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呼唤 “明月……明月……明月……” 依稀间，前方不远处满是雪白的梨花树下，一袭白衣的神秘男子负手而立……他的口中一遍又一遍的低低呼唤着她的名，似是已经等待了千年。 她如往常般伸出手努力的想要去抓住什么，奈何总是一片徒劳，只能看着一瓣瓣洁白的梨花瓣顺着指尖落下。 “是你，在叫我吗？”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极其艰辛到达了他的身后开口询问道。 闻言，白衣男子身形微微一动。 下一刻，在她紧张注视的目光中缓缓转过身来……然还未等她看清他的确切模样，却见他瞬间化作一团碎片，随着寒风飘散而去。 “明月……” 恍然如初的声音从四方连接不断的传来，叹息般的低吟流转让她脑海中感到阵阵混乱晕眩。 “不要……” 明月满头大汗的猛然从床上坐起了身子，下意识伸出右手紧紧捂住心脏所在的地方，只觉得那里泛起层层的疼。 已经不知道这是多少次，每次梦中都有一个声音轻声呼唤着她的名，让她止不住的想要哭泣……这一次更是比之前强烈了些许，甚至她还隐隐看到了那个白衣男子的大致轮廓。 是谁？ 究竟是谁？ “小姐……你醒了……终于醒了……” 还未等明月理好目前烦乱的思绪，从她的身旁猛然响起一个惊喜开心的声音。 出于本能反应，明月带着些许疑惑的侧过头望向说话之人，下一刻却登时一阵傻眼。 只见站在床旁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一身古代丫环的简单装扮……此刻她正满是关怀的望着自己，脸上毫不掩饰的透露出欣喜安心之色。 这是在……拍戏吗？可是……她什么时候成了演员？ 明月脑海中不停的来回运转着，但是视线在四周慢慢巡视一圈下来后，心里隐隐慌乱起来……因为除了一个古屋和面前这一个古代丫环外，并未看到有摄像机和其他人的存在。 “导演呢？” 回过神来，明月只得开口询问着面前的小丫环。 “导演？什么导演？小姐你在说什么？弘袖怎么听不懂……呜呜……小姐你可不能出事……” 弘袖看到自家小姐突然间变成这个模样，不觉感到害怕的内疚哭了起来。 而床上，明月嘴巴微微的张开着，突然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这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 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朝代是北陵皇朝，不过显然历史上根本没有什么记载。 七天前，当朝三王爷皇甫御向圣上请求赐婚，对象则是丞相府的三位千金。 在众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他所选之人竟然是名不经传的三小姐慕容明月……在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下，这个慕容三小姐在听闻将会嫁给三王爷后，竟然在当晚决绝跳湖自杀。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灵魂就换成了现在的明月。 听闻知情人的透露，慕容明月原本是路边的一名弃女，由于慕容丞相心善而捡回府中抚养多年……正是由于这一点，暗地里下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备受冷落欺凌。 还有一个众人皆知的原因就是，慕容明月生就一副惨败之貌，年过二十竟然无人问津。 “原来是不受宠的主！” 明月听完弘袖的大致解说后，口中略感好笑的低喃一声。 为免日后旁人生疑，明月现下只得装出一副失忆的无辜模样，不过此刻在知晓一些事情后尚有一问想不明白……既然慕容明月嫁不出去，三王爷来提亲不正好做个养尊处优的三王妃吗？ 为何还会选择自杀？看来其中还有别的什么缘由。 “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 弘袖看到明月沉默不语的模样，以为她又想到了什么的赶紧开口劝解道。 “嘭……” 还未等明月答过话来，前面的房门在此时却猛然被人推开而来。 随之，一个身穿粉红衣裙的貌美少女脚步凌乱的朝着她们快速走来，脸上一副怒气冲冲的神色。 “啪……” 在明月还未反应过来时，慕容纤抬手就朝着她丑陋的脸上用力甩了个巴掌，紧接着语气狠毒的尖声开口：“剑……人，你怎么还不死？” 