少,殿中好几个人的眼睛都突的睁大。 贺兰雪的话音落,纳兰辰亦就跌坐到了地上!龙椅上的轩辕无痕猛地站了起来,他的眸子死死的看着贺兰雪,脑中没有想明白的事情瞬间清晰。怪不得,他会觉得这个北疆公主如此熟悉,原来如此…… 皇后也同样觉得震惊,她突地转身,仔细的看着贺兰雪的脸,越看,和记忆中的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越发重合!刚才,她还以为是巧合,现在才知道原来贺兰雪是海清韵的女儿…… 三皇子和四皇子互看一眼,觉得不可思议。丞相府当年发生大火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半大的孩童,自然记得不清楚。不过对于纳兰若雪,他们还是有印象的。听到贺兰雪就是那个小姑娘,两个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轩辕瑞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明白,这个秘密一旦说出来,贺兰雪将离他越远了! 轩辕湛比贺兰雪还小一岁,且很小就被皇上送出宫外养着,所以,对于纳兰若雪这个名字,他是一点也没听过。只是他十分不喜贺兰雪紧偎在轩辕泽身边的样子,俊逸的容颜沉了沉。 纳兰若雨不敢相信的摇着头,她在说什么?海清韵,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你是雪儿?”皇后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贺兰雪的胳膊,惊喜的喊了句。“是了,是了……你的模样和你娘亲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本宫怎么就没想到呢?” “皇后娘娘!”贺兰雪的眼眶红了。 “好孩子,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皇后将她抱在怀里,轻柔的拍打着她的背。 贺兰雪靠在皇后的怀里,眼泪再也忍不住…… “雪儿!”最初的震惊过后,纳兰辰亦心中慢慢被欣喜代替。他的雪儿还活着?还成了北疆的公主!当着皇上的面,他不敢走上前去和贺兰雪相认,只能用渴望的眼神殷殷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 “贺兰公主,不知朕现在要如何称呼你呢?”轩辕无痕看着相拥在一起宛若母女般亲密的皇后和贺兰雪后,只觉得刺眼,忍不住开口打破这幅美好的画面。 “回皇上的话,雪是娘亲给雪儿取的名字,贺兰是王舅疼爱雪儿所赐的姓,贺兰雪是北疆的公主,亦是北疆的使臣!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更何况,纳兰若雪早在十年以前就葬身在大火之中了……”她的话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就像是巨锤,狠狠敲击在纳兰辰亦的心上! 他的女儿,终究是恨他的,以至于宁愿抛弃纳兰若雨这个身份了……脑中,恍然闪过他刚才说海清韵逝于大火之中时,贺兰雪的异样,脸色瞬间苍白。是他,刚才是他伤了女儿的心……想到她以念儿的身份在丞相府待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追查她娘亲死亡的真相吧?以她的聪明,怕是早就知道了!他想到那个蛊偶娃娃,想到废园那飘忽的白影,想到锦芬和人私,通被他抓个正着。这一切,都是她的手笔吧!想到他让她替嫁时,她眼里的讽刺和不屑……纳兰辰亦瘫坐在了地上! 纳兰若雨木然的坐在地上,她的头发散了,有几缕垂落了下来遮住额头。头上的金钗珠花也歪了,斜斜的眼看就要掉下来。一身的宫装也早已被她三番两次的撒泼打滚,弄得脏乱不堪。端庄贤淑,早已离她远去,此刻的她,甚至于连街上买菜的老妇也不如! 她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前方,耳朵却还是下意识的收听着周围的声音。当贺兰雪最后那句话飘落她的耳中时,她猛然清醒,“皇上,既然她不承认她是纳兰若雪,那么那个婚约也便不作数,臣媳还是太子妃,唯一的太子妃!”她对着轩辕无痕的方向不断的磕着头。 “纳兰若雨,本宫不要那个身份,并不代表本宫不是!再说,和太子拜堂的人是我,为太子到白云寺祈福的也是我,你拿什么和我比?”贺兰雪居高临下的看着纳兰若雨,唇角的笑越发甜美迷人! “你……”无数为自己辩解的话哽在喉间,纳兰若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和太子拜堂是怎么回事?”轩辕无痕抓住了重点问。 纳兰若雨吓得差一点昏倒,她看了眼同样脸色差到极致的父亲,两个人都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贺兰雪。不要说,拜托不要说…… 可是,两个人的祈求看在贺兰雪的眼里只觉得更加讽刺,她唇边的笑不减,眸中却一片冷色。 “当日,纳兰若雨身上患病,她不想被太子发现,又害怕被皇上知道取消婚事,所以命我假扮她,和太子拜堂成亲,两个月后她的病痊愈,我们才可换回。”只是两个月后,纳兰若雨就设计了中毒一事…… 御书房中的几个人瞬间惊愕,这可是欺君之罪啊,纳兰丞相竟也敢?再看过去,那两父女已经都脸如死灰,跌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纳兰丞相,贺兰公主的话可是真?”轩辕无痕一张脸已成黑色,他岂容帝王的威严,被他最信任的臣子如此挑衅? “臣死罪……”纳兰辰亦没有求饶,只是趴在地上重重的磕头。 “来人,将纳兰辰亦和纳兰若雨打入天牢等候发落!”皇上重重的一拍桌案,龙目大睁怒喝一声。 门外走进来四个侍卫,将纳兰辰亦父女押了下去!临走,纳兰辰亦满含期望的看了贺兰雪一眼,希望她能给自己求求情。可是,贺兰雪连看他一眼都没有。他痛苦的闭上眼睛,认命的走了出去。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每日里都在提心吊胆的生活,总害怕有朝一日被皇上发现,满门获罪。如今,事情败露,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只是雪儿……他的女儿却是连个眼神也吝啬给予! 纳兰若雨已经被连番的打击彻底击垮了,她不言不语,只是木然的随着侍卫朝外走。 穆盛天看着纳兰辰亦父女被押了下去,阴狠的眸子里涌上一股笑意。他的女儿没了,他纳兰辰亦的女儿凭什么还能好好的坐在太子妃的位子上?同样都是自小爱慕太子,纳兰若雨就好命的成了太子妃,可他穆盛天的女儿不仅连个侍妾也做不了,更是被人设计失了清白,如今,更是丢了性命!穆盛天是个武将,可也是个父亲。穆霜霜再如何不堪,那也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嫡亲女儿。他一直直观的认为,穆霜霜的事和锦芬母女脱不了关系,就算纳兰辰亦不知道,他也担了一个管教无方的罪名。更何况,今夜他听了贺兰雪的一番话,心里对纳兰辰亦更加鄙夷。亲生女儿就在对面却不认他,还三言两语将他送进了天牢,怕是他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或许,当年海清韵的死另有玄机? 眼前浮现出那个如雪莲般清柔美丽的女子,穆盛天眼中的暗色更浓! 看着父女二人的背影在夜色中越来越模糊,贺兰雪攥在袖中的手慢慢的放开,无人知道,她的掌心已血迹斑斑。小时候,她也曾在那个人的怀里玩闹嬉戏。那个人也曾亲着她的脸颊说,“我的雪儿真是个小可爱!”那个时候,他眼里的疼爱不假,他眼里的笑意也很暖!不知不觉,眼眶湿润了…… 一双手,轻轻的将她的手掌包裹在一起,暖暖的,温暖了她快要冻僵的心! 感激的对他笑了笑,却发觉唇角僵硬,她却是连笑也笑不出来了…… “不想笑就不要笑。”好听的温润嗓音在耳边响起,他想要宽慰她,却在发觉她掌心的伤痕后,俊颜微变。眸中涌上一抹心疼,她的心怕也很难受吧! “父皇,雪儿还有伤,儿臣就先送她回驿馆了。”玉佩的事因为贺兰雪的搅局而无疾而终,轩辕泽看得出皇上已经歇了算计的心思,至少今晚他是不会有什么动作,就开口告退。反正他已经认定了雪儿是他的太子妃,也不需要避嫌。 今晚的事情的确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轩辕无痕既没有抓住皇后和轩辕泽的把柄,也没有给他们添堵,反而,还送了个北疆公主给他做太子妃。心里郁闷的同时,他也需要好好的再想想…… “朕也累了,你们都告退吧!”他疲累的挥了挥手,一手扶额,闭目休息。 “臣妾告退。”皇后第一个施礼后离开。 “臣等告退……”几个大臣看了半天的戏,也都擦着汗离开了。 “儿臣告退……”三皇子四皇子不敢多言,相继离开。轩辕瑞看着贺兰雪,嘴唇动了动,终是一言不发的离开。轩辕湛一直冷眼看着,他看着轩辕泽扶着贺兰雪慢慢的离开,眸中变了几变。 “父皇……”他看着御书房只剩下魏公公了,开了口。 “小九留下吧……陪父皇说说话!”轩辕无痕终于抬起了头,对着轩辕湛招了招手。魏公公见了,悄悄的退了出去。 贺兰雪和轩辕泽出了御书房,皇后也跟了上来。 “母后。”轩辕泽将贺兰雪交给阿萝扶着,自己朝皇后走了过去。 “皇后娘娘!”贺兰雪恭敬的叫了声,便让阿萝扶着自己行礼。 “傻孩子,脚还伤着快不要乱动。”皇后一看到贺兰雪这样,忙撇下轩辕泽快步朝她走过去,抢先一步将她扶了起来,嗔怪的语气透着几分亲昵。今夜之前她对贺兰雪的喜爱还只是因为轩辕泽,那么现在,她对贺兰雪的疼爱却加了更多的因素。这其中,有海清韵的关系,也有她刚才在御书房挺身而出的维护。总之,皇后是越看她越喜爱,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宫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以后一定要千万小心。”她细细叮咛。 “是,雪儿明白,谢皇后娘娘教诲。”贺兰雪笑着福了福。皇后对她的好,她也能感受的到。抬头,她看了眼夜色下的巍巍宫城,以后,她是否也会和这宫里的女人一样,整日里勾心斗角呢? 从选择跟着轩辕泽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不管迎接她们的将会是什么,她都无所畏惧。 第三百七十九章 屋子里的光线还不错,到处都亮堂堂的。可是,却有一股腐朽的汇合着熏香的恶臭气息迎面扑来。尽管味道已经不是很浓烈了,可还是让一直养尊处优的柳絮差一点吐出来。她努力的压下胸口的恶心之感,拿帕子捂住口鼻,好半天才感觉好受了一点。 屋子里的摆设还是和以前一样,华美奢矢,只是上面都落满了灰尘。柳絮看着多宝格上一个白玉马,记得以前给锦芬请安的时候好像见过,那时候,她还羡慕了很久…… 不知不觉,她伸出了手指,慢慢的,慢慢的朝那个玉马摸过去。 “咳咳……”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白玉马的时候,里屋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吓了她一跳,也让她伸动的手指极快的缩了回来。她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四周,看到屋子里就她一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她挑开里屋的帘子走了进去。 里屋的异味更重,柳絮只能捂住口鼻才不至于让自己忍不住跑了出去。绕过一道怒放牡丹的屏风,她看到了chuang上的那团身影。锦芬的一只胳膊露在外面,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甚至连手臂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就像……就像鸡爪子!柳絮终于找到合适的形容物,忍不住一阵恶寒。她可是没有忘记,这双如鸡爪子般的手臂,半年前还是莹白如玉,柔若莲藕,每日里为相爷煲汤做羹,柔情绵绵。不知要是现在的这双手,端着人参汤举到老爷的面前,他还会不会眼里含着情意,脸上带笑的喝下去?柳絮恶趣味的想着…… chuang上的人动了一下,慢慢转过了头,柳絮也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锦芬的脸。脸颊深陷,颧骨老高,只有一双大眼睛深深的缀嵌在褶子遍布的一张面皮上,看到她,突然发出希冀的亮光! “呜……柳……”锦芬挣扎着动了动手,嘴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呼呼声,她的手也艰难的伸出来,想要抓住什么,却无力的垂到chuang边。柳絮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额头也渗出害怕的冷汗。她不敢相信,当初意气风发,娇媚如花的锦夫人,就是如今躺在chuang上如八十老姬般快要死亡的妇人?尽管她的脑中已经想了不知多少次锦芬的模样,可是当真正看到她,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夫……夫人?”柳絮试探着叫了一句,她不确定锦芬还能不能听清。 锦芬的眼珠子瞪的老大,死死的盯着柳絮,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就眨了眨眼睛。 柳絮心头一松,“夫人听到婢妾的话了?” 锦芬的眼睛又眨了一下。 柳絮往前走了两步,在chuang前三步远的地方站住,对着锦芬福了福。“婢妾许久不曾给夫人请安,还望夫人赎罪。”柳絮的笑容甜美,眼底带着一丝丝很明显的炫耀。锦芬鼻孔里含糊不清的冷哼了一声,看着柳絮的眼中都是恨意。 这个贱人,竟敢到自己面前来炫耀?想当年还不是自己身后的一条狗,每日里对自己不是巴结,就是讨好,何曾这样站直了身子在自己面前?锦芬恨不得站起来将柳絮一巴掌打到地上跪好!可是,她动不了,就连话也说不清楚更别说打人了…… 浓浓的挫败感和无奈让锦芬眼底的嫉恨更多…… 柳絮彻底的将她无视,一个失去了丈夫疼爱和美貌的女人,她还有什么机会可以翻身?“夫人,老爷昨日进宫参加太后的寿宴,一,夜未归。今日一早,丞相府外就被许多御林军包围了。婢妾不知道老爷到底出了什么事,如今,府里的人谁也出不去……”柳絮的眼眶红了。她是真的担心,要是相爷有个好歹,她和儿子女儿可怎么办好?柳絮也不知道怎么会对锦芬讲这些话,可是她心里实在很紧张,又没有人可以倾诉,纳兰辰亦不在,她连个可以依靠的人也没有。锦芬虽然不能说话,可是听她说话还是可以的。 进宫,一,夜未归?御林军围府?锦芬瞬间瞪圆了眼睛。她的眼睛左右转了转,脑子飞快的转动着。纳兰辰亦一向得圣chong,办事也谨慎,几乎没有什么大的错误可犯……大错误!锦芬突然想到了什么,“欺君……欺……君大罪……”她费力的说出这几个字,眼睛使劲的眨阿眨。 柳絮没有听清,却又见锦芬急的眼珠子乱动,她又害怕错过了什么,毕竟锦芬可是做了十年的主母,心中岂能没有什么计较?“夫人您说什么?”她也顾不得锦芬身上散发的异味了,将头凑过去,在她的耳边仔细的听着。 锦芬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她特意说的慢了些,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柳絮平住呼吸,总算是听清了!“欺君大罪?”她傻眼了,倒退了几步,跌坐在满是灰尘的椅子上。脑中,嗡嗡的乱响,其君大罪四个字像个魔咒,一直在她的脑中盘旋不去。欺君大罪可不是儿戏,锦芬可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难道,是她知道什么?柳絮猛地看向锦芬,“夫人知道什么了?” 锦芬同样焦急,可是她的舌头捋不直,四个字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其他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焦急之下,只是发出“啊……啊……”的喊声。 柳絮连连催了几次,见锦芬再也说不出有用的东西,怔愣了半天,突然转身跑了出去。不行,她一定要打听到老爷究竟犯了什么欺君之罪? 婆子领着两个丫鬟正站在院子里小心的猜测着屋子里的情况,突然见柳絮不管不顾的冲了出来,三个人都吓了一跳,“二夫人?发生了什么事?”不会是夫人将二夫人骂了一顿吧? 柳絮飞快的跑出兰芷阁,路上再也不顾什么,接连碰倒了几个丫鬟。 “娘!你怎么了?跑那么快,将女儿都撞到了!”终于,倒在地上的一个小丫鬟不悦的嘟着嘴叫了起来。 第三百八十章 纳兰若薇揉着被柳絮碰疼的额头,呲着牙站了起来。她怎么这么倒霉?好好的走个路,看到娘亲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她碰到了! 女儿的声音,总算让慌乱不知所以的柳絮找回了自己的神智。“薇儿!”她大叫,想要再说什么却发觉四周都是丫头,忙慌着闭上了嘴。“薇儿……”她又叫了一声,忍不住恐慌将女儿抱在怀里。如果是欺君大罪,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她的薇儿,她的儿子,岂不是都要被砍头?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明晃晃的钢刀,被凶恶的刽子手举着朝儿女那弱小的脖颈砍去的样子!“啊……”她尖叫着,一把将纳兰若薇抱在了怀里,很用力很用力……“不要,不要杀我的女儿……” 原本就被她勒的几乎要透不过起来的纳兰若薇,在听到她的话后,彻底傻在了那里!杀……杀她?谁要杀她? 在她们周围,好几个丫鬟一听二夫人都说出了这种话,一个个吓得呆若木鸡,更有一个胆小的竟然眼一闭身子一软,晕了过去。可是,就算她倒在了地上,也没有人管她,因为所有人都被柳絮的话吓傻了……她们只是奴婢,主子好她们好,主子活她们也才能活。要是丞相大人犯了事,那她们这些人只有死路一条…… 纳兰若蔷在自己的屋子里待了一会,越想心里越不安,就忍不住出来走走。远远的,她就看到了柳絮母女。她没有上前,只是听着柳絮语无伦次的一遍遍的说着,“不要杀我的孩子……”之类的话,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她听了半天,一转身往回走。 “二小姐,我们要怎么办?”贴身丫鬟宝娟咬着唇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纳兰若蔷看了看已经朝霞满天的天空,犹豫了一下才道,“走,我们去看看大少爷。”父亲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弟弟了,她要照顾好弟弟,也能让父亲后顾无忧。纳兰若蔷心中这样想着,却也知道这话只是自己自欺欺人的说法…… 纳兰文卓是父亲最疼爱的嫡子,就算父亲出事,也一定不会放任他不管,自己只要紧紧跟着他,也自然就有了活命的机会!纳兰若蔷觉得自己有些自私,这话她原本也可以提醒柳絮母女的,可最后她却选择了沉默。想着柳絮母子三人如今的风光,她相信,或许父亲早就安排好了!只有她这个没有亲娘照拂,又不得chong的女儿,才会无人问津!想的多了,她便对自己的行为心安理得了…… 于是,身后柳絮的哭声也变得没那么刺耳了,她的唇角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 宝娟走在她的身后,忐忑间抬头不经意看到了她的笑意,心下一惊,莫不是小姐吓傻了? 纳兰文卓的园子外,两个守门的婆子还是很尽责的守在那里,并没有因为府中满天飞的谣言而有丝毫的松懈。看到纳兰若蔷,她们很明显的一怔,二小姐怎么会到大少爷的园子来了?“奴婢见过二小姐!” 想到自己院子里早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婆子丫鬟,纳兰若蔷苦涩一笑,看,这就是不得chong和被疼爱的区别。尽管父亲不在,可纳兰文卓的院子里,依然被管理的井井有条,丝毫不见乱象。这些人,想必都是父亲亲自安排的吧!这一瞬,她是真的羡慕纳兰文卓,以前有锦夫人无微不至的爱护,现在锦夫人病了,父亲也不曾疏忽他半分。 “都起来吧,我来看看大少爷。”纳兰若蔷柔柔一笑。 两个婆子说了声谢二小姐就站直了身子,一个方脸的婆子道,“大少爷一直呆在屋子里不出来,奴婢们怎么劝也不听,二小姐来了正好,帮奴婢们劝劝。” 纳兰若蔷点了点头,提起裙摆走进了院子。说起来,她还是在纳兰文卓刚住到这里的时候来过一次,这么多年,却是没有机会进来。院子里的假山花木依旧,地上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几个小丫鬟在院子里绣花,看到她忙站起来行礼,“见过二小姐。” “你们忙,我来看看大少爷!”纳兰若蔷笑着点了点头,十三岁的她已经隐隐有了大家小姐的风范,容貌虽没有纳兰若雨那样艳丽,却也秀丽可人,另有一番美丽。 一个瓜子脸十岁左右的小丫鬟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屋子,犹豫了一下才对纳兰若蔷笑着道,“二小姐等一下,奴婢先去通报!”大少爷心情不好,也不知道会不会见二小姐!还是先通报一声的好。 纳兰若蔷点了点头,看着小丫鬟走到门口,低声的开口,“大少爷,二小姐看你来了!” 屋中无声,小丫鬟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屋里终于传来了声音,“请二姐姐进来。”这话,让小丫鬟一怔,就连纳兰若蔷,也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里,纳兰文卓可从来没叫过自己姐姐。 小丫鬟打起帘子,她走了进去。屋中的摆设也很是讲究,无论是墙上的弓箭还是精致的摆件,哪一件都不是凡品,比她屋里的东西不知好了多少倍。纳兰若蔷这一次没有羡慕,再好又有什么用,如今重兵围府,遇了祸事,他们都一样要连罪。或许,嫡子的身份还会给他带来危害。 九岁的少年已经长高了一些,坐在桌案前竟也有了大人的样子。他的一张俊逸粉白的脸颊上,多了一种宁静的深沉,眸中,也添了往日没有的愁绪。从高高在上的相府嫡子,到还不知前途如何的罪臣之子,纳兰文卓仿佛一下子长大了。 “卓儿。”纳兰若蔷小心翼翼的叫。 “二姐姐!”少年抬头,唇角挂上一抹勉强的笑意。 “卓儿,刚才路过东角门,姐姐无意间听到柳姨娘对着若薇妹妹喊什么欺君大罪,想来父亲的事有些棘手。姐姐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你。”纳兰若蔷笑了笑,带着些苦涩。无论嫡庶,如今他们都是没有父母看护的小孩。所以,他们才要拧成一股劲。 纳兰文卓有些瘦弱的肩膀一震,瞬间瞪圆了眼睛,“欺……欺君大罪?”那可是死罪!他瞬间出了一身汗。 “也许,并没有柳姨娘说的那样严重,皇上毕竟还没有下旨,说不定过几日,这些兵都会散了。”秉着身为姐姐的责任,纳兰若蔷尽责的安慰着。同时,她也用同样的理由安慰着自己。 纳兰文卓沉默不语,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我要去找太子姐夫,他一定有办法去救爹爹。”说完,他站起身就往外边跑。 “文卓,文卓……”纳兰若蔷一把拉住了他,“你这个样子冒冒失失的怎么能出去?”尽管她也很想找太子帮忙,可却也知道这个样子根本就出不了丞相府!柳絮如今只关心她的女儿和儿子,他们要想出府,只有自己想办法。 纳兰文卓往外冲的身体僵在了哪里,是啊,府外前后门都是御林军,他如何能出去? 纳兰若蔷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拍了拍他的手臂,“爹不在,你就是这个府里最大的主子,二姐支持你去找太子殿下。可是,我们如何能避过那些兵呢?这事要从长计议。”可要瞒过那些士兵,并不是简单的事…… 半个时辰后,纳兰若蔷从纳兰文卓的院子出来,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纳兰若蔷走后,一个大丫鬟领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厮出了纳兰文卓的院子,两个人一起去了厨房。 又半个时辰后,一辆出去采买的马车从丞相府的后门离开。马车上,坐着一个老头和一个不大的小厮。看守丞相府的士兵按例仔细检查了一番,见无异样就放行了! 马车吱吱呜呜走过两个街道,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停了下来,驾车的老头跳了下来,小声的对小厮道,“大少爷,老奴先去买米面和蔬菜,一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汇合。” 小厮,也就是纳兰文卓对着老头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然后跑进了一个巷道,很快不见了踪迹。 太子府,剑兰端着精心准备的早点,笑眯眯的走进了书房。 “殿下,奴婢特意给您做了早膳,都是殿下喜爱吃的。”将托盘放到桌案上,剑兰笑着道。 轩辕泽没有说话,昨夜将贺兰雪送回驿馆,又处理了一些事,休息的时候已经快五更了,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听到暗卫禀报说丞相府被御林军包围了。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并没有什么意外。她甚至都可以断定,过不了几日,皇上还是会将纳兰辰亦放了呢。太子府,剑兰端着精心准备的早点,笑眯眯的走进了书房。 “殿下,奴婢特意给您做了早膳,都是殿下喜爱吃的。”将托盘放到桌案上,剑兰笑着道。 轩辕泽没有说话,昨夜将贺兰雪送回驿馆,又处理了一些事,休息的时候已经快五更了,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听到暗卫禀报说丞相府被御林军包围了。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并没有什么意外。她甚至都可以断定,过不了几日,皇上还是会将纳兰辰亦放了呢。 第三百八十一章 “这位大哥,劳烦通报一声,我有一封信要亲自交给太子殿下!”在太子府门口犹豫了半天,纳兰文卓还是一咬牙跑了上去。 太子府的守卫看着眼前瘦瘦弱弱,穿着不合体的小厮服的少年,眉头皱了皱。这个少年虽然穿着下人的衣服,身体也瘦弱,可他的脸色却是很好,脸上的肌肤光滑白皙,一看就不是做粗活的下人。他阅人无数,却不认识眼前的人。可太子爷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得,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还是谨慎些好。 “你是何人?”两个侍卫看了一眼,都不认识,其中一个侍卫道。 “我是瑞王爷府上的,我们王爷有一封信要我亲自交给太子殿下。”纳兰文卓又重复了一遍,借口也是他早就想好了的。丞相府被重兵包围,他自然不敢说是丞相府的大少爷,可说别的人又怕名头不够人家不让进。想了想,唯有听说和太子关系不错的瑞王爷的名号,可以借用一下。 两个守卫又互看了一眼,瑞王爷?不是已经和太子殿下撕破脸了吗,还送什么书信来?这话,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不过,主子们的事,哪里能是他们这些小兵看得懂的。其中一个侍卫上下再看了纳兰文卓两眼,才开口道,“你等着。”说完,走了进去。 纳兰文卓低着头,有些忐忑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不知道这个说辞管不管用,太子姐夫会不会见自己? 不多时,侍卫回转,有些古怪的看了纳兰文卓一眼,才道,“你进去吧,有人会领你去见殿下。” 纳兰文卓大喜,忙点了点头,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南宫墨看着走过来的少年,他第一眼就觉得有些熟悉,脑中搜寻了一番,无果,却还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纳兰文卓有些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裤腿,低着头不敢看人只顾往前走。 “南宫先生,就是这个小厮要见太子殿下。”领路的侍卫看到南宫墨,恭敬的道。 “你是瑞王爷身边的人?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南宫墨仔细想了一遍,没有一点印象。 “我是……”纳兰文卓抬头看了一眼,又飞快的垂下头,不高的身板有些瑟瑟发抖。 “你们都下去吧!”南宫墨示意身边的侍卫离开。 周围的人少了,纳兰文卓的紧张之色才淡了一些,他偷看了一眼南宫墨,见他穿着气度都不像是凡人,想着定是太子姐夫的幕僚,鼓足勇气道,“我是太子妃的亲弟弟,我找太子姐夫!” “哦,纳兰少爷!”南宫墨行了个礼,脸上多了些笑容,他就说这个少年有些熟悉,原来是和太子妃很像。“请大公子跟属下来。”南宫墨并没有怀疑纳兰文卓的身份,他敢断定,还没有人有那个胆子敢到太子妃=府捣乱。 “谢谢先生。”纳兰文卓真心的感激。他本来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呢,不料他只说了一句,这位先生就信了。 纳兰文卓的到来,早有人禀报了轩辕泽,等他跟着南宫墨到会客的大厅时,轩辕泽已经坐在了那里。 “太子姐夫!”只一句,纳兰文卓的眼眶就红了,“爹爹没有回府,丞相府外围了好多兵,二姐姐说爹爹犯了欺君大罪,太子姐夫,你救救爹爹吧!”话说完,纳兰文卓竟扑通跪到了地上。他年纪小,不懂得那么多,只知道曾听爹爹和娘亲说过,太子是很厉害的人,他想求太子姐夫,总没有错的。 沉凝片刻,轩辕泽示意流云将纳兰文卓扶起来,“文卓,你先起来。”对于这个小舅子,轩辕泽并没有多少的感情。因为贺兰雪的关系,他心里对丞相府里的人都有些排斥。稚子无辜,他并不想迁怒,只是却也热络不起来。 “姐夫!”纳兰文卓这次乖巧的直接将前面的两个字省略了,听着亲近了不少。“大姐知道不知道父亲出事了?”他还想着让大姐在太子的面前多说几句好话,这样父亲平安的几率就会越大。 “文卓,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个姐姐?”轩辕泽觉得有必要让纳兰文卓知道他父母所犯的事。 “姐姐?我有三个姐姐呀!”纳兰文卓想了一下回答,声音里透着疑惑。他没有听明白轩辕泽的意思。 “我知道你有三个姐姐,这个姐姐比你大姐姐还要大,是你真正的大姐姐。”轩辕泽的眼睛,一直仔细的看着纳兰文卓的反应。 “比雨儿姐姐还要大吗?”纳兰文卓目光有些迷茫。 流云在一旁翻了翻白眼,这个丞相少爷真的被保护的太好了,说出的话都如此幼稚,根本就是个心思单纯的无知少年。想太子殿下这么大的时候,早已经在暗中培养起了自己的势力,要像他这个样子,怕是在宫里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轩辕泽点点头,声音温和,“是的,比纳兰若雨还要大,叫纳兰若雪,是海夫人生的嫡女。”这些往事不算秘密,相信很快就会在京中传开,与其让纳兰文卓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胡乱猜测,不如他告诉来的更好。见纳兰文卓神情越加迷茫,他又加了一句,“是你父亲的原配妻子。”纳兰文卓的秉性不坏,若是可以,他不想让他和贺兰雪对立。毕竟,他们的身上都留着相同的血液。亲情,至于他来说,已经是奢望,他希望贺兰雪能拥有。 纳兰文卓彻底愣住了!从他出生以来,锦芬就是丞相夫人,丞相府当家主母,他从来没有听过父亲原来还有一个妻子,并且还有一个姐姐!这消息,不可以说不震撼,估计,他一时半会也消化不过来。 轩辕泽没有再说话,端起茶盏,用茶盖拨了拨漂浮的茶叶,浅浅的抿了一口。 好半天,纳兰文卓的眼珠子才动了动,目光飘向轩辕泽,“姐夫,是真的吗?” “文卓,很多事,并不是你想到的看到的那样美好。但你要记住,我,永远是你的姐夫!”轩辕泽站起来,拍了拍纳兰文卓的肩膀道。一旁的流云和南宫墨互看了一眼,都鄙夷的扁了扁嘴。太子殿下真是好算计,他无论是娶了贺兰雪还是纳兰若雨,都是纳兰文卓的姐夫!他说了句大实话,却会让人家孩子感恩戴德一辈子!主要是丞相府现在犯了事,纳兰若雨这个太子妃已经出嫁另作他论,轩辕泽帮也好,不帮也好,都在情理之中。他说出这番话来,就表示了他会管丞相府的事! 纳兰文卓心里是这样认为的。他并不知道,他的大姐,太子妃,也被抓了起来……他感动的哽咽着,抹了把眼泪,“谢谢姐夫!” “文卓,其实,你那个大姐你也认识,要不要跟着姐夫去看看?”轩辕泽很想马上见到贺兰雪,可又怕贺兰雪怪他,就很聪明的拉着纳兰文卓一起。让姐弟两个培养培养感情,这绝对是一个正当到不能再正当的理由! 有很多事情,人的第一主观判断很重要,丞相府的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轩辕泽只是想让纳兰文卓不要偏听偏信,能正确的对待贺兰雪! “可以吗?我……”纳兰文卓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小厮服,有些忐忑。他好奇太子姐夫口中的另一个姐姐究竟是谁,又怕自己的身份暴露给姐姐和太子姐夫带来麻烦! “没事!”轩辕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大姐姐看到你,会很高兴的!” 纳兰文卓皱了一早上的眉头,总算是舒缓了一些,一丝不算是明朗的笑意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他点了点头,脸上带了一丝羞涩的红…… 很快,一辆马车从太子府驶出,直奔驿站。 马车上,轩辕泽闲闲的靠在竹枕上看书,他的面前摆着一个紫檀木的小方桌,上面摆着一套薄胎白瓷的茶具,茶香徐徐飘出…… 纳兰文卓有些拘谨的坐在一边,抱着膝盖,眼睛盯着茶具,神思却不知飘向了哪里。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住,流云在外面禀报,“殿下,到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驿站外,得到消息的贺兰雪已经领着阿萝和阿碧站在门口相迎。怎么说轩辕泽都是太子,两个人代表月华和北疆的邦交,彼此客气礼遇是应该的。 轩辕泽走下马车,看到站在门口的白衣女子,唇角弯起,眉梢也染了一丝笑意。阿紫受了伤,他已经命人暗中带她离开了皇宫,想来她也该放心了。 “恭迎太子殿下!”贺兰雪施礼,只是看到紧接着从马车里下来的纳兰文卓后,她怔愣在了那里。虽然大半年没见,纳兰文卓长高了一些,虽然他穿着小厮的衣服,贺兰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微微的怔愣之后,她笑了笑,“请进。”请轩辕泽,也请纳兰文卓。 纳兰文卓看着白衣飘飘,蒙着面纱的女子,眉眼间,的确有那么一丝熟悉。只是,他却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 “走吧。”轩辕泽没有回头,却是对身后的纳兰文卓说了一句,领先进入了驿站内。纳兰文卓迟疑了一下,抬脚跟了进去,在路过贺兰雪的时候,他稍稍的抬头,偷偷瞄了一下贺兰雪。却又害怕被她发现匆忙垂下了头。 贺兰雪目光淡淡,隐约有些无奈,阿萝眨巴眨巴了几下眼睛,压低声音问,“公主,这个小孩是谁?” “纳兰文卓!”贺兰雪说完,人已经走了进去。阿碧二话不说,跟着主子后面走了。 阿萝继续眨着眼睛,歪着头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这个名字是谁,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轩辕泽很是自来熟的直接进了贺兰雪的屋子,流风和流云站在门外,纳兰文卓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坐吧。”进了屋子,贺兰雪招呼道。阿碧端上香茶,轩辕泽的面前一杯,贺兰雪一杯,还有一杯是给纳兰文卓的。 轩辕泽坐好,笑着端起桌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点点头赞道,“好茶!”阿碧收拾起托盘,正要走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那当然,我们北疆特有的雪莲茶,能不好喝吗?”她就搞不明白了,公主怎么会招呼这个什么太子的,一瞧他油头粉面的就不像好人!想到油头粉面这个词,她有些心虚的又多看了两眼,正好轩辕泽正深情款款的看着贺兰雪。她立即冷哼了一声,心里的那点子心虚也没了影踪,冷着脸退到了贺兰雪的身后。 贺兰雪没空管阿碧的无理,她的一双眼睛都盯在纳兰文卓的身上。轩辕泽倒是听见了,可是他也不敢有什么表示。贺兰雪的这三个婢女,都是十分厉害的,对她更是衷心,他自是不会计较。“北疆的茶,自然是好的。文卓,你也尝尝,你大姐带来的雪莲茶,一般人可喝不到。”他笑着招呼纳兰文卓。 “哦。”纳兰文卓慌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贺兰雪却听到那句大姐彻底愣在了那里。曾经年幼之时,只有纳兰若雨会叫她姐姐,两人却总是难碰面,叫的机会极少。离开相府,这声姐姐,就再也没有人叫过。怔然听之,她还有些恍惚。 纳兰文卓早在外面心里就有了准备,所以并没有多少诧异。很是小心的端起自己面前的茶,一口接一口的很快就将一杯茶喝完了。阿碧看见了,很有眼色的又过去续了一杯。 三个人都不说话,只是轩辕泽和纳兰文卓喝茶,贺兰雪发愣。终于,轩辕泽觉得气氛太怪异,就放下茶盏,开了口,“雪儿,御林军今日一早包围了丞相府,文卓是偷偷跑出来的。”想要两姐弟亲近,他只能循序渐进慢慢来。 对于他话语里的亲昵,贺兰雪和纳兰文卓倒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阿萝和阿碧两人一听,都撅起了嘴。这个讨厌的太子,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随便唤人家女孩子的名字吗?难道月华的人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仪廉耻?两个人的目光看着轩辕泽更加的不善! 只是,两个丫头的威慑力明显不足,她们再怎么呲牙咧嘴皱眉变脸,也没有人理会。 “欺君大罪可不是儿戏,皇上没有立刻下令将丞相府所有人都收监看押,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贺兰雪回神,用茶盖拨拉着漂浮的花瓣,淡淡的道。纳兰辰亦和纳兰若雨做下的事,自然要承担该承担的后果,她自是乐见其成。一个负了娘亲的男人,她早已经冷了心。纳兰若雨害她一次又一次,心毒手辣,她更不会怜惜。 “没有一点办法了吗?”纳兰文卓怯怯的道。这一次,他的目光看向贺兰雪。既然这个姐姐是北疆公主,那么她也有办法救爹爹对不对? 贺兰雪被他希冀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无奈放下茶盏开口道,“我只是个异邦的公主,欺君这种事,谁也帮不上忙。”何况,她根本就没有帮的打算。 纳兰文卓眼中的希冀顿时灭了下去,面色也暗了几分。丞相府中,到底是他的父母亲人,他又如何愿意放弃一份希望? “听太子姐夫说,你……你也是我的姐姐,那父亲也便是你的父亲,你救他,乃是天经地义!”纳兰文卓心中有些气恼,突然想起轩辕泽的话来,觉得贺兰雪不留情意,故而有些气愤的道。 他的话一出口,轩辕泽就知道坏了,可想要阻拦却是来不及,他只有看着贺兰雪面纱下的脸色瞬间变了…… “天经地义?”她突地站起,冷声恨恨道。“他纵妻灭妾,负我娘亲,致使我娘亲被人所害,无辜惨死。致我小小年纪跳崖逃生,颠沛流离。这十一年,他可曾疼过我半分,想过我一毫?倒是大少爷你得他的爱多年,自当尽心尽力!” “父亲不会那样做!”纳兰文卓不允许自己心中高大睿智的父亲被人污蔑,高声辩解。 “不会?呵……”贺兰雪冷笑一声,抬起冰冷如雪的眸子,冷冷的看着纳兰文卓,“他是不会亲自动手,因为你的母亲都替他做了。火烧幽兰阁,烧死七个丫鬟,两个婆子,一个奶娘。我和娘亲侥幸钻狗洞逃生,你的母亲率人半夜追杀,终害我娘亲,将锋利的金簪,狠狠的刺入我娘亲的头顶……”贺兰雪说不下去了,她的眼前再一次冒出了海清韵临死前的一幕,狼狈的衣衫,不舍的眼神,刺目的鲜红……她的身子开始发抖,眼睛也慢慢的变成了妖异的鲜红,嗜血而妖魅。锦芬怎样对自己她一点都不在乎,即便是摔落山崖,小小的她被师傅所救躺在chuang上几个月不能动弹,她都没有那么恨!她恨锦芬最大的原因是她害死了娘亲!娘亲温婉柔和,从来不争不抢,她虽然心中怨恨纳兰辰亦纳了锦芬做妾,可却从来没有给过她脸色,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怕是到死的那一刻,她都不会想到锦芬会对她下毒手,只是为了那个正室的位子,嫡女的身份,太子妃的荣耀!也是,这些娘亲都不曾看在眼里,可却又是多少人朝思暮想的东西? “雪儿……”轩辕泽大惊,忙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 “公主……”阿碧和阿萝也是发现了她的异样变了脸色,想要上前相扶,却被轩辕泽抢先了一步。这个时候,她们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了,公主的安危才是第一位。 纳兰文卓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的摇晃着脑袋,嘴里喃喃的自语着,“不……不是的……娘不会那样做……不会……”他不敢看贺兰雪的眼睛,本能的下意识后退,再后退,直至跌坐在地上…… 第三百八十三章 纳兰文卓的异样大家都看见了,只是,现在却没有人会管他,几个人都关心的围在贺兰雪的身边。轩辕泽紧紧抱着她,不断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没事了,都过去了,过去了……”他的声音带着轻柔的磁性,慢慢的将贺兰雪那颗狂躁不安的心安抚下来。 “公主……”两个丫头的眼眶都吓红了,偎在贺兰雪的身前,小声的呼唤着。 “我没事。”贺兰雪抬头,面纱下的她脸色苍白,原本粉红的唇都没了一点血色。看着偎在身边三张焦急关切的脸,她虚弱的笑了笑,“我没事。”她的目光越过阿萝,落在纳兰文卓身上,许久,才说出一句话,“要我放下一切去救他们我做不到,我只能保证自己不会插手。”这也已经是她的极限了。皇帝若要真杀纳兰辰亦,她即便是阻拦也没有用…… 轩辕泽见她心情平复了,心里放心了些,慢慢放开了她。阿萝见了,忙站到贺兰雪的身后,隔开了他们俩。 纳兰文卓脑中还在回响着贺兰雪的话,他的父亲是个负心人,他的娘亲是杀人凶手!直到贺兰雪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才慢慢的回神,“我……能看看你的脸吗?”他想知道,她究竟是谁。太子姐夫说他认识,他自己也觉得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贺兰雪听了,看了他两眼,终是叹息一声,缓缓解开面纱,露出脸来,“横竖我们也见过,以后也免不了会再见,你要见,就看吧。”面纱落开,绝美的容颜出现在几人面前,凝脂玉肤,面若芙蓉,只是刚刚动了心绪,脸色失了几分颜色,却又多了一份柔弱的美,将她刚才的凌厉之气减弱了几分。 纳兰文卓呆了呆,越看越觉得熟悉,那双眼睛,若秋水琉璃,清澈的像山间清泉,干净剔透,只一眼,就望进人的心里。“你是念儿?”纳兰文卓终于想起来,只是还不太确定。只因那时的念儿虽然也算秀丽,可绝没有现在的贺兰雪绝丽无双。 “是我。”贺兰雪又恢复了清冷,淡淡应了声。“当日我进丞相府,就是为了给我娘报仇。你娘今日的种种结果,都是我的手笔,你若心有怨恨,我也不会怪你。反正你姐姐本就多,也不差我一个!”同为子女,她会为母报仇,纳兰文卓也完全有理由恨她。 纳兰文卓原本暗淡的神色,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后,眼神一亮,眸中露出不确定的惊喜,“你决定认我了吗?”她的声音虽然冷淡听着没感情,可她话里的意思,纳兰文卓听懂了。母亲的错已经铸下,他无力挽回什么,那就抓住现在的。他虽然不大,可是也知道善恶,也明白事理。身世的事情,轩辕泽和贺兰雪没必要骗他,再加上他以前有不小心偷听到锦芬和纳兰若雨的对话,她们两个人在商量什么下毒,毒死之类的话,他当时没在意,以为是说老鼠,现在想想只觉得可怕…… 如果真的是娘亲害死了贺兰雪的娘亲,他只觉得内疚和不安。他有些不知怎么面对贺兰雪的感觉…… 作为儿子,锦芬对他的疼爱可以说是没的说。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大家族里的龌龊事,从不在他的面前提起,也一直教育他做人的道理,要他勤奋读书,宽厚仁和……这样一个处处为他着想的娘亲突然变成了随意害人性命的毒妇,他实在是不愿意相信。可,别人说的他也许不信,就是贺兰雪亲自说了,他也会半信半疑。可,是轩辕泽说了,他就从内心深处信了! 这就是一个人的威信和魅力!轩辕泽这个太子,不仅在他的心里儒雅尊贵,风华无双,就是在整个月华王朝,提起太子殿下,几乎没人不称赞。 “你不恨我吗?”贺兰雪有些诧异,她不相信在听到自己的这番话后,纳兰文卓的心里没有一点的怨恨和不满?自问要是她,她也没那个肚量。 纳兰文卓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自然的垂下了头,低声喃喃道,“恨倒是不恨,只是心里有些难过……”是难过自己的母亲如今形同死人,躺在chuang上不能动弹;还是难过贺兰雪的娘亲年纪轻轻就被人害死,贺兰雪孤苦无依这么多年?没有人问他,他也没有解释。只是屋子里的人都能看得出,他是真的难过! 贺兰雪眸中诧异闪过,随即有了一丝暖色,“好,你即认我,我定会想方设法护你周全。如今御林军只是围府,皇上并未下旨,就表示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你回去要约束好府中的下人,莫要再生出任何事来,你……自己小心。”她弯唇笑了笑,叮嘱道。短短几句交流,姐弟俩却都有了一种属于亲人的温暖感觉。或许是因为两人身上都流着那人的血液,不得不说,血缘真是个奇怪又玄妙的东西!贺兰雪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少了刚才的清冷之色。 “恩,谢谢姐姐。”纳兰文卓很是乖巧的点头。纳兰若雨对他也很是疼爱,可却没有和贺兰雪在一起时这种淡淡的,无法用言语说出来的温情。对于她,纳兰文卓有些依恋! 轩辕泽打了个手势,流云就走过来恭敬的道,“大公子,请随小的离开。” 纳兰文卓有些不舍,可也知道自己真的不能久留,不舍的目光看了看贺兰雪,见她笑望着自己,心里一暖。又看向轩辕泽,见他也面色温润,眼角带笑,却同样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就不甘扁了扁嘴巴,“那我回去了。”说完,也不再看两人一眼,闷声不响的就往外走。 贺兰雪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忍,却终究是没有出口。他已经九岁了,也该让他经些事情,毕竟,丞相府往后还是要靠他来维系。 “他终究和他的母亲姐姐不一样!”看到纳兰文卓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后,轩辕泽才慢悠悠说了一句。 “是啊,如今这丞相府,总算有了点东西让我牵挂。”贺兰雪笑笑,笑容有些苦涩。 “公主,你该上药了。”阿萝见不得轩辕泽看自家公主的眼神,见纳兰文卓走了,忙大声的提醒着。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朝轩辕泽飘过去,那意思很明显:你该走了! 无奈人家太子殿下那眼神尊贵,根本就不往她这里看一眼,仍自顾自的看着贺兰雪,笑容温柔,“雪儿,昨夜睡得可好?”话一说完,他自己先愣在了那里! 那有一开口就问人家女孩子这个问题的?轩辕泽的一张俊脸瞬间变成了关公,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他有些慌乱的看着周围的东西,眼睛不知道该放在那里,就连手,也紧张的攥成了一团…… 贺兰雪忽的笑了,她可是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窘迫的表情,怎不让她忍俊得住。她这一笑,如春花绽开,雪莲盛放,美得无法比拟,直让周围一切的景物都变了颜色!轩辕泽看呆了,目光痴迷而缠,绵…… 阿萝好阿紫虽然早已见了不知多少次,也是被惊艳了一把。不过,两人看的久了,也就没轩辕泽那么夸张,只是阿萝却是紧紧盯着他,见他的目光紧紧锁着贺兰雪,忙横身挡在他的前面,笑着对贺兰雪道,“小姐,我们去换药!” 视线被挡住看不到佳人,轩辕泽这才回过神来,俊颜再一次染上薄薄的红晕,像染了女孩子的胭脂!容颜如玉,烟染红霞,不是女子,却美得绝世风华!这一次,换做是贺兰雪看呆了!从来,她都知道他容颜俊美,古今少有,却不料他羞涩的样子,竟比女子还要好看…… 两个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望着你,痴痴缠缠,眼中再也没有了别人…… 阿碧和阿萝想要开口呵斥,可又看到自家公主那神情凝望的眼神,更害怕说出来让主子难堪,就索性什么也不说,两个人都垂着头做乌龟状,眼不见心不烦。 院中,一个侍卫匆匆而来,在流风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流风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侍卫说完,就退了下去。流风偷偷透过竹帘缝隙看着屋子,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主子。想了想,觉得还是告诉的好,就轻咳了一声,“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他的声音不高,可在静怡的屋子里却赫然惊醒了两个人。贺兰雪一张俏脸红如云霞,羞得忙垂下了头。她刚才竟是中了什么邪?竟盯着他看了那么久! 轩辕泽的尴尬之色不比她少,可看着她俏如桃花,含羞带嗔的目光,他的心瞬间柔成一片……心中有些感激流风出声解了自己的尴尬,又有些抱怨他出声的不是时候。唇角弯了弯,掩了神色,淡淡的道,“进来。” 贺兰雪坐直了身子,阿萝退后两步,和阿碧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后。等到流风挑了帘子进来,贺兰雪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殿下,京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流言……”流风不傻,自然听到了自家主子口中的恼意,所以说的小心翼翼。 “哦?”轩辕泽目光如初,显然在他的意料之中。贺兰雪看了他一眼,笑着道,“是不是关于我的身世?”她原本以为那些人昨夜就会放出消息,没想到却是快中午了才散发出来。原本她说出来,就没打算能瞒得住。纳兰辰亦在朝堂树立的政敌必然不少,一心想把他拉下来的大有人在,那些人莫不是挖空心思想要找他的把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些人不抓住才奇怪了! 流风点点头,“是。只是那些人乱说一通……”流风想起刚听到的话就有些气愤。 “无非是说我无情无义,不顾骨肉亲情,借着皇上的手欲要毁了整个丞相府罢了!”贺兰雪笑的更加清淡,眼中也没了刚才的暖色。 流风一愣,点点头,“公主说的很对……”却在抬头看到她的容貌时,呆了呆,反应过来忙垂下了头。那可是殿下的女人,他可不敢多看! “他们怎么能胡说?事情明明不是那样的……”阿萝急了,忙出声辩解。说了一半,被阿碧拉了拉袖子,示意她不要多话。阿萝扁了扁嘴,却还是抿紧了嘴巴。 “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要怎么说我们管不住,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好!”贺兰雪并不在意,丝毫没有影响心情。 “说得好。清者自清,公主不必在意。”轩辕泽温声道,却对流风使了个眼色,流风领会,躬身行礼后走了出去。 流风直接走到了门外,招手让一个侍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侍卫点头很快离开。流风又对着暗处打了个手势,随即就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声响,很快就归于平静。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京中的消息总是散播的很快,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北疆公主贺兰雪竟然是丞相府大小姐的事,不消一个时辰就传遍了京城的角角落落。好事之人都会忍不住猜测,这大小姐为什么会流落在外,还成了北疆的公主?这话,自然也就有人会解释一番了…… 京中的茶楼,二三十个人坐在几张桌子旁,聊着八卦,说着新鲜事。这其中最热门的话题,自然就是北疆公主成了丞相府小姐的事! “这贺兰雪也太不孝了,故意在皇上面前说出替嫁的事,摆明了就是想看着纳兰丞相获罪入狱。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心肠竟这般恨,全然不管血脉亲情了……”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啧啧的说着话。他说话的神情和语气,仿佛他知道内情似的,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是啊,那有亲生女儿这么害自己的父亲的?这个贺兰雪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另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男子附和道。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一起点头附和,纷纷同意两人的话。那两个人扫了一圈,见自己成功的挑起了众人的怨气,相望一眼,得意的笑了。 角落里两个年轻的男子喝着茶低头不语,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诋毁着贺兰雪,眸子里都染上怒色。两个人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朝茶楼边上使了个眼色,很快,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就放下手里的茶碗开了口。“是这样吗?我怎么听到的不是这样啊!” 老者看上去六十多岁,精瘦干练,人看上去不是很精神,可是声音却很高,一下子就将茶楼中其他人的声音盖了下去。就连原先声音很高的两个男子,也愣在了那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老汉听到的可不是这样子的。”老汉看了周围一眼,目光在那两个人脸上扫过,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听说那个贺兰公主可是小小年纪就被人害死了母亲,她自己也流落在外吃尽苦头。长大了她想要替母报仇也不为过。唉,想她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亲眼看着母亲被人害死,她又怎么能不恨?她的母亲可是北疆王的亲妹妹,那海夫人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啊,就这么被小妾害死了,北疆王估计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怕是……”老汉说到这里慌忙住了口,有些惊恐的朝茶楼里里外外看了几眼,干笑着道,“老汉多言了,多言了……”说完,忙离开了。 非议国事可是杀头的死罪,众人看着老汉离开,都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只是众人的神色都不若刚才般那样极端,多了一丝凝重。很快,又有人离开,不到片刻,人群就散了七七八八。原来说话的两个男子见人都走光了,互望一眼,起身离开。不久,他们就出现在了另一座茶楼,只是还没有等他们开口,茶楼里已经有人议论开了,说的,竟是那老汉的说辞…… 很快,不一样的传言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对贺兰雪的指责也变成了同情!这同情迅速蔓延,飞快席卷了整个京城!一时之间,原先对贺兰雪不好的言论,都变成了怜惜和同情。大户人家的正室,最讨厌的就是姨娘跋扈,仗着老爷的疼爱,不把正室放在眼里。整日里就是争chong耍心眼,使诡计。很多人都吃过正室的亏,自然最恨的就是锦芬这样的人。一时,锦芬的恶名响彻京城。人往往就是这样捧高踩低,锦芬风光无限的时候,许多高门贵妇那是争相巴结。如今她躺在chuang上半死不活,那些一向和她交好的妇人听到她的种种恶行,皆纷纷翻脸,骂她比任何人都狠!都恨不得以前从来没有和她有过交集,都恨不得她马上死掉…… 所谓的墙倒众人推,就是这个现象! 丞相府里,负责买菜的小厮将听来的消息告诉柳絮的时候,柳絮正和纳兰若薇说话。 “什么,你说北疆公主是大小姐?”柳絮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她身旁,纳兰若薇则是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什么?那个北疆公主竟然是自己的大姐?府上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大小姐,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柳絮是知道念儿的身份,可自从半年前念儿被纳兰若雨陷害失了踪后,她一度以为她已经不在了。当时,她觉得并没有什么,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惋惜。毕竟,念儿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小姐,却也没有逃过锦芬母女的陷害!只是,这些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反正锦芬已经成了那个样子,她又生了儿子,这丞相府,以后就是她的天下了!可主母般的生活才过了没几日,丞相府就出了这样的事,这让她一个女人可如何是好?她谁也不认识,娘家地位卑微,根本就不可能帮到她。伯爵府因为锦芬的关系,也很少来往,他们估计也不会管。现在,却突然冒出来这么个震惊的消息,她惊诧的同时,突然涌上一点喜悦,贺兰雪既然是大小姐,那么,她的父亲有难,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这消息确切吗?”锦芬顾不得儿子在知秋的怀里哇哇大哭,忙走到小厮的面前高声问。 “是,千真万确。现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小厮陪着笑,小声的回答。外面还传言大小姐是回来报仇的……不过,这话,他现在可不敢说。 “赏!”柳絮只觉得这半日的闷气一下子就消散了不少,脸上也有了笑容。她高兴的对知夏吩咐,知夏赶紧拿出一两碎银子赏给小厮,小厮欢喜的谢了恩离开。 “娘,什么大小姐?我的大姐不是太子妃吗?”纳兰若薇一见小厮走了,忙抓住柳絮的胳膊问。 “纳兰若雨的前面还有一个大小姐,叫纳兰若雪,是先夫人海清韵所生。那时候,你刚刚出生不久,自然不记得。”柳絮的心情好了,耐心的给纳兰若薇解释。“当年幽兰阁发生了一场大火,包括海夫人母女在内的十几人无一幸免……”许是想起了当年的惨状,柳絮的眼神有些飘远…… “啊……”纳兰若薇惊得合不上嘴巴。怪不得幽兰阁的大门一直紧锁着,不让人看见,原来是死了人!只是大小姐不是烧死了么,怎么又成了北疆的公主?心里想着,她就说了出来。 柳絮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是被人所救吧!”大小姐总是能让人惊奇,五岁失踪直到十五岁归来。被人陷害却又成了北疆的公主,她的身上,总是让人感到神秘莫测……要是自己去求她,她会不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出手相助?大小姐对锦芬母女的恨她自然知道,那么对纳兰文卓也就没多少好感。自己现在有了儿子,这丞相府将来的家业,一定要交给自己的儿子!至于纳兰文卓……柳絮的眼中划过一抹狠辣! “姨娘,刚才厨房的蔡婆子前来禀报,说是大少爷刚才偷偷出了府,不过现在已经回来了。”知夏从外头挑了帘子进来,走到柳絮的身边低声道。 “哦,他的胆子倒是大了,竟敢偷偷出府!可知道他去了哪里?”柳絮看向知夏。 “说是在前面大街下了马车,不知道去了哪里。”知夏忙道。 柳絮沉思了片刻,冷声道,“查一查,看大少爷今早和谁在一起的。” “是。”知夏忙退了下去。 “娘,他出去就出去了,管他做什么,还是弟弟要紧。”纳兰若薇逗了逗知秋怀里粉嫩嫩的小弟,不在意的道。 夫人如今根本就没用,纳兰文卓是嫡子又如何,现下还不是要看母亲的脸色过活?想起这半年来那些以前不怎么理自己的大家小姐们,还不是对自己笑脸相迎?哼,等到母亲被扶正,那些人还不知怎么巴结自己呢。纳兰若薇有些得意的想着,全然忘记了她的父亲还在天牢里不知生死呢。 “别胡说,卓儿也是你的弟弟。夫人病了,你更要多加关爱他,知不知道。”柳絮换上慈爱的笑容,温柔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道。她现在还没有被扶正,温柔贤惠是一定要维持的象形。现在纳兰辰亦也对她信任有加,她相信,那一天并不会遥远。 纳兰若薇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她可没有那闲工夫去关心他,要不是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她根本都懒得理他。 “你呀!”柳絮自然知道女儿心里的想法,可又舍不得呵斥,只是无奈的点了下她的额头。 “二夫人,奴婢打听到了,二小姐今日一大早去了大少爷的院子,两个人说了一会的话,然后大少爷就去了厨房……”知夏走了进来,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柳絮。 “是她?”柳絮冷笑一声,“她倒是闲的很……,去,将二小姐叫来!” 第三百八十五章 纳兰文卓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小丫头禀报了一声,他走了进去,见了柳絮,他叫了声,“柳姨娘!三姐姐。”态度即不亲热,也不显得生疏,从从容容的,尽显嫡少爷的风范。 柳絮暗恨,却还是换上笑脸温柔的道,“大少爷来了。” 说也奇怪,她以前觉得纳兰文卓乖顺懂理,是个不错的孩子。可自从生了儿子,锦芬又病了之后,她看他却怎么都不顺眼了!特别是他叫自己姨娘两个字时,她心里那个不舒服就更明显了。可是,她知道如今不能强求,她原本就是个姨娘,他这么叫理所当然。可是,她看纳兰文卓的目光越发的狠冷了。只她不会傻得表现出来,做样子她也会。她相信自己的手腕不比锦芬差,她还等着哄好了纳兰文卓,让他在相爷的面前说好话呢! “不知姨娘唤文卓来有什么事?”纳兰文卓问的礼貌,他的目光落到弟弟身上,唇角弯了弯。府里好多年都没有小孩子了,这个弟弟齿白唇红,煞是可爱。小娃娃在知秋的怀里看到来了个不是很熟悉的人,见他望着自己,忙咯咯的笑出声来,伸出胳膊,竟要纳兰文卓抱!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愣,知秋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将小少爷送过去。柳絮愣在那里,私心里,她并不希望她的孩子和嫡出的大少爷有什么接触。自来嫡子都不喜欢庶子,这是每一个富贵人家都有的事实。可是,现在是自己的儿子找人家抱,她不知道纳兰文卓会不会……她愣住了,半天没有动。奶娃娃见胳膊伸了半天无人理会,就有些委屈,小嘴一扁,眼看着要哭。 柳絮看着宝贝儿子要哭,不觉心疼,就想走上前去安慰。哪知,她刚准备动,就看到纳兰文卓已经走了过去,伸出手,将奶娃娃抱在了怀里。他才只有九岁,自己本身也还是个孩子,一个大孩子抱一个小孩子,且还是个没有任何抱人经验的男孩子,其笨拙程度可想而知。知秋有些慌乱的伸出手护在周围,一双眼睛有些求救的看着柳絮。而柳絮比她还紧张,同样是一脸紧张的紧盯着纳兰文卓,只怕他把孩子给摔了。纳兰若薇则直接大呼起来,“啊……你慢些,别把孩子摔了……” 纳兰文卓紧紧的把小弟弟抱在怀里,他不知道应该怎样抱,只是学着大人的样子,抱着腰和屁股。小家伙显然很喜欢这个哥哥,很自觉的在他的怀里扭了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嬉笑着朝纳兰文卓的脸上抓去。 “二少爷!”知秋吓坏了,这小孩子不懂事,要是不小心把大少爷的脸抓破了可怎么好?柳絮也惊呼一声,她倒不怕儿子将纳兰文卓的脸抓花了,而是怕纳兰文卓一气之下,把儿子给扔了! 只是,她们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小胖手只是好奇的摸了摸哥哥的眼睛和鼻子,最后竟抱着他的脸啃了起来。纳兰文卓也不恼,任他在自己的脸上为所欲为,任他将口水糊了自己一脸。小家伙啃了两口,许是发觉啃不动,不好吃,没有奶香味,不甘的扁了扁嘴,目光扫向周围,看到柳絮,乐了,咿咿呀呀的叫唤起来。 “来,娘抱。”柳絮忙走过去将儿子抱起来,离开纳兰文卓的身边,仔细看了看,又亲了亲儿子的小脸,“你这小子,真是顽皮,怎么抓大哥哥的脸呢?”话语虽然带着责怪,却也透着浓浓的chong溺。“文卓啊,弟弟还小,你不要见怪哦,他也是想和你亲近,只是他还小不会表达……” “姨娘,没事的,我不会放在心上。弟弟很可爱!”纳兰文卓笑了笑,“不知姨娘……”他知道,柳絮可不会无缘无故找他过来。 “也没事,就是听说你今日偷偷出府了,如今重兵围府,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抓住把柄。你父亲如今不在,姨娘纵然是女流,也要担负起整个丞相府的重任。姨娘可不希望因为你的一次莽撞,而将你父亲陷入危机!”柳絮说的有些语重心长,话语里明明白白的指责也很明显。 纳兰文卓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满,他也觉得自己是莽撞了,要是被人抓到,私自出府可是要判大罪的。到时候,本就身有罪责是父亲更会雪上加霜,说不定,皇上一怒之下,就判个斩立决……这些,他自然是不敢想,就是进了丞相府的那一刻,他才感到一丝后怕! “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不会了!”纳兰文卓有些内疚的垂下头。 看到一向高傲的大少爷对自己低头,柳絮心里说不出的舒坦,她特意将儿子抱高了些,让他小小的身子得以高过纳兰文卓。她相信,在她的用心调,教下,她的儿子将来一定可以高高在上,将纳兰文卓踩在脚下!眼前仿佛出现了荣华在身,无限风光的景象,所有人都对她笑脸相迎,阿谀奉承…… “好了,没事了,你好好歇着,不要乱跑。”回过神,淡声对纳兰文卓道。眼前这个半大孩子,可是她所有荣华富贵的绊脚石! “是。”纳兰文卓应了,也没有迟疑,点头后走了出去。 “哼,神气什么……”纳兰若薇看着纳兰文卓虽然没了往日的神采,却依然有着不容小视的天生尊贵,忍不住讥讽! “好了,你也回去乖乖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没事不要出来。”对自己的儿女,柳絮总是有太多的温柔慈爱给予,她嗔怪的瞪了女儿一眼,让小丫鬟将她带了下去。 纳兰若薇一走,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去,将这本女戒交给二小姐,让她认真抄录十遍。” “是。”知夏应了声,带着女戒退了出去。 宫里,被连番计划失败一,夜没有睡好的轩辕无痕,正眯着眼睛看着桌子上的密信。 “父皇,你真的打算将纳兰辰亦拿下问斩?”轩辕湛站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第三百八十六章 “哼,纳兰辰亦胆子不小,竟敢欺君。就是朕斩了他又如何?”轩辕无痕冷哼一声,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划过一抹狠咧。身为天子,无上权威被臣子挑衅,他怎么可能不怒?要不是纳兰辰亦还有些用,他一早就让人将他砍了。 “父亲,贺兰雪真的是纳兰辰亦的大女儿?”轩辕湛接过魏公公奉上的茶,双手捧给皇上,问道。 “恩,朕已经命暗卫仔细查过了,贺兰雪的确是纳兰辰亦的大女儿纳兰若雪。她的母亲,就是北疆王的亲妹妹,海公主!”轩辕无痕的眼前再一次出现那个温柔如水,清冷如雪的女子模样来…… “听说海公主当年的死亡并非天灾,是丞相府的锦姨娘下的毒手。”对于宫中的明争暗斗,轩辕湛并不陌生,他可以想象一个自小被无尽chong爱包围的毫无心机又高傲冷清的公主,被一个心肠恶毒,又满是算计的小妾欺负的惨状。宫中的暗斗他一向讨厌,他相信他的母妃也定是死于这种看不见硝烟的血腥。 “朕担心的也是这个,北疆王可就只有这一个亲妹妹,现在得知她被人害死在丞相府里,定然不肯罢休。怕是贺兰雪只是一个引子,后面还有更厉害的招数。”轩辕无痕抚了抚有些疼痛的额头道。 虽然月华和北疆的交情已经没有先祖在时那样浓厚,可北疆的势力不弱,千万不可小视。若是和北疆交恶,那和它相邻的南冥就有可能趁虚而入,到时后果不敢想象…… “那个耶律将军自从到了京城后就时常不见,是不是在暗中进行这什么?”轩辕湛有些担心的道。 “那个耶律奇的确在暗中有所动作,不过却是针对太子的,”轩辕无痕冷笑一声,“他这样就等于是在帮我们,让他和轩辕泽两厢厮杀一番,到时候就算是北疆王问起,我们也有太子这个替罪羊!”只是看以前贺兰雪对轩辕泽那是深恶痛绝,昨夜却仿佛一切冰消云散,反而脉脉含情。莫非,是两个人之间的误会解开了?轩辕无痕觉得头痛的更加厉害。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轩辕泽攀上北疆这棵大树! “父皇高见!”轩辕湛奉承道,一双眼睛却阴霾一片。不管贺兰雪是不是纳兰辰亦的女儿,就冲她是北疆王的外甥女这一点,他也一定要把她抢到手!如果抢不到,他不介意毁掉!反正他得不到的,轩辕泽也别想得到! “那个贺兰雪和她的娘亲一样,是个绝色的人儿,你对她可有什么想法?”轩辕无痕想起前几日京中关于几位皇子争一女的传言,抬头问道。 “不瞒父皇,儿臣的确心仪于她,只可惜她好像看中的是太子。”轩辕湛叹息一声,语气是说不尽的惋惜! “哼,看中又怎么样,两国联姻,可不是他们两个说了算。你若是看中她,父皇就给你赐婚。到时候圣旨一下,她也只有乖乖嫁给你的份!”轩辕无痕冷哼一声,有些不以为意的道。身为手握生死大权的君王,别人的生死都在他的一句话,更别说一段婚姻了!更何况轩辕泽喜欢的,他越是要掠夺…… “如此,儿臣就先谢过父皇了!”轩辕湛欢喜一笑,对着轩辕无痕施了一礼。 “你是朕最疼爱的孩子,朕自然会向着你,为你打算。要不然,朕也无颜对你母妃了!”轩辕无痕叹息一声,眸中染上痛色。随即,他眸中的痛色敛去,换上浓浓的恨色。都是轩辕泽,要不是他,梅妃就不会死!所以,轩辕泽这个孽障,必须死! 轩辕泽自然知道他眼中的神色代表什么,他垂头不再说话,眼睛飘向殿外…… 皇后宫中,瑶姑姑正小声的将宫外的消息禀报给皇后知道。“娘娘,那些人将贺兰公主传的如此不堪,真不知他们安得什么心。”瑶姑姑有些气愤不过,她觉得贺兰雪真的很好,不仅人长得美,性情又好,对皇后娘娘也恭敬孝顺,对太子殿下也有情。她几乎都看不出哪里不好了! “他们是见不得太子好!描黑了贺兰公主,连带着太子也会受到影响。那些人,根本就是冲着太子来的!”皇后气的脸色都白了,时至今日,她要是还不明白轩辕无痕的用心,那她可就是真的傻了!只是,她实在是不解,同样是他的儿子,他怎能厚此薄彼到如此地步?若太子顽劣不堪,懦弱无能也就罢了,偏偏他文韬武略样样拔尖,文采出众惊才绝艳。可这样的他还是被他的父亲所厌弃,这就让人费解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知道的原因!皇后越想越觉得可疑,招手让瑶姑姑靠过来,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半天,瑶姑姑仔细的听着,最后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太后宫中,静婉公主轻轻按压着太后的肩膀,桂嬷嬷站在一旁。 “母后,没想到那个贺兰雪竟是纳兰辰亦的女儿,还是曾经的丞相府婢女!怪不得我一看到她就觉得不舒服,一脸狐媚样,勾人心魂的。”静婉公主一想起自己的小姑子这次是彻底没希望了,就一脸的不高兴。丞相府嫡女再加上北疆公主这个身份,估计纳兰若雨都只有靠边站的份!只是,丞相府现在可是名存实亡,生死可就在皇上的一句话!想到这里,静婉公主的眼睛一亮! “这个丫头也不简单,才一出现,就搅得宫中不得安宁。太子那么个儒雅听话的孩子,为了她,都敢和你皇兄对着干了。哎,还有小六,小九,这一个个的都喜欢上了她。哀家就不明白了,这京中那么多温婉端庄又貌美的大家小姐,这几人怎么就都看不上?”太后闭着眼睛,叹息着说道。 “还不是她的身份!”静婉不想承认贺兰雪的容貌绝美,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所承认的,就只有贺兰雪北疆公主的身份对皇子有帮助! 第三百八十七章 入夜,四周静寂,空中偶有几颗星星在闪耀。气温有些闷热,大有山雨欲来的架势。 驿馆中,房中实在是太热,就算洗了澡没一会也是汗流浃背。无奈,阿萝只好搬了个贵妃榻,放在院子里的榕树下,以便贺兰雪散暑。阿碧做了冰镇莲子羹,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虽然很热,但贺兰雪不喜欢吃太凉的食物,喝了小半碗就不用了。倒是阿碧一下子喝了两碗,喝完了大呼过瘾! “公主,这月华的天气真热,还是我们北疆好。也不知道家乡的葡萄熟了没有……”阿碧遥望着夜空,无限怀念的喃喃道。 “是啊,还是我们北疆好!”阿萝也在一旁附和道,她见贺兰雪额头渗出了细汗,忙使劲摇着手中的扇子。 贺兰雪笑着摇了摇头,她自小在月华长大,到北疆也不过大半年,对那里,也的确没有多少感情。不过,王舅和几位表哥对她都是很好的,她不能不记挂。月华的天气,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是这样,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 突地,挂起了一阵风,卷着落叶带着灰尘铺天盖地而来。 “呀,怎么起风了?噗……刮得满脸都是土。”阿萝叫了一声,忙将身子挡在贺兰雪的面前,帮她遮挡着风沙。“公主,我们还是赶紧回房间里吧,这外面实在让人受不了。”屋子里,热是热,可没有沙尘啊。 阿碧也跑了过来,两个人护着贺兰雪,遮着她进了屋子。 “呼……终于进来了。这鬼天气,怎么好好地突然刮起了风?”阿萝拍打着贺兰雪的衣衫,阿碧拿了块帕子过来,贺兰雪擦了擦脸和手。屋外,风更加猛烈,天地间瞬间变成了昏暗的牢笼。强劲的风夹带着风沙,打着旋,卷着落叶,飘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树枝被吹得吱吱作响,树上的鸟儿也惊慌的拍打着翅膀,黑夜里也不知道该飞向哪里!阿萝利索的关好了窗户,还有些心有余悸。 很快,一道闪电划破黑幕,倾盆大雨倾泻而下。透过纱窗看去,天地间灰蒙蒙的,像罩了一层云雾。雨滴落在房瓦上,噼里啪啦直响,那声音,听在因为闷热而心情烦闷的几人耳中,无疑于悠扬的天籁。 贺兰雪的心情瞬间平静了下来,清眸凝望着雨幕,嘴角微微扬起。听说天牢地势偏低,这一下雨,会不会遭了水灾?纳兰辰亦父女两个在里面,不知会不会被淹了? 想到这里,她不仅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什么时候,她的心已经如此可怕了? “这雨也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不过,总算是凉爽了一些。”阿碧遥望着远处有些模糊不清的屋檐道。 “时间不早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贺兰雪想一个人呆一会。 “是。奴婢告退,公主你也早些休息。”两婢应了,施礼后退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暴雨将空气中的灰尘都压了下去,带起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好闻又熟悉。贺兰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这种感觉压在心底。 突然,雨中传来有些异样的轻响,声音虽然很低,可是她却听得清晰。她瞬间警觉起来,身子轻盈一闪,躲在门后,手指一弹,烛光顿时灭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她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着外面。这暴雨之夜,会是什么人会夜探驿馆?是查探消息还是杀手?是谁派来的呢? 终于,一道人影悄然接近她的房间,在房门前停顿了一下,伸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中漆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贺兰雪的目力很好,即使是黑暗中她也能看清黑衣人的体型轮廓。瞧着身影,是个男人,只是不知怎么,她总觉得有些熟悉。她没敢动,身子紧紧贴着墙壁,手中握紧了匕首。 黑衣人扫视了一圈屋子,然后抬脚,悄悄朝里边走去。挑开纱帐,榻上的被褥整整齐齐,根本就没有睡。他一惊,想要转身却是已经迟了。一把冰寒的匕首,已经紧紧的贴上他的脖子,同时,一道冷冷的声音也在他身后响起,“阁下冒雨夜探,所为何事?” 男子的身影晃了晃,他想要转过身子,却碍于脖子上那把锋利的匕首,只是微微别过了一点点,好半天才颤着声道,“雪儿,是我!” 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她从小听到大!“师……师兄?”她试探着喊了一声,手中的匕首缓缓落下。 黑影转过身子,露出俊逸的脸庞,一双灿灿生辉的眸子!这人,不是云轻扬是谁! “师兄!”贺兰雪的声音有些哽咽,曾经,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云轻扬了。当时他的伤很明显不轻,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如今,他生龙活虎的站在她的面前,虽然他的脸上能看到沧桑,却依旧俊逸如初。大半年,他仿佛一下子成熟了不少,脸上都是沉稳和笃定,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年少轻狂。 “雪儿!”看到久违的人影,云轻扬再也忍耐不住思念,一下子将贺兰雪抱在了怀里,紧紧的,再也不舍得放开! “师兄。”久别重逢,贺兰雪也没了那么多的顾忌,任凭云轻扬将自己抱住。他的衣衫冰凉,上面还有未干的雨水,可贺兰雪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不适。俩人自小就在一起,早就成了亲人,她一直当他是亲哥哥般信赖。哥哥抱妹妹,再自然不过。 门外,一道人影站在暗处,看着云轻扬将她抱在怀里,凤眸瞬间像要喷出火来。他的雪儿,云轻扬凭什么抱?他甚至有了一股冲动,想要闯上去将云轻扬那双手砍掉! 流云站的稍远,可他也强烈的感受到了自家主子身上散发出的凌厉冷意。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想着贺兰公主究竟和谁在屋子里,怎么自家殿下心情瞬间如此之差?可他也不敢上前去看,只好在心里不断的揣测着。要是他知道贺兰雪现在被一个男子抱在怀里的话,相信他也会有砍手的冲动…… 屋子里的两个人,丝毫不知道外面有人,只是尽享着重逢的喜悦。 怀中的人儿芳香柔软,让云轻扬几欲沉醉。他有些贪婪的嗅吸着属于贺兰雪的幽香,满足的闭上了眼睛。这种味道,他曾在梦里怀念了无数次,如今真真切切就在他的怀中,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从他听到关于北疆公主就是丞相府嫡女的消息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他不管纳兰若雨是不是北疆公主,只要是他的小师妹就好!为此,他不惜夜探驿馆。好在今夜大雨,掩藏了他的行踪,也让侍卫疏于防范,他才能顺利的进到贺兰雪的屋子。 殊不知,他心里还在这般的庆幸,门外轩辕泽却是皱起了眉头,这驿馆中的侍卫,看起来应该换人了!还好他心中想她就忍不住冒雨跑过来,要不然,他又怎么能发觉云轻扬这个家伙! 好半天,云轻扬还没打算放开贺兰雪,轩辕泽脸色越发的黑,手指一弹,一物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啪……” 这声音惊醒了贺兰雪,她这才发觉自己还在云轻扬的怀里,忙推开他,迅速的倒退了一步。感觉到怀中骤然一空,云轻扬有片刻失神,想起来贺兰雪如今是大姑娘了,自己已经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无所顾忌的抱她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可又一想她好好的,比什么都好,也就释然了! “师兄请坐。”贺兰雪找到火折子,将蜡烛点燃。昏黄的烛光摇了摇,慢慢亮了起来。 不远处偏房里,阿萝听到声音起来了,“公主,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我睡不着,起来喝口茶,你睡吧。”贺兰雪忙将云轻扬挡住,这样,从窗户上就看不到他的身影。 阿萝应了,房中很快熄了灯。 “师妹,你真的是北疆公主吗?”见阿萝没了动静,云轻扬这才压低声音道。 “是。”贺兰雪点点头。“我娘亲是北疆王的亲妹妹海公主,在你离开后,王舅派的人救了我,我在北疆养好了伤。王舅听了我娘亲的事,就让我带人回来给我娘亲报仇!”北疆王虽然恨锦芬的恶毒,却也恨纳兰辰亦的花心无情,所以纳兰辰亦不会有好下场。 “纳兰辰亦当初不知道你娘亲的身份吗?”云轻扬问了一句,随即他自己就做了回答,“也是,要是他知道的话,就不敢那么对你娘亲了!” “娘亲为他抛弃了尊贵的身份,隐姓埋名嫁入丞相府,却只是三个月,他就又迎了新人入内。这让娘亲如何不伤心?娘亲的心伤了,也冷了,便一切都无所谓,从那以后,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后来我出生,娘亲更是将所有的爱都给了我,再也不管府里的事。锦芬一个姨娘慢慢的权利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嚣张……”贺兰雪眸中有了泪,她不会忘记小时候娘亲给她绣了一个很是精巧的荷包,纳兰若雨看见了,硬是哭闹着要。而她的好父亲则是轻飘飘的一句,“你是姐姐,理应让着妹妹,将荷包给妹妹玩玩。”结果,纳兰若雨只是看了一眼,就将那荷包丢尽了水池里…… 第三百八十八章 往事如风,虽然逝去,却也让她每每忆起都红了眼眶。 云轻扬看在眼里有些心疼,忙柔声安慰,“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他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贺兰雪仰起脸对着他笑了笑,眸中的泪隐了下去。 屋外,轩辕泽安静的听着贺兰雪说着她娘的故事,也听出了她的哀痛。心底,对她又添了几缕心疼。只是,看到云轻扬的手伸到她的肩膀上,他的眸子骤然一冷。 “这半年你都去了哪里?”收敛了情绪,平复了心情,贺兰雪关心的问。 “我回了山寨。”云轻扬只是简单的说了五个字,其他的,却不愿多说。贺兰雪点点头,山寨没有人,又安静,养伤再好不过了。 “雪儿,你和轩辕泽是怎么回事?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师兄却不相信的,他可是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突地,云轻扬想起了今晚来的目的,看着贺兰雪的眼睛急切的问道。父亲的仇,那九十多条人命,他可是一刻也不敢忘。他相信贺兰雪也不会忘! “师兄。”贺兰雪有些迟疑,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们都误会他了。杀师傅的人,不是他。”她的表情有些凝重,看着他的眼睛。 “误会?怎么可能!就算那些人理由我们可以不计,可爹手中的令牌却做不得假!”云轻扬大吼起来,神情有些激动。 “令牌是不假,可放令牌的人却可以作假。”贺兰雪很认真的道。她知道要想让云轻扬一下子就推翻深入到脑子里的认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她很耐心的解释。云轻扬是她的亲人,而轩辕泽是她爱的人,她不希望这两个最亲密的人再发生什么误会! “师妹,你是不是还对他旧情难忘?所以,你就想为他推卸责任?”云轻扬怒了,扯着脖子冷冷的道。他的眼神是说不出的失望,对贺兰雪,他真的敢到失去信心了。“也是,那毕竟不是你的父亲!”因为愤怒,他的话说得很重,有些失去理智! “你……”贺兰雪震惊了,她不敢相信的看着云轻扬,才说了一个字,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下……“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对师傅的心,丝毫不比你的少。他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教我武功,教我读书识字。他给了我渴望却得不到的亲情父爱,我是真的拿他当做我的父亲!”她的身子摇了摇,脸色瞬间苍白无血。云轻扬的话,真的伤到她了…… 他可以不理解她,可以质问她,甚至可以打骂。可是,他万万不该说出那句话来…… 看着她伤心欲绝,云轻扬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没遮拦,可是他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只是倔强的将头扭向一边。 门外,轩辕泽握紧了拳头,想要抬脚进去,想了想,还是站在了原地,只是脸色更加差了。 “师傅的仇,我没有一刻敢忘记。那全村九十多条人命,我一个也没忘记!”扶着桌子稳住身形,她没有抬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原本,我这次回来就是找轩辕泽复仇的。我苦心经营,步步算计,贪污案,盐运使,都是我在后面推波助澜。因为那些人都是轩辕泽的心腹,都是他的人。我就想着一点点剪掉他的羽翼,然后借着皇上的手,将他除掉!这样,也不会给北疆带来麻烦。昨日,太后寿宴,我精心布局,只要成功,他就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可是……”贺兰雪痛苦的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宫中的一幕幕画面。他苍白的脸,鲜红的血,以及那一句淡淡的辩解…… “我发现,所有的一切,我自以为完美无缺的计划,只不过是老皇帝的一个局。他在利用我的手除掉轩辕泽,那些杀手,那块故意掉落的令牌,都是他的手笔。”贺兰雪说不下去了…… 云轻扬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你说什么?整件事都是老皇帝设计的,他的目的只是想除掉轩辕泽?”云轻扬觉得无法相信,轩辕泽可是老皇帝最得意的儿子,当朝太子啊!老皇帝怎么会弄这么多坏的心思来陷害自己的儿子?他始终无法相信。 “事实就是这样!”一道磁性的清冷嗓音在门外缓缓响起,轩辕泽走了进来。 猛然听到门外有人,云轻扬和贺兰雪都是一惊。在听出是轩辕泽后,贺兰雪的心安定了下来。 云轻扬显然没有想到今夜不仅他夜探驿馆,外面还有人黄雀在后,他极快的转了个方向,身子对着门口,双手,也很自然的做成了一个准备随时出招的姿势。 烛光摇曳,慢慢出现在光影下的男子容颜绝美,风华无双,一身澈蓝锦衣挺拔如竹。一双幽深清冷的眸子,像万年冰潭,神秘而深邃。他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了云轻扬一眼,径直走到贺兰雪的身边,毫不避讳的将她抱在怀里,柔声且充满歉意的道,“对不起……”三个字,即代表他,也代表了轩辕无痕。 “你怎么来了?”云轻扬觉得轩辕泽的动作就是一种明显显的挑衅,特别是轩辕泽将她抱在怀里的动作,那么碍眼,刺的他眼睛生疼。“太子殿下请注意你的身份,不要欺负雪儿。”说着,他上前两步,就想将贺兰雪从轩辕泽的怀抱里拉出来。可是,他的手还没碰到贺兰雪的衣衫,贺兰雪就被轩辕泽轻轻一带,带离了原地。 “你放开她!”扑了空,云轻扬的怒火更旺,面色一寒,冷冷的道。 “她是我的人,即便师兄关心雪儿,可也不能阻挡她嫁人成亲吧。”轩辕泽脸上挂起一抹清淡的笑意,眼神却满是凌厉的警告。贺兰雪抬头,看着他好看的额头,突然一笑。她承认,他的话成功的取悦了她!他的女人,听着简单,可要真的做起来,却不知道要经过多少艰险阻隔。不过,有了他这句话,即使前面的路布满荆棘,她也不怕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云轻扬的怒火越烧越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都还没来得急和他算账,偏轩辕泽又借着贺兰雪挑衅他不断,这让他如何能忍?怒哼一声,骤然出掌,掌心直奔轩辕泽的面门。都是这个仗着一副好皮囊的太子迷惑了雪儿,让她只听信他的一面之词,连父亲的仇也不顾了。今夜,他一定要杀了轩辕泽为父报仇! 云轻扬的武功是云老寨主亲自所授,再加上他盛怒之下,功力大增,贺兰雪只觉得一道凌厉的掌风直袭轩辕泽的面门。她心里一惊,大喊了一声“师兄,不可……”一面想挣脱轩辕泽的怀抱迎上去。可轩辕泽却不容许她挣脱,抱着她轻轻往旁边一闪,恰恰避过云轻扬的掌风。 云轻扬一击不中,恼羞成怒,眸中一狠,扬掌欲再次劈出。 “师兄,你难道想将整个驿馆的人都吵醒吗?”贺兰雪在他出掌前低喝道,声音不高,却成功的将云轻扬的掌势收住。他恨恨的瞪了轩辕泽一眼,看向贺兰雪时,眼神就变成了委屈,“师妹……”师妹真的中了这个臭太子的毒,不但向着他说话,还凶自己!以前,她可从来没有如此对过自己。 “师兄,你难道不信我吗?”贺兰雪示意轩辕泽放开自己,他虽然有些舍不得,还是慢慢的放了手。贺兰雪一直走到云轻扬的面前,声音冷凝,带着一丝怒气和伤心。“师傅与我,就像是父亲,他的仇,我如何会不报?”她的眼角,慢慢的流下一滴泪,划过脸颊,落到衣领上,晕湿了一小块地方。对于云轻扬的误解,她是真的伤心了!他质疑什么都好,却不该怀疑她对师傅的心! 那一滴泪,虽然轻微,却狠狠的砸在了云轻扬的心上。从他看到贺兰雪以来,他几乎很少看到她哭过,可今夜,她的泪,却让他有些手足无措!“雪儿,你别哭啊,我……”他我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解释来。 一旁的轩辕泽看到贺兰雪哭了,心中一震,站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她的泪,有很大一部分都和自己有关。即便抛去以前自己伤她心的事,皇上挑拨离间,杀了她师傅以及寨子里的人的事,也是她心里不可磨灭的痛。他虽然从不说,可并不代表他不在乎,不关心。如今看到她痛哭流泪,他的心刀刺般难受。他怕自己开口反而火上加油,忍了忍,他终于还是走上前,也不说话,只是递上自己的帕子。 雪白的帕子,伸到贺兰雪的眼前,她愣了一下,接了过来,拭了拭眼角,惨然一笑,“我没事。”说完,将帕子握在了手里,转头对着云轻扬道,“师兄,师傅的事,真的不是太子殿下所为,我们以前都误会他了。”接着,她将皇帝嫁祸轩辕泽的事,说了一遍。自然,细节处,由轩辕泽补上。饶是云轻扬自喻心神坚定,也被他们二人口中的事情吓了一跳。不过,皇室之中多纷争,自古无情帝王家。如老皇帝这样,对才华横溢的太子这般打压的,却也没有几人。轩辕泽的声音一直很平淡,仿佛说的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只是在简单的陈述一个事实!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云轻扬已经没了当初的抵触心理,倒也能客观的分析事情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小时候觉得他对我很是严厉,只以为是严格要求我,也并不在意,反而沾沾自喜。越长大,他对我的厌恶就更甚,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曾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只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自己否决了,如果我不是皇家血脉,那么,这个世上定然早就没了我这个人!”说到最后,轩辕泽也是惨然一笑。这些话,是他一直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痛,今夜,为了打消云轻扬的疑虑,他不惜将心底里的伤疤血淋淋的剥开,摊开在他们的面前……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不知道的原因!”云轻扬皱了皱眉,他有些同情的望了轩辕泽一眼,心中对他的怨恨也散了不少。可是一想起,贺兰雪对轩辕泽的亲密举动,心底吃味,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 轩辕泽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眸子闪了闪,却很聪明的没有说话。其实,对于云轻扬这个可有可无,又是情敌的人,轩辕泽到没有多少在乎。可,贺兰雪在乎,他便不敢做的太过分。 “我猜也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贺兰雪点点头,同意云轻扬的话。不管怎么想,老皇帝的做法都让她疑惑不解,而且根本就解释不通!除非,这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三人说了半天的话,外面的风雨似乎小了一些。贺兰雪忽然想起来,几人在屋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其他侍卫不知道,怎的阿碧和阿萝两个人也毫无察觉?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轩辕泽,眼睛里满是询问。 “我让流云做了些手脚……”轩辕泽回答的毫不避讳。要不然,依着云轻扬的大嗓门,怕是这整个驿馆里的人都要被他吵醒了! 贺兰雪的眸子闪了闪,随即点了点头。轩辕泽行事一向有分寸,想必那几个丫头和侍卫只是熟睡了而已。“师兄,师傅的事,我已经有了主意,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看着夜已经深了,贺兰雪害怕两人的行踪暴露,简短结束了话题,也有了赶人的意思。 云轻扬好不容易见了她的面,自然有好多话要说,可也知道驿馆不是说话的地方,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碍事的轩辕泽在?于是,他心里虽然不舍的离开,还是痛快的点了点头,“夜深了,师妹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说完,他也不等贺兰雪回答,扭头又对着轩辕泽道,“太子殿下,天黑路滑,要不,我们一起?”他都要走了,怎么能放心将轩辕泽这只大尾巴狼放在贺兰雪的屋子里头? “太子府在东,客栈在西,不顺路!”轩辕泽的眼神淡淡,说出的话却坚决没有回转:他不会和云轻扬一起走。可是,云轻扬并不死心,他环视了一圈,“外面风雨交加,要不,今夜我们都不走了?”他问询的看着轩辕泽!目光仍旧扫着屋子里,能睡觉的地方,似乎是真的不打算走了。 贺兰雪皱了皱眉,她知道云轻扬是故意气轩辕泽的,可是他大刺刺的说要留宿在她的屋子里,还是让她有些不悦。这个师兄,又不是小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轩辕泽脸色刷的就黑了,他冷哼一声,率先朝屋子外走去。 他的身后,云轻扬得意的朝着贺兰雪挤了挤眼睛,也走了出去! 第三百九十一章 这样的轩辕泽,从容不迫,荣辱不惊。却更让皇上和九皇子有了摧毁他的平静的疯狂想法,轩辕无痕阴冷的眸子危险的眯起,唇角上挑,勾起一个弧度,“这宫中倒是有些日子没有喜事了……也该热闹一番了!”他的眼睛扫过下面的百官,一扫即收,并未在轩辕泽那一面停留。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魏公公会意,上前两步,从怀中掏出一方明黄色的圣旨来,扬起尖细的嗓音唱诺道,“皇上有旨意要宣读。” 几位皇子和百官悉数下跪,口呼万岁。轩辕瑞跪在地上,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魏公公有些得意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方才摊开圣旨,大声读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疆公主贺兰雪蕙质兰心,贤淑端庄,朕很是赞赏,特赐予……”只是他这一大段话一出口,在看到下面的黑色字迹时,他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手中的绢帛。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只是一瞬间,他的脸色苍白,大颗大颗的汗珠,也从他的额头滚落下来…… 这圣旨明明就是他亲眼看着皇上书写好,他收入怀中的,怎么会变了样?那字迹依然苍劲有力,龙飞凤舞,可是内容,却完全的变了!魏公公彻底傻眼了,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想着哪里出了差错。在御书房,皇上一书写好他就放在怀中,再然后就是陪在龙撵旁,一直到金銮殿,都没有人近过他的身。等等……魏公公突然想起了什么!路上,对了,就是那个侍卫崴脚的那一瞬间,一个小太监在自己快要倒地之时,扶了一把!除了他,再也没有人近过自己的身!他忙抬头慌乱的四下寻找,却哪里还有那个小太监的身影!他的身子晃了晃,却也不敢去看皇上的眼睛,只是攥着圣旨,有些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不动。 轩辕无痕没有动,他只是以为魏公公是故意在吊人胃口,他也乐得看着轩辕泽像只羔羊般跪在那里任人宰割。 大殿上,文武百官等了半天见魏公公突然住口不读了,都心中纳闷。几个大臣偷偷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都摇摇头,他们也不知道皇上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轩辕湛跪在轩辕泽的身后,从魏公公将圣旨拿出来的那一刻起,他脸上的笑容就不曾消散过。他也在等,等着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砸下来时,轩辕泽那张百年不变的脸上,复杂难堪的表情!所以,即便魏公公磕绊住了,他也不急。 轩辕瑞双拳紧握,手心全是冷汗。从听到贺兰雪三个字时,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圣旨上的内容了!一种浓浓的不甘,怨愤,嫉恨……等各种情绪,瞬间在他的心底冒出,他努力克制住着,才勉强压抑住心底的怒火,不让自己在失去理智之下冲出去!雪儿,我们真的无缘了吗? 三皇子四皇子事不关己,却也因为京中的传言忍不住偷偷对着轩辕泽的后背多瞧了两眼。他们的心底也在猜测,皇上究竟将贺兰雪许配给了谁? 第三百九十二章 相较于他们的揣测不安,轩辕泽依旧是神色平平,跪在那里连头也没有抬。仿佛,圣旨上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轩辕湛瞧着他冷静平和的神色,不仅低低冷哼了一句。看他一会还怎么装? 只是……又过去了半盏茶的功夫,魏公公捧着圣旨还是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他的一张老脸,已经没有了一点血色。 皇上终于觉得有什么不对了,他挑了挑眉,咳嗽了一声,意在提醒魏公公,继续宣读圣旨。只是,他都咳了两声了,平日里机灵的魏公公却毫无反应!他怒了,冷冷的哼了一声。魏公公此时如坠冰窖,浑身冷寒,被他这么一哼,猛地打了一个寒蝉。身为轩辕无痕的心腹,他自然明白轩辕无痕那一声冷哼可是发怒的前兆。魏公公又抖了两下,才战战兢兢的打开圣旨,哆嗦着重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疆公主贺兰雪……蕙质兰心,贤淑端庄,朕很是赞赏,特赐予……”魏公公偷偷看了皇上一眼,见他面色铁青,眸色阴沉,忙逃避的移开眼。他又看了眼大殿中的群臣,见众人纷纷有了不耐之色,俱是抬眼看着自己。没办法,他只有在心底哀叹一声,颤着声读了下去,“特赐予太子为正妃,着钦天监择日完婚!” 终于读完,魏公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是祸躲不过,他心里清楚,今日这件事,皇帝一定不会饶了他!圣旨一宣,贺兰雪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妃了!就算是谁有异议,也断无办法更改!他有些惨然的一笑,也不再看皇帝和轩辕湛惊异的脸色,静静的退到一边。 “怎么回事?”大殿上,轩辕湛已经忍不住叫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他刚才是不是听错了,怎么赐婚的成了轩辕泽?他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恨恨的看着魏公公!父皇明明说要将贺兰雪赐婚给自己的,这个老狗怎么读成了轩辕泽?莫不是他收了轩辕泽的好处?一时之间。他恨不得闯上去将魏公公千刀万剐! 轩辕瑞眸中一闪,似有痛色划过,他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她,终于还是被自己错过了! 轩辕泽唇角微微勾起,他看着心情愉悦欢喜,上前两步跪地高呼,“儿臣谢父皇恩典!”他的声音洪亮,大殿上站立的人都能很清楚的听到。几位皇帝的心腹有些诧异的互看几眼,眸中都是不可思议。难道皇上原本中意的就是太子殿下?皇上故意摆出厌恶太子的姿态,是为了迷惑所有人?有两个人有些怜悯的看了轩辕湛一眼,哎,九皇子怕是就是皇上弄出来的幌子吧!只是,这皇上的演技也太好了,竟然骗过了所有人! 历代皇帝,都会在暗中选中一个中意有能力的皇子做为储君人选。而同时,他为了保护这位皇子,都会在表面上做出一副厌弃的样子,让其他皇子对这位皇子放松警惕,以求其安稳成长,培养势力!而此刻,轩辕无痕的赐婚一事,也让朝中的百官有了这种感觉。 第三百九十三章 甚至,有好些人越来越笃定!而一直支持轩辕泽的大臣则在心中暗暗自喜,就说嘛,太子殿下如此优秀,皇上怎么会不喜?原来一切都是皇上的假象!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几个大臣朝着轩辕泽抱拳贺喜道。 “谢诸位大人。”轩辕泽淡笑着点头,眸中星光璀璨。他遥望着龙椅上近乎于暴怒的男人,唇角露出一抹讥讽。 “父皇!”轩辕湛不甘心的又喊了一声。他的脸色因为羞愤而变得苍白,唇角因为用力,渗出了一丝血红,袖中的手,也已经攥的麻木,感觉不到痛意!这个结果,无疑是在他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打的他眼冒金星,昏头转向,几乎找不到方向。他仿佛能感觉到四周投射过来的异样眼神,或同情,或惋惜,或幸灾乐祸…… 曾经,这些人见了他那个不是奉承讨好,低声下气。恨不得像狗一样跪下来舔他的鞋…… 可如今,只是一道赐婚的圣旨,这些人的嘴脸立马就变了! 不,他还没有输!只是一道莫名其妙的圣旨,只是一个贺兰雪而已。只要还未成婚,一切就皆有变数!他的目光阴沉沉的扫过轩辕泽,渐渐的松开了袖中的手指…… “臣弟恭喜太子终于抱得美人归。”一句话,轩辕湛说的极其缓慢,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脸上,带着不情愿的笑,抱拳以礼,尽显豁达风格。 “谢九弟的祝福。”轩辕泽笑的眉眼弯弯,好心情的回了一礼。说完,忽视掉轩辕湛眼中不甘的愤恨,扭头应付其他道贺的大臣。一时之间,大殿中到处是恭贺的声音。 轩辕无痕僵着身体,眯着眼睛看着大殿中央长身玉立,笑容温润,一脸喜色的轩辕泽。越看,他心中的怒火就越大,被人算计的羞愤就越发强烈。轩辕泽的眉眼唇角,在他的眼里无不是浓浓的嘲讽!他在笑,胜利的笑,得意地笑!这笑,看在轩辕无痕的眼中,就像是明晃晃的刀子,一下一下割着他的肉……他想压抑,他不想表面维持的严父仁君的象形就这么瞬间瓦解,可是,轩辕泽的笑容却是那么的刺眼,他怎么忍都忍不住,胸中的怒意越来越大,气血翻腾,他想压抑却压抑不住。终于,“噗……”的一声,他歪倒在了龙案上! “皇上!”一直注意着轩辕无痕的魏公公被那喷出的血红吓了一跳,眼看轩辕无痕的身子软软的歪倒,他大叫一声,冲了上去。 魏公公的声音尖细刺耳,一下子就压住了大殿上此起彼伏的恭贺声。所有的人俱是一愣,紧接着都不约而同的朝龙椅上看去。 “父皇……” “皇上……” 惊呼声不绝于耳,几道人影已经飞奔了上去。最前面的是轩辕湛,然后是轩辕泽轩辕瑞,三皇子四皇子。大臣们虽然担心,可都不敢上前! “皇上啊……快传太医……”魏公公已经慌了手脚,没有胡须的脸越发的惨白。他明白,轩辕无痕定是急怒攻心吐了血。 第三百九十四章 魏公公明白,皇上这万一要是有个好歹,九皇子怕是也饶不了他!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那道被人掉了包的圣旨!魏公公越想越心惊,他也想晕过去好了!可是他不能,他反而还要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应付…… 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赶紧找一个替死鬼…… 轩辕无痕被轩辕湛小心的扶起来,他的头无力的歪倒在轩辕湛的胳膊上,两眼紧闭,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许多血渍。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哪里还有平日里威仪慑人的天子之气? “父皇,您醒醒,醒醒啊!”轩辕湛的声音打着颤,突来的变故让他还没有舒散完郁结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知道以皇上的性子,被人戏弄如何能不气。就是他,也是努力压抑了好久才没有发作。父皇,想来是气极了!他的目光透过三皇子,狠狠的瞪了轩辕泽一眼!他现在恨不得一刀将这个忤逆不孝的贱人杀了!可是,他不能……除了瞪他一眼之外,他现在还无法动他…… 轩辕泽自然将他仇恨的目光看在眼里,他没有怒,甚至可以说心情很好,就自动的将轩辕湛的目光忽略了。而且,他的唇角弯了弯!眉梢隐隐带着一抹说不出的嘲讽! 带着挑衅的嘲讽,一下子就将轩辕湛苦苦维持的理智瞬间瓦解,他瞪圆了眼睛大喝一声,“轩辕泽,你少得意。今日的事,定然是你的诡计,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的话音一落,围在一边的几个朝臣面面相顾,皇上都成了这个样子,九皇子怎的还敢责骂太子殿下?竟一点也不顾皇上的龙体…… 几个人心里对轩辕湛的看法就有了一些改变! “九殿下!”魏公公在一边急的惊呼,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九弟这是做什么?”隐去眸中的讽意,换上无辜的眼神,轩辕泽有些委屈的开口。“父皇圣裁,岂是他人可以左右?皇兄知道九弟也心仪雪儿,可父皇旨意已下,做臣子的只有遵从。想必今日之事父皇早有定夺,九弟若有任何不满,可等父皇醒来再说,只是……”他充满忧色的看了皇上一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明。父皇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九弟确定还要拿这件事惹父皇生气吗? 轩辕泽的声音落,包括几位皇子在内的人看轩辕湛的眼神瞬间就不好了! 魏公公见了,知道轩辕湛是怒极失了理智,忙哑着声插了一句,“太子殿下,九殿下,而今还是皇上的龙体要紧!” 轩辕湛一惊,也意识到自己是中了轩辕泽的奸计,脸色越发阴沉,只是闭紧了嘴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太医很快就到了,检查了一番,然后几名内侍将皇上扶上龙撵,抬往内宫。 “太医,父皇的身体……”轩辕泽问留在后面的白太医道。大殿上众人也都抬起了头,直直的看着白太医。 “无事,皇上只是操劳过度,晕厥而已,太子殿下请宽心。”白太医对着轩辕泽行礼后恭敬的答道。 第三百九十五章 他的声音不低,大殿之中的人都已经听到,闻言,许多人放下了心!许多皇帝的心腹都暗自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刚才看皇上的脸色,他们都是大惊,现在听到不过是劳累过度也就将心放到了肚子里。就说嘛,皇上正值壮年,那里就会…… 此念头一处,好几个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目光稍一碰触之后,都齐齐看向那个大殿中玉立卓然的男子! 如果皇上有个好歹,太子可就是…… 只是一个呼吸间,大殿中所有的人脑中都急速的转了一个圈。好多原来支持九皇子的人,都忍不住多想了想,想着是不是要改换目标,改投太子殿下?原本就支持太子的大臣,如今一见九皇子吃瘪,皇上气晕,都忍不住心中乐开了花!只是基于臣子的本分,他们不敢明显表现出来罢了!也有忠心于皇上的人,见自己的主子吃亏,都恨得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诸位大人就先退朝吧。”轩辕泽看了一眼众人,说完话后随着龙撵而去。九皇子看着他的背影赤红了眼睛,袖中的手握起又放开,又握起,反复几次后,也随着而去。三皇子四皇子自然也不敢不去,紧随其后。最后,只剩下轩辕瑞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好半天,才转身离去,只是,他却是出了宫。 反正,他都已经是颗弃子,表不表孝心也已经没有人会在意了!此刻,轩辕瑞可谓是心如死灰,他只是机械般的走下台阶,走过宫道,走出宫门…… 半个时辰后,关于北疆公主赐婚于太子殿下的消息,已经在京城传开了!听到这个消息,最震惊的要算贺兰雪了!她不知道轩辕无痕怎么会将圣旨改了,不过想来也是轩辕泽做了许多努力!一时间,她百感交集,心中被满满的幸福包围! 宫中,轩辕无痕一被抬入内宫,得到消息的皇后和妃嫔们,都急匆匆而来。皇上可是她们在后宫的保证,可是万万不能出事的!几个有子嗣的妃嫔还好,没有子嗣的一个个顿时惊恐不安…… “快点,你们都没吃饭吗?怎么这么慢!”淑妃坐在软轿上,不住的催促着。 皇上可是她的天,是她一辈子荣华富贵的依靠和保障。她可不想做个在后宫垂老等死的太妃! “太医都过去了吗?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用的,连……”说了一半,淑妃突然住了口。 迎面,是同样坐着软轿匆匆而来的容妃。隔得越来越近,淑妃也听到了容妃焦急的催促声。她暗自撇了撇嘴,哼,连个儿子也没有,不过是仗着皇上的疼爱罢了。除此之外,她可就一无所有了!不像自己,好歹还有个儿子…… 淑妃此时也顾不得念叨皇帝的身体了,满心满眼都是幸灾乐祸,只是她好歹顾忌着周围来往的宫人,不敢太得意忘形。只是她的眼神,却嘲讽的看着容妃,直到容妃的软轿拐了个弯看不到了才罢休。 “快点,没看到容妃都过去了吗?”突然地,又想起了淑妃的催促声。 抬软轿的内侍不敢怠懈,忙加快了脚步。 淑妃赶到的时候,皇后娘娘也恰好到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皇上怎么样?”皇后担忧的看着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问皇上近身服侍的小太监。因着魏公公还在里面,她不明情况也不好进去,只好问小太监了。她的身后,几个妃子也都是同样担忧焦急的眼神。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刚刚醒,白太医还在诊治。几位殿下都在里头呢。”小太监忙躬身回答,声音也带了一丝惶恐。皇上的身体一向不错,像今日这般昏厥吐血的情况并不曾出现过,唉,到底是年纪大了啊…… “醒了就好!”皇后松了口气,“皇上的龙体一向康健,今日就是太累了所致。”皇后脸上有了笑意,目光扫过身后的几个妃子。容妃也是松了口气,紧攥着帕子的手微微松了松。淑妃静妃脸上也带了笑,淑妃拍着胸口道,“佛祖保佑!” 刚赶来的桂嬷嬷脚步匆匆有些气喘,一站定,还是很守规矩的给皇后和几位妃子行了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几位娘娘。” 皇后虚扶了一把,“嬷嬷不必多礼,可是太后娘娘也知道了?”皇后有些担忧。太后身体这些日子可是不太好,听到皇上昏倒的消息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子呢。要是太后再有个好歹,这宫里可就真的乱了。 桂嬷嬷站直了身子,恭敬的道,“太后让奴婢过来看看……”这就是说,太后已经知道了。 “让太后老人家操心了,皇上就是这几日处理国事劳累了,现在已经醒了。”皇后淡笑着道,神情也带了两份轻松。 “那奴婢这就去回禀太后。”桂嬷嬷记挂着太后的身体,匆匆施了礼就告退了。 皇后没有进去,领着几个妃子静静的站在宫门口等着。 功夫不大,白太医走了出来,看到皇后忙行礼,“微臣给皇后娘娘,各位娘娘请安。”淑妃一看到他走了出来,就想上前,却看到皇后还站在那里,就悻悻的闭紧了嘴巴。 “白太医,皇上怎么样?”皇后一看到白太医,眼睛亮了亮,忙低声问。皇上既然醒了,没有传召,她也不好贸然进去。 几位妃子看到白太医,也都围了上来,虽没有开口,可都瞪圆了眼睛看着,竖起了耳朵听着,生怕自己错过一点点关于皇上的消息。 “娘娘放心,皇上已无大碍,待微臣开了药连服几日就无恙了。”白太医给了一个定心丸。 “赶紧开方子吧。”皇后忙道。 白太医退下开方子。 淑妃静妃几个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往内殿里望,恰好魏公公走了出来,看到皇后行礼后恭声道,“皇上宣皇后娘娘进去。” 皇后走了进去,淑妃忙走上来问,“皇上可曾宣本宫觐见?”皇上生病,正是她们表现关心的好时机,她自然要抓住一切机会。 “淑妃娘娘,皇上刚醒来,一会肯定会召见娘娘的。”魏公公说的很圆滑,不过也告诉了淑妃,那就是皇上并没有宣召她觐见。 淑妃撇了撇嘴有些不甘,可看到身后站着的容妃静妃几个,也同样没有得皇上召见,心里瞬间就平衡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内殿之中,随着皇上的醒来,内侍宫女已不见了刚才的慌乱,都安静的侍立在一旁。锦榻上,明黄色的锦被半垂在榻边,看不到皇上的脸。几位皇子都站在锦榻前关切的注视着皇上的动静,看到皇后走进来齐齐侍立,“参见母后。” 皇后摆手让他们起来,低声问轩辕泽,“你父皇怎么样了?” “朕还死不了!” 还没有等轩辕泽回答,就听到一声阴沉沉的怒喝。 皇后身子一震,随即跪下,在她的身后,几位皇子也一溜儿跪在了地上。 宫女太监也跪了一地……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低着头。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个时候,无论谁说话,说什么都是个错! “你们……”只说了两个字,轩辕无痕就是一阵猛咳“咳咳……” “皇上!”魏公公惊呼,飞快的奔了过去,在轩辕无痕的后背轻轻的拍打着,“皇上息怒,小心龙体。”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担心,他的眼睛都红了。 皇后和几个皇子都抬起了头,焦急的喊了声,“皇上!”“父皇!” 咳了好一阵,轩辕无痕才勉强压制住喉间的不适平静下来,只是脸色却因为胀怒而更加难看。小太监端来了茶水,魏公公接过服侍他喝了两口,他才算彻底的缓了过来。吸了一口气,阴沉的目光再一次从地上的几人身上扫过。 只一眼,三皇子四皇子却是下意识的抖了抖。 轩辕泽没有动,一直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轩辕湛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想要抬头,却犹豫了一下没有动。皇后低垂的眸子闪了闪,头,却是垂的更低了。他们不动,其他三个不得皇上眼的就更不敢动了。不管是想要开口表关切还是细微的辩解,他们都不敢。一声惊呼已经恰好表达出了他们心底的焦急和关心,多了,反倒过了!皇上虽然是他们的父亲,却更是一国之君。他们的关系从一出生就早已注定,先是君臣,才是父子!君王的权威不容挑衅,不管是谁都不可以。 “北疆公主是个聪慧的,太子要好好珍惜!”敛了眸中的阴沉,轩辕无痕淡淡的道。声音平淡的好像刚才发怒的那个人不是他。只是几个呼吸间,他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变化之快,心里素质之强让人咂舌。不得不说,做为帝王,他做的果然出色! 圣旨已下,不管是被算计还是本意,都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昭告天下,改变,已经万无可能。看着跪在地上的蓝色身影,他的眸子骤冷,淬了冰的眸光像锋利的刀子直直射在轩辕泽的背上。这个孽子,真后悔没能一生下就掐死…… 轩辕泽垂首不动,能感觉到杀气外露的目光,他微微勾了勾唇,也不知雪儿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儿臣谢父皇恩典!” 几个字,带着愉悦的欢欣,却更让轩辕无痕气的差一点吐血!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朕累了!”实在不想再面对这个让他快要失去理智的儿子,轩辕无痕不耐的摆了摆手闭上眼睛。 “臣妾告退。”皇后也没有侨情的想要留下来,施了礼起身离开。 “儿臣告退。”轩辕湛还有问题想要问,却看到魏公公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只有随着几人悻悻的走了出去。 驿站内,阿萝将得到的消息告诉贺兰雪,一张俏脸上是诧异和不解。没想到这个太子也不算是个草包,能将圣旨都改了!看来,他对公主的心是真的了。 “圣旨的内容换了?”贺兰雪凝眉,随即一笑。“这下子,估计皇上气得不轻!”没有人愿意被人当猴耍,且这个人还是一朝天子九五之尊。轩辕无痕怕是估算到了许多可能出现的变数,唯独没想到轩辕泽会来个釜底抽薪,直接换了圣旨!她几乎能想象的到轩辕无痕色彩斑斓,不断变换的脸色,越想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 “公主,这下看那个九皇子还怎么蹦跶?”阿碧喜滋滋的咧着嘴,笑的眉眼弯弯。一个还没有公主大的小屁孩而已,也敢妄想仙子般的公主,简直就是做梦!那个太子虽然以前伤过公主的心,不过公主都不计较了,她们自然也不敢说什么。何况太子瞧着也比九皇子顺眼多了,勉强配得上她们公主…… 自然,在几个丫头的眼里,贺兰雪那就是九天莲池的仙子,那那都是好的,就算月华尊贵无双,风华玉成的轩辕泽也只够得上勉强两个字。 “他得逞所愿,有的人一定不会甘心,阿萝,你吩咐下去,让人盯着九皇子。”笑了一阵,贺兰雪想到什么,神情一肃,清声说道。 “是,奴婢马上去。”阿萝敛了笑意,沉声回道,转身走了出去。 轩辕湛敛其锋芒,精心部署多年,他想要达成的目的,几乎从没有过意外。而今日,原本如囊中之物的东西,却被人轻而易举的截获,拿走,他如何能不恨,如何能甘心?不只是他,轩辕无痕怕是更加恼怒!所以,轩辕泽和她,所要面对的危险就会成倍的增加!她倒是不怕,估计那对父子目前还不会对她有所动作。可是轩辕泽就难说了,就以前那些不择手段的暗杀来看,这一次,只怕会更疯狂!心底,莫名的有些不安…… “公主,这事要不要通知王上?”阿碧想了想问。 “不用我们,想必这消息已经传回北疆了。”贺兰雪摇头。北疆侍卫中定有北疆王安排的人,估计宫中的消息一传出,就有人传回北疆了。“耶律将军可有消息?” “还没有。”阿碧摇头。 三个人有一瞬间的沉默,谁也没有开口。 突地,院子外传来声音,紧接着,有好几道脚步声走了进来。贺兰雪凝神一听,那脚步声直逼自己的屋子。 “圣旨到,北疆公主贺兰雪接旨。”屋外,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突兀的响起。 贺兰雪看了一眼两个丫头,眼中亮光闪过,看来,不管心里多么不愿,这赐婚的圣旨却下的毫不拖延,轩辕无痕的动作还挺快。 宫中,皇后寝宫。 皇后坐在锦榻上,轩辕泽坐在下首的椅子上,瑶姑姑奉上茶,安静的站在一边。 皇后没有动,她有好多话要问轩辕泽。 香炉中燃烧的檀香徐徐袅袅,飘满整个宫殿。轩辕泽轻轻的抿了口茶水,表情愉悦。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放下茶盏,抬眸,温润的目光看向皇后,嘴角弯了弯,叫了声,“母后。” 皇后嗔了他一眼,眼神中虽有责怪,却更多的是担心。“你也太胡闹了,万一出事,可如何是好?”篡改圣旨,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就算他身为皇子,尊贵为太子,也难逃一个死!更何况,皇上正不遗余力的在找寻他的错处,一个不慎,那边是万劫不复…… “母后放心,儿臣不会做那冒险之事。”轩辕泽不在意的笑笑,眸中多了许多歉疚,“儿臣不孝,累的母后担忧!”事情他虽然亲自斟酌了每一个细节和可能出现的状况,可事无绝对,任凭哪一个细小的环节出了一点点纰漏,等待他的可就是冷刃冰锋,性命枉然。他一个人死了倒也不怕,可那时候,身为生母的皇后,却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光是想到一向尊贵和善的皇后因为他,而落的冷宫度日,或许更甚毒酒白绫一选的下场,他就忍不住自责不已。他知道,如果没有了自己,即便没有毒酒白绫相逼,母后也断然活不下去! 可是,他却没有退路,除了一搏,别无选择…… “傻孩子,你我母子,何来如此见外的话?”皇后一笑,眼角却是湿了。都是她这个母亲无能,贵为皇后也不能帮到他赢得皇上喜爱半分。要不然,这些年他也不会过得如此辛苦。看清了一些事,皇后的心思前所未有的通透。这些年以来,她所以为的严厉和苛谨,都在轩辕无痕半点不留情的冷冽下,变成一种笑话。她只觉得自己痴傻,直到此刻方才看透,看透他的残冷无情,看透他的薄情寡义…… 皇后眸中难掩痛楚,唇角抖了抖,已是潸然泪下。 “娘娘!”瑶姑姑心疼的叫了声,走过去扶住了皇后,眼圈也红了。 轩辕泽没有劝阻,只是取了帕子递过去,一句话也没有说。有时候,哭泣也是一种很好的纾解的方法。皇后压抑担心了许久,如今哭出来,对她的身子也有好处。 皇后是一个自律很强的人,她今日这一哭,多半是替轩辕泽委屈,哭了一阵也就过去了,擦了擦眼泪,瑶姑姑打来了水洗漱一番,又恢复了端庄淑雅的模样。“给母后说说吧……” 轩辕泽一笑,细细的与她说道开来。 等到他尽量简约的将事情说完,皇后的身上已是冒了一层冷汗…… “母后,九弟的母妃当年是因何病去世的?”为了转移皇后的注意力,末了,轩辕泽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第三百九十八章 “梅妃?”皇后一怔,眸色暗了暗,“她原本身子就不大好,生九皇子的时候又难产,虽然最后母子平安,但终究是伤了元气,熬了两年也就去了。”皇后的眼前仿若出现了那道妩媚柔弱的身影,绝色倾城,美艳无双…… 那样的女子,就连同为女子的她都觉得惊艳,也难怪皇上会疼到了心里…… 似乎,皇上对泽儿的态度就是从梅妃生病开始就不好了……皇后的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原本被她忽略的细微之处,也随着脑中的念头而越来越清晰!难道皇上怀疑梅妃的病和泽儿有关?皇后的脸上霎时没了血色…… 梅妃生病的时候,泽儿才三岁左右,皇上怎么会那么想?也许,皇上其实是在怀疑她,而泽儿是被她迁怒连累? 皇后的身子晃了晃,轩辕泽忙上前一步扶住她,惊呼“母后……” 皇后稳住心神,勉强笑了笑,安慰的拍拍轩辕泽的手,“放心,母后没事,可能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按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皇后笑得温和淡然。可她煞白的脸色还是让轩辕泽感到一定是她想到了什么,只是皇后不说,他也聪明的不问,只是关切的道“母后身体不适,还是宣白太医诊诊脉的好。” “不用了,母后歇息歇息就好。”皇后的脸色缓了几分,接过瑶姑姑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笑着婉拒。 宫中多事,到处是别人的眼线,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 “那母后好好休息,儿臣告退。”轩辕泽没有追问,嘱咐了瑶姑姑几句就告退离开。 母后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他敢肯定! 轩辕泽一离开,皇后就脸色大变,她一把拉住瑶姑姑的手道,“快,去让人查查当年梅妃身边剩下的人,本宫一定要知道真相!” “是,奴婢马上就去。”瑶姑姑跟了皇后二十几年,自是明白她每一句话里的意思,忙应声匆匆出了殿外。 殿中空荡荡的只剩下皇后一人,她一下子软倒在地。希望,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样严重……至今她还清晰的记得梅妃香消玉殒时皇上那毁天灭地般的绝望和痛苦。那种痛,曾吓得宫中整整三个月没人敢大声说话。就算人人危机,还是死了两个宫妃几十个宫女内侍…… 梅妃的死,皇后说不出是喜还是悲。宫中新人辈出,能得皇上心的不是梅妃还会是其他女子,皇后早已深知并心静如水。一入深宫,便绝情爱。宫中可以给你尊荣华贵,锦衣玉食,却唯独没有真情真意……她可以忍受深宫寂寂,长夜漫漫。却不容许有人伤害轩辕泽分毫! 只是,梅妃死后,她宫里伺候的人被皇上迁怒折了七七八八,侥幸活下来的少之又少,又经过这么多年,怕是能找到一两个已是万幸了。况且,那一两个也不一定就会清楚当年的内情。 皇后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帝王怒火有多盛,她在深宫多年可是深有体会,她决不让这把无妄之火烧到轩辕泽身上。即便现在已经烧到了,她也要找到根源,斩的干干净净! 瑶姑姑很快回来,走到皇后身边低声道,“奴婢已经吩咐了下去,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瑶姑姑身为皇后心腹,自然知道轩辕泽在皇后心中的份量,皇后一句话,她已动用了宫中多年不用的暗桩暗卫。要知道,在宫中埋一个暗桩有多不容易,一个不慎,就会全被拔出,多年努力隐忍化作流水。更有甚还会危及性命! 皇后点点头,抬眸望向远处的殿宇角檐,那里,是皇上御书房的位置…… 在这一刻,皇后心中眼底,只剩下无尽的冷意!泽儿那么好的孩子他既然不愿意疼惜和珍爱,那么,她这个母亲一个人疼爱好了! 驿站,轩辕泽一进门就看到了阿碧,她笑嘻嘻的行了个北疆礼,“恭喜太子殿下!” 四周的侍卫侍女也都施礼,齐声喊道,“恭喜太子殿下!”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自然是要恭贺。 “流云,看赏!”轩辕泽心情不错,袖子一挥道。从此实至名归,他和她终于一体,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将她纳入羽翼,护她,爱她,不让人伤她分毫。当然了,也有了可以杜绝那些想要觊觎她的人的正当理由!她现在,可是他未过门的妻子!那些不怀好意,想打她主意的人,他再也不会客气! 流云笑呵呵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金叶子,凡是院子里伺候的,不管是侍女还是侍卫,不管是北疆的还是月华朝,挨个发。一时之间,院子里到处都是喜悦的欢呼声。 轩辕泽笑了笑,转身,正好看到从屋子里出来的贺兰雪。 她依然白衣飘飘,清丽绝美,静静的站在那里,神色淡淡,眼底却多了化不开的柔柔笑意。她的性子本就淡漠,此时在这么多人面前这副表情已是难得了。 四目相对,女子清丽若莲,亭亭玉立。黄昏的霞光照在她的身上,带了种淡淡的光晕,美的如梦似幻,美的不似凡人!另一边,男子挺拔如竹,温润如玉。蓝色的锦衣随风轻轻摆动,衣摆上金线绣制的龙纹若隐若现,生动鲜活!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只剩下了彼此,院子里欢闹的众人仿佛不存在一般入不了他们的眼…… 一夜不见,他们却仿若过了一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在宫里的安危,就怕一个计划不周会前功尽弃,万劫不复。皇帝的狠毒,她深有体会,对他可不会留半点情!温软的目光越发柔和,带着殷殷的问询,深深的凝望着他。 你可有事?一切还好? 轩辕泽心中顿暖,深宫骨肉相噬相杀的残冷,血脉至亲却欲置死地的绝情,都让他的心寒比千尺冰封,冷彻心骨!而她,却是照耀这寒冰的暖阳,用旭旭暖光,化开冰层,暖了他的心,他的身,让他不至在这无情的冰冷中迷失,堕落,嗜殘…… “我很好!” 短短的三个字,却道尽一切,掩去刀光剑影,抹去风雪交锋,只剩下这三个字的云淡风轻!他的眸色越发柔和,幽黑的瞳仁中只有她白衣盛雪的清影,灿若骄阳,暖如春风!一点点,一寸寸的将他心底的阴霾扫净清除…… 遇到她,他原本冰封渐冷的心才有了活力,才感受到除了母后外那一种异样的温暖和生机。原来,这个世上,并不是人人都讨厌他,都恨不得他去死的。他原本因为不解和愤怒想要争取的东西,却因为她,因为想要给她一个更好的生活和身份,而不再让他抵触和讨厌!他疼她幼年失母,颠沛流离。怜她和自己一样,有个宠妾灭妻的父亲。更有他自己做下的那些伤害她的事,让他愧疚,悔恨,不安。让他一度都曾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老天垂怜,将她再一次送到他的身边,这一次,他定会护她疼她,不让她再受一点点的伤害! 想到这里,他抬脚,走了过去。 院子里的众人都很有眼色,得了赏赐,俱悄悄的退了下去。阿碧疾走两步打起帘子,轩辕泽在前,贺兰雪在后,两个人都进了屋子。阿罗端上茶水后,也退了下去,临走,悄悄掩上了房门。 “雪儿……”屋子里没了别人,轩辕泽一把抱住了贺兰雪,将她揽在胸前低低的叫着。他的心里有许多话要说,可一开口却发觉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怀中女子娇柔的温软,那熟悉好闻的沁香,渐渐抚平了他心底压抑的思念和恐慌。 别人不知,他却是清楚当大殿上魏公公拿出圣旨的那一煞,他心中有多紧张。虽然他已谨慎安排好了一切,却也怕仓促间出现什么差错。直到他的名字跳入耳中,他的心才放了一些,直到这一刻抱住怀中的女子,他的心才觉得彻底安了。此时,他只是想紧紧的抱着她,一刻也不放手! 贺兰雪没有说话,只是柔顺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淡淡的兰草香窜入鼻息,带着几许燥热,几许亲昵,使她的肌肤都瞬间滚烫起来。她有些羞恼,暗斥自己一声,微微挪了挪身子,想要离开一些,却听到他暗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动!” 她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脸唰的红了。两人早已肌肤相亲,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这分明是情动了…… “殿下……”她低低轻唤,殊不知,羞怯使她的声音软糯娇柔,更带了一种致命的蛊惑…… “雪儿!”轩辕泽嘶哑着嗓子应了一句,双臂越发用力,只想着将怀中的女子揉进身体里。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夏日的衣衫单薄,使得两人更是亲密无间。肌肤滚烫炙热,像火烧一样,烫的仿佛呼吸都带了火。这火越烧越旺,几欲将两个人的理智吞噬…… 什么算计阴谋,什么皇权至尊,此刻,都抵不上两个人彼此相拥亲密无间…… 第三百九十九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轩辕泽才有些不舍的抬起头,离开了她软香的肩头,眼神虽然依旧炙热,却渐渐清明。 “真不想放过你……”他无奈的叹息一声,放缓的语气却带了几分说不明的意味。看着贺兰雪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他得意的笑了。 “我就知道雪儿和我心有灵犀,深知我意……”说完,他的笑声越发明快,只是还有些收敛压抑着不敢大声。不过,他倒是忍得有些辛苦,在贺兰雪看来就有些好笑了。 知他话中意思的她羞恼之下本来想呵斥他一句的,可一想到他在宫中的万般惊险,步步艰难,责怪的话怎么也出不了口。原本嗔怪的眼神更加没了威慑,瞪圆的水眸怎么瞧都像是一汪春水盈盈,软了人的心窝。 他再一次叹息一声,长臂一揽,将她抱得越发紧,下巴抵在她的额头,却似再也不愿意放开。 风雨霜华,春花秋月,唯有和她这般一起,岁月才如此静好! 贺兰雪眸中发涩,喉间似有什么东西被堵住,她想要出声安慰他,却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发出声音。她知他懂他,如他般骄傲尊贵的人,是不愿被人怜悯和同情,她只是将身子更紧的贴近他,脑袋在他的胸前蹭了蹭,便乖巧的不言一语。 又过了盏茶功夫,阿罗的声音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响起,“公主,丞相府命人送东西来了。” 阿罗虽然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到自家公主,可丞相府不比一般人家,她一个丫头可做不了主。 “丞相府?”贺兰雪一怔,纳兰辰逸已经被下了天牢,锦芬又奄奄一息垂垂欲亡,会有谁在得知她被赐婚的消息后送贺礼过来?诧异过后,她扬声道,“请人去客室,我马上就过去。” 虽然她并不太想见丞相府的人,可如今世人都知道她出自丞相府,如今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就盼着她行差步子落人话柄,她纵是不愿也要相见。 “是!”阿罗应了声随即离开了。 贺兰雪有些歉然的望着轩辕泽,声音低柔,“我去看看,别是文卓送了东西来。” 轩辕泽知道整个丞相府也就一个纳兰文卓还能入了她的眼,他也没有拦着不让她去的理由,抿了抿唇遂放开了手,只是临走却飞快的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看她瞬间脸红如染了胭脂,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到椅子上喝茶。 贺兰雪好笑的瞪了他一眼,看他如偷了腥的猫般得意的扬了扬眉,眸子又柔了几分,整了整衣衫走了出去。 轩辕泽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帘子落下看不到她的身影他才罢休,一本正经的继续喝茶。 阿碧候在外面,看到贺兰雪出来忙迎了上去,低声道,“是个婆子。” 贺兰雪点了点头,丞相府里有头有脸的婆子怕就是管家的媳妇罗婆子了。 流风和流云看到贺兰雪眼睛亮亮的笑着互看了一眼,施了礼后一左一右站在了房门口,像两尊门神。主子这么长时间和贺兰公主待在屋子里,在干什么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 两人想着,笑的越发贼兮兮的。主子得偿所愿心情一定不错,主子的心情好了,他们的日子也才会好过…… 贺兰雪本就还没有完全褪了的脸色腾地又红了个透,她使劲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心虚的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般匆匆离开。 阿碧心细,发现自家公主的神情不对,纳闷间一回头就看到两张坏笑的脸。“哼,胆子大了呀,连我们公主也敢……”她一怒,气哼哼的道。只是她还没有说完,流风和流云的脸色腾的就变了。不过,和贺兰雪不同的是,他们的脸色是瞬间雪白。 屋子里,清越的声音轻飘飘的飘了出来,“今夜你们陪练。” “啊?不要……”两人同时哀嚎!隐组的那班熊孩子这些日子一直拉着人陪他们练习身手,资格老的暗卫已经被他们拉了个遍。那些孩子个个年轻张扬,出手毫不顾忌,一个打不过就几个人蜂拥而上,陪练的暗卫每天都是伤痕累累,累的像狗一样。他们曾不止一次的嘲笑过那些受伤的暗卫,没想到主子竟要他们也去陪练?那些人看到他们,还不怂恿着那帮小兔崽子往死里整他们啊…… 两人顿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爷,属下错了……”希望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十日!” “啊??”两个人目瞪口呆,却再也不敢说半个字,哭丧着脸应得有气无力,“是!”他们相信,要是他们再多说一个字,陪练的日子还会翻倍…… 看着他们耷拉着脑袋要死不活的样子,阿碧觉得心情瞬间舒畅了,得意的哼了一声,殷勤的跑进了屋子里,“殿下,奴婢给你添茶!” 客房,贺兰雪一进去,罗婆子就忙跪了下去,“奴婢见过大小姐,不,见过公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罗婆子有些语无伦次先是叫了大小姐,叫过方觉得不对忙改了口。 阿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想要呵斥罗婆子,却被贺兰雪挥手制止了。她悻悻的冷着脸,狠狠地瞪了罗婆子一眼。不过很可惜罗婆子跪在地上低着头,并没有看到。 贺兰雪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罗婆子。 气氛一瞬间有些压抑,罗婆子跪在地上的身子也开始微微的颤抖……她知道贺兰公主一定是生气了,可柳姨娘特意交代的话,她又不能不做。她只有在心底一遍遍的祈求,希望贺兰公主的惩治不要太严厉,她一把老骨头,大刑可是熬不住了…… “罗妈妈,柳姨娘的担心是多余的。不管怎么说,她们总是我的弟妹,不用特意提醒我。”她的声音清冷,隐隐含着不悦。她的父亲是纳兰辰逸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并没有刻意逃避和否认。只是被人用这样的方式提出来,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坏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该胡言乱语!公主饶命……”罗婆子吓坏了,嘴里说着告饶的话,一个劲的磕着头。额头贴在地上,冬冬的响,不过片刻就见了红。 贺兰雪眸色越发清冷,她使了个眼色,阿罗冷着脸走过去,“妈妈这是做什么?就算是久不见我们公主,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呀。地上凉,妈妈快起来。”使了力将罗婆子从地上拽起来,阿罗已经换上了温和的笑脸。 罗婆子早就吓瘫了,趴在地上像死狗一样。阿罗可不会怜惜她,提着她的后领使她站好,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一个粗使婆子而已,也敢拿话挤兑公主! “罗妈妈。”贺兰雪抬眸,仿若看不到罗婆子满脸的血迹。“丞相府如今危厦将倾,无人主事,还要劳烦柳姨娘细心照应的好。”一顿,她又道,“皇上圣明,定会公正无私。” 纳兰辰逸在牢中一定不会久待,皇帝正值用人之际,可不会舍得除去他。顶多关一阵子就会放出来。这话她能猜到,可柳姨娘罗婆子之流却是不敢想的,一听她说的公正无私,罗婆子的脸色越发白了。 欺君罔上,那可是抄家灭族之罪!不要说柳姨娘赵姨娘了,就是阖府上下几百口子一个也不能逃脱。 “公主……”罗婆子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咽了口唾液,也不敢擦眼睑上流下的血,颤着声祈求,“是奴婢笨嘴笨舌不会说话,柳姨娘是想让公主给老爷捎些东西进去。府上的人出不去,也无人能打点,姨娘就想到了公主……”罗婆子抬头偷偷看了眼贺兰雪,见她虽面无表情却没有阻止她说话,胆子就打了些,“老爷这阵子身体不好,在……那种地方可怎么受得了!两位姨娘和公子小姐都很担心,只想着送些东西进去,打点一二,也好让老爷能舒坦一些……”罗婆子的眼睛红了,却不敢让眼泪在贺兰雪的面前流下来,说完话重又跪到了地上,垂着头,等待着贺兰雪开口。 柳姨娘也是没了办法才求到了公主面前,丞相府被御林军重重包围,除了厨房采买,一个人也不让出去。柳姨娘也曾暗中让厨房的人偷偷找了几位平日里和老爷交好的大人,可人家一听是丞相府的人,就立马关门赶人,连面也不见。无奈之下,才想到了贺兰公主,怎么说,公主总是老爷的血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想到这里,罗婆子偷偷抬头看了眼贺兰雪,见她冷着一张俏脸抿着唇不说话,她心底的希望就又淡了几分…… 先夫人死的那么惨,大小姐有怨气那是肯定的,要是不帮忙那也说得过去……罗婆子在心底叹了口气。 “罗妈妈,天牢乃是重地,就算是我有太子的关系,也不会随便见人,不过,我尽力一试。”贺兰雪幽幽一叹,淡声说道。 纳兰辰逸她是一定要见的,有好多话,她还没有问他…… 第四百零二章 纳兰辰逸满怀希望的伸长脖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如他希望的那样,在关他的栅栏前停了下来。黑暗中,他看不清楚脸,只隐约看到两个模糊的样子。他想要开口问是不是皇上派来的,却又怕问错了惹人笑话。万一不是他丞相的脸可没地放! 一个人摸索着点燃了牢壁上的油灯,他有些不适,连眨了几下才慢慢看清。栅栏外的确是有两个人,一个是牢卒,另一个……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忙瞪大了眼睛,没错,他没有看错!另一个纤细的身影……竟然是……是雪儿! 牢卒打开了牢门上的铁链,“公主进去吧,小的去外面守着。” “劳烦了!”贺兰雪点点头,接过牢卒手中的包袱,走了进去。 “雪儿!”纳兰辰逸激动的站了起来,嘴唇颤抖着有些语无伦次,“你怎么来了?”他希望有人来看自己,也想过好几个人的名字,就是没有想到贺兰雪会来!这一瞬,多日来的颓废和心惊都被巨大的惊喜所掩盖,他甚至有些惶恐!想来真是有些可笑,他是一个父亲,看到女儿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事实上,他是真的惶恐不安。他不敢看贺兰雪的眼睛,他害怕在那双酷似亡妻的眼睛里,看到厌恶和憎恨!他的女儿呵,他终究愧疚太多…… 几日囚牢,纳兰辰逸早已不复往日的俊朗温儒。灰色的囚服脏迹斑斑,上面也不知是什么。原本梳理的一丝不苟的长发也乱糟糟的像是杂草,脸色灰白,眼窝深陷,眼中布满血丝。很显然,这些日子他并没有睡好。不过,他毕竟曾位及丞相,牢卒并没有过分为难他。 贺兰雪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屋子里还在窸窸窣窣躲避的老鼠,没有因为牢中难闻的气味而皱一下眉头,她淡然的仿佛是在闲庭信步,月下赏花。 “这是柳姨娘让人捎来的东西。”她轻轻的说了一句,将包袱放在旁边的小木桌上。进了天牢的囚犯本来是不让带东西进来的,轩辕泽暗中打了招呼,牢卒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见是一些吃食衣物,才得以拿进来。 纳兰辰逸低低的应了一声,心底涌上的希冀又淡了一分。原来,那些东西不是她准备的……不过她能来看他已经很好了,很好了…… “府中……可还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说完又像是害怕她不高兴一样又慌忙补了一句,“你……可好?” 贺兰雪看着他像个做错了事急于想要表示自己已经知道错了,已经悔悟了的孩子般小心翼翼,眼眶突地就湿了。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涌上喉间,喉咙里仿若堵了块棉花,咽不下,吐不出,却又让她格外的难受!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看到他落魄潦倒会心生可怜?他可是害死娘亲的间接凶手!想到小时候她不止一次看到娘亲偷偷的垂泪,想到她躲在花丛后看到他抱着纳兰若雨疼爱高兴的样子,想到娘亲惨死的情景,心中的那点不舒服慢慢的淡了下去…… “皇上,将我赐婚给了太子。”她启唇,像是回答他的问话。 “是吗?好……好……那本来就是你该得的!”与皇室联姻默定的本来就是她,纳兰若雨抢了她的,现在只不过是还回来而已。更何况,和轩辕泽拜堂成亲的也是她。 “该我得的原本更多,除了这个太子妃的身份,我还能得到什么?”贺兰雪冷笑一声,眸中满是讽刺。 如果不是他想要左拥右抱,原本有了婚约却又移情娘亲,娘亲根本就不会嫁给他。那样,他还是他的丞相,娘亲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或许,娘亲还会遇到一个真心喜欢她的男子,幸福平淡的过一辈子!也不会锦芬进门娘亲伤心欲绝落落寡欢。更不会锦芬一次次的故意挑衅娘亲都不会视而不见毫无斗志。娘亲再善良温柔,总还是王室的公主,锦芬的那点子手段,娘亲又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是她已无心计较罢了!更如果不是他纵着锦芬,她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谋害她们母女…… 想到悬崖边上娘亲的惨死,幼小的她无奈跳崖,她的眸色越发冷绝。 “娘亲是堂堂北疆公主,美丽聪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享尽无上荣华。北疆什么样出色的男儿没有?她也配得上这天下最好的男子!可是,她却来到了月华,选择了你。”贺兰雪苦涩一笑,“而你,却负了她……” 最后一句,她说的极其缓慢,几乎是一字一顿,最后一个字说完,她早已是泪流满面。 纳兰辰逸同样满脸的泪,羞愧,懊悔,自责,内疚还有绝望,所有的情绪同一时间朝他的胸口袭来,像一座山一样,压的他几乎窒息。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一条离了水的鱼般,拼命的呼吸着…… 泪眼朦胧里,仿佛看到了雪山上盛放的雪莲,雪莲绽放着,旋转着,渐渐变成那张倾城的容颜……她柔柔的笑着望着他,嘴里软软的唤着,“逸,你要一辈子对我好!”他还没有开口,她的脸色就变了,变成了哀怨绝望,变得憔悴不堪。“逸,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再后来,她的脸越变越模糊,他想要努力看清,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呜呜……”他捂着脸跪倒在地上,“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啊……” “你是对不起她。既然不能一心一意,就不该给她承诺让她嫁你。”贺兰雪冷冷的看着,此刻他再怎么的懊悔哭泣,都不会让她怜悯半分。刚来时看到他潦倒可怜的模样而升起的一点点心软也消失不见,她甚至有些恨自己,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愧对娘亲…… 她怎么可以就因为看到这个男人如今的模样,就忘了娘亲的痛,娘亲的仇! “我今夜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你对我娘亲,可有真心?锦芬欺辱我娘亲,你知是不知?” “我……”纳兰辰逸不知怎么回答。说有真心,他却又纳了锦芬。说没有真心,当年,他是真的喜欢海清韵,很喜欢…… “哼,很难回答吗?要不要我帮你说?”贺兰雪冷哼一声,眸中难掩失望。“自然是没有。你若是真心爱我娘亲,又怎么会才新婚就纳了锦芬往她的心口上捅刀?若有一丝丝真心,你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锦芬一次次挑衅我娘亲,让她夜夜流泪到天明。若有一点点真心,又怎么可能不闻不问任锦芬在丞相府一手遮天害死娘亲!”说到最后,她几乎声嘶力竭的大吼,吼完她已哭的泣不成声,身体摇摇欲坠。 “雪儿……” “公主……” 几道身影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冲到她的身边,轩辕泽抢先一步伸臂将她抱在怀里,阿罗也是哭的泪眼汪汪。流风和流云没有说话,只是用鄙夷的眼神冷冷的看着纳兰辰逸。 “雪儿,没事了,没事了……”轩辕泽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遍遍柔声安慰着,渐渐将她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贺兰雪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干了,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劲。一大段话,贺兰雪心力交瘁,纳兰辰逸的犹豫无措,也消耗完了她最后的一点点不忍和可怜。对纳兰辰逸,她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也许,一开始她就不该抱有希望的! 只是,她总还是怀念那个她幼年时偶尔抱着她,逗她开心的父亲! 轩辕泽心疼的抱起她,冷凝的眸子扫了纳兰辰逸一眼,“我们走。” “是。”流风和流云狠狠的瞪了纳兰辰逸一眼,呸,枉为男人,他们都替他感到羞耻。一方面对心爱的女子承诺一生一世,一方面却又放不下伯爵府能给他带来的财富助力。鱼与熊掌焉能兼得?这道理就连他们这些人都懂,纳兰辰逸身为一朝丞相风华才子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哼,伪君子!”阿罗小声的骂了一句,匆匆跟着几人身后跑了。 牢卒看了眼仍旧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的纳兰辰逸,摇摇头,面无表情的拿起小油灯,拉过木栅门,拉过铁链,然后上锁,将油灯放在牢壁上吹灭,慢慢的走了出去。 牢中重新恢复了黑暗,只有纳兰辰逸呜呜的哭声不断响起。偶尔,墙角的老鼠会跑出来溜达一圈,在稻草间蹦跶几下又窜回老鼠洞里。 几个人按着原路很快的出了小角门,侍卫将他们送出来后迅速的左右看了看关上了门。走了几步,发现车夫早等在那里,看到轩辕泽他忙上前悄悄禀报,“殿下,刚属下发现暗处有人跟踪,追出来后就不进了踪影,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的好。” 今夜的事虽然隐秘,可难保不会被人发现,为免多生事端,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轩辕泽点点头,抱着贺兰雪上了马车,流风和流云阿罗也紧随着车夫跳上车辕,车夫一抖缰绳,马车飞快的跑起来。 等马车绕过前面的巷子,暗影里走出两个人来。 第四百零三章 好半晌,就在姚永误以为轩辕瑞已经睡着想要再叫一声的时候,轩辕瑞懒懒的开了口,“进来。” 姚永推开门,在黑暗中有些娴熟的摸到桌子边,取出火折子,点燃烛台。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也照见了轩辕瑞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依然俊朗如初,可却少了当初的阳光明朗,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 姚永在心底叹了口气,自从贺兰公主被赐婚给太子殿下后,王爷的脸色就没有好过。唉,女人可真是祸水! 突然的光亮让轩辕瑞的眼睛有些不适,他眯了眯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如常。“什么事?” “跟着太子的暗卫来报,今夜太子殿下带着贺兰公主去了天牢探望纳兰辰逸。不过……”他顿了一下,“最后暗卫被发现了!” “废物。”轩辕瑞冷冷的道。跟踪个人都能被发现,这些暗卫真是白吃饭了。 “王爷您看,我们要不要将这个消息捅出去?私探天牢可是大罪。”姚永小心翼翼的提议。 轩辕瑞沉默片刻,眸子突然亮了亮,“请俞先生过来。” 姚永得令出去,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以前,王爷有事都是和他商量来着,可自打这个俞先生来了之后,王爷事事都会征询他的意见,对他言听计从,信任有加。他倒不是嫉妒俞先生得王爷看重,而是觉得俞先生出现的太过巧合,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次王爷在酒楼吃饭听得隔壁房里有人高谈阔论,颇有些见解。王爷就请他过来一见,结果相谈甚欢,俞先生就成了王爷的幕僚。姚永承认,俞先生的确有才,看事情也有独到的见解。可他总是感觉哪里不对,他说不出来,告诉王爷,王爷却说他过于多疑,让他不要多想。 可姚永就是不大喜欢俞先生。 很快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面色发黄,留着一簇小胡子,一双不大的眼睛特别有神。看到轩辕瑞躬身行礼,“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叫小人来有何吩咐?” 轩辕瑞将姚永的话重复了一遍,问道,“依先生之见,本王该不该将此事捅出来?” 俞先生捋了捋胡子,略一沉思道,“小人以为,太子殿下此举实在不妥。不过想来,太子殿下也是应美人请求才做了糊涂事。王爷指出来,也是为了维护皇上的尊严。不过,为了不破坏王爷和太子殿下的手足之情,王爷还是想个折中的法子才是。” 轩辕瑞的眼眸越发亮了,他腾地站起来,两步走到俞先生的身边,压抑着兴奋低声问,“先生的意思是?” 俞先生上前一步,紧贴着轩辕瑞的耳朵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姚永站的远,没有听清,只隐约听到‘天牢’两个字。 第二日早朝,轩辕无痕病了几日后终于坐在了龙椅上。他的面色还有些白,精神却好了不少,端正的坐在那里,龙目一扫,仍旧如往日威严阴沉。他的目光扫过底下的臣子武将,最后落在前面的几个皇子身上。 轩辕泽站在左手第一,蓝袍金冠,芳华无双。他的眼眸低垂,看不清表情,只是挺拔的身姿却让轩辕无痕莫名厌恶。 “朕病了几日,众爱卿都辛苦了。太子,北疆使者可好啊?”轩辕无痕敛了眸中情绪,沉声问道。 “回父皇,礼部的几位大人处事周到稳妥,北疆使者都交口称赞,直谢吾皇圣恩浩荡,宽厚仁慈。”轩辕泽上前一步恭敬回道。 “贺兰公主毕竟还是客,你要好好招待。”轩辕无痕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眸中意味不明。 “皇兄终于抱得美人归,自然万般疼爱,只怕父皇多虑了。”轩辕湛冷笑一声道。他就是见不得他一副云淡风轻万般皆在胸的模样,只看一眼都让他不舒服。 “朕已经赐婚,可你们毕竟还未成婚,还是要适可而止。”轩辕无痕又化身慈父,淳淳教诲。 轩辕泽的眸子骤冷,他就知道这两人不会无缘无故说起北疆使者,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是想让人说自己不遵礼教,风,流成性?当着这么多文武大臣的面教训自己,让大臣们觉得自己这个太子并不如世人所看到的清华高雅,完美无瑕!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想要抹黑自己的机会!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轩辕泽懒得为自己分辨。 轩辕无痕有些诧异,他原以为轩辕泽不会这么干脆的认错,怎么也要为自己辩解两句,这样他就有理由再训斥他一顿。他和轩辕湛互望一眼,都有些不屑。 看来,轩辕泽还是在努力维持他温润如玉的太子形象! “启奏陛下,大理寺卿在殿外求见。”殿外小内侍突然进来禀报。 “宣。”轩辕无痕一摆手。 大理寺卿有些慌张的跑进来跪下,“启禀皇上,扣押在天牢的纳兰辰逸突然中毒了!”大理寺是他管辖的地方,如今犯人莫名中毒,他难辞其咎。 “中毒?怎么会中毒!”轩辕无痕脸色大变,厉声喝问。 众大臣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更有人也如轩辕无痕那样问出了声。只是他们不敢大声,只是临近的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朕不是让你们严加看守吗,你们是怎么看守的?”轩辕无痕大怒,拍着龙椅站了起来。轩辕泽眸中一闪,嘴角微微勾了勾,隐露嘲讽。既然知道纳兰辰逸中了毒,却不问人中毒深浅,死了没有…… 大理寺卿趴在地上抖的厉害…… 他监管不力,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他? “昨日还好好的,哪知道过了一晚就会中毒……”大理寺卿眼神闪烁,头伏地不敢抬起。 “将昨夜职守的牢卒都抓来,朕要亲自审问。”轩辕无痕厉声道。 很快,殿外的侍卫就下去抓人,半个时辰后,侍卫押着五个人走了进来。 “昨夜是你们几个值守的?可有什么人进出?”轩辕无痕亲自问道。 “回……回皇上,昨夜的确是我们几个值守。可送晚饭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小的亲自看了的。今早起来才发现他面色不对,找了御医来看,才发现是中毒了。”为首的一个人跪在地上道。其他几个也都纷纷附和,毕竟事关生死,他们都努力为自己证明。 “那纳兰丞相如今怎么样呢?”穆大将军觉得听了半天,却没人说纳兰辰逸的状况,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理寺卿抬首偷偷看了眼皇帝,见他沉着脸不说话,忙小心的说道,“幸好发现及时,暂无性命之忧。” “太医可说是如何中毒的?”轩辕湛不动声色的瞄了眼一脸诧异的轩辕瑞,开口问道。 “太医说是接触了有毒的东西。”大理寺卿回道。 “可查出来是什么?”轩辕湛紧跟着问道。 “是一件衣袍。” 轩辕泽的眼眸深了深,该来的终于来了。他现在终于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了。 “哪里来的衣袍?”轩辕湛的眼中闪耀着兴奋的光,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轩辕泽百口莫辩,俯首认罪的样子。 “是……贺兰公主送给丞相的。”大理寺卿看了眼轩辕泽,低下了头。“哦?贺兰公主怎么能进了天牢?”轩辕无痕皱起了眉头,脸色越发不好。 “是……是和太子殿下一起的。”大理寺卿偷偷看了看轩辕泽,不知怎么有些心虚。 “太子……”这一下,大殿上的大臣都忍不住开了口。好多人是不信,在他们的眼里,太子殿下知礼守法,一向自律,怎么会没有皇上的手谕就偷偷进天牢?好几个大臣脸上露出担忧的眼神,这下子,太子殿下可能有麻烦了。 “太子殿下难道是为了给北疆公主报仇?可怎么说纳兰丞相也算是殿下的岳父,殿下怎么可以……”兵部尚书做恍然大悟状。 “太子殿下可真是一怒为红颜啊……”礼部尚书也说的阴阳怪气。 “不会吧,太子殿下怎么可能违逆圣上的旨意……”王御史听着像是为轩辕泽辩解,却更是坐实了轩辕泽违逆圣旨的事实。 穆盛天冷眼看着,闭不做声。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今日这事根本就是皇上和太子之间的交锋。他可不想卷入其中。 轩辕泽面色如常,仿佛这几人口中说的人不是他。 轩辕湛不禁有些得意,他冷眼看着轩辕泽默不作声,像是被这些大臣说的哑口无言,直觉出了一口恶气。这下,看他怎么高洁如松,圣洁如玉!只是奇怪,那几个一向拥护太子的老臣,怎么也做了锯嘴的葫芦? 轩辕湛不知道的是,几个老臣原本也按捺不住想要辩解一二,却被轩辕泽用眼神制止了。 轩辕瑞站在轩辕泽的身后,冷眼看着他从容镇定的挺立在哪里,不说一句也如高山之松,坚韧挺拔,让人不容藐视。那份从容,仿佛早已看破这拙劣的闹剧。他不由心中一抖,一股说不出的寒意瞬间涌遍全身。可他却不能退怯,只能咬着牙,紧紧握住袖中的手掌,压抑住心底的不安。 第四百零四章 听着底下大臣们七嘴八舌对轩辕泽的‘讨伐’,轩辕无痕觉得心中的阴郁散了一些。 “太子,你可有何话要说?”轩辕无痕一开口就已经给轩辕泽定了罪,只是他要显示圣君威仪,给他一个申辩罢了。只是他说完,冷冷的扫了眼底下仍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的大臣。那些人被他冷寒的目光扫过,都打了个颤闭上了嘴。 太子再怎么说那也是皇家的人,他有错,皇上总要会顾忌宗室的脸面遮掩一二,不至于太难堪。 只是这些大臣都猜错了,轩辕无痕哪里是要为轩辕泽遮掩,只是他以为昨夜的布局天衣无缝,轩辕泽也不开口,事情已经定局,他不需要再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来轩辕泽也跑不掉。 此刻在他的眼里,轩辕泽已经是一副阶下囚的模样,他只要一想到他萎靡不振匍匐在他的脚下苦求他的饶恕,阴森的眸中就再也难掩暴虐的兴奋。 一个为了美色枉杀大臣的太子,看着天下的百姓还怎么称赞和爱护! 这个孽畜,他要废了他,要让他死无全尸,看他还怎么祸害他的江山,他的社稷! 他的目光落在轩辕湛身上,眸中的厌色不见,换上的是浓浓的愧疚和疼惜。这是他和梅儿的孩子,他的皇位,月华的万里江山,只有在湛儿的手里,才会国运昌盛绵延千秋。 不过,他现在第一要做的就是将这个孽畜打入尘埃,永不能翻身。 他的目光重落在轩辕泽的身上,阴沉着脸,等他做最后的挣扎。他如果不认罪,那早已准备好的一切证据就会抖出来,到时,他会连最后的一丝丝尊严也会被剥落…… “父皇,昨日儿臣曾替贺兰公主向父皇上了奏折禀报此事,父皇莫非忘了?”轩辕泽抬头,眸中露出疑惑。“父皇没有驳回,儿臣还以为父皇同意了。几位大人说得对,再怎么说,纳兰辰逸总还是雪儿的生父,她做女儿的,想去看看他尽尽孝道,也不违常理。怎么,父皇没看到吗?”他说完看了眼皇帝身边的魏公公。 自从皇上昏迷,奏折可一直都是魏公公整理。 魏公公本来绷紧了心弦在暗中看着皇上父子几个斗法,看着轩辕泽一派悠然自若的模样,暗想这一次太子殿下怕是又不会输了。正想着,突然被莫名点到名字。他一愣,反应过来忙低头朝发音处看过去。他身前龙椅上,轩辕无痕猛地转过头……那一双暴怒的眼,迸射而出嗜血的寒光,瞬瞬间能将人杀死。 魏公公打了个寒蝉,腿一软忙跪到了地上,“老奴该死,皇上饶命!”皇上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明明是动了杀机。尽管他并没有听清轩辕泽在说什么,不过想想也知道不是好事,皇上只怕是又迁怒到他身上了。多年养成的奴性让他在还没有听清出事情的原委时,干脆利索的俯身请罪。 可不知,他的这一请罪,就坐实了轩辕泽的话。他的确上了请求探监的奏折! “贺兰公主去探望生父,她又怎么可能在自己的东西上下毒害人?”轩辕泽看着轩辕无痕铁青的脸,容色淡淡的道。“这只怕是有人陷害。”说着,他撩起衣袍下摆跪下,“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还儿臣和贺兰公主一个公道。” 他的声音,隐含着一丝委屈,却又咄咄逼人。 不是要定他的罪吗,他还觉得自己委屈呢…… 轩辕无痕现在真想一脚把魏公公踹死!不用回去找了,御书房的桌案上,一定有一封轩辕泽所写的奏折。 上回莫名其妙圣旨被人做了手脚,现在就连御书房的东西,他也可以伸手进去。那么在这皇宫大内,还有哪里没有他的人呢?轩辕无痕一阵后怕,就像夜里睡觉突然在被子里发现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一样,让人惊慌害怕。 “查,给朕彻查,一定要把这幕后的黑手跟朕查出来。查不出来,你这大理寺卿也不用做了!” “是……是!臣一定竭尽全力,竭尽全力!”大理寺卿顶着一脑门的冷汗,伏在地上一叠声的表着忠心。 “太子既然忙着招呼北疆使者,就将手里的事交给九皇子吧,他也该锻炼锻炼了。”轩辕无痕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直接在朝堂上夺了轩辕泽处理朝事的权利。 “儿臣遵旨。”轩辕泽毫无异议,脸上也没有不满和委屈。他就像是一个极听长辈话的孩子,不反驳也不反抗,乖乖接受。 大臣们有的暗喜有的担忧,可轩辕无痕心情很差,不论是欢喜还是担忧都无人敢说出来。 “好了,朕累了,退朝吧。”轩辕无痕挥袖离开。 大臣们先后离开,轩辕泽也快步走了出去。轩辕瑞怔在那里,神情僵硬,他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轩辕泽的背影,眼看着他就要走下台阶,他才猛地醒悟,飞快的跟了上去。 宫门口,轩辕泽刚想上马车,就听到身后有人喊,“皇兄留步。” 轩辕泽停步转身,轩辕瑞追了上来。 “好些日子没有和皇兄在一起喝酒了,不知今日皇兄可有时间?”轩辕瑞笑着道。 “六弟邀请,为兄怎么能扫了面子!”轩辕泽也笑着回道。 “那我们去福满楼,听说新来了个南方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我可一直都没去尝呢,今天可要不醉不归。”轩辕瑞哈哈笑着,很是亲热的碰了碰轩辕泽的肩膀,一如以前一样。两个人都闭口不提以前的嫌隙,上了马车直奔福满楼。 雅间里,小二上完了酒菜,躬身退了出去。流风和流云以及姚永都守在门口,防备有不长眼的人闯进来。 “皇兄尝尝这梨花醉,这可是福满楼的招牌。”轩辕瑞亲自给轩辕泽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满上。 梨花醉清香醇厚,味极清甜,只两杯,整个屋子里瞬间就充满了浓浓的酒香。 “还没有恭贺皇兄终于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呢,今日这第一杯,小弟先干为敬。”说完,轩辕泽仰脖一饮而尽,赞了声,“果然是好酒!” 轩辕泽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杯,先浅浅抿了一口,然后饮尽,也赞了句,“果然不错。” 气氛很是融洽,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促膝谈心,对酒当歌的日子。无争无斗,没有语含讥讽暗中较劲,他们只是最平常的兄弟,是一家人! “皇兄,上一次我们在一起喝酒还是在我府上。”轩辕瑞又给轩辕泽倒了一杯,仿若不经意的提起,“上次还是念儿那个丫头……”他似是想起来这话如今说来已经不妥,“瞧我这记性,如今那丫头可是皇兄的太子妃了。” 轩辕泽的眸光一冷,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他端起酒杯,转了转,看着杯中琥珀色的美酒,笑了笑,声音温和,“我和她误会重重,几经生死,如今这样也算圆满。” 误会重重,这其中的几重,可有他的手笔。轩辕瑞脸色变了变,勉强一笑,“是啊,风雨过后才会有彩虹。” 花落,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轩辕瑞握杯的手指因为用力指尖发白,他想放下,却放了一半又拿起来再一次一饮而尽。醇香的美酒入喉,却再不复刚才的甘甜,火辣辣的呛人。 “小六,还记得小时候你总是跟在我的身后跑,惹事了也拿我挡着,每次父皇母后训斥的都是我。”轩辕泽放下酒杯,目光望向窗外…… 目光里,有着对往昔岁月的怀念。 轩辕瑞整个人愣在那里,他没想到轩辕泽会说这些话。眼前仿佛出现了他跟着皇兄跑跑闹闹的情景,有他学别人烤鱼差点烧了寝宫,父皇大怒要罚他,他害怕的躲到皇兄身后的样子。结果皇兄不想看他受罚自己承担了下来,被父皇罚跪了一天,皇后求情都不管用。他记得到了时间皇兄起来的时候,两条腿都疼的不能动,跌倒了两次…… 还有一次他好奇偷偷溜进了御书房,不小心撕烂了书案上的一份奏折,事后被小太监发现,也是轩辕泽替他背了黑锅,被打了五板子! 还有…… 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 轩辕瑞的眼中发涩,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皇兄,”轩辕瑞哑着声道,“我……”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府中还有事,我先走了!”轩辕泽没有让他说下去,起身微微一笑,对他点了下头然后朝门口走去。到门口,他站住了,没有转身淡淡开口,“小时候,我会让着你帮着你,因为你是我的小弟弟。现在,你长大了,懂事了,也会明白有些事,是不能让的。以后,本宫不会手下留情!” 有些事,他不说破并不表示他不知道。他不在乎轩辕瑞针对自己,毕竟那个位置没有谁不想要。可他却不该将贺兰雪扯进来…… 前面的话,他算是还了轩辕瑞今日请客的情,圆了最后一点的兄弟情分。最后一句,则表明他不再退让,从今以后,两个人再见如陌路。 第四百零五章 门打开,蓝色的衣袍闪动,很快消失不见。 轩辕瑞愣在那里许久不动,直到姚永进来唤了一声,“王爷。”他才彻底清醒过来,也才发觉,他早已两眼泪! “王爷……”姚永有些担忧,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太子殿下的话,他在门外也听到了,王爷心里不好受他知道,可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回府。”轩辕瑞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等到他的身影不见,桌上的酒杯突然裂成碎片。 轩辕瑞沉着一张脸回了瑞王府,才进门,就看到俞先生急急忙忙迎了上来,“王爷可回来了。”他的表情很凝重,却也不忘表示自己的关心上下将轩辕瑞看了一遍。见他安然无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 他的样子自然,担忧的神情也不似作假,轩辕瑞突然有一丝感动。俞先生,是真心的为他,真心对他好的人。 皇帝的冷漠,轩辕泽的决裂,都让他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压抑和沮丧。而此刻俞先生真心实意的关心,无疑就像是甘霖,浇活了他心中快要枯死的禾苗。 “王爷的脸色不好,属下让厨房准备了膳食,王爷快进府。”俞先生就像一个奶娘一样,隐隐关切,就连姚永都插不上话来。 这个俞先生现在都快赶上府里的管家了!姚永心情郁闷,默默跟在二人身后。 饭后,轩辕瑞和俞先生去了书房。 “属下听说王爷今日和太子殿下喝酒了。”俞先生看着屋里没别人,就脸色有些凝重的开口。 轩辕瑞脸色一暗,点了点头,“父皇早朝时借着天牢的事训斥了他一顿,也夺了他参政的权利。不过,下毒的事虽然并没能动到他的根本,没了参政的权利也算是不错了。父皇看起来很生气,他对纳兰辰逸中毒的事并没有多少意外。”轩辕瑞有些疑惑。 俞先生心头一跳,忙道,“陛下是天子,影卫密探遍布天下,想知道自然不是难事。” 轩辕瑞点点头。他这瑞王府说不定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就有父皇的人。 “太子今日还和王爷说了什么?”俞先生又问。 “说起了本王小时候的一些事,听他的口气,算是和我彻底决裂了!”轩辕瑞有些伤感,不知怎的,心里极不舒服。说实话,他和轩辕泽还真不想走到最坏的哪一步…… “王爷要想得到贺兰公主,唯有成为储君,得到天下。到时候,一个女子而已,还不是招手即来。”俞先生看到了他的犹豫,忙规劝道。“王爷文韬武略样样精湛,只是被人遮住了光华而已。属下有几个交好的朋友,如今都在几个大人的府上为幕僚,属下这两日去走动了一下,他们都说话全力倾助。”俞先生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 轩辕瑞心中大动! 轩辕泽有声望,有人脉。轩辕湛有皇上的支持,而他,要想要成事,唯有自己努力才行。俞先生说的话,很明显让他的信心大增。 “出外走动都需要银子,今日起先生若有所需只管去管事哪里取就是,不必像本王禀报!”轩辕瑞不顾一旁姚永的眼色一锤定音。 俞先生面色平静,到没有露出多少的惊喜,只是很诚挚的躬身行礼,“属下谢王爷厚爱,定不辜负王爷所托。” 轩辕瑞满意点头。 姚永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王爷已经不是以前的王爷了,说的多了,王爷只会反感…… 接下来的两天,京城慢慢的流传出一种传言,说贺兰公主嫌弃纳兰丞相拖累自己,竟然在太子殿下的帮助下要下毒害人!传言分好几种,不过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所讲者无一不是有鼻子有眼,仿佛他们亲身经历了一般。原本大多数人是不信的,可传说的次数多了,也渐渐有人信了。一时之间,轩辕泽的声望大不如前。 同时名声有损的,还有贺兰雪。更有人将她以前的事翻了出来,什么丫鬟,替嫁,下毒之说纷纷被拉出来,被人好一番指责。 宫中,御书房值守的侍卫太监宫女,全部被袁平领着人彻查了一番,凡是稍微有点问题的人,都被带出去秘密处死。轩辕无痕这次是抱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原则,誓要将轩辕泽的人揪出来。 到了第三天,御书房里除了魏公公亲自保下的两个小太监,其他人都不见了。 大理寺卿也处理了几个玩忽职守的牢卒侍卫,最后找了个替罪羊写了奏折呈了上去。 纳兰辰逸经过太医的救治,已经没了性命之忧。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他种的毒是怎么一回事,他每日里只是配合着太医吃药静养,不多说一句。 皇后很快知道了这消息,她只是冷哼一声,也不理会,该干嘛干嘛。几位嫔妃公主也都闭门不出,生怕惹祸上身。 这一场风波过去后,离七月七女儿节也不远了。每年的女儿节,宫里都是要举办一场宴会的。太后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基本上已经不再过问宫中事务。只是听到轩辕泽被削权的事后,她还是让桂嬷嬷见了一次轩辕无痕。 驿馆里,贺兰雪几乎不怎么出门,对外面满天飞的流言也漠不关心。每日里不是写字就是画画,偶尔轩辕泽会过来,两个人一起吃个饭。轩辕泽无事一身轻,乐得逍遥自在。 不过,这些日子也不是全无坏事,轩辕泽找了个借口,将阿紫带了回来。可把贺兰雪几人高兴坏了。 这期间,云轻扬在夜里来了一次。他也是听到了流言,不放心贺兰雪特意过来看看。对于贺兰雪已经被圣旨赐婚的事,他一脸的不高兴。他知道,他已经彻底没了机会! 外面的流言再多,传的再厉害,冷宫也是不会传到的。因为没有人会关心这个地方,进了冷宫的妃嫔,就只有两个字,等死! 四周黑漆漆的,墙角杂草横生,不知名的虫子在暗夜里鸣叫不停。风吹过破旧的窗纱,簌簌作响。原本简单清雅的声音,在暗夜里听来却分外瘆人。 端妃抱着胳膊缩在墙角,看着飘忽如鬼魅的破纱,抖了抖身子。突然一阵风刮过,破败的窗棂咯吱异响,像是有人在哭泣。端妃更害怕了,尖叫一声将头埋进腿间,整个身子瑟瑟发抖。 她都不记得自己在这个冷宫里到底呆了多久了,十天还是一月。她只记得太阳升起又落下,夜晚来临总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响声伴着自己。每一时每一刻,她都觉得是煎熬,都像是一辈子那么长。 冷宫空荡荒芜,除了她连一个小侍女太监也没有。每日里除了送饭来的一个老嬷嬷,她谁也看不到。那些饭菜,不是馊的就是冷的,里面都是小石子。她一咬,牙齿都咯的疼。还有她身上的衣服,从进来就穿到现在,早已经臭了。她的头发也好久都没有洗了,乱糟糟的像是毡片,里面都长了虱子。痒的厉害的时候她都能自己抓到。 这样的日子,对一项养尊处优的她来说,无疑就是地狱。她也不止一次的想到死,死了一了百了,什么罪也不用受了。可是想到自己经历的一切,想到一睁眼看到的那个侍卫,想到轩辕泽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心里的不甘就像雨后的春草,绵延茂盛。 那个侍卫再俊朗,又怎么可能和轩辕泽相比?她又不是眼睛瞎了!