明月登时捂着受伤脸颊神情一懵，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开来……TMD，这是怎么个状况？ 身旁的弘袖则先是一愣，紧接着“噗通……”一声俯身跪在地上不停磕着头：“二小姐，求求你不要为难我家小姐……今天是出嫁的日子，求求你……” 还未等弘袖求饶的话语说完，慕容纤弯腰抬手朝着弘袖同样甩了一巴掌：“剑……婢，什么时候轮着你来多嘴？” 又一个巴掌声接连响起，这次竟是慕容纤绝美的脸上泛起了五指明晃晃的红印，映衬着她白皙的皮肤尤为显眼。 慕容三小姐 明月揉揉打人的纤纤玉手，随之略费力的起身从床上走下地来，这时才发现身上所穿的是古代女子出嫁时的血红色嫁衣……看起来虽煞是夺目好看，但是结合此情此景却感觉分外的怪异。 小说上才会有的狗血穿越，此刻竟让她真的身临其境！ 望着面前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慕容纤，明月懒洋洋的来到她身边扶起地上瑟瑟发抖的弘袖，随之向旁边移动一步与慕容纤定定直视：“二小姐，被人打的滋味如何？” 想她明月再怎么不济，却也是来自千年之后的二十一世纪，怎么能让一个古人随意欺辱！ “你……你……你敢打我？” 慕容纤在此刻间缓缓回过神来，一手捂着发痛的脸颊一手颤抖的指着明月，仿佛她做了一件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来。 “怎么，以我现在三王妃的身份打不得你吗？” 明月依旧镇定的眼神丝毫不怯，倒是让先发制人的慕容纤感到了些许后怕……毕竟若是唤作以前的慕容明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敢碰她一下的。 “你……你给我等着！” 沉思良久，慕容纤却是不敢对明月再动手……娇美的脸上虽满是一副咬牙切齿的神色，最终却只能气急一跺脚的转身朝着门外失态走去， 在将要走出房门的一瞬间，慕容纤突然止了下身子回过头狠狠瞪着明月：“慕容明月，如果不是爹爹从中强行阻扰，凭你的惨败相貌哪能成为三王妃！” 话末，头也不回的跑出门外。 明月微微一愣，正打算细细思考慕容纤话里的深意，却听得外面突然传来锣鼓敲打和鞭炮燃放的热闹之声，隐约间似是到了该上轿的时刻。 “小姐，你别理会二小姐，她是因为一直仰慕着三王爷，所以才会对你出手……等小姐今日成了真正的三王妃，就不会这般受气了！” 弘袖一把抹去将要流出的泪水对着“失忆”的小姐解释着，随之伸手匆忙整理着明月散乱的妆容。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才这个二小姐会有那般的行径，约莫是恨她夺得了三王妃的位置……不过依照目前看来，这个慕容明月的确不受宠，否则怎么连出嫁这等的大事也没派些人来为之打理！ 略理清心头杂乱的思绪，明月低头望着正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弘袖，忽而伸手触摸上她被慕容纤所打的微肿脸颊，一股坚定之色从心里油然升起：“弘袖你放心，以后没有人能够欺负到我们！” 弘袖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之色，但只是一瞬就立即用力的点点头……她的命是小姐救的，小姐如果可以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她自然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因着是当今三王爷的大婚之日，所以北陵皇朝这天异常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一片锣鼓喧天的喜庆声……花轿所到之处，皆引得众人频频驻足参礼。 然明月此时却被轿子来来回回颠簸的浑身难受，在21世纪时她就有点晕车，没想到来了古代后又有点晕轿的倾向。 此刻她正在去往渝王府的花轿上，嫁给北陵皇朝中权势颇大的三王爷皇甫御。 想想这一切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她从小就是一个孤儿，长大后为了维持生计专门去学了一身神偷的本事……本来想当个劫富济贫的现代侠女来着，可是这还没等她开始实施愿望，竟然在睡梦中莫名穿越到古代还成了待嫁三王妃！ 低下头抚摸着右手腕上所缠的一道道银色丝线，明月的嘴角绽放出一抹微笑……这可是她身为神偷最不可少的秘密武器，如果在这个陌生的朝代遇到什么不测时，她可以当即选择逃跑！ “砰……” 在明月还在兀自恍神的时刻，花轿却猛然一下子落地。 不可抑止的，明月原本就接近散架的身体再次受到严重的损害。 不过没关系，她忍！ 再怎么说，今天可是她“出嫁的大喜日子”呢！ 没过多久，在喜婆和弘袖的搀扶下明月徐徐走出了轿子，紧接着手里被塞进了一根长长的红色布条，另一边自然是在她所谓的夫君手里……从小到大爱情经验为零的明月，在此刻突然很是好奇起这个三王爷的为人来。 “一拜天地……” 在前堂一切准备就绪后，证婚人高昂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明月只得按照古人的规矩跪了下来，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般的忐忑不安。 良久寂静无声，只听得旁边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小声议论。 证婚人的额头上汗水涔涔，望着依旧站在那里目光冷冽的三王爷迫不得已重复了一声。 听闻至此，明月心中更是泛起层层疑惑，然就在还未清楚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时，头上的喜帕却在此刻猛的被人扯了下来……登时喜帕下的丑颜呈现在众人面前，四周赫然传来彼此起伏的抽起声。 几乎是下意识的，明月第一时间就侧转过头望向身旁……只见穿着红色新郎服的男子冷冷站在那里，手里赫然拿着那块鲜红的喜帕。 “竟敢羞辱本王，将这么丑的剑……人送来拜堂！” 皇甫御望着还跪在那里的明月语气冰冷的开口道，随之一手扔掉了手中的大红喜帕，俊美脸上的浓浓厌恶一览无遗。 比本王还急 皇甫御望着还跪在那里的明月语气冰冷的开口道，随之一手扔掉了手中的大红喜帕，脸上的浓浓厌恶一览无遗。 一时还未反映过来的明月，就这样抬着头呆呆望着站在那里的皇甫御……被丢弃的喜帕安静落在地上，上面所描绘的龙凤相戏的图案，与目前的事情发展形成了极度的讽刺。 “这个女子怎么这么丑，不是说慕容丞相的千金个个都国色天香吗？” “瑜王爷娶得是丞相最小的女儿慕容明月，自然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听说她天生一副惨败之貌，年过二十无人问津，瑜王爷怎么会娶她为妃呢？” 周围观礼的众人发出一阵阵比之前更之不及的议论声音，隐隐间似是要把明月淹没般。 长的倒是冷酷俊美、明朗非凡，不过就凭他以貌取人、脾气暴躁这一点，注定是她无福消受的桃花运。 短短的一刻间，明月已在心里考虑了个大概。 随之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明月神色如常的在堂前站起了身子，顺便还拂了拂喜服上微微的褶皱：“王爷，不知这堂还需要继续拜下去吗？” 此言一出，四周突然一片寂静。 皇甫御略带惊讶之色的转过头，视线不经意的与明月对上……刚才他那般的羞辱她，她怎么可能还会像现在这样的镇定无波？ 但是只是一瞬，皇甫御的嘴角就立刻噙上了一抹冷笑。 不愧是慕容史的女儿，果然不一般！ “和你这么丑的剑……人拜堂，简直是折辱本王的身份！” 皇甫御语气如刚才那般的冷冷一说，丝毫没有给她留一点情面。 “SO？” 明月掐着柳腰一副无事的模样，下一刻看到众人疑惑的目光赶紧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所以呢？既然王爷与我拜堂这么的委屈，那么是不是可以直接跳过这个程序直接进房休息？” 在明月刚刚说完这句话语后，众人之间相互的望望，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大婚时被自己的夫君这么当众羞辱，她怎么还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 “王妃怎么比本王还要迫切，没拜堂就这么急着入洞房？” 皇甫御一拂衣袖的斜眼，脸上明显的嘲讽之意不免引得旁人又是对明月一阵议论。 丫的，他是成心找茬是吧？ 明月望着这个皇甫御一副不肯休止的模样，喜服袖下双手赫然紧紧握住。 “王爷……王爷……王爷……” 就在气氛尴尬万分的时候，门外一阵焦急的呼唤声在此刻响了起来，紧接着一个丫环打扮的下人满脸无措的从人群中奋力挤了进来。 “王爷，侧妃……她……她……” 在望见喜堂前的皇甫御后，丫环口中更是慌乱的半天不成句子。 侧妃？ 明月心里泛起了些许惊讶，没想到这个三王爷在此之前已经纳了侧妃！ “小兰，媚儿怎么了？” 