端妃狠狠的想着,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宵想轩辕泽有什么错,错也是错在她先一步嫁给了皇帝,要不然,她一定会是轩辕泽的女人! 那日,她明明一切都算计好了,轩辕泽也喝了加了料的茶,他怎么可能没事,还换了那个侍卫来?一时,端妃觉得轩辕泽好是心狠,竟然对她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她不相信娇媚如花的自己站在喝了药茶的轩辕泽面前,他会一点都不动心?对了,喝了药茶他可是神志不清的,又怎么会算计自己!一定是别人…… 端妃对自己很有信心,她相信只要是男人都不会逃脱自己的石榴裙。 端妃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疯狂和不堪,对轩辕泽爱慕成痴的心思,让她下意识的不去想算计她的人是轩辕泽。毕竟,他在她心里是宛若谪仙般的存在! 有些事,一旦坚持就成魔念。 这个时候,端妃甚至都没有去想一下年幼的七公主…… 突然,寂静的夜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下一下,在静寂中格外清晰。 端妃支起耳朵,仔细的听着。是谁?是谁来看她了,是人还是鬼?端妃更紧的缩起了身子,让自己贴近墙壁,更好的融入到黑暗中。 脚步声还在靠近,且越来越近。端妃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后背上全是冷汗。她一动也不敢动,瞪大了眼睛看着门口的方向。 脚步声更近了,已经到了门口。恰好此时又是一阵风刮过,门扇吱唔一声突地就打开了! 破纱撩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第四百零六章 门打开了,一道黑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身影晃晃荡荡,在破纱中诡异莫名。像是幽魂,又像是鬼魅。 端妃惊恐的瞪圆眼珠子,捂住嘴拼命的屏住呼吸,不让人,不,不让鬼发觉。都说鬼能听到人的呼吸声,只要屏住呼吸鬼就不会发觉。端妃也不知这话可不可信,不过眼下她总是信的。 黑暗中的影子身形纤细,不像是男子。难道,是个女鬼?也对,这冷宫里不知埋了多少个绝望死去的妃嫔,有一个女鬼也是再正常不过。 女鬼十来报仇的吗?端妃的身子抖了抖,她想起了自己这些年为了争宠害过的妃子宫女,是她们回来报仇了吗? 端妃的身子几乎瘫在了地上…… 黑暗中突然发出呼的一声响,紧接着就有光亮了起来。端妃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她怕看到面目狰狞的女鬼的脸…… “想不到往日不可一世的端妃,如今像一只狗一样瘫在这里,可真是让人不敢相信。”一道女子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端妃的身体僵了僵,不再发抖。这个女人认识自己,那么,她就不是鬼了!她猛的抬头,看到面前立着一个穿黑衣的女子。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火折子,火光微微,她的脸也模糊难辨。端妃睁大眼睛瞧了瞧,却是个十分面生的女子。她的脸色冷肃,声音有些沙哑,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端妃。只看的她心里发毛。 “你是谁?”对方是人,端妃心里的恐惧也淡了一些。她尖着嗓子问。多年养成的宫妃威仪,让她冷静下来后很快恢复镇定。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黑衣女子不理端妃,左右看了看找到一盏小油灯走过去点燃,然后吹灭了火折子。 离开这里!端妃心中一震。这个女人究竟是谁,有什么能力?尽管她做梦都想离开冷宫,可她不会相信半夜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个人要帮助自己离开。她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你到底是谁?” 难不成,是皇上派来试探她的人! “端妃娘娘何必一定要纠结我的身份呢,你只要相信我能将你救离这个地方就行了。”黑衣女子不屑的扫了她一眼,抬头四下看了一遍。“还是说,娘娘很喜欢这个地方,不舍得离开了?”黑衣女子讽刺一笑。 端妃沉默不语,只是死死盯着对方。皇宫中守卫森严,冷宫虽然冷寂无人,却也有许多侍卫守着。这个女人能如此轻易的进到这里来,不惊动一个人,可见她并不是个普通人,她一定有很高的武功。端妃暗中,将她所认识的有可能来救她的人在心中捋了一遍,却还是没能猜出。她的亲生父母都已经放弃她了,还有什么人会来救她? “说说你的目的!”端妃将额前的一缕乱发抚顺,慢慢的站了起来。她挺直了脊背,布满污渍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尊贵优雅。 她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单单来救自己,她一定有什么目的。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她也有了和她谈判的筹码。 黑衣女子很显然并没有想到端妃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自持,她愣了愣,很快轻笑出声,“没想到端妃娘娘倒是个聪明的人,倒是我太心急了。” 她的笑声也沙哑刺耳,犹如夜猫子般让人反感。端妃压抑住心底的不舒服,好整以暇的把玩着手上的一串珠子。对方不说,她也不急着问。 黑衣女子有些恼怒,暗骂端妃不识好歹,竟敢在这个时候给她脸色看。可她有任务在身,也只有忍下这口恶气。 “我只想请娘娘帮一个小忙而已……”黑衣女子说到这里故意顿住,看了看端妃,见她一如刚才般盯着手腕上的珠子,气的一噎,好半晌才再次开口,“作为这件事的代价,我会保证让端妃娘娘得逞所愿!” 说完,黑衣女子紧紧盯着端妃的脸。 果然,端妃的手停住,猛地抬起头。 她的心愿……她的心愿一直都是那个芳华如玉的男子!她又怎么会知道?端妃大惊,满脸防备,“姑娘说笑了,我一个将死之人,那里有什么心愿。” 黑衣女子好笑的看着端妃在努力掩饰,也不说破,而是十分惋惜的叹了一声,“既然端妃娘娘不肯合作,那就当我今夜没有来过吧。”说完,她转身欲走。 “等等!” 终于,端妃还是没有能抵抗住心底的魔念,开了口。 黑衣女子了然的笑笑,缓缓的转过身。 端妃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咬着唇犹豫了片刻才道,“我要怎么相信你!” “娘娘难道除了相信我还有其他的办法么?”黑衣女子一笑,暗夜中也有两份妖娆。 这次换端妃一噎,她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决心,“好,我相信你。” 黑衣女子得意的勾起了唇角。她就知道,端妃一定会答应的。 月末,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雨势不大,却让气温降了下来,微微有些凉。 很快,就有江南的奏报呈了上来,江南两个县郡发生了严重的水灾。大水不但冲毁了几万亩的良田,还摧毁了好多民屋,更是死了不少人,两个县几万人无家可归。 奏报一进宫,轩辕无痕就宣了轩辕湛和户部几个大臣觐见。 “你们给朕说说,朕不是去年才拨了银子修筑堤坝吗,怎么还会受灾?” 户部尚书刚进来跪下,轩辕无痕就将手里的奏折甩到了他的脸上。 户部尚书大惊,也顾不得脸疼,忙捡起奏折细细的看了一遍,越看,脸色越白,到最后满头大汗。 “许是……今年的洪水太大……”户部尚书这话说出来自己都感到无力。他不敢说,怕是下面的人将修堤坝的银子贪了。那些银子,也有他的份! “洪水太大?”轩辕无痕一声冷笑,“那年的洪水不大!朕每年都要拨几百万两银子修筑加固,去年更是拨了五百万两,这堤坝就算是用铁堆,也能堆了个严乎,怎么会洪水一大就缺堤毁坝?” 江南一直都是月华主要的粮食产地,月华有一半的粮食都是来自江南。江南要是受灾了,粮食受损,物价上涨,朝局也会动荡。月华历代皇帝都十分重视江南的收成,每一年所投的银子也是最多的。 户部尚书瑟瑟发抖,抖着嘴唇不敢说一个字。他身后的几个大臣,更是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查,给朕查,看看这么多年朕的银子都填到了哪里!”轩辕无痕将卓案上的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朝廷的俸禄领着,还要贪治理河道的银子。他一定要狠狠的查,查出来,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户部尚书顶着脸上的红印出了御书房。 轩辕湛看到皇帝气的脸色发青,亲自沏了茶端上去,“父皇消消气,莫气坏了身子。” “这帮混蛋,当朕是瞎子不成。”轩辕无痕气呼呼的喘了口气,接过轩辕湛地过来的茶盏。“江南一旦受灾,影响的可是国运。”他有些语重心长的道。 灾民一多,就恐生乱,哪一朝的动,乱莫不是因为灾荒。就算是最后朝廷派兵镇压下来,那也是劳民伤财。 “儿臣明白。”轩辕湛点头,年轻的脸上也是一脸郑重。历朝历代的大臣就很少有不贪的,天家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贪也要有个限度,不能影响民生,不能动摇国本。自古过犹而不及,水清则无鱼说的就是这事。可这一次,却是让轩辕无痕生了大怒。 年年拨款年年修筑,最后还是一发洪水就堤毁人亡,灾祸一片,怎么能让人不气。 “往年这江南诸事都是太子监管,如今你也要上些心,给朕办仔细了。”轩辕无痕语重心长的道。 “是,儿臣一定不负父皇厚望。”轩辕湛点头,目光坚决。 世人都说轩辕泽运筹帷幄,风华盖世。他一定会努力办好父皇交代的差事,一定要让世人知道,他一点也不比他差。 轩辕无痕的脸色好了一些,又勉励了他几句。 江南的水灾,也第一时间传到了太子府上。 书房中,轩辕泽细细看着暗卫的禀报,南宫墨,流云流风都坐在一边。 “没想到江南的灾情如此严重。”轩辕泽面色沉重,将手中的纸条交给南宫墨。 南宫墨看了半天,脸色也是一变。两个县郡,那得死多少人!“宫中可有了对策?”太子殿下如今被勒令闲置,他们也不知宫中情形。 “皇上已经着户部严办,看来,他也是真怒了。”轩辕泽脸色有些不好。“怕是这差事最后还是会落到我的头上。” 从来劳心劳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向都是他来做的。 “殿下不接就是。”流云没忍住愤愤的道。 “那可是几十万百姓!”轩辕泽没说话,南宫墨已经叹息一声开了口。事关这么多百姓的安危,太子殿下不可能不管。 第四百零七章 两日后,江南受灾的消息已经彻底在京中传开。 京中居住之人极广,江南塞北的客商不少。更有不少官员是从江南一道道升上来的,他们的祖宅,宗祠,家人有不少还在江南。江南一受灾,这些人的心就慌了。许多人纷纷派人前去查看,还有许多人吵嚷着要让朝廷赶紧派人派物援助,且这呼声越来越高。 江南毕竟离京城太远,再加上如今灾区的人早已四散逃离原来的地方,找寻也费事。私人毕竟人微力薄,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可朝廷就不一样了,朝廷有人有物,可以更好的组织利用。 民间的吵嚷声不断,宫中也是硝烟四起。户部尚书不可能将自己也拉出来对皇上交代,四处搜寻赈灾银两的用途。可两天的时间,他能做到的十分有限。本来,他还想拖一拖时间,可宫外百姓的呼声太高,皇帝已经压不下去,只有催促户部。他要求户部必须在五天之内凑够五百万两白银,要不然就严办户部上下一众官员。 于是,户部上下都哭丧着脸……不过,比起银子,还是性命更宝贵。 又过了两天,朝廷就出了一张安抚的榜文,言明朝廷会在近日安排人前去赈灾。京中杂乱的局面才慢慢稳定下来。 户部紧凑慢凑,甚至有些人‘砸锅卖铁’也才凑了两百万两银子出来,那些大人一个个找着户部尚书哭泣,称实在是没钱了。户部尚书就想着皇上如今和太子的关系决裂,一时半会估计不会动自己,也许就是想找个借口将赈灾的烂摊子扔给太子去,要不然也不会一分银子也不出。户部尚书就将凑得的银子抬到皇上面前,哀泣泣哭诉了半天,轩辕无痕咆哮了一顿发了半天的火,说了句降一年俸禄,留职察看的话,就把户部尚书赶了出来。 户部尚书走出御书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这一次竟然猜对了皇上的心思!那么,他的小命,那些他手下和他串在一起的大臣们的小命也暂时保住了!擦了擦冷汗,他忙着回府找幕僚商议接下来要怎么办了。 户部尚书一离开,轩辕无痕就宣了轩辕泽进宫。 “儿臣参见父皇。”轩辕泽跪地请安。 “起来吧。”轩辕无痕有些疲累的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轩辕泽站起来,容色淡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赈灾的事迟早会找上他,他一点也不奇怪。 “这几日江南水灾的事,想必太子也听说了吧。”轩辕无痕没有打机锋,一开口就直言。 “是,儿臣也甚是忧心。”轩辕泽面上露出忧虑,不似作假。几十万人受灾,饿死,他心里并不好受。 “都是朕的百姓,他们受灾受苦,朕心也难安。”轩辕无痕叹了口气,“京中百姓都指望着朝廷派兵赈灾,朕也是一样。可朝中这两年也不富裕,去年北方雪灾,朝廷就用了几百万两银子。虽说休整了半年,可国库……”他再一次叹气,“边疆的将士辛苦,今年的冬衣粮饷还不曾备下。”说到这里,他住口不语了。只是用隐含期盼的眼神看着轩辕泽。 轩辕泽心中冷笑,说什么国库空虚,忧心灾民,却又抱怨没有银钱,要动就只有保家卫国的将士的军饷。那些将士背井离乡洒热血报国土,谁会要挪用他们的救命银子?分明是挖了个抗让他自己往下跳。 可身为臣子,他纵然知道前面是个深坑,为了江南几十万百姓他还得往下跳! “军饷是不能动的,父皇不是让户部筹银子了吗?”轩辕泽不会轻易应下。 “户部那群混账,平日里朝廷养着他们,纵着他们,如今用人之时,一个个都给朕哭穷。”轩辕无痕对轩辕泽表面上的温顺还是比较满意,压下心底对他的厌恶,“江南人心惶惶,需要朝廷派人安抚,朕想着你左右无事,去走一趟也好,也显出朝廷的重视。这样也能稳定人心。”他又一顿,“如今户部只筹到了两百万白银,朕知道这些不够,可你是太子,总也要为朕分忧。赈灾银两的事,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是,儿臣定不负父皇期望。”轩辕泽躬身行礼。虽然没有下明旨,可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他没有丝毫还价的余地。“不过儿臣想着,回父皇还是先下旨减免赋税的好。百姓心稳了,也就不会生乱。” 轩辕无痕点头,显然同意轩辕泽的说法。轩辕泽走后,他立刻下了诏令,免去江南两个县郡今年的赋税,明后两年赋税减半。 这道诏令一下,京城人心一下子就定了不少。有不少家在江南或者亲戚在江南的人都对着皇宫的方向磕头谢恩。 轩辕泽回了府,南宫墨早就在书房等着他,剑兰上了茶也没有出去,随着流云流风站在一边。 “宫里怎么说?”南宫墨看着轩辕泽,见他脸色不好,低声问道。 “还能怎么说,两百万两银子推给了我,这还是户部私下凑得,宫中一分银子也不出。”轩辕泽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去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 “流云,你拿着我的令牌去找户部侍郎严同,让他将赈灾的粮食准备好,不能出半点差错。”赈灾的银子少了不行,可粮食才是关键。 “是。”流云应了,即刻出去办了。 “两百万两可是连往年的一般都不到,皇上这是故意刁难您。”流风不甘心的撇了撇嘴。只交代殿下办事却又不给银子,这皇帝也太黑了。 “银子不算什么,怕就怕皇上会在赈灾这件事上做手脚。”南宫墨脸色冷沉。几百万两银子,对殿下来说不算难事。可要是轻而易举拿出来,皇帝还不知会不会反咬一口?到时反而会盘问殿下的银子是怎么来的。若是皇帝发了善心不借着赈灾银两说事,殿下损了这么多银钱,也不是好事。要和皇帝抗争,哪里都需要银子! 剑兰安静的站在一旁,只是听着不发表意见。只是见轩辕泽手里的茶杯空了,她就会立即续上一杯。 “皇上到是打得好算盘,殿下赈灾顺利,就是他的功劳,若是有什么差错,获罪的定是我们殿下!”流风冷哼一声。 他们几个人都算是十分了解轩辕无痕的人,况且这么多年,他对轩辕泽也一直用着这样的手段。要不是轩辕泽一直小心谨慎,低调行事,怕太子的头衔早就没了。 “这筹措银子也要费些功夫,可灾民等不得。你们立刻暗中给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送封书信。”轩辕泽忽而一笑,心中有了主意。“他们平日里包戏子养私寵逍遥自在,如今也该关心关心百姓了。” 南宫墨和流风互望一眼,两个人都眼睛一亮,同时笑出了声。 既然皇帝不给银子,他们又不想将太子殿下的银子拿出来,总要想些别的法子才是。那些达官贵人,哪一个都有把柄握在太子暗中的隐卫手中,随随便便说出一样,就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他们要是害怕丑事被露,不等人催促,也会乖乖的将银子拿出来。 当天夜里,许多朝官就都受到了太子送来的请柬,邀他们明日去京郊别院赏花游玩。几个皇子公主也受到了,贺兰雪也有一份。 收到请柬的官员都是一愣,太子殿下一向低调,几乎从不办什么花会宴席,如今江南水患,太子怎么反倒想起来请人赏花?只怕这赏花不会这么简单!几乎人人都在猜测,可他们无论怎么猜都猜不出。就有不少私交甚好的官员私底下碰了面,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赏花会他们却是一定要去的。 三皇子和四皇子倒没什么,只是吩咐了人准备礼物,只等着明日前去赏花。不管太子有什么目的,和他们都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五公主六公主还在禁足,两人借着这个档口派人苦苦哀求了皇后一番,皇后又求了太后,太后才打发人去禀了皇帝,解了她们的禁。两个人欢喜的又蹦又跳。 轩辕湛拿着手里的请柬,左右翻了翻,扔到了桌子上,去找了皇帝商议。轩辕瑞什么也没说,吩咐姚永一声,进了书房,夜里都没有出来。 贺兰雪收到的请柬里还有一封信,她看了看,轻轻笑了,吩咐了几个丫头一些事,就早早歇息了。 第二日,早朝散后,就陆陆续续有马车出京。守城侍卫可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达官显贵的几乎同时出动,也是吓了一跳。只见一辆辆豪华宽敞的马车先后过去,车辕上的标志更是晃花了他们的眼…… 轩辕泽的别院原本就是皇后的陪嫁庄子,她见这处庄子风景不错又清净,就给了轩辕泽。在宫里呆的闷了,轩辕泽偶尔会到庄子上小住几日。因着皇后喜欢花,别院里就种了学多的花卉,四季不败,专门派了人小心照料着。不过,在这别院里请客,却是破天荒头一次! 雨后初晴,阳光驱散了多日压抑的阴霾,就连空气都透着清新的香甜。 驿馆给贺兰雪配了马车,她带了阿紫和阿碧,阿罗留在了驿馆看守。 一路无话,等贺兰雪到了别院时,发现前面一辆马车是宫里的。贺兰雪让车夫停下,等前面的人进去她再下车。 果然,前面马车里的是五公主和六公主。不过贺兰雪好奇,皇家公主出行,一向都是单独一辆马车的,怎么今日两位公主竟合乘一辆?不过想想她就明白了,如今江南水灾,她们也是低调行事,难怪就连随行的侍卫宫女都少了不少。 别院门口有不少迎宾的侍女,对两位公主行了礼后带两人进去了。直到看不到人影,贺兰雪才下了马车。 “参见贺兰公主。”她刚下马车,剑兰就笑着迎了上来。 阿紫和阿碧笑着互望一眼,眸中都有些得意。看,太子殿下多看重我们公主,竟派了身边的人亲自来接,那两位公主都没有呢。 “剑兰,是不是我是最后一个?”贺兰雪和剑兰是旧识,两人见面有一种说不出的亲昵感,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没有,还有好多大人没来。”剑兰笑着,恭敬的在前面带路。几个人走过影壁,绕过回廊,就隐约听到了人声。 “众位大人都在前面的花厅,两位公主在旁边的小厅里,中间隔着一道花壁,看不到人但能听到声音。”剑兰边走边解说。轩辕泽设想的很周到,虽然三位都是公主身份尊贵,可还是要回避。剑兰说着,笑看了贺兰雪一眼。殿下哪里是因为什么避嫌,完全就是不想让人见到贺兰公主罢了。 剑兰的笑,带着几分打趣,瞬间让贺兰雪的脸颊绯红。那个人,还真是…… 拐过一个圆形的角门,就看到了被鲜花绿树包围着的八角小亭。小亭四周都挂着飘忽的白纱,六个宫装侍女侍立在周围,亭子里隐约能看到几个曼妙的身影。 “参见五公主六公主,贺兰公主到了。”剑兰向着亭子里的人施礼。 “哦,贺兰公主到了,快请!”亭子里有人站了起来,两个侍女上前掀起白纱,五公主和六公主走了出来。她们对贺兰雪没有什么好感,可来的时候轩辕泽特别交代了一番,要她们一定要好好招待贺兰雪,她们一向有些怕轩辕泽,更怕他用禁足来威胁,只有乖乖答应。 严格来说,两位公主算是第一次看到贺兰雪的真容,上一次在皇宫贺兰雪还是戴着面纱。五公主第一个走了出来,一看到贺兰雪的脸,她愣了一下,眸中露出惊艳,“怪不得太子哥哥非你不可,果然绝色。” 六公主从她身后走出,语气惊诧,“难怪!” 难怪惹得太子皇兄非卿不娶,难怪让皇家几个皇子都为她着迷,这个贺兰公主的确容色清绝,貌美如花。 第四百零八章 贺兰雪对于两位公主无所谓喜欢和讨厌,只是她们总是轩辕泽的妹妹,她虽不愿交好,可也不会交恶。 “五公主,六公主。”贺兰雪上前一步施了个北疆礼。阿紫和阿碧随着她一起施礼。 “贺兰公主不用多礼,很快,你可就是我们的嫂嫂了,该是我们像你施礼才对。要不然,太子哥哥可要找我们麻烦呢!”六公主亲昵的拉着贺兰雪的手,有些嗔怪的道。 想起两人以前在宫中针对自己处处打压的情景,贺兰雪就有些不自然,可她也不好抽了手表现的太明显,就适时的羞红了脸不说话。 五公主见她不好意思了,暗自撇了撇嘴,却又想着帮她解围,“外头日头毒,还是进亭子里吧。” 三个人依次进去,阿紫阿碧紧跟在贺兰雪身后。亭子里的石桌上,早就摆好了瓜果点心,侍女上了茶退到一边。六公主就有些无聊的抬头瞧了瞧远处,“也不知太子哥哥请我们来是做什么,就我们几个女子,怪没意思的。” 她一向喜欢热闹,见这里虽然人多可都是外臣,她们又要照顾贺兰雪哪里也不能去,就忍不住抱怨。 “太子哥哥可是特意找了我们的,要不然你还是愿意据在宫里?”五公主白了她一眼。要不是有这个赏花会,她们还在禁足呢,哪里能出宫! 想到被禁足的日子,六公主讪讪的住了口。算了,在这里坐着好歹也能听到人声,总比宫里冷清清死沉沉好多了。 不过她的话头也让五公主想了起来,“我也搞不懂呢。”她小声嘀咕。 剑兰看她们相处的也还融洽,她还有事要做,就告退离开了。 另一边的厢房,轩辕泽临窗站着,南宫墨站在他的身后,“所有人都到齐了,您看是不是该上酒席了?”请客赏花,总也要请人吃饭。 “不急。”轩辕泽淡淡的道。 剑兰走了进来,“殿下,贺兰公主和五公主六公主现在在清风亭吃茶。” “她们可有刁难?”轩辕泽转过身看着剑兰。 “两位公主都很热情,不曾为难贺兰公主。”剑兰笑着道。她很少见太子殿下这么在乎一个人,生怕被人欺负了。 轩辕泽淡淡的嗯了一声,“半个时辰后开席。” 花厅里,到处都是相见问安的声音。这些平日里在朝堂相熟的官员,不管是心有隔阂还是熟识相欢,都客气的打着招呼。不管怎么说,面子上的交情总要说的过去。 一番相见之后,有熟知的就凑到了一起喝茶,小声的说话。 “您是内阁阁老,想必知道太子殿下设宴的缘由?”礼部侍郎轻声问户部尚书。按说如今江南水灾,太子不可能这么大肆宴请才是。可是看皇上都没有反对,就有些奇怪了。 “我也是不知。”户部尚书摇摇头。拼凑灾银已经让他忙的焦头烂额,凑好了银子又想办法清理尾巴,他怎么有功夫注意别的? “请了我们也就罢了,怎么还请了几位公主?”另一个大臣凑过来低声道。他猜想可能是为了江南水灾的事。听说皇上已经下了口谕要让太子全权处理江南赈灾事宜,太子估计是想要他们凑在一起出主意。 “太子是一日不见美人如隔三秋。”另一人压低了声音窃笑,目光透过花藤看着远处隐隐露出的檐角。他已经打听了,那个贺兰公主可是在那个亭子里呢。太子殿下久不露面,是不是幽会美人去了? “闭嘴,太子殿下的事也是你我能议论的。”户部尚书低喝一声,看了看隔了几桌几个皇子的身影。 那大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白了脸低下头去不敢再说。 穆盛天冷眼看着,低低的哼了一声,闷头喝茶。 “太子皇兄这个别院布置的倒很雅致,处处是花,芳香宜人。”轩辕湛环顾四周看了一圈笑着称赞。他久不在京城,这个别院还是第一次来。 “这别院是母后的陪嫁,太子成年后,母后就送给了他。他平日里也不怎么来,我小时随着他来过两次。”轩辕瑞瞧着园子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改动了许多地方,花草也更多了。 轩辕湛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我们兄弟几个,还是你和太子皇兄亲近。” 轩辕瑞心中一跳,却也没有多做解释,“你不在京中,居久了自然亲近。”轩辕湛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怕他跟着太子和他作对?轩辕瑞暗想,不过这样也好,他做什么就不会有人防备。 轩辕瑞心里隐隐有了一丝窃喜。 轩辕湛看了他两眼不再说话,转过身打量起周围的大臣。三皇子四皇子互望一眼,两个人都垂下眸子沉默喝茶。 半个时辰后,轩辕泽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依然是一身蓝袍,清雅高贵。众人都站起来向他行礼,几个皇子也站了起来。轩辕湛纵然再不情愿,也只有随着几人站起。不管怎么说,轩辕泽现在还是太子,该有的利益规矩,谁也不能无视。 “让诸位大人久等了,时辰不早,先开席吧。”轩辕泽笑着点头,对身旁的流云说道。流云马上吩咐下去,穿着桃红新衣的侍女就鱼贯而出,每人手上都端着精美的菜肴。 很快,菜就上齐了,众人落座低头看去,却发觉这些菜肴精美是精美,可都不是他们以前惯吃的山珍海味,只是极普通的家常菜肴。六个凉菜四个热菜一碗甜汤。 众人面面相顾,这菜也太简单了一些…… 就是他们平日里在家中的膳食,也比这些精贵。众人抬手看去,却发觉太子已经在他自己的桌子上动了筷子! 太子殿下都吃了,他们敢说嫌弃吗?众大人越发摸不清轩辕泽的意图,只是赶紧拿起了面前的筷子。 一瞬间,花厅里就想起了筷碗相撞所发出的声音。 流云想笑,却又不敢。只是抿着唇憋得辛苦。看这些大人如鲠在喉也是很有趣的事情。 轩辕泽用的很慢,他是真的有些饿了,一大早就起来安排早膳也没有用。想起贺兰雪吃这些清淡的饭菜时的样子,他的胃口越发好,足足用了一碗米饭。 皇子一桌,三皇子四皇子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的用膳,尽管没有他们喜欢的菜肴,他们也每样尝了两口。轩辕瑞看着轩辕湛皱了皱眉,然后放下筷子只是喝茶,暗自笑笑,自顾自吃着。 终于,轩辕泽吃好了放下筷子。那些一直注意着他的大臣们松了一口气,纷纷放下筷子。 流云一摆手,早就伺候在侧的侍女们快速的将碗筷盘盏撤了下去,重新换上香茶瓜果。 “诸位大人用的可好?”轩辕泽掏出袖中的丝帕沾沾嘴,又小心的放进怀里。 “太子殿下盛情款待,臣等感激不尽。”众人都先后回道。不管今日这菜肴美不美味,能得太子宴请本身就是件极其荣耀的事。 “今日的饭菜是简陋了些。”轩辕泽扫了他们一眼,“不过本宫一想到江南的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就不敢再尝那些臻美佳肴。”轩辕泽忧声一叹,“他们许多人连一碗粥都喝不上,我们这些在安居中惬意的人,又怎么吃得下去?”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只有在很少几个大臣脸上看到了羞愧之色。 户部尚书心中一跳,他直觉心中不安,他现在是一听到江南水灾几个字就浑身不舒服。 轩辕泽没有理会他们脸上的表情,继续说道,“诸位大人想必也知道皇上命本宫接管江南赈灾事宜。” 众人纷纷点头。这事太子一出宫,他们就都知道了。 “我朝这两年灾祸不断,去年北方雪灾,朝廷拨银筹粮忙了好几个月才将所有的灾民安置。北方辽阔,受灾县郡众多,朝廷耗费了几百万两银子。”轩辕泽看到有几个大臣脸上已经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心中暗笑,接着开口,“原本以为今年可以休养生息,却不想江南又发生水灾,这一下,朝廷可是……有些难办。”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说,果然就看到几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不妙的神情。 “国库空虚,可江南的百姓却不可不顾,无奈之下,本宫只有求诸位大人了!”轩辕泽说完,看着一众大臣脸上变化不断的缤纷色彩,心情大好。 他的宴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一霎时,整个花厅里所有的人鸦雀无声。 临来的时候,他们就有了许多种猜测,却没有猜到太子请他们赴宴原来是要让他们捐银子! 想想刚才桌子上简单的菜色,他们都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要银子也就罢了,可也不能只用那么几个菜招待他们!还有赏花呢?除了刚才一路走过看到的花墙花壁,他们可连一盆名贵的花木都没有看到!这银子要是出了,他们也实在是冤。可是不给,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要不,随便捐一点了事? 有人就想起来在座的还有几位皇子呢,看几位皇子怎么做,他们总不能越过去。 一时之间,众人都是低下头暗中打着眼色,你看我,我看你,还有很多人盯着轩辕湛几个。 众人的反应也早在轩辕泽的意料之中,不过还是让他暗怒。这些人平日里花钱如流水,逛青楼进赌场一掷千金,让他们给灾民捐些银子就支支吾吾装聋作哑! 花厅的事,五公主六公主早就吩咐了贴身宫女随时注意着。听到那些大人看到膳食清淡表情各异,她们就觉得好笑。又听到太子哥哥暗示大臣们捐银子,那些大臣装傻充楞,六公主就怒了。 “一个个平日里人模狗样,一到关键的时候就都成了缩头乌龟。他们被朝廷的俸禄领着,百姓的血汗养着,如今百姓受了灾,让他们捐一些银子罢了,就一个个傻了不成?我太子哥哥的饭菜,岂是那么好吃的!他们今日一个也别想躲过去!” “去,告诉太子哥哥,就说本宫捐一万银子!”六公主玉手一挥,对着身旁的贴身宫女道。贴身宫女应了声,快速离去。 贺兰雪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骄纵跋扈的六公主,居然也是个爽朗豁达,一身正气的人。她说话的气势,一点也不输给那些个大臣。 想必,这也是轩辕泽特意请她过来的目的。她在心中暗笑,本来,她还打算做这个出头之人呢,看来是不用了。 六公主吩咐了宫女离去,还有些气呼呼的,扭头,她看着贺兰雪和五公主。贺兰雪不等她开口,就很自觉的道,“本宫也随了公主,就出八千两银子好了。” 六公主看她的眼神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人家是主,她现在还算是客,她这个客人怎么也不能越过主人去不是!多了两位公主的脸上不好看,太少了又说不过去,八千两不多不少刚刚好。 看到贺兰雪如此爽快和知趣,六公主很是满意,就将目光投向五公主,“皇姐你呢?”人家外邦的公主都捐了银子了,你可不要打我的脸。 五公主坐在哪里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听六公主噼里啪啦说了半天,最后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我?”她这才明白了,无奈苦笑一声,“好了,我也跟着你捐一万两银子罢。” 她们虽然贵为公主,平日里虽然看着尊贵奢华风光无限,可实情只有她们自己明白,一万两,已经是她们最大的能力了。 六公主这才笑起来,连忙吩咐另一个宫女前去禀报。 这头花厅,众大臣都默不作声,几位轩辕泽的人就想着要不要挺身而出。怎么样,他们也要顾全太子殿下的面子。 这时,就看到流风走了过来,“禀殿下,六公主的侍女求见,说是六公主怜悯灾民辛苦,特捐白银一万两。” 六公主?她居然捐了银子,还是一万两!许多大人目瞪口呆。 轩辕泽很是满意,这个丫头还算可爱,不算他特意带她出宫一趟。 很快,流风又再一次禀报,“五公主也捐了白银一万两,北疆贺兰公主捐了八千两白银。” 轩辕泽脸上的笑越发柔和。“吩咐人找个册子记下来,三位公主心系百姓,本宫会上奏皇上请求褒奖。” 南宫墨适时出现,手里拿着厚厚的一个册子,看样子很新。他翻开来,很是仔细的写上三位公主的名字,所捐银两数目。 众位大臣心惊,看来这银子是躲不过去了。 终于,有一个大臣站了起来,“微臣捐五千两。” 有人开头就好办了,这些人也知道自己怕是躲不过去,都纷纷站起来。三千两,五千两不等,也有心疼银子想要少捐一些,就报了一千两应付。更有好几人耍奸取巧,哭了半天穷后,只报了五百两,他们觉得,反正太子殿下也没有规定谁必须捐多少,五百两已经不少了。 轩辕湛看着轩辕泽坐在那里微笑间将所有人都算计了一遍,不觉怒火中烧。可他却不能发作,要不然定会落个不爱惜百姓的名声。想到这里,他叫了贴身内侍过来,吩咐了两句,内侍离开,他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茶水有些凉了,可他还是喝的津津有味。 轩辕泽不是让他捐银子吗,那他就要让所有的人都记住他。 三皇子四皇子和轩辕瑞商量了一下,每人捐了一万五千两,两位公主一介女流都捐了一万两,他们是男子自然不能少了。 等在场所有人都快捐完了,轩辕湛的贴身内侍才大声道,“我们九皇子捐银五万两!” 此话一出,全场静寂,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向轩辕湛,九皇子好大的手笔! 轩辕瑞的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他怎么忘了,小九的背后可是有父皇撑腰,他怎么能比? “九皇子慷慨解囊,一心为民,我等自愧不如啊!”巴结奉承声不绝于耳。好多官员围在轩辕湛身边,不吝赞美之词。 轩辕湛昂着头,脸上是谦虚谨慎的神色,低声说着话。 轩辕泽始终淡笑着,冷眼看场中一切。 只要有利于民,他并不在乎用些手段。轩辕湛既然想博好名,他更乐意成全。 南宫墨一笔笔整理出来,要每个人在自己所捐的银两数目上按上手印。好多捐了五百两的看到册子,觉得记录自己的和别人的有些不一样,可仔细看了看,也没有什么不妥,就按了手印。 轩辕泽目的达到,声称有事离开,要众人随意,不用拘束。临走他道园中花正开得鲜艳,大人们可尽情赏观。 众人心疼银子,哪里还有心思看花,都纷纷告辞。南宫墨负责送客,并送上太子精心准备的礼物,每位大人一盆开得正盛的鲜花。 自己出了几千两银子,就得了这么一盆花!众人再有不甘,也只有忍下暗受,抱着花盆离开。 轩辕湛等人离开时,轩辕泽亲自送了出来,“今日九弟慷慨捐助,江南百姓一定会感恩九弟功德,父皇也定会嘉奖一番,为兄在这里先恭喜九弟了。” 轩辕湛傲然一笑,“我可不图什么感恩嘉奖,只要百姓安好,水灾得缓,我就心满意足了!”一顿,他又道,“父皇还等着我回去复命,臣弟就先告辞了。” “九弟捐了银子,这花也是要带的。”轩辕泽示意南宫墨奉上一盆盛开的海棠。 轩辕湛看了一眼海棠,淡淡一笑,“臣弟自幼不喜海棠芍药之类,只是听说雪莲芬芳高洁,臣弟甚是喜欢。皇兄若是有的话,臣弟就会欣然收下。” 南宫墨脸色一变,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把手里的海棠砸出去。轩辕泽脸色不变,依旧温儒清雅,“雪莲难养娇贵,只有在合适的土壤才能存活,九弟怕是要失望了。” “是吗?”轩辕湛邪魅一笑,深深的看了轩辕泽一眼,上了马车离去。 他一走,南宫墨才愤愤的哼了一声,“这九皇子也太猖狂了。” 京中百姓一直把贺兰雪比做高山雪莲,说她冰肌玉骨,清冷飘逸。而今轩辕湛却说自己独喜雪莲,还让轩辕泽送给自己,无疑是赤果果的挑衅! “不用理他,他今日想出风头捐了五万两银子,却不好给皇上交代,无非是逞些口舌罢了。”轩辕泽看着马车远去,眸子暗冷,却淡淡的说了一句。 “太子哥哥,今日我可是帮了你的大忙,你怎么着也要请我在这别院里玩两天,我和五姐可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六公主见那些大臣们都走了,遂跟着跑了出来,一看见轩辕泽就嚷嚷。 五公主和贺兰雪跟在她的身后,看到轩辕泽俱行了个礼。 轩辕泽看着贺兰雪,眸光一柔。贺兰雪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羞恼的垂下头。 六公主可不管他们二人眉来眼去,只是扯着轩辕泽的袖子哀求,“太子哥哥你说好不好,就不要送我和五姐回宫了。”难得出宫一趟,她怎么说都要玩够才行。 “你只要不怕父皇怪罪,尽可留下来。”轩辕泽有些无奈,笑着弹了下他的额头。六公主吃痛,哼哼了两声,却也不敢再提留下的事。 五公主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轩辕泽,在她的印象里,太子哥哥可很少有对她们亲,热的时候。只有七公主小一些,太子哥哥才会多疼她一些,对她们几个,温和有余,亲,热不足。可今日,太子哥哥竟然亲昵的敲了六妹的头,就像寻常家的哥哥妹妹一样,她怎么能不惊讶! 五公主的眼中流出羡慕的眸光,她也是太子哥哥的妹妹,太子哥哥怎么不那样对她呢! 五公主的失落轩辕泽没有注意,贺兰雪却看到了。她心中一想,就明白了五公主为何黯然落寂。看来,身为皇家公主也不是人人如意,她们纵然有着高贵的身份,却得不到普通人家应有的血脉亲情。 “我到京中多日,却没有好好逛过,哪天劳烦两位公主带我逛一逛这京城。”贺兰雪笑着对五公主道。 第四百零九章 贺兰雪的话,让五公主怔了怔,很快她就明白贺兰雪是在向她示好。身为皇家女儿的骄傲让她不喜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可贺兰雪清澈的眼睛却让她无法拒绝。“好,那日得空,一定带公主好好游玩。” 五公主和六公主恋恋不舍的走了。 贺兰雪望着马车的背影出神,有时候,尊贵的出身也是一种无法逃脱的枷锁。想起北疆王对他毫无缘由的寵溺和纵容,她暗自庆幸。她虽然没了娘亲疼爱,可她还有一个舅舅对她爱护有加,她应该知足。 所有人都离开了,原本闹荒荒的院子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贺兰雪也想着告辞离开,可轩辕泽不让,说要带她逛园子看花。 她笑,她知道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和她在一起而已。想着再过几日他就要去江南,怕是有好多日子不见,她就狠不下心拒绝,点点头应了。阿紫和阿碧被剑兰带着去端水果,流风和流云也站得远远的,偌大的花团锦簇的院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悠然漫步。 轩辕泽在前面带路,她略错后一小步。没走几步,他却转身拉住了她的手。然后,他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他的样子,像极了小孩子得到喜欢的东西般执拗可爱。她想笑,却又怕他不好意思,只是任他牵着手温顺的跟着他走。 别院很大,两个人走的也很慢,像月下漫步,宁静而悠闲。 轩辕泽一直拉着她的手,她的手细滑柔软,小小的,握在手中说不出的舒服,他一直不舍得放开。不知怎的,轩辕泽就想起了她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两个人在院子里看昙花盛开的那一回。那个时候她对他还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再加上她性子原本就清冷,两个人面对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隔离。那像如今,她柔顺的像一只小猫,乖乖的跟着他,偶尔他回望一眼,她会回他一个羞涩甜蜜的笑脸。 不过,那个时候的她也让他心动…… 别院的花房摆了许多种的花,颜色各异,缤纷美丽,花间偶有蝴蝶闪着翅膀翩翩飞舞,美好的像是花海。 也难为流云他们了,一夜的功夫竟然布置的这样精美,难怪她会喜欢。 贺兰雪自小在山寨长大,最喜欢花花草草,看到这些花和蝴蝶,让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她缓着步子挨个在花架前走过,看到喜欢处她挣开了轩辕泽的手,蹲下了身子,细细的嗅花香的味道。 感到手里乍然一空,轩辕泽觉得心也跟着空了,他有些不悦她的离开。可看到她瞧着花明艳欢喜的模样,那丝不悦突然就淡了。 “喜欢的话,我让他们将这些都搬去太子府。”不想被她忽略,他走到她面前,有些霸道的将她拉起来揽到怀里。 身体突然被扯起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她惊讶的看他,“有人看着呢!”他这个样子也不怕传出去有损身份。 “传就传吧,也不在乎多一条。”他们的传言如今京中早就不少,他早就不理会了。说着,他却更紧的攒住了她的手。 流云和流风还站在不远处看着,贺兰雪觉得尴尬,手又抽不回来,只好找了些话头打岔,“赈灾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已经让人押着五万石粮食先去了,筹好了银子我随后就走。”轩辕泽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指头。她的手指纤细柔软,像上好的暖玉,握在手中极是舒服,轩辕泽有些爱不释手辗转在手中把玩。 “皇上让你去江南,你要小心谨慎。怕就怕……”贺兰雪担忧的住了口。 轩辕泽自然明白她在担心什么,皇上好不容易夺了他参政的权利,如今却将赈灾的事交给他,又不拨银子,他若将赈灾的事因为缺银少粮而办砸了,自然会被问罪。可若他解决圆满,那他也不会平安回到京城…… “无事,我自然会小心,你不用担心。”轩辕泽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暗杀也经历过不少,我现在不是还全须全尾的站在你面前吗?” 被他一说,贺兰雪立刻想到了他去年在那个山谷受重伤的事,那一次,可把她吓坏了!想起他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模样,她的脸色就变了。 轩辕泽好半天听不到她说话,转身看她的脸色不对,知她是担心自己,遂一笑,将她揽进怀里,“别怕,还没有娶你进门,我说什么也不会有事。” 贺兰雪闷闷不语,只是靠在他的胸前。 “过几日就是七夕了,到时京城会很热闹,晚上我带去去游玩。”他有些讨好的道。 “七夕宫里不是要摆宴席吗?”宫中的宴席,皇后定会给她下帖子,她不去都不想。 “江南水灾,百姓惶然,宫里的宴席也被取消了。只是百姓们早在就准备了,朝廷也不会禁止,不过,估计没有往年热闹。”轩辕泽看她眼睛里有了些神采,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子。 她吃痛,不悦的哼哼了声,脸色却比刚才好看了。 两个人又待了一会,贺兰雪就离开了。 第二日一大早,那些参加赏花宴的大臣们的捐助名单,就出现在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大红色的纸张,上书几个大字‘赈灾捐银功德榜’,下面是官员的名字,所捐助的银两数目。这功德榜一贴出,就吸引了无数的人围观。 “想不到有这么多大人心系百姓,我江南的百姓有福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汉听到旁边识字的人大声朗读着,激动的说了一句。 “呀,九皇子竟捐了五万两白银呢!”有人看到榜首上的名字,忍不住惊呼。五万两白银,那得装多少个箱子啊! 一时之间,围观的人对轩辕湛称赞不已。 “快看,工部刘大人竟然捐了五百两金子!刘大人真是慷慨啊,真是个好官。”有人眼尖,看到了无百两金子这个大数目,顿时大喊起来。 “还有呢,下面还有几十个大人也捐了五百金。”一人指着其中的一个人名道,“这个刘大人一向惧内,平日里连给老娘的钱都不舍得,没想到竟也为江南灾民捐了五百金,啧啧……真是想不到!” 人群中议论声此起彼伏,红榜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有好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看到榜单上自家老爷的名单后,迅速的离开。 “什么,我不是捐了五百两银子吗,怎么成了五百两金子?”很快,这种质疑的咆哮声,在权贵云集的宝瓶胡同响起,同样的此起彼伏…… 此时,那些大人才想起来昨日他们看到的册子究竟有什么不对了:别人的数目后面都写了多少两白银字样,而他们的五百两后面是空的! 红榜贴出去两个时辰后,负责收账的南宫墨就拿着记录的册子,来到了这些大人的府上。果然的,五百两的后面多了金子两个字!此刻,他们再肉疼,再不甘,也只有将金子拿出来! 宫中,轩辕无痕知道轩辕湛竟然自作主张主动捐了五万两白银后,将他叫到御书房臭骂了一顿。 “朕为什么将赈灾的事交给太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竟然傻傻的帮他捐了那么多银子,你是银子多的没地方花是不是?” “父皇息怒,儿臣觉得这银子也没有百花,至少儿臣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更高了。现在大街上,可有不少人都在称赞儿臣呢。”轩辕湛觉得五万两银子扔的也不冤,现在那些百姓可都对他感恩戴德呢。他觉得比起银子,民心更重要。 宫外的事,轩辕无痕自然也知道了,可他就是不想让轩辕泽好过。一想到这个蠢儿子竟然莫名其妙帮了轩辕泽,他就气的发抖。 “父皇,这事儿臣也是仔细考虑了的,比起银子,儿臣的名声才是主要的。”现在轩辕泽的名声正因为纳兰辰逸中毒的事受损,这个时候,他做一点点善事会比以前得益百倍。 轩辕无痕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冷哼了声不再理他。 傍晚时分,南宫墨的银子基本都收清了。宫里轩辕湛和两位公主的银子,是被轩辕湛派人大张旗鼓的送到了太子府。三皇子四皇子以及轩辕瑞也打法人将银子送到,贺兰雪也派了阿紫送了八千两白银。 晚上,南宫墨清点了一下,约莫有五十多万两。 “殿下,你看这些银子要先存放在哪里?”南宫墨看着一屋子白花花的银子问。 虽说捐银的事,宫里那位并没有说什么,可他要是暗地里做些手脚却也不是不可能。那位的心,一向狠毒,绝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这些银子太过扎眼,你去悄悄换成银票,一路上拿着也安全些,到了江南再换成银子就是了。”轩辕泽想了下道。 如今江南受灾,有不少人都无奈做起了盗贼的买卖,这些银子无疑会惹人注意。虽说有官兵护着,可也怕遇上那些亡命之徒。还有,他的好父皇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顺利将银子运到灾区。 第四百一十章 捐银的事,在京中掀起一场很大的风波,轩辕无痕想忽略都难。 于是,轩辕泽下旨嘉奖了轩辕泽一番。赏赐被宫人送到了太子府,轩辕泽接旨谢恩。 七月初,江南的官员又传来译报,六月末江南两县又下了一场暴雨。轩辕无痕再不给轩辕泽筹措的机会,命他初三准时出发。 初二夜里,贺兰雪一直没有睡,她在等他的到来。明日就要离开,他要忙的事情一定很多,可她除了今夜,就再也没有机会和他单独相处。他这一去,必是刀剑重重,血雨腥风。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有再相见的那一天…… 贺兰雪的心情有些沉重,她不想想起不好的事情,可那些情景却争先恐后的往她的脑子里钻。她有些懊恼的晃了晃头,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公主,太子殿下来了。”阿紫走了进来低声道。 “请太子殿下进来。”贺兰雪忙收拾好心情,站起来。不管怎么说,在他的面前,她不想流露出一点点难过的表情。 轩辕泽一进来,就看到了站在灯下深情望着自己的女子,她的眸子如水,眸中有说不出的不舍和担心。虽然她已经极力的掩藏了,可精明的他还是一眼就发觉了。 “用晚膳了没有?”他笑着走到她的面前,抬手,很是自然的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抚好,熟稔的语气仿佛寻常百姓家的夫妻。 她弯唇一笑,点点头,“用了,驿馆的厨子手艺不错。”她看了看屋外的黑幕,想起什么,“莫非你没有用?那我让阿紫吩咐厨房做一些你爱吃的菜。”明日就要出发去江南,他要处理的事务一定很多,忙的顾不上吃饭也是有的。 “你这一说,还真有些饿了。”轩辕泽坐在椅子上舒了口气,“一忙就忘了时辰,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想着你一定等着我,就先过来了,倒是没用膳。”手中的事情一处理完,他就赶紧过来了。剑兰也准备好了饭菜,他说了声不饿就离开了太子府。两人能相处的时辰有限,他可不想浪费在吃饭上,就算是要吃,那也要在她的面前。 贺兰雪嗔了他一眼,忙吩咐阿紫张罗饭菜。 阿紫一出门,就看到了流云和流风,两个人看到她立刻笑嘻嘻的围上去,“阿紫姑娘,吩咐厨房多做一些,我们也没吃饭呢。”他们早饿的前心贴后心,可殿下着急过来说自己不饿,他们怎么敢说自己饿了? 阿紫有些古怪的看了看屋子,抿嘴一笑,“好,两位大人等着。” 阿紫自幼在北疆长大,对于月华的官吏称呼不是很懂,可她也知道身为太子的近身侍卫,那必定是有官职的,称呼大人应该没问题。 流风和流云虽然身为太子的贴身侍卫,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奉承着高看一眼,可称呼他们为大人的,阿紫还是第一个。两人顿时觉得热血沸腾,激动的头发稍都立了起来。 “阿紫姑娘客气……阿紫姑娘真是美丽聪慧,心灵手巧……”流风不吝夸奖,努力搜刮着他所知道的赞美词。流云在一旁附和着,“就是,就是!” 阿紫被两人莫名其妙的热情吓了一跳,很快她就明白过来,捂着嘴笑着跑开。 屋子里,贺兰雪听着外头热闹的声音,抬眸瞪了轩辕泽一眼,“瞧瞧你带来的都是什么人,竟油嘴滑舌欺负我的人!”屋外的声音她也听清了,只是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遂开了个玩笑。 “是不像话,要不,我替你出口气?”轩辕泽一本正经的道。 “怎么出,难不成打他们一顿板子?”贺兰雪笑着看了眼屋外。 “公主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流风和流云耳朵尖,听清了忙嗷嗷的大叫起来。打板子他们倒不怕,就怕殿下一怒将他们留下不让去江南就糟了。唉,早知道就不夸阿紫了…… “噗……”贺兰雪再也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倒。 轩辕泽也笑了起来,“好了,看在你们将公主逗乐的面子上,板子就免了吧。” 两人忙大声的道,“谢主子,谢公主。”说完再也不敢停留,三两下窜得没了影。 因着时间还早,厨房的火都没封,饭菜很快就好了。阿紫和阿罗端来四菜一汤,放在桌子上后两人退了下去。 两个人都有些饿了,静静的用了饭菜。 饭后,丫头们都下去,将屋子留给了两个人。 两个人相对无言,就那么默默的看着对方。许久,轩辕泽才叹息一声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舍得走!” 贺兰雪靠在他的胸前,莫名的红了眼眶。“我……我只是担心你。”如果可以,她真想陪着他一起去。可她现在的身份有太多的限制,不能由着她随心所欲。她记得自己以前可没有现在这么多愁善感,仿佛多年的冷静自制一下子都没有了。她不想这样,可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半点也不由自己。 轩辕泽将她抱得更紧,“别担心,我一定会小心,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这一次也一定不会有事。”他知道她的不安,只有尽可能的安慰着。“我还没有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还没有娶你成为我的妻子,我怎么可能有事?”他笑着亲亲她的秀发。 “嗯,我等你回来娶我!”她逼回眼角的水汽,仰起脸,送给他自己最明媚的笑脸。 “好。”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却似有些不够,就又亲了亲她的眼睛,然后,亲上她的红唇。微凉的唇畔带着香甜的芬芳,瞬间将他的理智淹没。他急切的探寻着,近乎霸道的掠夺着……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像是要记牢她的味道,又像是在她的唇上烙上自己的印记…… 在贺兰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空气快要被消耗尽的时候,他才恋恋不舍的放过她。 两个人都有些狼狈,气喘吁吁心跳如雷,她的唇畔有些红肿,发丝也微有散乱,却更添一丝妩媚妖娆。轩辕泽觉得喉咙发干,浑身发燥发热…… 他觉得,两人再这么亲密相偎下去,他的自制力绝对会瓦解。 “我走了以后,你就去太子府吧。今日我已经往宫里上了折子,估计有母后帮忙,应该没问题。你住在这里,毕竟没有府里安全。”他狠下心将她拉开一段距离,一开口却发觉声音嘶哑。 “好。”她乖顺的点头没有异议。他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少日子,她这么一直住在驿馆也不是办法,去太子府是最好的选择。他一离开,那些想打她主意的人一定会想尽办法算计她,她一个人在驿馆毕竟人单力薄,太子府他早已布置好了人手,不敢说如铜墙铁壁,但外人想要进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他本来以为想要劝说她还要费些口舌,却没想她一下子就答应了,感动于她的全心的信赖,他只觉得胸中有烟火怦然炸开,五颜六色,绚烂了他的眼,他的心,他的每一寸肌肤…… “丫头……”他低喃,亲昵的唤她,掩去眸底的浓浓不舍…… “我会乖乖等你归来。”她仰起脸,有些孩子气的笑语,却忽略了眼角朦胧的水渍…… “我给你带了个人,你要不要见见?”看到了她眸中的泪渍,深吸了口气,他突然笑着打岔。 “谁?”她的注意力果然被分了些,她抬眸好奇的看着他。 “流云!”他高声吩咐。流云应了声,快速离去。 很快,贺兰雪就听到了脚步声,轻缓轻灵,像是女子。她挑了挑眉毛,轩辕泽笑笑不语,示意她看门口。 “殿下,人带来了。”流云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轩辕泽拍了下她的手,放开她坐到了一旁。 门帘子被挑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油灯下,看不清来人的眉眼,不过果然是位女子。 贺兰雪很仔细的看了看,只觉得身影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抬起头来。” 女子慢慢的抬起头,贺兰雪惊呼一声,“小菊,你是小菊!”当日她被纳兰若雨陷害受伤,小菊就失去下落,没想到一年后能再见到!她又惊又喜,一下子扑过去将小菊拉到面前,一个劲的打量。 “小姐……奴婢总算是找到你了!”小菊抑制不住眼泪,抱着贺兰雪哭了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贺兰雪也是一脸的泪。两个人曾经相依为命亲密相依,本以为再也不会见面,再次重逢都只觉得庆幸。 “小菊,本宫明日就要出发去江南赈灾,公主的安危就交给你们几个了。”轩辕泽的表情有些凝重。阿紫三个毕竟不是月华人,有些事她们也许不懂,可小菊是月华人,熟悉京中的事物,有些事,她去做会比较容易。 “是,奴婢一定舍命守护公主。”小菊跪下给轩辕泽磕头。 阿紫三个也一起走了进来,跪下保证,“奴婢誓死保卫公主,请太子殿下放心。” 第四百一十一章 第二日,天一亮轩辕泽就带着人整装待发。轩辕无痕给他配了五千的西卫营的精兵,四十辆马车,分别载着二百多万两白银和八万石粮食。依例,轩辕湛领着几位皇子和众多大臣在城门口相送。 旌旗飘飘,五千将士精神抖擞,个个表情严肃面无表情。只是那么笔挺的站在那里,就让人肃然起敬。四十辆马车走在中间,骏马毛鲜体健,一看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 五千兵将,八十匹马,四十辆马车,只是往那里一站,也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轩辕湛的目光扫过五千将士,心中冷笑一声,将是良将,兵是精兵,就看他轩辕泽有没有调动的本事了。西卫营的总将崔健安是皇上心腹,轩辕泽要想顺利赈灾,怕没有那么容易! “江南是月华粮仓,关系重大,太子皇兄这一去责任甚重,小弟在此恭祝太子皇兄一路顺利,早日解江南两县百姓于水患。”轩辕湛笑的诚恳,眸中光华却闪烁不定,其中意味他懂,轩辕泽自然也懂。 轩辕湛开了口,他身后的一众官员都出声附和,俱是祝福关切之语。 轩辕泽抬眼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轩辕湛的身上,温和一笑,“父皇厚爱,本宫定不负所望!” 晨光中,芝兰玉树般的男子俊雅天成,虽温润和顺,却自有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让人忍不住瞩目。更有人不自觉的在心底拿轩辕湛来做了比较,暗叹九皇子虽然也生的俊逸不凡,可和太子殿下一比,还是不如啊! 轩辕湛暗恨,他自然了解这些官员眼中的意思,自从回来后,这种暗中比较的眼神他就没少收到过。有些老臣虽然碍于皇威站在了他这一边,可也不妨碍他们在心底看不起他。轩辕湛的眼神越发幽暗,盯着轩辕泽的眸光像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将他烧个灰飞烟灭。为什么?他明明才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明明他的才能卓越,文治武功不弱,为什么这些人眼中都看不到?轩辕泽有什么好,只不过有一个中宫所出的身份罢了。可那有什么用,父皇不喜厌恶,他再优秀也什么都不是! 这一次,轩辕泽绝不会活着回来…… 轩辕湛心中冷笑,慢慢将心底的嫉恨压了下去。算了,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他也犯不着和他计较。 如是想着,心底的不平渐渐散去,脸上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淡笑。 出发的时辰很快就到了,流风偷偷私下看了看,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 三皇子四皇子都上前依依不舍的叮嘱了几句,轩辕瑞心中别扭,却还是上前,“皇兄一路……小心!”犹豫了半天,他终于说了一句话。最后两个字,他压的很低。 轩辕泽的眸子闪了闪,笑着拍了下轩辕瑞的肩膀,却没有说话。 不管轩辕瑞出于什么目的,至少此刻善意含蓄的提醒,还是让他心底的晦暗散了一些。两人虽然再也回不到从前亲密友善的日子,可这一刻他还是心里感激。 “殿下,时辰到了。”流云上前出声提醒。 众人很自然的退后几步,轩辕泽扫过精神抖擞的众将,沉声道,“出发。” 一声令下,大军开拔,队伍整齐有序,声势摄人。 轩辕湛笑望着大军远去,唇角渐冷,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看着城门越来越远,流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诡异。流云有些好奇,不过两个人素有默契,仔细想想也就知道了,忍不住伸长脖子朝四周看。突地,他的眼睛一亮,压低声音对着流风道,“快看,贺兰公主在那里!” 城外山坡的树荫下,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阿紫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流风立刻欢喜起来,他还以为贺兰公主不会来了呢,没想到人家早早就等在城外了。他和流云互望一眼,两人打马走远,领着队伍继续往前走。 他们看到了,轩辕泽自然更不会错过。贺兰雪不喜人多,她定然会选在僻静的地方等着自己,这是他早就料到的事情。所以流风不悦的脸色他早就看到了,却故意不说。 马车旁,阿紫看到轩辕泽骑着马过来,忙对着马车里说了声,“公主,太子殿下过来了。” 车帘挑起,贺兰雪一抬头,就看到了跨马而来的男子,蓝衣清澈,优雅尊贵,一如初见时那般惊艳。 轩辕泽跳下马,迈着优雅的步子,不疾不徐的走到贺兰雪的面前。阿碧也跳下马车,和阿紫一起走到了一边。 贺兰雪伸手,轩辕泽抓住顺势上了马车,并放下了车帘。帘子放下的那一瞬,他已经将贺兰雪抱在了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熟悉的幽幽体香让他心底的不舍又浓烈了一些。可再不舍,他还是要离开。轻轻一叹,他只是将她抱的更紧。 贺兰雪柔顺的靠在他的胸前,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鼻尖充斥着的兰草香,强烈的勾起她心底的不舍。她不想说话,害怕一开口就哽咽难忍,可离别在即,尽管昨夜已经叮嘱了不知多少遍,此刻,她依然有好多话要说。 “水灾过后多发瘟疫,你要千万小心。我让小菊准备了一些草药,已经交给了流云,沿途你也可多采购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她细细的叮嘱。 每次大灾之后都会爆发大面积的瘟疫,尽管朝廷会派人治疗施药,可因为灾区面积太大,条件简陋,再加上督办的官员医者怠懈散漫,往往不尽人意。而一旦疫情爆发,那后果不堪设想。 轩辕无痕一心想要轩辕泽的性命,到时利用瘟疫做些手脚,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会说什么。 昨夜想到这些,她辗转一夜难以入睡,今日天还没亮,就吩咐几个丫头出去采买可能用到的药材。尽管并不知道她让买的药材会不会对症和用到,可却让她安心不少。 “嗯,我知道。”轩辕泽眸底的柔色更深,听着她絮叨如要送丈夫远行的妻子般殷殷叮咛,他只觉得心中欢愉,就连即将分别的不舍也淡去不少。“我不在京中,你万事小心,若有事棘手,可让剑兰传消息进宫给母后。碍于母后的面子,他们做事总会顾忌些。” 她不放心他,他又何尝不是?且京中的凶险一点也不比江南少。 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却将头埋得更低。 他知她心中难受,叹息一声,在她秀发上一吻,“记得要写书信给我。”别离的怅然将他的胸中塞得满满的,不舍愈多,担心越甚。好在他已经交代了南宫墨,她小心些应该无事。 “嗯,你也是,每到一个地方都送信回来,我才会安心。”她的话带着隐隐的鼻音,轩辕泽不用看也知道她此刻定然红了眼眶。 “你安心……等我回来娶你!”他低头,在她的唇畔上狠命一吻,然后决然起身,跳下马车离开…… 看着那道耀眼的蓝色消失在眼前,久久压抑的泪珠颗颗滚落,瞬时泪流满面。 他走了。 这一去刀山剑风血雨纠葛,不知还能不能再见! 她知道他略显决绝的离去只是因为心中不舍,他无法再面对她流泪的眸子,担心的眼神。而她,也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刻抱住他的腰不放他离开! 轩辕泽,你一定要回来! 她死死的咬着唇,咽下喉中的哽咽。 马蹄声远,沉重的脚步声也已经听不见,树荫下的马车,却静静的停了很久…… “公主,该回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紫在马车外低低的道。 辰时过,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她们的马车虽然不动,却还是难免引人注目。 “走吧。”贺兰雪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马车刚驶到驿馆门口,阿罗急急迎了上来,“公主,皇后娘娘派人来了,已经等了半个时辰。” 轩辕泽刚走,皇后就派了人来,可见她对她的事的确上心。 下了马车,进了客房,瑶姑姑笑着迎上来施礼,“奴婢见过贺兰公主。”她身后跟着两个小宫女,也一起上前行礼。 贺兰雪忙扶住不让她拜下去,“姑姑快起来,皇后娘娘可好?”瑶姑姑是皇后心腹,服侍了皇后娘娘二十多年,一向得轩辕泽的敬重,她自然也要尊重。 瑶姑姑没有坚持,起身后笑着道,“娘娘一切都好,劳公主惦记了。” 贺兰雪拉着瑶姑姑的手两个人一齐落了座,阿碧奉上香茶退了下去。瑶姑姑看了两个小宫女一眼,两人意会,也随着阿碧退下。 屋子里只剩下了贺兰雪和瑶姑姑两人,瑶姑姑依然笑着,只是神色冷肃了不少,“殿下前日求了皇后娘娘,说是无论如何都要让公主搬去太子府居住。殿下对公主的心意皇后娘娘又怎么会不知道,就派了奴婢前来传话。” 贺兰雪虽然现在赐婚给了轩辕泽,她这么住进太子府也没什么,可有心人若是挑刺也能挑出来。如今瑶姑姑一来,有了皇后的口谕,也能免了不少麻烦。这一着,轩辕泽不可谓不细心。贺兰雪心里感动,那份离绪也散了不少。 “劳烦姑姑了。”贺兰雪笑道。 瑶姑姑看着她笑容清淡,眉宇间还有无法掩盖的失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公主也知道殿下这一去万分凶险,宫里的那位怕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皇后娘娘已暗中派了暗卫跟随……” 能不能躲过,就要看太子殿下的造化了…… 这话,瑶姑姑可不敢说。轩辕泽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疼他的心,一点也不比皇后少。可这次江南之行,别说是她,就是皇后娘娘也阻止不了。于责于任,轩辕泽都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轩辕无痕的命令只是一说,更重要的是,他是月华受百姓爱戴的太子,是储君,保护百姓是他的职责。 “一路我也派了人在暗中看着,还请皇后娘娘放心。”贺兰雪看着瑶姑姑紧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道。北疆的势力不可在月华过分暴露,所以只能在暗处照应。 “殿下能得公主为妻,是他的福气,也是月华的福分。”瑶姑姑欣慰的笑着,眼角湿润。 随后,瑶姑姑亲自看着阿碧几个收拾东西,她带来的几个宫女内侍也去帮忙,再加上贺兰雪一早就知道要去太子府,已经让几个丫头收拾了一番,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分装了几辆马车。瑶姑姑一直跟着送到了太子府,看着贺兰雪安顿好了,才回宫复命。 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院子,贺兰雪不禁恍惚,去年在这个院子里的情景历历在目,她本以为再也不会踏入此间,没想到又回来了。 “奴婢参见公主。”剑兰领着几个面生的丫鬟婆子前来行礼。原先伺候纳兰若雨的几个丫头都被发卖了,粗使婆子也被打发去了田庄里,如今伺候的都是新人。 贺兰雪笑着让剑兰起来,“剑兰姑娘不必多礼,我这几个丫头性子跳脱,有些没大没小,还要姑娘多提点一二。”剑兰是轩辕泽心腹,为人又稳重聪慧,贺兰雪也喜欢她。阿碧几个来自北疆,几个丫头又都是真性情,说话直接,提前说出来,即是让阿碧几个谨慎行事,也是将她们交给了剑兰统管。 一个院子里总要有一两个主事的,两个人还没有大婚,贺兰雪并不想让阿紫几个在太子府惹人眼球,且剑兰原本就是这院子的主事,她为首也容易让人信服。 剑兰微愣,很快她就明白了贺兰雪的用心,心里感激,叩谢后领着丫鬟婆子退了下去。 剑兰退下后,南宫墨也带着太子府管事前来拜见。都是熟人,贺兰雪嘱咐了几句,管事就离开了。 “公主来了,我也能偷偷懒,每日里对着账册,我都快成内宅妇人了。”见屋子里没了别人,南宫墨说话也随意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笑着抱怨。 轩辕泽对南宫墨的倚重,贺兰雪自然知道,她更知道南宫墨说这番话的意思,他在抱怨轩辕泽将他留在了太子府处理善后,他真正想要去的是江南! 小菊上了茶,南宫墨喝了一口赞道,“还是公主这里的茶好喝,清冽香甜,回味无穷。” “你喜欢待会让阿紫给你包一些带回去喝。”贺兰雪笑着道。北疆的雪莲茶,味道自然不会差。 “真的?那自然好!”南宫墨大喜,“那就先谢过公主了。” 阿紫几个看着他一副欢喜的样子,俱偷偷的在笑。 南宫墨又喝了两口,才放下茶盏正色道,“太子离京,皇后和公主的安危就成着重。皇后在宫中,皇上一时也不会对她动手,不过,一些事端总是会有一些。倒是公主……”南宫墨欲言又止。 皇后娘娘在宫里经营多年,自保应该不成问题。只要皇上一日顾忌轩辕泽不会真的对她下手,她就是安全的。可贺兰雪就不同了,窥觊她的不仅有瑞王,九皇子更是露出志在必得的架势。她是北疆公主,安危虽然没问题,可要想打击到轩辕泽,身为女子,她的弱点实在是太多了…… 轩辕湛只要随便设计一个局,足以毁了她的清白,到时轩辕无痕一定会加以利用,赐婚什么的他又拿手,轩辕泽又在江南鞭长莫及…… 南宫墨不敢想下去了! 贺兰雪若出任何意外,对轩辕泽都是致命的打击! 贺兰雪的脸色白了白,阿紫几个也都瞬间敛了笑容。这些问题,即使南宫墨不说,贺兰雪也是知道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听从轩辕泽的安排住进太子府。要知道,两个人虽然圣旨赐婚了,可毕竟没有大婚,她现在住进太子府,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合礼数。也是考虑到轩辕湛不会善罢甘休,她才会听了轩辕泽的话进了太子府。 可是,她要面对的人是皇帝,是皇帝喜爱的九皇子,区区一个太子府,怕是也阻挡不了他们的阴谋算计。 南宫墨最担心的就是这里! 看出几人的忧虑,贺兰雪笑了笑,“你们不用担心,我这北疆公主也不是泥塑的!若是他们不顾脸面,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说到最后一句,她的面色骤然一冷。 南宫墨心头暗松,刚要开口,就听到剑兰在外面高声通报。 “进来吧。”贺兰雪缓了缓心头的情绪道。 剑兰快步走了进来,面色难看,手里拿着一张请柬,递给贺兰雪后她低声道,“九皇子派人送来请柬,说邀请公主七夕夜游赏花灯。” 她的声音不高,可足已让屋子里的人都听清。阿紫几个互看一眼,都变了脸色,南宫墨虽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可一双眸子已经含了霜。这个九皇子简直欺人太甚,太子殿下才刚刚离京,他就敢迫不及待的上门邀请已经成为他嫂子的贺兰雪参加七夕灯会!要知道,七夕可是许多两情相悦的男女相携游玩,互诉衷肠的盛会。轩辕湛这是将贺兰雪置于何地? “你没有拒绝吗?”南宫墨咬着牙怒道。 剑兰愤声道,“还没等我开口,那侍卫放下请柬就跑了。”那侍卫跑路的速度,就好像后面有十几只老虎在追赶一样。慌里慌张的样子,分明就是害怕被人拒绝。 “江南水灾,宫中的宴席都取消了,这九皇子倒是逍遥自在。”阿罗撇了撇嘴道。 阿紫和阿碧深有同感,小菊虽然不知道那么多,却也是同仇敌忾一个劲的点头。 贺兰雪不免好笑,这几个丫头莫非忘了,轩辕泽也曾提议七夕夜上街游玩,几人还乐了好半天呢。同样的提议,怎么到了轩辕湛这里,就成了不关心百姓疾苦了? 不过,贺兰雪并不准备前去,淡声道,“先放到一边不用理会,阿紫,你们几个初来乍到,让小菊领着你们四处看看熟悉熟悉。”几个丫头都是她的心腹,会久居太子府,提前熟悉府中的格局院落,熟识府中的下人是首要大事。 “是,公主。”阿紫几个忙笑着应了。对于太子府,她们早就好奇的想四处看看了,如今自家主子如此善解人意,她们哪有不欢喜的道理? 几个丫头告退后,嬉闹着远去。 府里一下子多了许多人,衣食住行剑兰都要一一安排,因此也告退离开了。 “太子离京,九皇子涉政,只怕朝中那些官员也会见风使舵,肆无忌惮。不过也好,那些人原本就不看好太子,挑明了也省事。”见屋中没了旁人,贺兰雪也抿了口茶淡淡的道。 “能被唆离的原本就对太子不忠心,转了风向也不奇怪。只是……”南宫墨抬眼看她,略一迟疑继续道,“有暗卫似乎听到了一些消息,是关于北疆耶律将军的……” “耶律将军?”贺兰雪心中一紧。耶律齐是北疆名将,是王舅最得力的大将军,他要是在月华出了什么事,她也没法给王舅交代。 “具体的暗卫还没有查到,不过有人针对耶律将军却是肯定的了,你还是想办法通知他小心。”南宫墨神情也有些严肃。耶律齐是北疆将军,碍于北疆王的面子,皇上不会明面上对付耶律齐,可暗地里可就说不准了。不过,南宫墨最担心的是轩辕无痕借着耶律齐的事暗算贺兰雪,那样,会让人防不胜防。 “恩,我会让人知会他。”贺兰雪点点头,想着一会就让阿紫吩咐下去。 “公主,又有人送来了请帖。”竹帘挑起,剑兰走了进来。 贺兰雪一愣,下意识的问,“谁送来的?”还有谁和九皇子一样无聊? “瑞王府。”剑兰递过请帖。 贺兰雪挑眉,接过请帖看了一眼,烫金描画,精致华贵。翻开是龙飞凤舞的小字:七夕华夜,诚邀贺兰公主同游。 寥寥数语,简洁明了。 贺兰雪面色一冷,这个轩辕瑞也来凑什么热闹? “瑞王?”南宫墨微怔,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看了一眼剑兰没有说话。毕竟瑞王不比九皇子,他和贺兰雪总有以前的交情在,应或不应他和剑兰都没有权利置啄。 轩辕瑞一直倾心贺兰雪这在京城早已不是秘密,贺兰雪还是念儿的时候又曾在瑞王府住过一段时间,女子总是心软,她说不定不会拒绝…… 南宫墨是男子,可他也听说过女子对待感情总会比男子柔弱善感。虽无情爱,可也做不到决绝!瑞王对贺兰雪也是用了心思,动了真情的。 南宫墨心中几转,沉默看着贺兰雪。 “你收着吧,和上一张一起。”贺兰雪将请帖递给剑兰道。 “是。”剑兰恭谨的应了,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四百一十二章 轩辕泽带着银两粮食去了江南,京城的紧张气氛终于缓和了许多。宫中的宴席虽然取消了,可皇帝下令,不拘百姓,七夕灯节照旧。 七夕虽也叫做灯节,可和元宵却不同,元宵多为挂灯,花鸟人物做景,上面附着精心编的谜语,或猜字,或猜物。七夕的灯多为放灯,多是青年男女相携至河边放逐,灯大多为莲,上面会题着男女的相互爱慕之词和美好愿望。 月华虽然对男女大防已经不如前朝苛刻,可条条框框总还有不少。平日里年轻男女要想携手游玩却是不许的,七夕这日却可以破例。 前些日子因为江南水灾闹的人心惶惶,轩辕无痕也想着借着七夕灯会安抚民心,因此,灯会的布置从初五就开始了。京中的主要街道早早就打扫干净,各种商贩也早早占好位置。两边的商铺也购置了不少新货,首饰锦缎胭脂水粉应有尽有。护城河边的客栈更是早早就被定制一空,京郊村镇,相邻县郡的百姓,都提前两日进京,只为参加七夕盛会。 因为轩辕泽的离开,太子府中无论是侍卫还是下人都谨言慎行,没有喜色。轩辕湛和轩辕瑞自哪天让人送来请帖后,也再没派人打搅, 丞相府的御林军依旧没有撤,皇上也没有做出更明确的处罚。纳兰辰逸所中的毒,在太医院众太医的齐心救治下,已无性命之忧。因为医毒,纳兰辰逸被抬出了天牢,安置在大理寺一处偏僻的小屋里。只不过,对于纳兰若雨这个曾经的太子妃,就再也没有人提起,仿佛刻意忘记了一般。 京中到处都沉浸在节日的欢喜氛围中,宫中也是一片平静。 轩辕无痕自设计轩辕泽不成父子二人撕破脸后,就再也没有踏足皇后寝宫。无论他是想要借着冷落皇后来彰显自己的天子之怒,还是想要趁此架空皇后在后宫的权利,皇后都稳坐中宫不予理会。对于皇帝的寵爱,皇后早就心思如漠,他来与不来都无关紧要。来了她还要面对他无情狠绝的一张脸虚与委蛇,不来了更好。 因着皇上的有意放纵,宫中虽然端妃失寵,可静妃和淑妃的风头又渐渐上去,皇帝接连多日都是在两宫之间。就连一向以贤惠美丽深的盛寵的容妃,也宫门冷清,不复以往。 宫中都知道容妃一直疼爱太子,她的失寵,摆明了就是皇帝的迁怒。宫中从来都是现实与冷漠无情的代表,捧高踩低司空见惯。可对与容妃,那些宫人总不会做的太过分。容妃昔日的荣寵是一回事,皇后的照顾也是另一个原因。容妃对于皇上的做法也有些愤慨,太子是一个多么好的孩子,皇上怎么就那么不喜呢?当然,她也不会傻到去触皇上的霉头去找皇上质问。不过,皇上对她的冷落她也不在意,每日里去和皇后作伴,清冷度日。 皇后宫中,瑶姑姑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对歪在靠垫上的皇后低声道,“娘娘,静婉公主进宫了。” 皇后睁开眼,“她去太后宫里了?” “公主刚进宫,就被皇上叫去了前殿。”瑶姑姑看了皇后一眼,小声的道。 静婉公主每年都会在太后寿辰前抵京,寿辰后逗留一阵子,这一年也不例外。不过,静婉公主进宫都是给太后请安,陪伴太后,像今日这般一进宫就被皇上请走却不多见。 “让人盯着点。”皇后压低声音道。对于皇帝,她已经保持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勤政殿的一举一动都牵动她的心。儿子走了,前途诡异莫测,她定要小心警觉,不放过皇帝的每一个小动作。 瑶姑姑应了,退下去安排。 勤政殿,静婉一进去就看到轩辕无痕闭眼靠在椅子上假寐。 “参见皇兄。”静婉公主走进行礼。 轩辕无痕睁眼,阴沉的脸色缓了些,他坐直身子摆了摆手,“起来吧。”声音有些无力,并咳嗽了两声。 魏公公忙上前给他的后背塞了个锦垫,一旁的小宫女赶紧奉上香茶。还没等她迈步,静婉公主就抢先两步接过她手上的茶盏,忙奉给了皇上。皇上又压抑的咳了两声,方接过静婉公主奉上的茶盏,浅浅抿了两口,总算将咳嗽压了下去。 “皇兄,感觉好点了吗?”静婉有些心疼,看到皇上因为咳嗽而发青的脸色,她的眼圈都红了。皇上和静婉是亲兄妹,两人的感情一直好,静婉此刻的关心半点不假。 又喝了一口茶水,皇上才缓过来,“朕没事。”他长出了一口气,又道,“宁五小姐可曾婚配?” 静婉眸中一闪,笑着道,“不曾呢,那个丫头性子拗,认准了的事……”她笑了笑,没有往下说。 宁芝心系太子早已不是秘密,性子执拗认准了的,就是一心想要嫁给太子了。可太子早已当着百官的面说他的太子府只会有一个太子妃,而圣旨已下,宁芝的太子妃梦是彻底碎了。可太子府,除了太子妃,还可以有两个可以上皇家玉蝶的侧妃!总之,宁芝就是认定非轩辕泽不嫁了。 静婉公主话里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皇上的眉梢一挑,压抑着眼底的冷笑,淡淡的道,“贺兰公主一个人在太子府也甚是寂寞,让宁五去做个伴吧。” 静婉公主心中大喜,忙俯身谢礼,“臣妹替宁芝谢谢皇兄厚爱。”静婉公主一直不喜纳兰若雨,对贺兰雪也没有好感,更对轩辕泽当初拒绝了宁芝让她脸上无光而耿耿于怀。如今,皇上开了口,虽没有下旨言明,可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这所谓的‘作伴’是什么意思。这下,即遂了宁芝的心愿,又可以给贺兰雪添堵,她当然十分乐意。 静婉公主离开皇宫时,满脸喜色。 瑶姑姑让人暗中打探了许久,无奈如今的勤政殿被皇上防的如铁桶般,半点消息也流露不出来。 “让人盯着,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沉凝片刻,皇后才淡声道。不管皇上和静婉公主商量了什么,小心些总不为过。 初六一早,一顶被一队御林军护卫的轿子就停在了太子府的大门口。守门的侍卫瞧了一眼,仍面无表情的昂首站立。 随侍在一旁的一个小内侍见无人理会,倨傲的上前两步,尖细的嗓子嚷嚷开来,“去禀报贺兰公主,宁家五小姐奉皇上口谕前来相伴。” 两个侍卫这才对望一眼,其中一人躬身行礼,“公公请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说完,快速转身进了府内。 太子府内,贺兰雪已经知道宁芝的到来。 “哼,一个侯府的小姐而已,偏摆这么大的谱。”阿罗不满的嘟囔。 “人家有皇上撑腰,谱自然就大。”阿碧撇了撇嘴,面露鄙夷。剑兰已经悄悄告诉她们几个宁芝爱慕太子的事。北疆女子热情奔放,大胆豪爽,可她们也不屑宁芝的死缠烂打,竟然借着皇上的手赖到太子府来,真是太不要脸了! 不过,阿碧她们几个不知道的是,这一次,她们可是冤枉了宁芝了。那里是宁芝借着皇上的手进太子府,分明是皇上借着宁芝爱慕太子的心给贺兰雪添堵。 “走吧,去迎迎这位宁五小姐。”贺兰雪一笑,起身。 单是一个宁芝,她自不用放在眼里,可她打着皇上的旗号,她却不能不理。几个丫头都撅着嘴跟在身后,心里却将宁芝骂了个狗血喷头。 轿子里,宁芝坐的有些不耐烦了,不悦的埋怨,“这都半天了,怎么还没人出来!” 轿子旁随侍的丫鬟跳起脚看了看,安慰她家小姐,“小姐别急,那贺兰公主定是换衣梳洗呢。” 宁芝哼了一声,心里受用,不再言语。 少时,有脚步声传来,大门被从里面打开。丫鬟对着轿子低低的说了声,“小姐,来了。”宁芝立刻端正了坐姿,也不管别人能不能看到。 小卓子是魏公公手下的得力小太监,一向在宫里横行惯了,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了,他知道皇上不喜欢贺兰雪,对她也就没了多少恭敬。 “呦,贺兰公主这架子可真大呀,杂家可是等了好久。”卓公公上前一步,阴阳怪气的指责道。 几个丫头都是气红了脸,剑兰就要开口,却被贺兰雪用眼神阻止了,她在台阶上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卓公公,“公公的指责本宫可不敢当,要不,下次公公再来的时候,我焚香洒扫迎接如何?” 卓公公立刻就吓白了一张脸,焚香洒扫那可是要接圣旨的架势,他一个不入流的小太监可没有那副尊荣。 “皇上……皇上命杂家送宁五小姐给贺兰公主作伴。”哆嗦了两下,卓公公忙一鼓作气把要说的话说完,简洁明了,一点也不累赘。 “难为皇上想的周全,念我孤身一人寂寞,竟派了宁五小姐来为我解闷,请公公代本宫谢过皇上隆恩,改日本宫定进宫谢恩。”贺兰雪面上带笑,轻声细语间字字珠玑,只听得卓公公满头冷汗。 这个贺兰公主真是厉害,短短几句就将皇上暗讽了一顿。话里的意思就是她一个异国公主,在这京城无依无靠,皇上先是赐婚,却还不等她和太子成婚就塞了一个宁芝过来,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再说宁五小姐,她不说作伴,只说解闷,分明就说宁五小姐就是来给她戏耍逗趣的。一个解闷,竟将宁五比做了戏子伶人…… 贺兰雪几句话说完,她身后的几个丫头都心中暗笑,俱得意的抬高了下巴看着宁芝的轿子。 随轿的丫鬟也气愤不已,暗想她家小姐可是千金娇女,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她气愤不过想要反唇相讥,就听到呼啦一声,她身旁的轿帘被人一把掀起,盛装打扮的宁芝气呼呼的走了出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丞相府不要的弃女,不知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当了北疆公主的贱女人而已,也竟敢这样羞辱我?”宁芝伸指怒骂,全然忘了这是在太子府门口,大街上人来人往!“皇上让本小姐前来作陪,是看得起你,要不然,凭你?哼,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宁芝在家中自小是被疼寵着长大的,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当下也不顾仪态了,破口大骂,气的俏脸煞白。 太子府外大街上原本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这其中,有对宁芝如此粗陋如市井妇人般不屑的,也有对贺兰雪一国公主受此辱骂暗中怜惜的,更有知道宁芝爱慕太子,如今贺兰雪和宁芝对上,做壁上观看热闹的。 少时,周围就围上了不少人。震慑于那一队御林军护卫,大家都远远的看着。 宁芝的话恶毒污秽,简直不堪入耳。贺兰雪怒极,清冷的容颜上如罩了一层寒霜,“宁五小姐真是好修养,好口才,真乃京中女子的典范。不过,有些话,宁五小姐可是说错了,本宫不敢苟同。北疆海公主是本宫娘亲,北疆王是本宫亲舅舅,本宫有名有姓,是堂堂正正的北疆公主,可不是什么弃女。本宫的身份,北疆王认可,北疆的百姓认可,月华的皇上也认可。宁五小姐如今有异议有怀疑,莫非是质疑皇上的判断?” 贺兰雪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宁芝的到来,本身就是皇帝所部的一步棋。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她的任何不适言语都会苟人语病,成为皇帝下一步刁难她的借口。 宁芝被贺兰雪震慑的话惊的一噎,纤弱的身子也如风中的枯叶,瑟瑟的抖个不停。笑话,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闲了找死,竟敢质疑皇上的话!这个罪名一旦做实,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贺兰雪,你不要胡说。我哪里有质疑皇上的话?分明是你故意诋毁我!”宁芝有些慌乱的看着周围的百姓三三两两的对自己投过的目光,忙着为自己辩解的同时还不忘踩上贺兰雪一脚。 第四百一十三章 宁芝的话音刚落,贺兰雪清冷的声音就响起。 “诋毁?谁诋毁谁这么多人可都在看着,宁五小姐可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从你出轿子开始,所说的每一句话莫不是在侮辱本宫。宁五小姐,本宫记得不曾得罪与你,为何你要如此看我不顺眼?难道,是因为皇上为我和太子赐婚?” 宁芝的粗蛮骄纵,虽然早在贺兰雪的意料之中,可她污秽的言语却是彻底激怒了贺兰雪,她说出的话也尖锐刺耳,再也不留一点情面。原本她只是恼怒轩辕无痕硬塞宁芝过来,想要出口气。却没想到宁芝比她想象的更要不堪,她只是言语上稍稍挑衅了一下,宁芝就沉不住气跳出来开骂。 “你,你少胡说……”宁芝有些心虚,她心仪轩辕泽一事,可以说是京中人人皆知,可当着这么多看热闹的百姓的面被说穿,宁芝的脸上可谓是青白红交替变换,十分精彩。“皇上英明神武,要不是你借着北疆公主的身份勾引太子,闹的纷纷扬扬,皇上又怎么会为你赐婚?这京中贵女端庄貌美者几凡,又哪里轮得到你?” 心虚加上难堪,让宁芝刚刚因为害怕而恢复的一点点理智又消失无踪。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议论着。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贺兰雪! “贺兰雪,要不是你巴巴的粘着太子殿下,皇上会下旨赐婚?哼,像你这种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子,怎么能配的上太子殿下?先是勾引瑞王,后又……”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宁芝的声音嘎然而止。 一时之间,大街上一片静寂。 宁芝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依然站在台阶上俏然而立的贺兰雪。裙衫飘飘,漠然冷凝,仿佛刚才动手的人不是她。 “你……你竟敢打我?”好半天,宁芝才反应过来,摸着肿疼的左脸,眼中慢慢泛红,泪珠盈盈欲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贺兰雪竟然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打了自己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不仅是她的脸,还有她的尊严,她的脸面啊!她堂堂宁家嫡出五小姐,静婉公主的小姑子,就这么被人堂而皇之的打了脸? 阿紫几个看着宁芝狼狈的样子,愉悦的翘起了嘴角。这个坏女人,嘴巴真臭,公主只拍了一巴掌算是便宜她了。 “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动手呢!”卓公公这时才反应过来,怒瞪着眼尖着嗓子嚎叫。静婉公主临来的时候可是特意叮嘱了他老半天,让他一定要照顾好宁五小姐,可如今宁五小姐却被这个贺兰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一巴掌,这要是被静婉公主知道了,还不要了他的小命? 还有皇上呢,这打的可是皇上的脸啊……就是魏总管,怕是也饶不了他! 卓小公公哭丧着脸,想死的心都有了。 宁芝的贴身丫鬟也是吓傻了,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几十个御林军同样身体僵硬面露诧异,只是在没有明确的指令之前,他们都不会动。只不过,刚才这个贺兰公主下手可真是狠! “贺兰雪,你这个贱人竟敢打我?我和你拼了。”缓过来受不了羞辱的宁芝突然发疯一般的冲贺兰雪扑了过去。 “哎呦,我的小祖宗……”小卓公公惊呼着,却没有阻拦的意思。