一改刚才对明月的恶劣态度，还身穿着红色喜服的皇甫御大步走向丫环身旁满是关切之意的询问道。 被唤作小兰的丫环咬咬下唇，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周围正等着事情发展的众人一眼，紧接着略带犹豫的凑到皇甫御耳前低语一句，渐渐的皇甫御脸上染上了一抹不可抑制的激动与欣喜之色。 “你说什么？媚儿有喜了！她怀了本王的孩子！这真是太好了！” 下一刻皇甫御不顾还在场的众人，口中大声的呼喊了一句。 侧妃有喜了？还是在她成亲拜堂之时！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明月嘴巴微微张着，脸上泛起些许僵硬，视线下意识跟着落在那个叫做小兰的丫环身上……意外的，那个小兰在接收到她注视的目光后，似是心虚般的立即低下了头。 但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明月心里已经思量了个大概。 看来这个侧妃是存了心的想羞辱她，让众人当场看她笑话……接下来如果这个三王爷当众丢下她这个正妃而去看望侧妃，自是宣告了在府中侧妃的身份压过正妃，更是达到了她最终的示威目的。 不过可惜，她对妻妾间的争斗根本提不上什么兴趣！ “来人，带这个剑……人下去休息，别污了别人的眼！” 果然短暂的时间过后，皇甫御侧转过头厌恶望着站在那里的明月沉声交代道。 此时众人虽然表面还在沉默着，但是充满嘲讽的视线却一直如影随形的追随在明月身上。 “王爷，恭喜你喜得贵子。” 望着抬步就要往外走去的皇甫御，后面的明月突然语带深意的奉上一句话来。 皇甫御脚下微微一顿，终是没有再回过头来，红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王妃，请随奴婢下去休息。” 两个丫环来到明月身旁行了一礼，随之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显然根本不把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抬眼望了眼四周还满是打算看笑话的众人，明月心里莫名叹了口气……伸手拉起还在呆着的弘袖，跟随着那两名丫环朝着后房走去。 洞房花烛夜 “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小嫂嫂很有趣？” 原本热闹非凡的礼堂，在两位主角隐去踪迹后逐渐变得冷清起来。 留下的些许人中，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衫的俊秀男子望着新娘之前走去的方向，感兴趣的问着身旁一袭月牙白的淡然男子。 “确实有趣，年过二十，无人问津。” 皇甫绝随口淡淡回答了句，温润如玉的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神情。 “除却相貌不说，之前我见过这个慕容明月几次，总觉得和现在不大一样。” 皇甫十一眉宇间布上了淡淡的思索，似是在找寻着脑海中关于慕容明月的零散记忆。 “十一，切勿好奇心太重。” 皇甫绝以兄长的语气认真规劝了句，在看到两旁并无什么人后声音稍稍的压低：“十一，既然三弟现在已与慕容丞相联姻，今后你与你三哥之间还是保持些距离吧！” “大哥，这是为什么？” 皇甫十一略带疑惑的朝着皇甫绝望了眼，还显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对兄长真挚的信任。 皇甫绝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拍了下皇甫十一的肩膀，随之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慕容史是当今的丞相，手中自是握着相当大的权利。 现在正是选太子的紧张时期，皇甫御偏偏挑选在这个时候与慕容府联姻，无非是想借助其中的能力，但是慕容史一直拥立的太子之选却是十一皇子，也就是皇甫十一……刚才得到证实，皇甫御所娶之人是最没地位的丑女慕容明月，可见得慕容史根本就是在敷衍他。 “大哥是为你好，等你再长大些自然就明白了。” 皇甫绝云淡风轻的朝着皇甫十一笑笑，转过身朝着身后的门外慢慢踱步而去……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明好，不然会提早毁了兄弟之间的情谊，虽然那天迟早会到来！ 