宁芝是静婉公主的小姑子,他自然不想她吃亏,最好是在贺兰雪的脸上抓两道血印子他才高兴,也对皇上和静婉公主有了交代。小丫鬟生怕她家小姐吃了亏,紧随其后。 三道台阶,几步的距离。贺兰雪没有动,阿紫几个丫头也没有动,她们像看跳梁小丑般冷然望着宁芝,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却在距离贺兰雪一步之遥时膝盖突然一软,莫名的跪倒在地。 小丫鬟大惊,忙上前搀扶,“小姐。” “宁五小姐虽然出言污蔑本宫,可这赔礼也太重了,来人,快扶宁五小姐起来。”贺兰雪冷然一笑,对着身后的几个丫头道。 “是,公主。”阿罗和阿碧脆生生应了,一左一右上前搀起宁芝,阿碧的小嘴叽喳不停,“哎呀宁小姐快起来,我们公主大人大量,不会和你计较的,你这跪礼也太庄重了。” 宁芝瘫坐在地上,一张脸由青到白再到紫,最后变成灰白。她的脑中轰隆作响,隐约能听到周围那些人讽刺的嘲笑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刺在她的身上,痛的痉挛。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跪在了地上,只记得她刚跑了两步,就感到膝盖猛然一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跪到了贺兰雪的前面!她跑的好好的,眼看就抓到贺兰雪的脸了,她的指甲很尖,一定能刮花贺兰雪那张狐媚的脸。没了那张脸妖媚惑众,看她拿什么勾,引太子殿下! 她算计的好好的,脑中甚至出现了贺兰雪被毁容后凄惨的模样。可是,却没料到她还没有接近贺兰雪,就突然的跪倒在地。膝盖上尖锐的疼痛不似幻觉,清晰的提醒着她如今窘迫的惨状。预料中贺兰雪的悲惨模样没有出现,反倒是她如乞丐般趴在地上,受着四周所有人的嘲讽和白眼。她恨恨的抬头,对上贺兰雪不屑的目光。那目光如此刺眼,含着鄙夷,带着冷漠的讥讽…… 宁芝再也忍受不住,眼一翻晕死过去。 宁芝这一晕,小卓公公立马慌了,惊呼着上前查看。小丫鬟大叫了几声小姐,见自家主子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立刻哭着大叫,“你们欺人太甚,若我们家小姐有个好歹,皇上和公主不会放过你们……” “欺人太甚?谁欺了谁?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宁五小姐一来就出言不逊辱骂我们公主,我们公主不过是不堪受辱辩驳两句,宁五小姐竟冲上来想要打我们公主。”不用贺兰雪示意,阿紫已经上前一步冷声开口,说道此处声音微微哽咽,隐含无限委屈,“想我们公主也是金枝玉叶,深受我们大王和几位王子的疼爱,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怕也是有人欺我们远离故土,势单力薄,无人做主罢了……” 说着说着,阿紫是真的感到不忿和憋屈,想着来到月华所经历的一切,眼泪就真的流了下来。 远观的人不少都面露同情,频频点头。一个娇弱女子背井离乡远离故土本就让人心生怜惜,又被人这样欺上门来,更激起了他们的气愤和保护欲。人,总是会同情弱者,更何况是清冷娇美的女子。 一时之间,对宁芝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 “卓公公,本来宁五小姐到来本宫是极为欢喜的,可宁五小姐所言所为真是让人无法忍受。皇上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劳烦公公将宁五小姐带回去,改日本宫定亲自进宫请罪。”贺兰雪的眸子极为冷清,看着卓公公的目光也没有一点温度。 小卓公公有些犹豫,皇上吩咐了他将人送来,可没说让他转一圈又将人带回去。可如今宁五小姐昏迷不醒,似乎除了回去再也没了合适的法子。想了想,小卓公公大掌一挥,垂头丧气的带着宁芝原路返回。 见没有热闹可看,路人很快就散了,不过关于太子府门前上演的一幕,却是很快的在京中传开。 宁芝进宫后,静婉公主就忙招来了太医给她诊治,不过在她醒来后不就,就被人送出了宫。 如此愚蠢自大没有脑子的女子,皇上没有杀她已经是看在静婉公主的面子上格外开恩了。 “皇兄息怒,都是臣妹管教无方,才让宁芝坏了皇兄的大事。臣妹今日回去后就会狠狠的教训她一番……”宁芝一走,静婉公主就跪下来请罪。她也没有想到宁芝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害的皇兄没了面子,更害的她被皇兄迁怒。 “的确是个蠢货,带着朕的口谕还会被人算计的昏死过去,真是丢尽了朕的脸!哼……”皇上一挥手扫落了卓案上的东西,刹时奏折毛笔满地飞,有不少奏折更是砸到了静婉公主的脸上身上。纸张柔软,打到脸上倒不是很疼,可静婉公主却觉得比刀子割肉还要疼痛几分。她和皇上一母同胞,自小亲厚,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心里暗恨宁芝不争气的同时,更是对贺兰雪恨之入骨。 发泄了一通,轩辕无痕觉得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抬眸看到静婉还在下面跪着,到底是亲兄妹不忍苛责,哼了一声道,“起来吧,错也不在你。” “谢皇兄。”静婉忙谢恩后站了起来。“皇兄,那个贺兰雪太是嚣张了,竟敢连皇兄你的面子也不给。” 轩辕无痕的面色铁青,近乎暴怒。 “要不是看在北疆王的面子上,朕又岂容她张狂。” “皇兄,太子离京,再加上今日的事,再往太子府塞人就有些不妥。可其他的人不好进去,那纳兰若雨可是曾经的太子妃,让她回去的话……”静婉公主勾唇冷冷一笑。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七月初六,宫中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的事。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冷宫莫名其妙的就发生了大火。七月的天气,本就天干物燥,再加上起火的时候是半夜,等到有人发觉,火势已经很大了。宫人侍卫合力上前扑救,却无奈火势太大,一桶桶水浇上去只是让火苗势头弱了一下,随即火势又如破竹般冲天卷起。 无奈,侍卫们只有扒了远处的屋顶以防火势蔓延,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漫天的火势烧红了半边天。 冷宫的大火,直烧到了次日辰时才渐渐熄灭。冷宫中没有来得及逃离的宫女和妃子都被烧死在了这一场大火里,这其中,就有才被皇上打入冷宫的端妃。好在冷宫中弃妃本就只有三四个,再加上两个负责看守的宫女,五六条人命在宫中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是冷宫里的人。 最后,这场大火在内宫管事被皇帝训斥了一番,负责看守冷宫的几个侍卫每人被打了二十大板后翻了篇,宫中无人再提起。 凤仪宫。 “确定端妃被大火烧死了吗?”皇后站在院中,抬头远眺,隐约还能看到冷宫方向飘起的黑烟。 “尸体都被烧成了黑炭,不过,还是有人认出了端妃手上所戴的一个戒指。那戒指是皇上当初所赐,端妃很是宝贵,平日从不离身。”瑶姑姑面色凝重,谨慎开口。 当今皇上狠辣,但凡犯错的妃嫔很多直接就处死了,被送入冷宫的寥寥无几。再加上人一旦入了冷宫,很多妃子会熬不过一年半载就香消玉殒。而冷宫弃妃的生死是不会有人在意的,这也就导致内务总管也不知道冷宫中到底关了几位嫔妃。不过端妃,却是不会有人忽略,一旦有人认出了那戒指,那也就说明那人真的是端妃了! “死了也好,也算是解脱。”人死灯灭,往日恩怨随风飘散。皇后叹息一声,“去让人嘱咐一声伺候七公主的人,莫要乱嚼舌根,如有违背,乱棍打死。”皇后的声音带了一种说不出的冷冽。 轩辕紫晴还小,人又冰雪可爱,皇后对她十分喜爱。因着端妃的事,那丫头很是消沉了一阵子。如今端妃没了,那丫头可不要钻牛角尖的好。皇后在心里又叹息一声。 “是。”瑶姑姑应了,退下去安排。片刻后,她又转了回来,在皇后身边低低说了几句。 “做得好,有些人的脸就是不打不痛快。”皇后冷哼一声,嘴角上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静婉公主的手伸的也未免太长了,宁世子听说是位温情之人,最是怜香惜玉……”皇后笑的意味深长。 瑶姑姑一听就明白了,抿唇一笑,轻快的退了下去。 端妃的逝去,除了让年纪幼小的七公主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哭了半天外,再也无人提起。 冷宫的大火,虽被传令压制,却还是传到了宫外。贺兰雪知道的时候,只是怔愣了片刻,面色就恢复如常。 从当初端妃被打入冷宫起,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没有谁在给皇帝戴了绿帽子后,还能侥幸活着,死,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只是,这样的死法却怎么瞧都透着诡异。一个端妃,还不至于让皇帝如此大费周章。一杯毒酒,一条白绫,死的无声无息,怎么都比这么一场让人瞩目的大火来的好。 除非,是想要掩盖什么! 可端妃又知道了什么呢,贺兰雪猜不透。想了想,她提笔给轩辕泽写了一封书信,说了端妃的事,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她觉得,有些事她或许想不明白,可轩辕泽也许能想到。 七月初七,一大早,贺兰雪就给府中的小厮丫鬟放了半日的假。又命人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两银子的赏钱,丫鬟小厮欢天喜地的谢恩后离去。 阿紫几个有些眼热的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欢天喜地的走出了府门,忍不住心中痒痒。看那些丫鬟脸上流露的笑意,想来那七夕的盛会肯定好玩,来月华这么长时间了,她们可都没仔细瞧过呢。若是她们也能被公主放半日的假就好了。 可一想起前两日九皇子和瑞王让人送来的请帖,阿紫几个就将心底游玩的渴望压了下去。好好的一个七夕,偏有人前来捣乱,且还是两个! 瞧瞧天色还早,贺兰雪笑着招呼几个丫头做河灯。“左右你们几个也闲着无事,我们自己做几个河灯玩。” “我们自己做?”阿紫和阿罗互看一眼,诧异的道。她们自小长在北疆,河灯虽然也见过,可从来没有动手做过。 小菊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了贺兰雪的意思,嘻嘻笑着附和道,“对啊,对啊,我们自己做的才好玩。”阿紫几个也想出府游玩,可又放不下公主。贺兰雪怕她们无聊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阿紫几个虽然没有做过,可被小菊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毕竟不能出府,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剑兰见几人都兴高采烈,就下去准备做河灯所需的材料,少时,就带着几个丫鬟抱着东西过来了。小菊是个手巧的,以前在村子里跟着母亲学过做河灯,她手把手的教阿紫几个,就连贺兰雪也学着做了一个。 精巧的河灯,粉色的花瓣,中间是放灯盏的浅碟,底座是竹子所做,牢固且有浮力,飘在水上不至于浸湿。几人每人一个河灯,都欢喜的拿着属于自己的荷灯在院子里比试。贺兰雪写了一个心愿,放在了碟子下面。小菊也知道这个习俗,也拿了笔写了一个。阿紫阿碧阿罗三个好奇,悄悄问了剑兰才知道原因。三人嘀咕了一番,都回了屋子各自写了纸条藏了,也不给别人看,只等着晚上的时候放灯。 剑兰拿着自己的河灯怔愣了半天,直到阿罗喊她才回过神来,也写了东西,隐秘的藏了。 几个丫头都是如花年纪,自然有属于这个年纪的心事幻想,贺兰雪笑看着几个丫头笑笑闹闹,心里对轩辕泽的思念又多了一些。 今日是七夕呢,他说好了要带着自己游玩放灯!也不知他如今走到了哪里,有没有遇到刺客埋伏?越想越担心,心越乱,她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淡了下去。 阿紫心细,看到自家公主没了笑容,知道她定是想起了太子殿下,忙给其余几人使了眼色,几个人都悄悄的退了下去。 贺兰雪独自在院子里的合欢树下,静静的坐了一下午。夏末的热风徐徐吹来,有些燥热,贺兰雪却不觉,只是痴痴的看着头顶的花叶。阿紫心疼主子,想要上前劝说,却被小菊拦住了,对她摇了摇头。 好在很快就到了晚膳时间,剑兰上前低声询问,“公主,您看晚膳是摆在那里?” 贺兰雪回神,恍才发觉日已西斜,天快要黑了。“摆房里吧。” 晚膳照例精致简单,只是贺兰雪还没用完,就看到剑兰皱着眉走了进来,“公主,九皇子来了。” 贺兰雪眸色一冷,这个轩辕湛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只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也不好做的太过分。“请九皇子进来吧。” 阿紫几个忙撤了饭菜,少时,就听到一阵男子清越的笑声,“没想到太子府的景色这般好,怪不得贺兰公主不喜欢住驿馆了。”声音落,轩辕湛已经自己挑起帘子走了进来。 清润的少年,身材挺拔,脸上挂着笑,手中还提着一个精美的荷花灯。一看到贺兰雪,他的眸光一亮,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瞧我手上的河灯怎么样,可还入你的眼?” 他的笑容明快,话语随意亲昵,怎么听都像是爱慕的少年前来相约心仪的女子夜游放灯。 “九皇子的河灯,本宫喜不喜欢都不重要。”贺兰雪眸中越发冷寒,嘴角挑起一抹讽刺。轩辕湛这是想干什么?想用这种暧,昧不清的言语来诋毁自己的名声?还是想借着这话表示什么?贺兰雪不想去猜,也懒得应付。 “我的请帖贺兰公主可是收下了的,我一直欢喜了几天呢。一想到可以和公主相携游玩,共放河灯,我就一直期盼着,只希望这一夜早日到来。”轩辕湛丝毫不在意贺兰雪的冷漠,扬了扬手里的灯高兴的道。 “请帖不是九皇子硬是让人留下来的吗?”贺兰雪冷笑一声,心里对轩辕湛的鄙夷更甚。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这轩辕湛也是够忍耐的。 “皇兄不在,我可是为了让公主开心才让人送了请帖的。”轩辕湛颇有些委屈。 “九皇子,本宫是皇上圣旨赐婚的太子妃,是你皇兄未成亲的妻子,你觉得在你皇兄离京赈灾的情况下,你邀我七夕同游合适吗?”贺兰雪真想一鞭子甩到轩辕湛那张虚伪的脸上,将他的脸抽的稀巴烂。 阿紫几个也对轩辕湛的无赖模样厌恶不已,都在尽力忍耐着。 “你和皇兄反正也没成亲呢,”轩辕湛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又道。“皇兄又不在,本皇子只是在替皇上招呼贺兰公主而已,公主可不要多心。” 第四百一十五章 轩辕湛清朗的容颜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就算贺兰雪再怎么出言讥他,他也不怒。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今夜无论如何也要让贺兰雪随自己出去游玩。 贺兰雪彻底无语了。对这么个粘上来的狗皮膏药似的皇子,如果他无礼轻浮,她可以疾言厉色。可人家不惟不怒,忍辱负重诸般讨好,她却无法伸手打笑脸人。再怎么说,轩辕湛都是皇子,且还是轩辕无痕最看重最得寵的皇子。在轩辕泽还没有动手之前,她也不宜彻底翻脸。可若要让贺兰雪真的陪他上街游玩,她却是万万不肯的。 “本宫是要嫁入太子府的,这里将会是我的家,在自己的家里我不会拘束,反倒是九皇子今日登门做客,来人,还不给九皇子上好茶。”贺兰雪压下心底的冷然,清浅一笑道。 “是,公主。”阿紫脆生生应了,笑着进屋泡茶。一向聪明的她可是记得月华有一种说法叫做端茶送客的。 轩辕湛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虽然他一直想得到贺兰雪,可也无法忍受她如此三番五次的冷言讽刺。他是男子,更是月华无数女子想要争抢嫁给的皇子,一个外邦公主罢了,他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竟敢给他脸色看! 这个世上,除了父皇外,还没有人敢给他甩脸色。 轩辕湛眸底的冷寒再也藏不住,有些发红的眸子带了一种虐气。今日之辱他记下了,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为今日所做所言付出代价。 轩辕湛欲转身离去,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再留在这个地方。 阿罗机灵,她看出来这个九皇子怕是呆不下去要走了,不由欢喜的对阿紫眨眨眼。只是轩辕湛的脚还没迈,就看到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施礼后恭敬的道,“禀公主,瑞王爷来了,在府外求见。” 贺兰雪有一瞬想要骂人的冲动,这个轩辕瑞就不能晚一点来吗?没看到轩辕湛都已经打算离开了,他这么一搅和,人肯定不走了。心底无声的叹息,“请瑞王爷进来。” 轩辕瑞走进来的步子不急不缓,还带着点悠闲的味道。看到轩辕湛,他面露惊讶,“没想到九弟也在,九弟是……”他一脸探究的迷蒙。 轩辕湛心中冷笑,面上不显,同样是诧异的神情,“皇兄不在,我就想贺兰公主一个人在府里闷的无趣,就想邀请她上街游玩,没想到六哥也来了。”话音一顿,他挑眉笑道,“那么六哥今夜来?” 轩辕瑞不是问他这个问题吗,他也可以反问! 轩辕瑞一时语塞,他能说他也是来请贺兰雪游玩的吗?他能说他是知道轩辕湛派人给贺兰雪送了请帖,他才让人紧跟着也送了一张吗? 不能! 有些事,哪怕是心知肚明,也不会有人选择说出来。答案当然是不能,不仅不能,他还要想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 “皇兄离京,我曾答应帮他照应府中事宜,想着今日七夕,贺兰公主怕是初次过节,就带了一些花灯来赏玩。”轩辕瑞大掌一挥,不远处的姚永立刻将手中拿着的十几个花灯拿了过来。 贺兰雪心中冷嗤,她才不相信轩辕泽会给轩辕瑞说让他照应之类的话,可她也不会揭穿,眼神示意过去,阿紫几个忙笑嘻嘻的接过。 轩辕湛的脸色变了几变,他只是想着邀贺兰雪上街,所以空手而来。相比之下,轩辕瑞的准备要比他充分的多。贺兰雪拒绝了他,他本来都要离开了,可轩辕瑞来了,他倒要看看,贺兰雪要怎么选择。 轩辕瑞也不着急,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几个丫头拿着花灯在比较着,嬉笑着。轩辕湛冷着一张脸,眼睛盯着贺兰雪。 贺兰雪无语,她真想一声令下,叫人将这两个人扔出太子府去。 “公主,府门外一位姓云的公子求见。”刚通报的小丫鬟再一次匆匆跑来。 姓云?轩辕湛暗中,将京中排得上号的少年公子挨个过了一遍,不记得有姓云的。 轩辕瑞脑中一转,已经知道了来的人是谁。 “师兄来了,快请进来。”贺兰雪大喜,忙对剑兰吩咐。云轻扬来的可真是时候,她正愁着怎么摆脱院中这两尊大神呢,他就来了。 少时,云轻扬一身白衣飘然而至。隔着老远,他就笑着朝贺兰雪打招呼,“雪儿,看师兄给你带来了什么。”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小袋子,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 小菊看到他,激动的大喊,“少……云公子。”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少寨主了! 阿紫几个不认识云轻扬,不过,她们从贺兰雪的口中听过,一声师兄,她们就知道了云轻扬的身份。几人都露出友好的笑容。 云轻扬自然也看到了小菊,不过,他只是对着小菊笑了笑,就举着手中的小袋子跑到贺兰雪的面前,“瞧,你最喜欢的萤火虫。” 小时候,她们最喜欢在夏天的夜晚捉了萤火虫来玩。看着一个个小灯笼在黑夜里闪闪发光,飘满天地,确实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贺兰雪笑了,看着面前大大咧咧的云轻扬,她有一种回到少时的感觉。 云轻扬看她盈盈浅笑,嘴角咧的越发大,“怎么样,喜不喜欢?”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师兄来的及时吧,你该怎样谢我?” 贺兰雪嗔了他一眼,顺手接过袋子,眸中却满是感激。“小时的乐趣,难为师兄还记得。” “忘了谁的事也不会忘了师妹你的。”云轻扬眸中一瞬的黯然闪过,转瞬又笑的没心没肺。 轩辕瑞有些意外云轻扬的到来,可他知道两人的关系,安然在一旁瞧着。轩辕湛却对云轻扬的到来有种莫名的危机,他不想看到两人在哪里旁若无人的叙旧,凉凉的开了口,“这位公子是谁,贺兰公主不做个介绍吗?” 凭什么贺兰雪看到他就冷脸相对,对这个小子就笑脸相迎?轩辕湛越看云轻扬那张俊逸的脸就越觉得心里呕的慌。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叙旧,贺兰雪似是才意识到院子里还有别人,歉然一笑,才道,“瑞王爷,九皇子,这位是我的师兄云轻扬。”语落,她转向云轻扬,指着轩辕瑞道,“师兄,这是瑞王爷。” 云轻扬抱拳,“瑞王爷。”声音简洁有力,隐隐夹有风雷之声。他怎么也不会忘了,就是面前这个人,带人杀死了他爹和一村老少!他真想一刀将轩辕瑞砍做两截,却还是努力的压抑着隐忍了下去。来日方长,总有一日他会手刃仇人。 轩辕瑞突地感觉到四周铺面而来的杀气,只简单一想他就心中了然。他清冷一笑点头做礼。 贺兰雪将两人的异状都看在眼里只做不知,又指着轩辕湛道,“这位是九皇子。” 云轻扬敛了情绪,同样简单抱拳,“九皇子。” 他的态度不冷不热,既没有看到皇子伏低卑微做小,也没有上前巴结讨好,只当两人是萍水相逢的普通人般客套两句。 轩辕瑞却已经猜出来,这个云轻扬怕不是这么凑巧的来给贺兰雪送萤火虫,分明就是来帮她解围的。看着贺兰雪瞧着云轻扬惊喜的眼神,他眸中的亮色又暗了几分。她可曾知道,他今夜之所以来,也是为了帮她解围呢! 他的黯然没有人知道,轩辕湛却是越看云轻扬越发刺眼,“不知云公子祖上是?”这京中的世家权贵可没有一家是姓云的,这个云轻扬只怕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家之人。轩辕湛唇角带了一抹讽刺。 “家父偏距乡野,九皇子定然没有听过。”云轻扬淡淡一语带过,锐利的目光没有错过轩辕湛眼中的不屑。因着父亲族人的死,他本就对皇家的人有一种深深的憎恨。再有轩辕泽伤害贺兰雪在后,虽现在两人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他却出于微妙的心理对皇家的男子生不出一点好感。 “雪儿,走,师兄带你去树林里看萤火虫。”无视于身旁两个人的虎视眈眈,云轻扬笑着上前很自然的拉起贺兰雪的手往外走,边走还不忘招呼人,“小菊,你们还不快跟上。” 小菊和阿紫几个互望一眼,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上去。 轩辕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隐隐有暴怒的倾向。云轻扬终于在继贺兰雪之后,再一次成功的将九皇子华丽丽的无视了…… 云轻扬可以率性无羁,贺兰雪却无法任性而为。她在跟着云轻扬走了两步后使力挣脱了他的牵制,瞪了他一眼道,“师兄别闹,瑞王爷和九皇子还在府上呢。”语气淡淡,却带了一种独有的亲昵。 轩辕瑞眸中闪了闪,盯着两人的手看了半天,终是没有说话。 轩辕湛却再也忍不下去了,厉声喝道,“皇兄不在,贺兰公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一个外男眉来眼去,将我们皇家的脸面置于何地?” “不妥吗?”听到此话贺兰雪猛然转身,冷笑一声看着轩辕湛。“师兄和我自小一起长大,情如兄妹。兄妹之间亲密玩闹如果不妥的话,那么九皇子七夕夜硬要邀我游街的举动就更加欠妥了。”轩辕湛怒了,贺兰雪也不再维持表面的平和,“我们的关系,和师兄相比,更加惹人非议。或者,九皇子就是故意想要引人非议?” 轩辕湛被说中心事,有片刻的心虚,他也不会傻到直接承认,“我好心好意前来邀请你,却被认为别有用心,哼,当本皇子很闲吗?既然你不领情,本皇子也不会滥好心。”重重的冷哼一声,轩辕湛拂袖而去。 轩辕瑞从看到云轻扬的那一刻起就想到了现在的情景,见轩辕湛走了,他幽幽一叹,却又似松了一口气,“你们师兄妹久别重逢,我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也不等贺兰雪答话,转身潇洒而去。 看到碍眼的人都走了,云轻扬越发高兴,直对着小菊嚷,“快好酒好菜的准备着,小爷我可是午饭还没有吃呢。” 小菊呆愣愣的不知道什么情况,贺兰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行了,感情你是跑太子府混吃混喝来了。”不过,说归说,她还是吩咐剑兰交代厨房准备膳食。 一个时辰后,云轻扬酒足饭饱,夜色也完全暗了下来。为了不让几个丫头扫兴,贺兰雪特意让几个丫头拿着河灯,去太子府不小的荷塘里放灯。也算是弥补她们无法出府的遗憾。阿紫三人都是第一次,兴奋的每人拿着自己做的花灯,嬉闹着跑向荷塘。贺兰雪也拿了一个,写了祈福的纸条,塞入河灯底座后,将河灯放入水中。至于轩辕湛和轩辕瑞拿来的河灯,则是便宜了府里的小丫鬟。 “写了什么?”站在凉亭边,云轻扬望着慢慢飘远的河灯低声问道。不等贺兰雪回答,他却又一笑接着道,“其实我不用猜也知道,定是有关轩辕泽的。” 贺兰雪抬头,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落寂。曾经飞扬骄纵的少年,经过一年的时间,已经成长的稳重沉着,敛了锋芒,只剩淡淡光华。师傅的仇,全村几十口人的血仇他没有忘,只是仇人太大,他只是更懂得筹谋。这样的他,更加夺目,她相信,总会有聪慧美丽的女子能看到他的好! “十灾九瘟,更有暗伏剑芒无数,我怎能不担心?”贺兰雪轻叹一声,抬眸望向夜空。黑幕中繁星闪烁明亮,一弯弦月高挂天幕,散发柔柔的莹辉。 云轻扬发觉,她所望的是南方。只因那个人去了江南么?心中的苦涩渐重,他好半晌沉默不语。 “这已经过了几日了,也不知他如今走到了哪里?”贺兰雪盯着南方的夜空,近乎呢喃的低语。 这才几日呢,她却觉得过了几年,心底都是绵绵的思念…… 几百里外的一个小镇上,轩辕泽也抬头望月,手中拿着一个荷包,里头是一张平安符。细细的磨磋着荷包上精致的绣纹,如同指下她润滑娇,嫩的肌肤,她巧笑倩怡的容颜…… 心底的思念,就像是生了根的藤蔓,蜿蜒伸展,再也止不住。雪儿,今日是七夕呢,你如今是不是在和几个丫头嬉戏游玩? 京中的消息,总是会第一时间到轩辕泽的手里。他自然知道轩辕湛和轩辕瑞都给贺兰雪递了帖子,可他更知道贺兰雪不会答应他们。正想着,流风走了过来,“爷,暗卫传来消息,江安三郡的粮商已经暗中抬高粮价,许多富商囤积粮食,粮价已经翻了两翻。我们的粮食还有三日才能到,您看……”流风眸中担忧的道。 粮价太高,灾民买不起粮食,就要挨饿。而一旦人饿到一定程度,就会失去理智,就更容易发生暴,乱。 “传令江安县郡,开仓施粥,打压粮商,务必要坚持到三日后。”轩辕泽收了荷包小心翼翼放好,沉着脸冷声道。 流风应声退下。轩辕泽继续望月思人。 半个时辰后,流云端着饭菜过来,“爷,晚膳弄好了,您现在要不要用?”因为白日赶路,他们入夜才赶到这个小镇,一大帮人要安排住宿,车马要安顿,一番下来,晚膳就晚了。 “你们都警醒些,吩咐下去,无事不要随意远离。”因为五千西卫军摆明了就是皇上的人,这些人虽然明面上都整齐严肃,军纪鲜明,可他们都只听崔健安的话,对轩辕泽的话阳奉阴违,不会明着反抗,却暗中磨磨唧唧敷衍了事。 “是。”流云很快就找到了崔健安,将轩辕泽的话传达后,也不理会崔健安的表情,转身离开。太子是不屑理会他们,就且让他们再蹦跶几天。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七夕夜的京城,热闹而喧哗。熙攘的人,流大多集中在护城河边。许多的年轻男女相携相伴,手里拿着漂亮的河灯,窃窃私语,谱写共同的心愿。于是,树荫下的暗影里,影影卓卓的花褶伞下,到处都有两情相悦的男女。 河边热闹,城中的大街上也是灯火通明。街上的商铺和小贩们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存足了货物,只等着今夜盛会的到来。洪亮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厌烦,反而有种难掩的兴奋。要知道,这种盛会,一年可只有一次。这一日,闺中女子可以不受束缚,抛头露面嬉闹游玩,也可以和心仪的男子相携相伴。虽然女子大多还是会带着覆着轻纱的帷帽,可比起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训女戒,已经让她们欣喜不已。更有那些订了亲的女子,可以和未婚夫婿大大方方的在一起,旁人也不会说道。 宁芝自从在太子府门口被贺兰雪羞辱了一番之后,闭门黯然了几日。静婉公主虽然暗恨她成事不足,却也碍于婆家的面子,怕她在府里闷出病来自己不好交代,好言规劝了一番,说动她今夜出府游玩。 宁芝本觉得羞于见人,是说什么也不会出府的。可耐不住静婉公主好说歹说,她怎么着也要给自己这个公主嫂嫂面子。再加上哥哥也是同样的意思,再有一旁丫鬟的游说,她才下定决心要好好游玩一番。 哼,那个贺兰雪再得意,她也不敢在太子不在的情况下到大街上赏灯游玩,要是被人认出来,还不被唾沫星子淹死!想到自己终于比贺兰雪多了一些优势,宁芝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宁芝带了两个贴身丫鬟,还带了四个护卫远远的跟着。街上汹涌的人海和喧闹,并没有让宁芝的心情有所好转。看着周围不断走过的男男女女,想着心中那霁月般风华无双的男子,她的心情越发的差,只使劲的捏着手中的帕子,漫无目的地走着。 丫鬟梅香和秋娟看到自家小姐蔫蔫的没有精神,也不敢多话,更不敢提河灯两个字,只是苦着脸目光懒散的看着各处。 “嫂嫂可是说了在哪里汇合?”逛了半天实在觉得没意思,宁芝就想着离开了。看到别人都是成双成对,她自己形单影只没人陪伴,就觉得处处刺眼,只想赶快离开。 “公主说在聚德楼定了席面,小姐累了可以去那里歇歇。”秋娟正漫无目的的乱瞄,突地听到宁芝的声音,忙收回目光陪着笑脸道。 “那就走吧,逛了半天我也累了。”宁芝无力的回了句,转身朝着聚德楼的方向而去,两个丫鬟慌忙跟上。 没走几步,宁芝就发觉前面前面街角处有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她咋了眨眼,却又觉得定是自己的错觉,暗想大哥一向不喜热闹,怎么可能出现在大街上,定是她看错了。 街上人多,梅香和秋娟又护着宁芝不让她被人碰到,所以几人走的十分缓慢。走过好几个店铺,几人来到一溜的河灯摊子前。彼时许多人都在挑选河灯,宁芝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却呆住了。正站在河灯摊子前和小贩低声说话的人不是她的大哥是谁! 一身天青色锦袍,俊逸的脸上带着笑,正低头询问卖河灯的摊贩什么话。大哥脸上的笑,温暖愉悦,带着丝淡淡的寵溺,仿佛在透过花灯看什么人。不用说,这河灯定然是送给公主嫂嫂的。宁芝了然,正想开口叫唤,就看到自家大哥已经付了钱,拿着手中的河灯转身走了。隔着好几个人,宁芝没敢大声喊。 “小姐,那不是世子爷吗?”秋娟也看到了,指着宁世子的背影对宁芝道。可惜人太多,她的声音淹没在人潮里,宁世子没有听到,依然往前走。 “叫什么,哥哥定是去和嫂嫂汇合,我们跟上去好了。”宁芝见自家大哥没听到,想着他拿着花灯也是要去找静婉公主,就和两个丫鬟远远的跟着。 宁世子的脚步匆匆,瞧着有几分急切。宁芝也知道大哥是去找嫂子,也觉得好玩,就不声不响的和两个丫头跟在后面。只是跟着跟着她就觉得不对,这似乎并不是走向聚德楼的路?哥哥这是要去哪里?宁芝心中疑惑,却更加想要一探究竟。 宁世子身姿挺拔,又或许是心中急切,步子迈的很大,宁芝几个要小跑着才不至于跟丢。几人越走越偏僻,人也越来越少,秋娟心中不安,扭头看到四个护卫正不远不近的跟着才放下心来。 走过一条街,又拐了两个弯,宁世子走进了一条小巷子,最后,他停在了一道小门前,轻轻的叩了叩门。 宁芝几个不敢走近,只悄悄的隐身街角的阴影里,生怕被他发觉。 很快,就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听到门吱唔开了,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了出来,看到宁世子高兴的道,“世子爷可来了,我们姑娘可是念叨了好半天呢。” 宁世子笑着问了句,“你们姑娘吃了晚膳没有?” 小丫鬟接话,“没呢,说是要等世子爷来了一起。” 宁世子闪身进了院子,小丫鬟随即关上了门。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偶尔,还能听到宁世子问询的话语。 宁芝靠在墙上,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梅香和秋娟也是吓白了小脸,哆嗦着身子不敢出声。远处跟着的四个护卫也发现了端倪,四人没有上前,却有一个人悄悄的离开隐入黑夜中,片刻就没了踪影。 这一点,心中震惊如骇浪般汹涌的宁芝并没有发现。她只是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那个人是宁世子,是她的哥哥,是宁家儒雅知理,灿如华树,和静婉公主恩爱有加的驸马爷! “怎么会?哥哥怎么会这样做……”宁芝煞白着脸,无力的瘫软在地。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平常,养一两个外室也不算过分。可哥哥不同啊,他娶的可是公主!先不说静婉公主自来的性子,就是皇上知道了,怕也是饶不了整个定安候府! 这一刻,宁芝心底恐惧泛滥,还有宁世子一贯洁身自爱,不染纤尘的好男儿好丈夫象形瞬间土崩瓦解的不敢置信。她可是自小就将大哥当作未来夫婿的标准,就像轩辕泽,除了他本身芝兰玉树风姿卓美外,还有他誉满京城的好名声才吸引了她。在她的认知里,和大哥一样品性高洁的人,一定会是个好丈夫! 可如今,她却亲眼看到,她心中谪仙般存在的哥哥却偷偷摸摸的在外面养了女人!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小姐……我们怎么办?”秋娟白着脸,颤着身子偎在宁芝身边,哆哆嗦嗦的说着话。几个字断断续续,却仿佛用尽了她周身的力气。发觉了世子这么大的秘密,她和梅香还能活命吗?如果小姐想压下此事,那么她和梅香两人就必不能活命。毕竟,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牢靠的。 秋娟能想到的,梅香自然也想到了,她的脸色苍白无血,眸子里有种晦暗的死寂。在那些世家大族高门权贵眼里,她们这些小丫鬟的命,就和蝼蚁差不多,是没有人会在意和怜惜的。 宁芝白着脸,靠在墙上一言不发。梅香和秋娟内心恐惧,也不敢说一个字。三个侍卫远远的看着,尽着职责。 大半个时辰后,宁世子还没有出来。秋娟看自家主子身子发抖,嘴唇发青,唯恐她有个好歹,低声劝道,“小姐,时辰不早了,要不……我们回府吧?” 宁芝本来还浑浑噩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秋娟的话却一下子让她清醒过来。“不,我不会去,我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狸精勾的世子哥哥失了心魂。秋娟,你去敲门。” 尽管害怕,秋娟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宁芝冷着脸,跟在她的身后。 扣了几下门后,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并有模糊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呀,这黑灯瞎火的不让人安宁。”很显然,是那个小丫鬟的出来了。 宁芝一听,心头的火蹭蹭的直冒。这个死丫头,和她那狐媚子的主子一个样,都是搅得人不得安宁贱人。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在这黑夜里守了快一个时辰都还没有说什么呢,这个贱丫头竟然还抱怨?要不是她和她的那个主子,她至于在这里吹冷风吗?越想越气,等小丫鬟刚拉开门拴,宁芝就一脚踢了过去。 “哐当”一声,门板发出巨大的声响倒向两边,门后的小丫鬟也被推倒在地,“哎呀,哎呀”直叫唤。 宁芝看也没看她一眼,领着梅香和秋娟就往里闯。黑暗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梅香的脚狠狠的踩在了小丫鬟的手上,惹得她又是一阵叫唤。疼归疼,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几个人,小丫鬟还是很尽责的爬起来阻拦,“你们是谁?怎么能私闯民宅?” 梅香和秋娟一人拽住她一条胳膊,使劲的往旁边拉。小丫鬟努力挣扎了半天无果,眼看着宁芝越过她就要往里闯,小丫鬟急了,顾不得往日主子的警告,高声的喊道,“我们主子可是贵人,是你们惹不起的人,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惹怒了我们主子,把你们抓到大牢里去。” 黑夜里小丫鬟看的不是很真切,却从秋娟的一声小姐的称呼上,知道宁芝不是主子心中忌惮的那个人,就有恃无恐起来。 宁芝并没有理她,径直往里面走。二进的小院并不是很大,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屋子里透出的昏黄的灯光。 屋子里的人也听到了动静,一道清越的男生声传了出来,“珠儿,出了什么事?” 第四百一十七章 宁芝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着窗户上倒出的人影。梅香和秋娟扭着小丫鬟也跟了上来,两人并没有堵小丫鬟的嘴,她一听到屋子里的声音就不管不顾的大喊起来,“主子,主子,有几个人闯了进来,奴婢怎么拦都拦不住。” “几个人你都拦不住,养着你有什么用?”冷清不失威严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随即,屋门也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与此同时,旁边耳房里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婆子也走了出来。 宁世子面有不悦,也没细看,就对着珠儿呵斥,“我平日是怎么嘱咐你的,你们主子身子不好,受不得惊扰,你倒好,什么阿猫阿狗的人都敢往家里放!” “爷不要生气,珠儿一向仔细,许是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吧,您不妨问问,莫要闹出什么误会。”宁世子身后跟着的女子大约二八年华,身姿纤细,举止优雅有度,声音软糯轻柔,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可也让人觉得,她定是位绝色佳人。 宁世子心中的不悦,因着这几句话便淡了不少,含笑望了女子一眼,才扭头看过来。这一看之下,他愣住了,紧接着脸色大变,说出的话竟有几分哆嗦,“五妹?怎么是你……” 他身后的女子身子一僵,悄悄的侧了侧,将自己隐藏在宁世子的背影后。耳房出来的婆子脸色也是变了,她不动声色的快步走到那女子的身边,伸出胳膊将女子扶住。 “怎么不能是我?大哥的眼睛金贵,除了你身后那位,我这样的阿猫阿狗又怎么能入了你的眼?”宁芝冷笑一声,眸中嚼着泪,眼神阴狠的盯着那躲到她大哥身后的女子。都是这个贱女人,要不然,她怎么会被大哥比作阿猫阿狗! “五妹!”宁世子尴尬的咳嗽一声,脸色发红,“大哥并不知道是你,要不然,也不会那样说。只是你……你不是在街上游玩吗,怎么来了这里?”宁世子狠狠的瞪了梅香和秋娟两人一眼。两个丫头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忙放开了珠儿。珠儿得了自由,赶紧跑到宁世子的身后,和那婆子一起,将那女子保护的严严实实。 “是啊,我是在街上游玩来着,可是我却突然看到了大哥,又恰好知道嫂子在聚德楼等我,就误以为大哥也是要到聚德楼,就随着大哥一起走了,却不知道,最后却被大哥带来了这里。”宁芝将珠儿和那婆子的举动看在眼里,嘴角的讥笑却更大,“大哥,你怎么不陪嫂嫂而来了这里呢?” 宁世子被妹妹问的越发无地自容,脸红的像猴屁股,他吱唔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我……我是要去聚德楼的,只是遇到位朋友,说两句话而已,我这就走,我们一起去吧!”说完,也不等宁芝说话,就对着梅香和秋娟喝道,“还不扶着你们小姐回去,要是晚了,仔细你们的皮。” 秋娟和梅香身子一抖,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小姐!” 宁芝却不看她们,仍盯着宁世子的眼睛道,“大哥这两句话可是说了快一个时辰呢,不知道是什么金尊玉贵的朋友,大哥不帮妹妹介绍一下吗?” 在外面受了一个时辰的风,宁芝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打发了,不依不饶的打定主意要将这个狐狸精处理了。她不能让这么个女人就毁了整个定安候府! “五妹!”宁世子的声音带了丝严厉,一贯养成的威严气质在不经意间流出。宁芝心中打了个突,却觉得自己又没有错,就又理直气壮的昂起头,毫不示弱的看着宁世子。 看着她倔强的脸,宁世子有些内疚,声音也软了下来,“听话,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别让……你嫂子久等了。” “嫂子?哥哥还记得嫂子吗?”宁芝冷笑一声,语气尖锐,“我还以为你现在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个狐狸精呢!” 宁世子感受到身后紧靠着自己的女子身子抖了一下,不禁心疼,语气又冷了下来,“五妹,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话也是大家闺秀可以说的吗?赶紧回去,要不然大哥要生气了。”话音一顿,他对着远处喊道,“来人,将五小姐带回去。” 远处的护卫应声走了出来,站到宁芝的身边,恭敬的道,“五小姐,请吧。” “要我回去也可以,”宁芝站着不动,“让她跟我走我就离开。”她指了指宁世子身后躲着的女子。 这个女子就是个祸害,留着只会坏事,她一定要把她弄走。 “不行!”宁世子一口拒绝,却又发觉自己的语气不好,就压下两分心头的火气,“她是哥哥的女人,你要她做什么?听话,你先回去,我说两句话就离开。”事情到了这一步,宁世子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大方承认。他是侯府世子,有一两个红颜知己也不算过分,宁芝是他的妹妹,对他不利的事,想必她也不会做。 “今夜发生的事,你们都给我闭紧嘴巴,要是让我知道有一丁点风声传出去……”冷幽的目光扫过秋娟梅香和三个护卫,宁世子目光顿了一下冷冷的道。 “是,奴婢一定不会多嘴。”梅香和秋娟忙出生保证,三个护卫也知道今夜的事打死也不能说出去,也一起保证。 “好了,带五小姐回去。”宁世子再一次强硬的说道。秋娟和梅香害怕,忙拉着宁芝的袖子道,“小姐,我们走吧。” “不,我不走!”宁芝甩开两个丫鬟的手,就往宁世子身后闯,想要将那女子抓出来。宁世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上前两步,很轻易的就将宁芝控制住无法动弹。 宁芝大怒,她没想到这个婆子竟然会功夫,她大哥还真是对这个女子用心的很。“你这个死婆子放开我……放开我……大哥,你若执迷不悟,我一定要告诉嫂嫂……” “告诉我什么?”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不只是宁芝,就连宁世子,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两盏灯笼缓缓的由远而近,一行人慢慢出现在院子里,当先是两个俏丽的丫鬟一人打着一盏,静婉公主紧随着她们身后,一身宫装在灯光的折射下闪着幽幽的光彩。她的脸上挂着得体的淡笑,步履优雅如漫步花间云海。她仿佛没有看到宁世子身后护着的女子,径直走到宁芝的面前,含笑问她,“有什么事要告诉嫂嫂?还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嫂嫂,嫂嫂给你做主!” 宁芝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连连摇头,“没……没什么!” 静婉公主也没有继续追问她,只是看了眼仍抓住宁芝不放的婆子,她身后的侍女冷声喝道,“大胆,看到公主还不行礼!” 公主? 那婆子愣了,宁世子身后的女子身子摇了摇,然后软倒在地,扶着她的小丫鬟珠儿也慌的跪到了地上,整个身子抖的像陀螺。 婆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突地觉得小腿一痛,人已经跪了下去。下意识的她就想反抗,却在触及到静婉公主身后的十几个护卫后,低下了头,“见过公主殿下。” 静婉公主很满意她的识时务,笑了笑,看着宁世子道,“世子也来赏灯吗?本宫还以为你身子乏了在府中歇息呢。” 宁世子脸色惨白,下午静婉公主曾请他一起游街赏灯,被他用身子不适推脱掉了。如今,本该在公主府休养的他却出现在了这里,只这一点,就无疑是打了静婉公主一记响亮的耳光!更别说,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和他身后的女子了。而静婉公主的袒露身份,也让他明白了她今夜是不会让他身后的女子活命了! “公主……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可……玉蓉是无辜的,还请公主能饶她性命!”宁世子知道自己这些话出口,只会让静婉公主的怒火更盛,可他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丢了性命而无动于衷。 “玉蓉,真是个好名字呢!”静婉公主依旧笑着,只是眸中再也不是云淡风轻,而是冷冽如刀。“带过来,让本宫瞧瞧。” 两个侍女走过去,毫不怜惜的将那女子拖过来扔到静婉公主的脚下。珠儿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宁世子摇头制止了,他只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抬起头来。” 宁芝也低头,看着那女子慢慢的抬起头,露出一张脸。只一眼,她就知道世子哥哥如何能被勾了心魂了。 瓜子脸,柳叶眉,肤如白雪,眼若秋水,含怨带怯的那么轻轻一扫,就能勾人魂魄,让人心生怜惜。此女生的如此好容貌,也难怪世子哥哥会被她勾,引了。换做她是个男子,怕也会爱不释手,如珠似珍的疼着寵着…… 这一刻,玉蓉的出色容貌却更加让宁芝坚定了要除去她的决心。 “果真是个美人,怪不得世子会喜欢。”静婉公主幽幽的吐出几个字,“就连本宫瞧了,也十分喜欢呢。要不,就将她留在本宫身边吧。” 第四百一十八章 静婉公主脸上一直带着笑,只是玉蓉初抬头时看了她一眼,就将目光看向宁世子,仿佛当她不存在般再不理会。 她是宁世子的嫡妻,玉蓉是宁世子藏在外面的女人,于情于理,宁世子想要承认玉蓉的身份,都要过静婉公主的这一关。也可以说,玉蓉的生死性命,此刻都在静婉公主的一句话。 玉蓉猛地抬起头,俏丽的小脸苍白无血,美丽的大眼睛含着泪欲哭欲诉,雪白的贝齿死死咬着唇畔,哀怨的看着宁世子。她知道自己的命不值钱,可她却也不甘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掉。她只有寄希望于宁世子,希望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她。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带着爱慕和祈求,清楚的告诉宁世子,她不要跟着静婉公主,不要将她送给静婉公主! 宁世子有些不忍的看着玉蓉的眼睛,想起她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终是艰难的开了口,“玉蓉笨手笨脚,怎及府中丫鬟伶俐聪慧,一个不好,反而惹公主心烦……” “可本宫就喜欢她的笨手笨脚。怎么,世子莫非心疼了?”静婉公主冷声打断他的话,淡讽一笑,“再说,能被世子爷看上的人,又怎么会是个俗物?” 宁世子被噎了回去,再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可他又不忍看着月容期盼的眼眸,只好别过脸去。 玉蓉屈辱的闭上眼睛,两颗泪珠从腮边滚落。是啊,她就是个玩物,是男人在高兴时抱在怀里千好万好,却在大难临头时决然丢弃的玩物!从她第一次看到宁世子的第一眼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尽管不知道他的身份,可从他优雅的谈吐和华贵的衣衫上,她就断定这个男人不是个普通人!而立之年的男人,早就有了妻室,也说不定家中早已妻妾成群。可她还是贪恋他温柔的眼眸,贪恋他细心的体贴和他看着自己时炙热火辣的眼神…… 她每日里小心翼翼,从不敢让人去特意打听有关于他的任何信息。她觉得自己的幸福就像是偷来的般,每天提心掉胆害怕被人发现。她想了许多种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是世子,而他的妻子也是位公主!寻常人家的嫡妻尚且容不得外室,更何况皇家尊贵的公主,天之骄女?可是,她却又不甘就这么被人做鱼肉揉,捏,眸中一闪,心一横眼一闭,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小姐!”珠儿惊呼一声,扑到了玉蓉的身边,见她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忍不住哭着哀求,“爷救救小姐,救救小姐吧!”珠儿哭了两声,想起院子里还有一位更厉害的主,忙转了个身子将玉蓉放在地上,对着静婉公主一个劲的磕头,“求公主开恩,救救我家小姐。奴婢给你磕头,给你磕头……”一声一声,没几下,额头就破了皮鲜血淋漓。 静婉公主冷眼看着,对宁世子的无动于衷心头的郁气总算是散了一些。心情好了,看珠儿也觉得顺眼了一些,等珠儿又磕了几个头后她终于懒洋洋的开了口,“好了,灵秀,找个大夫给玉蓉姑娘看看吧。这个丫头倒是个忠心的,行了,起来吧。” 灵秀应了一声,转身吩咐了两句,一个护卫快速离开。 “谢谢公主,谢谢公主。”看真的有人去找大夫了,珠儿大喜,又使劲磕了两个头才爬到玉蓉身边,将她抱在了怀里。 等大夫的时间有点久,护卫从屋子里搬了张椅子过来,灵秀拿出随身所带的锦垫铺上,静婉公主才落了座。 宁世子看着心爱的女子昏倒在地,想要上前,却挪了挪脚,终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大约一炷香的时辰后,护卫带着一个身背医药箱的老者匆匆走了进来。那老者看到静婉公主就恭敬的行礼,“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静婉公主见是太医院的邹太医,摆了摆手道,“行了,先诊脉吧。” 邹太医应了,快步走到玉蓉的面前,蹲下来,也不避讳,搭上她的手腕细细诊脉。少许,邹太医的眉间一挑,沉思了一下,又仔细诊治了半天,才起身。 静婉公主等着邹太医的禀报,却见他犹豫着不肯开口,忍不住心中一跳,却还是开了口,“邹太医,可诊出了什么病?” 邹太医的额头冒汗,却偷偷看了眼宁世子,不知道怎样开口。来的时候,护卫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他,他没想到宁世子那样个儒雅温和的人,竟也学那些权贵子弟养起了外室。养就养了吧,却还偏偏被静婉公主发现了!这下子,可麻烦大了,他都替宁世子捏了一把汗,也不知他怎样收场! 邹太医迟疑了一下,方才开口道,“禀公主,这位姑娘并没有病,而是……而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邹太医说完,低下了头。 宁世子一听,惊喜的上前两步问道,“可曾确诊?”语气里难掩喜悦。 “世子若是不放心,还可以找别人来诊断。”邹太医低头恭敬的道,一点也没有因为宁世子质疑的语气而心生不悦,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 “邹太医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宁世子沉浸在玉蓉有孕的喜悦里,高兴的几乎忘记了院子里还有着一个抓奸而来的静婉公主。一个劲的吩咐珠儿将玉蓉扶到屋子里休息。珠儿早就想带着玉蓉离开了,得了宁世子的话她忙使劲将玉蓉扶起来,支撑着往屋子里走去。在她的认知里,公主是尊贵的,可宁世子是公主的丈夫,那么,公主也要听世子的!世子让她离开,她就可以大胆的离开了。 静婉公主双手抓着椅子的扶手,手指因为用力而青筋毕露,精心保养的指甲也因为用力而折断了好几根。静婉公主感觉不到痛,因为她的心,比她的手要痛千倍万倍…… 看着面前的男人为了别的女人嘘寒问暖,呵护备至;看着他喜悦的目光几乎黏在那个玉蓉身上不舍离开;看着他将她这个妻子的脸面,狠狠的拔下来踩在脚下踏捻成泥…… 那种目光,从前只为她而流露!而今,却温柔的将另一个女人看在眼里,放在了心上…… 说好的相携相伴不离不弃呢? 承诺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呢? 她想冲上前去,将那个贱人踢倒在地,片片凌迟,千刀万剐。可是,她不能!她的教养她的骄傲都不允许她像市井泼妇般随心所欲。她是皇家公主,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她不能给皇室抹黑,给言官把柄…… “公主!”灵秀看到了她的异样,忙上前扶住她,关心的低唤了声。 “本宫没事,送邹太医离开吧。”深吸了口气,静婉公主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 灵秀应了,亲自送邹太医,并低声嘱咐了一番。 对于邹太医,静婉公主是放心的,她并不担心他会将今夜的事情说出去。 “公主,这婆子呢?”灵秀看了眼被护卫制住的婆子请示道。 “堵上嘴,就在这院子里打杀了吧!”静婉公主疲累的闭上眼道。既然宁世子宝贝那个贱人,而那个贱人又刚好有了身孕,暂时动不了,那么这个婆子,却是今夜一定要死的!她的恶气,总要出一出才舒坦! 灵秀得了指示,立刻对两个护卫挥了挥手,那婆子一听就跳将起来挣扎,却被一个护卫拿块破布堵住了嘴巴,只余呜呜咽咽的哼唧声。 很快,一个护卫从柴房找到了一条板凳和一根棍子,利索的将那婆子绑在凳子上。另一个护卫轮圆了胳膊,粗壮的板子狠狠的打在那婆子的身上…… 屋子里,玉蓉已经醒过来,有些疑惑的问守在她身边的宁世子,“爷,奴婢这是怎么了?” 宁世子温柔的拥着她,笑着反问,“你的身子你自己不知道吗?” 玉蓉更加疑惑了,茫然的摇了摇头。宁世子被她可爱的样子勾的心中一片柔软,忍不住笑道,“你呀!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要不是你昏倒了,还不定出什么事呢!”宁世子想想就有些后怕。静婉公主的手段他是知道的,玉蓉被她要到身边,不死也会脱层皮,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保不住…… “奴婢……奴婢有了身孕?”玉蓉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珠儿在一旁含着眼泪笑道,“是啊,是啊,小姐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是刚才那个太医说的,定然不会有错。” “真的吗?”玉蓉突地睁大了眼睛,双手使劲的摇晃着宁世子的胳膊,有些语无伦次的再一次求证,“世子爷,奴婢真的有了我们的孩子吗?我是不是在做梦?”说完,她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宁世子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是真的,蓉儿真的有了我们的孩子!” “呜呜……世子爷!”玉蓉扑在宁世子的怀里放声大哭。 突然,院中含糊不清的哀呼声传了进来,玉蓉听见了,身子一僵,随即软在宁世子的怀里,低声的问道,“世子爷,院子里是什么声音?” 第四百一十九章 静婉公主怒火滔天,虽然努力压抑着,她身边跟着的丫鬟护卫都看得清清楚楚,打起板子来也一点都不含糊。 宁世子不用看也知道院子里现在出了什么事,那婆子是他给玉蓉找的人,就这么折损了!可静婉公主的怒火需要平息,如果打杀一个婆子能抱住玉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话,那婆子也算是死有所值。 板子击打在身体上钝钝的沉闷声在暗夜里清晰的传进屋子,开始还能听到婆子呜咽的呼痛声,渐渐的,那声音也弱了下去。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沉默不言,玉蓉紧紧的靠在宁世子的怀里,白着脸身子发颤。珠儿立在一侧,脸呈死灰。那板子一下一下就像是打在她的身上,说不出的痛!现在是王妈妈,下一个,就是自己了吧! 可她才十四岁,还不想死啊! 可得罪了公主,她的主子都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她一个小丫鬟就更不用说了。发怵的目光扫向闖上相拥的两个人,对了,世子爷还在这里呢,他若是想要留下自己的命,公主怎么的也要给个脸面!珠儿眼睛一亮,悲戚的眼神瞬间变得希冀明亮。 “世子爷,姑娘这才有了身孕,就受了这般惊吓,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珠儿聪慧,知道此刻宁世子最在乎的是什么。 “你好好照顾蓉儿,其他事自有我料理。”宁世子站起身,小心的扶玉蓉靠在应枕上,语气温柔,“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爷,你好好和公主殿下说,奴婢不要让你和公主心生嫌隙。要不是有了这个孩子,奴婢情愿一死……”不等宁世子离开,玉蓉就拉住他的衣袖哭泣的道。 灯光下,她双眸含泪,粉颊上泪迹点点,端的是梨花带雨,美丽娇弱的想要让人怜惜。宁世子心房颤动,被心爱的女子依恋爱慕的目光看的醉了心神,越发增加了想要保护她的欲,望。相比静婉公主的强势骄纵,玉蓉的柔弱娇美更加需要他的保护。他是男子,更是定安候府堂堂的世子爷,不过是看上个女子而已,并没有犯多大的过错,静婉公主作为他的妻子,他也敬她爱她了十几年,如今要纳个小妾而已…… 宁世子越想心中越觉得理所当然,放眼这京中,如他这般洁身自好的男子已经少之又少了。那么多丈夫三妻四妾的女子都默然接受,静婉也会理解他的。就算是有了玉蓉,她的地位也是不会改变的…… 给自己打了打气,宁世子抬脚走出了屋子。 院中,那婆子早已咽了气,尸体还摆在院中的长凳上,血淋淋的让人不忍直视。院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闻之作呕。宁世子一看,脸色都青了。宁芝脸色苍白,看到宁世子出来,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大晚上的,打打杀杀做什么?”宁世子不悦的说了一句,却在看到静婉公主同样苍白的脸色后,咽下了继续要说的质问。毕竟是自己理亏,他紧走两步站到静婉面前,手很自然的放在她的肩上,有些埋怨的道,“你身子金贵,沾了晦气可不好。”他的声音温柔,带着关切,体贴的赫然一个好丈夫。 静婉忍着心中恶心,才没有打掉他的手,却微微侧了侧肩膀,让他的手落了空。她不想才抱过屋中那贱人的手又搭上自己的肩膀。 “无事,这奴才竟敢顶撞五妹,死不足惜。”静婉公主目光扫过院中的尸体,笑着说道。 宁世子看着她明明含着笑却眸光冷寒的眼神,心中一图,后背发麻。夫妻十几载,静婉在他的眼中一直如她的名字般是温婉娴雅的,即使偶有口角,她也总会放下,身段主动求好。她温柔端庄,虽性格强悍却也体贴他,从不伤他半分面子。像今夜这样冷漠甚至带着厌恶的眼神,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种眼神,让他心惊,心慌,心在一霎那仿佛空了一样,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满足和踏实感! 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也许,在玉蓉这件事上,他犯了一个很大的,无法弥补的错误! 可他是男人,是宁北候世子,他的身份他认为的责任都让他尽管在心底知道错了,可也不会承认! 心,在愧疚和理所当然中纠结不定,最终,他偏向了屋子里还怀着自己骨肉的玉蓉身上…… “一个奴才而已,公主高兴就好。”说完,看着宁芝瞪了她一眼道,“五妹,夜深了,和你嫂嫂回府吧。”这个丫头,要不是她,静婉公主也不会找到这里。 宁芝不敢看哥哥的眼睛,低着头走到静婉公主的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半是恳求半哀求的道,“嫂嫂,我们回去吧,夜深了,我都饿了!”呜呜,哥哥的眼神好可怕,要吃人似的,她不要待在这里了! 静婉公主没有看她,只是抬头瞄了宁世子一眼,最后,目光落到那紧闭的屋门上,许久,才幽然一叹道,“这奴才不懂规矩,本宫打杀了就是,可是玉蓉呢?世子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带她回去,要不,就今夜吧,这里弄的如此狼藉,也不能住人了,还是回到府里好些。” 宁世子默然片刻,遂笑着点头,“还是公主想的周到。”不再坚持将玉蓉留下。静婉的态度虽然让他不安,不过,他想以静婉的高傲是不屑对玉蓉下手的…… “本宫也不是那善妒之人,一个妾侍还是能容的下的,不过,若是那玉蓉自己不肯走世子也不能怪我了。灵秀,去请玉蓉姑娘出来吧。”静婉公主优雅起身,对身旁的侍女吩咐道。 屋子里,玉蓉早已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听着静婉公主的要求时,她不断地在心中祈祷希望宁世子不要答应。可是,那折磨的她几乎要窒息的短暂沉默后,宁世子还是答应了!那一刻,她觉得浑身没了温度,就连血液也仿佛冷掉了! 原本以为知道了孩子的事,宁世子就会对自己多一些怜惜,却不知努力争取了半天,她依然摆脱不了进公主府的命运!本来,同样是做妾,那也是得到主母承认的妾侍才能被人看得起,外室就算是再得宠,所出的孩子也不被人承认,是私生子! 可公主府啊,那就是以静婉公主为尊的府邸,估计宁世子,怕是也要事事听公主的话。她一个宁世子所养的外室,又怎么能落了好? 她,果然就是个物件啊…… 珠儿有些惊恐的盯着门,听着灵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地抓住玉蓉的胳膊,颤声道,“怎么办?姑娘,那个公主是不会放过我们的!”进了公主府,她相信玉蓉和她都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办?玉蓉也想问,可是她知道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 胡思乱想间,灵秀已经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对着玉蓉福了福道,“玉蓉姑娘,公主有命,请随奴婢走吧。” 珠儿死死的抓着玉蓉的袖子,身子因为害怕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却又想起玉蓉比她更危险,也更需要她保护,就鼓起勇气挡在了玉蓉的面前,“我们姑娘身子不舒服……” “珠儿!”玉蓉阻止了珠儿即将要说出的话,挣扎着下了闖,对着灵秀施了一礼,勉力一笑道,“劳驾姑娘了。” 灵秀点点头,对玉蓉的识趣很是满意,点了下头,率先走了出去。玉蓉深吸了口气,拍了拍珠儿的手,带着她走了出去。 虽然早已知道院中的情景,可见到那血淋淋的尸体还是让主仆两个吓得抖了抖。珠儿根本就不敢再往前走了,低着头拉着玉蓉的后衣摆再也不肯撒手。玉蓉无法,只好暗中掐了她一把,领着她来到了静婉公主的面前。“玉蓉见过公主。” 静婉公主淡淡扫了她一眼,只看的她冷汗淋漓,如芒在背才开了口,“你既然已经成了世子的人,本宫也就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今夜你就随本宫回公主府吧。”说完,静婉公主手一摆,另一个侍女灵水就端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走了过来。“你身子不舒服,太医开了药,你喝了吧。” 玉蓉瞬间变了脸色,双眸圆瞪,死死的盯着那散发着腥味的药碗。这是什么药? 补药?静婉公主会这么好心?她说什么也不会信! 那么,就是……堕胎药! 玉蓉的身子晃了晃,珠儿忙扶住了她,也是一脸悲愤的瞪着静婉公主。 宁世子皱起了眉头,玉蓉的异样他看在了眼里,对那碗药也起了疑心。“邹太医刚才开了药吗?” 静婉公主冷哼一声,“世子只顾着在屋子里哄美人,自然不会注意这些。”说完,她有些不耐烦的又道,“好了,药已经煎好了,喝了后就起身吧,本宫也累了。”使了个眼色,示意灵水将药碗奉上。 灵水径直将药碗端到玉蓉的面前,口中催促道,“姑娘快趁热喝吧,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黑漆漆的药汁,还飘着热气,却仿佛夺命的利刃,霍霍的想要吞噬人命。 第四百二十章 玉蓉惨白着脸,不甘的摇着头连连后退,“不,不要……我不要喝药!”退了两步,她突然想起什么,忙的扑倒宁世子的面前,噗通跪下,拽着他的裤脚哀求,“世子爷,奴婢不要喝药,您救救奴婢,不要打掉奴婢的孩子!” 宁世子有些心疼,想扶起她却又碍于静婉公主,犹豫了一下,还是被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哭的软下心肠,扶起她安慰道,“没事的,只是一碗补药而已。”就算碗中的是堕胎药,他如今也不能开口了。静婉公主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他不能再得寸进尺!只要静婉公主肯容得下玉蓉,孩子,总还是会有的! 宁世子的无奈和心思,玉蓉不知道,她只是摇着头,哭的一塌糊涂,怎么也不肯喝药。宁世子看了看药汁,终是亲自接过药碗,小心的哄道,“听话,赶快喝了,要不然药该凉了!” 玉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药碗凑到她的嘴唇边她才猛然反应过来,一把将药打翻到地,然后瘫软到地上护着小腹哭道,“公主殿下,奴婢不进府了,你不要让奴婢喝这药吧。奴婢……奴婢会走的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在世子爷的面前……” 静婉公主皱了皱眉,看着宁世子脸上的痛色内疚更多,有些厌恶的闭上眼睛……哼,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不喜,怎么就不乖乖听话呢?要知道,她可是难得发一次善心呢! 喝了药,玉蓉可以进府。 不喝药,她唯有一死! 只不过,眼前的这碗药么……静婉公主看了看灵水手中的药碗,无声冷笑。“机会就在这里,喝与不喝玉蓉姑娘可要想好了。我公主府的大门,可不是永远都这么轻易就打开的。” 玉蓉知道,如今腹中的孩子就是自己的保命符,又怎么可能轻易舍去?她继续苦苦哀求着…… 宁世子被她哭的有些心烦意乱,又不好喝斥,也不好小心哄,只好冷着脸站了起来。 静婉公主也被玉蓉哭的没了耐性,忽的站起,锦袖一挥道,“回府。” 宁世子一愣,玉蓉也惊的忘了哭泣,呆呆的顶着一脸泪珠瞪大了眼睛。 “开门,开门……”突然,前面传来了喧闹的敲门声,紧接着门环就被人大力的敲打着,一声接着一声。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主子在这里,不的喧哗!”静婉公主所带的护卫也同样大声训斥,并很快和人起了争执。 静婉公主的护卫知道自家主子到这个小院里做什么,自然不能让人看到,也很自然的没有提静婉公主的名号,只是拦着不让人进来。 “我们是京兆司的,有人举报说这个小院里出了人命,快把门打开,我们好查验。” 京兆司?静婉公主的脸色一变,什么人的消息如此灵通?她不过是到这小胡同一个时辰而已,就有人惊动了京兆司的人并很快赶到,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宁世子的脸色也变了,虽说养一两个女人在外面在这京中权贵中并不算什么大事,可被人撞见他被妻子捉,奸在堂还是很伤他大男人的面子。 于是,两个人互望一眼,静婉公主厉声低喝,“拦住他们。”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的呼啦一声,木板倒塌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个人想要躲避,却已经晚了,小院中呼啦啦一下子冲进来二三十个佩刀的士兵。静婉公主带来的护卫想要阻拦,却无奈人数悬殊太大,再加上他们也不敢真的出手,一群人很快冲到静婉公主的面前。领头的男子四十左右,身材魁梧,面貌刚硬,看上去一脸正气。他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尸体,暴喝一声道,“什么人在这里草菅人命?来人,将这些人都抓起来!” 那些士兵忽地朝着几人围了过来,静婉公主所带的护卫立刻上前,将她和宁世子护住。灵秀上前一步怒喝,“你们真是大胆,公主殿下在此,不得放肆!” “公主?”领头的队长这才细看过来,这一看,他也认出了静婉公主,忙上前两步恭敬的行礼,“属下崔简书见过公主。”却没有问候宁世子。宁世子因为以前身体不好,偶进京也是一直在府中静养,所以很多人都不认识他。 “不用多礼。这大半夜的,你们怎么过来了?”静婉公主点了点头,淡淡的问道。 “属下等今夜值夜,大约半个时辰前有人到京兆司报案,说槐树胡同有盗匪猖狂,打出了人命……”崔简书简短的复述了一遍,看静婉公主的脸色不好,也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偷偷瞄了眼跪在地上的玉蓉,忙垂下了脑袋。心底将那个半夜报案的人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 “哦……许是被人误会了。府里有个婆子偷了东西出逃,被人发现我们找到了这里……”静婉公主看了眼凳子上的婆子,语气忿然,“那婆子死不承认,本宫最后命人打杀了。”几句话,算是交代了院子里的尸体来由。 大户人家的奴婢大多都是签了死契的,犯了错,主家发落了或是打杀了谁也说不了一个错字。崔简书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况且就算是别的什么原因,冲着静婉公主的面子,他也不敢说什么。 “原来是场误会!”崔简书忙陪着笑脸,弯腰再次行了礼,“属下等告退。”他低着头后退几步,打算离开。 “公主饶命,不要让奴婢喝药。世子爷,你救救奴婢,救救我们的孩子!”还不等崔简书离开,玉蓉突然扑过去跪倒静婉公主的面前哀求。 静婉公主的脸色瞬间铁青,目光阴狠的盯着玉蓉的脑袋,恨不得拿针缝住她的嘴!该死的贱人,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丢她的脸,真是该死。 宁世子的脸色也变了,青白相间。他也没料到玉蓉会在此时将两人的关系扯出来,一瞬间脸上精彩不断,变幻不停。 宁芝整个人已经傻掉了,她一会看着她大哥,一会看着玉蓉,最后目光落到静婉公主脸上,被她脸上近乎狰狞的恨意吓了一大跳。完了,她今晚确确实实是做了一件蠢得不能再蠢的蠢事了…… 玉蓉自然也感受到了静婉公主射过来的吃人的目光,可是她已经骑虎难下,唯有奋力一搏。如果京兆司的人没有进来,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从那些士兵冲进来的那一瞬间,她就明白,静婉公主是不会留她活命的。现在,她唯有这样不管不顾的嚷出来,最好是人尽皆知。这样,她或许还能活下来!为了自己,为了腹中的骨肉,她豁出去了。 “公主,奴婢求您了,奴婢不要名份,只要肚子里这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就好,奴婢求你了,求你了……”玉蓉狠狠的磕着头,砰砰的直响,不过几下,额头已经破了,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说不出的狼狈和可怜。 崔简书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有些尴尬的看了眼静婉公主的脸,垂下脸装死人。 玉蓉继续磕着头,静婉公主冷着脸不做声,宁世子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上前相护,玉蓉就那么磕了足足有十几下,直到她头昏眼晕,摇摇欲坠时静婉公主才对灵秀使了个眼色。 “玉蓉姑娘这是做什么呢?咱们公主可是说了要接你去公主府的,是你不愿意去,如今你这样哭闹,倒显得我们公主苛待了你,快起来吧。”灵秀上前,使力强行将玉蓉拉起来道。珠儿在一边忙帮忙相扶,玉蓉摇晃着站起来,岂料她刚直起身子,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姑娘!”珠儿惊呼…… 静婉公主也不理地上的两人,站起来对着崔简书有些歉意的道,“府中琐事,没想到惊动了诸位大人,”她一摆手,一个丫鬟已经拿着一个钱袋递到了崔简书的手中,“深夜劳累,请诸位大人喝点小酒解解乏。” 崔简书不敢要,却知道不要反而不妥,推辞了两下就收下了。 “公主放心,卑职知道该怎么做。”崔简书是个聪明人,知道那袋子银子的意思,忙保证道。 护卫送京兆司的士兵离开,看到不知何时,小巷里竟然出现了许多的百姓,都悄然站在远处指指点点,看到一大群士兵出来呼啦一下都散了。静婉公主的护卫想要追赶,却找不到一个人…… 护卫没敢进去禀报,静婉公主也不知道,只是恨恨的盯着宁世子的脸,咬着牙笑道,“世子爷的解语花真是好本事!”她冷冷扫了一眼小院,“本宫看这里幽静清雅,是个好地方,况且你的美人如今受了伤需要人照顾,世子爷还是留在这里吧。”说完,也不再看宁世子一眼,袖子一挥转身离开。 不过,那碗剪好的药却是交到了他的手里。 宁芝看着自家大哥青白的脸色,想要开口安慰,却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想了想,跟在静婉公主的身后离开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七夕夜,成就了许多两情相悦的男女。 七夕夜,也传出了一则流传很快的流言:宁北候世子金屋藏娇,被静婉公主撞见了。两人闹得不可开交,还伤了人命! 于是,关于宁世子和玉蓉的缠,绵情事,以各种版本的形式被人津津乐道。 有人说,宁世子也是个可怜人,别看他表面上风风光光,可娶了公主的苦楚怕只有他自己知道。打不得骂不得,还只能哄着敬着,一个不好,惹怒了公主,朝皇帝一告状,那可不得了!没看到宁世子这么多年身体一直不好吗?那就是憋屈的! 也有人说,不就是在外面养了个女人嘛,那个男人不偷腥?只要公主这个嫡妻地位稳固,别说是养一个女人了,就是养三五个那也没事!女人嘛,不过是个乐子,玩玩也就罢了,谁会为了外边的女人得罪公主这个嫡妻呢? 言下之意,就是宁世子也是人,男人好面子有尊严面对尊贵的妻子诸多小心,总要找个地方发泄发泄。不过是逢场作戏,静婉公主也不必太在意。 当然,说这话的大都是男子,他们用自己的切身体会告诉世人,养个吧外室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过。 那些当家主母,恨透了烦够了靠着狐媚的外貌迷惑男人的小妾们,自然深恶痛绝。不过都想维持着自己大度委婉的名声而三缄其口,私底下偷偷在一起却是将玉蓉骂了个臭。 流言传播的很快,快的静婉公主根本来不及防范一二。等她知道的时候,京中早已是人尽皆知! 流言铺天盖地,根本找不到源头。静婉公主大怒,却迫于流言,将玉蓉接进了公主府。尽管她对玉蓉恨之入骨,却还是拨了个院子将她养了起来,并对于她肚子里宁世子并没有舍得打掉的孩子加以照顾,各种补品赏赐不断。玉蓉终于从一个被人不齿的外室而成了宁世子过了明路的妾室。 那一晚过后,宁芝很快就被宁世子送回了边城,理由是她想父母了。只是宁芝离开时,身边却换了两个脸生的丫鬟…… 宁世子的风,流佳话,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宫里。瑶姑姑禀报给皇后的时候,她只是笑了笑。 贺兰雪是从小菊的口中得知的,那个丫头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声情并茂的仿佛亲身经历了一般。阿紫几个都觉得解气,谁让静婉公主有那么一些讨人厌呢!贺兰雪下令约束太子府中的下人,不得在府中传扬此事。她始终觉得这事透着悬疑,宁世子养外室的日子也不短了,他平日里定然十分小心,又怎么会刚好被宁芝碰上?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所关心的事。因为七夕后过了几日,江南的疫情就传了过来…… 对于江南,贺兰雪在心底是有些抵触的。去年轩辕泽就曾前去赈灾,却被人刺杀受了很重的伤回来。这一次,又是江南,她心底总有些不安! 又过了两日,皇上下了赦令,丞相纳兰辰逸献治瘟良方有功,特赦,官复原职…… 许多人对此事都有些意外,贺兰雪却一点也不吃惊。纳兰辰逸是皇上心腹,皇上自然不会自舍臂膀。纳兰辰逸无罪释放,纳兰若雨这个曾经的太子妃也被放了出来。 柳絮接到消息后,亲自备了两辆马车前去迎接。看着眼前衣衫褴褛憔悴不堪的男子,她几乎都要认不出了! 纳兰若雨瘦了很多,原本莹润的脸蛋变得蜡黄,下巴突出,曾经漂亮的杏眼也黯然无神,呆痴而木讷。 两个人回丞相府沐浴换衣,休息了一夜后纳兰辰逸领着纳兰若雨进宫谢恩。 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父女二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皇上在御书房召见了他们,魏公公笑眯眯的领着二人进去。 “罪臣叩见皇上!” “臣女叩见皇上!” “起来吧。这些日子,爱卿受苦了!”轩辕无痕亲自上前将纳兰辰逸扶了起来。纳兰辰逸嘴角哆嗦着,激动的双眼湿润。 魏公公扶起了纳兰若雨,她同样也含着泪。 “臣所犯重罪,罪该万死!承蒙皇上恩典,赦免与臣,臣自当时时警醒,牢记皇恩,全力辅佐皇上,肝脑涂地在所不惜!”纳兰辰逸有些哽咽着发着重誓。 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他,没想到还能走出牢房,官复原职!这一刻,他心底对皇上的感激之情是没法用言语所表达的。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爱卿也是爱女心切,朕也是父亲,自然明白爱卿的苦心。”皇上语重心长的说了一番话,眼光看向一旁流泪的纳兰若雨。“纳兰小姐将来有何打算?” “臣女只愿常伴佛前,求菩萨佑我月华繁荣昌盛。”纳兰若雨惨然一笑,然后低下了头。如今,皇上已经下旨将贺兰雪赐给轩辕泽做太子妃,她这个前太子妃唯有青灯古佛伴一生了。 “纳兰小姐如花年纪,怎能有此想法?”轩辕无痕皱起了眉头,“你曾嫁入太子府,虽然如今贺兰公主做了太子妃,然太子侧妃之位却还空悬,你若愿意,朕赐你为太子侧妃如何?” “啊?”纳兰若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愕的看了眼纳兰辰逸,见他也是一脸惊诧,这才反应过来,皇上是真的说了这句话,忙噗通跪下,“臣女愿意,臣女愿意……” 纳兰辰逸也反应过来,忙一起跪地谢恩,“臣谢主隆恩!”纳兰若雨一直心仪太子他自然知道,如今皇上发了话,既避免了纳兰若雨凄苦一生的命运,又挽回了他的脸面,他如何能不高兴?至于贺兰雪,他觉得也没什么对不起她,正妃是她,雨儿说好听些是个侧妃,说白了也就是个妾室而已,想来她也不会在意。 同样都是女儿,他自然希望两个人能和平相处。 于是,很快,魏公公就亲自上丞相府颁旨。纳兰辰逸领着丞相府一众人摆香案接旨。等他们都跪好后,魏公公拿出明黄色锦绢,展开后朗声读到,“奉天承运……” 洋洋洒洒都是对纳兰若雨的褒奖之词,最后落绢是将她赐给太子殿下为侧妃,择日入太子府和贺兰公主作伴!姐妹齐心,成就人间佳话。 纳兰若雨欢天喜地的谢恩,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再次回到太子府,回到轩辕泽的身边。这一刻,她喜极而泣…… 这消息,也很快的传遍京城,并传到太子府中。贺兰雪早知道轩辕无痕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次竟会是纳兰若雨!不同于上次宁芝的到来,纳兰若雨可是奉了圣旨的,她绝不能将她拒之门外。 七月十八,黄道吉日,宜嫁娶! 一大早,纳兰辰逸就亲自将纳兰若雨送到了丞相府。 贺兰雪吩咐南宫墨打开中门迎接。 一顶华丽的粉轿落定,一身水红罗衣的纳兰若雨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熟悉的府邸,她眸中光华闪烁。太子府,我纳兰若雨又回来了! 剑兰领着府中的丫鬟婆子上前相迎,“奴婢等见过纳兰侧妃,给侧妃请安。见过丞相大人。” 剑兰是轩辕泽身边的大丫鬟,她亲自迎出来,纳兰若雨还是比较满意的。客气的点了点头,抬脚进了太子府!从此以后,她又是这座府邸的主子了! 剑兰吩咐小丫鬟将纳兰辰逸领着去见贺兰雪,她自己则将纳兰若雨领到了一处幽雅的小院,院子里早就站了好几个婆子和粗使丫鬟。 “这是公主亲自吩咐奴婢布置的院子,希望纳兰侧妃能喜欢。一路劳顿,侧妃洗漱后就可以拜见贺兰公主了!”剑兰指着院中的景致笑着道。一般妾室进门都是要先去拜见主母的,纳兰若雨也不例外。 “劳烦姑娘了!”纳兰若雨对剑兰很是客气的道了谢。随即进了屋子洗漱换衣。 另一边纳兰辰逸一路忐忑的进了贺兰雪的院子,小丫鬟通报后小菊打了门帘,将他迎了进去。 屋子里,贺兰雪正拿着水撒在给架子上一盆昙花浇水。纳兰辰逸进来她也没有转身。 “公主,纳兰丞相到了!”小菊脆生的禀报。 “给丞相大人上茶。”贺兰雪依旧继续着手里的动作,阿紫斟了热茶奉上。“这是北疆特产的雪莲茶,丞相大人请。” 纳兰辰逸的身子僵在了哪里,雪莲茶,是海清韵最喜欢的茶叶,她曾经不止一次的为他冲泡过…… 水汽袅袅,茶香扑鼻,纳兰辰逸端起来抿了一口,却只觉得满嘴苦涩。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如今却待他如陌生人般疏离有礼! “雪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大人还是称呼本宫荷兰公主吧,我们没有那么熟!”贺兰雪冷冷的出声讽刺道。 纳兰辰逸一噎,心中的苦涩更重,他苦笑一声有些哀求的道,“我知道你恨我,可如今雨儿也进了太子府,我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雨儿曾经所犯的错她已经受到了惩处,我也已经警告过她,她以后一定会乖巧听话,若是她有什么不妥,希望你能包容……” 第四百二十二章 “包容?”贺兰雪喃喃低语,猛地抬头看着纳兰辰逸,眸中讽刺“有人刺了你一刀,伤好后你会不想着报仇反而笑脸相迎?如此,丞相大人真是好度量!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没有大人那么大的胸怀,虽不会睚眦必报,却也不会大度到以德报怨!纳兰若雨领着圣旨入府,我也打扫好了院子迎接。往后,只要她不来惹我,我自不会寻她麻烦。可若是……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一番话,她说的铿锵有力,也带着一丝决绝。丞相府,纳兰这个姓氏,如果可以,她不想再有任何瓜葛! 纳兰辰逸因为尴尬而燥的老脸通红,贺兰雪的话,就像是一个很大的巴掌,毫不留情的扇在他的脸上,扇的哔叭作响。 纳兰若雨,甚至还有他算在内,曾经对贺兰雪做的恶事,随便拉一件出来,都不是能是一句包容所能化解的仇恨。如果有人这样伤了纳兰若雨,他恐怕早就不知将人修理了多少回,就是杀了也不会觉得过分!可如今,他却不顾贺兰雪的感受,要求她放过纳兰若雨。这样的他,无疑是极度自私的!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同样都是他的女儿,伤了谁他的心里也不好受。虽然明知道纳兰若雨所做的事不可原谅,可毕竟是他从小疼到大的掌上明珠,他又怎么忍心不管不顾? “我……她毕竟是你妹妹,血浓于水。我这个父亲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都幸福快乐,生活无忧!”纳兰辰逸腆着脸恳求。 “妹妹?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哪里来的妹妹!”贺兰雪冷笑一声,接着道,“丞相大人的女儿,丞相府里多得是,要续情攀亲,就赶紧回去,我绝不会拦着。可大人要是再说出这样似是而非的话来,可别怪本宫不客气!” 从那夜大理寺出来,她就斩断了和纳兰辰逸之间的最后一点亲情!对一个滥情绝心,又贪得无厌的人,她除了恨和替娘亲不值外,再无其他。 纳兰辰逸脸上青了红,红了白,精彩变换着,嘴张了张,却在对上贺兰雪冷漠疏离的眼神后,黯然的垂下头,转身默默离去。 “哼,什么人呐,还敢来对我们公主说教!”阿碧哼了声,不悦的对着纳兰辰逸的背影撇撇眼,放下了竹帘。 “阿碧,胡说什么呢?公主在这,那轮到我们说话。”阿紫一看贺兰雪的脸色不好,忙斥了阿碧一句。那纳兰辰逸再怎么说,也是公主的父亲,纵是公主再怎么不承认,可血缘在那里摆着,她自己怎么说都不打紧,几个丫头要编排可就是大不敬了! 阿碧也是个聪慧的,想了想就明白过来,也不敢对贺兰雪认错勾起她的心事,偷偷吐了吐舌头,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纳兰若雨让丫头将自己所带的物品都归置出来摆放好。她重新梳了个妇人发髻,换个件鹅黄纱衣,带着两个丫头不紧不慢的朝贺兰雪的院子而来。 太子府景物依旧,处处透着熟悉,只是在看到曾经自己所住的院子后,看到园门上新换的牌匾,她还是恨得握紧了拳头。 “揽雪阁”三个字苍劲有力,龙飞凤舞!每一个字笔锋顺滑,洒脱而又带着一点点遒劲!只看字,她就知道是何人所书!甚至,只是从字上她仿佛能看到轩辕泽挥笔书写时眼底浓浓的爱意…… 揽雪,是想抱着贺兰雪么? 那她的听雨阁呢?只是一场笑话吗?曾经,他可是也抱着这样的心情为自己书写?曾经,他可也是抱着憧憬的心情来期望他们一起即将开始的幸福生活? 她不知道轩辕泽究竟有没有喜欢过自己,可她却明白,轩辕泽是喜欢曾经的念儿,曾经的她扮作的太子妃的! 心,揪着痛,痛的她变了脸色。随侍的大丫鬟清文看她的情绪不对,忙上前两步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襟,低声的劝道,“侧妃娘娘,该进去了。”临来时柳姨娘可是仔细交代了,丞相大人也吩咐了好半天,让她们小心的服侍着纳兰侧妃,别让她犯傻做错事。如今她们刚进太子府,可千万不要惹了贺兰公主不高兴啊! 纳兰若雨有些很多抬眸,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却又不得不敛了怒火,深深的吸一口气,抬脚昂首走了进去。 院子里,小菊早得了消息,看到纳兰若雨进来忙高声的通报,“公主,纳兰侧妃前来请安。”纳兰若雨不想听到侧妃两个字,她偏偏喊得大声,就是要膈应她! 纳兰若雨脸上挂着得体的淡笑,仿佛小菊口里的讽刺不是针对她。进了屋子,她一直垂着头,直到看到一双精致的绣鞋,才站住,恭敬的施礼道,“妾身纳兰若雨给贺兰公主请安!” 贺兰雪淡淡看了她一眼,眸中清冷,“纳兰侧妃不用多礼,如今太子不在,府中就你我二人,本宫也没那么多规矩,往后若没有什么事,纳兰侧妃就不用过来请安了。” 她这个太子妃虽然是皇上赐婚,也已经入了太子府,可毕竟还没有大婚,纳兰若雨这个也被皇家赐来的侧妃日日前来请安,她担不起也不想见。想来,纳兰若雨也是不想见到她的吧!如此两看相厌,还不如彼此不见相安无事的好! “姐姐不想见到妹妹吗?”纳兰若雨垂下的眸子慢慢的抬起,眸中含着泪带着委屈,幽幽的道。 贺兰雪这个贱人是故意用这种高人一等的语气来羞辱自己吗?她不想见到自己,自己偏不如她的意! “纳兰侧妃可不要乱叫,本宫刚才已经对纳兰丞相说过了,现在,本宫再给侧妃重复一遍;本宫的娘亲只生了本宫一个女儿,并没有什么妹妹。纳兰侧妃想要认姐妹,丞相府里还有三个呢!”说完,贺兰雪闭上眼睛。 阿紫见状,上前两步笑着道,“我们公主累了,纳兰侧妃还是先回去吧。” 阿罗紧走两步挑起竹帘,“侧妃娘娘请!” 纳兰若雨气的俏脸都青了,可她却不能发作,只是快速的屈膝福了福,低说了句,“若雨告退。” 纳兰若雨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原本她斗志满满想要来给贺兰雪添添堵,恶心恶心她。