原地，皇甫十一望着皇甫绝渐渐远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无奈的苦涩之意。 喜房内，点着的龙凤红烛正在摇曳着，长长的火焰照亮了房内各处……各式各样的喜饼在那里整齐摆放着，为这洞房花烛夜增添了一抹气氛，可惜现实却是不尽人意。 明月此时已卸了头上繁重的头饰，整个人躺在床上悠哉悠哉的吃着小点心……在她前面不远处的地上，弘袖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焦急来回走着。 明月自是知道她在忧虑什么，不过却一直淡定的不开口。 “小姐，你别吃了！” 终是弘袖耐尽了最后一丝耐心的停下脚步，反观自家小姐却是一副无所事事态度顿感一阵头疼：“小姐已经天黑了，王爷那边却是没有一点消息，难道您心里一点也不着急吗？” “着急也没用，今晚他是不会过来了。” 明月咂咂嘴巴，缓缓道出一个不争的事实来……既然那个侧妃白天能够上演“拜堂有喜”这一说，自是会竭尽全力的让皇甫御今晚陪伴在她的身边，这样更是抢尽了正妃的风头与地位。 “小姐……” 弘袖有些迟疑的望了床边明月一眼，这才有点嗫嚅的开口道：“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难过，怎么不难过？” 明月提着过长的喜服裙摆从床上起了身，回想着白天的情形丑颜上微微一笑：“出嫁之日，拜堂被夫君当众羞辱、侧妃这天意外有喜，这么大的耻辱我怎么可能没一点感觉！不过……” 原本叙述的平淡话语蓦然一转折，随之明月走到带着疑问的弘袖身边继续缓缓道：“不过弘袖，这只是指腹为婚罢了，我根本不爱这个三王爷，所以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出嫁从夫，是古代女子一直信守的矜持……只可惜，她是来自千年后的二十一世纪，那么一切自是另当别论了！ 弘袖呆愣了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紧接着快速走到明月身旁上下来回观望了一番后才喃喃开口：“小姐，自从你醒来之后就变了好多。” 不是转变，而是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明月在心里这般应对了一句，不过脸上神色还是一如刚才的平静：“那你喜欢以前的小姐，还是现在的小姐？” “这个……” 弘袖似是为难的考虑了下，几秒钟后抬起头很肯定的回答了一句：“我喜欢现在勇敢的小姐！” 明月心里微微的松了口气，正待还要说些什么时，门口却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似是些许人朝着这边走来了。 “肯定是王爷来了！” 弘袖反映过来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差不多是小跑着到门边开门。 明月的脸上却明显染上了一丝与之对比的愁苦之色，因为她对那个三王爷真的是没有什么好感，让她与这样一个人洞房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不过依照之前拜堂时他对她那么的厌恶，她还是有一定的把握与他……周……旋……一番的。 然预期中的情况却出乎了明月的想象，只见是几个下人合力抬着一个高大的箱子吃力走了进来。 “小姐，他们说这是王爷今夜送给你的礼物！” 弘袖在看到明月脸上的疑惑之后，赶忙为她解疑道，脸上不加掩饰的满是好奇之色。 那些下人在把箱子平稳的放在地上后，仿佛意识到明月会询问他们什么，当下转身快速的走了出去。 “礼物？恐怕还不是一般的礼物！” 明月走到箱子面前伸手在上面敲打了几下，之后面带讽刺的一说……饶是这样，在好奇心的泛滥之下，明月紧接着还是打开了这个神秘的箱子。 在打开箱子的一瞬间，一股淡淡说不出的清香味从里面传了出来，紧接着一抹红色在明月眼前一闪而过。 旁边弘袖突然语气虚弱的轻唤了一声，随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明月心里一惊，赶忙弯下身子去查看，在确定她只是暂时晕过去后微微松了口气。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一刻，明月眼前突然出现了些许拖在地上的长长红色衣摆……几乎是下意识的，明月抬起头望向上方，然下一刻却恍然愣住。 妖娆！ 这是明月对来人形容唯一恰当的词语。 