却没想到她自己却被人狠狠的奚落了一番,偏她还不能开口反驳,谁让她是自己送上门找虐呢! 又过了两日,皇上广張皇榜,搜寻制瘟疫良方。许多大夫都献上了自己手中的秘方,不管是祖传的还是自己琢磨的,皇上统统都留了下来。经过太医院的诸位太医谨慎探讨后,方子不错,被太医们小心的置换添加了几味药材,连着纳兰辰逸进献的药方一起,被侍卫快马加鞭送给轩辕泽。 江南,越靠近南边,村镇就越荒凉,有许多屋子已经空了。 流云流风一直小心的保护着轩辕泽,不让他接触到那些染了病的村镇和人。 “爷,这几日都还算平静,那些兵还算老实,崔建安也规规矩矩,并没有什么动作。”流云偷偷瞄了眼轩辕泽手里的纸张,心道难怪殿下连晚饭也没吃就早早的回屋了,果然是收到了贺兰公主的信。虽然很好奇那信上究竟说了些什么,却知道什么是主子不能碰触的逆鳞,赶紧垂下了脑袋。 “快到江南了,这些人必定会有所行动。现在越平静,他日爆发就有可能越可怕。你让人盯紧了崔健安,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轩辕泽将信收好,冷峭的脸上添了些柔色。 “那些银子可都弄好了?”轩辕泽想到什么问。 “弄好了,殿下放心!”流云脸色也凝重不少,少了刚才的嬉闹之色。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西伪军的事,流云就告退了。 他一走,轩辕泽立刻急不可耐的将袖中的书信拿出来,仔细的抚摸着,看着上面的娟秀字迹,他的心突地柔软,心底的思念如野草疯狂生长,几个呼吸间就已经长成参天大树,压得他无法呼吸! 雪儿……雪儿…… 贺兰雪的信中对京中的情形简单描述了一遍,也说了七夕夜她被两个皇子邀请的事,也没漏了云轻扬。最后,她只说了一句,保重身体,我等你早日归来! 前面的大段文字,都不如最后一句来的让他心神一荡,思绪也早跑到了千里之外。 贺兰雪虽然每隔段时间就会送来书信,但大多报喜不报忧。幸好暗卫早将京中发生的事,用飞鸽传书传了过来,不然,他也要被这个丫头骗了过去。 这一夜,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直到三更天才迷迷糊糊睡去。可还没等他睡着,就听到窗户下流风压低的声音传了口来。 “殿下,快醒醒,那些银子出事了!” 轩辕泽忽地坐起,眉头皱起,“怎么回事,进来仔细说。 流风很快推开门走了进来,将屋子里的灯点燃,然后走到轩辕泽面前,压低声音道,“属下刚才去查看过了,那些箱子都被人动了手脚!” 第四百二十三章 当初皇上下令西卫军领命相护时,他们就多了个心眼。崔健安是皇上的人无需置疑,他明着护卫暗地里怕是要搅事生非,而能让他动手脚的地方一个是军心,另一个无疑就是粮食和银子了。 这一路走来,军中虽然不断有人滋事,却也不会过分。崔健安也一直都是老样子,对轩辕泽不服却也说得过去。他的行为举止都十分妥帖,充分表现出了一个皇帝党应该有的动作。可是,就是因为他太理所当然了,轩辕泽他们才越发警惕。有时候,越是平常的表象下,越是掩盖着滔天大的阴谋! “等了这么多日子,他们终于坐不住了!”轩辕泽看了看天色沉声道。 因为还有两天的路程就要到重灾区了,到时银子粮食都会发放下去,也没了做手脚的机会。 “吩咐暗卫警醒些,不要露出破绽。” “是,属下已经嘱咐过了,定会万分小心!” 同日晚,轩辕泽一行人在一个还算干净的客栈里落了脚。粮车和装银两的马车都被赶进了客栈后头的大院子里,五千西卫军则围在客栈周围,简单的驻扎。幸得现在天气炎热,晚上即使住在野外也无大碍。 粮车被安置好,装银子的箱子被侍卫抬下来,放到了一个房间里,并派了人严加看守。 流风和崔健安亲自看着人将银子抬进来,并当面清点了一遍。 “崔大人,银子你可看好了,要是出了差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流风看着一箱箱银子整齐的摆放到屋子里,郑重的对着崔健安道。 银子不是小数,因着西卫军在,轩辕泽也大方,看护银子的事,就全权交给了崔健安负责,而他也只是让几个心腹护卫一同照看。今日的清点,也是这些日子以来做的很平常的事情。流风的话,每次清点银子的时候都会说到。 崔健安眼眸闪了闪,低头很是仔细的挨个查看了一番,清点了箱子数目,点了点头道,“没错。” “那就上锁吧。”流风严肃的一挥手,侍卫上前上锁,然后钥匙交到了崔健安的手里。 崔健安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钥匙,眼底滑过暗光,嘱咐了看守的护卫几句,转身离开。 流风看着他进了他居住的屋子,冷笑一声,也离开了。 夜里,随军的厨子做好了饭菜给护卫送过去。正好到了换防的时候,隐在暗处的护卫也换了班,明处的护卫也有三十个,人数虽然听着不多,可这三十人可都是以一抵十的好手,都是崔健安在西卫军里挑的精英。再有外面五千的兵士,没人会傻到前来劫银子。 因为水灾,兵士的饭菜也不是很丰盛,也仅仅是管饱而已。不过行军在外,又赶上大灾,西卫军里并没有什么怨言。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崔健安治军的严谨。 每个人都吃了三个馒头加咸菜,并一碗防瘟疫的药汤。馒头是白面的,足足的量,有的人三个也吃不了。药汤是在几口大锅里熬的,五千人,人人有份。因为就要到灾区,防护是必然的。 轩辕泽用了晚饭后喝了药汤,又处理了一些公务,临近二更才熄了灯休息。崔健安又巡视了两边也放心的睡了。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看守银子的护卫都是两个时辰一换。 三更天一过,整个院子里都静悄悄的,就连风也似乎不怎么刮动。 突然,暗夜里悄然飘出好多黑影,悄无声息的接近藏银房。他们很熟练的躲过护卫,就连暗处的护卫也没有惊动,几个跳跃就到了房门口。很是轻易的就打开了锁,暗影悄无声息的进了屋子。 一个护卫喝多了水憋不住了起夜,迷糊间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的出了门。突然,他警惕的睁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紧接着他就仰着脖子大喊,“有盗贼,有盗贼,大家快起来……” 这一喊,瞬间院子里所有的护卫都惊动了,崔健安和流云流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跃出了屋子,和所有人一起朝装银子的屋子奔去。屋子里的黑衣人听到响动,不敢在屋子里停留,几乎是眨眼间都窜出了屋子,和迎面而来的护卫打斗在一起。 只是,平日里武功卓越的护卫们,今夜却怎么瞧着都有几分不对,像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流云和流风也截住了两个黑衣人,挥剑时却觉得内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软绵绵的发不出力。黑衣人像是察觉出了他们的不对劲,俱都精神一振,出招越发很辣。几招下来,有几个护卫都已经挂了彩,流风的胳膊也被人扫了一下,划了一道口子,血很快就渗了出来。 流风怒了,破口大骂,“谁他娘的暗算老子?要是被老子发现了,非剥了他的皮!”只骂归骂,他还是得提了十二分的小心和黑衣人相搏。 崔健安的武功也是不弱,可瞧着他的样子,也像是中了什么软筋散之类的药物,和黑衣人的打斗也有些吃力。很快,外围守护的兵士也听到了声音赶了进来,流风他们的压力一下子小了许多。 黑衣人大约二十来个,个个出手很辣,功力深厚。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冲上来,这些黑衣人也知道今夜怕是得不了手,为首的人打了个呼哨,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往地上一丢,就听的啪的一声响,紧接着一阵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因为怕有毒,众人都捂住嘴屏住呼吸,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烟雾散开,哪里还有那些黑衣人的影踪? 灾银被盗可是大事,护卫们没追到人忙回去复命。因此事干系太大,知道内情的护卫都不敢多话,俱神情严肃的站到院子里等着轩辕泽发话。 屋子里,轩辕泽神情平淡,让人看不到他心底的波动。流风和流云冷着脸站在他的身后,崔健安一进屋子就噗通跪下请罪,“末将看护灾银不利,以致灾银被盗,请太子殿下责罚!” 崔健安的身后也跟着几个亲兵,听到他的话看着他二话不说就将事揽在自己身上。有一个亲兵也跟着跪下道,“将军一直尽职尽责,属下等都看在眼里,今夜的盗贼来的实在蹊跷,二十来个人我们这一院子明的暗的都阻挡不了?好多兄弟都受了伤,他们平日里可是最英勇不过,怎的今夜就孬种了?就连风侍卫也受了伤,属下当时可是听到他骂了一句,说谁暗算他了!”亲兵很适时的住了嘴,眼神有些期待的看着轩辕泽。 流风的脸色更难看了,奶奶的,他今晚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轩辕泽面色沉了沉,唇角挑了下,“崔将军手下的人果然不容小视,个个都是人才。不过,这位兄弟说的也对,不说你们吧,就本宫今夜也觉得昏昏沉沉,浑身无力,要不是院子里的打斗声,本宫怕是都不会醒过来。来人,请赵太医!” 一个护卫应了声走了出去,轩辕泽又道,“事情还未查明,崔将军请起。” “谢殿下。”崔健安抱拳施礼后站了起来,那个亲兵也同样施了礼站在他身后。 很快,赵太医就匆匆赶了过来,看到一屋子拥挤的人后很明显愣了一下,朝轩辕泽施礼后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深夜召微臣来是……” 赵太医也是在宫里见多了风雨的人,见众人脸色都不好,流风和几个护卫都带了伤,就知道出了大事! “本宫身体有些不适,劳太医给把个脉。”轩辕泽说完坐下,伸出胳膊。 赵太医细细的帮轩辕泽诊脉,原本就严肃的脸色越发暗沉。 很快,他收了手,面色有些凝重的站了起来。 “本宫身体怎样?” “回殿下,殿下内息不稳,丹田空虚,四肢乏力,臣初断,殿下是服了软筋散。”赵太医沉声道。 “什么?软筋散……”有几个护卫已经忍不住惊呼起来,却发觉轩辕泽脸色难看,忙闭了嘴。 “给他们几个也看看!”轩辕泽指了指崔健安和流风他们。赵太医忙上前挨个检查,其结果可想而知。 “殿下!” “都中了软筋散是不是?”轩辕泽隐晦的扫了眼崔健安道。 “是。”赵太医感觉后背都是汗,这一院子的人都中了药,这是要出大事的呀! “仔细查查今夜的饭菜,看看问题出在哪。”轩辕泽负手而立,面对着窗,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无一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生气了,发怒了! 赵太医忙快步离开了,很快的,他又转了回来,手里端着一碗药汤。“殿下,微臣查了,问题就出在这些药汤上。”赵太医奉上药碗。 “将熬药汤的厨子带过来。”轩辕泽冷声怒道,领先出了屋子。 两个护卫很快将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带了过来,那人一看到轩辕泽就跪下哀求,“殿下明察,奴才可没干那黑心肠的事啊!” “你没做,那这汤药里的软筋散从何而来?”轩辕泽语气凌厉,说话不紧不慢。 第四百二十四章 “奴才也不知道啊,这么多天了,奴才一直是那样熬的药汤,怎知道今夜就出了纰漏了呢!”厨子自辩着,神情惶恐,眼睛里并没有畏惧之色。 流云的眉皱了皱,和流风对望一眼,两个人都觉得这个厨子有问题。寻常的厨子碰到这种阵仗,早就吓破了胆,那还会像他这样口齿清晰懂的辩解? 说话间,又有两个人被带了来,一个三十左右,圆脸浓眉。一个只有十几岁,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药材都是你们准备的?”流云上前一步问道。 “是……是我们!”少年哆嗦着回答,说完又害怕的接着补充,“我们的药材都是赵太医亲自检查过了的,以前也是这样熬的……” “只是……”壮年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今天的药材因为缺了一味药,又买不到,就用了太子殿下马车里的草药……”男子说完,不敢看轩辕泽的脸,躲闪着垂下了目光。 “哦?这么说来,倒是本宫的错了?”轩辕泽转过身来,冷笑一声道。 “奴才不敢……”壮年男子像是被吓到了,慌得趴在地上不断的磕头。 “太子殿下的药材,都是贺兰公主精心准备的,断不会出错,你们几个少胡言乱语。”崔健安见轩辕泽已经发怒,也对着地上的三人喝了一声。 轩辕泽眸光越发冷,他非常不喜有人将脏水泼到贺兰雪的身上。“你们用药可曾找赵太医检查?” 少年摇了摇头,“因为等着用,我就没拿给赵太医看。”能熬药的,都是识药的人,只是一味药,他不找赵太医查看也说的过去。 赵太医也在一旁证实,“微臣确实没有查看。” “奴才就说,以前一直好好的……”厨子缩在一边,听了少年和赵太医的话,忍不住低声的嘟囔。崔健安听到了,眸子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是说,贺兰公主送给本宫的药材里被人做了手脚?还是说,贺兰公主所送的药材本来就有问题?”轩辕泽扫了地上的三人一眼,眸光如刀,刺得三人如芒在背,浑身颤抖。 崔健安冷冷看了看,没有说话。 流风和流云恨不得上去狠踹三人几脚,让这几人满口喷粪污蔑贺兰公主! “灾银是本宫负责,本宫会故意用做了手脚的汤药迷倒整个西卫军的人,而让人趁机将银子盗走吗?还是你们的意思根本就是想说本宫监守自盗?”轩辕泽踱了两步,站到三人面前。 “奴才不敢”三个人齐声喊道,都抖着身子伏地哀求。 “是不敢说却不是没有想!”轩辕泽声音淡淡,却透着说不出的威仪。别说地上的三人,就连崔健安都觉得心神一震,血脉受阻。 “崔将军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话锋一转,轩辕泽直面崔健安。 “末将从未怀疑过太子殿下!”崔健安正襟危坐,忙站正身子回道。 轩辕泽冷冷的盯着他看了半天,猛地转身出了屋子。流风和流云忙跟了上去,崔健安赵太医以及其他护卫也跟了上去,地上跪着的三个人没人搭理,也不敢起来。 院中早有护卫点了灯笼,放银子的屋子也被人点了灯,到处亮堂堂的。轩辕泽进了屋子,看着空空的屋子,在屋中走了一遍,又抬头看了看房梁。 崔健安一直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看了一圈后,轩辕泽站定,面对屋中所有人。 “装银子的箱子有多少不用本宫说想必你们都知道,要想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将那么多箱子毫无声响的运走,本宫觉得不信!打斗的时候,你们有谁看到过盗贼将银子带走了?”轩辕泽问道。 包括崔健安在内,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那么,那些箱子并不是被人搬出了屋子!”轩辕泽勾唇一笑,风华无双的笑颜却让崔健安心中咯噔一下,越发不安! “流云,你来说。”轩辕泽看了眼崔健安对着流云道。 “是,殿下。”流云上前两步,站到屋子里间,扬起脸,扫了众人一眼,这才朗声道,“方才听到喊声,我也跟着崔将军到屋子查看了一番,屋子里很干净,窗户和屋顶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那么,那么多箱子是怎么不翼而飞的呢?”他也和轩辕泽一样,挨个扫了屋子里的人一眼,然后停在崔健安的身上,笑着问他,“崔将军可有什么发现?” 崔健安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心中一跳,脸上没什么变化,沉着脸回了句,“我没有发现什么。” 流云点了点头,道,“那些人很聪明,准备的也很充分,崔将军想不到也是常理。”故意的顿了顿,无视崔健安铁青的脸色,他又接着道,“崔将军习惯于部军打仗,这种宵小的手段崔大人自然不会知道。”流云看着流风受伤的胳膊,特意在宵小两个字上咬的重了些。 “大家请看。”他走了几步,来到靠西墙的一盏壁灯下站住脚,然后蹲,下,身,拿剑柄在青砖上敲了敲。“咚咚”的响声,在黑夜里特别响亮。 崔健安全身一紧,目光死死盯着流云的手…… “大家听到了什么?”流云又在周围敲了敲,然后抬头问道。 没有人回答,可是所有人都听出来了,他原来所敲的青砖的声音和后来所敲的几块青砖的声音很明显不一样!那也就是说,原先的那几块青砖有问题,很可能是空的! 流云并没有再让他们猜下去,用剑尖使劲一挑,一块青砖就被挑了起来,他没有停,就接连挑了几块,然后,众人就看到了青砖下面的情景,赫然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看着那洞口出现在面前,崔健安的双眼一闭,心中知道,一切都被发现了!可是,哪有什么关系呢?那些银子……他心中冷笑一声,遂抬起了头,合着众人一样露出惊愕的表情,“怎么会有个洞?” “是啊,怎么会有个洞呢?”流云摊开手,也露出一副不知道的表情。 “好好的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洞?”一个护卫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见轩辕泽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忙跑到洞口仔细的看。“瞧着不太深呢。” 看他凑到跟前看,十几个护卫也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崔健安也随着众人凑了过来,看着黑黝黝的洞口眸色暗沉。 “瞧着这洞口周围磨砺的痕迹,像是……”一个护卫队长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指着洞口大喊,“我知道那些银子是怎么不见的了!是这个洞……” 流云拍了拍这个护卫队长的肩膀,眼神里露出一种讯息,不错啊,兄弟,挺聪明的! 那护卫队长得到夸奖,越发意志风发,请命道,“殿下,让属下带人下去查看,一定要将那些银子找回来。” “嗯,你带人去看看,万事小心。”轩辕泽没有迟疑,对那护卫队长嘱咐道。 “是,你,还有你,你……都跟我来。”护卫队长挑了屋子里的十几个人,带头跳了下去。 轩辕泽看着他们不见了踪影,对崔健安道,“崔将军派人在这里守着,有任何消息马上来报。” “是。”崔健安黑着脸应了声,轩辕泽就带着流云和流风离开了。 “是。”崔健安黑着脸应了声,轩辕泽就带着流云和流风离开了。 夜,越发深了,天空中的星辰也闪烁着微弱的光,仿佛也倦了。 轩辕泽抬头看了看天幕,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崔健安刚好抬头,恰好看到他的笑……崔健安心中不安,他总觉得轩辕泽的笑很有深意,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傲然! 回到屋中,流云关了门,对着流风灿然一笑,很是狗腿的从怀里拿出创伤药,亲自上前给他上药。屋子里的三人流风已经让人押下去看守,等明日再好好审问。 轩辕泽坐到床上,拿出床头翻看的书籍接着看,丝毫也不理会院子里的一切,也不理会流风和流云两人。 “哼,那崔健安真是个贱人,一脸装模作样,让人看着就想揍人。装的和真的一样,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演着贼喊捉贼的戏码,真当我们都是瞎子不成?”流风忍着胳膊传来的痛,咬着牙低声道。 “所以殿下才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了他,他做的事,让他的人跑跑腿出出力也是应该。”流云有些幸灾乐祸,却眸中冷厉,提到崔健安难掩厌色。“那些银子都是江南百姓的救命银,他们也敢偷?” 他们一路走来,见多了太多百姓的流离失所,饥寒交迫,自然更明白这两百万两银子对灾区百姓意味着什么。皇权争斗固然应该,可不该拿百姓的性命生机做筏子。 “他们只想着将殿下陷入不仁不义之地,哪管百姓死活!”流风低哼一声道。就是为了让殿下无银所施,更甚者会被背上监守自盗的罪名,被灾区百姓唾骂,就使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真是让人发指! 第四百二十五章 这一夜,灾银被盗一事,不知怎么还是被宣扬了出去。五千西卫军顿时炸了锅,嘈杂的讨伐声一片,而苗头,很明显的对准轩辕泽。也不知崔健安是如何让人宣扬的,总之灾银被盗的最终缘由,很是自然的落到轩辕泽的身上。 五千人的声音真可谓不低,可却丝毫影响不了轩辕泽分毫。不仅他稳如泰山,就连流风和流云,以及他所带的亲卫,都丝毫未受影响。 轩辕泽的屋子,崔健安,赵太医,昨夜自告奋勇追查盗匪的护卫队长。 “可曾查到什么线索?”轩辕泽饮了一口茶问道。 “回殿下,昨夜属下带着十几个弟兄顺着暗道追了半夜,除了一些马车的痕迹外,再无所获。”护卫队长有些羞愧的道。太子殿下信任自己,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可自己却什么也没查到,真是有负殿下厚望。 “嗯,你们辛苦了。”轩辕泽对着护卫队长点了点头,“那些贼人本就狡猾,且又准备充分,你们查不到也是常理。先带着兄弟们下去休息吧。” 护卫队长感激的应了,带着人退了出去。 “太子殿下,如今这灾银被盗一事闹的沸沸扬扬,我们又抓不到贼人,还是尽快上书给皇上请罪吧!”崔健安见自己手下的人反而对太子恭敬感恩,忍不住心火外冒,可他又不敢明着表现出来,只好恨恨的道。 “报,太子殿下,外面那些人都吵嚷着要见您。”一个护卫在门外禀报。 外面的人,自然指的是五千西卫军。不过,纵然他不来禀报,在屋子里的人也能听到外面乱糟糟的人声。五千兵士,纵然不是全部开口,可也足以震撼人心。 “崔将军一起去吧。”轩辕泽对着崔健安微一点头,领先走了出去。 院子外,乌压压站着一片士兵,正七嘴八舌的高声讨论着。看到轩辕泽和崔健安走了出来,不少人都住了嘴,同时将目光投了过来。 轩辕泽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澈蓝的锦袍随风微动,在晨光中轻轻作响。他的目光温和清淡,却带着自有的尊华和威仪。只是那么淡淡一扫,那些刚才嚷嚷的最大声的人都缩着脖子低下了头。 这样的安静可不是崔健安乐意看到的,他对着人群中使了个眼色,一个蓄着小胡子的士兵就开了口,“太子殿下,我们这些人都是押运灾银的,现在灾银被盗,我们这些人也就没了用处,殿下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呢?”他的话音落,有好些人都一起出声附和。 “是啊,那些银子可是灾民的救命钱,如今丢了,我们都没脸见江南的父老!” “临来时,我娘还特意叮嘱了我半天呢,要我用心执务,早日解江南灾民于水火。哪知道这一路平安,都到这里了竟出了大乱子,唉……” “这皇上要是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二百万两白银,那可是大罪啊!” 你一言我一语,虽没有明着指责,可句句都是隐含控诉。 流风和流云的脸都黑了,可轩辕泽没有发话,他们只能憋屈的站在那里,听着这些士兵乌鸦般暗讥他们主子…… 这些人本来就是崔健安早早安排好的,说了半天见轩辕泽只静静站着也不说话,胆子就越发大了,说出的话也越来越无理。 流风实在听不下去了,上前两步怒喝道,“吵什么吵?太子殿下都还没有发话,你们就吵得翻了天,还不住嘴。” 流风带了内力,声音随着风传的人人都听到。那些人看着崔健安,见他眸子闪了闪,都闭上嘴安静下来。 “我们都是月华的子民,江南百姓受灾,我们同样感同身受内心煎熬。皇上仁厚,着本宫押运银两粮食前来赈灾。这一路,江南的灾情我们都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只想着早日感到灾区,将银子粮食发到百姓的手中,看着他们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轩辕泽温润的笑了笑,目光扫过那些兵士的脸,他们的眼睛。“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银子会被盗走。本宫没有想到,想必你们也没有想到。可是银子已经被盗,事情也已经发生了,本宫不会推卸责任,也不会拿任何人顶罪。本宫在这里像你们保证,那些银子,本宫一定会找出来,送到灾民的手中,一两,也不会少!”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铿锵有力,清朗的声音直直飘入每个人的耳中,直击他们的心脏。五千西卫军俱心中一震,心底刚才的怨愤暴躁却莫名的淡了下去。 崔健安安排的人怎么可能眼看着这些兵士的心被轩辕泽收买,领头的那个刚想要说话,一张嘴,却发觉嗓子一痛,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原本看他的眼色行事,以他为首的人也想着再叽歪几句什么的,等了半天见他没有响声,也都没有人开口了。 崔健安连连使着眼色,可没有人看得懂,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轩辕泽离开。 “暗卫可查到银子的下落?”回到屋子里,轩辕泽沉声问。 “查到了。”流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因为灾银被盗要查找,行程就被耽搁了下来。早饭后,整个西卫军就接到了轩辕泽所下的严令:为了早日找到灾银,从即刻起,所有的人都不得出这个镇子一步,任何理由的借口都不可以,如有违反,军法处置! 这条军令一出,虽然有人腹诽,却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反抗。 中午,轩辕泽找到了崔健安,“崔将军,出此大事,军心不稳。昨夜只是蹊跷,本宫怀疑军中有人接应。为了谨防有人给盗贼通风报信,本宫想,从现在起,西卫军进出诸事,也都需听本宫号令,崔将军以为如何?” 灾银被盗,崔健安自然不想担干系,正想着怎样将自己摘出去呢,轩辕泽就正好提了这个茬,他忙笑着应了,“殿下,身份尊贵,西卫军有你统帅末将自然十分放心。”说完之后,他告退出去,将这个消息传达了出去。西卫军以他为首,自然无人异议。 这夜,轩辕泽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吩咐护卫严加看守,不放任何人离开小镇。 吃了晚饭,轩辕泽早早就睡了。 五千西卫军也忐忑着心早早的休息。 崔健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要起来,却又想起白天轩辕泽所说的话,他只有闭着眼逼自己入睡。可是,那一箱箱银子总是在他的眼前晃,怎么赶也赶不走。 不行,明天一定要想个法子,将那些银子都送出去。 当太阳再一次升起,流风就看到崔健安顶着一个青眼圈出现在了人前。 “崔将军昨夜没有休息好吗,怎么瞧着精神不振?” “想着那些银子,就怎么也睡不着啊!”崔健安叹息一声道。 “哦,崔将军真是忧民爱民的好官。”流风赞叹道,心中腹诽,想银子八成是真的,可是怎么想的可就不见得了…… 这一天,轩辕泽的命令就时不时的会传到西卫军中,因为崔健安发了话,这个兵士都很服从,渐渐的,好多人也不再抵触。 中午十分,崔健安借着查看地形为名,在小镇上溜达了一圈。轩辕泽并没有派人跟着他,也没有制止。 很快,夜再一次来临。 虽然灾银失盗和汤药有关,可是临近疫区,防治的汤药却是怎么也不能断的。每个人照例一碗,赵太医仔细检查了熬制的药材没问题,所有人都放心的喝了。 二更天后,所有人都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突然,熟睡的西卫军就被人陆续摇醒,有人压低声音道,“别出声,快起来,太子殿下要带我们去抓盗贼。” 小镇后面一里地左右是一座不算大的土山,山上树木茂密,遮阳蔽日。山中有一条可供一辆马车行走的小道,在夜色中并不十分明显。 几千人悄悄的隐在两侧的树林里,心中纳闷,不是说要捉盗贼吗,埋伏在这里做什么?可是军人的天性让他们尽管怀疑,却还是小心的隐藏好,静静的埋伏。 就在他们埋伏好大约半个时辰后,小道声隐隐传来了车辆碾过的声音。声音很低,有些沉闷,若不是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很快,就有马车驶了过来。只是,马蹄被布包着,就连车轱辘上,也缠着一圈圈的麻绳!怪不得,他们听到的声音低闷而怪异,原来是这样! 缠了麻绳,马车就转动的很慢,好半天才驶到西卫军隐藏的树林。 “都警醒着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第二两马车旁的一个黑衣人扶着车辕压低声音对身后的人喊道。 “怕什么呢,那些人喝了加了迷药的汤药,早就睡的死沉,怕是不到天亮都醒不过来呢!”临近的一个黑衣人笑嘻嘻的回了一句。 “闭嘴,小心些总不会错。”为首的黑衣人呵斥了声,那人赶紧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马车继续缓慢的前行,突然,原本寂静的树林里突然传出几声鸟叫,在这黑夜里显得十分尖利和突兀。为首的黑衣人警惕的停下了步子,对着身后做了个手势。随着他的动作,所有的马车都停了下来。 “谁,出来!”为首的黑衣人上前几步对着树林里喝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 微风习习,树叶哗哗,一人的身影自树后缓缓走出,站在路中间,冷冷的看着黑衣人。 月光微亮,却照不见他身上衣服的颜色,只是他的脸,却被月光照的清清楚楚。 眉目如画,儒雅华美,貌如谪仙! “太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为首的黑衣人大惊,忍不住大声高呼。 “本宫自然是为了等崔将军你!”轩辕泽灿然一笑,恍如月华流光,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崔健安后退一步,如狼的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轩辕泽,眼底发杀气越来越浓。“太子殿下,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什么也不知道却更是件糟糕的事。”轩辕泽淡笑着,灿亮的眸子如天上的星辰。“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明明喝了你做了手脚的汤药,却还能在这个时辰清醒的站在这里?” 崔健安没有说话,可是他心里却是明白的,轩辕泽既然能站在这里,那定是已经识破了他的计策……心中叹息一声,他不甘的反问,“你是怎么发现的?”他自问已经很小心了呀! “从灾银被盗那晚我就发觉了,二百多万两白银,四十几个箱子,就算是有盗贼,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被带出那个院子。所以,银子一定是在屋子里消失的。那个洞,挖的很深,只是,你很聪明,却多挖了一个岔道。那些银子被挪出屋子后,就隐藏在屋子下面不远处的暗室里。”轩辕泽看着崔健安已然发白的脸色,温润一笑继续道。 “我故意派人下去追查,追不到你一定会松了一口气,只等着找个机会将银子运走。可紧接着我命人传令限制自由走动,你也不敢贸然行动,直到你借着查看地形为名,联系到人……”轩辕泽的眸子越发亮,唇角的笑容也越发明快。 反观崔健安,他的脸色已经近乎铁青了!他小心翼翼的计划了这么久,却没想到,这一切早在别人的掌握中…… 轩辕泽也不理他,自顾自得说着,“银子虽然藏的地方隐蔽,可时间长了也难免被人发现。所以,尽快运走那些银子就成了当务之急。于是,你就又让人在汤药里加了东西,也不是什么毒药,只是让人比平日里瞌睡而已。” “你没喝?”崔健安忍不住问了句。那药他是知道效果的,若是喝了,会让人昏昏入睡三个时辰,有这三个时辰,他想做的事早就已经办妥。 “喝了呀,崔将军特意准备的汤药,本宫怎会不赏脸?只是本宫一向浅眠而已……”轩辕泽笑的如沐春风。 “灾银被盗,本将军也要担着干系,你怎么就确定盗银子的人是我?”崔健安仔细想了一遍,没发觉自己有什么破绽,不死心的又问道。 “哦?既然将军想不明白,那本宫就为你一一解惑。首先,那条地道长约两里,再加上那个暗室,可是一件不小的工程。什么人能预先知道我们的行进路线并提前挖好地道?除了将军,本宫想不到还会有谁有这个能力。再来,就是那个汤药,那厨子也好,伙夫也罢,都只是你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和你串通一气的人,是赵太医!” 轩辕泽唇角的笑渐渐淡去,对于崔健安,他一早就知道是皇上的人,所以崔健安做任何危害到他的事他都不会奇怪。可是赵太医……那可是他精心栽培了好多年的人,没想到,也被皇上收买了! “只是本宫没有想到,你为了那些银子,竟然连那些紧紧跟随着你的二郎们也利用了!”轩辕知道眸子闪了闪,又接着道。“你可想过,要是事情败露,你让你的手下怎么办?” 崔健安的眼中有了片刻的怔愣和沉寂,但很快,他的眼中就又浮上一丝狠辣。“有了这么多银子在手,谁还要理会那么多?” “可这些银子是灾民的救命钱,你昧着良心拿了,你让他们怎么活?”轩辕泽透过层层树木看向远方…… “太子殿下你不是自称仁德善智吗,怎么救他们就是你的事了……”崔健安笑的幸灾乐祸。 “你盗灾银,就是为了陷害我,陷我于不义吗?”轩辕泽厉声喝道,“就为了这些,你就将那么多无辜百姓的生死置之不顾?”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本想先放过你,可你硬要冲上来送死,也别怪本将军不留情面。”崔健安抽,出腰间佩刀,冷笑着道,“太子殿下,既然你上赶着来了,那就将命留下来吧!”声落,他足尖一点,挥刀向轩辕泽看去。 轩辕泽冷然不动,流风和流云忽地从两侧跃出,挥剑迎上崔健安。 崔健安志在轩辕泽,避过流风的剑,抿唇打了个呼哨,顷刻间,就见原本赶车的黑衣人中,有十几个已经拿着兵器跃了过来,很快将三人围在中间。 这些黑衣人出手狠辣,招式凌厉,每一击都带着浓烈的杀气,一看就是久经训练的杀手。 轩辕泽没有动,流风和流云勉力和黑衣人打成平手。见流风两人被杀手拖住,崔健安再一次跃向轩辕泽,“听说太子殿下,身手不错,今夜就让本将军领教一番。”他劲凝刀尖,明晃晃的快刀箭一般刺向轩辕泽。 “既然崔将军相邀,本宫就陪崔将军玩玩!”轩辕泽一笑,伸手在腰间一按,一柄轻盈的软剑就出现在他手中,剑尖一抖,他笑着迎了上去。 夜色沉静,剑光如霜,但见人影翻飞,冷铁声响,林中的人只觉得眼花缭乱,还没等他们看明白,只听的叮当一声响,人影分开,崔健安已经丢了手中刀跪在了地上。 “没想到太子殿下果然深藏不露……咳咳……本将军佩服。”崔健安跪在地上,忍着手掌处传来的刺痛,讽刺的道。言外之意,就是讥讽轩辕泽藏头缩尾,是阴险小人。 轩辕泽原本也可以不用亲自动手,可他想要收服五千西卫军的心,露出实力才是最快的办法。 “本宫从未否认自己会武功,倒是崔将军你冒天下之大不韪盗取灾银,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谁?”轩辕泽冷眼看着崔健安问。 “本将军就是喜欢银子,哪里舍得将银子交给别人。”崔健安咬紧了牙不改口。 轩辕泽知道再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打了个手势,就有十几个暗卫跳了出来,不大工夫,就伙同流风两人将那些杀手抓获。 “来人,将银子运回去!”轩辕泽对着树林两侧一挥手。 崔健安猛地抬头,然后他就看到他熟悉的手下一个个从两侧的树林里走了出来…… 这些曾经对他崇拜敬畏的士兵,如今都用鄙夷痛恨的眼神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崔健安的脸色灰白,很显然,刚才这些人就藏在树林中,已经将他和轩辕泽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太子殿下好手段!”崔健安咬着牙怒道,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刚才轩辕泽一直在和他说话,将灾银被盗一事解说的清清楚楚了!他根本就是要绝了他所有的退路,他要让他众叛亲离!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情景更能让他难堪…… 一张张刚毅愤怒的脸,一双双赤红的眸子,熟悉但却不是他的心腹。他借着火把扫了一圈,他自己的人一个都没有。很显然,他的人都被轩辕泽给抓起来了!怪不得呢,埋伏在树林里这么久了,也没有一个人给他示警。 原来,轩辕泽早就挖好了坑在等他在往里跳!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抛却灾银的事情不提,光是谋杀太子一事,就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回到小院子,早有暗卫将赵太医抓住。看到轩辕泽,赵太医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背叛就是背叛,不管为了什么,他都没有辩解的必要。 轩辕泽看了他一眼,沉思了片刻后道,“押下去吧。”对于一个背叛的人,不管有任何理由,他都不会原谅。 小院外,几千西卫军黑压压的站着,他们都面露颓废,一个个无精打采。主帅监守自盗,冷血无情,不顾江南百姓死活,也不理他们这些下属往后的命运。此刻的他们,就像是没了头马的野马,不知道前路如何,将要去何方。 “崔健安的事,你们心里一定不好受,本宫的心里也不痛快。你们是难受他的欺骗和利用,本宫是替江南那些百姓心寒。他们如今正处在生死边缘,而让他们无限期盼和寄予厚望的军人,将军,却视他们的生命如如草芥!幸好银子被找到了,否则,本宫万死难赎其罪!”轩辕泽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崔健安明日就会押解回京,可我们却还要继续,这,是我们对江南百姓的责任!” 他的声音飘进每个人耳中,沉重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坚定。 “谨遵太子殿下吩咐。”沉默片刻后,一道声音很清晰的喊道。很快,所有的人都大声的喊道,“谨遵太子殿下吩咐。” 第四百二十七章 崔健安监守自盗盗取灾银的事,被那么多西卫军的士兵看到,他无从反驳。而大多数西卫军虽然都是他的属下,平日以他马首是瞻,可盗灾银这么大的事,能参与的都是他的心腹死忠,大多数西卫军都是毫不知情的。 崔健安被收押,和赵太医一起第二日就会被解送回京。而新的统领要皇帝亲自指派。所以,接下来的日子,轩辕泽就很自然的成了这些西卫军的统帅。 天微亮,五千西卫军就乌压压的聚到了一起,看着装银子的马车,被一辆辆的赶过来。 轩辕泽的脸上并没有因为抓住盗银子的人而笑容满面,他的脸上,眸底有的只是痛惜!因为崔健安这个本该守护保卫灾民的人,却做了这件不可饶恕的罪事! “将银子清点一下。”流风吩咐护卫,很快就有人将箱子卸下来,摆放在一起。一个负责看守的护卫打开了箱子,很是自然的看了看码放整齐的银锭子,然后拿起一个在手里掂了掂,紧接着,他的脸色变了变,放下了手中的银子,又拿起了另一块。 如此,他几乎是挨个的将一箱子的银子都掂了个遍,最后,他抬头看了看流风,脸色已是大变。 “怎么了,可是银子不对?”流风很自然的意识到了什么,上前一步也拿起了一块银子查看,这一查看,他的脸色也变了。他又示意护卫打开第二个箱子,第三个箱子…… 最后,所有的箱子都被打开来,袒露在清晨的日光下,明晃晃的耀人眼眸。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怪异和不寻常的气氛,他们都紧紧的盯着那些箱子。 “殿下,你来看。”流风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轩辕泽拿起一块银子对着日头看了看,面色凝重,“怎么会这样?将崔健安带上来。” 崔健安很快就被带了过来,看着一箱箱打开的银箱子,他的脸色也变了。 “崔将军,没想到你这么有心计,竟然让人暗中调换了银子!”流风一看到他,就一脸鄙夷的吼道。 “什么调换银子,你在说什么?”崔健安有些茫然,心底不好的预感却越发强烈。 “装什么糊涂,我就说昨夜怎么那么顺利呢,原来你早就在这些箱子里做了手脚,将银子都换了!”流风气的拿起一块银子扔在地上,啪一声,银子在地上滚了几滚,一个角竟脱落了一块,露出黑色的东西来。 五千西卫军都傻眼了,好好的银子怎么会掉漆? 流风又从其他几个箱子里各抓了几块银子扔到地上,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一个护卫捡起来一块仔细的看了看,大声的喊道,“这不是银锭子,是包了一层银水的铁块!” 全场哗然!银子竟然被崔健安掉了包?所有人都用不同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我,我没有将银子调换!”崔健安铁青着脸大声辩解,他没有做过的事是不会承认的。 有些以前敬佩他的西卫军也被他的语气感染,觉得他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 “前两日你不也嚷着吵着要抓盗银子的贼人吗?”流云凉凉的说了一句,瞬间将那些心思动摇的人拉了回来。是啊,银子刚被盗那会,崔健安可还曾污蔑太子殿下呢!他的话,怎们能信! “如今我已是阶下囚,还有什么不敢承认?”崔健安气的脸红脖子粗。 “也许你只是想包庇什么人吧!”轩辕泽冷冷的说了一句。崔健安是不会将皇帝供出来的,所以这个黑锅,他背也得背,不背也背定了! 崔健安恨不得冲上去将轩辕泽凌迟,可他手脚都带着镣铐,无法动作,只能用眼神狠狠的瞪着他。 “前日入库的时候,我可是当着你的面检查了一边,当时很多兄弟都在场,崔将军可是也检查无误?”流风冷哼了一声道。 “是检查了,可是……”可是自己当时心中有鬼,并没有仔细察看,根本就不知道那些银子是真是假,可现在说出来,怕是也没人会信了!他恨恨的瞪着轩辕泽,一定是他动了手脚,一定是!崔健安此时才真的觉得,自己时掉入了一个怎样的圈套…… “如果你说出灾银藏在哪里,本公会替你像皇上求情。”轩辕泽不理崔健安要吃人的目光,温声劝道。 崔健安知道现在他说什么都是白说,索性闭嘴不语,也不辩解,也不愤慨,只是死寂般的垂着头闭上了眼睛。 “既然你不肯说,本宫只有将你交给皇上审理了。毕竟那些银子可是京中多少大人慷慨募捐而来,都是他们对江南百姓的一份心意。如今,只有崔将军亲自入京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崔健安充耳不闻,面如死灰。去京城,且不说那些大臣们,单一个皇上就不会饶过他…… 崔健安又被押了下去,只等着被押解进京。 “流云,吩咐下去,将本宫存在钱庄的银子都取出来,朝中的补给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到,百姓们却等不起”轩辕泽看着崔健安的背影半晌,低声对流云吩咐,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可还是被离得很近的几个西卫军听到了。 “殿下,那些银子可是……”流云急了,忙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劝道。 “不用多说了,救人要紧。”轩辕泽却不再听他说话,挥手决断,然后走了进去。 流云欲言又止,可又不敢再劝阻,只好冷着脸下去吩咐。 几个西卫军互望了一眼,心底对轩辕泽的敬畏又升了一个台阶。 盗银事件六日后,贺兰雪就收到了轩辕泽的来信。 小菊端了碗银耳莲子羹进来,就看到贺兰雪正坐在书桌前看信,脸上还露出愉悦的笑容。 “太子殿下说了什么,竟让公主这样开心?”小菊将碗放到桌子上,调侃道。她们公主冷清,平日里鲜少有这样欢快的笑容,也唯有太子殿下有这个能力了。 “他狠狠的宰了皇上一笔银子!”崔健安是皇上的人,不管崔健安招不招,皇上都要重新给江南派遣灾银。而皇帝为了安抚江南的百姓,也为了安抚轩辕泽,他这次派遣的银子都不会少。 “是吗,太子殿下真厉害。”小菊一脸崇拜。在她的认知里,皇帝绝对称不上一个好人,而能宰到皇帝的轩辕泽,那肯定就是英雄的象形了! “找人将崔健安贪墨灾银的事,给那些捐银最多的大人家里透露一些。”贺兰雪放下信对一旁的阿紫道。那些信使的信怕也已经到了皇帝的手中,可他一定不会现在就抖出来,那她就不介意推一把了! 阿紫了然的一笑,快步下去。 “公主,纳兰侧妃前来请安。”阿罗走了进来。 纳兰若雨?“公主不是让她不用请安的吗?”小菊十分讨厌纳兰若雨,一听说她过来了,脸色都变了,不悦的嘟起了嘴。 “人家怕是想打听什么的吧,好了,人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吧。”她才刚收到信,纳兰若雨就知道了,动作还真是快。看来,这个府里皇帝的耳目还真是无孔不在。 很快,纳兰若雨就进来了,看到贺兰雪她忙恭敬的福身施礼,“纳兰若雨给公主请安。”她是轩辕泽的侧妃,按理见了贺兰雪这个正妃是要称婢妾的,可她不想自低身份,且贺兰雪也没和轩辕泽大婚,她就讨了个巧,用名字代称。 “纳兰侧妃不用多礼,来人,上茶。”贺兰雪就当没有看到纳兰若雨殷殷望着书桌的眼神,只当她真是来给自己请安的,吩咐小菊上了茶。 纳兰若雨道了谢,捧起茶盏浅浅抿了两口,就放下了,“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可曾打扰到了公主?”她迫切的想知道有关轩辕泽的消息,也顾不得矜持了,拐着弯的问。 “本宫也无事,算不上打扰。”贺兰雪笑笑,端起小菊送来的莲子羹闻了闻,赞道,“小菊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纳兰侧妃要不要来一碗?” “不用了,我刚刚才用了早膳。”纳兰若雨忙摆摆手,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吃莲子羹的。 贺兰雪笑了笑,也不理她,慢慢的舀了一勺子送进嘴里,然后露出满意的神色,再然后,她慢条斯理的将一碗莲子羹吃完。她看出了纳兰若雨的急躁和迫切,她偏要细嚼慢咽…… 好不容易看到她将一碗粥吃完,又优雅的擦了擦嘴,纳兰若雨才小心的陪着笑脸道,“公主原来喜欢吃甜汤呢,不过,太子哥哥好像不太喜欢吃甜的。说来,太子哥哥也去了有一个月了,不知道他在江南好不好?”说完,她眨巴着眼睛期盼的看着贺兰雪,等着她将自己的话接下去。 去。 “本宫也很想知道呢!”贺兰雪懒懒的歪到了椅子上,看也没看她一眼。 “太子哥哥没给公主来信吗?”纳兰若雨真的想走到桌子那,将那封信拿到手里好好的看一遍! “来了,怎么,你要看吗?”贺兰雪直起身,冷冷的看着她。 第四百二十八章 第四百二十八章 尽管纳兰若雨很想看,可她却没那个胆子去看轩辕泽写给贺兰雪的信。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有关轩辕泽的任何消息,哪怕只字片言也好! “姐姐,我真的只想知道太子哥哥好不好,身体怎么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想法。姐姐,我知道太子哥哥喜欢你,你们眼里都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别人,我也不想横在你们中间惹你们心烦。可这是皇上的旨意,我只有尊从啊……”纳兰若雨流着泪,说的话十分的真诚,颇有些掏心掏肺的感觉。 纳兰若雨本就生的不错,虽然在天牢里呆的憔悴了不少,不过这些日子在太子府好吃好喝的养着,脸也圆,润了,气色也好了,哭起来也柔弱可怜,楚楚动人。怕是不认识她的人看了,都会被她打动。可贺兰雪不会,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早就清楚了纳兰若雨的为人,无论她此刻哭的怎样凄惨,哀婉,都不会打动她一份。 “本宫累了,纳兰侧妃请回吧。”懒得再看纳兰若雨假惺惺的表演,贺兰雪直接下了逐客令。 阿萝和小菊也不客气的走过去,“奴婢送纳兰侧妃。” 纳兰若雨愣住了,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贺兰雪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她不是看到自己真心真意的哭求和解释而大为感动吗?怎么她还是一脸淡漠无动于衷的样子?错愕的她只顾着惊诧和不解,全然忘了她还在表演的哭戏…… 阿紫厌恶的看着纳兰若雨拙劣的表演,也上前一步开了口,“我们公主要休息了,纳兰侧妃请。” 纳兰若雨狠狠的瞪了阿紫一眼,看着贺兰雪已经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施了礼道,“那姐姐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姐姐。” 看着纳兰若雨远去的背影,小菊呲着牙挥了挥拳头。对这个多次迫害贺兰雪的纳兰小姐,她可是厌恶至极! “以后多注意一些,不要让不相干的人进院子里来。”贺兰雪对着阿紫道。皇上的耳目她也不能太大动作的清丽,要不然还会来新的。可这揽雪阁她却是想要住的舒心不被窥视的,这就需要这几个丫头睁大眼睛用些心思了。 “是,奴婢今后一定小心。”阿紫面色有些凝重,她是几个丫头之首,出了什么事,公主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她。如今日般,公主才收到太子殿下的信,这个纳兰侧妃就知道了,还眼巴巴的赶过来想要知道信的内容,这说明,这院子里的人要防备了。 皇宫,皇上收到轩辕泽所上的折子,大怒,一挥手扫掉了桌案上的奏折,“这个崔健安真是个蠢货,这么点事都办不好。等他回来,朕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轩辕无痕咆哮着,挥舞着双手大喊。魏公公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紧紧的盯着脚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其他的小宫女小太监他勒令退得远远的,灾银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皇上息怒,崔将军也是一时大意,中了太子的计而已,他对皇上还是很忠心的。”魏公公想起曾收到过的崔健安的孝敬,忍不住帮他说了一句好话。 “哼,要不是看在他还算忠心的份上,你以为他现在还能活着?”发泄了一通,轩辕无痕慢慢的冷静下来,冷哼一声道。 “皇上圣明!”魏公公松了口气,忙陪着笑脸奉承道。西卫军是守卫皇城的近卫军,他们的统领一定要是皇上的人。崔健安虽然犯了这么大的错,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能顶替他又完全忠心的人,所以皇上也只是骂一骂出出气,暂时还不会杀他。魏公公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硬着头皮求情的。 “让九皇子来见朕!”轩辕无痕沉思片刻对魏公公道。魏公公应了,忙让人下去传召。 同一时间,京中不少大人都通过不同的渠道知道了崔健安贪墨灾银的事,一时之间,权贵圈里对崔健安的责骂和讨伐声不断。很快,有一位捐了千两黄金的大人气不过,上书要求皇帝严惩崔健安。有他带头,许多人也争先恐后上书请求。 皇上还没有表示,五千西卫军和灾区百姓联名所书的请愿书也被送到了皇帝御书房的卓案上。书中,许多士兵讲述了他们亲眼所见的崔健安盗取灾银的事,灾区百姓亦要求严办崔健安。 在重重压力之下,皇帝也没法再包庇崔健安,忍痛御笔一批。于是,崔健安还没有被押解进京,就已经成了死人! 半个月后,崔健安进京,皇上甚至都没有见他就将他打入了死牢。同时,轩辕无痕又特意调拨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命人紧急送往灾区。有了这些银子,轩辕泽终于满意的笑了。 因为银子充沛,防治工作又做的到位,瘟疫很快就被控制,虽然还是有人不治而亡,可却没有了新增的病人。分粮施粥,控制米价,灾区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很快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夜,皇后怜贺兰雪一个人在太子府冷清寂寞,特意叫了她进宫赏月。而太后,也召了纳兰若雨进宫陪自己。 凤仪宫中,皇后带着贺兰雪吃瓜果赏月。瑶姑姑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精致的糕点,婆媳两个边吃边聊。 “雪儿啊,太子不在,你今夜就不要回府了,留下来陪我这可好?”月亮又大又圆,像个玉盘一样挂在天上,皇后看得高兴,又想起了轩辕泽,忍不住对贺兰雪道。 “我也想留下来陪母后,可府里没个主事的人,留下来我心也不安呢。”贺兰雪给皇后拿了块凤梨,笑着道。 皇后也就是一个人觉得孤单,说说而已,听她这么说,就想起了府里还有个太子侧妃纳兰若雨呢,若是贺兰雪没回去,她弄出什么事来就不好了。“太子不在,辛苦你了。” “不辛苦……”贺兰雪笑着道,还没说完,瑶姑姑已经走过来低声道,“禀娘娘,皇上朝这边过来了!” “皇上来了?”皇后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忙笑着道,“快迎接皇上,皇上一定是害怕本宫一个人寂寞,特意赶来陪本宫呢。”在贺兰雪面前,她并不想让她看出什么,其实,皇上已经很久都没有踏进凤仪宫的宫门了。 贺兰雪也不点破,忙站起来整理了衣衫妆容,刚弄好,就听到魏公公尖利的嗓音唱诺,“皇上驾到!” “臣妾恭迎皇上。”皇后和贺兰雪跪地相迎。 “爱妃这里可真是热闹呢,哦,贺兰公主也来了。”皇上有几分兴冲冲的味道,看到贺兰雪显得有几分意外。 贺兰雪心中冷笑,这宫里是皇上的天下,她会不知道自己进宫了?只是既然人家想装,她也只有配合了,低头温顺的道,“今夜中秋,皇后娘娘怕雪儿一个人寂寞,就让我进宫赏月。” “哦,不是有个纳兰侧妃吗?你怎么会是一个人!”皇上点了点头后又想起什么,诧异的问道。 “纳兰侧妃一向不喜热闹,我也不好打扰。”贺兰雪笑着道。 “姐姐说什么话呢,府里就我们姐妹两个,姐姐若是相邀,妹妹乐意之至。”谁料贺兰雪的话刚落,就听到一道清丽的嗓音飘了过来,纳兰若雨缓缓从远处走来。 贺兰雪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就恢复如初,“纳兰侧妃也进宫了,本宫怎么没有碰到?” 纳兰若雨眸子闪了闪,笑着上前见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姐姐请安。” “都起来吧。”皇上挥了挥手,坐到了一旁的石墩上。“今夜中秋,理应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太子不在,恰好贺兰公主进宫了,太后也传了纳兰侧妃进宫,朕就想着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赏月,皇后不会怪朕唐突吧?” 贺兰雪扶着皇后起来,听到皇上这样说,皇后也笑着说,“能和皇上一起赏月是臣妾的福气,臣妾怎么会怪皇上呢?来人,取本宫珍藏的梨花醉来,皇上最喜欢喝。” 瑶姑姑应了离开,很快就抱着一个小酒坛子过来,还没有开封呢,就闻到了浓郁的酒香。 “哈哈……皇后的梨花醉,朕可是惦记了很久了呢,快打开,朕的酒虫都被勾出来了。”皇上一见到酒坛子就乐的大笑,瑶姑姑忙打开了封泥,一阵浓郁的梨花香气就充盈在们个人的鼻尖。梨花醉,果然名不虚传! “快给朕倒上。”皇上颇有些急不可耐的样子,皇后笑着亲自帮他倒了一杯,皇上浅浅抿了一口,细细品味了一番,然后一饮而尽。“果然是好酒,再来,再来。” 皇后笑着,眼神有些恍惚,轩辕无痕有多久没有像今夜这样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饭了呢? “母后的梨花醉光是闻着臣妾都醉了,果然名不虚传!母后,也给臣妾倒一小杯好不好?”看着皇上喝的高兴,纳兰若雨也殷切的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道。 一杯 第四百二十九章 皇后的脸色依旧带笑,瑶姑姑却是冷了俏脸。纳兰若雨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让皇后娘娘这个一国之母给她倒酒!不过就是个侧妃而已,这在百姓家也就是个小妾,一个小妾也竟然敢称皇后娘娘为母后! 皇上的脸色一黑,冷冷的看了纳兰若雨一眼。虽然他因为轩辕泽的关系不待见皇后,可也不代表别人可以当着他的面不将皇后放在眼里。偏纳兰若雨一点眼色也没有,扬起自以为娇嗔可爱的脸,一脸希冀的望着皇后。 “梨花醉后劲强,女儿家身子娇弱,还是少喝的好。”没等瑶姑姑开口,皇上已经沉着脸说了一句,说完,也不理会纳兰若雨会不会没脸,哼了一声。 这一声,惊的纳兰若雨一下子清醒过来。她脸色发白的垂下头,“是,谨遵皇上吩咐!”是啊,她只是一个侧妃,就算皇上偏心她,想要借她打贺兰雪的脸,打压皇后的势,她终归都只是一个侧妃!她不该仗着皇上的寵信,得意的忘乎所以。那可是皇后啊,哪里是她一个区区侧妃所能使唤的? 越想越怕,纳兰若雨觉得后背冷汗直流,瞬间几乎要湿透衣背。好险啊,要是以此惹得皇上厌恶,那她今后在太子府就更加如履薄冰了。 皇后并不意外轩辕无痕会为自己出头,一个纳兰若雨,她还不看在眼里。要惩治手段多得是,只是他好心‘维护’自己,她也乐的不用背这个恶人之名。 “皇上,尝尝小厨房做的月饼,里头臣妾特意让人加了些新鲜果肉,很是香甜,皇上尝尝可还喜欢。”皇后说着,将石桌上一盘精致的月饼往皇上的面前推了推。金黄色的月饼色泽诱人,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轩辕无痕的脸色比之刚才更加阴沉,他的目光有些怪异的瞪了皇后一眼,然后起身,怒冲冲的拂袖而去。只是没走两步他就停住了脚,“刚京都府尹来报,说有北疆人在净水县城杀了人,已被押解在净水县大牢,净水县令不敢私判,遂上报京中。贺兰公主身边的人可都在?” “杀了人?”贺兰雪喃喃自语,突地,她想起什么,一脸震惊的盯着轩辕无痕的背影。北疆人,北疆的侍卫随从都在,除了外出的耶律将军外,难道,是他出了事?若不然,皇帝不会特意跑来告诉自己一声! “北疆地广人多,和月华素有贸易,一个北疆人,也不一定就是我所带的人。”稳住心神,贺兰雪笑的有些漫不经心。轩辕无痕就是想要让她自乱阵脚,她可不会如他的意。 “朕也希望不是,毕竟杀人可是死罪,就算是北疆使臣也不能枉法。”轩辕无痕没有回头,无人看到他缓缓勾起的唇角。“夜深了,朕明日还要早朝,就不陪皇后了。” “臣妾恭送皇上。”皇后带着贺兰雪和纳兰若雨跪送皇帝离开。贺兰雪心中有事,便向皇后告退出宫了。贺兰雪这个正儿八经的准太子妃都离开了,纳兰若雨这个侧妃自然就更没有留下来的理由,虽然不情愿,她也只好告退离开。 两人一走,皇后的脸上就再也没了刚才温柔端庄的笑容,看着桌子上的月饼一眼,淡淡的道,“拿去赏了吧。” 轩辕无痕刚才的怒火她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身为帝王,他的喜好自然不能被外人所知道,可她这个嫡妻却是知道的,他自幼就不喜欢吃甜食!不过那又怎样?她就是故意的,故意用看着体贴实则冷漠的讨好来膈应他!一想到他一次次的对儿子下毒手,她就觉得这些远远不够…… 瑶姑姑将月饼端下去吩咐小宫女分了,她自己则进屋里去了一件薄披风,轻轻披到皇后的身上,低声道,“娘娘,夜深风凉,加点衣裳吧。” “去让人打听一下,皇上嘴里说的杀人案是怎么回事。”皇后有些疲累的摇摇头,她就说皇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起来到凤仪宫来赏月,原来还是有着算计的心思。 宫门口,贺兰雪刚要离开,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姐姐,姐姐,等等我!”有些厌恶的停下脚步,转身,对上纳兰若雨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身影。“我们一起吧。” 贺兰雪有些无语,她实在搞不懂纳兰若雨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再清楚不过了,她讨厌她,不想和她在一起。可她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仍上赶着凑过来,无论她冷脸还是笑脸,纳兰若雨依旧粘她如胶。 “姐姐,我们一起回去吧。”纳兰若雨跑到贺兰雪的面前,也不等她回答,就笑着对跟着她的小宫女挥挥手,“这位姐姐不用送了,我坐太子妃的马车就好。” 宫女有些脸生,也不知是太后宫里的还是皇上派来的。听到纳兰若雨的话,她恭敬的行了礼,然后转身走了。 因着在宫门口,除了有不少的守卫外,暗地里肯定还有不少皇上的眼线。贺兰雪无法拒绝,点点头道,“走吧。” 纳兰若雨心中暗喜,忙欢快的应了,赶紧跟在贺兰雪的身后。 两人上了马车后,纳兰若雨很识趣的闭了嘴,从宫门口到太子府,她聪明的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下了马车,贺兰雪一眼就看到剑兰在大门口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阿紫,送纳兰侧妃回她的院子。” “是,纳兰侧妃请。”阿紫一路上忍着怒气,恨不得将纳兰若雨踢下马车。如今进了太子府,她也看到了剑兰,知道定是有大事发生了,也顾不上继续讨厌纳兰若雨,陪着她进了内院。 纳兰若雨其实不想就这么回去,她想知道能让贺兰雪变了脸色的到底是什么事。可贺兰雪防着她,竟还派了个阿紫看着她,无奈,她只有不甘的施了个礼,“妹妹告退。”然后离开。 “出了什么事?”贺兰雪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问紧跟着的剑兰。 “暗卫传来消息,耶律将军出事了!”剑兰紧走两步跟上贺兰雪,压低声音道。 贺兰雪脚步一滞,片刻后加快了步子。 揽雪阁里,阿碧和阿罗都急的红了眼睛,听到脚步声两个人挑开帘子疾步走了出来,“公主。” “进去说。” 两女点头,还没动,南宫墨也走了过来。“公主。” 贺兰雪点头,几人进了屋子。 南宫墨只是看贺兰雪的脸色,就知道她一定得到了消息,也就没有迟疑,直接开口,“耶律将军在净水杀了个女子,被人发现,抓进了县衙大牢。” “什么样的女子?”贺兰雪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耶律将军不像是滥杀无辜的人,更别说是个女子了。 “一个卖豆腐的,模样生的还不错,人称豆腐西施。”南宫墨轻声道。他没说的是,净水县丞所书的案情是:女干杀!求爱不成愤而杀人! 不过,他不说,贺兰雪也大致可以猜到。 “真是欺人太甚!江南水灾泛滥,瘟疫蔓延,他不去想着怎样舒缓灾情,救民水火,却花大力气构陷太子,找人暗害耶律将军!阿紫,让人尽快查清有关耶律将军的一切事情,越详细越好。”贺兰雪一张俏脸气的通红,眸中的冷冽赛过冰雪。 古往争储总免不了鲜血和白骨,可如此为了帝位而不将百姓生死放在心上的帝王,轩辕无痕怕是敢称第二,也没人敢称第一了。 “是,奴婢马上就去。”阿紫一脸凝重,耶律奇是她们北疆的勇士,她们怎么也不会相信他会无缘无故杀人。 南宫墨看贺兰雪脸色不好,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耶律将军毕竟是北疆使团的人,皇上就是想要为难他,也要掂量掂量。”北疆王也不是吃素的,皇上总会有那么两三分顾忌。 “怕就怕他使阴暗手段……”贺兰雪咬着嘴唇道,来时,王舅可是对她百般信任,将使臣这么重要的担子也交给了她。若是为了帮轩辕泽而折损掉北疆的任何人,她又如何心安? “你现在也不用自乱阵脚,我也已经交代了隐卫去查,事情总会水落石出。”南宫墨知道贺兰雪看重北疆的人,可事情已经出了,要想办法应对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嗯,我知道,事情有些突然,我要好好想一想。”贺兰雪勉强一笑,脸色却没有多少血色。 南宫墨知道她心里很乱,和剑兰互看一眼,对阿紫摇了摇头,几人悄悄的退了下去。 房中的烛火忽明忽暗,照着贺兰雪不断变换的脸色。早从耶律奇久出不回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事。现在,她的预感灵验了! 先是对轩辕泽出手,被轩辕泽轻易破解,轩辕无痕不死心,接着又拖耶律奇下水,那么接下来呢?他会要耶律奇的命还是借着她的事来打击她? 还是,他最后的目的从头至尾都是轩辕泽呢! 第四百三十章 八月十六,月亮也似真像民间传说的那般比十五的大了一些,如银盘挂在半空,清辉洒落一地。 轩辕湛有些无聊的看着天上的月亮,手指无意识的轻敲着桌面。贴身内侍元宝看他有些心不在焉,想了想,眼珠子一转,凑上来笑嘻嘻的道,“九爷,今儿夜里月色好,奴才陪你出宫走走去?” 自从七夕夜轩辕湛出宫相邀贺兰雪被拒绝后,他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片阴郁中,整日里板着一张脸,做什么事也没有精神。元宝知道他家主子自小聪颖,被皇上做储君培养,向来顺风顺水遂心惯了,要什么几乎都能办到。更有不少女人争先恐后对着他献殷勤抛媚,眼,期望能得到他的青睐,从而坐上九皇子妃的宝座。唯独一个贺兰雪,却是得了他的青眼却将他拒绝的彻底的一个人! 九皇子不开心,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也一个个过的胆颤心惊,都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来雷霆风雨。现在,他们的首要重责就是怎样让九皇子开心! “出宫做什么?宫外还不是一样无趣!”轩辕湛懒懒的垂下眸子,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宫外有趣的事情可多了,奴才小时候和玩伴都在中秋疯玩,到处乱窜……”元宝努力回想着小时候可玩的事情,又要在避过宫中忌讳的情况下,怎么巧妙的说出来。 “窜什么窜?爷都多大了……”轩辕湛不等他说完,起身就踢了他一脚。“你都给爷出的什么馊主意?爷要听了你的话,岂不是成了三岁幼儿?”踢完,觉得胸中的郁气散了一些,就又回身坐到椅子上。 “哎呦!”尽管不疼,元宝还是极其夸张的惨叫一声,扁着嘴,垮着脸,使劲揉着屁股委屈的喊叫。 轩辕湛瞪了他一眼,犹自闷闷不乐的看着月亮。 元宝再不敢多言,独自缩到一边揉着屁股。他知道他说的这些自家主子不喜欢,可那些他自认为能吸引主子的他又不敢说。他更知道自家主子是打小就被皇上当储君培养的,什么国策社稷论,什么治国安邦定天下,主子每日里都要努力学习,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玩闹戏嘻。那些不好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半点也不曾沾身。那些京中纨绔子弟的恶习,轩辕湛几乎没有,就连身边侍候的大丫鬟什么的,他也是从不沾染。虽然皇上也没有特意的要求他,可他却还是那样严于律己,洁身自好,却也更加得皇上喜爱和看重!他十五岁后,虽然也有大丫鬟侍奉,但通房丫头,却是决计没有的。 元宝身为皇子近侍,自然知道说什么能吸引主子的兴趣。可那些别人家小爷喜欢的美女佳人之类的话,他可是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要不然,话被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他的小命就完完了!虽然他知道如今明面上伺候九皇子的就自己一个,可暗地里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元宝苦思冥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话能让主子开心,他只好乖乖的站到一边,陪着轩辕湛看月亮。 “这宫里也太闷了!”又看了一盏茶的功夫,轩辕湛突地站了起来,说了一句话就朝外走。 元宝一愣,反应过来慌忙跟上。走了两步他又下意识的四下里看了看:这一次,可是主子自己要出宫的,我可一个字也没说!不过,反正主子在哪他这个奴才自然要跟到那! 轩辕湛也不避讳侍卫,就那么带着元宝大摇大摆的出了皇宫。侍卫自然不敢阻拦圣眷正隆的九皇子,暗卫得了消息忙向皇上禀报…… 大街上,中秋的热闹气氛还在延续,到处都有漂亮的灯笼和卖月饼的小贩,熙攘嘈杂一点也不输于昨夜。而京中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风月之地了。天一入黑,这里就开始门庭若市,各色美女都穿着单薄的纱衣,挥着香帕在门前招揽恩客。 元宝紧紧的跟在轩辕湛的身后,看着自家小主子面色如常的路过香风楚馆,反倒是他这个不算男人的男人被偶尔抚过来的香帕羞躁的慌了心神,白净的脸儿变得绯红。 轩辕湛身着常服,因心情不好脸色也绷着,可他一身的锦衣和俊俏的模样还是让许多女子暗自心仪。不时就有‘不小心’碰上来的年轻女子,娇呼一声后羞红了脸离开。一次两次还好,三五次之后,轩辕湛很明显的怒了,冷哼一声后入了一旁的酒楼。 酒楼一层人很多,不过轩辕湛自然不会在一楼就坐,再加上他原本就不饿,只是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坐坐,他扫了一眼后就往楼梯口走。 酒楼的小厮都是很有眼色的人,看到两人衣衫鲜丽忙笑着迎上来,“爷用膳还是吃茶?楼上都有雅座。” 轩辕湛扫了眼大厅中嘈杂的人,有些不满被人拦住,元宝忙上前笑着道,“我们爷走的乏了吃吃茶歇歇脚,捡上好的雅座带我们上去吧。” “是……是!两位爷请随小的来。”小二的笑容不减,点头哈腰了几下,就在前面领路。 二楼的客人也不少,四周敞开的雅座里也坐了好些人,中间宽敞的地儿有两个人正在唱小曲。小二领着二人到了东边的一个雅间就下去沏茶端点心了,轩辕湛面无表情的坐下,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四周。 这个酒楼也和京中别家一样,一楼是大众化的大厅,可以容纳普通百姓吃饭喝茶。二楼是消遣解闷的茶舍,虽然也称作雅间,却是个个房间面朝中敞开,可以看到中间唱曲的人。三楼才是真正的吃饭的雅间,一间一个包厢,隐蔽安静,即可以吃饭也可以谈事情。 很快,小二就端上来一壶沏好的香茶和三样精致的小点心。元宝赶紧给主子倒了一盏茶,“爷喝喝看,据说这间酒楼的茶水不错。” 轩辕湛轻哼了声,再好喝好的过宫里的?缓缓的抿了口,唇齿留香,感觉还不错!他几不可闻的点了下头,元宝乐的笑开了花。虽然不能真的让主子瞬间生龙活虎,可能改善主子的心情他也是很高兴。 二楼周围也已经坐了好些人,三三两两喝茶闲聊。距轩辕湛不远的一间雅舍里,此刻有人喊了起来,“磨,蹭什么呢?快点给爷唱起来。” 轩辕湛抬眼望去,中间唱曲的位置上已经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五十岁上下,一脸忠厚,听到人吆喝忙站起来躬身行了个礼,“这就开始……”而那女子大约十三四岁,身体纤细还没有张开,一张脸却也白净秀气,水灵灵的看着舒服。两人年纪看着相差甚多,瞧着像是爷孙两。 被人催促,女子怯怯的看了老者一眼,老者鼓励的对她一笑,指尖拨动,女子轻灵的歌声也瞬间出喉。 女子大约是江南人士,她的歌声婉转清丽,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呢侬轻软,十分好听。 一曲唱完,叫好声不断。轩辕湛也觉得听惯了宫里歌舞姬一成不变的歌声,这女子的歌喉也让他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觉。心情好了,就让元宝送了五两银子的赏银过去,那爷孙两对着这方行礼感谢。 “呦,看不出来,这小美人这嗓子还不错啊,比翠红楼的菀菀姑娘唱的都要勾,魂。来来来,爷也有赏!”还是刚才催促喊叫的方向,一个年轻男子阴阳怪气的叫嚷着。 翠红楼,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去处。女子的脸色白了白,老者也是变了脸色,可他们都不敢将自己的不满表现出来,两个人仍是满脸感激的对着男子躬身行礼,“谢公子。” 爷孙两个道了谢,都感激的看着年轻男子,可那男子却没有让身边的随从将银子送过去,反倒挑起下巴对着那女子抛了个媚,眼,“爷的赏赐,要小美人亲自来取。” 一句话,再配上他轻浮调戏的表情,当真是叫人有些恶心。偏和他邻座的两人还附合着起哄,“快来,赵公子的赏可不是人人有机会得的。” 四周,也有不少人一起跟着起哄,吓得那女子身子缩了缩,红着眼越发不敢举步。她和爷爷在这酒楼里卖唱也有些日子了,自然知道这赵公子不好惹更不安好心。她和爷爷每日里艰辛卖唱,自然知道银子的可贵,可更知道什么银子该拿,什么银子不该拿!那个赵公子面前的银子看着好大一锭,可她却不想上前去…… 上前是羊入虎口,可,不去么…… “怎么,看不上爷的赏银?”赵公子突地拍着桌子站起来大喝一声。 “就是,别给脸不要脸!”和他一起的另一人也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女子的身形晃了晃,脸色更白了两分。老者眸中愤凄,放下手中的琴就要站起,被女子抢先一步按住,并对他祈求的摇了摇头。 那些人,他们惹不起啊…… 轩辕湛饶有兴趣的看着那纤弱的女子安抚住爷爷,看着老者咬着唇认命的闭上眼萎坐在椅子上,看着女子深吸了两口气一步一步朝那个赵公子走去,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对自己冷冰冰拒人于千里的贺兰雪…… 女子虽然走的很慢,可没有多远的距离仍是很快就到了。 四周茶舍的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即将上演的好戏,一时间整个二楼静寂无声。 “小女谢大爷赏赐。”女子站在赵公子的茶桌前两步远的距离,俯身行礼。 赵公子眯着眼,如狼的眼神扫过女子瘦弱却初绽风姿的身体,想着抱在怀里任由自己揉,捏的模样,忍不住心底痒痒。见惯了浓妆艳抹妖娆妩媚的成熟女子,如此清瘦纤弱又娇柔羞怯的小家碧玉,更让他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 银子就在桌子上放着,可那赵公子却不说给,也没让身后的随从上前相送,就那么眯着眼看着。那随从知道主子心意,自然也不会上前。 女子就那么有些尴尬的站着,周围的人起哄着,笑着,赵公子则似笑非笑,盯着女子。 女子咬着嘴唇,真的很想什么也不顾的转身离开,却也知道离开的后果她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她和爷爷还要在这京城讨生活,得罪了这些权贵少爷们,她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可她也不想像个乞儿般站到这里等着人施舍,一时之间,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过片刻,她的眼中已是泛起了泪花。 “好了,爷又不是不赏你,来吧。”许是赵公子终于良心发现了,终于不再端着,拿起桌上的银子伸出了手。 女子无奈,只有上前一步也伸手准备接过银子就离开。 谁知,她刚抓住银子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手,就被人一把扯过跌入了一个怀抱!女子大惊,挣扎间只听的耳边赵公子的声音,“这小美人也是有些手段,竟主动投进了爷的怀抱!好吧,爷也是怜香惜玉的人,又怎会辜负美人恩?” “公子,小女子没有……啊……”女子惊慌的躲避着,却也不忘为自己辩解。 老者在场中也坐不住了,三两步跑过来。只他还没有近前就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拦下。“公子行行好,饶了小老儿的孙女吧!她年纪小不懂事,小老儿替她给公子赔罪!” 老者说完,趴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爷爷……爷爷……”女子哭喊着,却怎么也挣不开赵公子的束缚。又看到祖父一大把年纪跪在地上求人,她却完全无力相助,哭的越发厉害。 四周茶舍中也有人露出不忍来,却摄于赵公子的威名不敢出声。 轩辕湛本来心情就不太好,想躲到这茶舍中图个清静,却不想又遇到这乱糟糟的事。他眉头皱了皱,元宝忙凑上来小声说道,“九爷,那赵公子是兵部尚书赵千元的小儿子。” 赵千元轩辕湛自然知道,是皇上信任的臣子。想了想不过是调戏个民女罢了,轩辕湛就又闷声喝茶。 第四百三十一章 赵公子将女子搂在怀里就是又摸又亲,女子尖叫着哭喊着躲避,老者磕了半天头见无人理会,一咬牙站起来就往这边冲,“光天化日之下,还请公子放了小老儿的孙女,小老儿求公子开恩,行行好吧……” 看着疼爱的孙女被人搂抱在怀里轻薄,老者心如刀绞,想冲上前解救却又因身体瘦弱不敌两个小厮,无奈只好重跪在地上不断哀求…… 一时之间,整个二楼嘈杂如闹市,赵公子毫无顾忌的大声调笑声,女子无助哭泣的尖叫声,老者无奈哀求的告饶声,周围客人时不时的起哄声,终于让轩辕湛忍无可忍,“都给爷安静一些!” 一声爆喝,声音很大,刹时盖过二楼其他声响,许多人一愣之下面面相顾,随即,都转头朝轩辕湛这处看来。见他清俊秀雅,模样虽十分出挑却面容陌生,一时纷纷猜测他的身份。 赵公子正满心乐呵的抱着怀中的小美人亲热,突然被一道大声打断,心中不悦,当看清轩辕湛不仅他不认识还长的比他更玉树临风后,心底的不悦立刻就变成了恼怒。“吼什么吼,哪里来的野小子也敢跑到这里来打搅爷的高兴!来人,将他给爷打出去。” 赵公子一直仗着自家老爹的身份在京中横行霸道,这京中许多人见到他都下意识的退避三舍,今日却见到一个不怕死的,他顿时来了几分兴致,只想着维护自己威风强悍的形象,也不管怀中的少女了,将她一把推开,霸气十足的站了起来,指着轩辕湛就高声喝道。 他的话音一落,周围就走出来四五个身形高大的年轻小厮来,一个个面色紧绷的缓缓的朝轩辕湛逼近。四五个人,分三面向里走进,颇有点包围的意思。这种事情几人显然做了许多次,轻车熟路的也不需要多加吩咐,只几个呼吸间就站到了轩辕湛主仆面前。 不等他们动手,元宝就已经站到了轩辕湛的面前,厉喝一声,“大胆……”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轩辕湛轻轻一句退下噎在了喉中。他只有轻叹一口气退下,心中对这面前几人以及他们的主子赵公子以及礼部尚书赵大人都挨个默哀一番…… 冷然的环顾一下四周,轩辕湛透过两个小厮看着赵公子笑道,“在下不过是想安静的品茶而已,不知这位公子这是要?”说完,他指了指身前的几人。 赵公子此时已被轩辕湛彻底挑衅起了怒火,也不理他身后的女子跌撞着和她的爷爷抱在一起,看了一眼四周看热闹的人,抬起下巴高傲的道,“这二楼的茶舍爷今儿都包了,想要喝茶也要看爷高不高兴!不过……”他眼珠一转,“别的人爷都允他们在这里好好招待,可你么……爷不待见,给我滚出去!” 最后几个字,赵公子说的凶狠凌厉。 “滚?”轩辕湛眸中厉芒一闪,嘴角也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堂堂正正付了茶钱喝茶,怎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里是天子脚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 这个赵公子真是好气魄好胆识,滚,这个字,他可是从来没有听到有人对自己用过呢! 元宝也在心底再一次为赵大人一家掬了一把同情泪。 “王法?”赵公子哈哈一笑,挑眉对着身旁的两人道,“听到没,这小子竟然对爷说王法……”讥讽的笑容中带着没想到的不可思议,看着轩辕湛的眼神越发鄙夷。 轩辕湛自幼外出,在京中鲜少露面,别说赵公子了,就是一些官职低的大人也没有见过。赵公子只当他是家里有些钱财的富商之子,学了几日圣贤书,有一腔正义热忱就不知好歹的跑到他的面前说教,心中正算计着怎样才能即教训了人,又能捞到一比不菲的银子来,越看就越觉得轩辕湛就像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即是听曲封赏,就应该爽朗才是,人家姑娘既然不愿意,又何必强人所难?看公子也是读书人,这般做为莫要辱及门闱。”轩辕湛眸中冷芒越发凝重,偏他的脸上还是一如之前那般淡笑着,看不到一丝恼怒。 该提醒的他已经说了,要是这个赵公子还要作死,他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赵公子看着轩辕湛神情自若,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却让他莫名的感到一种压力。不由得他就想起了每次他犯了事父亲责骂他时的样子,可转念一想,不过是个穷书生罢了,有那感觉一定是他的错觉。回过神来就越发的恼恨,盯着轩辕湛的目光就像是要吃人,“爷要如何,哪里轮到你来指手画脚?本来爷今日心情好,看在小美人的面子上还打算放你一马。可你既然如此多嘴多舌,就休要怪爷不讲情面!来人,将他给我扔出去!” 站在轩辕湛身前的几人得令,立刻恶狠狠的朝他扑了过去。 卖唱的爷孙两个抱在一起瘫坐在地上,心里虽然感激轩辕湛的仗义执言,可毕竟人少力薄,瘦弱的主仆两人哪里会是赵公子养的打手的对手?眼看着恩人就要遭殃,他们不忍直视,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眼睛闭上了,他们就没有看到那些打手的手还没有碰上轩辕湛的衣衫,就被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影三两下打倒在地。只听到几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随即就是杀猪般的嚎叫…… 整个二楼的人都傻眼了!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出现眼前可以说是诡异的一幕:一个一身劲装的侍卫模样的人正站在那对主仆的面前,在他们的脚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刚才还威风凛凛耀武扬威的四五个赵家打手,此刻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都哎呀哎呀直叫唤。 “九爷,皇上急招您回宫。”看脚下的人再也没了威胁,侍卫转身压低了声音禀报。 “哦?可知是什么事?”轩辕湛没有理四周惊讶的下巴快要掉下的众人,也低声问了句。 “详情属下不大清楚,只是好像是和北疆有关。”侍卫恭敬的道。 “回宫。”说完,轩辕湛转身就走,元宝匆忙跟上。侍卫扫了一眼赵公子,也跟上准备离开。 “站住!”见对方打了人就想离开,赵公子立刻跳起来大喊,一边给身边的小厮使了眼色,让他赶紧去找帮手。这突然出现的人看起来有两下子,瞧着有些厉害,像是这书生的护卫。可他若是就这么不声不响的任由人离开,他赵公子的名号怕是从今夜起就倒了!这面子他今夜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丢的…… 轩辕湛原本正想着皇上这么急找自己可是出了什么事,已经快要将这个赵公子忘了。此时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厌恶的停下了脚步,头也没回,对身后的侍卫道,“教训一下!”然后带着元宝匆匆而去。 赵公子想拦着,却被那个侍卫挡住了…… 轩辕湛出了酒楼,就看到有护卫牵着两匹马等在外面,他立刻和元宝翻身上马,直奔皇宫。 街角,小菊捧着刚买到的丝线从一家绣坊出来,正好看到轩辕湛骑马离开。 “这不是九皇子吗,他跑到这里干什么?”小菊自言自语了一番,心中一动,快步闪进了哪家酒楼。 刚进酒楼,就听到二楼桌椅摔倒的响声,期间更是夹杂着好几个人呼痛呻,吟的声音,还没等她上去,就有人从楼梯走了下来。她慌忙和几个看热闹的人避到一边,等那人走远,她就听到了有人小声的议论。 很快,二楼也有人下来了,讲述的越发绘声绘色,七嘴八舌的她也就听了个明白。 工夫不大,赵府的护卫来了,将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赵公子扶了回去。 小菊回去,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贺兰雪。 “那个赵大人是皇上的人?”贺兰雪听了,问剑兰。 “恩,赵大人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 贺兰雪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什么,“剑兰,你去找人将九皇子的身份泄露出去。” 剑兰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笑着退下安排。 “轩辕湛,这可是你自找的!”贺兰雪看着南方,冷笑一声道。 阿紫几个互望一眼,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几乎是一夜之间,九皇子轩辕湛和礼部尚书赵大人府上的小公子赵云龙,在酒楼为了一个卖唱女而大打出手的事,被人在私底下悄悄传道着。 赵府,从赵云龙被抬进府开始,赵府就翻了天了。 赵夫人一向最疼小儿子,看到宝贝儿子被人打成了这个样子,一时间呼天抢地的找大夫,罚小厮,又将打人的咒骂了半天。府里直折腾了两个时辰才消停,赵夫人被大夫告知只是一些皮肉伤,看着严重实则并没有伤筋动骨后,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被我查到是那个造天杀的对我的龙儿下了黑手,我一定灭了他全家。”大夫走后,赵夫人看着躺在床上哎呀哎呀直叫唤的儿子恶狠狠的道。 第四百三十二章 赵云龙刚喝了药躺下,出去会客的赵大人就因为听到留言匆匆回了府。他的脸色铁青,径直来到赵云龙的房间,也不理会赵夫人震耳的告状哭泣声,硬是将赵云龙从床上拉了起来。 “爹,你这是干什么呢,儿子的身上疼的要死,你还这么用力!”赵云龙因着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又有自家爱护的老娘在一旁守着,就有些胆大起来,咧着嘴呲着牙护住自己的耳朵低低的嚷道。 “干什么?你说说你今夜都做了什么好事!”赵大人黑着一张脸,看着妻子将儿子的耳朵从自己的手中解救出来还不忘瞪了自己一眼,心中忍不住再一次感叹慈母多败儿! 提起自己今夜的遭遇,赵云龙就觉得更加委屈了,“爹,儿子莫名其妙就被人打了,你也不关心关心儿子,还这样揪我的耳朵。”赵云龙摸着自己还在发疼的耳朵,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在酒楼调,戏卖唱女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他一向惧于自家老爹的威严,像这种‘小事’他一向是严厉警告不许人在府里随便议论的。只他今夜却是实实在在被人欺负了,就算父亲平日里再对自己严厉,那也是疼自己的,总不会想着让自己吃了亏去。 赵云龙想的是不错,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次惹到的不是所谓的小事!听到他和赵夫人两个人在不停的诅咒谩骂,把责任推光了还想着要怎样报复回去的话,赵大人终于怒了! “都给我闭嘴!你们要是死的话现在就到大街上嚷嚷。” 母子两个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多言互望一眼后讪讪的垂下了头。 面对着不知死活的老妻爱子,赵千元终是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可知道今夜在酒楼和你起了冲突的人是谁?”两个蠢货,竟敢咒骂九皇子,这是找死啊! “不就是个家里有几分钱财的书生吗?”赵云龙偷偷看了眼自家老爹的脸色,瞥过脸低低的嘟囔道。 开始他也忌惮轩辕湛出众的气质和身手不凡的护卫,就让手下的人查探了一番,结果都说不认识。他就越发肯定轩辕湛就是一个初到京城根基不稳的商户之子罢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打发的人刚回府,外面就将轩辕湛的身份传了出去。只是他遭了打,赵夫人一怒之下责罚随行的小厮护卫保护不周,他的人都被打了板子,如今都还躺在闖上哼唧,自然不会有人告诉他。 “几分钱财?书生?”赵千元瞪着儿子不知死活的样子,竟被气笑了,“若这月耿的天下只是几分钱财的话,你倒是给我找出一个巨富的来!” “月耿的天下?”赵云龙诧异,月耿……天下…… 想明白了,他的脸色顷刻间苍白如纸,额头更是冷汗淋漓。 赵夫人也是做了许多年的官夫人,细想一番也明白了过来,压抑的惊呼一声跌坐在了椅子上,脸上也是没了血色。 好半天她才缓过来说了句,“是九皇子!”不是问句,而是肯定。赵云龙自幼长在京中,对皇家的几个皇子自然熟悉,能让他认不出来的也就只有回京没有多日的九皇子轩辕湛了! 九皇子是谁?那可是皇上的心头宝,是比太子更有希望成为储君的人选!可赵云龙竟然和九皇子起了争执,其实说争执那还是好听的,说白了就是赵云龙纨绔骄纵,辱骂九皇子…… 辱骂皇子,那可是大罪! 