一袭红衣把他映衬的明媚，绝美的脸上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头发松松散散的挽成了个髻，碎发散落在两边肩上，给他增添了一抹猜不透的味道……他的丹凤眼此刻正绽放出一抹极浅的笑意，琥珀色的眼眸为之增添了一丝神秘，整个人身上更是散发出一种高贵无常的气息。 “明月，你是明月吗？” 花千夜略微低下高大的身子，居高临下的俯望着地上的明月，眉宇间带着些异常认真的审视神色。 明月心里闪过一抹惊讶，正待她准备回答什么时，却见他眸中加深笑意的朝着她伸出手：“起来，我可没有虐待人的倾向。” 朝着地上昏迷的弘袖望了一眼，明月带着些许犹豫的伸手握住面前之人……然在明月被他拉起来后身子却蓦然僵住。 “这位姐姐……你……你……这是干什么？” 明月慌张着结巴开口询问。 她从小是孤儿，虽然长大后结识了社会上的一些朋友，但是却也很少会与别人有这样的接触。 “姐姐？” 花千夜嘴里好笑的低声，他的相貌是俊美了些，不过能把他认成女子她还是第一人。 慕容明月吗？ 果然是很有趣的女子！ “你不知道吗？我是三王爷送给你的礼物，自是代替他来与你完成洞房的。” “代替洞房？” 一阵死寂过后，双手掐腰怒吼一句：“那个三王爷，他究竟有没有搞错？” 吼完这句话后明月微微的喘着气，看来这个三王爷不是一般的厌恶她，洞房之夜不仅不来，居然还找个人来代替洞房！ 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竟然送来的还是个女人……长的是极美没错，不过他这样摆明就是在羞辱她！ 明月越想越觉得气愤不已，抬眼定定望着面前的花千夜半晌，末了却感到微微可惜的叹了口气……这般拥有着倾城之色的人儿，奈何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 “你走吧，我消受不起！” 明月朝着花千夜无奈摆摆手，想起他刚才还对她那般亲密触碰身上顿时起了些鸡皮疙瘩。 花千夜收起眼底的笑意转而弥漫上一层失望之色，目光一瞬不瞬的望在明月身上，渐渐身上散发出一种忧伤的气息……虽然这个慕容明月眼睛清澈明亮，隐隐有着那年她的神韵，但是却终究不是她。 阿寻，堕入尘世的你究竟会在哪里？ 已经过了千年，你对他的爱再累再深，终究是时候放下了吧！ “小月儿。” 望着面前对他戒备着的明月，花千夜口中忽而喃喃低喊一句，随之拖动着长长红色妖……娆的衣摆向前移动几步。 “姐姐，我真的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明月几乎艰难的吐出这句话，视线莫名的不敢与花千夜的媚……惑……眼……丝对上。 花千夜唇角扬起一抹笑意，随之伸手用力缓缓抬起明月垂着的头，俯身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小月儿，你的眼睛很美。” 与阿寻一样，那么美的眼睛。 心里这样如是想到，花千夜伸出另一只手缓缓闭合上明月睁大着不可置信的眼睛……口中默默念了一句后，整个人化成一道红色光芒渐渐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气中一阵来自千年前似是诉说般的无奈叹息。 当明月紧张睁开眼睛后，屋内已经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下意识的抚摸了下被吻的额头，望着四周空荡荡的一片，恍然间似是做了个梦一样……只是梦中的那个红衣绝美之人，像风一样倾城来过又悄然走开，然她却是一无所知。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弘袖缓缓苏醒过来。 明月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走到她身旁伸手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啊……小姐……小姐……” 还没等情况稳定下来，弘袖猛然间伸手颤抖指着前面大叫一声。 明月被吓了一跳，紧张的顺着弘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打开箱子的边缘蓦然多出一只手来。 老天，不会这个房子闹鬼吧？ 明月咽了口口水，同时示意弘袖不要说话，随之移动着步子慢慢向箱子边走去。 近了，更近了。 但当明月走到箱子跟前，却发现里面只是藏了个男子而已……心里的无限恐慌瞬间落地，转眼化为些许不耐烦：“你是谁？