这一下,赵云龙不仅是额头冒汗,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赵千元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晚了,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赵云龙一眼,“事到如今,也只能尽力补救,明日早朝我亲自向皇上请罪……”希望皇上看在他主动认错的诚意上能从轻发落。 这一夜,赵府上到主子,下到仆从丫鬟,都战战兢兢没能睡一个好觉。天刚蒙蒙亮,赵千元洗漱完准备用了早膳去上朝。丫鬟刚将食盒拿过来,就看到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老爷……不,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大清早的咋乎什么呢?”赵千元面露不悦,冷着脸喝问。 晚上本来就没有睡好,此刻又被人打搅了用早膳,赵千元心中的怒气怎么也忍不住。 “二公子他……老爷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小厮的眼中满是惊恐,手脚甚至都在哆嗦。 赵千元的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当下二话不说,直奔赵云龙住的院子。还没有进院子,就已经听到了赵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的儿呀,你这是遭了什么罪呀……你这个样子,让娘怎么活啊……” 赵千元一个踉跄,堪堪扶住门框,抬眼望去,院中好几个丫鬟婆子都跪在那里,屋门大开,空气中隐约有血腥的味道…… 赵家大公子赵云海此刻正站在院中,看到父亲的身影忙迎了上来,“爹……”一个字,他叫的哀怨惆怅。他的脸色也是苍白,眸中发红,隐有水迹。 赵千元的身子晃了晃,一把推开了他冲进了屋子。 屋子中,央,一个丫鬟横倒在地上,身下是蔓延的鲜血。再往里走,绕过屏风,就看到赵夫人正趴在闖上大哭。赵云龙躺在那里,面色如雪,浑身血迹,也不知是死是活…… 赵千元的身子摇了摇,强撑着才没有倒下,几乎是颤着声问道,“龙儿怎么样了?” “二,弟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赵云海哑着声音道。人虽然还活着,可是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府医可看过了?”赵千元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闖上毫无生气的儿子。 “还不曾,等着父亲过来。”赵云海忍住心中酸涩悲痛道。二,弟半夜三更被人入府挑断了脚筋手筋,他们却不敢去太医院找精通外科的太医来。就连府医,他们甚至都要考虑一番。昨夜他刚辱骂了九皇子,今晨就发现被人挑了筋脉。要说这事一点关联也没有,傻子也不会信! 赵府的护卫都是精挑细选的,虽不是特别厉害,可却也不是泛泛之辈。什么人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轻轻松松的就废了赵云龙?放眼京城,赵千元所能想到的只有皇家暗卫…… “叫府医过来吧,这院子里的人处理了……”赵千元疲累的跌坐在椅子上,缓缓的闭上眼睛道。一句话,仿佛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 “是,儿子知道怎么做。”赵云海红这眼睛点了点头,又看了赵云龙一眼,转身快步而去。 很快的,府医就赶了过来,与此同时,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被人带了下去,好几个知情的小厮也被秘密打杀了。 赵府的府医,医术自然不凡,细诊了一番后做出结论:赵云龙的左手伤的较轻,医治后有望能恢复几分,两条脚筋即便是续上,也会成为瘸子,而右手则是彻底废了! 赵夫人哭的晕了过去…… 早朝上,赵千元向皇上请罪,称自己教子无方,以致次子骄纵任性,做下祸事,他已严厉罚之,希望皇上能从轻发落…… 轩辕无痕昨夜召见轩辕湛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听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被人骂了,他的心里也不舒服。可赵千元是他的心腹,是支持轩辕湛的中股之力,岂能因为这件事而生了嫌隙?他意思意思的小惩大诫一番就想将此事揭过了。 昨夜的事,许多大人都已经知道了,此刻见皇上很明显有轻拿轻放的意思,忙都站出来附和。赵千元一脸感激的跪地谢恩! 没有人看到他袖中的手,死死的攥在一起…… 赵千元一直撑到了下朝,坐着轿子回府,刚进大门,就昏倒在地…… 第二日,赵云龙就被人送到了赵府在乡下的庄子里养病。他走后,赵夫人大病了一场。赵府新添了不少丫鬟婆子,在赵云龙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没了踪影。不过,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大户人家发落几个懈怠职守的下人乃是常事。 轩辕无痕对于赵千元的识趣十分赞赏,甚至在轩辕湛的面前都提了两句,让他不要再计较。轩辕湛自然知道赵千元在朝臣中的份量,岂会因为一个赵云龙而失了忠心的部下。反正他也已经教训过了,自是一笑而过。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赵云龙被人废了手脚,而赵千元已经将这事安在了他的身上。 耶律奇的案子出了一些意外,那个被耶律奇所杀的女子的母亲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暗卫找寻了一番也没有找到。 “不过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妇人罢了,父皇不要担心。”轩辕湛不觉得那妇人的消失有什么大的隐患,心中想着怎样才能让耶律奇乖乖认罪。 “此事贺兰雪一定不会置之不理,虽证据充足,但也不可掉以轻心。”轩辕无痕看着轩辕湛自信满满忍不住出言告诫。 “父皇放心,儿臣知道分寸。”轩辕湛一笑缓缓道。 这一次,他定要贺兰雪亲自来求他! 第四百三十三章 赵云龙的事在这谈资不断更新的京中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贺兰雪让人密切注意着净水那边耶律奇的情况,除了暗中保护之外,还让人努力搜寻有利的证据。 耶律奇还是被关,押在净水县牢,京中甚至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不过既然轩辕无痕已经特意告知了,贺兰雪却不能表现的无动于衷。过了两日后,她亲自进宫求见皇上! 御书房,皇上和轩辕湛都在,听到魏公公禀报说贺兰公主求见后,父子两互望一眼俱露出得意的笑容。 “请荷兰公主进来。”轩辕无痕淡声吩咐。 魏公公应了,退下去通传。很快,贺兰雪就走了进来,看到两人施礼道,“贺兰雪参见皇上,参见九皇子。” 轩辕无痕面带淡笑,和蔼的道,“贺兰公主免礼,今日怎的进宫来了?太子不在,公主在太子府住的可还习惯?” 贺兰雪也是一笑,恭敬的道,“皇后娘娘特意关照了,府上的下人也都懂礼,并没有什么不妥。”要是没有纳兰若雨,估计她住的会更加舒心。 “公主住的舒心就好,若有什么需要,可直接找皇后或者朕。太子在江南赈灾,朕自当帮他照顾好你。”轩辕无痕看向一旁的轩辕湛,“你让宫里的人精心些,莫要委屈了贺兰公主。” “是,儿臣知道。”轩辕湛笑着应了,皇上开了金口,这下,他就可以借着这个理由进出太子府了。 “不敢劳烦九皇子了,太子临走已经嘱咐好了一切,不过说到难事,贺兰雪真有一事想请皇上帮忙。”贺兰雪看着父子两一唱一和,心中讥讽一笑道。 轩辕无痕早就知道贺兰雪的来意,却还是面不改色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问,“有什么事尽管说,朕定会为贺兰公主排忧解难。” “贺兰公主虽然还没有和太子完婚,可父皇已经赐婚,那也就是皇家的人了。太子皇兄不在,父皇和我也一定会会关照公主的。”轩辕湛也笑的一脸温和,颇有几分兄弟相亲相爱的意思。 任是不知道的人咋眼看了,都会认为这对父子可亲温和,没有一点皇帝和皇子的架子。 “如此,就谢过皇上和九皇子了。今日进宫,是关于北疆耶律将军一事。中秋那夜听皇上提起过,说一个北疆人因为杀人被捕入狱的事。我回去让人查了查,得知那人像是北疆的耶律将军。不过,耶律将军一向严谨,又是在月耿,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杀了人?”贺兰雪的脸上表现的十分诧异,说完不等两人接话又道,“我听说死的是一个卖豆腐的女子,不过,那女子再美艳能美的过王舅赏赐的北疆美人吗?耶律将军又怎么会看得上并进而杀人?” 贺兰雪的这一番话就差一点明说了,她怀疑耶律奇是被人陷害的! 她的话并没有咄咄逼人,却让轩辕无痕父子两脸色变了几遍。这一番话摆明了就是说他们让人陷害了耶律奇,要不然,贺兰雪怎么偏偏跑到御书房来说这些? 可即便他们心里明白就是他们让人设计了耶律奇,将他陷害进了净水大牢。可被贺兰雪这么当着面指责般的说出来,还是让人接受不了。轩辕无痕是谁,那可是皇帝呀!从来都是他一句话定人生死,别说是设计一个耶律奇了,就是诛人九族,那他也觉得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有那个敢说他的不是? “朕也相信耶律将军不是那样的人,可一个男人要是喝了酒,可就难说了。况且当日有许多人都看见了,那豆腐西施虽是贱民,可也是我们月耿的子民,她年纪轻轻就被人杀死,我们总不能包庇罪犯,总要给她一个公道。”想起耶律奇如今还在牢里,且证据确凿,贺兰雪空自急切没有办法,也只有在口头上占些便宜,他也就敛了怒气不与计较了。 “皇上的话不无道理,可我也相信耶律将军的为人。今日我来求见皇上,也不是让皇上徇私枉法,只是想请皇上派个公正的大人前去彻查,以还事实真相,还耶律将军清白。若让他被人冤枉遭害,我也无法对王舅交代!”贺兰雪屈膝又施了个礼道,心中却冷嗤不已。什么时候,轩辕无痕将一个女子的性命看的这般重了?且不说这女子根本就是他命人杀害的,若真的找凶手,怕是这上面坐着的父子两就首当其冲,舍他们弃谁? “朕这就让刑部尚书亲自去查,务必搞清楚事情真相。”轩辕无痕点点头一脸慎重,说完,就立刻让魏公公去找人了。 “贺兰雪谢过皇上。”见进宫的目的达到了,贺兰雪道了谢,也不再做停留,施礼后就告退了。 出了御书房,一个小太监将她领着送到了中宫附近。她道了谢就让人离开了。宫中她来了多次,道路都熟悉。 宫中的景色依旧,雕梁画栋精美华丽,金碧辉煌而又精致奢华处处都透着尊贵之气。时值中秋,桂花盛开,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桂花香,让人闻了心旷神怡。 一路走来,许多宫女看到她都会恭敬的行礼。贺兰雪正想着她要不要去凤仪宫拜见皇后的时候,就看到瑶姑姑领着两个小宫女远远的走了过来。 “奴婢见过贺兰公主。”瑶姑姑和两个小宫女一起笑着施礼。贺兰雪忙上前两步扶住瑶姑姑道,“姑姑客气了,我还正想着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呢,可巧就看到姑姑了。”她托着瑶姑姑起来,又笑着道,“皇后娘娘这两日身体可好?” 瑶姑姑反手扶住了她,陪着她一起慢慢的往前走,两个小宫女落后几步跟在后面。“娘娘的身体还好,就是这两日夜间老是做梦,怕是想念太子殿下了。” 贺兰雪面色有些担心,“夜里睡不好可不是小事,可找太医看过了?江南的灾情已经稳定,太子怕是不多日就会回来,还请娘娘不要担心。”轩辕泽不在,皇后的心中定然十分牵挂,她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宽慰她的心,将她的身体照顾好罢了。 “公主放心,太医已经开了安神的汤药。”瑶姑姑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皇后娘娘也听说了耶律将军的事,她让公主不要太担心。耶律将军是北疆使臣,皇上定然不会做的太过分。” 贺兰雪感激的道,“劳皇后娘娘担心了,还请姑姑回复娘娘,我定然不会自乱阵脚。” 瑶姑姑点了点头,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瑶姑姑就告辞离开了。贺兰雪到回事处找到阿紫,两个人很快就出了宫。 回到太子府,南宫墨已经在书房等着她。 “暗卫找到了那个豆腐西施的母亲,那妇人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一直躲躲闪闪像是在逃避什么。暗卫并没有惊动她,只是远远的看守着,不让她消失在视线里。”南宫墨将一张小纸条递给贺兰雪,上面是那个妇人的具体信息。 贺兰雪看了一遍,将纸条交给阿紫,阿紫拿到灯罩哪里点了。 “按理说这个妇人的女儿死了,她心疼女儿神情恍惚也可以理解,可她却逃离了,还四处躲藏。她在害怕什么?”贺兰雪看了眼南宫墨道。 南宫墨静静思索了片刻,眼睛一亮道,“这个妇人可能看到了什么,所以她才会害怕,才会躲避……”要不然,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怎么会不想着替女儿报仇反而暗中逃走呢? 贺兰雪点点头,她就是这么想的。 “你找几个暗卫去……”贺兰雪压低了声音道。 南宫墨了然的点点头,很快下去安排。 是夜,京城百里外的一个小山凹里。一个黑影猫着腰,哆哆嗦嗦的从黑暗中爬了出来。月光中,黑影摸索着跑到了一片庄稼地里,从背影看像是一个女人。她在一片藤蔓面前停下来,伸手揪掉叶子,双手使劲的在地上刨着土。片刻后,她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越发加快了速度。很快,她就刨出来一个不大的地瓜出来。她大概是饿极了,胡乱的在袖子上擦了擦,就急不可耐的咬起来。 突然,远处传来了几道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妇人也听到了,或许说她就一直在密切关注着,一听到脚步声她慌得扔掉了手中的地瓜,三两下就爬到了刚才藏身的土凹里,并找了一些藤蔓盖在身上,然后屏住了呼吸。 很快,有几个人就奔了过来,一路走还在一路搜索。 “这都找了好几天了,那个女人怎么还没找到?也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一个黑衣人看着四周忍不住嘟囔道。 “一个妇人,又不会武功,被找到还不是迟早的事!”另一个人接着道,“要说这个妇人还真是狡猾,等不到我们杀她灭口,她就发觉逃脱了。” 黑暗中,藤蔓下的妇人下意识的握紧了手…… “要我说早晚都是个死,还不如乖乖的等着不动呢,这样也可以早些一家团聚!”又有一个黑衣人踢了踢脚下的东西,突然发现了什么大叫一声,“你们看,这是什么?”他的脚下,是那妇人刚才扔掉的半块地瓜。 第四百三十五章 黑衣人的话,让妇人又吓得提起了心,同时心中也漫起了无尽的恨意。她自小疼到大如花朵般美丽的姑娘被人害死了,这些人现在还要害她!想到死去的女儿,妇人的眼角流下泪水。 女儿自小就长的好看,她自小就如珠似玉的疼着寵着,养的一点也不比那些小家子的小姐差。家里是做豆腐生意的,总免不了抛头露面算账收钱,她就又请了人教女儿识字算数。女儿学的好,越长大模样也越出挑,等到及笄了,好多人家上门求娶。她都没有应,她的女儿,是要嫁个好人家享福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丧了命!妇人想起女儿没了那日自己看到的情景,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被人咬了几口,看起来,那个女人并没有走远,我们仔细找找。”黑衣人的话又传进了妇人的耳中,她吓得越发绷紧了身子。 到处是悉悉秫秫翻动树枝藤蔓的声音,更有刀背划拉在土上有些刺耳的磨砺声。好在妇人地处的土凹有些深,那些人用刀背拨了拨藤蔓叶子,就转了地儿。 妇人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那一刻,她清晰的感觉到了死神的脚步声!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有料到那些人粗心大意竟没有发觉。等到那些脚步声都远去,她才彻底的瘫在了地上…… 此后两天,妇人都遭到了好几次追杀,每次都被她有惊无险的躲过。到了第三天,妇人已经筋疲力尽心力交瘁。所以,在看到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黑衣杀手时,她索性也不跑了,坐在地上闭上眼静静的等死。 一阵金铁相撞的轰鸣声在她的耳边响起,她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刀刃贴着她的脸颊划过…… 只是,她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是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猛地睁开眼,却发觉那些黑衣人已经离她有些距离。而正和那些黑衣人对打的,却是一群侍卫模样的青年男子。这些人她都不认识,可她却知道,她这是被人救了! 双方打斗了半天,那些黑衣人很明显并不是后来的侍卫的对手,在两个人受伤后仓皇而逃。 “好了,没事了。那些人走了,你休息一番就离开吧。”那些侍卫见杀手走了,领头的对着还在发呆的妇人说了一句话就准备离开。 “各位爷行行好,将老妇也带上吧,那些人……那些人怕是不会甘休。”妇人突然像是反应过来,扑上去拉住了一个侍卫的裤脚,死死的拽住哀求道。这几日逃亡的生涯,她再也不想经历了。“老奴会洗衣做饭,还会做针线,几位爷救了老奴,老奴一定竭尽所能回报您们。老奴不求什么工钱,只要有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能有一口饭吃就感激不尽了!” 只要能活着,其他的她都可以不计较了!这些侍卫一看就是大家族里出来的,想要安置她一个老婆子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不知人家肯不肯了。可她如今除了赖上这些人,也真的没了出路了。 领头的侍卫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冷。就在她认为他会开口拒绝的时候他却说了一句话,“你们母女陷害了我们将军,我们没有将你打杀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到想要我们出手帮你?” 什么将军?妇人大惊,随即想到什么更是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和她废什么话,主子让我们救她就已经是以德抱怨了。”另外一个侍卫走上前来不满的说道,他的胳膊上像是被划了一刀,隐隐有血渍渗出来。 妇人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愧,可她却也觉得委屈,想到死去的女儿忍不住哭道,“那里是我们母女要陷害人,分明是他们杀了老妇的女儿然后嫁祸到了那个外族的将军头上。我的女儿才十六岁,却被他们害死了,呜呜……” “说起来,你们母女和我们将军都是受害者,你可愿为你女儿报仇,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于法?”领头的侍卫看着妇人哭的可怜,沉思一阵后突然提议道。 妇人愣住,眸中的神色由惊诧转为愤怒,再转为不甘,最后,她想到了惨死的女儿,咬着牙点了点头。女儿已经死了,可若是真的能找到那些凶手给女儿抵命,也不枉她这般艰难的苟活于世上! 很快,南宫墨就将此事禀报于贺兰雪知道。贺兰雪让他将人妥善安置了,等到需要的时候再说。 赵府的庄子在京郊不远,附近也有好几个权贵家的庄子,那些夫人小姐的也不时的会到庄子上小住两日。 赵云龙伤了筋脉,那可需要精心的医治,赵千元特意派了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随行。 这日,附近庄子上的一个小少爷突然得了急病,近处又没有医馆。他们也不知怎么的听说赵云龙的身边跟着一位大夫,于是上门求医。看守庄子的护院知道附近几个庄子的主家都是大人物,也不敢怠慢,就进去请示总管。那家的小厮因为焦急,就跟了进去,于是,就被他不小心看到了浑身缠着布条的赵云龙…… 这之后,九皇子将赵二公子打成残废的流言,很快就在京中传开!一时之间,关于九皇子温文儒雅,恭谦有礼的评价一下子就掉了个个,成了他骄纵跋扈,心狠手辣。 赵千元知道了,这一次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刻意压制,反而暗中使人推波助澜。皇家的儿子是金贵,他的儿子他也宝贝着,断没有让人白白欺负了的道理。反正这事也不是他让人传出去的,皇上要怪罪,也找不到他的头上。 这事传进了宫里,轩辕无痕大怒,砸了不少东西。可他却不能将京中传言的人都抓起来。如此一来,轩辕湛残暴骄纵的名号就会被坐实了!所以,他所能做的就是不予理会。 在轩辕无痕和轩辕湛有些焦头烂额的时候,贺兰雪收到了轩辕泽的来信。信中,轩辕泽讲述了一番江南的情况,道疫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再过一个月他就会返回京城。最后,他送上了自己的思念之情…… 阿紫就站在贺兰雪不远的地方,看着自家主子捧着信如捧着珍宝般小心翼翼,她就暗自偷笑。可又想到耶律奇的事,她就又笑不出来了,只想着什么时候太子殿下才能平安回来? 江南,轩辕泽看着前面云雾缭绕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一个多月来,他命人熬药舍粥放粮,渐渐的将疫情已经控制住了,有些在情不是很严重的村子在撒了石灰水后,也已经有人住了回去。他现在还在让西卫军在两个县郡里查探,看有无漏掉的村落。 今早,出去查探的一小队士兵回来说,他们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了一个小村子,村子不大,大约十几户人家,村子周围有着不少云雾围着,他们不敢贸然进村,只好先赶回来禀报。 “找两个人掩住口鼻进去看看可有人在。”轩辕泽对着流风道。 流风立刻点了两个人进去,工夫不大两个人就转了回来,“禀殿下,村子里是有人,不过属下瞧着情形不太好,他们中有好几个人都染了病。” 染了病就是感染了瘟疫,轩辕泽一听,拿出布巾绑了,率先进了村子。 这村子有些隐蔽,若不是刻意搜寻,怕是普通人不容易注意到。村中到处都弥漫着难闻的气味,还隐隐有草药味夹杂在其中。轩辕泽微微放了些心,想着要不是这个村子里有人懂些医术,怕是一村的人都早死光了。 他们连着查看了几乎人家,期间都没有人。在搜寻到第六户人家的时候,空气中飘散的药味也更浓烈了。还没有进去,就听到了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李大娘,这火要大一些,这样草药的药效才会发到极致,效果也更好,这样全村的人就能多挨一些日子!” 轩辕泽一行人转过一道砖砌的影壁,就看到了院中地上躺着的几个人。他们的脸色蜡黄,一脸病态。在院子的中间,放着一口大锅,里面正煮着什么。大锅前,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正在往大锅下面的炉灶里赛柴火。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站在大锅前,正在往锅里放草药。 看到突然闯进来的一行人,女子一愣,随即立刻欢喜的大叫起来,“大家快醒醒,有人进村子里来了!” 她的声音一落,就有好几个女人从屋子里奔了出来。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惊喜的看着他们。要知道,自从发了大水爆发了瘟疫以后,他们这个村子就再也没有人进出了。他们也知道朝廷一定会派人前来拯救他们,可在他们苦苦撑了快两个月后,终于看到有人进了村子!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很是仔细的打量了轩辕泽一眼,看着他不凡的气质终是惊喜的叫嚷起来,“贵人是从山外进来的?” 第四百三十六章 灵儿看了他一眼,“外祖母当时的声音很低,我也是听了好几次才勉强听到。轩公子,你知道那是什么吗?”灵儿的声音软糯,透着几分好奇。 轩辕泽看了一眼何灵儿,沉思片刻后道,“听着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是吗?”何灵儿有些失望,突然想起了什么欢喜的道,“我外祖母还留下一个小盒子,不过打不开,也许那里面会有什么东西。”说完她害怕轩辕泽不信,忙急急的说道,“真的,一个小木头盒子,看着很精致,可就是打不开,你力气大,或许能打开呢。” 轩辕泽想了一下,才道,“你外祖母给你留下的东西,外人看了不好。” “没事,没事。那个盒子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我怎么也打不开,你就帮我看看吧,就算是弄坏了也不要紧。”灵儿急忙摆着手道。 轩辕泽见她眼神恳切,最终点了点头答应了。 何灵儿很高兴,连说了几声谢谢,一个劲的邀请轩辕泽现在就去。 轩辕泽想着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了,再者他也想看看灵儿说的那个盒子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凤仪两个字,代表的可不是普通的意思…… 何灵儿的家在村西,轩辕泽并没有要人跟着,两个人就那么悠闲的慢慢走过去。 瘟病缓解,村子里消了毒,没生病的人有些都回了自己家的院子。此时天已经黑了,沿着村道两边不时的又微弱的烛火透出来。在这朦朦胧胧的雾气中,有着别样的美丽。 轩辕泽的步子不大,步调不急不速,带着两份悠闲。灵儿走在他的前面,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同样步调轻缓。秋虫在路旁的杂草中肆意的鸣唱,清风带着雾气吹动鬓边的发丝,带着丝丝凉意。夜色下的村庄,宁静而幽冷,带着一丝丝潮湿的气息,很快就让人觉得衣衫被打湿。 “轩公子以前来过我们江南吗?”灵儿回头,有些歉意的看着轩辕泽道,“江南多潮湿,尤其是我们村子。公子的衣衫怕是都被浸湿了,真是抱歉。” “没事,只是一些潮气而已,倒是姑娘的衣衫单薄,可别受了凉。”轩辕泽站住了脚,看了看周围朦胧的雾气道。 灵儿的眼睛一亮,看轩辕泽的目光温柔的能滴出水来,还带着几许难掩的恍惚,“能和轩公子这样的贵人散步赏月,即使着凉了我也愿意。”说完,她猛然惊醒,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孟浪,忙抬起头掩饰的看了眼夜空,“今晚的月色真好,我们快走吧。”话音落,她已经有些慌乱的加快了步子。 轩辕泽看着她的背影眸子闪了闪跟了上去。 何灵儿的家就是很普通的江南民房,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她外祖母曾居住过的屋子。何灵儿先进去点了灯,屋子里瞬间就亮堂起来。 轩辕泽四下看了一眼,也走进了屋子。 房间不是很大,屋中的摆设很简单,只桌椅和一张床。床边桌子上的墙上挂着一幅观音像,灵儿也不避讳轩辕泽在,走上前摘下花香,后面露出一个暗格。灵儿看了轩辕泽一眼,打开暗格,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来。 “看,就是这个盒子,没有锁,但就是打不开。”灵儿将盒子递给轩辕泽。 轩辕泽看着手中的檀木盒子,眸中暗芒一闪,这种盒子,普通的百姓人家是绝对不会有!盒子也不大,只有巴掌大小,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金丝缠枝的花纹延伸到边角,四面的确如灵儿说的那样,没有锁。轩辕泽在中缝处按了按,盒子纹丝不动。他又仔细的看了看,也没找到机关暗门。 “你也打不开吗?”何灵儿看着轩辕泽摆弄了半天无果,忍不住问了句。 轩辕泽没有说话,看着小盒子中间的一颗红色的宝石心中一动,他先是在盒子的四周摸索了一遍,然后伸出中指,按在宝石上微微一用力,红宝石往下一陷,然后他紧接着往右边轻轻一旋转,就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声,然后盒子就突然开了。盒子打开的瞬间,轩辕泽身体往一旁偏了偏。他的动作很轻微,何灵儿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呀,真的打开了呢,轩公子真厉害!”她欢喜的凑上前来,好奇的看着盒子里的东西,“这是什么呢?” 只见盒子中间红色锦缎上放着一片薄薄的似铁似木的东西,何灵儿拿出来凑到灯下仔细的看了看,又闻了闻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说着,她将手中的东西递到轩辕泽面前。 轩辕泽接过来,淡淡一笑道,“这是沉香木,自然有一种香味。” 灵儿看着他俊雅如玉的容颜,目光沉醉恍惚,“殿下笑起来还是这么好看!” 轩辕泽目光一冷,突的转身盯着灵儿的眼睛,“你到底是谁?” 何灵儿依旧那么痴迷的看着他,启唇刚要回答,就听到一道嗤笑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太子殿下现在才问,已经太晚了!” 一阵劲风刮过,屋子里的烛火摇晃了几下,等烛火重新明亮的时候,一个蒙着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已经站在了屋子里。 “太子殿下可真是谨慎,从京城到江南,我们可是布置了许久才找到这次机会呢,说起来,还要感谢端妃娘娘呢,要不是娘娘亲自下厨为殿下做菜烧饭,想必殿下也不会到这个小屋里来。”黑衣人嗤笑一声,冷然的目光恶狠狠的扫过轩辕泽,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只是,何灵儿,不端妃并没有发现,她只是担心的看着轩辕泽,见他的身形晃了几下,心中焦急,忍不住想上前相扶。可是轩辕泽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躲过了她的手。 端妃有些不知所措,她甚至不敢看轩辕泽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喃喃的低声为自己辩解,“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只是想……想……”想了半天,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来后面的话。 黑衣人见她犹豫,冷笑一声接话道,“端妃娘娘可是一直都盼望着能和太子殿下双宿双飞相守一生呢。” 轩辕泽白了脸,他厌恶的看了端妃一眼别过了脸。 端妃知道他看不起自己,可她不在乎,她扭头对黑衣人道,“我现在可以带他离开了吗?” “离开?可以啊,不过,太子殿下一向深藏不露,皇上不放心,还要劳烦端妃娘娘废了殿下的手脚,我们也好回去交差。”黑衣人说完,掏出一把匕首扔到了端妃的脚下。 “什么?你们不是说只要他中了迷香没了武功,就会放我们离开吗?”端妃大惊,忍不住大叫道。 “我可不记得对娘娘说过这种话!”黑衣人阴阴一笑,“娘娘莫要忘了,这可是皇上的旨意,娘娘难道想要抗旨不成?” 想到轩辕无痕,端妃的眸中闪过一抹羞愧的尴尬,再怎么说,她也曾是他父皇的女人,如今却又和他在一起,他会不会嫌弃她?她偷偷望了轩辕泽一眼,看着他俊逸如玉的脸庞,想着日后可以和他朝夕相处,她的心中又有了无限的向往!可是,要废了他的手脚,她是怎么也不会做的。他是那样尊贵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甘愿受到那种屈辱,到时候变成废人,他定不会苟且偷生。 不,她不想看到那样的他,她只希望他好好的活着,健健康康,哪怕没了身份地位,只要和他在一起,粗茶淡饭也好,麻衣布裙也罢,她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怨尤。 “他如今已没了武功,对九皇子也构不成半点威胁,你只要放过我们,我保证会带着他走的远远的,北疆,西域,哪怕是南荒之地,总之有生之年我们都再不会踏入月华的土地,好不好?”端妃的声音带着颤抖,更带着殷切的哀求。 “不行。皇上的旨意不可违抗。”黑衣人重重的冷哼一声,“既然端妃娘娘不肯配合,那就休要怪我们无礼了。”黑衣人有些不耐的一挥手,就有同样装束的黑衣人走了过来,一边一个,将端妃拉到了一边。端妃不断的挣扎着,哀求着,可那些人根本就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撕咬,拳打脚踢,可那两个黑衣人完全不为所动,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走了过去,捡起了地上的匕首,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向轩辕泽。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端妃不断的低喊着,哭求着…… 轩辕泽靠在桌子上,看着不远处的端妃,伏在桌子上的手渐渐的握紧,再握紧! 端妃的哭求,根本就影响不了黑衣人分毫,他嗜血的目光有些兴奋的看着轩辕泽,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匕首。锋利的匕首闪着冰冷的光芒,像极了死神的眼睛,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朝轩辕泽逼近。 终于,黑衣人眸中寒光一闪,手中的匕首没半点犹豫狠狠的划出…… 第四百三十七章 匕首刺入身体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分外清晰,轩辕泽有些错愕的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看着她惨白着脸对着自己笑着,嘴角缓缓滑出血痕,“对不起……我,我并不想伤害你!”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手抱住了端妃下滑的身体,入手的,是她背上温热的湿意,还有鼻尖传来的血腥味!他忙低头,一眼就瞧见了端妃背后只剩刀柄的匕首…… 同时冲进屋子的流风和流云包括那三个黑衣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了!没有人会想到,柔弱的端妃竟会冲到轩辕泽的面前替他挡下那致命的匕首! 黑衣人的怔楞只是一瞬,他们的目标是轩辕泽,一个废弃的妃子在他们的眼里什么也不是。眨眼间,他们就不约而同的扑向轩辕泽,流风和流云忙跃身挡上,五个人顷刻间就战在了一起。 黑衣人的身手很高,流风两人勉力能拖住,他们很快就将战场拉到了屋子外。 匕首扎的很深,殷红的鲜血不断的从伤口处流出来。轩辕泽不敢拔,只好找出随身携带的创伤药给端妃敷上。可惜伤口太大,并没有起什么效果。 端妃虚弱的靠在床边,看着轩辕泽紧张的为她敷药疗伤,苍白的脸上涌出一抹绚丽的嫣红。“你没有中迷药吗?那真是太好了!”端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虚弱。她可是集娇艳妩媚于一身的端妃娘娘,又怎么会面色憔悴奄奄一息呢?即便是死,她也要留给轩辕泽最美丽的一面。 想到这里,她费力的抬起手,在耳后努力的摸索了一阵,然后撕下一张薄如蝉翼的易容面具来。再抬起头,她就成了千娇百媚的端妃娘娘。 轩辕泽找了块干净的棉布压在她的伤口周围,回头看到她恢复成了自己的模样,微怔后依然继续手上的动作。习惯了端妃的张扬艳丽,看着如今苍白病弱的她,总会有一些不适应。 屋外的打斗还在继续,兵刃相撞的声音不时传来,听声音又有人加入了进来。 端妃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在悄悄流逝,虽然她并不想死,可她也明白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像在冷宫的那次,会‘死而复生’了。 她的这一生虽然不长,可也不冤枉。皇上的寵妃,极致的富贵,哪一样都不是普通女子可以求得的。只除了一样! “你不用忙了。”弯唇笑了笑,看轩辕泽的目光多了一份淡然。“生死有命,能在死之前见到你,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很高兴。”端妃的脸颊越发苍白,笑容也越发平和淡宁,使得她看起来像雨中的风荷,多了一种凄然的瑰丽。 轩辕泽也知道她的伤很重,也碍于男女之别,只是简单的上了药后就不再说话。 “殿下可还恨我?”他不说,可端妃却十分珍惜这难得的最后时光,忍不住低声道。 轩辕泽沉默了片刻,就在端妃失望的咬住嘴唇心痛不已的时候,他淡淡的回了句,“不恨。” 以前对端妃的憎恨,早在她毫不犹豫的挡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挡刀的时候,他早就已经不恨了。说到底,她只是个爱错了,错付了痴心的可怜人罢了。 端妃的眼睛突然亮了,整个人又仿佛有了活力,“不恨就好,不恨就好……”得不到他的爱,她如今没了怨艾,也认了。可她却不希望他还恨她……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落下,她哭着,心里却是甜甜的。 从她初进宫第一眼看到还是少年的他时,她的一颗心就再也不由自己了。十三岁的少年,身形挺拔如竹,容颜俊美如玉,整个人干净的就像是雪山之巅的镜湖之水,透彻而清亮。只一眼,她就发觉自己的心丢了! 这么多年的痴痴苦恋,她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的关心,让她几乎入了魔障。深宫的忌讳,帝王的薄情,都让她不止一次的想起他温润有礼的模样,幻想着他温柔的和自己相处时的画面…… 爱而不得,终究成殇。轩辕泽一直不近女色洁身自好,也从没有和那个女子传出轶闻,只一个自小定下的未婚妻。纳兰若雨端妃见过,美丽倒是美丽,身份也够,可她总觉得配不上轩辕泽,而轩辕泽也一直对她表现淡淡。这让她觉得欣喜,她总有一种他不喜欢别人就还会是自己的想法! 可是,一个念儿的出现却将这一切打破了! 想到这里,端妃回过神来,念儿已经成了钦定的太子妃,他又心心念念的爱着疼着,她的羡慕祈求也只有等到下辈子了! “贺兰雪……很好,能……配得上你。我……终究没有那个福气……”端妃的眼泪一直在流,嘴角却含着笑意,只是笑容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看着心爱的人和别人恩恩爱爱绝对是件让人撕心裂肺的事,可她就要死了,也看开了,也唯有这一声祝福了! 轩辕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尽力安慰她,“你不要多说话,张太医在,他一定可以救你。” 端妃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没有多少时间了。”她觉得有些累,眼前的人影也有些恍惚,却使劲撑着瞪大眼睛不让自己陷入沉睡。“那个暗格后面……有一个松动的砖头,里面……有我……放的一些东西,很重要……你一定要仔细看!” 一大段话说完,端妃觉得自己的力气都用完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想要看清楚轩辕泽的容颜,想要努力的记住他的样子。可是,她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光晕,不论她怎样努力都看不清楚。她急了,胡乱的伸出手在前面摸索着,想要抓住什么…… 轩辕泽终究还是在端妃将要跌倒的瞬间,将她抱在了怀里。 “木牌是……梅妃……的东西,她……巫族……”最后,她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只是软软的靠在轩辕泽的肩上。其实,她还有很多的话想要讲,她想要提醒轩辕泽一定要小心皇上,想要告诉他有关梅妃的秘闻,可是,她再也开不了口,再也没有了力气。在她完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她微微的笑了! 虽然不能和他长相厮守共度一生,不过能死在他的怀里,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直到她完全的停止了呼吸,轩辕泽才拔了匕首将她抱起来放到闖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转身走到画像前,伸手摸索着找到了端妃所说的砖头,然后找到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他也没有细看,揣到怀里快速走了出去。 门一开,守在门口的流风和流云立刻迎了上来叫了声,“殿下!”流风朝轩辕湛的身后看了看,目光中露出了然。 轩辕泽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见他们虽然都受了伤,不过精神还不错,想来只是皮外伤。院子里还有七八个人在激战,黑衣人和暗卫各半。看到轩辕泽一身轻松的出来,为首的黑衣人剑锋一转,身体以一种近乎诡异的速度快速的朝他扑来,流云忙挥剑迎上。不过,他的身手和黑衣人想比还是差了一大截。流风见他吃力,也纵身跃了上去。 轩辕泽看到黑衣人的身上也挂了彩,却还在奋力搏杀,眉头皱了皱突然出声道,“早就听闻魅卫首领的武功高绝,今夜一间果然不同凡响。” 正在打斗的黑衣人听到后身子一震,他皱眉看了眼轩辕泽,突地打了个手势,收剑跃到他面前三步远的距离。与此同时,打斗的几人都停了下来。 魅卫?流风和流云惊诧的互望一眼,快速跃起站到了轩辕泽的身后。 “太子殿下怎么会知道皇室魅卫?”黑衣人紧紧盯着轩辕泽的眼睛问。 “阁下以为本宫是如何知道的呢?”轩辕泽同样冷冷的反问。 “阁下以为本宫是如何知道的呢?”轩辕泽同样冷冷的反问。 黑衣人沉默了,握刀的手反复的握起又放开,似是在纠结什么。轩辕泽也不催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终于,黑衣人扔下了手中的刀,单膝跪地恭敬的道,“魅卫首领魅枭参见太子殿下!”其他四人也随后跪下。 “魅一” “魅三” “魅七” “魅九” “参见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轩辕泽温和一笑道。他只是看到了魅枭那诡异的轻功身法,才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没想到他们真的是。 流风和流云都瞪圆了眼珠子,天啊,这几人真的是传说中的皇室魅卫?他们可是不止一次的听人提起过魅卫这个名字。传言皇室魅卫个个身轻体键,行动如魅影随行,最适合打探消息和蛰伏。他们平日里并不会轻易出现,至少流风和流云两个人在宫里这么多年了,一次也没有见到过。 传言,魅卫是历代皇帝手中的一支隐卫,直接掌握在皇帝的手中,除了皇帝不听命于任何人。 而只有储君,才会知道魅卫首领的名字! 第四百三十八章 魅卫,一直是月华皇室最隐秘的存在。 而魅卫,一直都是掌握在皇帝的手中,能同时掌控的,也只有下一任储君!从月华开朝至今,魅卫一直都 是独特而神秘的所在。他们特立独行,武功高绝,一身轻身术更是天下之最。而更为神秘的是,他们历代 的首领名字,都只有皇帝才知道。换句话说,就是谁知道了魅卫首领魅主的名字,谁就掌握了整个魅卫, 而他必然会是下一任的帝王。 魅卫是绝对的忠君者,他们从被挑入魅卫开始,就一直被训练和教导要如何忠心。可以说从开朝至今,魅 卫中就没有出现一个背叛皇室者。而魅卫首领每十五年就会换一次,魅枭这个首领也是刚接任两年,他相 信,除了皇上和魅卫外,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名字。而轩辕泽会仅仅就凭着一个轻功步伐就知道他是魅卫首 领,除了有人特意告诉他,魅枭想不出别的答案。而能知道每一任魅主的名字的人,一直以来都只有历任 的皇帝了。因为魅卫首领并不是如别的隐卫那样,会经过层层选拔,有能力者任职。而是早早的就由前任 魅主挑好人,更是在下任魅主还年幼的时候就严格训练磨砺,然后在年限到后顺利接任。 轩辕无痕和轩辕泽之间的关系众所周知,魅卫自然更是明白,要不然也不会接到命令赶来这里隐秘埋伏, 周密计划想要刺杀他。可当轩辕泽一下子就认出魅枭的身份后,他就明白,轩辕泽是太上皇认定的储君! 魅卫要效忠的,永远都不会变,可若是皇上和太子的决策出现矛盾,他们也还有自己的处理方式。只不过 现下,他们对轩辕泽由最初的敌视而变得恭敬了。 轩辕泽能认出魅枭的身份,并非仅仅是猜测,而是他确切的知道魅枭的身形和体貌特征。就凭这一点,魅 枭就不敢再对他不敬! “要不要给你们拿创伤药?”轩辕泽也没想到一下子就将魅卫收服,不过适当的收买人心却是很有必要的 。至少,暗杀的队伍中就会少了一支足以让他惊心的力量。 “谢殿下关心,我们有自带的伤药。”魅枭恭谨的拒绝了。 不过他的拒绝早在轩辕泽的意料之中,他也不在意,点点头道,“如此,你们就先下去休息吧。”他并没 有再在刺杀这件事上做过多的纠葛。 魅枭五人恭敬的行了礼,很快隐身在了黑暗中。 流风朝着暗夜怒了努嘴不服气的低声道,“传言魅卫武功高绝,今夜一见,也不过如此!”流云也认同的 点点头。 “不过如此?”轩辕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们以为今夜这就是魅卫的实力?这你也太小看了 他们!要不是他们中了白太医特制的消功散,别说你们三个,就是三十个,也只有被人屠杀的份!” 轩辕泽说的颇有些不留情面,可他们却知道这就是事实。如果魅枭几个没有中了消功散,流风和流云三人 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对手。甚至于,也不会撑下多少招。 魅卫的神秘和厉害,绝不是世人所知道的传言那样…… 流风和流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既有尴尬,也有羞愤!殿下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的。亏他们刚才还 在心里不屑鄙视别人,岂不知自己才是最弱小的存在! 轩辕泽不再理会二人的小心思,传声让隐在四周的暗卫出来,吩咐了几句,转身出了院子。 月光依然清冷,虫鸣声也依然清亮,可听在轩辕泽的耳中,却莫名的多了一份凄然的情绪。 端妃的死,多多少少也有些他的责任在里面。纵然他对端妃依然不喜,可对着一个为了他不惜牺牲自己性 命的女子,他却再也不能生出厌弃来!以往,他对端妃的报复并没有留半点情面。和侍卫通,奸,对于一 个妃子来说,无疑是致命的罪过。那一次,轩辕泽并没有半点心软,相反的,还有那么一点点快意。可如 今,一个不择手段设计他,觊觎他的女子,却为了救他死在他的怀里,他的心如果还能保持平静无波,那 他也就不是轩辕泽了。 深夜的山村除了虫鸣和风声,再无其他声音。本就人不多的村子,一到夜里就越发寂静,就连灯光也不曾 露出半点。 突地,一个暗卫出现在轩辕泽的面前,行礼道,“禀殿下,那些村民已经安置好了。” 轩辕泽点点头,也不说话,挥手让暗卫退下。 流风和流云远远的跟了上来,暗卫已经将端妃的尸体抬去掩埋了,那些昏睡的村民也被暗卫送回了他们的 家。明早醒来,他们也只是会以为自己睡了一个特别香甜的觉而已。想到端妃,两个人心中都是一叹。那 个女子美则美伊,却太过放,荡和不安分,以往,他们都是深深厌恶和唾弃的。可今夜这个让他们讨厌不 喜的女人,却为了救太子殿下而香消玉殒。这下子,他们都不知道是应该厌恶还是感激了。因为他们知道 ,即使端妃不扑上去相救,太子殿下也不会有半点事。可端妃不知道,她也拼了性命的相救了…… 端妃死了,可她的人情却要被记着。 流风偷偷的看了眼前面的主子,不管怎么说,端妃也算是得逞所愿了。她虽然不在了,可主子的心里总是 会留下痕迹的。这难道,就是端妃甘心赴死的目的? 走进居住的院子,张太医迎了上来,“殿下,您的身体……”早就知道那个灵儿会做手脚,尽管殿下已经做了准备,张太医还是担心。是药三分毒,对身体总有坏处。 “我没事,白太医的药自是极好的,倒是那些魅卫吃了亏。”轩辕泽微微一笑道。但张太医还是不放心,有些紧张的道,“还是到屋里让臣给殿下把把脉吧。” 轩辕泽没有拒绝,他知道张太医是担心他的身体,很是顺从的进了屋子,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主动将胳膊放到桌子上。 张太医板着一张脸,很是严肃的将手指搭到轩辕泽的手腕上,细细的诊脉。好半天后,张太医才松了眉头长出了口气道,“殿下的身体无损,内力也充沛。这样,微臣就放心了。” 轩辕泽笑着放下挽起的袖子,“你和白太医的医术,可是无人能超越的。” 在宫里,有不少人都知道白太医是轩辕泽的人,不过因为他的医术很高明,为太医院之最,没了他疑难杂症其他太医没有把握诊治,轩辕无痕就一直容忍着他。而没有人知道的是,张太医才是轩辕泽埋在太医院的一颗不起眼的棋子。他的医术不凡,且和白太医是师兄弟,而这层关系,除了他们本人和轩辕泽外,无人知晓。要不然,张太医也不会被轩辕无痕暗中授命到江南来监视轩辕泽了。更不要说对这次的刺杀反击的如此漂亮了。 张太医只是负责将轩辕泽一行人的踪迹汇报上去,其他的他就不是很清楚。暗杀,那是肯定会有的,只是具体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幸而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要不然,就凭着魅枭几人……轩辕泽的眸子暗了暗,也更加坚定了将魅卫收为己用的想法。而这收,绝不是普通的收服,他要的是绝对的忠心不二! 张太医站起来准备离开时又想到什么,忍不住问了句,“那些刺客可是都伏诛了?”话一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主子的事,是不该他私自打听的。张太医慌得低头请罪,“微臣逾越了,请殿下责罚。” 轩辕泽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无妨,你是本宫的人,有些事,本宫自不会瞒你。那些刺客是皇族魅卫。” “魅卫!”张太医大惊失色。在宫里多年,他也曾听到过关于魅卫的传言,却没想到,这一次刺杀,皇上竟然动用了他们。不过,看太子殿下并无损伤,他的心瞬间就安了。张太医知道,皇族魅卫一般是轻易不动的所在,而皇上竟用如魅影般存在的隐卫来暗杀太子殿下,他的心该是有多狠?不用抬头,张太医也可以估料到轩辕泽此刻心里的伤悲和哀痛…… 他不敢说安慰的话,那样就显得他洞悉了这皇家如此不堪的隐晦。可他又实在不忍看轩辕泽悲痛的表情,几番思量之后,张太医就找了个借口告退了。 张太医脸上流露出的关切轩辕泽看到了,可他却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少悲伤。不是他不伤心,而是从小到大的这十几年里,他的心早就被伤的麻木,而今面对再惨厉的伤害都不会再起一点点的波澜。 “流云,进来。”突然,轩辕泽对着无外喊道。 流云应声进入,恭敬的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轩辕泽没有说话,提笔在一张纸上分快的写了几行字,吹了吹墨迹,待干后收进一个小竹筒里,递给流云,“将这消息传进京中去。”有些事,他觉得自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始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魅卫的事,轩辕泽简短的告诉了贺兰雪,对于端妃的死,他没有说。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暗卫传送的消息虽然隐秘,可也不是万无一失,他不希望有人知道端妃的事。那个女子的好与坏,都已经 成了过去,他不希望在她死后还被人议论不休。 手指无意间摸到了袖中的木牌,心中一动,想起了刚才找到的小册子,忙掏出来,对着灯光仔细的看。巴 掌大的小册子,纸张很好,看着有些年头了,微微有些泛黄。轩辕泽打开,看了两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个小册子上净是些奇怪的画符,他根本就不认识。又翻了几页,依然没有一个文字,他索性收了起来 。 巫族?端妃好像提到这个名称。隐约的,他好像记得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过这个族名。据说是一个颇具神秘 的民族,族中由长老统治,每五年选一位圣女……其他更详细的,就没人知道了。 莫非,梅妃是巫族圣女?传言每一代巫族圣女都美艳无双,而梅妃的美丽自然称得上美艳二字,想到这里 ,他拿出拿块沉香木的牌子。木牌雕刻的十分大气且粗狂,最上面有一个飞鸟的图腾,周围枝蔓缠绕,中 间一个像是字的符号,他努力辨认了半天无果,就又收到了怀里。 暗卫的速度很快,一个时辰后,流风进来禀报,说端妃已经入土,“另外,暗卫在一口枯井中发现了一具 年轻女尸,已经找了村民辨认,正是何灵儿。” “一并掩埋了吧。”轩辕泽叹了口气道。既然端妃是冒充的,那么真的何灵儿很有可能早就遭了毒手,今 夜暗卫的发现也是证实而已。 流风走后,屋中重新归于静寂,轩辕泽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京中,贺兰雪接到轩辕泽发来的消息已经是五天后了。 “阿紫,让那些人加快速度,务必要在太子殿下回京前将一切搞定!”将手中的纸条销毁后,贺兰雪冷声 吩咐道。 阿紫神色一整,脆声道,“奴婢马上就去。” “让他们不要吝啬钱财,目的最重要。” “是。”阿紫快速离开。 “公主,太子殿下是不是快要回来了?”小菊见气氛有些紧张,笑嘻嘻的凑上来打趣道。 阿碧和阿萝一听,都笑着看着贺兰雪,眼神都透着趣味。 被三个丫头如此盯着,贺兰雪的俏脸立刻就红了,嗔了声,“死丫头找打是吧?”上前两步去拧小菊的脸 蛋。小菊躲了一下没有躲过,只好吓得闭上眼睛呲着牙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惹得阿罗和阿碧笑的直不起 腰。 贺兰雪也被小菊的模样逗笑了,不过她并没有手下留情,将小菊秀气白嫩的脸蛋捏的变了形,不是眯眯眼 就是鼓个包。阿碧和阿萝在一旁看得直笑,贺兰雪也乐的不行。几人笑笑闹闹,屋中的气氛也欢快不少。 笑闹间,南宫墨走了进来,见贺兰雪的手还捏着小菊的脸,也忍不住笑道,“公主这是捏面人呢?” 众人笑的更大声,小菊则‘一脸哀怨’可怜兮兮的讨着饶,“公主,奴婢的脸虽然不好看,可也勉强能入 眼,你要是捏坏了,奴婢可不依!” “也是,捏坏了嫁不出去可就不好了。”贺兰雪终于发觉了这个‘严重’的问题,又使劲揉,搓了几下,才 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小菊的脸。 “公主!”小菊羞恼的跺脚,又饿狠狠的瞪了南宫墨一眼,才捂着脸跑了出去。阿碧和阿萝相视一笑,“ 奴婢去看看那丫头。”她们知道南宫墨来了,肯定是有事要说。 看着三个丫头相继离开,又想到小菊离去前瞪大的眼珠子,南宫墨有些委屈的摸了摸鼻子道,“怎么瞪我 ?我又没惹她。”他是在帮那丫头逃离贺兰雪的‘魔爪’好吗,怎么做坏事的没事,他倒成了替罪的了? 贺兰雪自然知道小菊瞪南宫墨的一眼,是因为他的话引出了自己说的嫁人一词。女孩子脸皮薄,害羞了!不过这话,贺兰雪自是不会说,让南宫墨坐下后问道,“皇室魅卫的事,你知道多少?” 南宫墨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回想了一下道,“听说过,不过不太详尽,据说十分厉害。” “嗯。这一次多亏殿下棋高一着,早早就让白太医配置了各种药带着以防万一,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贺兰雪到现在都还觉得心有余悸,虽然轩辕泽说的轻描淡写,可能被他看重一心想要收服的魅卫又怎么会是等闲之辈?当时的情形肯定惊险万分…… “是啊,多亏了白太医的香料。”南宫墨叹息一声,柔和的眸子一瞬间锋芒毕露。“想不到宫里的那位如此的肆无忌惮,连轻易不用的皇室魅卫都使了出来,这是不除掉殿下誓不罢休了。” “从当初指派殿下去江南赈灾开始,那位就没有打算让他回来,会有此动作也不奇怪。”贺兰雪嘲讽一笑,“如今江南的灾情已经缓解,灾民的后续安置也接近尾声,殿下不过几日便会请旨回京,我们一定要赶在殿下回京前,将京中的一切事宜安排好。”贺兰雪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轩辕泽回京,势必会和皇上有一场殊死搏杀,她们只有尽量在他回来的时候,将隐患降到最低! 瑞王府。 轩辕瑞看着暗卫送来的消息,眉头皱了皱,“失去了太子的踪迹?怎么可能?”他冷声喝问道。 姚永低着头,低声道,“负责跟踪太子的暗卫也不见了踪影,估计人已经没了。” “一群饭桶!”轩辕瑞一掌将桌子上的信件扫到地上,厉声道,“只是让他们跟个人都能把自己跟没了,本王还能指望他们做什么?”同样都是暗卫,他的人总是将事情办糟。这样的人,他还怎么指望他们去和太子,和轩辕湛争? 姚永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王爷,俞先生来了。”侍卫在书房外通报。 “请俞先生进来。”轩辕泽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坐直身子吩咐道。 姚永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里从没有如此刻这般感激俞先生的到来。 “属下参见王爷。”俞先生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看到轩辕瑞恭敬的行礼道。 “先生不必多礼,本王正要让人去找先生呢,没想到先生就来了。”看到俞先生,轩辕瑞狂躁不安的心慢慢的沉寂下来,脸上也挂了笑,又恢复了文质彬彬的模样。 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找俞先生商量,一见到他,仿佛他的心都安定不少。 “属下刚才听太子请旨回京的奏折已经进了宫,猜到王爷一定会找属下,就忙过来了。”俞先生脸露关切,“王爷,太子这时候可不能回京啊!” 轩辕瑞心头一震,好半天才抬起头看着俞先生,久久的注视着他。俞先生丝毫也不畏惧他的审视,坦然的站在那里,等着轩辕瑞开口。 大约过了盏茶的功夫,轩辕瑞才幽幽的开口,“有什么话,先生但说无妨。” 俞先生突地上前一步跪倒在地上,压低了声音红着眼睛道,“属下知道王爷和太子殿下兄弟情深,可古往今来,这九五至尊的龙椅可只有一把。王爷是重情重义之人,可太子呢?他明知道王爷喜欢贺兰公主,却还是使了手段将公主夺了去。他请旨要求皇上赐婚的时候,可曾想到王爷你的心情?” 轩辕瑞的眼睛慢慢的变得血红,抓住椅背的手指也因为用力而青筋毕露,泛着白色。俞先生的话,很是成功的将他心底的怨愤一点一点的勾起,慢慢的堆积,且越来越多。 姚永有些担忧是想要开口,却诺诺的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开口。这个时候,他要是敢说什么话,王爷肯定不会饶了他…… “王爷龙章凤姿,文韬武略无一不优,月华将来要是交到王爷手上,属下相信定会开创一番盛世伟歌,这无疑是月华百姓的福气啊!”俞先生说的激动,精明的眼眸里不断露出崇拜和赞赏的神色。他的语气和神情,无一不是将轩辕瑞心底的那丝丝自大和优越感越激越多,不断膨,胀的野心也越来越大…… 恍惚的,他也觉得,唯有自己才是最适合坐上皇位的那个人! 姚永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主子,他自然也希望轩辕瑞能成为太子,继而成为皇上。那样,他可就不仅仅是一个王府的亲卫长这么简单了。依王爷对他的信任和看重,随便封个将军什么的自然没问题,闹不好,还会封个侯爷什么的。前朝就有许多有从龙之功的近臣都封侯拜相的…… 可是,没了太子殿下,还有一个得皇上寵爱的九皇子啊! 俞先生仿佛知道姚永此刻心中所想,话音一转道,“虽然皇上现在钟爱九皇子,可九皇子毕竟还未及冠,处理事情的能力自然比不上王爷。要是他再一不留神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俞先生的眼睛狠辣的眯了眯。 轩辕瑞心中一动,除掉轩辕泽并不难,毕竟他一直就不得皇上的心,就算他不动手,皇上估计也不会容他。可,要说到轩辕湛,他就不得不要慎重的思考一番了。要说轩辕泽一直就不得圣心的话,轩辕湛可一直就是皇上心中最合适的储君人选,皇上可是打小就将他做储君培养,那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江山送到他的手上的。要除掉他,可就有些难度了!轩辕湛的暗卫,可不是他身边的这些废物点心可比的。 可是,人生哪能没有意外,要是轩辕湛突然出现什么,比如惊马之类的小事的话,那可就说不好了!马惊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就会摔断胳膊腿的,历朝历代可没有那个皇上会是瘸子的。到那时,皇上即使再不愿意,也只有将皇位传给他了! 至于一直平庸无争的三皇子四皇子,则被他直接忽略了。 俞先生见轩辕瑞被说的动了心,继续不遗余力的劝说道,“王爷,机会稍纵即逝,半点也犹豫不得呀!” 轩辕瑞低头,对上俞先生的眼睛,被他眼中炙热的壮志豪气所感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好,通知暗卫,全力击杀太子!” 第四百四十章 江南的赈灾在轩辕泽的努力下,终于有了成效。百姓的生活逐渐恢复了安定,一切在慢慢的步入正轨。所 以,对于轩辕泽的请旨,轩辕无痕即使再不愿意,也只有同意。 九月初二,皇上下旨,准许轩辕泽回京。只不过,他只能带着自己随侍的亲卫一起回京。五千西卫军则另 外有旨,要留在江南继续维护治安。 对于西卫军的留下,轩辕泽并没有多少意外。维护治安只是个华丽的借口,真实目的不过是将他身边可用 的力量减到最弱而已! 在圣旨到达的当日,轩辕泽就带着流云流风以及张太医并三十八名侍卫出发了。此时他知道京中等着他的 只怕会是血雨腥风,这一路更是刀光剑影暗杀不断,可他义无反顾,因为那里有他要保护的人! 匆匆行了两日后,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叫柳树湾的小村子。柳树湾,只听名字就知道村子里多柳树。时值黄 昏,正值饭时,远远望去,村中各家各户的烟囱上,都飘着袅袅的炊烟。偶尔,有两三声狗吠传入耳中, 静怡而美好。 一日的匆匆赶路,一行人都是又累又渴,看到炊烟,就会想起热腾腾的饭菜,也更增加了饥饿感。流风勒 住马缰,问道,“爷,我们进村?”见轩辕泽点头,就有一个侍卫打马前去打探。很快,侍卫回来,示意 并无异样,轩辕泽一夹马腹,当先奔了出去。 村子并不大,一进村就看到有老人在街道上行走。看到众人,老者有些惊慌,流云下马上前安抚,“老人 家,我们是进京路过贵村,想借宿一晚,不知哪户人家方便?”四十多人,也不是小数,普通人家哪里有 这么多的空房间?不过,村长之类的估计还可以。 老者瞪大眼睛,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轩辕泽的脸上。看到他如谪仙般俊美的容颜,饶是老者这 般岁数也露出惊艳的表情。随即他怕是想到了什么,慌得扔下手中的柴火,就趴在地上磕头。嘴里嚷着, “见过贵人,见过贵人。” 老者再在乡间孤陋寡闻,也知道能领着这么多侍卫出行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轩辕泽下马,流风忙上前扶起老者,众侍卫也都下马而行。 “我们村长家地方大,贵人跟老汉来。”老者被扶起来,忙点着头在前面领路。 村长的屋子在村中,一路上有好些人听到动静出来看,看到带刀的侍卫都吓得缩了回去。老者上前敲门, 少时,有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探出个脑袋看了看问,“你们找谁?” 老者忙笑着说道,“小木头,快去告诉你爷爷,说有贵客来了。” 小孩又再一次看了看,见到侍卫腰间的佩刀,缩了缩脖子,啪的闭上了门,匆忙的跑远了。老者显然是没 料到孩子会再一次关上门,偷偷瞧了眼轩辕泽的脸色,有些歉意的道,“小孩子不懂事,贵人不要见怪。 ” 轩辕泽温和一笑,“无妨。” 他的笑恍若璀璨星光,刹那照耀了人的眼睛。老者看呆了,半响才想到这么无状的盯着别人看是十分不礼 貌的行为,慌忙低下了头。 很快,门再一次被打开,三四个人走了出来。领先的是位六十几岁的老人,身形不高,面目威严,看着很 精神。他的身后站着两个青年男子,开门的那个小孩紧紧偎在一个男子身边。 “村长,这几位客人想借宿。”带路的老者上前一步指着轩辕泽一行人道。 村长有些精明的目光在看到轩辕泽后,面上一惊,忙恭敬的上前一步道,“山村简陋,多有不周,望贵人 不要见怪。”说完,让开了身子。他身后的儿子孙子也忙避在一边,让出大门的位置。 轩辕泽不知道这位村长猜没猜到自己的身份,不过从对方瞬间恭敬的神色看来,估计也猜到了。不过,既 然村长没有点明,他也没必要自爆身份。当下点点头,说了句打扰了,领先走了进去。 不管是富庶之地还是贫瘠之乡,有点权利的总会比普通人富足些。村长的家是两进的院子,十几间墙砖大 瓦房,住四十个人是有些拥挤,不过侍卫们都好说,挤在一起就完事。村长妻子带着两个媳妇忙着烧水做 饭,村长的儿子则将马牵去喂食。一阵忙乱之后,众人用了饭,都去休息。 轩辕泽和张太医并流云流风一间屋子,其他侍卫分了三个屋子。赶了一天的路,都有些累了,简单的洗漱 后院中很快恢复了平静。 屋子里,轩辕泽靠在闖边,闭着眼睛。流云和流风抱着剑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张太医则在桌子上摆弄着 药材。 旁边村长住的屋子里,一直有声音传出来,有孩子的嬉闹声,也有大人的呵斥声。不久,听着有脚步声慢 慢的走了过来,一直到四人居住的屋子外停住。 流风和流云睁开了眼睛,张太医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向门口。 “砰砰……”很小声的敲门声。 “进来吧。”轩辕泽坐直了身子,眸中冷光闪过。 门吱唔一声缓缓的开了,小男孩有些害羞的脸在门后一闪后就缩了回去。接着,他又好像被人推搡着踉跄 了一下跌进了屋子里。 “你干什么呢?”小男孩有些羞恼的对着门外喊。 “嘻嘻……”一个小女孩捂着嘴笑着跑了进来。看她的样子,大约五六岁,圆脸大眼,很是可爱。她跑进 屋后站到小男孩的身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轩辕泽问,“大哥哥是京城人吗?” 面对如此天真无邪的孩子,很少有人会不喜欢,更何况是轩辕泽呢,他笑着对小女孩招了招手,“嗯,大 哥哥是京城人。” 小女孩跑了过来,流风想要阻止,被轩辕泽一个眼神阻止了。流云瞪了他一眼,两个人都提高了警惕。 “大哥哥长得真好看。”站在轩辕泽的面前,小女孩仰着头,看着灯光下俊美如玉的容颜,漂亮的大眼睛 里流露出不符合年纪的痴迷。 “你也很好看,长大更好看。”轩辕泽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道,看着小女孩,他就好像看到了轩辕紫晴般 ,神色越发柔和。 “谢谢大哥哥。”小女孩不知什么原因,脸上的神采突然黯淡下去,低下头眸中暗色一闪,不过很快就抬 起头,依旧扬起笑脸欢快的道,“谢大哥哥吉言。” 小男孩看着流风和流云一脸戒备的站在两侧,很是识趣的对妹妹喊,“妮儿,该走了,贵人要休息。” “哦。”小女孩有些不情愿的看了眼哥哥,有些依依不舍的对轩辕泽摆摆手,“时间不早了,大哥哥早点 休息吧。”说完,一转身朝男孩跑去。 “等等。”轩辕泽叫住了她,对着流云抬了抬手,流云会意,从袖中掏出两颗金灿灿的花生来,上前两步 给兄妹俩一人一颗,“我们爷给你们的,拿着玩。” 金花生制作的很是精致,小女孩欢喜的拿在手中,来回翻转着把玩。小男孩毕竟大一些,且家境的关系, 也知道金子的贵重,将金花生捏在手里弯腰行了个礼,“谢谢贵人。” 小女孩也跟在哥哥的后面有样学样行了个礼,嘴里说道,“谢谢大哥哥。” 此时,院子里传来了妇人的呼唤声,兄妹两个应了声,跑着远去了。 这一夜再无其他事,众人很是难得的睡了个好觉。天一亮,流风就跟村长告辞,并送上了五十两银子作为 答谢。村长不肯要,推辞不过才收下,领着儿子孙子将众人送到了村口。 众人继续匆匆赶路,一路风餐露宿,却也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众人越发谨慎,避过树林山道,专挑大路 走。轩辕泽早有吩咐,众人都绕着村庄走,尽量避开人多的村庄。 傍晚时分,众人赶到了一座破旧的寺院里。有侍卫进去查探了一番,见无异样轩辕泽才一起进入。简单的 休整之后,所有人都面色凝重,他们明白,今夜怕是不会安宁! 果然,二更刚过,寺庙突然被扔进来许多燃烧的火把! 尽管众人早有准备,还是被漫天飞舞的火苗吓了一跳。待他们跑出屋子,就立刻被数名黑衣人包围了。 “殿下,你没事吧?”流云看着从烟尘中出来却丝毫不见慌乱的轩辕泽后忙问道。 “没事。”轩辕泽朗声答道。几十个侍卫呼啦啦将他围在中间,纷纷拔剑相对黑衣人。 “杀,格杀勿论。”黑衣人中,不知谁大呼一声,顷刻间数把刀剑纷纷朝轩辕泽刺过来…… 侍卫们举剑迎上,两方人马瞬间激斗在一起。混战中,不断有人受伤,且黑衣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刀剑上喂了毒,有不少侍卫都中毒倒地。流风急了,不敢恋战,忙在侍卫的掩护下拼命拉着轩辕泽离开。 漫天的火光,刀剑相撞的声音一直传到很远! 第四百四十一章 黑衣人的目标是轩辕泽,见他离开,也不纠缠,呼啦啦尾随而来。有留下的暗卫护着张太医出来,忙上前诊治解毒。 暗夜中,轩辕泽一行十几人在夜色中飞奔,后面黑衣人紧追不舍。 大约奔了有一里地后,轩辕泽站住了,转身,冷冷的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大约有三四十个,见轩辕泽站定了,立刻有人手一挥,黑衣人四散开,将他们团团围住。 轩辕泽看了看四周的黑衣人,眸光一冷,淡淡的启唇,吐出一个字,“杀!”想要他命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他都懒得再问了。 随着他话音落,所有的侍卫都提刀跃出,速度竟是比刚才快了不少。刀光森冷,就连周围的气温也仿佛突然间下降。 为首的黑衣人脸色大变,惊呼一声小心,就和流风厮杀在一起。只怕,刚才太子是藏拙了! 轩辕泽腰间的软剑出鞘,剑光凌厉如蛟龙,翻转间就有两名黑衣人受伤。流风和流云憋屈了一路,早就满腹火气,此刻出手也毫不留情。 渐渐的,黑衣人这方就有些支持不住,他们甚至在轩辕泽的手中都走不下十招就被他斩杀。侍卫却是越战越勇,有主子在前冲锋陷阵,他们怎甘心落后? 暗夜中,此起彼伏的哼声不断响起,眼看着黑衣人就剩下十几个还在苦苦挣扎。 流风隔开一个黑衣人的剑来,不屑的冷哼一声,“你们主子就派你们这些废物点心来?还不够小爷我活动筋骨呢!”说话间,手下的动作不慢,又有一个黑衣人被他一剑刺穿了大腿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自己人越来越少,黑衣人中有不少眼中已经出现了畏惧之色。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就算是死士,也有着属于人的求生的本能。没有人能坦然无畏的去面对死亡! 有几个黑衣人已经做出了要逃命的姿势来,流云看到了,扬剑大声道,“想逃?没那么容易!”几招就将黑衣人的退路封死。 为首的黑衣人喘息着道,“太子殿下难道真要赶尽杀绝?”轩辕泽收剑,冷冷的看着。 流风冷笑一声,“你们主子可是吩咐过你们要适可而止?” 黑衣人无语,他们主子下的令可是全力击杀,生死勿论! 流云嫌流风罗嗦,直接踢倒一个黑衣人,嚷道,“和他们废什么话,给我杀!” “太子殿下既然要杀,就连这两个孩子一起杀吧!”为首的黑衣人一挥手,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人来,且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小孩子被堵住了嘴巴,支支吾吾的直挣扎。夜色中,也看不清楚脸,只是瞧着像六七岁的小孩。其中一个孩子可能看到了轩辕泽,拼命扭着脖子朝着他哼哼。 看到他们,轩辕泽眸中一暗,流风和流云互看一眼,眼中都露出郑重之色。 能在最近和他们有牵扯的,就只有柳树湾村长家的两个孩子了。 果然,有人扯掉了孩子嘴里的东西,就有小女孩凄厉的哭喊声响了起来,“大哥哥,大哥哥救我……呜呜……坏人……爷爷……”孩子哭的断断续续,抽噎的声音在暗夜中分外揪人心弦。 “太子殿下只要放我们离开,我们就放了这两个小孩。”为首的黑衣人咬着牙看着身边挂彩歪歪扭扭的同伴,恨声道。 “哼,你们主子要是知道你们这么怕死,不知道会不会吐血?”流风鄙夷的冷哼了一声嘲笑道。 一般能被选中做刺杀暗杀的,都是死士为多。死士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宁死不逃的人。这群黑衣人苦苦追了一天,厮杀了半夜,见讨不了便宜就要逃跑,却似乎不是死士一贯的作风。难道,这些人不是死士? 黑衣人的身形微顿,却立马反唇相讥,“我们是好汉不吃眼前亏,银子虽多,也要有命花。废话少说,你们是放还是不放?” 流风和流云了然的互看一眼,果然,这些人不是死士! “好,你们只要放了孩子,我就放你们离开。”轩辕泽不忍看那么小的孩子惨遭毒手,几乎是没有思量就回答道。 黑衣人不想恋战,一挥手,两个人就将手中的孩子抛了过来,然后他们趁此机会匆忙离开。 轩辕泽和流风离得近,两个人忙飞身纵起,一人接了一个孩子在怀里。 “殿下,孩子没事……”流云忙上前想要接过孩子,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轩辕泽一声隐忍的轻哼!然后,他怀里的小女孩哧溜跳了下来,一个倒纵退出五六步远,看着他们得意的大笑……她的笑声尖锐刺耳,带着种得意的嚣张,再也不复以前的甜美悦耳。与此同时,流风怀里的男孩子也打了流风一拳,跳下来跑到了女孩子的身边,同样狰狞的笑着。 突发的状况,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殿下!”流风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刚好扶住轩辕泽摇摇欲坠的身体。“殿下!”流云惊呼,只看到轩辕泽左胳膊上被划开的伤痕,鲜血淋漓,颜色发黑,显然是有毒。 “哈哈……你们不用叫了,还是赶紧准备棺材吧,中了我们地龙双煞的毒,世间可是没有解药的。”远处站着的男孩子粗着嗓音大笑道,伸手在脸上一抹,显出一张苍老的脸来。女孩也同样的在脸上一抹,露出另一张脸孔,看上去有四十多岁。 “地龙双煞?”流云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轩辕泽吃力的摆摆手,看着那所谓的地龙双煞,声音依旧平静,“柳树湾整个村子都是你们的人,对不对?” 侏儒男人点点头道,“太子殿下果然聪明,只可惜你猜中的太晚了。那些人也可以说是我们的人,也可以说不是。我们夫妻只是负责接近你们,其他事不管。”男子说道这里,露出惋惜的神情来,“太子殿下果然是天人之姿,公子如玉。只可惜我们收了人家的钱财,只能如此。唉,只希望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要是问起来,太子可不要报我们夫妻的名字。冤有头债有主,太子殿下若要报仇,只要找那主谋之人即可。 ”说完,拉起一旁的女子,两人朝黑暗中一跃,转眼消失。 几个侍卫想要追赶,却早已来不及。此时,张太医和几个暗卫匆匆赶来,一看到轩辕泽的模样大吃一惊,忙,掏出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嘴里,看着他艰难的咽下去,才颤着声问,“殿下怎么会中了这么霸道的毒药?谁做的?” 流风咬着牙道,“是两个侏儒,自称什么地龙双煞,扮作那柳树湾的孩子模样,殿下这才着了道。要是让我抓住他们,一定将他们千刀万剐!” 有暗卫点了火把过来,围着轩辕泽的几人借着火光看到,轩辕泽的嘴唇已经发紫,胳膊上流出是血也已经成了黑色,只是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四肢绵软无力。流云忍不住红了眼圈,哽咽道,“殿下……” “快,将殿下找个地方安置,我要给殿下解毒。”张太医看着轩辕泽的脸色越来越差,忙对流风和流云道。几人这才警醒,忙小心的扶着轩辕泽朝前方走去…… 看着他们的身影越走越远,暗处趴着的两个人影这才站起来互看一眼,转身离去。半个时辰后,一封关于太子殿下中毒的迷信,在暗夜中迅速发出。 三日后,这封迷信就传进了皇宫,落在了轩辕无痕的书案上。 “父皇,太子真的中毒了?”轩辕湛有些兴奋的再一次追问。皇家隐卫的办事本领他还是放心的,可下意识里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再确认一次。 “嗯,这一次估计不会错。老六找了两个江湖人,此二人善毒,据说出自他们二人之手的毒药并没有解药。”轩辕无痕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来,再一次将纸条拿在手里反复的看着。 “没有到老六这一次竟下了狠手,精心布置了那么多天,还找了那么两个善易容的侏儒来,总算是不负朕望……”轩辕无痕又看了一遍,这才将手中的纸条凑近灯罩,点燃,然后他就那么举在手里看着纸条一点点化成灰烬。 那个人,也将要像这纸条一样,慢慢的枯萎,成灰,乃至永远消失…… “六哥和太子一向亲厚,没想到这一次六哥竟也下了狠心。看来,魏先生的功劳不小,父皇可要好好嘉奖。”轩辕湛脑中想象这轩辕泽中毒无治的模样,心情越发的好了。 “哼,痴心妄想的东西!”轩辕无痕冷哼一声骂道。 在他的心中,他的皇位除了他最疼爱的女人生的儿子,无论是谁也没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除了轩辕湛,其他人可不都是痴心妄想? 轩辕湛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他就知道父皇最中意的只有他! “父皇,您说轩辕泽的毒能不能解?”轩辕湛突然又想到什么,忍不住担忧的问。 “能解?”轩辕无痕冷笑一声,“你在外边这几年,难道没有听说过那个什么地龙双煞还有一个名字吗?” 第四百四十二章 轩辕湛这才恍然大悟,讨好的笑道,“儿臣资质浅陋,那及父皇这般博古通今,文史渊博!” 被喜爱的儿子这般夸赞,轩辕无痕心情越发愉悦,“你以为就老六那个样子,能找到这么厉害的人吗?” 轩辕湛恍然大悟,“儿子就说六哥怎么突然长进了,原来还是父皇的功劳!不过。这一次这功劳,六哥不想要也得要了!” 父子互望一眼,继而同声大笑…… 瑞王府。 轩辕瑞不断的在窗前踱着步子,心神不宁却又强装出一脸镇定。 姚永被他转的眼晕,却也不敢说半个字。 轩辕瑞又走了几步,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又低头想了一会,才冷不丁的问了句,“你说,太子的毒有解吗?” 姚永有些心疼主子,不忍看他继续纠结不安,看了下他的脸色,才小心翼翼的道,“太子殿下手下能人异士不少,说不定能研制出解药……”最后几个字,姚永自己都觉得假的不行,干脆闭上了嘴巴。可他不说,心里却是清楚的,自家主子虽然听了那个俞先生的话,对太子殿下痛下杀手,可他心中却是十分纠结的。一方面他既希望太子殿下不在前面挡路,可又不希望他死。另一方面他心中也明白即使太子不在,这皇位要想轮到他也不是那么简单容易,还有一个九皇子杵在哪里。可人的贪念有时候一旦被挑起,就会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明知道是妄想他却还要抱几分希望,假如轩辕湛也出了什么意外呢? 所以,轩辕瑞知道自己想要坐上那个位置,轩辕泽是最强大且必须要除去的对手!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却让他始终无法真正狠下心来。 如果,要是真的有解药的话…… 一想到这个可能,轩辕瑞觉得压在心上的石头仿佛轻了些。 太子府,阿紫在无意中听到这个消息后,大惊,慌忙跑去禀报贺兰雪。等她急匆匆赶到贺兰雪的院子时,发现南宫墨早已经先一步到了,正一脸凝重的和贺兰雪说着什么。旁边,几个丫头都脸色发白,默默的站立着。 贺兰雪一看到阿紫的表情,就知道她怕是听到了什么,“阿紫,现在流言已经传开了吗?” 阿紫点点头,能被她轻易听到的消息,怕是早就传的满京城都是了。 贺兰雪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冷了几分,“暗卫传出的消息,不过短短半日就能传的人尽皆知,这些人的速度还真是不慢。不过……”她冷笑一声,“他们要传,就让他们传好了。阿紫,吩咐下去,太子府的人有谁私下再传太子之事,立即打杀。” 阿紫猛然明白过来,忙点了点头跑着远去。她跑的急,差一点撞上匆匆赶来的剑兰。剑兰侧身避过后,想要问她,转眼间她已经没了踪影。剑兰有些纳闷,可一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也顾不上细想阿紫的行为了,施了礼后忙道,“公主,如今府里都在偷偷传……”她看了眼贺兰雪的脸色,才继续道,“说太子殿下中毒了……”剑兰不敢再说下去。 看贺兰公主的脸色,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才一瞬,剑兰的脸色苍白无血。 贺兰雪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屋中的几人,才缓缓的道,“你们都是太子和我信任的人,对你们我也不隐瞒,殿下,的确是中毒了!”贺兰雪深吸一口气,“至于中毒的深浅,我也不知道……”一句话说完,她的眼泪已经流出来了。 “公主。”阿碧咬着唇递上帕子,忍住眼泪低声安慰道,“只是些传言而已,公主莫要悲伤。说不定又是宫里的手段呢,这府里这么多人还等着公主主持大局,公主……”阿碧还想说什么,可看到贺兰雪刹不住的眼泪一颗颗滚落,她的话无论如何都再也说不出口。 “本宫没事,你们都先下去吧。”贺兰雪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对着几人摆了摆手。 几个丫头虽然担忧,可也知道自己在这里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互看一眼后,施礼退下。 她们一走,贺兰雪就一整神色有些郑重的对南宫墨道,“暗卫传来消息,无恙,勿慌。” 南宫墨眼睛一亮,眸中瞬间焕发出夺目的光彩,“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轩辕泽那么周密的计划和防备,怎么可能中了那什么解不了的毒? “此事绝密,府中只你我二人知道。其他人我们都不必理会,可宫中皇后娘娘那里……”南宫墨担忧的道。不管以什么方式,皇后娘娘是一定会得到消息的,到时候,皇后爱子心切,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可就不好办了。 “先瞒着,动用一切手段先瞒着。无论什么消息都不能传入凤仪宫。估计皇上一时半刻也不会想到皇后娘娘,让我们的人多注意宫里的动静就好。” 南宫墨点点头,贺兰雪的意思他明白。轩辕泽要是出了事,皇上首先要做的就是逐步的将他的势力拉拢或剪除。皇后总归是在宫里,没有了轩辕泽,对她也没了任何顾忌,不过,皇后一直贤淑慧洁,宫中的评价一直都很高,若她不出什么大的错处,皇后的位置乃至将来太后的位子都非她莫属。不到万不得已,皇上估计不会动皇后。可若是皇后知道轩辕泽中毒不治的消息,伤心愤怒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那可就说不准了。若那样,正好给了皇上欲处置皇后的借口! “皇后娘娘对太子的感情极深,若是知道他中了剧毒,怕是……”南宫墨有些担心皇后的身体会受不住。 “可若是皇后知道了真相,她的表现就没有那么真实,不真实,又怎么能骗得过老奸巨猾的皇上?”贺兰雪从大局着想,不赞同将轩辕泽没有大碍的消息告诉皇后。母子连心,皇后娘娘不知道真相,她的表现,喜怒,都至关重要,出不得半点差错。 南宫墨点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院子里小丫鬟急急忙忙的声音,“纳兰侧妃,公主和南宫先生正在商量事情,您不能……” “滚开,不知道太子出事了吗?本侧妃要和贺兰公主商量事情,你们有几个脑袋敢拦?”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喝之后,纳兰若雨已经挑开帘子冲了进来。 “公主,你手下的能人多,你赶紧派人去救救太子哥哥呀。”一进屋子,纳兰若雨几乎是哭着扑到贺兰雪的身上。“太子还在江南,哪里的大夫哪有宫中太医医术高超,公主,姐姐,你赶紧进宫去求皇上,让他赶快派人去救太子啊!” 纳兰若雨来的路上就已经在哭了,此刻更是哭花了妆容,顶着泪眼充满希冀的看着贺兰雪。 “快起来,我正和南宫先生商议呢,小菊,快扶纳兰侧妃起来。”贺兰雪心中叹息一声,起身相扶。纳兰若雨却执拗的不肯起来,她无奈对小菊使了个眼色。小菊会意,和阿萝一边一个过来,硬是将纳兰若雨扶了起来。 “姐姐,你赶紧进宫啊……”身子还没坐稳,纳兰若雨就再一次催促起来。 南宫墨有些无奈的低下了头,几个丫头也都不悦的撇了撇嘴。纳兰侧妃这般急切的催促,显得她对太子情深意厚,好像公主不着急心疼似的。要说感情,她一个被硬塞进来的侧妃,能有自家主子和太子殿下的情谊深吗?何况自家公主现在可以说是皇上不想见到的人,让她去求,皇上还不知怎么为难公主呢。纳兰侧妃还是皇上塞进太子府的呢,她怎么不去求? 阿罗一向心直口快,看着纳兰若雨还在一个劲的催促自家公主,忍不住说道,“侧妃娘娘有求我们公主的时间,还不如直接进宫去求皇上呢。皇上就算不看太子府的面子,看在丞相大人的面子上,也会恩准的。 ”阿萝说完,看到自家公主瞪眼过来,忙低下了头。 “纳兰侧妃不要听这丫头胡说……”贺兰雪虽然不喜欢纳兰若雨,可她知道纳兰若雨是真的关心轩辕泽,就冲这一点,她也不会和她计较。她刚想呵斥阿罗几句,就看到纳兰若雨突地站了起来,一拍脑袋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去找父亲,让他去求皇上……”话音落,她已经一阵风似的跑的没了踪影。 屋中几人面面相顾,阿罗低着头喃喃的道,“我就是那么一说,谁知道她真的去了!” 贺兰雪瞪了她一眼,阿罗吓得吐了吐舌头,“奴婢去看看厨房的汤好了没。”一溜烟的跑了。贺兰雪有些哭笑不得,摆摆手让几个丫头都下去了。 “你说皇上会见她吗?”南宫墨看着晃动的门帘问了句。 “估计不会,皇上现在可没有时间管这些琐事。”贺兰雪了然的笑了笑。说不定,纳兰若雨求来求去,最后还是要求到自己跟前来! “皇上已经开始了清减,我们也要加紧步伐,一定要赶在太子回京之前,把一切搞定。” “是,我这就去办。”南宫墨面色一整,抬了抬手,然后快速离去。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两个时辰后,纳兰若雨又匆匆回了太子府,第一时间她就赶到了贺兰雪的院子。这一次,守门的婆子早得 了吩咐,没有人拦她。 “公主,太子的毒你明明有人会解,怎么能无动于衷看着我去进宫求皇上呢?”一脸怒容的纳兰若雨一进 屋子就冲到贺兰雪的面前质问。 “谁告诉你太子中了什么毒?皇上吗?太子远在江南,这天下的毒药没有几万也有几千种,皇上又怎么会 知道太子到底中了何毒?更何况关于中毒一事,本宫一直未曾收到过太子的消息,谁又能肯定这不是谣传 ?本宫一早就下令严禁府中任何人就太子中毒一事喧哗议论,纳兰侧妃没有收到吗?本宫也知道纳兰侧妃 关心太子,所以不和你计较。你要出府就出府,要进宫本宫也不曾拦你。对于太子,本宫的关心,自问一 点也不比你少。我也焦急担心,也恨不得马上飞到江南,去看看太子殿下究竟怎么样了?可是我不能,这 府中多少人人心惶惶需要安定,京中太子的亲信近臣需要安抚?我不能让殿下回京后,看到一个乱了套的 太子府!” 贺兰雪定定的看着纳兰若雨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明白的讲了一大段话。有些话,她没有点明,她相信 ,以纳兰若雨的聪明,她一定会懂的。太子府的安定都是次要,重要的是京中各方的势力,会因为太子中 毒一事,而出现不小的波动。轩辕泽中毒之事毕竟只是传言,若传言不实,轩辕泽并没有中毒,可等他回 到京中,这天,早就变了!他储君的位置保不住倒是次要,主要是那些忠心于他的臣子们,他们的性命可 就堪忧了。为了巩固轩辕湛的地位,皇上绝对会毫不手软的进行大清洗…… 果然,纳兰若雨听完贺兰雪的话后,原本因为气愤激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很明显的尴尬。虽然很短暂, 不过片刻她就恢复如常,贺兰雪还是看到了。这也就证明了她心中的猜想。 “纳兰若雨,你是真的关心太子吗?”贺兰雪有些生气,紧紧的逼问道。 “我怎么会不关心太子哥哥?”纳兰若雨气急,扯着脖子为自己辩解。“得到太子哥哥的消息,我比谁都 焦急,我求父亲,求皇上,求你……”说到委屈处,她有些泣不成声,抖着肩膀,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她爱太子哥哥的心,怎么也不会比贺兰雪少,她为了能陪在太子哥哥的身边,不惜委屈自己做小,在府里 还要看人脸色,在府外更会遭人白眼。她牺牲了这么多,现在贺兰雪反倒问她是不是真的关心太子? “你进太子府,皇上就没有交代你什么吗?”无视纳兰若雨的眼泪和委屈,贺兰雪缓缓坐下,端起茶盏, 浅浅的抿了一口。 “什么……什么交代?”纳兰若雨脸色大变,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她甚至,都有些心虚的不敢 看贺兰雪的眼睛。 “皇上难道没有让你密切关注着太子和我的一举一动吗?你敢说没有吗?”贺兰雪突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 的放到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也吓得纳兰若雨打了个哆嗦,脸色发白的站在那里不敢再说话。 贺兰雪的话没有错,她临进太子府的时候,皇上特意将她找过去嘱咐了一番…… “我……我……”纳兰若雨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贺兰雪没有看她,而是将目光看向窗外,“皇位只有一个,而皇子却有好几个。三皇子四皇子姑且不算, 除了太子,还有瑞王和九皇子。太子温润敦厚,深得民心,可他却不得皇上喜爱。一个不得天子喜爱的太 子,他的艰辛可想而知。瑞王聪颖,能力卓越,九皇子乖巧孝顺,深得圣心。而皇上最喜爱的,恰恰不是 我们太子!” 贺兰雪的目光有些飘忽,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小时候的轩辕泽,一次次的面对斥责,冷漠,还有数不清的 暗杀时,那无助却充满渴望的眼神…… 纳兰若雨也陷入了深思中,她一眨不眨的看着贺兰雪,等着她继续说话。 “有多少次暗杀都是皇室暗卫,隐卫,而能让这些人效忠的人,还用我说吗?”贺兰雪依旧不看纳兰若雨 ,“皇上想要让九皇子即位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太子又勤勉慧德,没有什么错出。要废一个没有 错出的太子,皇上还不会做。那么,九皇子想要成为太子就只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太子不在了!”贺兰 雪平静的说完,看了眼纳兰若雨瞬间苍白的脸色,继续道,“只要太子在江南出了意外,九皇子就会顺理 成章的成为太子,而皇上也不需要向天下的百姓和大臣们交代,一个意外就会抹掉一切痕迹……” 纳兰若雨的身子晃了晃…… “我们都是深爱太子的女人,谁也不希望看到我们挚爱的人出现任何意外,是不是?”贺兰雪回头,看着 纳兰若雨的眼睛问。 “是,是,是!”纳兰若雨一把抓住贺兰雪的手,一个劲的点头……她不管什么人能做皇帝,她只要太子 哥哥平平安安的。 “如果皇上要对付太子,你会帮太子的对不对?”贺兰雪露出一抹淡笑,轻轻的拍了拍纳兰若雨的手背问 。 “嗯,只要是为太子哥哥好,我什么事都可以做。”纳兰若雨有些激动的道。 “那就好!”贺兰雪仿佛松了一口气,有些感激的拉着纳兰若雨坐到椅子上,“江南离京中甚远,所传的 消息未必准确。在没有接到关于太子中毒的确切消息前,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殿下苦心经营多年,不能因 为这个消息毁于一旦。要不等殿下回来了,我们怎么对他交代?” 纳兰若雨哭着点头,她有些不敢相信贺兰雪会对她推心置腹的讲这么多的话,这是不是表示,她和自己已 经冰释前嫌了? “姐姐,以前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吧,呜呜……”纳兰若雨忍不住大哭起来。 “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你不用放在心上。”贺兰雪叹息一声,接过小菊递过的帕子,轻轻擦拭纳兰若 雨脸上的泪痕。她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对于纳兰若雨过去所做的众众,她知道自己不该心软。可如果原 谅她能够帮到轩辕泽,她忍一忍又何妨? “姐姐!”纳兰若雨索性扑到贺兰雪的怀里放声大哭。 贺兰雪不说话,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半天,纳兰若雨才止住眼泪,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贺兰雪的被自己的泪水弄脏的衣领,歉然道,“都怨我,弄脏姐姐的衣服了。” “没事,一会换了就好。倒是你,哭了这么半天心情好些了吗?”贺兰雪不以为意的笑笑,接过阿碧奉上的热茶,递给纳兰若雨。 “我没事了。”纳兰若雨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刚笑完,她突然想到什么,又紧张的问,“姐姐,殿下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对。所以,我们一定要帮殿下守好属于他的东西。”贺兰雪放下茶盏道。 纳兰若雨郑重的点点头。 “对了,有件事需要你去办。”贺兰雪突然一整神色道。 纳兰若雨忙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等着贺兰雪的话。 “丞相对皇上忠心耿耿,可他也疼你这个女儿,你一定要想尽办法,让他不要参与换储这件事情。”贺兰雪轻声交代。 有些单纯的纳兰若雨误以为贺兰雪是不想让父亲为难,有些激动的拉着她的手想说什么,却又害怕说错了话,悻悻的抿紧了嘴巴,乖巧的点了点头。 贺兰雪又交代了几句,纳兰若雨就捂着脸,‘哭’着跑出了屋子。 “啧啧……真是没想到,纳兰侧妃的演技还真好。”阿罗看着纳兰若雨出了院子,忍不住感叹道。 “还不是咱们公主教的好!”小菊一仰头,高傲的道。 三个丫头一起,点头。 次日早朝,皇上就太子中毒一事在朝堂上发了火。骂了好几个官员,兵部尚书尤其骂的惨。最后,皇上下令御林军统领,迅速赶往江南,全力搜寻太子下落。 同时,京中的百姓,有不少人都纷纷赶往寺庙帮太子祈福,保佑他平安归来。 贺兰雪和纳兰若雨这两个太子的女人自然也不能免后,两个人一前一后都去白云寺烧香祈福。 又过了三日,宫中又收到一封密信。这之后,朝中官员都在不经意间悄然发生着变化。户部侍郎升迁了,只不过管的事少了,人也清闲了。御林军副统领喝酒后打架斗殴被罢免了官职,礼部两个官员被查出贪墨…… 这种事每天都会发生两三起,就有细心的人发现了,这些人,平日里都和太子走的近!更确切来说,这些人,都是太子的人! 这下子,有更多的人都感觉出了不对,莫非,太子殿下真的中毒不治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江南小镇。 一处简陋的民房里,流风担忧的看着躺在闖上面色泛青的轩辕泽,想要说什么,最终握紧了拳头走了出去 。 院子里,除了流云外,其他侍卫都在,看到他出来都围上前问,“殿下的情况怎么样?”流云还没有回答 ,张太医就走了出来,看了众人一眼,沉着脸摇了摇头。 “死矮子!”流云狠狠的捶了下,身边的树,力气大的使树枝乱晃,有几片叶子都掉了下来。众人的脸色越 发不好,其中一个侍卫甚至捂着嘴低低的哭起来。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就连周围的气息,都变的压 抑而沉闷。 “别让我见到那对矮子,否则我定将他们碎尸万段!”流风恨得咬着牙道。也不知是那两人长的小隐藏的 太好,还是被人特意藏了起来,总之暗卫多方打探,就是找不到地狱双煞的踪影。 “好了,太子的情况不容乐观,我先去翻找一下医书,看还有没有其他方子。”张太医叹息一声,匆匆走 进了房间里。 “我和流风留下看守,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流云看了看围在四周的侍卫,有些疲惫的道。 连日的找寻草药,赶路,又要防着京中的刺杀,这些人早已经疲惫不堪,只是大家悬着心,在强撑着而已 。 侍卫们都没有多语,点点头,陆续离开。流云又进去查看了一番轩辕泽的情况,最后和流风两个人坐在院 中的树下。两人背靠着树干,也不说话,只是盯着躺着轩辕泽的那间屋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闭眼假寐的两人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警醒,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一个侍卫端着一碗 半夜,闭着眼睛假寐的两人突然被细微的响声警醒,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侍卫端着药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 ,张太医在不远处跟着。 “我新研制了一方解药,看顶不顶事。”九月底的天,张太医一头汗水。 流云接过药碗,几个人一起走进屋子。闖上,轩辕泽依旧紧闭双眼昏迷不醒。不过好在他还知道吞咽,一 碗药虽然喂的缓慢,不过总算是都喝进去了。接下来,就是等待着能起效果了。 张太医拿着药碗出去了,流风去打水帮轩辕泽擦拭,流云见窗户开了着,走过去轻轻关了。他回头,看到 那个叫小伟的侍卫正轻轻的为轩辕泽捏着被角,看到他,点点头,也出去了。流云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见 无异样才放了心。 小伟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没有停留,径直进了侍卫休息的屋子。过了半天,房中的灯灭了,显然是休息了。 流云看了看,对流风一点头,回身走到闖边,仔细翻看了一遍,对流云低声道,“殿下枕头下的那个木牌 没有了。” “算了,也不是多重要的东西,丢了就丢了。”流云压低声音道。两人又查看了一遍,见轩辕泽虽然昏迷 不醒,不过呼吸还算平稳,才放了心。 “我就不明白了,按说殿下现在已经中了毒,皇上想要动什么手脚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怎么反而不动 了?”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流风实在忍不住用唇语问道。 “毒是瑞王爷找人下的,又是无解的,殿下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瑞王爷就是罪魁祸首,皇上实在没必要多 此一举。”流风冷哼一声无声道。 “哦!”流云恍然大悟,明白的点了点头。 两天后,皇上像是突然想起来般,特意点出了耶律奇的案子。九月二十九,耶律奇故意杀人案在大理寺受 审。此案因为牵扯了两国邦交,所以除了大理寺卿主审外,刑部一众官员,瑞王,九皇子,贺兰雪,都亲 自到场。 还没有开始,几乎所有人都在偷偷打量贺兰雪。太子中毒的消息早已在京中传遍,众人关心太子的同时, 也在默默关注着她这个还没有来得及大婚的太子妃。 贺兰雪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四个丫头站在她的身后。两名北疆的将军分别坐在她的左右。她的对面,轩辕 湛和轩辕瑞都带笑望着她。不知什么原因,三皇子四皇子并没有到场。不过,他们两人向来如此,在与不 在也没有人会注意。 贺兰雪今日所来完全代表了北疆,所以她特意穿了件北疆的服侍,四个丫头除小菊外,也身着北疆衣裙。 靓丽的颜色和美丽的容颜,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堂下远远的,有不少的百姓在观看。也有不少人对贺兰雪投以同情的目光。他们都知道,皇上这是在消弱 太子的最后实力了!一旦耶律奇被定了罪,那么北疆和月华的关系就岌岌可危了。贺兰雪这个太子妃么… …不是还有个瑞王爷和九皇子在等待一亲芳泽吗?贺兰公主的美貌,可是让京中多少年轻权贵垂涎不已? 太子若是不在了,她一个被赐了婚的前太子妃,是不可能回到北疆的。那么,她最好的选择就是九皇子或 者瑞王了…… 有不少好事者都瞪大了眼睛,密切关注着大堂上的一举一动。 大理寺卿看着堂上人都到齐了,一整神色肃声道,“今日我等受皇上之命,审理北疆将军耶律奇剑杀我月 华民女豆腐西施一案,带案犯!”大理寺卿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 少时,耶律奇就被两个衙役带了进来。关在牢中许多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不过眼神依然很犀利 。看到贺兰雪,他的眼神一亮,激动的喊了声,“公主。” 贺兰雪对他点点头,眼中有些湿润。从北疆到月华的这一路上,耶律奇都十分的照顾她,粗犷的他有时候 心细的就连几个丫头也比不上。此时看到他衣衫褶皱,头发披散,手上带着镣铐,虽然衙役们碍于他北疆使臣发身份, 并没有过多的刁难,可坐牢毕竟不是住旅店,他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酸。 “耶律将军!”阿紫低声惊呼,阿碧和阿罗也都红了眼睛。 两个衙役推着耶律奇,其中一个想要押着他让他跪下来。耶律奇梗着脖子挺着背,死活都不肯弯腰,更不 要说下跪了。两个衙役按了半天无果,想要用强,可一看他瞪圆的大眼睛,就吓得不敢推搡。无奈,只有 用眼神求救堂上的大理寺卿。大理寺卿看见了,想要说什么,可看到贺兰雪像没事人一样坐着当没看到, 咽了下口水,忍了下去。站着就站着吧!他使了个眼色,两个衙役退了下去。 “堂下何人?”大理寺卿按着惯例对着耶律奇喝道。 “北疆耶律奇!”耶律奇一昂头挺着胸膛大声回道。声音洪亮,气壮如牛。堂上所有人都听的精神一震, 心中暗自称赞。 都说北疆勇士力大如牛,勇猛无比,他们虽然无缘得见,可如今只看这气势和声音,就觉得传言不虚。 大理寺卿皱了皱眉,用眼神小心翼翼的请示轩辕湛。可对方只顾着看美人,哪里能注意到他?大理寺卿没 法子,只能选择对耶律奇的傲慢无礼视而不见。 “净水县县丞状告你见色忘义,奸,杀我月华少女,你可认罪?”大理寺卿一拍桌案厉声喝问。 “谁说的?”耶律奇猛地一转身对着堂中间坐着的大理寺卿,双目圆睁,“老子家里美人一大堆,个个貌美如花,怎么会看上你们月华的女人?” “你家里的女人再多,身边带了几个?我们月华的女子再如何,也不是让你杀害的!”大理寺卿身旁的刑部尚书翻了翻白眼道。 “我说了没杀人!”耶律奇暴跳着怒吼,挥舞着胳膊扯的手上的锁链哗啦响。他本就身材高大,此刻暴怒下只看的几位文官心惊胆颤,真害怕他一个人不住冲上来将他们暴打一顿。不过,耶律奇暴怒归暴怒,他也就是挥挥胳膊表达一下自己的情绪,殴打主审官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所以,那几位大人是白担心了。 “这里有净水县县丞所书的定案文书,你要不要看一看?”大理寺卿无视耶律奇的愤怒,从卓案上拿出几 张纸来,示意书记官送给耶律奇看。 “老子不看。你们的地盘你们的人,还不是随你们写?不过,老子没有做过的事,是不会承认的。”耶律 奇鄙夷的看了眼堂上的官员,扭过了头。 “看样子耶律将军是不服了,来人,带人证物证。”大理寺卿朝着堂下大喊一声。很快,一男一女还有一 个少年就走了过来,看到众人,慌忙跪下行礼。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书记官大喝一声。 “草民夫妇二人是豆腐店的邻居,酒馆的掌柜。”五十多岁的男子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草民是豆腐店的帮工。”十五六岁的少年垂着头低声道。 “案发时你们都在哪里?是怎么看到凶犯杀人的。”书记官略显温和的问道。 酒馆掌柜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抢先答道,“草民先说。当时这位将军正在我的酒馆里喝酒,豆腐店的丫头过来送豆腐,将军看到了,说了好几句话。” 第四百四十五章 “说了什么?”还没等书记官问,轩辕湛突然开口问道。没有人会料到轩辕湛会猛地出声,书记官赶紧闭 紧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酒馆掌柜也没料到九皇子会亲自问他,一怔后反应过来忙转过身子面对轩辕湛而跪,“回九皇子的话,这位将军那天说,‘这位姑娘长得真水灵,没想到在这小酒馆也能看到如此美人。美人,过来,陪本将军喝两杯。’当时那姑娘就吓得跑了。” 轩辕湛问耶律奇,“耶律将军可说过这番话?” 耶律奇点点头,说话大声且理直气壮,“本将军的确说过这些话。不过,之后本将军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他只是喝了两口酒说了几句调戏的话而已,这些人就赖上他了!只是这话说完,他还是有些心虚的偷偷瞄了眼贺兰雪。 虽然贺兰雪一早就找人将当日的情形打听清楚了,耶律奇当时的确是喝的半醉,说了些疯话。要不然,也不会中了别人的圈套。她早就告诉过他少喝酒,少喝酒,喝酒误事,他答应的好好的,转眼就忘。越想越气,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耶律奇恰好望过去,看到她脸色不好,忙低下了头。 书记官直接忽略掉耶律奇的话,继续问那少年,“你在豆腐店帮工,说说那夜你都看到了什么?” 少年低头沉思了一下,才慢慢的道,“那夜店里的事,早早就做完了,我就准备洗了脚睡觉,去打水的时候好像听到东家姑娘在哭,老板娘在劝。打了水回来就看到东家姑娘抹着眼泪跟在一个婆子后面出去了。 那婆子边走还边说,‘跟了将军,包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再后来,她们走远了,我就没听到。” 少年的话说完了,不少人已经点着头,在他们看来,那婆子口中的将军,肯定就是耶律奇无疑。 “你可曾亲眼看到那婆子将那姑娘带到了我们将军面前?”一直沉默不语静观的贺兰雪突然问道。 那少年想了下,摇了摇头。 “你并没有看到。也就是说,你所说的亲眼所见,只是你的猜测而已。”贺兰雪紧紧盯着那少年的眼睛,只看的他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然后很轻微的点了点。 贺兰雪不再问,抬眸看了眼大理寺卿,然后目光落在轩辕湛的身上,淡淡的问,“九皇子怎么看?” “这三人的证词我也觉得不足为信,史大人,我们月华一向法制严明,你们不会就因为这三人的证言就判定耶律将军有罪吧?” 轩辕湛的话里带着质疑,听着一副公正的语气。 轩辕瑞一直没有开口,静静的坐在那里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存在感,可他的目光,却炙热的让贺兰雪感到不适。 大理寺卿一看九皇子开了口,忙站起来恭敬是回道,“九殿下教训的是,微臣一直谨遵皇上的吩咐,秉公处理此事,绝不会冤枉耶律将军的。”说完,他高声喊道,“带孙婆子上堂,带物证。” 四个丫头都有些紧张的四下张望,反观贺兰雪就比较淡定了。她清楚的知道,能将耶律奇关入大牢的证据,绝不会就是这么几人模棱两可的证词。 很快,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婆子在衙役的带领下走了过来。婆子一进大堂就赶紧跪下,而那名衙役则将一个小包袱交给了大理寺卿。 耶律奇皱了皱眉,这个婆子他不记得自己见过,她跑来做什么? 大理寺卿解开包袱,看了眼里面的东西,然后问耶律奇,“嫌犯耶律奇,你可认识你身边的婆子?” 那婆子抬起头,长脸扫帚眉,脸上抹着厚厚的香粉。耶律奇仔细的看了看,没有印象,就摇了摇头。谁知,那婆子一看到他否认急了,忙不管不顾的爬起来冲到他的面前大声嚷道,“你怎么能胡说话呢,那夜可是你让我去找的豆腐店的姑娘啊,你还给了我一白两银子,怎么能说不认识我?呜呜……你这造天杀的,怎么能杀了人家姑娘呢?还将人家老夫妻两都杀了,还把人家的店都烧了……” 婆子跌坐到地上,哭的伤心欲绝,眼泪鼻涕一大把,那悲痛的模样,就好像死去的是她的亲人一样。 “你这女人,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找你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耶律奇手被烤着,可脚是自由的,越说越气,也不管是不是在大堂上,忍不住抬脚狠狠的踢了那婆子两脚。婆子紧躲慢躲,还是挨了一脚。耶律奇愤怒之下,脚下自然不会留情,那婆子只被踢的哇哇大叫。 “放肆,大堂之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书记官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喝道。一个衙役忙跑过来,将那婆子拉远按跪在地上。 耶律奇还没有踢过瘾,想要追上去补两脚,被贺兰雪瞪了一眼,悻悻的收住了脚。 “大人呐,就是这人给我银子让我找的豆腐店的姑娘,还说要将那姑娘娶了到北疆享福呢。这遭天杀的将人家姑娘杀了,就翻脸不认人了。青天大老爷呀,你可要给民妇做主啊……”孙婆子拿出打滚撒泼的本事,在地上哭天抢地拍着大,腿咧开嘴嚎叫。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如魔音直穿每个人的耳膜,一向优雅如轩辕瑞,也都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大堂外观望旁听的百姓们一看这阵势,忍不住再一次窃窃私语起来。看着孙婆子痛哭的伤心程度,保不住她说的话就是真的。也有人认识孙婆子的,摇了摇头。 大理寺卿只等孙婆子哭的声音都嘶哑了,才大喝一声道,“闭嘴!两位王爷在呢,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说来,哭哭闹闹成什么样子?”他的语气用词都和书记官一模一样,贺兰雪目光微冷。 她就不信,平日里大理寺审案,也会容忍有人在这大堂上如市井泼妇般咆哮喧闹?如果都是这样,那这衙门也真算是亲民易民了! 孙婆子的声音弱了下去,却还是在低低的哀嚎。耶律奇只听的想要冲过去再给她两脚! “王爷,您看这……”大理寺卿有些为难,求助的看向轩辕湛。这办案的力度他不好掌握啊,按着皇上的意思,是用尽一切办法,都要治耶律奇的罪。可贺兰公主在呀,她可是九皇子心尖上的人,九皇子会不会为了讨美人欢心,而酌情处理?大理寺卿不敢多话,将难题抛给了轩辕湛。万一皇上,将来要追究,还有个九皇子顶着呢。 “吵什么?不是还有物证吗?”轩辕湛不悦的瞪了大理寺卿一眼,有些漫不经心的道。 大理寺卿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他的指示,忙大喝一声,“上物证!” 一名衙役很快上前,捧上一件托盘,上面摆放着一把匕首,带血的匕首。匕首很漂亮,刀锋闪亮,手柄上镶嵌着红色宝石,一看就不是俗物,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有。 “耶律将军,你看看这可是你的匕首?”大理寺卿虎着脸道。 衙役将托盘举到耶律奇的面前,耶律奇只是瞄了一眼就高傲的别过了头并冷哼了一声道,“是我的匕首。”说完估计是想起贺兰雪还在堂上,又低下头心虚的嘟囔了一声什么没人听清,遂又昂起头大声道,“是我的又怎样?我的匕首丢了。” “丢了?刚好丢在杀人现场!耶律将军的匕首还真是丢的好!”大理寺卿冷笑一声道。“有那个杀人犯不是说自己没杀人?” 这话的语气就不怎么好了。贺兰雪秀眉一挑,淡淡的道,“只是一把匕首,也证明不了什么?” “不只是匕首,我们还有人证?”大理寺卿得意的拍了下手。 贺兰雪微愣,她没想到,大理寺卿手里还有别的证人!这人被彻底保护了起来,就连暗卫也没有打探到任何蛛丝马迹。 证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个子不高,瘦瘦弱弱的,穿着宽大的明显不合体的衣服。她胆小怯懦的垂着头,跟在衙役的身后让人几乎看不到。 走到大堂中间,少女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她也不知道下跪,只是慌乱的揪着自己的衣襟。 “堂下何人?”大理寺卿大喝一声。 少女吓得腿一软,一下子趴在了地上,颤抖着回答,“民……民女香叶……” “抬起头来,你是哪里人,做什么的?”大理寺卿继续问道,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声音太严厉,吓坏了小姑娘,大理寺卿很明显的压低了声音。 少女怯怯的抬起了头,秀丽的大眼睛里全是惊恐的泪水。她的脸色苍白,脸型清秀,水盈盈的大眼睛里除了惊怕,清澈的就像一汪湖水。贺兰雪的心沉了沉,她相信,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是不会说谎的。 轩辕湛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正好看到她凝重的脸色,唇角得意的勾起,目光中带了一种志在必得的坚持。轩辕瑞的目光有些游离,很显然堂上的动静并不受他所关心。 “民女是京城人士,是……卖花的。” 香叶的声音很低,带着颤音。 大堂外很多人显然都认识香叶,听到她的声音都低低的议论起来。 “神仙居那夜的杀人案你可知道?”大理寺卿清冷的声音在大堂上响起。 贺兰雪看到香叶的身子很明显的抖了一下,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过了好一会才怯怯的开口,“知道。” 大理寺卿虽然等的有些焦急,但对于香叶所说的话他还算满意,就耐着性子继续问,“将你那晚看到的情形一字不漏的说出来,声音大些。” 香叶的身子还在抖,却还是很努力的将自己的声音提到最高,“那夜,我的花一直都没有卖完,正发愁呢,有人告诉我说酒楼里有位将军要买花送给美人。我一听,就赶紧去了。”香叶的声音有一瞬的停顿,紧接着她又开口道,“我到了酒楼,找人问了房间,就找去了……”少女的声音很明显的带了一丝颤抖,“ 谁知,我到了门口叫了几声,没人说话,可我又急着想卖掉花,就……就推门进去了!” 贺兰雪闭上了眼睛,她能想到女孩下面的话是什么了。 果然,香叶继续说道,“在我进入以后,就……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姑娘,她的身上都是血……一个,一个男人站在她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把刀。我吓得大叫,那男的就回过头来了……”香叶想到当时惊恐的画面,尖叫一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而堂上堂外的所有人都在想象这当时的画面,想象这他们会不会也如卖花的小姑娘一样吓得大喊大叫…… “你看到了那个杀人的男子吗?”大理寺卿紧追着问。 香叶点点头。 “你抬起头来,看看这大堂上有没有那个男人?”书记官走过来,指示香叶站起来。 香叶怯怯的抬起头,环视了一周,最后目光毫无悬念的落在了耶律奇的身上,她惊恐的大叫一声,伸出手指指着耶律奇叠声道,“是他,就是他,是他杀了人!” 这一声指控,尖利刺耳的穿透每个人的耳膜,清晰而悠远,也更加坐实了耶律奇杀人的罪名! “真的是他!北疆人杀了我们月华的姑娘还不承认,这下被人认出来了,看他还有什么话说。”大堂外许多百姓听到香叶的证词后,纷纷议论起来。声音由最初的窃窃私语到最后大喊大叫。 “哪里来的小丫头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杀人了?你在哪里看到我了?诬陷也是要坐牢的。”耶律奇大怒,瞪大了眼睛对着香叶吼叫。 香叶吓得后退几步,却还是很有骨气的抬高了声音愤然道,“就是你,我没看错。” 耶律奇不甘蒙冤,挥舞着胳膊就想冲过去,被两个衙役拉住了。小姑娘吓得躲到了书记官的身后,却还是倔强的露出脑袋来,哼哼了两声。 “耶律奇,刚才的人证你不承认。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大理寺卿威武的一拍惊堂木厉喝道。 第四百四十六章 愤怒的百姓在大堂外大喊大叫,他们不会怀疑香叶这个小姑娘会说谎,面对外族的抵触心理让他们的怒火 达到鼎盛。 “偿命,偿命……”他们挥舞着手臂,恨不得冲进来把耶律齐打死,已解心头之恨。 “来人,将耶律齐押入大牢。”大理寺卿有些得意的看着几乎沦为集市的大堂外,无声阴阴一笑,站起来 大声道。 两个衙役走过来,一左一右辖制住耶律齐的胳膊,准备将他拉下去。 “大人的结论下的未免太武断了些。”贺兰雪冷清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轩辕瑞一直注意着她,见她开口一点也不意外,无声的笑了笑。他就知道,她的人她怎么会无动于衷? “哦?如今人证物证俱实,贺兰公主还有什么异议?”大理寺卿似笑非笑的轻哼一声道。 “这就是大人所谓的人证吗?”贺兰雪指着香叶问道。她的声音不高,清冷的好像雪山上的寒冰,使人不 自觉静下心来。 “怎么,难道公主觉得这些证据还不够吗?”大理寺卿不悦的皱了皱眉,用眼神偷偷的请示轩辕湛一眼, 见他没有说话,暗暗松了一口气。 “匕首虽然是耶律将军的,可他的匕首丢了,被谁捡去都有可能。至于这位姑娘所说的亲眼所见的话…… ”她停住不说,阿紫心领神会,对着大堂外拍了拍手。片刻后,就看到一个蒙着脸的魁梧汉子走了过来。 有衙役上山相挡,轩辕湛摆摆手,衙役让开,那汉子走了进来。 “公主。”那大汉径直走到贺兰雪的面前,对她弯腰恭敬的行礼。 贺兰雪点点头,那汉子就站到了她的身后。 “这位姑娘,我身边的这个人你可认识?”贺兰雪指着身后的男子问香叶。 香叶上前一步,很是认真的看了看,然后摇摇头,“不认识。” “几位大人呢?”贺兰雪扫视了一圈堂上的众人,所有人都摇摇头。也有几人心中腹诽;蒙着脸,谁能认 出来? 贺兰雪见众人都疑惑,不知道她的意思,对着身后的男子打了个手势。男子会意,上前两步走到大堂中,央 ,然后,缓缓摘下了蒙脸的黑巾。 “怎么会这样?”两位陪审的大人已经惊讶的站了起来。轩辕湛也忽地站起来,想到什么又坐了下去。 大汉有些得意的扯了扯嘴角,又转过身子对着大堂外的百姓。于是,更多的人看到了他的长相。 “天哪,这人怎么和那个北疆的将军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材都差不多!”有一个年轻人已经指着大汉叫 嚷起来。一下子,有更多的人大喊起来,场面一下子很是混乱。 “小姑娘,现在,你认识这个人吗?”贺兰雪指着大汉问香叶。 香叶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睛仔细的看,越看,她越心 惊。“我是不是看错了?怎么有两个……两个人?”她本来想说有两个杀人犯,可一看这堂上的架势,她 又不敢这么贸然的说出口。 “两个人,抛却衣衫和身份,你能确定那晚你看到的是哪一个人吗?”贺兰雪无视大堂外的吵杂,淡淡的 问道。 香叶又努力的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大理寺卿在大堂上急的差一点就站起来,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 又不敢做的太明显。这个死丫头,不是说好让她一定要认定那个人,为豆腐西施报仇吗?怎么贺兰公主三 两句话就让她犹豫了? “自称是亲眼所见的人尚且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你们怎么那么肯定?”说完,她看着香叶缓缓道 ,“小姑娘,有些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香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向耶律奇的眼神也不在充满敌意。 大堂外,很多百姓都被眼前的情形弄晕了,他们的情绪渐渐的平复了下来,声音也由原来的激昂愤慨变成 了窃窃低语。只是很快,就有人在人群中大声的喊道,“这人很明显是北疆公主找来的,目的就是混淆我 们的视线,就是想给那个杀人凶手脱罪而已。你说不是一个人就不是吗?证据呢?” 随着这一道声音,原本已经平复的民愤又再一次被渲染开来。 贺兰雪清冷的目光直直透过人群,落在那个说话的人身上。这个人,她可以肯定,一定是朝廷安排的探子 。对身后的阿碧使个眼色,阿碧点点头,悄悄退了下去。 “我的话你们不信,这位姑娘的话我也觉得不可信,几位大人,你们说怎么办?”贺兰雪淡淡一笑,如水 的目光扫过大堂的每一张面孔。她的笑容很淡,微微扯动的唇角带着冰冷的疏离,让人心生畏惧无法忽视 。 “贺兰公主的人所使得就是江湖上流传的易容术吧?果然厉害。”大理寺卿阴阴一笑,挑衅的目光里有说 不出的幸灾乐祸。 “是易容术。据我所知,在月华,会这种技能的异人不少。我也可以这样认为:有人偷了耶律将军的匕首 ,假扮耶律将军杀了人,而这人,又被特意安排了,故意让这位姑娘看见。”贺兰雪缓缓说完,如冰的目 光挨个扫过堂上的大人,在大理寺卿的脸上,多停留了那么一瞬。 她的话,其实就是事情的真相。而大理寺卿,绝对是知道这个真相的其中一人。 大理寺卿的目光有些躲闪,却还是冷笑一声道,“贺兰公主,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不是推理和自以为。你 说的话,恕本官无法苟同。来人,将耶律奇押入大牢,待本官请示皇上后再行定夺。”说完,大手一挥, 就想让衙役将人带下去。 “老子又没有罪,押什么大牢?平白无故的关了老子这么多天,还想再关?真当我们北疆好欺负么?”耶 律奇不是笨人,贺兰雪一直那么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就连几个丫头都面不改色,他就知道他的罪不会那 么轻易的被定下。不等两衙役到跟前,他就躲闪着叫嚷开来。声音之大,足以让大堂外的人都听到。 耶律奇号称北疆第一勇士,力气之大可想而知,他只是轻松的抖了抖胳膊,那两个衙役就被震的东倒西歪 ,躺倒地上哎吆哎吆只叫唤。 大理寺卿大怒,站起来拍着桌子怒喝,“真是反了,身为罪人竟敢殴打衙役,耶律将军还真是不将我月华 朝廷放在眼里……” “公主,耶律将军是不是太过分了?”轩辕湛皱着眉头不悦的道。 “过分?”贺兰雪也和他一样轻皱了皱眉,唇角漫开一抹清淡的笑意,“月华的律法就是不顾人喊冤而强 行定罪?还是月华的律法只是为了外族和穷苦百姓所设?若真是这样,我不免怀疑,朝廷的处置是不是就 没有公正过?”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不少人心有同感而引起共鸣。是啊,衙门正堂虽然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可又有谁真 正为百姓做过主?官官相护从来就不是什么遮遮掩掩的事情,老百姓又有什么能力和权力相斗?还不是只 有吃亏受罪的份!看京中那些欺男霸女的纨绔少爷们,有几人会犯事进大牢? 原先怨恨耶律奇怨恨北疆的人,心中也慢慢有了松动。太子不在京中,这些人说不定真是设了圈套陷害贺 兰公主呢。 不得不说,百姓们再一次如此的接近真相! “律法如何,还轮不到贺兰公主指手画脚。”大理寺卿当着轩辕湛的面,十分坚定不移的维护皇室的尊严 。 “既然衙门举出的罪证贺兰公主不认同,而你们带来的证人我们也觉得不足为信,那么只有暂时将耶律奇 押入大牢了。待有了新的证据再定罪不迟。太子哥哥离京的日子也不短了,京中的传言满天飞,贺兰公主 不去关心担忧自己的夫君,到有闲心将力气耗在这件引起民愤的杀人案上!”轩辕湛站起来,一脸悲伤的 指责道。 那神情,到真的似他和轩辕泽的兄弟感情有多深厚似得。 “九皇子也说是传言了,那就不足为信。我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会平安归来。”贺兰雪眼神骤冷,唇角的笑 意不减,“耶律将军是我们北疆的使臣,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冤枉定罪,我可无法对王舅交代。不过, 既然几位大人找不出更有利的证据来,我有一位证人却有话要说,诸位不妨听听。”说完,她一拍手,堂 下的人群里一位戴着斗笠的妇人慢慢的走了出来。她的步子不大,却走的很沉重,仿佛带着全身的力气。 妇人走进大堂,却是先跪下给贺兰雪磕了个头。然后她站起来,摘了头上的斗笠。 “豆腐店老板娘?”有人认出了这妇人的身份,忍不住惊呼起来。自从那场大火过后,豆腐店化为灰烬, 所有人都以为那家的人都已经被大火烧死了。如今看到老板娘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有不少人以为出现了幻 觉。 “下站何人?”大理寺卿不认识,却也感觉出来气氛不妙,立刻大喝一声问道。 “民妇卫王氏,叩见青天大老爷。”卫王氏噗通一跪,额头触地,颤声回道。 “卫王氏,死的是你的女儿?你为何人作证?”大理寺卿有些奇怪她听着贺兰雪的指示出来,怕她痛失亲 人精神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忙出声提醒。 轩辕湛却死死盯着卫王氏的后背,一双眸子快要喷出火来。这个妇人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还会完好无损 的出现在大堂上?而且看她的模样,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轩辕湛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他对身后跟 着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悄然退了下去。 “回大人的话,死的是民妇的女儿。” “你也是来指认凶手的吗?”大理寺卿心中一喜,要是再加上卫王氏的指证,耶律奇是怎么也逃不了了。 “是,那夜,民妇半夜起来不知怎么被人打昏了,迷迷糊糊间看到有两个人进了我家姑娘的房间。我想阻 止,可浑身无力,嘴里也发不出一点声音。那人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我那姑娘竟然一点反抗也无。”卫 王氏努力的回忆着,秽浊的眼中不知不觉流下泪水来。 “那两个人抬着我那可怜的姑娘,边走边说,‘这姑娘到真是一朵花,只是可惜了!那北疆将军烂醉如泥 ,早知道……’另一个人立刻呵斥道‘你不想要命了?上面可是说了,要一个黄花大闺女。’很快,两个 人就离开了。”卫王氏有些泣不成声,想到和女儿丈夫天人永隔,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那两人说不定就是耶律奇派去的手下。”大理寺卿熬有介事的点着头道。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贺兰雪 清冷的嗤笑,“我怎么记得好像刚才朝廷的证人说,她是被耶律将军派去找那个死去的姑娘的,大人如今 却这样说,岂不是自相矛盾?” 大理寺卿脸上一红,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他忙补救道,“我只是顺着这妇人的话瞎猜而已,贺兰公主不要 太当真。” “瞎猜?也对,总有些人和事是瞎猜的。”贺兰雪体贴的一笑,不再说话。 “你这无知妇人,可要想好了说话。不要错信了什么人的话,让凶手逍遥法外。六王爷和九皇子都在这里 ,你不要有所顾忌,知道什么,就老老实实说出来,自有两位殿下为你做主。”大理寺卿站立起来,指着 端坐的两位皇子恭敬的道。 言外之意,他是怀疑卫王氏受了什么威胁不得已才说了刚才的话。点名两位皇子的身份,是在暗中告诉她 ,你不要怕,这是我们月华的大堂,一个小小的北疆公主,还没有人放在眼里。 轩辕瑞却不这么认为,他看得出这卫王氏双拳紧握,目光悲愤似火,说话也不左顾右盼战战兢兢,根本就 不是受到胁迫的样子。怕是,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要出乎好些人的意料之外了。 心中冷冷一笑,他摇起了扇子,优雅闲适的看起了好戏。 他能看得出,轩辕湛也发觉了,心中越发警惕。这个耶律奇可是贺兰雪的左膀右臂,就算杀不了,最起码 也要将他关到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 大理寺卿的话,卫王氏也听出来了,忍不住恨得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就是这些披着优雅外衣的畜生们,派 人害死了她可怜的女儿和丈夫。如今却又装出一副菩萨的慈悲模样,想要她感恩戴德?呸,一群畜生! “大人哪,那死去的可是我的丈夫和女儿,我怎么会包庇凶手?”卫王氏哭喊道,她特意咬重丈夫两个字 。大多数人都不会在意,贺兰雪听出来了,轩辕瑞也是眉头微挑,显然知道了她的言外之意。 轩辕湛目光阴沉,眸光如刀死死盯着卫王氏。贺兰雪在心底摇了摇头,这个九皇子虽然资质聪慧,可毕竟 还是太年轻了,什么事情都摆在脸上。 “卫王氏,你豆腐店的伙计,还有酒楼的掌柜,孙婆子都作证你的女儿是被耶律奇派人带走了。你却说是 两个黑衣人,难道他们三人的眼睛还比不过你一个人吗?”大理寺卿指着旁边站着的四个人证厉声喝道。 卫王氏根本连看都不看几人一眼,她只是冷笑一声反问道,“死去的可是我的亲人,他们的话大人认为比 我可信吗?” 大理寺卿有些恼怒,他没想到原本计划好的事,竟会坏在这个无知的妇人手里。偷偷一看九皇子的脸色, 心里发虚,当下一拍桌案道,“来人,我看这婆子有些疯言疯语,怕是失去亲人打击太大,脑子坏了,将 她带下去。” 轩辕湛一听,心知坏了,这个大理寺卿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今日怎的这般畏手畏脚,说话没有篇 幅?如此节骨眼上,他把人带下去,这让百姓怎么看?气的将手边的茶盏端起又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若大理寺卿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他既要想方设法定耶律奇的罪,又尽量不要惹怒贺兰雪,还 要看他九皇子的脸色和心情,更要小心的揣测圣意,他容易么?要搁平日里,他早就惊堂木一拍,定案了 !那还会如乌龟走路,磨叽这么半天? “大人,我看到了那两人的样貌。”卫王氏在两个衙役快要到身边的时候突然大喊。 “那两人长什么样子?”大理寺卿立刻站了起来问。 “那两人……”卫王氏刚说了几个字,就听到有人大呼,“小心。”一人跃出冲向她的身后,与此同时, 贺兰雪手边的茶盏也已经摔出。但听铛铛铛几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让人根本无法多想,等到他们回过神来时,只看到卫王氏被贺兰雪身后的一个侍女持剑 护在身后,她的脚下,是摔碎的茶盏和几枚发着蓝色幽光的暗器。 “什么人?保护几位殿下!”大理寺卿大惊失色,那暗器他可是知道的,怕是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这要 是射在他的身上,还有命在? 听到他的喊声,四周的衙役侍卫都立刻冲出护在自己的主子面前。轩辕瑞摆摆手让姚永退下,轩辕湛黑着 一张俊脸,没有做声。贺兰雪没有说话,冷眼看着一切。阿紫仔细检查了一番,见卫王氏身上没有伤痕, 将她扶起来,转身又站到贺兰雪的身后。耶律奇是习武之人,几个暗器他还不放在眼里,轻轻一跃已经躲 过。 只这几枚暗器过后,再无动静。大理寺卿大手一挥,立刻有衙役上前要捡拾散落在地上的暗器,贺兰雪好 心提醒,“注意别受伤,那可是剧毒。”衙役的手一抖,差点被利刃割破手指。大堂上的衙役和侍卫除了几个保护自己的主子外,都纵出去找寻发暗器的人。不过,片刻后人都回来,同样一无所获。 “禀大人,没有找到人。”一衙役上前禀报。 “一群废物。”大理寺卿怒极。 守卫森严的大理寺大堂被人这么肆无忌惮的随意出入,他的脸往哪放? 衙役们不敢反驳,都低下了头。阿罗悄然进来,附在贺兰雪耳边一阵低语。贺兰雪点点头,“将人带进来。”众人抬头,什么人? 两个北疆服饰的侍卫一人推搡着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看到他们,轩辕湛眉头一挑,心神越发不宁。这两个人他能看出来,那是皇室的暗卫,相信有几个人也可以看出! 两个暗卫被丢在地上,都是软塌塌一滩,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很显然是被封了穴道,就连下巴也被卸了,以防止自尽。 第四百四十七章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大理寺卿看着被扔在大堂上的两个人,心中一跳,忍不住问道,“贺兰公主,这两人是?” “欲杀人灭口,大人说是什么?”贺兰雪冷冷反问。“这两人的身份相信大人会查出来的,若不知,问九皇子即可。他博学多识,一定知道。”秀眉一挑,“九皇子,对不对?” 轩辕湛铁青着一张俊脸,目光阴沉可怕。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贺兰雪最终的杀手锏在这里。这两人只看衣服上暗藏的记号,就知道是皇室暗卫,根本就不需要查。 “这两人真是大胆,竟敢在公堂行刺,来人,带下去,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问出幕后之人。”轩辕湛站起来厉喝一声道。说完,他换了一副笑脸,“看来真的是误会,耶律将军是无辜的,来人,将这几个胡言乱语诬陷诽谤之人押入大牢。” 几个侍卫走了过来,不等四人开口,就被封了哑穴带了下去。 “耶律将军赎罪,都是下面的人误听错怪了将军,我在这里给将军赔罪了。待我禀告父皇,择日为将军设宴压惊。”轩辕湛走上前,亲自给耶律奇松绑,并很是郑重的施了一礼。态度之虔诚友好前所未见。 耶律奇冷哼一声,“这月华的官员本将军算是见识了。明日我定会修书一封给我王,请王上为我讨回公道。”他摔了摔胳膊,揉了揉被绳索绑出於痕的手腕冷冷的道。 “耶律将军看来是得罪了什么仇家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手下人办事不利,我会禀明父皇严惩并尽快抓出凶手,为将军报仇。”轩辕湛带着两份歉意,颇有些讨好的道。 耶律奇可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冷笑两声反问,“九皇子怎么不看看那两人身份呢?保不齐在他们身上翻翻就有令牌什么的,岂不简单?” “那两人一看就是死士,这大堂上人多眼杂,万一自尽或被人灭口就不好了。御林军审犯人很有一套,将军放心,就是铁人也能让他开口。到时,定然还将军清白。”轩辕湛真诚的施了一礼道。 “那我就等九皇子的好消息了。”耶律奇说完,再懒得看他一眼,走到贺兰雪面前恭敬行礼,“属下见过公主。” “将军不用多礼,身体可还好?”贺兰雪上下仔细看了一番问。四个丫头这时都高兴的上前见礼,阿紫三个都是眼睛红红,又哭又笑。小菊虽没有她们熟悉,却也由衷的高兴。 轩辕瑞默默站在一边,看着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容颜,因为耶律奇的无罪释放而露出灿烂的笑容,心中一涩。这样的笑容,她再也不会是为他了! 案子此时算是尘埃落定,贺兰雪突然看到卫王氏站在不远处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知她心中担心,遂走过去低声道,“大娘不必害怕,只管安心回家。什么人再问凶手的事,你只说不知就好。”耶律奇已经判定无罪,轩辕湛也不会傻到现在找卫王氏的麻烦。至于以后……到时她自会安排她脱身。 卫王氏感激的弯腰行了个大礼,红着眼睛道,“公主的大恩大德,老妇人今生无以为报,开始结草衔环,变牛做马也要报答公主的恩情。” “大娘不要如此,快快起来。”贺兰雪忙拦住。卫王氏和她,只是相互合作的关系。她帮她作证,按她交代的话说,力争让耶律奇脱罪。而贺兰雪则帮她找出真凶。可如今,那凶手是谁却已经有些模糊。即便是审到最后,也只会出一个替罪羊罢了。卫王氏丈夫女儿的仇,却终究是无法报了!对此,她心中是愧疚的。可更多的话她又不能说…… 卫王氏道了谢,慢慢的走了下去。她的步子有些蹒跚,本就有些佝偻的背影只有无尽的萧瑟。丈夫女儿都没有了,房子也烧成一片灰烬,她什么也没有了…… 贺兰雪的眼睛有些发涩,她只能让人暗中保护好她了。 围观的人群面对着有些戏剧化的结局都有些意外,不过既然九皇子都说了那个什么耶律将军是无辜的,那就是无辜的。只是不知那两个黑衣人是什么来头? 人群外围,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静静的看着所发生的一切,她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年轻俊美又不失威仪的轩辕湛的身上,一双好看的眸子里满是迷恋。 “三小姐,我们该回去了。”一旁的丫鬟见案子定尾,四周人影窜动,忙小心的提醒道。 少女有些不舍,她又看了看站在大堂如霜般冷丽的贺兰雪,抿了抿粉唇,转身离开。 第二日,皇上就下旨为耶律奇设宴赔罪,同时,也邀请了身为北疆公主的贺兰雪。 宫宴很是丰盛,显然用了心准备。皇上皇后和得脸的妃嫔都参加了,皇子公主一个也没落下。轩辕无痕当着大臣和妻妾儿女的面,亲自端起酒杯向耶律奇致歉,说了一大堆的好话。 耶律奇适当的表现出自己的愤慨和不满,然后在轩辕湛的笑脸中,一切烟消云散。美食歌舞,只闹到半夜才散。 三日后,御林军统领禀报了豆腐西施被害一案的最终结果:原是一邪教为了挑起月华和北疆不和才下的黑手。耶律奇也是被人下药迷晕偷了匕首,他也是受害者。然后,那两个黑衣人在菜市口被斩首…… “呵,这个借口还真是好!”听了南宫墨的话,贺兰雪一声冷嘲。不过,只要耶律奇无事就好,至于这个结果百姓会不会接受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了。 “听说今日早朝皇上并没有出现,魏公公说是偶感风寒,免朝一日。看来,皇上准备动手了。”南宫墨眸中光华一闪,嘴角有些兴奋的勾起。这种憋屈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 “殿下多日没有消息,这正是皇上所期望看到的,不出两日,就会有召回圣旨所下。”贺兰雪看着皇宫的方向悠悠的道。 两日后,一道皇上龙体欠佳,急召太子回京主持朝政的圣旨分布于天下。基于太子失去消息的事实,朝廷是希望通过这道圣旨让太子知道赶快回京。 先不说太子中毒奄奄一息,朝廷却是真的没了轩辕泽的点滴动静。圣旨是为了给日后另立太子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也是存着试探轩辕泽是不是真的中毒将亡的事实。 两天后,没有一星半点的关于轩辕泽的消息传来。而宫中却在此时传来皇上忧虑太子病情加重的消息。许多大臣都进宫请安探视,看到皇上真的面色蜡黄精神不济,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见人就喃喃自语的念叨着轩辕泽的名字。于是,皇上思念太子进而病重的消息更是传的人尽皆知。 御林军,暗卫,各王府的侍卫都出动不少。他们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尽快找到太子。 出于孝道,贺兰雪也进宫探望,纳兰若雨跟着她一起。经过那日两人的谈话,纳兰若雨对她很明显友好了不少。不管真的假的,贺兰雪都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只要她不惹自己,她也懒得动她。 南宫墨挑好了礼物,两人坐着马车进宫。 “姐姐,皇上真的病的很严重吗?太子殿下又不在,万一……”纳兰若雨看着闭目养神的贺兰雪,实在忍不住低声问。 贺兰雪睁开眼,看着她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心底轻叹一声道,“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在外人面前可要慎言。”这丫头的姐姐竟是叫的越来越顺口了。 “是,妹妹知道,这不是只有我们姐妹吗。”纳兰若雨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在意的说道。 “这些日子我也收不到殿下的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中毒……”贺兰雪话没说完,眼眶已经泛红。 她这话也不算作假,为了安全起见,轩辕泽已经和她断了联系。虽然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性,可她心底的担心却一点也不曾少。 “不会的,不会的,太子哥哥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有事。那些谣传一点也不可信,姐姐千万不要当真。”纳兰若雨一见她红了眼睛像是要哭起来的样子,忙凑过去安慰。她的样子有些笨拙,拿出自己的手帕想要给她擦拭,却又怕她嫌弃自己,拿着手帕是擦也不是,收也不是。 毕竟,曾经势同水火的两个人,如今这般亲近她也觉得别扭。 贺兰雪也无法做到和她心无芥蒂的扮演姐妹情深,掏出自己的帕子拭了拭眼角,努力展颜一笑道,“是我胡思乱想不会说话,太子殿下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纳兰若雨有些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帕,点了点头附和道,“是,殿下一定会平安归来。” 贺兰雪看着她,许久,淡淡一笑。 不管纳兰若雨这个人怎么样,但她爱轩辕泽的心,却一点也不比她少!轩辕泽,你到底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马车外踢踏不断的马蹄声一声声入耳! 第四百四十八章 皇上寝宫,小太监将她们两个带过去时,静婉公主刚好走了出来。看见她们,脚步顿住。却碍于什么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小太监进去通报,很快就宣两人觐见。 大殿之中,弥漫着一股很浓重的药味,皇后娘娘正在伺候皇上用药。 两个人上前跪下行礼,“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皇上正好皱着眉头将一碗药喝完,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贺兰雪,眸光骤冷,阴沉着脸将手中的药碗重重的放到紧挨锦榻的桌子上,“哐当”一声,在有些空旷的大殿里分外刺耳。 “怎么,一个个的都跑到宫里来看朕是不是还活着吗?这都多少天了,太子还没有回来,朕的诏书看起来是一点用也没有了!朕还没有死呢,就一个个的不把朕放在眼里……”话还没有说完,就一阵猛咳。皇后忙上前小心的轻拍他的背。 纳兰若雨吓得打了个哆嗦,身子往贺兰雪后面缩了缩。 贺兰雪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魏公公端来茶水,皇上胡乱抿了一口就袖子一挥将茶盏打翻在地,有些茶水也溅到了他的手上。魏公公和几个宫女都大惊失色,慌乱的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到没有慌,拿起锦帕轻轻擦拭皇上的手,嘴里温柔的哄道,“江南到京城路途遥远,灾民又多,太子一时之间难以回来也是常理。他是个孝顺的孩子,长这么大,何曾违抗过陛下的圣命?皇上只管养好龙体,朝事不是还有几位皇子么,他们兄弟相扶相助,定不会延误朝政。”她的声音轻柔,不急不躁,让人听了心中安定,仿佛大殿中让人窒息的气氛也缓和不少。 贺兰雪心中有些难受,她实在是有些佩服皇后的隐忍性情了。她是要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用如此轻松柔和的语气,面对着意欲杀子的仇人,佯装关心的说出每一个字?贺兰雪自问换做是自己,她定然做不到! “咳咳……”皇上压抑的一阵猛咳,好半天都没有缓过劲来。皇后一见,忙上山帮他拍着后背,“皇上不要生气,臣妾相信太子一定会回来的。”皇后边说边摆手示意贺兰雪两人跪安。 两个人出了皇上寝殿,纳兰若雨才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一些。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瞧见两侧侍立的宫女太监后,识趣的闭上了嘴。宫中因为皇上的病,每个人都是一副小心紧张的模样。 只是贺兰雪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些宫人看自己的目光隐隐都含了一丝轻蔑。对于这种眼光,贺兰雪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当他们都认为再也不会出现的太子殿下,站在这宫殿中至高无上的龙椅上时,他们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轩辕泽,你怎么样了? 一旦萌生了念头,心中的思念就像藤草般绵延生长,再也克制不住。 夜晚,轩辕无痕以需要静养为由,遣退了皇后和一众宫妃。小太监服侍他喝了药,魏公公就匆匆走了进来。“皇上,暗卫的消息。”轩辕无痕精神一震,忙伸手接过。魏公公赶紧递过来,他不敢多话,只是小心的查看着皇上的脸色。 轩辕无痕看的很快,相对的,他的脸色也就越来越差,不待最后几个字看完,他已经将手中的字条狠狠的拍在闖榻上,“一群废物。几百个人竟连那么几十个人都找不到。”对于中了剧毒绝无一线生机的轩辕泽,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唯有将他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才会心安,不管他活着或者变成了一具尸体!可这么多暗卫,竟硬是将人跟丢了。 “陛下息怒,这没有消息未必就不是好消息。”魏公公说的意味深长。轩辕无痕脸色渐缓,是啊,没有消息,说不定就是好消息呢!那个逆子,说不定早就不知死在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了……冷哼一声,他的声音也少了怒气,“不管如何,让人加紧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天气越来越冷,而皇上的病也一直不见好转。朝堂之事虽然有九皇子和瑞王协同处理,不见慌乱,可长此下去却不是办法。有不少的大臣已经在私下里议论要改立储君的事,当然的,说这些话的都是皇上的人。 不过,也有不少大臣发现,瑞王爷处理朝事颇有条理,很多政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九皇子不相上下。而相比轩辕湛微显青涩却略带高傲的容颜,一脸温润,处事老道又平易可亲的轩辕瑞,也赢得了不少大臣的好感。 作为一代君王,杀伐果断固然重要,可仁心仁术却也更让大臣们所期待。毕竟,没有一个人喜欢残暴的君主。 于是,朝中很明显的分成了两派。轩辕瑞也在暗地里拉拢人心,培养自己的势力。文臣武将也都悄然站队,各为其主。原来太子一派的朝臣,见多日无有他的消息,也有几个心志不坚的,犹豫了一番选择了新主子。 太子府中,自从耶律奇的案子定论后,贺兰雪就几乎没有出过府门。倒是纳兰若雨时不时的回娘家一趟,而每次她回来,总是能带回来一些不起眼的小消息。贺兰雪总会从这些不起眼的消息中,找到有用的讯息。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贺兰雪都让暗卫查了,记下名字。这些人,以后轩辕泽是不会再用了。 京中的天气在下了一场冬雨后,彻底的冷了下来,凛冽的北风呼啸着,刮走了初冬的最后一丝暖阳,只剩下了刺骨的寒冷。 而随着天气变化的,还有皇上的病情。原本五天一次出席的早朝,变成了十天,半个月…… 轩辕湛得了几个重量级老臣的拥护,处理朝事也从最开始的生涩欠妥,变成了如今的越发上手。处理事情也开始如皇上那样,恩威并济,将权术运用的更加得心应手。 轩辕瑞一直都是温润有礼,一副恭谦好学的模样。在处理事情上,他总是在恰当的时候提出自己的意见,至于会被接受与否,他从不在乎。也就是这样,让许多大臣暗地里不知赞扬了多少回。 三皇子四皇子根本就当自己不存在一般,每日里规规矩矩的上朝,下朝后在府里逗儿子女儿,搂着小妾美人逍遥快活。对于谁能成为太子,继而成为皇上,他们秉持了一贯的观望! 反正他们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坐上那个位子,还不如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做自己的富贵王爷的好。 京城看是井然有条的掩盖下,是看不见的波涛汹涌。贺兰雪一面派出人大张旗鼓的继续寻找轩辕泽,一面暗中加快了动作。她知道,轩辕无痕的耐心已经用尽,就快要出手了。终于,在京城下了第一场雪后,宫里传出了一条惊人的消息:太子殿下被皇上派去的人找到了!只是,找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此消息一出,无数人震惊,不信,怀疑,他们打心底不相信那么一个风华无线,才昭日月的谪仙般的人就这么轻易死了? 消息传出的第一时间,皇后娘娘就昏到了。坚强如她,总归是一个母亲,在苦苦的坚持这么多天以后,这个致命的消息终于压垮了她心中的那一根稻草! 贺兰雪接到消息后,怔愣了半天,而后白了脸色一言不发。 几个丫头都哭的泪人一样,就连南宫墨也步子踉跄险些跌倒。太子府的侍卫丫鬟,全都失声痛哭,整个府里沉浸在一片悲鸣之中。 纳兰若雨几乎是跌撞着冲进了贺兰雪的房间,她的丫鬟流着泪跟在后面低呼。 “姐姐,姐姐……”纳兰若雨已经哭的快要晕厥,强撑着走到这里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看到贺兰雪,她一下子瘫软在她的脚边。她想要问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也如上一次一样只是谣传,可抬头对上贺兰雪雪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和她如死寂般痛到麻木的眼眸,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是不断的重复着姐姐两个字。 贺兰雪脑子里一片空白,世界仿佛在听到那个消息的那一刻就静止了。她听不到周遭嘈杂的声音,只感觉耳中嗡嗡作响,像是几百只蜜蜂在乱舞。 轩辕泽死了吗?他怎么会死了呢?她一遍遍的在心中问着自己…… 多日来的渺无音讯,如今却传来他已经身死的消息,这消息,让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南宫墨在一旁见她深思恍惚摇摇欲坠,不仅有些担心,眸中什么闪过,他走到了她的面前,低声道,“公主且不可乱了方寸,皇上还等着你进宫呢。”刚才来的小太监可是说了让贺兰公主和纳兰侧妃进宫的。 南宫墨的声音,让贺兰雪恢复了一些神志。她抬起头,有些痛寂的眸子带着两分茫然直直望着南宫墨。 看到她的样子,南宫墨心头微震,却还是收敛了情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第四百四十九章 马车驶在京城的街道,往日里嘈杂的长街短巷却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空气中也似乎漂浮着一种悲伤的气息,让人压抑的几乎透不过气来。不只是走过了那道街,隐约能听到有人在呜咽的哭泣声。 太子没了,怕是有很多人伤心吧? 贺兰雪呆呆的靠着马车壁,不言不语也不流泪,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纳兰若雨坐在离她不远处,拿着帕子不住的抹眼泪。 太子是真的死了吗?看姐姐失魂落魄的样子,怕是真的了。怎么会?太子哥哥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出事呢?那些人巴不得太子出事,说不定也是谣传,是宫里的人弄错了呢!她很想问贺兰雪,可看她的样子又不敢开口,只是嘤嘤的哭泣。 贺兰雪浑浑噩噩的,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上的马车,怎样进的皇宫,等到有人在她耳边“姐姐,姐姐”的叫她时,她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处宫殿前。 “太子殿下的遗体就在荣华殿,贺兰公主和纳兰侧妃请进去吧。”执事太监红着眼睛行礼道。 大殿两旁侍立着许多宫人,一个个垂着头神情悲泣。看到贺兰雪两人进来,纷纷施礼。 贺兰雪目光呆痴,她缓慢的迈过门槛,绕过飘着白幡的隔壁,就看到了那个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此刻,他静静的躺在那里,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 “太子殿下。”纳兰若雨早已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公主请节哀。”魏公公迎上来,对贺兰雪施了一礼后颤声道。 贺兰雪没有出声,而是绕过他站到了锦榻前,纳兰若雨紧紧的跟着她。 魏公公看着两人低低的叹息一声,对两侧的宫人挥挥手,悄然退了下去。 “太子哥哥,你怎么能丢下雨儿和姐姐呢?呜呜……”殿中没了其他人,纳兰若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到轩辕泽的身上大哭,边哭边说。 贺兰雪似是被她的哭声惊醒,颤抖着伸出手指慢慢的附上轩辕泽的脸。入手冰凉,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度。她却不管,用手指一点点勾勒他的轮廓。他的眉,他的眼,苍白的脸颊,发青的嘴唇…… 双眉如峰,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生动。双眼紧闭,她再也看不到他如黑曜石般璀璨的目光。那目光如炬,总是带着耀眼的光彩,偏对她缠,绵悱恻,深情款款。每一次,她都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而今,她只能看到他长长的黑睫,锁住一切生机…… 他临走时说过的话语犹在耳边,他说要她等他回来… 她等了,却等来他的尸体…… “你是个骗子……”几个字,她说的很缓慢,最后一个字说完,她“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缓缓倒地! 等到贺兰雪醒来,她已经躺在了太子府她自己的闖上。 看到她睁开眼睛,几个丫头喜急极而泣。“公主,您可是醒了。”阿紫红着眼睛忙让小丫头去喊白太医。 很快,白太医就来了,诊了脉,“公主只是郁结于心,悲伤过度,喝两副药就无事了。”白太医开了方子,阿碧亲自出去抓药。 “府里如今怎么样?”小菊扶着她坐起来,阿紫忙拿了靠枕垫到她身后。贺兰雪语气冷沉,目光扫过几个丫头头上的百花和身上的皂衣,眸光越发清冷。 想必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轩辕泽的棺木已经回了太子府。 “灵堂已经搭建好了,府中的针线房也已经连夜赶制了孝衣,各府吊唁的人南宫先生正在招呼着,纳兰侧妃也在堂前守着……”阿紫拿过帕子仔细的擦了擦贺兰雪的手,阿罗捧了漱口水过来,伺候她漱了口,小菊端来一碗熬的软烂的白粥,小声的哄着,“公主昏睡了一天一夜,吃些粥填填肚子。” 贺兰雪摇了摇头,看向窗外,“现在什么时辰?” “辰时刚过。”阿紫看了眼外头的日光低声道。 “公主好歹用一些,这府里如今全靠你撑着,你可不能倒下。”阿紫红着眼眶低声道。太子下落不明时那些人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生事,如今……怕更是要踩上一脚了。 贺兰雪的身子微僵,片刻后她终于伸出了手。阿紫大喜,忙将粥碗递到她手里。 公主不哭不闹让人担心,不过好歹开始吃东西了。 用了粥,换了衣服,贺兰雪带着几个丫头直奔灵堂。离着老远,就能听到呜呜的哭声。 入眼的白,刺眼而鲜明,堂前飘动的白幡和那大大的奠字,都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白幡飘动的缝隙,她看到了黑漆漆的棺木!乌压压的黑色,如它表现的那般沉重,压的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纳兰若雨带着她的丫鬟守在灵前,一面哭泣一面往火盆里添纸钱。轩辕泽没有子嗣,府里就她和纳兰若雨两人,她昏迷不醒,就剩下了一个纳兰若雨了! 她也在一侧跪下,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纸钱往火盆里添。纳兰若雨看了她一眼,犹自嘤嘤的哭泣着。 “三皇子和四皇子来了。”南宫墨走到贺兰雪的跟前,低低的说了声。 贺兰雪没有抬头,只是不断的重复着手里的动作。南宫墨叹息一声,轻轻离开。少时,他陪着两人进来。 三皇子上了香,和四皇子磕了头,站起来,就看到了垂着头的贺兰雪。 “公主这样子可不好,你让丫头小心伺候着。”三皇子自然知道昨日贺兰雪吐血的事,如今见她木然而坐也不哭泣,深怕她郁结于心闷出个好歹来,忍不住提醒南宫墨。 “是,墨代公主谢过两位殿下。”南宫墨恭敬的施礼。不管三皇子和四皇子的立场如何,他们对贺兰雪发自内心的关心南宫墨还是很感激的。 “两个孩子原本是要来的,可他们实在太小,父皇生怕他们身体吃不消,就让在府里磕了头……”四皇子有些内疚的说了两句,最后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说,索性抿紧了嘴唇,只是眼睛却红了。 太子是两个孩子的伯父,按理说是要守孝的,可宫里传了话,说太子在疫区而亡,生怕传了病气,就不让他们过来了。 这话也不能说不对,毕竟皇室如今就只有这么两个宝贝疙瘩,小心看重一些也无可厚非。 三皇子的脸上也浮现一抹痛色,他别过了头。 “墨明白两位殿下的心意,墨代我家爷谢谢两位殿下。”南宫墨咬着唇噗通跪下,很是恭敬的给两人磕了头。三皇子想要拦,伸出手却不知想到什么,终是由着他磕了。 三皇子四皇子走后,陆陆续续很多人都来吊唁。六部尚书,丞相将军,能来的都来了。 轩辕瑞是和轩辕湛一起来的,不管在人前人后,两个人都保持着一种兄弟友爱的画面。 上香磕头,两个人都走到了贺兰雪的面前。轩辕瑞蹲下从阿紫的手里接过一些纸钱,散开,放入火盆中。 “人死阿能复生,你要想开着。皇兄泉下有知,也定不希望你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看着跪在哪里如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般的贺兰雪,轩辕瑞心痛如绞。 昨日听到她在宫中吐血昏迷,他就忍不住想要过来,可被姚永拦住了。此时太子身亡,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太子府,他只有有稍微的差池,他自己会面临什么战且不说,贺兰雪的名声却势必会被他连累…… 姚总好说歹说才将他劝住,却被他勒令严密盯着太子府,贺兰雪有任何事都要向他汇报。今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他就想要过来,却还是耐心的等到了轩辕湛和他一起。太子早就中了毒,没有解药就只有死路一条。能拖这么久也算是奇迹了! 只是,她和太子情深意重,太子身亡,她怕是伤心死了…… 只是,还有他,他一定会更加对她好……等他得了这天下,他一定许她皇后之位,给她这全天下女子最尊贵的身份!他不在乎她心中有轩辕泽,他会一点点用温柔与爱,抚平她心中的伤痕。至于轩辕湛,还是个没有及冠的毛头小子,就算他再怎么献殷勤,估计雪儿也不会看上。他们,毕竟有以前的情分在,如果一定要贺兰雪在他和轩辕湛中间选一个的话,他觉得肯定会是自己。因为,他自问自己对她的爱,一点也不比轩辕泽少…… 贺兰雪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就那么机械般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抽出一叠纸钱,然后一点点的放入火盆中,看着火焰将一切吞噬。 纳兰若雨一直在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声音嘶哑。任谁听到她的哭泣声都会忍不住落泪…… 一些大臣的家眷甚至不解的相互使着眼色,怎么太子殿下没了,这身为正妃的贺兰公主怎么不哭泣呢?反倒是纳兰若雨这个侧妃哭的肝肠寸断,让人唏嘘。 有人知道贺兰雪在宫中吐血的事,悄悄一说,就使人恍然大悟了。原来,贺兰公主是痛的连眼泪也没有了! 第四百五十章 轩辕瑞想要安慰贺兰雪,却不知道怎样开口。外面又有人进来,他只得起身。“我先走了,有什么事让人来找我。” 贺兰雪没有动,就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轩辕湛走过来,只说了句,“公主节哀。”贺兰雪不想理他们任何一个人,南宫墨见状,上前施礼道,“偏厅准备了茶点,两位殿下请。” “不了,我府中还有事,就不多留了。”轩辕瑞看了眼低头不语的贺兰雪,对南宫墨道,“公主这里还劳烦南宫先生仔细照顾,让丫头们都精心些。太子哥哥不在了,她可千万不能有事。” 南宫墨不悦的挑了挑眉,淡声道,“王爷放心,太子殿下不在了,公主就是这太子府唯一的主子,府里的奴才自是会精心服侍。”言外之意就是说,公主我们会好好照顾,就不劳瑞王爷操心了。南宫墨十分不喜轩辕瑞一副太子不在,贺兰公主以后靠他的神情和语气。这太子殿下尸骨未寒,这瑞王就惦记上嫂嫂了? 轩辕湛更是讨厌他这般宣誓主权般的幼儿行径,眸光轻闪,十分有礼的道,“我们还要到宫中和父皇商议发丧一事,告辞了。”微一点头转身离开。轩辕瑞的目光不舍的在贺兰雪的身上转了转,最后也离开了。直到他们离开,贺兰雪都没有抬一下头。 吊唁的人陆陆续续来了又去,所有人的都是行色匆匆,不做久留。 “公主,纳兰丞相来了。” 贺兰雪抬眸,看着丞相府众人朝她缓缓走来。纳兰臣逸为首,他身后跟着纳兰文卓,再然后是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几人都是淡衣素服,一脸哀痛。 纳兰文卓看到她望过来,嘴角动了动,她看清了,他在叫她,“大姐。” 一些时日未见,少年的身子又窜了一截,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了大人风范。贺兰雪对上他担忧的眼眸,微扯了下唇角。 这一家子人里,怕只有这孩子才是真的关心她吧! 上香磕头,礼毕后纳兰臣逸走到贺兰雪和纳兰若雨的身边,纳兰若雨哑着声唤了声,“父亲。”两个字一出口,早是泪如雨下。 太子哥哥没了,她心痛难抑,急需找个亲人安慰。可整个太子府,贺兰雪比她还要难过,她除了贴身丫鬟外,不知道还可以找谁诉说痛楚。现在父亲来了,她的情感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哭成了泪人。 “好孩子,委屈你们了。”纳兰臣逸低低的叹息一声,蹲下来拍了拍纳兰若雨的肩膀。 纳兰若雨打小就一直喜欢太子,又有赐婚在身,她对太子的爱慕就从来没有掩饰过。哪怕出现了贺兰雪,出了诸多的事,她还是毅然进了太子府。可如今,太子没了,她如花般的年纪,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想到此,他忍不住看向一旁跪着的贺兰雪。还有雪儿……他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女儿,她又该怎么办? 皇上摆明了是要彻底铲除太子一党,身为太子妃的雪儿,皇上更不会容她。太子在世时九皇子可以为了北疆的势力和恶心太子而表现的心悦于她,可一旦太子去世,皇上是绝对不会允许九皇子娶他的嫂子而受天下人诟病。顶多就是许她个侧妃之位,养在后宅成了九皇子的玩物罢了! 以贺兰雪对太子的情谊,以她刚烈的性子,又岂会甘心给九皇子做小?怕是宁愿一死也不会踏入九皇子府的大门! “太子没了,还有父亲。有什么事让人去丞相府告诉我,我一定给你们做主。”纳兰臣逸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贺兰雪而说,不过可惜,贺兰雪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甚至就连动作,也还是一如既往的重复…… 纳兰臣逸无奈的在心底叹息一声,又嘱咐了纳兰若雨两句,起身离开。 “姐姐,保重身体。”纳兰若蔷和纳兰若薇和纳兰若雨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于情于理都不能决然离去,怎么着也要上前安抚两句以示姐妹情深。可她们自幼就不得纳兰若雨喜欢,每次见她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此刻就是想要安慰,也不知说什么话好…… 纳兰若雨此时那顾得和她们说话,只是沉浸在痛苦中哭个不停。 纳兰若薇比较小,又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纳兰若蔷此时的眼神却落在贺兰雪的身上,她想要张嘴,却发觉不知说什么好 这个大姐姐身上总有一种冷冷的气质,清冷而不容易亲近。她想要亲近她,却总不敢靠她太近。 那个耶律奇的案子,她也去看了。离得远,她只能看到这个大姐的身影。远远的,她就像是雪山上的雪莲,美丽神圣不容侵犯。一个人面对皇子,高官,硬是救下了耶律奇。 纳兰若蔷原本根本就不关心什么杀人案,只是听说这个大姐姐会去,她鬼使神差的也就去了。她不知道自己要去看什么,就那么站在哪里从头看到尾…… 太子殿下不在,大姐姐面对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她怎么就不慌乱呢? 太子殿下…… 纳兰若蔷的脑中有些混乱,她甚至想冲上去到那棺木中看一看,看看那个芝兰玉树般温润如玉的男子…… 错过了今日,她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可是她不能! 她更不敢! 以前她还可以幻想,借着大姐姐的关系,和太子殿下来一场纠缠不清的意外。可自从二姐姐被赐侧妃进了太子府后,她就知道她的这个幻想彻彻底底的破灭了!丞相府是不可能让三个女儿都进一府的!她现在,连在他身边仰视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只有默默的流泪…… 哭自己的出身,哭命运弄人,哭老天的不公! 这一刻,她甚至哭的比纳兰若雨都要伤心…… 离开的时候,纳兰若蔷实在忍不住再一次回头,却看到纳兰文卓并没有随着她们一起走,而是站到了贺兰雪的身边。 “大姐姐,如果……你不嫌弃,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半大不小的少年,说出的话却是铿锵有力,也在一瞬间温暖了贺兰雪的心田。 明明他们的关系不该这么亲近的,却偏偏他却是她在丞相府中心底最想亲近的人! “好。”她抬头,含着泪的眼中带着一丝笑,对着少年点了点头。 纳兰文卓咧嘴一笑,看了眼纳兰若雨,转身快速离开。 皇宫,凤仪殿。 皇后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熟悉的帐幔还有些茫然。 “娘娘,你可醒了!醒了就好,真是吓死奴婢了。”一旁守着的瑶姑姑看到她醒来,喜急而泣,忙跪在地上对着东方磕头,“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磕了两下她又忙着爬起来,一叠声的吩咐小宫女,“快去端娘娘爱喝的百,合粥来。” “你去禀报太后娘娘,就说皇后娘娘醒了。” “你去皇上哪里说一声。” “通知白太医,让他赶紧过来。” 小宫女一个个得了令离开。 “瑶方,本宫这是怎么了?怎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皇后在瑶姑姑的服侍下挣扎着坐起来,却发觉身体贫乏没有力气,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 话说完,她就看到了瑶姑姑头上那一朵素雅的百花! 白色的花……白色的花! 宫中多忌讳,宫人们平时可是不敢佩戴这种颜色的花。 突地,皇后的耳中想起了一道声音,“娘娘,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他……他仙萼了!” 皇后的双眼突然睁大,死死的盯着瑶姑姑,她的手还扶在瑶姑姑的手臂上,此刻却紧紧的抓住,力气之大,瑶姑姑都觉得疼痛难忍。 “娘娘……”瑶姑姑才开口,两行泪就流了下来。皇后娘娘想起来了! 四周施礼的宫女太监,忽的全跪在了地上,俱低头默默哭泣。 “皇儿……”皇后忽然仰天大哭,凄惨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不息! 勤天殿,皇上心情颇好,低头看手里的奏折。 魏公公悄悄走过来,压低声音道,“陛下,皇后娘娘醒了,在凤仪宫里大闹……” 皇上手上的动作未停,淡漠的口气漠不关心的道,“要闹就让她闹,让人伺候着就好。” 魏公公应了声,转身离去,脚步却不如来时的轻松。陛下和皇后娘娘怎么说也是结发夫妻,太子殿下萼了,他怎么就不去安慰一下皇后娘娘呢?以前若有事,皇上哪怕是做做样子,也会去凤仪殿一趟。如今,皇上是连做样子也懒得做了吧! 午间的阳光,有一些透过窗棂落在地上,为冬日的大殿带了些暖意。 皇上翻了一下手中的奏折,冷哼一声道,“这些人比朕都还急!” 四周侍立的宫人都低着头,静悄悄的就连喘气也是小声的。 “啪”皇上似是想到什么,将手中的奏折放下,喊了声“来人!” 两边的宫人都垂首而立,因为他们知道皇上叫的并不是他们。 一个黑影一闪,跪倒在地,恭敬的道,“参见陛下。” “让人守着四方城门,一只鸟也不要给朕放进来。” “是,陛下!”黑衣人行礼后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皇上的唇角浮现一抹冷笑,而后他又敛了笑容接着看手中的奏折。 “娘娘,陛下在殿中静养,你不能进啊……” 大殿外,突地传来魏公公的声音,显然在拦着什么人。 “滚!”一个字,暗哑低沉,也带着让人闻之悲切的撕心裂肺…… 皇上的唇角咧的越大,就连眉眼也生动了几分。他放下手中的奏折,静静的看着殿门,等着那道声音的主人进来。 很快,几道凌乱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近,期间还有魏公公无奈的阻拦声。不过很可惜,他显然没有拦住。 皇上有些诧异的看着,前两日还伺候在他的病榻前温柔端庄的皇后娘娘,今日却像五六十岁的老姬般瞪着眼睛站在他的面前,心情竟莫名的有些愉悦。于是,他很是大度的笑了,一点也没有要追究皇后私闯大殿的罪状。 “皇后怎地这般的生气?可是这些奴才没有伺候好?”皇上阴森森的说完,皇后身后随着的几人都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有两个小宫女不断的抖着身子。 “我要去看他!”皇后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她的身体也在发抖,却不是因为害怕。她的儿子都没有了,她还需要在这个男人面前小心翼翼吗? 虎毒不食子,这个男人却连畜生也不如! 她的泽儿,那么优秀喜人的孩子,终究还是逃不过他的魔爪! 皇后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她恨不得冲上去将轩辕无痕撕咬个粉碎,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不,他的血都是肮脏不堪的,她不要脏了自己。她会拿一把刀,一片一片割下他身上的肉,将他从小到大加注在泽儿身上的伤痕,都一刀刀的还给他…… “看谁?”皇上皱了皱眉,有些嫌弃的看了眼皇后,好整以暇的对一旁的宫人吩咐,“来人,给皇后娘娘上茶。” 小太监慌忙端着一盏茶过来,“皇后娘娘请用茶。” “啪……”皇后将茶盏打翻在地,赤红着眼睛厉声喝道,“我要出宫,我要去看我儿子!” 是的,她的儿子,一出生就有着最尊贵的身份却被亲生父亲厌恶的她的儿子!从小就渴望父爱却一次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她的儿子! 皇上压抑着心中的不悦,夫妻二十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疾言厉色不顾仪容的皇后,更不要说公然挑衅自己。 “太子的丧事如今在太子府办理,自有贺兰公主和礼部的官员张罗,皇后还是安心养病吧!” “来人。送皇后娘娘回宫。” 轩辕无痕沉着脸冷然下令。 两旁的内侍忙上前搀扶住皇后,想强行将她带离。瑶姑姑和小宫女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忽然,皇后手中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簪子,死死的抵着自己的脖子。内侍大惊,齐齐惊呼,瑶姑姑也从地上爬起来惊恐的喊着皇后娘娘。 “轩辕无痕,今日,你要么当我出宫,要么看着我血溅当场!” 第四百五十一章 簪子尖利,皇后下手又狠,只一眨眼,她的脖子上就被戳了一个血洞,鲜血顺着簪子流了下来,滴落到地上,鲜艳刺目…… “娘娘……”瑶姑姑几个大喊,却又不敢上前。魏公公想要冲上去夺了簪子,却被皇后发现他的企图,簪子又刺入一分。 魏公公吓坏了,再也不敢妄动。 轩辕无痕冷冷的看着皇后,目光阴沉嗜血。他怎么也不会料到,皇后竟然会用自杀来威胁他!继位多年,还没有人敢这么大胆的挑战他的威仪!皇后她怎么敢? 轩辕无痕恨得牙齿快要咬碎,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皇后。皇后毫不示弱的迎着他的目光,她的儿子都没了,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泽儿被他害死了,她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她知道轩辕无痕现在可不敢就这么的让自己死了。太子刚萼,她这个皇后若再自杀,不要说朝臣,就是百姓的非议也能将他骂臭!所以,他一定会放自己出宫! 果然,僵持了有半盏茶的功夫,轩辕无痕终是一挥袖袍,冷哼一声,“如你所愿。”转身离开。 他一走,魏公公自然也跟着走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看不见了,皇后娘娘才软软的倒在地上…… 瑶姑姑上前扶起她,发觉皇后的手掌湿汗淋淋! 太子府,经过一个早上,吊唁的人也都来了七七八八。见时辰不早了,南宫墨吩咐丫鬟将膳食取来。 贺兰雪和纳兰若雨都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南宫墨却不以为意。如今太子府就靠她们撑着,不吃饭怎么行? “公主……公主,宫里使人传了话来,说是皇后娘娘一会要来太子府,让府上早做准备,以迎娘娘銮驾。”突地,一个婆子匆匆而来,施礼后大声的禀报。 “什么?皇后娘娘要来?”南宫墨惊讶的问道。不过话说完他就想明白了,皇后娘娘怕是想要见儿子最后一面吧! 贺兰雪听到皇后要来,也是一愣。她不知道一会自己要怎样面对皇后的伤心和眼泪? 太子府的下人很快忙碌起来,打扫,整理,刚准备好,就听到府门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守门的侍卫匆匆来报,说皇后娘娘的銮驾已经到了大门外,让府里的人个安其职,不用迎接。 贺兰雪知道皇后的意思,就领着纳兰若雨跪在了灵堂外迎接。 盏茶之后,就听到许多凌乱的脚步声飞快的朝这边过来。很快,转角处就出现了皇后娘娘一行人的身影。皇后容颜憔悴,歪斜着身子几乎是靠在瑶姑姑身上。 “参见皇后娘娘!”太子府的所有人都下跪叩头。 皇后走到大厅前,越过众人一眼就看到了大大的奠字后面黑漆漆的棺木。她惨呼一声皇儿,就跌跌撞撞的奔了过去,速度之快,瑶姑姑都险些搀扶不住。 堂前到棺木十几步的距离,皇后娘娘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乖巧的受了任何委屈都不告诉她,怕她担心的儿子;那个灿如朝阳,华比星月,吸引了京中无数少女芳心的儿子,如今就躺在这里,无声无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犹记得他临走时笑着宽慰自己,他的笑容温暖明亮,他的眉眼生动如画。他一再的保证自己会平安回来,就如他每次外出一样。她纵然担心不舍,却从不干扰,只是嘱咐几句。她没有想到,那一次离开,竟是永别! 黑色的棺木像暗夜的沧穹,沉重的压在心口。皇后颤抖的伸出手指,不理会触手的冰寒,一点一点的抚,摸过去。 终于,她看到了躺在那里的儿子的脸。 “泽儿,是母后……母后看你来了……”皇后轻轻的呢喃着,伸手摸住了轩辕泽的脸。