鬼鬼祟祟藏在箱子里做什么？” “小的……小的……小的是来代替王爷侍寝的……” 箱内之人结结巴巴回答着，望着头顶这个凶恶丑陋的王妃心下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去死吧！” 一怔过后，明月火大的挥起拳头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记。 男子一翻白眼，在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可悲的被当作出气筒打的再次晕了过去。 丑颜下倾城 “啊……” 阳光刚刚散落的清晨，喜房内却猛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小姐，你怎么了？” 还在不停打着盹的弘袖被一下子惊醒，紧接着快速的来到明月身边，却见她正对着镜子兀自愣神。 “小姐，你……” 下一刻，正当弘袖开口准备询问些什么时，却见明月缓缓的转过身来。 接下来的话语悉数咽回弘袖口中，因为出现在她眼前的明月并不是一如既往的丑陋相貌，而是一副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 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淡扫娥眉眼含春，樱桃小嘴不点而赤般的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些许诱人风情，一直纯净不染的眼眸在此刻更显得引人注目， “你是……小姐吗？” 沉默半天，弘袖万分紧张迟疑不定的小声开口一句。 明月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末了转过身子继续对着镜中倒映出来的人儿发呆……在昨天刚刚穿越过来时，她得知这个身体的主人天生一副惨败之貌，故一时也没什么期待与欣赏的心思；但是在今天早上起床梳洗之后，却蓦然发现这个丑颜之下的惊天秘密！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刚刚见过一个妖娆美人，她现在非要大肆惊叹一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绝色的女子？ 不过当平静下来之后，她隐隐明白了这个身主人的良苦用心……这个慕容明月其实算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懂得掩饰自己的过人相貌，不然她现在的命运肯定悲惨的过之不及！ “弘袖这是一个秘密，知道吗？刚才你就当什么也没看到！” 大致思考了一下后，明月微微敛了神色镇定的向着弘袖开口说道。 弘袖不是愚笨之人，依稀听懂了自家小姐口中的七八分意思，故连忙欣喜的点点头……以前她一直以为二小姐慕容纤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但是与面前这副容貌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最值得高兴的是，这是属于她最爱的小姐！ “王妃姐姐，妹妹来给你请安了。” 突然间，门外在此时就这样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 明月手下正准备重新化上丑妆，忽而听得这个声音心里惊了下，紧接着猜测到应该是三王爷的侧妃或者爱妾……原本正打算开口敷衍一声，却继而听得房门被人直接打开而来：“姐姐不说话，妹妹我就不客气直接进来了。” 糟糕，如果被外人瞧见她现在的模样，指不定发生什么意外！ 可是依照现在的境况，她根本不可能来的及画好丑妆！ 听着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满心焦急的明月四处不停观望着，忽而视线定定锁在面前的脂粉盒上。 来不及多想，明月用手抄起梳妆台上的那盒白色脂粉就朝着自己脸上扑去，登时遮盖住了那副祸人的倾城容颜。 下一刻，过多的白色脂粉顺着明月脸颊扑簌簌往下掉落……脂粉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看的一旁弘袖惊呆的无以复加。 “阿嚏……阿嚏……阿嚏……” 吸入过多脂粉香的明月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手中不停的拍打着脸上的脂粉。 “喲姐姐，您这是在梳妆吗？” 