她就那么温柔的抚,摸着,一点一点…… 瑶姑姑实在忍不住,呜咽着哭出了声。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女,也哭了起来。 纳兰若雨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情绪,再一次被点燃,“呜呜……”的放声大哭。周围的侍卫宫人,都一个个红着眼睛落泪。 贺兰雪一直低着头,无人能看到她的脸,却发觉她面前的地面,如落雨般湿润了一片。 整个大厅,瞬时只闻哭声呜咽…… “娘娘!娘娘……”突然,瑶姑姑慌乱的大喊。贺兰雪抬头,就看到皇后娘娘已经软倒在瑶姑姑的怀里。 皇后娘娘昏倒了! “母后。”贺兰雪奔过去和瑶姑姑一人一边搀着皇后娘娘,一面吩咐阿紫,“快传太医。” 皇后带来的小宫女也慌着上前相扶,有一个小宫女不经意间看了眼棺木中的轩辕泽,身体一僵,随机又恢复了神情。都忙着照顾皇后,并没有人看到她的异样。 “来了,来了。”不等阿紫去,白太医就在一侍卫的引领下气喘吁吁的到了。想来,他一直就跟着皇后的銮驾呢。 皇后娘娘被扶到屋里,白太医上前诊脉,随后写了药方吩咐小宫女去抓药。 “白太医,娘娘的身体不要紧吧?”贺兰雪看着皇后娘娘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担忧的问。纳兰若雨也一脸紧张的看着白太医。 “娘娘只是悲伤过度,一时气血不畅,无碍的,喝两副药就没事了。”白太医微微叹息一声道。气血不畅可以喝药调节,可她伤了的那颗思儿的心,却不是药物可以治疗的…… 白太医扎了针,皇后娘娘很快就悠悠醒来。看到守在闖边的贺兰雪,颤抖着嘴唇唤了声,“雪儿!”就泪如雨下。她们深爱的那个人死了,再也不会醒来了! “母后,身体要紧,想必殿下一定不愿见到娘娘痛苦郁结伤了身子。”贺兰雪含着泪劝道。 “雪儿,他就这么走了,可让我们娘儿两怎么活?”皇后抱住贺兰雪失声痛哭。“江南瘟疫初发,本宫就日日提心吊胆,就怕他出什么意外。京中流言四起,宫中人心惶惶,可只要他一日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本宫就当他是安全的……哪怕明知道是自欺欺人,本宫也不在意,只盼着那一天他突然出现在凤仪殿中,对着本宫喊母后……”皇后再也说不下去,哭的几欲晕厥。 贺兰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着皇后娘娘放声大哭。纳兰若雨也哭,瑶姑姑小宫女也在哭,一时之间,屋子里到处都是哭声。 “娘娘,奴婢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突然,一个小宫女跪在了地上,红着眼睛咬着唇低低的说道。 皇后娘娘悲伤恍惚,倒是贺兰雪听见了,从皇后的怀中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瑶姑姑。 瑶姑姑会意,上前一步呵斥道,“芊月,没看到娘娘正伤心吗?有什么事回宫再说。” 唤作芊月的宫女忙跪地磕头,嘴里说道,“奴婢知道娘娘和贺兰公主此时伤心难过,可……可事关太子殿下,奴婢不敢不报!”芊月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听她说事关太子,瑶姑姑可不敢做主,正要请示,皇后已经听到芊月的话,收起悲伤哑着声问,“什么事,你且说来听听。” “奴婢刚搀扶娘娘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太子殿下的脸色不对。”芊月垂着头,似在回想。 “什么叫做太子殿下的脸色不对?芊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皇后突然一声厉喝,声音凌厉全然没了往日温和。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齐齐看向芊月。 芊月有些慌乱,身子微微抖了抖,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奴婢的父母就是得瘟疫没的,所以记忆深刻。可奴婢刚才看见太子殿下的脸色,却不……不太像染了瘟疫……奴婢只是奇怪,忍不住多了句嘴,还请娘娘赎罪!”芊月伏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不对吗?”皇后娘娘的眼睛突地睁大,“让白太医立刻去看看。” 屋子里的所有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轩辕泽的遗体是皇上的人找到的,说是感染了瘟疫,寻常人也不让靠近。后来宫里的太医将遗体处理了一番,这才让贺兰雪和皇后见到。人没了,皇后和贺兰雪伤心欲绝,乱了方寸,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细微末节。何况他本就是去了疫区赈灾,感染瘟疫也无可厚非。皇后虽然痛心,难过,可除了伤心外她别无他法。 现在,芊月突然说出这些话来,皇后一向睿智,静下心来也发觉了许多疑点。太子染了瘟疫,那他身边伺候的人呢?流云和流风可是太子近卫,按说太子出事,他们怎么也销声匿迹了?难道说都死了?皇后心底的疑团越来越大,她忍不住看向贺兰雪。 贺兰雪的脸色苍白,和皇后对视片刻,她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 “阿紫,你去找南宫墨,让他找一位懂毒的大夫来。” “是,奴婢马上就去。”阿紫匆匆施礼后快速离开。 纳兰若雨起初还有些茫然,她也不是个傻的,仔细的回想了芊月的话,再看到皇后娘娘和贺兰雪的神情,她有些恍然大悟。太子殿下不是死于瘟疫?可皇宫传来的消息是瘟疫。那么,皇上知道吗? 第四百五十二章 纳兰若雨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走,我们也去看看!”皇后突然站起来,快步就往外走。 白太医来的很快,同来的还有好几个太医。几人看到皇后娘娘忙上前施礼,“臣等参见皇后娘娘。” “你们不用多礼,本宫叫你们来,是有事要你们做。”皇后凤目冷冷一扫,众太医都心中一跳,忙俯身聆听。 因为事关重大,太子府的大门已经紧闭,灵堂里原本侍立的丫鬟侍卫也被遣退在外,此刻站在这里的,除了几位太医就是皇后和贺兰雪纳兰若雨三位主子,以及她们的心腹。 瑶姑姑对芊月一点头,芊月也顾不得害怕了,上前两步清声道,“刚奴婢随侍皇后娘娘身侧,偶得见太子殿下遗颜,觉得殿下的脸色不对……几位大人医术精湛,想必能解奴婢的疑惑!” 白太医一听,脸色顿时凝重。另几人相互看了眼,心中都突突的跳。这个小宫女既然敢说这些话,必然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指示。这是不是就是说,太子殿下的死有问题?几位太医瞬间汗湿衣衫…… 等待的过程总是有些漫长,几个太医轮番上前,一个比一个脸色黑。 周遭的人其实不需要再问,单看他们的表情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皇后的身子摇了摇,捏着锦帕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青筋暴露。怪不得匆匆将人送来了太子府,这是怕查出什么吗? 贺兰雪的目光一直随着太医们的动作,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白太医的脸上,白太医对她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脸色发白。 纳兰若雨停止了哭泣,有些紧张的盯着灵堂里的人。太子哥哥不是得了瘟疫死的?那会是什么,中毒吗?谁会有那个胆子敢毒害当朝太子?随即,她想到了什么,惊的捂住了嘴巴。 几位太医都检查完了,彼此互望了一眼,然后一起走到皇后面前跪下,“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子殿下的确不是瘟疫,而是中毒!”白太医脸色凝重的沉声道。其他几人在他身后俱点了点头。 “好,好啊!太子病萼,朝庭竟大意至此?区区瘟疫和中毒也分不清楚吗?”皇后娘娘的脸上已无泪,有的只是彻骨的愤恨和心寒。那个人,竟连掩饰也不屑做了。他就那么明明白白的告诉天下人,他不喜太子!要不然,宫中太医皆是医术精湛之人,又怎会不知何为瘟疫何为中毒?看太医们的表情,他们分明就没有为太子查看! “回宫。本宫要去皇上面前讨个公道!你们随本宫进宫。”皇后说完,不再理会众人,在瑶姑姑的搀扶下快速离去。阳光下,她的背影萧瑟而高大,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坚韧的气息…… 皇后离开太子府回宫的消息,很快的传进了宫里,轩辕无痕冷冷一笑,好整以暇的继续翻看手中的奏折。 轩辕瑞也得到了消息,他面色有些凝重的问愈先生,“先生怎么看?” 皇后出宫一般不会在外久留,这么匆匆回去也在常理之中。可他心中终是觉得不安…… “属下立刻让人打听清楚,如今非常时刻,半点不能马虎。”愈先生一整神色,匆匆施礼后退出。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轩辕瑞觉得莫名心安。愈先生足智多谋,有他出面,相信一切都会顺利。 皇宫,御书房。 撑着病体还在处理朝事的轩辕无痕脸色虽然不好,可微微舒缓的眉梢还是彰显出他心情不错。太子萼逝,他这个做父亲的非但没有半点痛心反而心情愉悦,实在是让人觉得凉薄。 御书房的宫女内侍却习以为常,不敢也不会流露出一星半点的不忿和抱屈。 突然,御书房外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让开,本宫要见皇上。” 紧接着,是魏公公阻拦的声音,“娘娘,皇上正在处理朝政,不得打扰。” “啪”一声,是巴掌打在脸上的响声,皇后怒喝,“滚。” 轩辕无痕沉了脸,皇后似这般撒泼狠辣的性子,他今日可是见了两次了。魏公公是他的心腹,平日里这些宫妃那个不是好言好语的奉承巴结,像今日里被人甩耳光的事,他怕也是几十年头一遭。“让她进来。” 贺兰雪扶着皇后,在跨门槛的时候,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皇后猛然惊醒,眸中的滔天怒火淡了一些。 “臣妾参见陛下。”三人行礼道。 皇上脸色冷沉,语气也不好,“皇后这么大阵仗硬闯御书房,可是对朕不满?” “臣妾不敢。只是事关太子,臣妾误撞,还望陛下赎罪。”皇后咬着牙,尽管她恨不得冲上去撕烂轩辕无痕的脸,可她却只能压住恨意,和他虚与委蛇。 “太子?”轩辕无痕抬起了眼角,“怎么,可是内物府什么事办的不妥?”语气淡漠的让纳兰若雨也觉得伤心。 皇后的身子晃了晃,她颤抖着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父子二十载,太子萼亡,他这个做父亲的最后只有这一句话?就是农家养一条狗突然死了,也会有人落几滴泪表示难过不舍。太子这个叫了他二十年父皇的人如今没了,他竟无一丝一毫的不舍和愧疚…… 虽早已知道他凉薄心狠,虽早已不报任何希望,可皇后总以为天地人伦,他即便是装,也总能装出一两分难过来。可现在,皇后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了!面前这个坐着天下最尊贵的龙椅,披着最华丽的龙袍的男人,已经不配称一个人了! 努力压下喉咙里的腥甜,皇后的目光如霜,伏地哭泣,“皇上明鉴,刚几位太医查验,发现太子不是陨于瘟疫,而是中毒而亡。皇上……太子可是你的嫡子,更是月华的储君,他从小到大聪颖知礼,文治武略样样出众。他礼大臣,亲百姓,近民意,重民生。江南水涝,西北旱灾,那一次他没有亲至灾区?那一回他没有遍体鳞伤?可他为了这月华的江山,为了给皇上分忧,他从无抱怨!可这一次,他却是被人害了啊……皇上,你可要给太子做主啊……”皇后放声大哭。 贺兰雪和纳兰若雨也跟着她哭的撕心裂肺。一时之间,整个御书房都被哭声萦绕。两旁侍候的宫人想起轩辕泽如玉雪般无暇的容颜,想起他温润儒雅的笑容,虽不敢大声哭泣,却也都红了眼睛。 贺兰雪抬着泪眼,冷冷瞧了一眼皇上就垂下头,稳稳的扶住皇后娘娘,不让她倒地。 皇后娘娘是关心则乱,她却什么都清楚。那个芊月,怎么会那么巧就能看出太子殿下的脸色不对呢?要知道,尸体被抬进宫以前,肯定是做过一些掩饰的。她和纳兰若雨都没能发现,可见那些掩饰是十分成功的。可她们没能注意到的事,一个宫女只凭匆匆一眼就发觉有异,也太神了点。除非,她是知道什么,特意提醒的…… 皇后一大段话说完,身形已摇摇欲坠,要不是贺兰雪在一旁扶着她,怕是早已瘫软在地不得起身。 “中毒?怎么会?”皇上皱了皱眉头,脑中自动的已将皇后夸奖轩辕泽的话抛诸脑后。再优秀又如何?如今还不知死在了那个角落…… “几个太医都查了,皇上若是不信,可宣太医们前来。”皇后娘娘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贺兰雪替她开口道。 皇上冷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对魏公公点了下头,魏公公会意,施礼退后几步,然后转身离开传唤。 知道事关重大,几位太医都候在外等待。听魏公公通传,忙进殿听训。 “皇后娘娘说太子不是病萼于瘟疫而是中毒,你们都查验了,可是属实?”几位太医刚跪下,皇上就开了口。 几位太医都应了声是,垂首贴在地上不动,有两人的后背都湿了。 “啪!”皇上,将手中的奏折狠狠的摔到桌案上,冷着脸怒喝,“不是说萼于瘟疫吗?怎么会是中毒?查,给朕仔细的查,谁这么大胆,竟连太子也敢暗害?一经查出,五马分尸!”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这话在贺兰雪看来却觉得讽刺,轩辕无痕也许会怒,会狠,可不包括为了轩辕泽! 皇后白着脸微微喘息,浸了刀锋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上首的男人,恨不得喝他的血,食他的肉。泽儿惨死,他就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彻查就完事?查再多再久又如何,不过只是一些替死鬼罢了,真正的凶手,还是会披着那张天下最尊贵的皮,在哪里假惺惺的做作一番,赢得那些不知内情的百姓的赞誉和唱诵…… 不愿再想,皇后的身子一歪,软软的靠在贺兰雪的身上。贺兰雪大惊,低呼,“娘娘……娘娘!” “皇上,皇后娘娘昏过去了。”纳兰若雨惊呼。 “来人,送皇后回宫,命太医院尽心诊治,若有任何差池,提头来见。”皇上沉着脸命令。 “是!”众人忙应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凤仪宫,皇后娘娘的情绪一直都很激动,贺兰雪一直陪着她。纳兰若雨默默的跟着贺兰雪,见无人在意她,她也就权当自己是隐形人。“娘娘,你好歹吃一些东西,要不然,身子可吃不消。”端来燕窝粥,瑶姑姑苦口婆心的劝慰。太子殿下中毒的事还没有查出,他还没有入土为安,娘娘可千万不能倒下!这话,她没有说,可主仆二十几年,她的一个眼神就能够表达自己的意思。皇后娘娘自然也能看懂!“母后,以后的事还有很多,我们都不能倒下。”贺兰雪接过瑶姑姑手上的碗,搅了搅,吹了吹发觉不烫了,才舀了一勺子送到皇后娘娘的唇边,轻柔的道。 皇后根本没有任何胃口,可看着贺兰雪红肿的眼睛,她又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只好张开嘴浅浅的抿一口。瑶姑姑几人都松了口气,娘娘肯吃东西就好。 只皇后娘娘口中的粥刚咽下去,贺兰雪就又舀了一勺递到嘴边。于是一勺又一勺,不过片刻,一碗粥就见了底。瑶姑姑难掩激动,眸中都是泪花。贺兰雪也是松了一口气。 用了粥,皇后娘娘也有了些力气,看着守在自己身边的贺兰雪,忍不住悲从中来。自己失了儿子生不如死,她又何尝不是失了丈夫心如刀割?两个人经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如今却天人永隔,她也定然痛不欲生,她却还要撑起精神安慰自己,唉,苦了这孩子了! 她如今这年纪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可雪儿才花朵般娇,嫩的年纪,她这往后的一辈子可怎么过?越想,皇后心中对那些人就越恨! “皇上哪里怎么说?” “皇上大怒,说要彻查。”瑶姑姑低声回道。 “彻查?”皇后一声冷笑,那个男人只会高兴,那里还会什么彻查,根本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贺兰雪眸光清冷,眸底也是一片讽刺。 彻查,只是做个样子而已!不过,想到什么,她暗中勾了勾唇角,也许,这一次的彻查不是做个样子呢! 皇后精神不济,很快就面露疲色,贺兰雪又细声宽慰了几句,就和纳兰若雨告辞出宫。 太子萼逝,按理要停灵七七四十九天的,不过皇上却是找了一些理由,只让停十四日,也就是双七之后就要下葬。 对比,贺兰雪并没有什么异议,不管皇上想要掩饰什么,她都不予理会。半个月,也足够了! 轩辕泽声誉一直很好,得知他萼逝,许多百姓都从四面八方赶来吊唁。一时之间,京城人来人往,官兵也不好阻拦,放了不少人进城。守城的官兵也会盘查,不过都是一些乞丐和流民,他们也不会多尽心,多是草草检查一下了事。 几日后,刑部御林军多方查证,太子中毒身亡一事,有许多证据都直指瑞王。皇上大怒,宣轩辕瑞进宫狠狠的怒斥了他一顿,轩辕瑞自然不会乖乖认罪,痛哭流涕几番保证,说自己和太子兄弟情深,决计做不出这些猪狗不如的事情。这一定是有人恶意中伤,他信誓旦旦,有理有据,皇上的怒火慢慢淡了一些,却也责令他闭门思过,不得出府门一步。 这也就是将他软禁了! 轩辕瑞回府之后,脸色苍白,和愈先生在书房里呆了两个时辰…… 又过了两日,九皇子轩辕湛的两位师傅进了京,皇上得到消息后将人请到了宫里…… 与此同时,太子府中各种消息也纷捷而至,五千西卫军已经秘密进京,三千隐卫也已经渗透入京中个府…… 北疆王也派了一支队伍悄悄向京中而来…… 皇宫,勤政殿灯火阑珊,许多宫女进进出出,不时有欢快的笑声传出来,在暗夜中飘得很远。 一个小宫女远远的看着那灯火,听着那笑声,恨恨的“呸”了声,红着眼睛快速离去。 走了两刻钟的样子,她到了凤仪宫外,也没有理两边的侍卫,拿着手中的药包快步走了进去。 “姑姑,水儿回来了。”有小宫女看到她,忙进去通报。 “药拿来了,赶紧仔细的煎了。”瑶姑姑吩咐说话的宫女下去煎药,低声问水儿,“怎么取个药也这么慢?” “请姑姑责罚。”水儿没有辩解,红着眼睛低下头。 瑶姑姑感觉到她的异样,拉了她的手走到一边方才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水儿咬了咬唇,“也没出什么事,就是奴婢经过大殿的时候,听到里面鼓舞声声,欢歌笑语,奴婢心里难受……”水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太子没了,那些人不伤心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宫里饮酒作乐,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水儿气愤不已,瑶姑姑也是恨得眼中猩红,可她毕竟性子稳妥,听了水儿的话虽然心中怒意滔天,面上却也不显,低声斥了一声,“好了,不要多言,更不可让娘娘听见,否则,我定不饶你。” 水儿忙小心的应了,赶紧过去煎药。 接下来的几日,皇后娘娘依旧病着,皇宫中因为来了客人皇上下令优待,每日里却多了两分热闹。 贺兰雪带着纳兰若雨每日守灵,这两日也渐渐没有人过来了。轩辕瑞是要应对刑部和御林军的调查,九皇子则是见了师傅忙着叙旧,也是顾不上来太子府。 皇上的身体原本就是强撑着,如今见诸事尽在自己的掌握中,心中一松,病体就越发严重。九皇子每日榻前尽孝,皇上更是放心的将朝事交给他处理。 九皇子毕竟年纪小,有些事处理起来有些吃力,这时,他的两位师傅就会给出很好的建议。好几件棘手的问题都因为他们两人的提议,而得到很好的处理。 皇上大喜,很是嘉奖了轩辕湛一番,轩辕湛就将功劳归到了自己的师傅身上。 “两位大师都是世外高人,有他们辅佐你,朕也就放心了!”轩辕无痕觉得自己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而轩辕泽已死,轩辕瑞不足为惧,见最心爱的儿子已能独挡一面,有些不甘的心底好歹有些安慰。他只有四十三岁,才刚进入不惑而已。所谓的万岁他从不敢奢求,只要百岁,哪怕八十岁也可以…… 看着身下的椅子,想着俯看众人的高大尊贵,看所有人在自己的脚下小心翼翼,讨好奉承,那种由骨子里迸发出的高贵感是那样奇妙,奇妙到他经历过后就再也不舍得放弃…… 轩辕湛可不知道皇上心中所想,笑着道,“父皇安心养病,朝中还有些事要处理,儿臣先退下了。”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轩辕湛施礼后离开。 看着他近乎匆匆的背影,轩辕无痕心中涌起一抹怪异的情绪,说不清也道不明,他想要细想,却又什么也抓不住。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太子府中,南宫墨将手中的纸条交给贺兰雪。“估计,皇上很快就会对瑞王出手。” “不是皇上对瑞王出手,而是瑞王等不及会自己动手!”贺兰雪挑眉一笑,快速的将手中的纸条看了一遍,然后销毁。 “逼轩辕瑞狗急跳墙,而皇上正好做那打狗之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南宫墨嗤笑,对轩辕无痕更加不齿。 “宫里要派人严密监视,要确保皇后娘娘的安全。”贺兰雪眼神担忧的看着皇宫的方向。 “是,已经安排下去了,公主尽可放心。不过,现在的皇宫,可不只是我们这一行人在打主意……”南宫墨笑的高深莫测。 “除了皇后娘娘,其他我们暂且不理。对了,他,可有消息传来?”贺兰雪终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担忧,问了出来。 “殿下已快到京中,只是……”南宫墨眸子一暗,贺兰雪的心也紧紧的揪了起来。“除了宫里,还有一群人正在全力搜寻殿下踪迹,他想要悄无声息的进京怕是有些麻烦。” “什么人?”贺兰雪心惊,皇室暗卫本就棘手,再加上莫名出现的暗手,轩辕泽想要平安回来怕是更加艰难。 “暗卫探不出,那些人身手怪异,招式诡异,不像是中原人。”南宫墨摇摇头。 贺兰雪的心沉了下去…… 瑞王府,轩辕瑞坐立不安,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俞先生在一旁谨慎站立。 “殿下不可慌乱,我们的人手已经准备到位,只待时机一到就……”俞先生眼神狠辣。 轩辕瑞步子一顿,“先生的消息可准确?那些证据俱都是对本王不利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身为皇家子嗣,他如何不知夺位路上的艰辛和险恶,一朝不慎就会踏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那条路! 他的那一丝犹豫,都落在时刻关注着他的俞先生的眼中,眼底有什么快速划过,他已经沉着神色凝重的开口,“属下知道王爷是至性至情之人,可成大事者不拘小情,更何况现在的形式严峻,可不是王爷心软的时候。” 轩辕瑞面色一僵,随即一狠道,“也对,太子中毒一事,不管是不是我们做的,最后也会落到我的身上。对于轩辕湛,父皇总会将最好的给予!” 谋杀太子,可是死罪!到时候各种不利于他的证据一摆,他只有引颈待割的份。除了自己,其他几个皇子资质平庸,对轩辕湛丝毫构不成威胁,而轩辕湛就会在一片赞誉中荣登九五! 那个位置,他以前从来就没有想过,可他却不甘心成为别人的试刀石…… 更重要的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系的女子,也唯有拥有了足够强大的权利才可以正大光明的得到! “加快步伐,太子出殡那日,我们动手!”轩辕瑞一拳击在桌子上,沉声吩咐道。 “是,属下马上吩咐下去。”俞先生眸光一亮,朗声应了,施礼后快步下去安排。 轩辕瑞站在桌案前,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姚永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王爷,虽说没了太子,可兵权大多都在皇上手里,我们……毕竟人单力薄了些,王爷要不要三思?” 逼宫篡位可不是闹着玩的,听着就惊险万分,能成功了还好,可万一不成呢?轩辕瑞有多少实力他可是知道的,小打小闹尚且未知,篡位谋反就更不用说了,姚永可以想到那种被人宰割的下场…… 可他知道自己的话,王爷是不会听的。 果然,轩辕瑞咬着牙道,“人单力薄又如何?难不成我们静静的等人宰割?左右都是个死,搏一搏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第四百五十四章 魏公公小心翼翼的捧着药碗,低着头,弓着腰走到皇上面前,陪着笑脸低劝,“皇上,该喝药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皇上这两天的脾气越发大了,发落了好几个小太监,整个勤政殿侍候的人都战战栗栗,生怕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自己。就连魏公公,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皇上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头,“喝药,喝药,喝来喝去这么多天了,一点用也没有。”话里虽是抱怨,却还是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了。魏公公忙端过来一碟蜜饯,皇上拈了颗送入嘴里,压了压嘴里的苦味。 喝了药,皇上一般都会眯一会,魏公公领着小太监刚准备下去,就听到大殿外吵吵嚷嚷有人在说话。“去看看,什么人在外喧哗?”魏公公沉了脸,见皇上已经闭上眼昏昏欲睡,忙压低声音吩咐。 小太监忙轻手轻脚出去,也不知见了说了什么,总之外面的声音低了。少时,小太监回来,魏公公忙摆手带着他出去,两人到了外殿,小太监才低声说道,“是淑妃娘娘给陛下送补汤来,被人给挡住了,淑妃娘娘不高兴,骂了两句。” 魏公公脸色越发不好,低低嘟囔,“九殿下是为了陛下的身体着想,你这猴崽子不知道不要胡说。”说这话,也不知是不是给自己宽心。 小太监不敢反驳,诺诺的应了,悄声退了下去。魏公公冷眼看了看殿外守着的侍卫,好多都是陌生脸孔,一个个冷着脸,谁的账也不买。除了淑妃,静妃,容妃也都被挡了回去。 这九殿下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的人? 魏公公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他一个内侍,又不敢多言,只是更加谨慎的伺候好皇上。皇上已经基本不理政了,九皇子也全权处理朝务,除了每日里的问安,他很少到勤政殿来。 皇上一直希望九皇子可以独当一面,如今他初具储君模样,魏公公却觉得心里怪怪的…… 宫里的情形,早有暗卫传回太子府。 “九皇子的两个师傅是什么来路?”贺兰雪将手中的纸条点燃,沉思了片刻问。 “暗卫查不出,九皇子六岁时突然冒出来,瞧不出师承,不过武功很高。”南宫墨有些遗憾的道。太子也让暗卫查探了不止一次,却始终查不出两人的确切身份,加上两人很少出现,慢慢也就忽略了。 “是人总有踪迹可寻,以前或许是方向不对……”有什么在贺兰雪的脑中一闪,只是思虑太快,她完全没有抓住。 南宫墨同意的点点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宫里宫外,京城内外,许多人许多事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这种变化,有的人注意到了,有的人混不在意。也有的人注意到了故意装作不在意,京中的一切,都在不经意间变了模样。 转眼间,就到了太子出殡的日子。 天空阴沉的像要下雪,冷冽的北风刮动两侧的白幡,呼啦啦作响。 黑色的棺帛在被八名侍卫缓缓的抬出大门。大门外,早就站立了黑压压的人群,看到棺木出来,都自发的跪到地上,有不少人呜咽出声。 棺木后,贺兰雪和纳兰若雨一身孝衣紧紧跟随。两个人都低着头,使人看不清表情。 烧了灵堂前的稻草,点了纸做的仙鹤,侍卫将棺木放上灵车,灵车缓缓启动。 贺兰雪和纳兰若雨身后,是太子府的侍卫和丫鬟,他们都流着泪,默默的跟着灵车。许多官员都侍立在两侧等候,看到灵车出来,也悄悄跟了上去。这其中,有三皇子四皇子,丞相,几位尚书,将军…… 街道两旁的百姓,都自发的随到送葬的队伍中,去送他们心中最尊贵的太子殿下最后一程。慢慢的,队伍越来越长,人也越来越多……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下了第一朵雪花,渐渐的,越来越多,继而铺天盖地!白幡,白衣,白雪,漆黑的描金棺木,都在这天地间添上一抹沉重,压抑而苍凉…… 贺兰雪的眼眶突然红了,在知道那个人不是轩辕泽的时候,她就很少流泪。可这一刻,她的眼泪却再也止不住。曾经的轩辕泽有多么的尊华,现在的‘他’就有多么的凄凉。他的凄凉不是他的身份到底有多尊贵,而是他一直期盼的那份得不到的父爱,至此,终离他越远…… 就如‘他’此刻能躺在这棺木中,也是他那位父皇狠辣的手笔一样,他从小到大的祈和盼,也早已在那经久的算计刺杀中消磨殆尽。可贺兰雪知道,他终是想要那份疼爱的…… 贺兰雪漠然的看着脚下的路,听着身边纳兰若雨嘤嘤的哭泣声,眸中渐冷。 “公主,瑞王爷不在。”突然,南宫墨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 “让人盯紧宫里,务必要保护好皇后娘娘。”贺兰雪也回以传音入密。 轩辕瑞当然不会在,他的人怕是早已埋伏在宫中各处,只等着一声令下伺机夺宫呢。轩辕湛早就放出风声,只等着太子下葬,尘埃落定,就对轩辕瑞发难,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只是,她的眸子骤然一紧,周身的气息也在突然间寒冽了几分。阿紫几个感觉到了,俱一个个全神戒备。就连纳兰若雨,也被突然变冷的空气冻的打了个寒蝉。她抬头看了看前面的棺木,眼泪流的更凶。 太子哥哥没有了,连老天都在哭泣…… 队伍还在前行,绕了大半个京城,眼看就到城门口了。出了城,再走三十里就是皇陵了。轩辕泽再不得皇上喜欢,他都是封了太子的一国储君,都是会葬在其中。 城门口早已站满了送行的百姓,远远的看到太子的棺木,都呼啦啦跪倒在地,伏地哭泣。 “太子殿下……呜呜……” 有几个妇人哭的不能自抑,有两个甚至边哭边向棺木爬去。 哭声震天,在北风中被吹散又重聚,混着雪花,更添几分凄痛。两侧的护卫都被哭声感染,也不忍心去阻拦。 百姓哭悼太子殿下,是因为尊敬和爱戴,他们怎么能阻拦呢?所以,那些侍卫只是拦在棺木两侧不让人触碰,任由她们在不远处哭天抢地。 不过,她们离棺木,还是很近了。 空气中危险的气息越来越重,这份危险,别说阿紫几个,就是那些侍卫也感觉到了。他们当机立断,出列两人,想将那两个妇人赶远一些。 侍卫的脚步急切,妇人的哭声撼天,有许多人看到了,却也觉得平常,瞄一眼继续低着头度着心中的悲戚。 侍卫的步子很大,五六步已经到了那两个妇人身前,感念着她们哀悼太子殿下的心意,侍卫们并没有像平日里那般直接动手,而是在临近她们一步左右的时候开了口,“灵车要出城,闲杂人等不得骚扰,你们速速远离。” 侍卫的话音刚落,那两名妇人却突然动了! 敏捷而迅速,像离弦的箭一般。 侍卫很明显的感觉到不对,微怔之后一人大喝一声抽刀向两人砍去。其余侍卫听到声音迅速聚拢过来,下意识的挡在棺木前。 然,那两个妇人快速窜起的身形却不是冲着棺木,而是极速爆退。与此同时,她们手中各挥出黑乎乎的一块东西,直直朝着棺木飞去。 这么近的距离,有两个侍卫已经看清了那黑色的东西是什么。他们脸色大变,大呼一声,“霹雳弹!” 轰的两声巨响,灼热刺鼻的气味迅速传开,有什么东西被热浪掀翻,炸开……随即是重物落地的厚重巨响! 贺兰雪静静的站在那里,双眼猩红。无人看见的袖袍中,她的手掌早已血痕斑斑。侍卫的爆喝,百姓的慌乱尖叫逃窜,在她的眼中耳中却仿佛没有一点声音。她只是看到那漆黑的棺木从炸的粉碎的灵车上滚落下来,砸到雪地上。 白的雪,黑色的棺,那样刺目,刺得她眼睛生疼,刺得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 这些人,他们怎么敢? “公主。”南宫墨也铁青着脸奔了过来,眸色猩红。 “守好。”只是极简单的两个字,说完,贺兰雪已经足尖一点,向远处跃去,方向城外,那两个妇人逃窜的地方。 阿紫四人见她走了,都运起轻功追了上去。 南宫墨看着城门口的狼藉,大手一挥,“抬棺。”三十里地而已,既然灵车已毁,那他们就抬着棺木去! 风雪中,有两道身影快速的跳跃,在她们的身后,十来名侍卫紧紧相追。 贺兰雪将轻功运用到极致,片刻功夫,已经追上侍卫们。有一名侍卫看到了她,刚要开口,就看到她嗖的一下从他们的身侧越了过去。 风雪越来越大,逆风而行,前面奔跑的两人也渐渐慢了下来。此时,两人都有些后悔,她们不该因为人太多而在慌不择路之下出了城,要是在京城里,有房舍掩护,她们要逃脱肯定会容易些。 而此刻,她们已经没有了可以选择的余地。两个人都很累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过为了活命,她们还是费力的往前跑。 第四百五十五章 突地,两个人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一身雪白分不清是衣还是雪的女子。 “怎么不跑了?”贺兰雪清漠的开口,嗜血的眸子里没有一点温度。 两个妇人都是心底一惊,语气却半点都不肯示弱,“谁跑了?”说话间,却是悄悄四下里望了望。 “不用找了,你们的主子是不会派人救你们的。”贺兰雪清冷的话音打碎了她们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 “你……”两人语噎,恼羞之下怒喝一声双双出手。贺兰雪冷哼一声抽,出腰间的软剑欺身迎上。三个人很快就打斗在一起,凌厉的劲风卷起地上的飞雪,像白色的蝴蝶在飞舞。 少时,阿紫四人也到了,看到自家公主已经和那两人缠斗在一起,四人也没有上前帮忙,只是四散在周围,防止那两人逃跑。 两个妇人的武功不弱,可在怒火满腔的贺兰雪的手下根本就不够看,不过几十招过后,两个人都惨呼一声瘫软在地。 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贺兰雪,两个人都害怕了,拖着受伤的腿艰难的后退,“不要,不要杀我们……” 只一眼,阿紫几个就都知道这两人的脚筋都被自家公主给挑了。 “不杀你们?”贺兰雪一声冷笑,“你觉得你们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吗?不过,你们只要说出是谁指示你们的,本宫可以考虑让你们死的痛快一点。” 两个妇人趴在地上,疼痛使得她们几乎说不出话来。两个人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人道,“要杀便杀,想要让我们出卖主子,你做梦。” “杀你们就像捏死两只蚂蚁一样,本宫只是替你们感到不值罢了。”贺兰雪看两人尽管被废了腿脚,还是时不时的望一眼四周不无惋惜的道。 两个人的脸色都有那么一瞬的灰败,却还是倔强的昂着头,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气概。 贺兰雪有一些不耐烦了,她后退两步,冷冷的道,“既然是两颗废棋子,那就彻底的废了吧。你们记得利落些,我们还要赶回去为殿下送灵。”最后一句,是对四个丫头说的。 “是。”阿紫恭敬的应了,带着阿碧她们三个缓缓的围了上去。阿罗泼辣,利落的掏出匕首,脆声道,“让我来。这阵子闷在府里,可把我憋坏了。”说话间,她已经站到了两人面前,随即扬起了匕首。 天色阴暗,可风雪中的匕首却晶亮锋利的耀人眼,夹着凛冽的冷风,快速的朝两人的脖子划去。以这匕首的锋利程度,被它划中只怕会血溅三尺,死得不能再死了。 面对死亡,哪怕是心志再坚强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出现畏惧和害怕,这两个妇人自然也一样。她们嘴里虽然说着壮烈慷慨的话,可一旦真的面对死亡,她们眸底的恐惧就已经将她们出卖。 “不要……”两人惊恐的尖叫,想要逃离无奈腿脚不便,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那雪亮的匕首离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我说,我说……不要杀我!” 另一个妇人想要开口阻止,可一对上近在眉间的匕首时,赶紧闭上了嘴巴,并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说了是个死,可不说,马上就会死…… 阿罗比划了两下匕首,站起了身。哼,还以为嘴多硬呢! 说话的妇人脸色惊恐,眸中还有面对死亡的不甘和绝望,细瞧下,还有一丝不太明显的对生的渴望。 贺兰雪看了看天色,俏脸更冷,阿紫看到了,厉喝一声道,“快说。” 妇人打了个哆嗉,一咬牙开了口,“我们主子是巫……”话没说完,那妇人身子一歪,已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黑血。几个丫头一惊,忙奔向另一个妇人,无奈还是晚了一步,那妇人也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没了呼吸。 阿紫上前查看了一番,有些懊恼的低声禀报,“公主,人已经死了,想是一早就服了剧毒。” 贺兰雪看了两人一眼,“两个弃子而已,从她们接到任务的那刻起,怕就已经被她们的主子抛弃了。” 只是,那妇人说了一个字,风雪交加,她并没有听的十分真切,隐约听着好像是个吴,又或者是五?贺兰雪暗自沉思,想着京中有什么人附和这个姓氏和排行。突然,她面色一凛,身形微动,“快走……” 四个丫头听了,脸色大变,都几乎在同一时间扭身跃起。 只是,她们还是慢了一步…… 嗖嗖几声异响,她们的周围已经出现了许多的灰衣人,个个灰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粗看去竟有几十人之多。这些灰衣人一出现,就迅速四散开来,将她们包围在中间。 “公主。”阿紫几人面带惊慌,却即迅速的围到贺兰雪的周围,将她护在中间。“你们是什么人?”阿萝抽出长剑厉声喝道。 灰衣人没人回答,却在第一时间都抽出随身的武器,恶狠狠向几人扑来。他们的武器都很特别,既不是普通的刀,也不是一般的剑,而是如镰刀一般,弯度却又明显更大的弯刀。这种武器,很少有人使用,而几人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看那泛着冷光的刀刃,却也让几人都心中警惕,丝毫不敢大意。 阿紫三人都是北疆王特意给贺兰雪挑选的贴身侍婢,她们的武功自然不弱。倒是小菊,因着是女孩,在寨子里虽学过武功,但毕竟不精,所以,她就被四人紧紧的护在中间。 灰衣人招式诡异,出手狠辣无情,且又加上人多势众,几人又要拼命,又要照顾小菊,渐渐有些不支。一刻钟后,除了贺兰雪,四个丫头身上都多多少少挂了彩。 灰衣人的攻势不减,且越来越猛。他们的目标也更加明确,就是贺兰雪。 风雪更大,凛冽如刀,无数飞雪被劲气挟带漫天飞舞。 突然,一声惊呼,小菊捂着手臂跌倒在地,在她身后,一名灰衣人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狠命的朝小菊的后脑挥到。 “小菊!”阿紫惊呼。她想要回身抢救,却无奈被三个灰衣人拖住,无法脱身。阿罗阿碧也是同样的状况,她们都自顾不暇,根本顾不到小菊…… 贺兰雪正用软剑隔开一个灰衣人,听到呼声,刚好看到冷寒的弯刀呼啸着划过眼前。她想也没想,一个诡异的转身后仰,手中的软剑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刚好在离小菊的后脑一寸的位置架住了弯刀。 阿紫几人松了口气,却在下一刻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公主……” 原来,就在贺兰雪解救了小菊的同时,另一个灰衣人瞅准时机,斜刺里突然冲了上来,他的弯刀,却是向着贺兰雪的咽喉。 这一刀,以贺兰雪后仰尚未站起,没有任何着力点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躲过去的…… 贺兰雪突地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锋刃就那么直直的朝自己的脖子袭来。她若要躲,即便很是困难,但也勉强能够躲过。可这样一来,小菊势必会受伤…… 阿紫三人悲呼一声,死命挥出几招,而后几乎是同时朝贺兰雪跃来。可她们的距离却是有些远,再加上灰衣人死命阻拦,想要援救谈何容易?任她们一个个急红了双眼,却还是只能眼看着那弯刀,朝贺兰雪一点点的逼近…… 贺兰雪却不会为了自己而至小菊于不顾的,后仰之势不减,随即将所有的内力灌注于剑尖,用尽全力猛力一击。逼近小菊后脑的弯刀和软剑相隔,发出刺耳的轰鸣声,而后被彻底震开。小菊下意识一个翻滚,逃过一劫。 而贺兰雪继续后坠,那夺命的弯刀也如影随形…… 这一切,讲着复杂繁琐,却只是发生在几个呼吸间。 “不要……”阿罗惨呼。 “公主……”阿紫和阿碧声可泣血。 小菊滚了一圈后不敢相信的呆愣在地上…… 偷袭的灰衣人一直冷寂的眸子里,也闪现出兴奋的幽光…… 身后是地,再也无处可躲,贺兰雪有些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咣当……”一声脆响,接着是一声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本宫的女人也敢伤?找死!”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熟悉的竟使贺兰雪有些恍惚,么不是,她出现了幻觉?可是,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和飘舞的白雪,那逼人的弯刃却不见了踪影。心中想到什么,她忽地翻身站起。 周围的风雪继续,只是却多了许多人影,正和那些灰衣人斗在一起。她的脚下,是一柄掉落的弯刀…… 有人救了她! 她猛然转身,就看到那道澈蓝的身影正缓缓朝她走来。风雪中,他的容颜依旧,笑容温柔,目光寵溺而心疼…… 贺兰雪傻了,她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再睁开,那如玉的脸庞已近在眉睫。不待她说话,他已狠狠的将她抱在怀里…… 那般急切,近乎霸道的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第四百五十六章 风雪迷住了贺兰雪的眼,她不敢置信地伸出手,环抱住面前人的腰身。还是那熟悉的温暖,眼眶泛红,泪水在这一瞬间模糊了贺兰雪的视线。她颤抖着身子,倒在这人的怀里呜咽着哭出声。 “抱歉,我来晚了......”略带嘶哑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听着日夜思念的声音,一向坚强淡定的贺兰雪哭了,泪水浸透了轩辕泽的蓝衣,热烫了他的心。 微微将她精致的下巴抬起,抹去她脸上的泪珠,轩辕泽看着这张自己在心中描绘了成千上万次的娇美的脸,温柔地将唇覆在她的眼睑,说道:“雪儿,这么久没见,你什么时候变成爱哭鬼了?” 贺兰雪闻言娇嗔了轩辕泽一眼,这个男人,自己在京中担心他担心的就要死了,他重逢的第一句话居然在调笑她...... “殿下!”不同于阿紫等人,见到轩辕泽平安归来,虽然高兴但却不敢打扰太子和公主的相聚,而活泼的阿罗早已叫出声以表示自己的兴奋。 轩辕泽似乎很不满这四个丫头没有好好保护贺兰雪,以至于刚刚将她置于危险的境地,幸好自己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便不堪设想。所以听到阿罗的喊声,轩辕泽眼神冷厉的望了过去,四个丫头不禁立马噤声。 “皇宫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主子,齐先生那边传来消息,端王已经秘密出逃,计划今晚带兵夺宫!” “你们现在掩护本宫回城,再召集西卫军和隐卫,今晚我们去皇宫看好戏。”轩辕湛,既然你相当螳螂,那本宫就当个黄雀陪你玩玩。 “是。” 与此同时,皇宫。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太后半倚在贵妃椅上,原本红润的脸变得有点苍白,人似乎也消瘦了不少,两眼因为看见了皇后而泛起些许的清泪。轩辕泽一向都是她最疼爱的皇孙,他这么的出类拔萃,在众多皇子中是最优秀的一个,而如今却因为瘟疫而英年早逝,一想到这她就不禁落泪。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福寿安顺。” “好孩子,过来哀家这吧。”看见皇后只是清减憔悴了些,但好歹也有些精神,担忧的心才微微放下。她一直都很满意这个儿媳妇,容貌出身还有礼仪举止都是没有的挑的,而且她一向温柔贤淑,对自己也恭顺有加,还为自己养了个优秀绝伦的皇孙。 “皇后,太子已经去了,今天是他下葬的日子,你切莫太过于难过,好好注重身体。若是太子泉下有知,必定会放心不下你的。哀家知道你的心里难受,但是你要振作起来,你还要想想皇上啊!”太后握着皇后的手安慰道。 “太后娘娘......”一听见太后提起轩辕无痕,皇后心里的恨意就越发的膨胀,那时贺兰雪告诉她设计杀死泽儿的正是她的好丈夫轩辕无痕,她还不相信,可这段时间轩辕无痕的所作所为逼得她不得不相信贺兰雪的话。 轩辕无痕,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的心,好狠! 等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住,皇后的眼泪就不停的往下流,一副伤痛欲绝的模样吓得太后赶紧将她抱住安慰劝解,她也就没有发现皇后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攥起。 “别哭了好孩子......咱们不说这些伤心的话了,来,陪哀家用午膳吧。”太后将皇后的注意力转移,便叫人进来摆膳。 “是臣妾失态了。”皇后用手帕将脸上的泪抹去,强作欢颜的说道。 两人在宫女的服侍下洗净了手,正准备用饭的时候,一个小身影就这样闯了进来。 “皇祖母,晴儿来看皇祖母了。” 轩辕紫晴小小的身子直直往太后的怀里拱去,惹得太后一阵轻笑,原本难受的心也被抚平了几许。将轩辕紫晴扶正,太后疼爱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这个小顽皮,还不见过你的母后。” 轩辕紫晴还小,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太后和皇后也有意无意的将轩辕泽去世的消息瞒着她,这个孩子,从小就喜欢她的泽哥哥,若是知道他已经身亡,必定会哭闹不止。 轩辕紫晴这才发现皇后也在这里,于是有模有样地朝皇后行了个礼,甜甜的喊道:“晴儿见过母后!” 皇后见可爱乖顺的小公主,心里便一片柔软,将她抱在怀里,往她的手上放了一杯水,爱怜地说道:“好孩子,渴了吧,瞧你跑得满头大汗的。” 太后见她们两人一副友爱的样子便满意的点点头,对她们说道:“用膳吧。” 三人开始用饭,太后和皇后偶尔会聊几句,两人都刻意不提轩辕泽下葬的事情,而轩辕紫晴便睁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的在两人的身上来回巡视,引得太后和皇后不时地侧目。 “我记得这是皇上最喜爱喝的汤,皇上如今病重,泽儿的事定会让他伤心不已,也不知道皇上现在有没有用膳?”皇后端起宫女为她盛起的汤水,一脸担忧地说道。 太后见皇后脸上的关心之意不假,便对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婢女说道:“兰姑姑,派人将这碗汤给皇上送去,嘱咐他不要忘了用膳之后吃药。” “是,娘娘。”兰姑姑用食盒将汤放好,准备出门前往御膳房的时候却被轩辕紫晴喊住。 “等等,姑姑,晴儿也要去。晴儿好久没有见父皇了,晴儿想他,姑姑带上我吧。”轩辕紫晴连忙抓住兰姑姑的裙摆,一脸恳求的说道。兰姑姑无法,转头看向太后等待指示。 “去吧。” 御书房偏殿。 “皇上,小公主和兰姑姑来了。” “让他们进来。” 轩辕无痕正躺在龙床上看奏折,如今大多数的国事都已经交给了轩辕湛处理,但是他心中始终有一丝不甘心,以他的身子,不知道还能当几天皇帝,想到这,脸上的表情不由得黑沉了下来。 轩辕紫晴一进殿门就看见了轩辕无痕黑沉的脸,吓得她往兰姑姑的身后藏了藏,殊不知这个举动更加让轩辕无痕恼怒。 “晴儿拜见父皇!” “奴婢拜见皇上!” “你们过来干什么?可是太后出了什么事?”轩辕无痕知道兰姑姑是太后身边的心腹,太后一切的事情都是交由她来办的,所以才会如此问道。 “皇上,太后娘娘担心您未用午膳,所以特令奴婢来送皇上最喜爱喝的汤,并嘱咐奴婢提醒皇上,切勿忘了用药。”兰姑姑一边说道,一遍将食盒递给御侍。 “父皇,晴儿好久没有见父皇了,所以晴儿过来送汤给父皇。”轩辕紫晴小心翼翼的说道。 轩辕无痕从御侍手中接过汤水,果然是自己喜欢的,于是也就不多想,端起来便喝了。汤水的美味将他心中的怨气压下去了几分,但脸色依旧阴沉,看着殿中一脸小心翼翼的轩辕紫晴说道:“好了,现在我汤也喝了,人你也见了,退下吧。” 兰姑姑皱了皱眉,却也不敢说什么,于是便带着轩辕紫晴回太后处复话去了。 “皇上,九殿下求见。”待兰姑姑和轩辕紫晴走后不久,轩辕湛便来到了御书房,欲将轩辕端出逃之事禀告轩辕无痕,想借轩辕无痕的手除去轩辕端,如此,他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夺得皇位。 “宣。” “儿臣拜见父皇。”轩辕湛撩起华贵的袍子,恭敬的朝着床上的轩辕无痕行礼。轩辕无痕如今虚弱地模样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但这对他的计划更有利,心里巴不得轩辕无痕早死的好。 “父皇,六哥逃了,儿臣收到消息,六哥准备今晚逼宫......” “什么?!”轩辕无痕原本因病重而浑浊的双眼登时睁大,倒是恢复了些许的清明,他一把将手中的折子狠狠地掷到地上,厉声说道:“他敢!好你个轩辕端!来人,传朕旨意下去,抓拿......噗!” 轩辕无痕没有想到轩辕端如此的胆大妄为,是谁给他胆子造反的,还有,看守他的人呢,都是一群废物,轩辕无痕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气血翻涌,顿时吐出了一口血。 “父皇!”轩辕湛见轩辕无痕倒下,连忙跑上前抱住他,焦急地往外怒喊道:“来人,快叫太医!父皇你没事吧......父皇......” 太医很快就来了,为轩辕无痕仔细地把了脉,恭敬的对轩辕湛说道:“回殿下,皇上这是劳累过度,再加上气急攻心引起的昏厥,待老臣开了药让皇上服下便无事了。” 轩辕湛这才放下心来,很快他又想起了什么,对身边的元宝吩咐道:“记住让人不要将父皇病倒的消息泄露出去!” “是,属下明白。” 轩辕端,如今我早已布置精兵在宫里等着,你这只蝉儿,可不要让本王失望。 “殿下,您真的要逼宫?请殿下三思啊!”姚永单膝抱拳跪在轩辕湛的面前,他始终不赞同端王逼宫,无奈王爷太相信齐先生,对于他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而他一直都觉得齐先生有些古怪。 “姚永,本王不逼宫的话,便活不成,如今父皇病重,他日父皇去了,轩辕湛登基,你以为他真的会念及手足之情,放过本王吗?” 轩辕湛想勾唇嘲笑姚永的天真,但是嘴角却僵着笑不起来,他抬头看向天际,黑沉的夜幕即将来临,墙外大街上的集市热闹吵杂的声音传来,与这寂静的院落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何尝不想当个普通人呢,与自己心爱的女人长相厮守,他们会有可爱的孩子,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但是他姓轩辕,就注定这辈子身不由己,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冒险一回。 他轩辕端,是死是活,就看今夜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轩辕无痕的病在诸位太医的医治下也有所起色,现在他已经不再昏迷,只是身体虚弱的只能在床上静养。 这一天晚上,皇后一如既往的在龙榻旁服侍轩辕无痕,看见他如今虚弱地连话也说不清楚,她就觉得浑身舒畅,若是可以,她真想杀了他,为她的泽儿这么多年的委屈报仇。 “皇后......”轩辕无痕悠悠转醒,就见皇后坐在一旁满眼恨意地看着自己,不由的大惊,“你......” “皇上醒了?哼......还真是命大。”皇后也不再顾忌轩辕无痕的身份,一切都即将尘埃落定,有些事,是时候要说清楚了。 轩辕无痕没有料到皇后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忤逆的话来,想到自己原本好转的病却突然呕血,其中的蹊跷,定是皇后所为,大怒道:“原来是你......是你......咳咳......” “没错,是本宫下的毒。这种毒,无色无味,即使是你这种多疑的人都不会察觉。”皇后见轩辕无痕想要怒骂她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模样不由的大笑道,“哈哈哈......轩辕无痕你也有今天!没错,是本宫借太后和晴儿的手在你的汤里面下毒,怎么样,被自己的女人下毒的滋味不好受吧,是不是能体会到泽儿的心痛了?” 轩辕无痕想起前不久轩辕紫晴和兰姑姑奉太后的命令给他送来的汤水,原来是皇后趁机在汤里面下了药自己才会病情加重,可怜不知情的太后和轩辕紫晴却成了她的帮凶。 “轩辕无痕,你好狠的心啊!泽儿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三番四次的派人追杀他,害他深受重伤!你对他的伤害,我定要你百倍千倍的偿还回来!”皇后一想到轩辕泽浑身是血的样子心中就大恨,如若不是贺兰雪跟她说轩辕无痕对轩辕泽做的事情,她可能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咳咳咳......他做错了什么......如果不是他.......梅妃......梅妃就不会死......咳......”当年梅妃就是因为吃了轩辕泽给她的点心,才会中毒身亡,而幕后主使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他的好皇后! “梅妃的死根本就不是我做的,你也找不到证据不是吗?而且当年泽儿才三岁啊,他那么小,能做些什么?你要是不相信,那么就恨我好了,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对泽儿下手?” 皇后不可思议地看着轩辕无痕,她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深爱着梅妃,但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他居然还对梅妃的死耿耿于怀。当年梅妃死的时候,她陪着太后前往白云寺拜佛为轩辕无痕祈福,刚回来就听到了梅妃身亡的消息,而三岁的轩辕泽也被轩辕无痕关了起来,是太后为她证明了清白,再加上轩辕无痕找不到证据证明梅妃是被她所害,所以梅妃的死一直是未解之谜,也就不了了之。 “咳......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梅妃......因为轩辕泽年幼......对他......没有防备,你就是算中了......这一点......咳......”皇后说的事,轩辕无痕一点都不相信,这么多年一直都找不到凶手,放眼宫中,也就只有皇后有这个本事了。 “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轩辕无痕,我再怎么嫉妒梅妃我也不会用泽儿的手来杀梅妃,因为她不配!她不配!”皇后气红了眼,也不顾一国之母的仪态,上前狠狠地攥着轩辕无痕的前襟说道。 “你......说着多也没用了......咳咳......轩辕泽已经下去......陪梅妃了......哈哈......”她以为他找不到证据他就拿她没办法了吗,他要用她的儿子来为梅妃陪葬! “怎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带回来的尸体是泽儿的?你也太低估我这个当母亲的了,我早就知道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泽儿,那只不过是你的障眼法罢了。”皇后冷笑着放开轩辕无痕,拿出手帕将自己的手细细的擦拭干净,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我的泽儿才没那么容易死呢。” “你什么意思?你们......”轩辕无痕的话还没说完,一句突兀的叫喊声就打断了他的话。 “容妃娘娘,皇后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进去打扰皇上休息。”守在殿外的御侍因为容妃的硬闯而着急喊出声,将殿内轩辕无痕和皇后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打破,皇后有点疑惑,容妃定不会不顾自己的命令而擅闯的。 “让开!”容妃一改温柔软和的模样,脸带焦急地跑了进来,喊道:“姐姐......” “妹妹这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皇后有点讶异容妃此时的失态,问道。 谁知容妃一见到她就朝她跪下,一副惭愧悔恨的表情,倒是把皇后吓得一愣,说道:“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姐姐先听我说,这么多年来,姐姐一直把我当成亲妹妹看待,爱护我,照顾我,不让宫中其他嫔妃欺负我,我一直都很感谢姐姐的恩情。但是我却辜负了姐姐的情意,做了对不起姐姐的事,妹妹该死!”容妃泪流满面的说道。 “妹妹的话是什么意思?本宫不是很明白。”皇后想不透容妃话里的意思,这么多年来容妃一直相伴在自己左右,她的一举一动自己都是非常清楚的,她并没有发现她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妹妹知道姐姐最近一直在调查当年梅妃的死,这么久以来,梅妃的死不仅仅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也是妹妹心中的一根刺。”说完,容妃将身子转向躺在床上的轩辕无痕,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了起来,看着轩辕无痕说道:“梅妃是我杀的!” 轩辕无痕和皇后一听完容妃说的话大惊,脸上都是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容妃的性子一向是软弱的,她怎么会这么大胆谋害梅妃,再说,她又有什么理由憎恨梅妃呢? “当年,我趁姐姐陪太后出宫祈福,将梅妃骗至御花园,诱导太子将下了毒的糕点递给梅妃,因为我知道,梅妃肯定会看太子年幼而放下戒心,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吃了。事后,我将所有的证据都毁掉,皇上找不到证据也就拿姐姐和太子没办法,而且皇上定会顾忌姐姐娘家的势力不敢对姐姐和太子如何,我就是笃定这一点所以才会利用姐姐和太子的!” 容妃似乎因为将真相说了出来而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她因为利用皇后毒杀梅妃而自责惭愧得夜不能寐,害怕皇后发现后憎恨自己,也怕皇上对皇后痛下杀手,所以她一直暗中帮皇后牵制着后宫嫔妃,不让皇上有借口来打压皇后。但是她怎么算都算不到皇上居然会向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在暗中调查之后才发现皇上居然派人暗杀太子,她想,定是当年梅妃的死让皇上记恨至今。 “你......为什么......”皇后脸色发白,没想到害得他们母子落得如今下场的居然是自己一直亲近的好姐妹。 “那都是皇上逼我的!我腹中的孩子因为梅妃没了,是梅妃将我推入水中,我的孩子才没的,但是皇上却一直偏袒梅妃,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子死了她却可以好好地活着?他才活了两个月就死了!我好恨啊!”容妃似乎一下子又陷入了痛失骨肉的场景中,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癫狂了起来。 当初她刚被告知自己怀孕的时候是那么的开心,她想皇上一定也会和她一样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但是所有的都和她想象的不一样,皇上自从知道她怀孕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她的寝宫,只因为梅妃不高兴! 那一天,她在御花园里散心,梅妃得到消息后赶来对她一阵冷嘲热讽,这她也就忍了,只要腹中的孩子没事,再多的屈辱她都不在乎。她性子偏弱,但梅妃故意挑衅,两人起了争执,梅妃一怒之下将她推入湖中,那个时候还是寒冬,她因为受寒高烧不断,孩子也因此没了。 她的痛哭没有得到皇上一点儿的怜惜,梅妃依旧无恙的活在宫中,而她却被赏赐了一大堆的金银首饰作为安慰,真是讽刺,原来她的孩子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又把她的孩子当成什么了? “对了,皇上还不知道梅妃是什么人吧?”容妃勾起嘴角,讽刺的说道:“她对皇上说她是邺城商户之女,那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她真实的身份是南疆巫族的圣女!她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呢?她接近皇上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这些皇上可知道?” “皇上不知道的话那就让臣妾为皇上解答吧。梅妃来我朝的其中一个目的是寻找龙脉,坏我国气数,毕竟人家是巫族圣女,破坏龙脉对她来说简直轻如反掌。”容妃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轩辕无痕,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见他脸色不断变换,继续残忍地说道:“梅妃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谋杀皇上。只可惜,她还没什么行动就被我杀了,皇上,说到底臣妾还救了皇上一命呢!哈哈哈......” “皇上这就受不了了?后面还有一件事情臣妾还未与皇上说呢。”容妃看着脸上血色褪尽的轩辕无痕,伸手抚上他的脸,温柔地看着他,就好似二十年前他还爱着她的时候,他也曾如此温柔地看着她,她不介意与众多女人分享他,只要他的心里还有一点点她的位置,她也就满足了,但是这个男人后来的心变得那么狠,伤得她体无完肤! “皇上可知道你的好儿子轩辕湛在打什么主意?他呀,早就是南疆的傀儡,所谓的两个师傅,不过是南疆巫族的护法罢了,他现在想尽办法谋取皇位,只要皇上你一死,轩辕王朝就得改姓了。” “你......噗......”容妃的话对轩辕无痕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一击,他强撑起的身体在口吐鲜血之后迅速倒下,浑浊的双眼一直看着某一处不放,似乎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见到了死去的梅妃在朝着自己笑。 可是那绝美的笑颜却是带着剧毒,将他伤得痛苦不堪。他这么久以来也有所察觉,只是他不愿意去怀疑她,如今却不得不让自己相信。他想问问她,这么多年,她对他可有一点点真心?还有他的好儿子,他一直护着爱着的好儿子,想不到自己为他谋划这么多,到头来居然是为他人做嫁衣。 皇后和容妃看着轩辕无痕倒下,虽有些悲痛却毫无动作,那个自己追随了几十年的男人,那个心里一直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那个一直伤她们伤得最深的男人,如今就像是落叶一样飘然的死去。 第四百五十八章 皇宫宫门。 “六皇子您怎么在这?皇上不是让您在府中闭门思过吗?你......这是什么意思?”禁卫军统领在接到属下的汇报说端王带兵入宫,于是赶紧集齐人马前往宫门。 “袁统领,本王接到情报,有人意欲进宫刺杀父皇,本王特意带兵来是为了护皇上安全的,你还不让人让路,若是皇上出了事,你负得起责任吗?”轩辕端身穿铠甲,骑着高头大马俯视着袁统领说道。 袁统领好歹是在军营里混了十几年的人,一看端王的架势就知道最近皇上病重,现在朝廷上下人心惶惶,端王定是想趁着皇上病弱的时机逼宫谋反。但是端王有意谋反的话肯定是把握十足的,看他身后的兵马足有三千多人,而禁卫军却不足八百人,明显的敌强我弱。 “请问殿下可有皇上旨意?”袁统领知道现在不能乱来的时候,于是打算先稳住轩辕端拖延时间,再派人通知九皇子轩辕湛。 “袁统领是在跟本王说笑吗?父皇现在病重,本王接到消息后立即就赶了过来,哪有时间向父皇禀奏?你快让开,不然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轩辕端哪里不知道袁统领的想法,分明就是想拖延时间,那也得问问他愿不愿意让他等。 “那请殿下在此稍等片刻,臣去禀奏皇上。”袁统领说完就想往宫里走,但却被轩辕端阻止了。 “慢着,现在时间紧迫,不必向父皇禀奏了。来人,我们走!”轩辕端不再理会袁统领,骑着马带着兵快速地突出禁卫军的围困往议事殿走去。 袁统领看着轩辕端走远,向他身旁的小兵问道:“九皇子怎么说?” “殿下已经在宫里等着端王了。”小兵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袁统领听闻后,冷笑道:“轩辕端,你的死期到了。走,我们去和九皇子汇合。” “是。” 轩辕端一路骑着高头大马,三千的精兵在他的身后整齐有序地向前行进,路上偶有宫女太监见了他们无一不躲避逃窜,他们的行为更加印证了轩辕端的此举是逼宫。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议事殿,轩辕端选择今晚逼宫,是因为轩辕无痕现在病重,而轩辕湛也被他使计骗到了城外,就算他知道了一切也来不及赶回宫了,宫中的几百禁卫军在他的三千精兵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轩辕无痕写下圣旨退位,然后传位于他,至于轩辕湛,他念两人的手足之情,就让他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六皇兄,本王可是在这里等了皇兄好久呢,不知道皇兄对本王的接待还满意否?”轩辕湛没有落下轩辕端突变的脸色,挥了挥手,一群带刀的士兵就迅速地将轩辕端等人包围了。 “皇兄是不是很想知道本王为什么会在宫中?皇兄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本王为皇兄演了这场戏皇兄居然看不明白,本王不过是略用小计谋皇兄就这么心急跳坑了。”轩辕湛看着双眼怒得发红的轩辕端说道。 轩辕端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轩辕湛搞的鬼,想必齐先生就是他的人,自己从离开王府意欲逼宫的那一刻就已经掉进了他的陷阱,而自己居然如此蠢钝,从未发觉齐先生的不妥。轩辕湛就是想利用他逼宫的事情坐实他谋反的意图,从而除去他。 “给本王上,杀轩辕湛者重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拼一拼也许还有希望,但是束手就擒的话那就肯定是难逃一死了。 “杀......” “将端王这个逆贼拿下!”轩辕湛等的就是这一刻,于是果断地指挥士兵抓拿轩辕端。 “杀......” 轩辕端杀红了眼,他的武功本来就不弱,很快就一路杀到了轩辕湛的面前,一想到眼前这个人夺他父皇宠爱,甚至要抢他心爱的女人,沾染了血的剑便直直的往轩辕湛的身上劈去。 轩辕湛拔刀抵抗,两把剑相擦发出阵阵的火花,映亮了彼此眼中的恨意,他大喊道:“皇兄,若是你愿意放下剑,束手就擒,本王定会在父皇面前为皇兄求情。” “少废话,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以为本王会相信你吗?”轩辕端加大了手中的力气,怒喊道。 “既然皇兄如此执迷不悟,那么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气了。”轩辕湛一把挑开轩辕端的剑,立刻有两个士兵上前对付轩辕端,而他看准时机就将手中的剑刺向了轩辕端的后背。 “你......”轩辕端防范不及,被刺中要害,手捂着胸口跪在地上。 “王爷!”姚永心肝俱裂,快速杀掉两个敌人后就跑到轩辕端的身边将他护住,而轩辕端的士兵见自己的主将深受重伤,个个都激动得想要吞掉轩辕湛,于是战斗更加激烈。 轩辕湛的兵再加上禁卫军,人数上已经和轩辕端的兵相等,两方打得难舍难分,姚永见自己这边已显弱势,准备扶着轩辕端撤退,刚走到宫门就看见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太子......”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姚永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宫外的轩辕泽和贺兰雪。 轩辕端听见姚永的话,艰难地抬起了头,果然是轩辕泽,不由地自嘲,自己还真的愚蠢,太子是怎样的手段他一向清楚,自己居然还会中了他的计谋。可怜他和轩辕湛,被轩辕泽玩弄在鼓掌之中,斗得个两败俱伤。 “呵......两人站在一起还很是绝配啊,我究竟在妄想什么呢?”轩辕端看向站在轩辕泽旁边的贺兰雪,她依旧是那么的美丽出尘,见他如此的狼狈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好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他不甘心啊,明明是自己先爱上了她,为了她他才会想要登上王座,为什么他做了那么多还是换不回她的一个眼神? “将他们拿下!”轩辕泽见轩辕端一直紧盯着贺兰雪,眉头轻皱,用身体挡住了他的目光,说道。 姚永还想反抗,却被轩辕端阻止了,焦急的说道:“王爷......” “哈哈哈......轩辕泽,是本王输了!”轩辕端甩开钳制他的人,朝天大笑道:“别碰本王,本王自己会走。” 这时,追赶出来的轩辕湛见到轩辕泽也是一愣,脸色大变,说道:“你......这不可能!” “九皇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轩辕泽似乎被轩辕湛的表情愉悦到,笑道。 但是轩辕湛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即使轩辕泽回来了那又如何,父皇曾经说过,他才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于是装作一脸惊喜地说道:“皇兄,原来你还没死,真的是太好了!” “是本宫回来得太晚了,才让端王有机可趁,令父皇和皇弟受到如此大的惊吓,是本宫的不是。”轩辕泽将轩辕湛眼中的阴霾尽收入眼底,依旧温和地说道:“来人,将九皇子送回王府,好好保护起来!还有九皇子的两位师傅,记得要好好‘招待’他们,定要让他们觉得宾至如归。” “是!”流风走到轩辕湛面前,强势地说道:“请吧,殿下。” 轩辕湛气的想发狂,但是眼前的就是令他不得不低头,先前和轩辕端一战他们就元气大伤,更何况轩辕泽有勇猛的北疆战士,还有站在最前边的死士,他知道,那是魅卫,他根本就斗不过他。而轩辕泽虽说的好听,实则是变相的软禁,但是他也只能乖乖地跟着流风走。 轩辕湛会如此地听话,还有一个原因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轩辕无痕的身上,他知道轩辕无痕一定不会放任他不管的。 留下流云善后,轩辕泽和贺兰雪便来到了轩辕无痕的寝宫,轩辕无痕已经躺在龙榻上没有呼吸了,而皇后和容妃两人的脸色都苍白的毫无血色。 “母后.....”轩辕泽见皇后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担忧的说道,甚至是看都不看轩辕无痕一眼,这个不把自己当做儿子男人,他也不会把他当成父亲。 “泽儿!你可回来了!”皇后听见轩辕泽的声音顿时激动了起来,捧着轩辕泽的脸哭着说道:“母后就知道你会没事的,太好了,你回来真的是太好了!” “母后不要想太多,剩下的事就交给儿臣吧。”轩辕泽安慰皇后说道,当年的事,他也查出来了,这对皇后是个不小的打击,毕竟真凶是她亲如姐妹的容妃。 “如今你父皇已死,端王入狱,九皇子也被软禁了,你打算如何做?”皇后问道。 轩辕泽看着床上的轩辕无痕,说道:“这天下,依旧是轩辕家的,我就是皇!” 随后,轩辕泽握住贺兰雪的双手,问道:“雪儿,你可愿意和我共享这天下?” 贺兰雪回握他的手,粲然一笑,说道:“愿追随夫君左右,至死不休。” 一场声势浩大的逼宫事件就这样平息,对于轩辕端和轩辕湛的去向,民间流传着许多的说法,有人说轩辕湛被秘密赐死,而轩辕端不治身亡,也有人说两位皇子均被流放到人烟罕至的大漠,但是并没有多少人是真正关心他们的生死,因为全国的百姓关注的是一个月后的帝后大婚。 在万人期待中,日子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过去了,不知是不是不能见到轩辕泽的缘由,贺兰雪感觉这一个月过得尤其辛苦,纵然有即将成亲的激动,但更多的是失落,自从宫变的那一晚过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轩辕泽了。 “公主,少费点神,早些休息吧,明日大婚还要早起准备呢。”阿紫看着贺兰雪有些失神的模样叹气道,太子殿下刚登基,即使他在大臣和百姓的心中口碑不错,但是毕竟根基不稳,还要收拾轩辕湛和南疆留下来的残局,根本抽不出时间来见公主。 这也不怪公主失落,就连是大婚的事情,都是太后舍不得她无名无分,做主定下来的。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贺兰雪并没有将阿紫的话放在心上,她依旧坐在软塌上出神,自古皇帝妃嫔三千,她自问不是个大气的女子,她愿意站在轩辕泽的身边,却做不到与其他女人共享他,无论是他的心还是他的人。 更何况还有个纳兰若雨在。 阿紫见自己劝不了贺兰雪,也就不再说话,将其余的灯烛都剪了,只剩下一盏软榻上的小灯便就出去了。 厢房内顿时昏暗了下来,一室寂静。 突然,房门被推动的响声惊动了沉思的贺兰雪,是谁?若是阿紫她们,进门前必定会禀告一声,如此不声不响的,难道是轩辕湛的余党? 贺兰雪瞬间拔出放置一旁的软剑,在黑影进门的那一刻狠厉地刺去。 来人的武功显然在她之上,一个闪身便躲开了她的剑,反手将她手中的软剑打落,瞬身来到贺兰雪的身后,手臂死死地扣住她的腰身,手掌还有意无意的在她的腰上摩挲。 贺兰雪怒得浑身发颤,想挣扎开来,却不得不屈于男人强硬的力量,“不想死就将我放开!” “呵......”身后的人仿佛没有听见贺兰雪的话似的,手上的动作加重,低头嗅了嗅贺兰雪身上的香气,轻笑出声。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贺兰雪的颈侧,惹来贺兰雪一阵僵硬,她迅速拔下头上的金簪,试图刺中男人的脸面。 “雪儿,是我。”男人一把夺过贺兰雪手中的金簪,将她压倒在软塌之上。靠着微弱的烛火贺兰雪才看清轩辕泽的脸。 “你......”贺兰雪瞪大了双眸,男人俊朗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下愈加显得如雕刻般,薄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大婚前是不能见面的吗?”所有的怒气在看见轩辕泽的那一刻烟消云散,贺兰雪讶异地问道。 “我等不及了,想立马见到你。”轩辕泽将从贺兰雪手中夺来的金簪重新插入她鸦黑的发中,低头亲吻那日思夜想的樱唇,将她所有的话都吞入口中。 贺兰雪意乱情迷地躺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在自己的口中肆虐。 正待轩辕泽想进一步时,贺兰雪恍然回神,用力将轩辕泽推开,喘着说道:“......不行。” 轩辕泽也不再强迫她,只是将她抱起放在床上,自己也跟着躺进去,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说道:“雪儿,有你在真好。”是啊,无论日子怎么的艰辛,即使是当初被追杀逃亡的那段日子,只要一想到她在等着他,他就不敢死。她巧笑嫣然的容貌一直都是他最珍贵的东西,怎么舍得她为自己落泪伤怀。 “我让纳兰丞相将纳兰若雨带回去了,以后,我只是你一个人的。”他知道贺兰雪的性子,如此骄傲清冷的女子怎么会愿意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况且他满心满眼都是她,再也装不下别人,也不想装下别人。 “什么?!你可知道女子被夫君遣回娘家意味着什么?”贺兰雪一惊,她实在是想不到轩辕泽的动作这么迅速。女子被遣回可是要遭受世人的非议的,若是纳兰若雪因此而自杀,那么她就成为千古罪人了。 贺兰雪心里既开心甜蜜,又纠结内疚。纳兰若雨是真心喜欢轩辕泽的,即使之前她们两人冲突不断,但是后来轩辕泽假死的那段时间,她的伤心不假,对她的关心也不假,她虽然骄纵,但本性并不坏。 “有我和丞相在,谁敢非议她?我会补偿她的。”轩辕泽知道世人对一个被休的女人是多么的苛刻,他将纳兰若雨遣回的时候已经颁旨封她为县主,有这层身份,谁敢欺侮她,待时机合适,他会为她选一门好的亲事。 贺兰雪不语,她相信轩辕泽不会令她有负担,心中的郁气除去,她在轩辕泽的薄唇印了一吻,心满意足的窝在他的怀里,感受他有力的心跳。 “睡吧,明日你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子。雪儿,我爱你。”轩辕泽深情地在贺兰雪的发旋上落下一吻,阖眼说道。 一夜无梦。 三月初八,帝后大婚,大赦天下,举国欢庆。 贺兰雪没有选择在丞相府中出嫁,而是选择了城外的驿站,因为她并不把自己当成是相府嫡女,而是北疆的贺兰公主。 轩辕泽早就在四更天的时候离去了,今日大婚,他只会比她更忙。 “公主,这是纳兰丞相送给您的礼,他说,这是您母亲生前最喜爱的东西。”阿罗手捧一个精致的小木箱说道,木箱里摆放的是一套精致华美的红宝石头面。 纤细葱白的手指拂过那雕刻圆润的宝石,贺兰雪眼眶微红,这是她母亲当年下嫁纳兰辰逸时所戴的,当初一场大火将她们所有的东西烧毁,而这头面,想必是纳兰辰逸一直珍藏的,但是他将它送来有事什么意思?是想请求她的原来吗? 不,无论纳兰辰逸如何的示好,她也不会原谅他,当初的一切,她都忘不了,也不想忘。 “公主公主,陛下来了......”阿罗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看见一身火红嫁衣的贺兰雪不由地愣住,即使她日夜伺候贺兰雪,今日也被她惊艳到,“公......公主,你好美......” “噗......花言巧语!”贺兰雪掩嘴一笑,原本白皙透亮的肌肤在红色嫁衣的映衬下更是吹破可弹,一双清丽的水眸因为紧张和羞涩而显得魅惑诱人,一眸一笑,尽显风情。 众人在她的笑语中回神过来,手忙脚乱地将纳兰雪扶起出门,轩辕泽早已站在凤鸾旁等候佳人,只见他墨发红衣,清俊逼人。 好一对俊男美女! 京城中的百姓全都出来观看这场盛世婚礼,看着坐在鸾驾上俊美无涛的轩辕泽和绝色无双的贺兰雪,纷纷跪下喊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而随着百姓的喊声,轩辕泽和贺兰雪交握的手越来越紧。 从此往后,多多指教。 (全文完) 番外 小殿下 “小殿下你在哪儿?小殿下......” 听着宫女的喊声远去了,我才从床底下爬出来。今夜,我一定要同母后睡! 自从我周岁生辰过了之后,父皇便下旨让我搬出了母后的未央宫,另指一处宫殿予我,细细算来,我已有两年未与母后同睡过,是在想念得紧。 我趁着殿里的宫女太监们慌乱成一团,凭着小小的身子敏捷地躲过了四处寻我的侍卫,悄悄溜出庆云殿,直直往未央宫走去。 这条路我熟悉得很,每日前去向母后请安时必定会途径这路。我该庆幸这里是皇宫,灯火通明,甚是明亮,但是独自一人走在这无人的小径上,难免会有些害怕,但一想到母后温柔美丽的笑容,我又强打起精神,使劲往前跑去。 我从来都不知道夜晚的未央宫是如此的寂静,就来守卫都寥寥无几,听说这还是母后自己要求的,她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宫殿里传来缥缈的说话声,我听不太清楚,以为是母后和阿紫姑姑在谈话,想着如今时辰还尚早,父皇肯定还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只要我先于父皇来到未央宫,再撒撒娇求求母后,今夜与母后同睡的愿望必定会达成。 想到这,我十分开心地往母后寝殿跑去,周围的侍卫见是我也并未拦下我,于是我很顺利地来到了未央宫。 但是眼前的景象却使我惊住,我那一向柔弱如柳的母后竟在欺负父皇! 只见母后衣裳半解,露出白皙纤瘦的肩膀,跨坐在父皇的腰身上,脸色震惊地回头看着我,而原本应该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的父皇此刻却躺在凤榻上,满眼戏谑地盯着母后,但他很快就发现了我,神情随即黑沉了下来,还不忘体贴地将母后的衣服扯好。 “谁让你来的,给朕滚回去!” 我被父皇的吼声吓得不由往后退了几步,有些难受。他从未如此对过我,即使平日里端着一副严厉冷漠的模样,但是与我相处的时候还是带着些许慈爱的,而眼前的父皇,双眸里充满了怒火和......羞恼? 难道是因为我看见他被母后欺负的样子而生气? 门外的侍卫听到父皇的怒吼声急急进来想要把我带走,但是我好不容易才来到未央宫怎肯不达目的就离去,所以我趁他们还未抓到我的时候就往母后的身边跑去,一把躲进母后的怀里,那些人见此,不敢冒犯当今国母,于是只能站在原地等父皇的指令。 我生怕父皇开口将我送回庆云殿,所以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母后,哽咽说道:“母后,阿旻......阿旻不想走,阿旻想和母后一同睡。”我怯怯地看了一眼还在黑着脸的父皇,“阿旻已经很久都未同母后睡过了,母后是不是讨厌阿旻?只要母后和儿臣说你讨厌阿旻,那......那阿旻以后都不再来未央宫就是了......” 我越说越伤心,扑在母后的怀里大哭了起来,母后不忍心,那双我一直觉得漂亮无双的素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轻声哄着我说道:“母后怎么会讨厌阿旻呢?母后疼阿旻还来不及呢。” 我大喜,看样子母后是心软了,正想跳起来欢呼一声,但想到父皇还在一旁坐着,顿时萎了下来,乖巧地被母后抱在怀里。 “你们退下。”母后好听的声音如今在我的耳里更是宛如天籁,那两个侍卫轻手轻脚地退下后,偌大的寝殿中就只剩下我们三人。 “阿泽......要不你先回你的长乐宫?今晚......我想和阿旻睡......”母后轻声细语的声音响起,但并未说完就被父皇打断。 “不行!雪儿,今日是我们成婚的纪念日,你已经答应了我今晚陪我的!”父皇似乎并不接受母后的提议,甚至是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同时一把把我从母后的怀里拉出来,夹着我就往外面走去。 我使劲地挣扎,但无奈人小力轻,根本撼动不了父皇半分,于是我哀嚎了起来,“不....儿臣不要回去!庆云殿那么大,只有儿臣一人,儿臣不想回去!” 我清楚地感觉到夹着我的手臂紧了紧,抬头一看,父皇英挺的眉毛紧皱在一起,目光幽然,但他的脚步并没有就此停下。 “母后!母后你救救儿臣呀!”我只能求救于母后,因为我知道,父皇最听母后的话了,就连甘泉宫里的太后都比不上。 “阿泽.....要不......要不我们三个一起睡吧.....”母后阻止了即将把我丢出殿外的父皇,我借此挣脱开来躲在了母后的身后,紧紧地攥住她的裙摆,泪眼婆娑,以表示我的害怕。 父皇看着母后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最终同意了,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让母后为难而已,果然,以后要好好抱住母后这根粗大腿! 我跟着宫女洗漱好了之后,出来就看见父皇和母后两人面对面坐着,父皇满脸宠溺,母后则是娇羞不已,我不解,难道在我去净室的时候他们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带着满腹的疑问,我快速地爬上床,对着那边深情对视的两人说道:“阿旻要睡中间!” 父皇收敛了表情,一脸不悦地把我使劲地往床榻的最里边推,然后亲自帮母后更衣,我一点都不讶异,凡是关于母后的事情,父皇都是亲自亲为的,而我早已习惯。 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嗅着母后身上好闻的香气,昏昏欲睡。今晚的场景是我从来都不敢想象的,我居然能和父皇母后同睡一张床榻,我想,上天一定是听到了我生辰是许的愿望,所以我才如此幸运。 一觉好梦,醒来的时候父皇已经上朝,母后见我醒来,温柔地将我抱起,为我穿衣戴帽,我乖巧地任由母后摆弄,贪恋这一刻的温馨,倘若父皇他在,肯定轮不到我,我一直都知道,父皇就是个醋缸子,连我的醋都吃,在母后面前,比我还像小孩子。 我陪着母后等父皇下朝用早膳,没多久,父皇便坐着御辇往未央宫走来,我赶紧起身向他行了一礼,然后就看见他又瞪了我一眼,似乎不满我还在未央宫带着。 用完早膳后,我小心翼翼地看着母后,说道:“母后,儿臣......今夜还能留在母后这吗?” 果然,等我一说完,父皇那夹带着寒气的声音就立刻响起,“不行!现在你就给朕滚回你的庆云殿!” “儿臣不管!儿臣就要留在未央宫,儿臣是母后的儿子,儿子和娘亲睡是天经地义,父皇为何要和儿臣抢娘亲,您的娘亲明明在甘泉宫!”我自诩不是混世魔王,人人都说我听话懂事,但是父皇一直强霸着母后让我十分生气,于是许久以来藏在心里的话就这样被我怒吼了出来,但是很快我就后悔了。 父皇看起来很生气,甚至是震怒,他拎起我的衣领,把我丢在未央宫外,当着我的面“啪”地一声把门给关了。 我摔在地上,屁股有点疼,但是现在被怒火吞噬的我怎么可能就此罢休,我起身用尽所有的力气敲着殿门,哭喊道:“父皇您就是个混蛋,把娘亲还给阿旻,那是阿旻的娘亲!母后......母后,阿旻好可怜,庆云殿只有阿旻一人,宫里都没有人和阿旻说话,阿旻好孤单啊母后!” “小殿下?” 我正想再加把劲哭喊,却被一道女声给打断,转身一看,是纳兰若雪。 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听阿紫姑姑说,这个女人曾经是父皇的小老婆,但是后来父皇登基的时候便将她遣送回家,但是我看她从未死心,这么多年一直频繁地出入皇宫。 “小殿下,你在这干什么呢?” 我看她一脸好奇就觉得不爽,于是也就不搭理她。她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无礼,对着守在殿门外的侍卫说道:“麻烦替我通传一下,纳兰县主求见皇后娘娘。” “慢着。”我不屑地说道,这个女人,肯定是清楚父皇如今在母后宫中,所以特意赶来用拜见母后为借口偷偷看父皇,我才不会让她得逞呢。 “母后现在没空,她......她现在正在和父皇给本殿下生小妹妹呢!”这是阿罗姑姑一直对我说的话,每次我想找母后的时候她都会如此对我说,让我不要打扰父皇和母后。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因为附近的侍卫们都在偷笑,而纳兰若雪这个女人和其他的宫女们都满脸通红地看着我。 “那......那我改日再来!”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就觉得浑身舒畅,而被父皇扔出未央宫的怨气也少了不少,故作威严地瞪了周围还在偷笑的侍卫们,我又开始了敲大门的壮举。 “母后!母后为儿臣生个妹妹吧,让她和儿臣一起住在庆云殿,这样儿臣就不会孤单了......” 我还未说完,大门就被打开,只见母后一脸羞恼地跑了出来将我拉进去,而父皇则难得好脸色看着我。 于是我再重复了一遍刚刚在外面的话:“母后,为我生个小妹妹吧......” “闭嘴!阿紫,把小殿下带回庆云殿!” 我一脸懵逼,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阿紫姑姑抱着出了未央宫,里面还隐约传出了父皇的坏笑声,“雪儿,我们为阿旻生个小妹妹吧......”母后的娇斥已经远去了。 我想我一定是说错了什么,但是谁能告诉我,我究竟说错了哪句话啊?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