赵媚儿望见猛然转过身来一脸发白的明月，吓得向后倒退一步，随之在看清状况后抚抚胸口嘲讽的开口。 “是……是……我在梳妆……” 明月不由讪讪回答一句，衣袖下的手朝着弘袖摆摆，示意她去门口守着外面的一切情况。 打扮的未免太过鲜艳了些！ 望了面前一袭红色衣裙的俗艳女人后，明月在心里暗暗的评论道……大婚后的第一天，她就这样不避忌……讳的穿着大红色，摆明就是来给她这个失……宠的正妃示威的！ “姐姐，真不好意思！本来是姐姐的大喜之日，王爷却执意陪了我一整晚……不过姐姐，我可是听王爷说给您准备了一份大礼呢！不知他伺候的，您是否满意？” 赵媚儿眼波一流转，得意洋洋的柔声说着，心下带着些微微恼怒……昨天晚上送去侍……寝的那个下人，最后竟然被打昏给抬了出来！不然如果能够成功毁了这个剑……人的清白，那么王爷肯定这辈子都不会宠……幸于她！ 不过照目前看来，王爷日后对她应该也没什么兴趣……天生一副惨败之貌，年过二十无人问津，外界的传闻果然是有一定依据的！ “满意，本妃很满意！不过侧妃妹妹，你这一大清早赶来就是给本妃说这些无聊话语吗？” 明月悠闲自得的把玩着手指甲，话语中的某些字眼却可以加重了语气……小说电视上时常上演的这种狗血片段，竟然现在让她身临其境！ 这感觉，真不是一般的……有趣！ 本妃？侧妃妹妹！ 赵媚儿听得明月话中这几个刻意的敏……感……字……眼，脸上的虚……假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身子向前紧逼一步，随之赵媚儿俯下身在明月耳边缓缓低语道：“当然不是，本妃来是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哦？正妃之位么？” 听着赵媚儿与她一样自称“本妃”，明月嘴角绽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视线依旧停留在指甲上的接着下一句：“只是，恐怕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她不堪入目 “你以为王爷为什么会娶你一个丑女？本妃告诉你，是为了你父亲手中所掌握的权利而已！” 赵媚儿柔柔站起身子，脸上还带着浓浓的讽刺，似是在嘲笑明月的无知想法。 “你说的本妃不懂，但是本妃可以告诉你一句：如果你想跟本妃斗，本妃奉陪到底。” 明月随之缓缓站起身来，冷笑着定定的回敬了一句。 古代的女人，真是以男人的宠爱为人生……可惜古代的男人却从来不拿女人当回事，特别还是这等恃宠而骄的女人！ “你……” 赵媚儿气的一手指着面前的明月，正待想要说什么时却在触及到明月的眼眸时戛然而止。 那是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却散发着与之相貌完全不同的冷冽光芒，让她一时竟有些莫名的恐惧……她明明是得到确切消息，慕容明月性格一直卑微懦弱，所以她才会有恃无恐的这么来挑衅！ 可是面前这个情况，又该怎么解释？ “小姐……小姐……王爷来了……” 正在两人之间陷入僵局的时候，门口一直把风的弘袖忽而神色慌张小跑过来汇报道。 闻言，明月微微的皱起眉头，面前的赵媚儿脸上则是闪过一丝窃喜之色…… 房门被人猛然推开而来，紧接着满脸严肃的皇甫御信步走了进来。 “王爷……” 看到皇甫御的出现，赵媚儿掩面挥舞着手中的手绢朝着皇甫御奔去，声音中透露着无限的委屈。 皇甫御神色稍稍一愣，随之满心疼惜的伸手把娇艳的赵媚儿抱进怀里：“媚儿，你怎么在这儿？” “我……” 赵媚儿刚刚说了一个，娇弱的脸上便露出了泫然若泣的表情：“妾身来给王妃姐姐请安，可是她不但不领情，还……还辱骂妾身出身青楼，没有资格与她说话……” 话末，一滴泪水竟顺着赵媚儿的脸颊流了下来。 皇甫御越听脸上的表情越是凝重，末了轻轻放开怀里的赵媚儿快速走到明月身前，随之伸出手用力捏着的明月下巴：“剑……人，你竟敢羞辱媚儿？” “王爷，我家小姐没有这么说过！求你放开我家小姐……求求你……” 一旁的弘袖无措的辩解了一句，紧接着跪下慌张的连连磕头。 “小小剑……婢，哪里轮到你来插嘴！” 皇甫御看也不看弘袖一眼的训斥，满是厌恶的视线放在明月滑稽可笑、惨不忍睹的脂粉脸上。 “果然比想象中还要不堪入目！” 半晌后，皇甫御冷冷一手挥开钳制着明月的手掌，随之满口嘲讽的开口道。 登时明月的身子控制不住向后趔……趄一下，下巴间也在此传来细致不间断的疼……痛。 青楼出身？怪不得手段这么低级！ 明月鼻中不屑的冷哼一声，随之抬起丝毫不服输的眼神定定望着皇甫御：“弘袖给我起来，不许求他。” 地上的弘袖身子瑟缩了下，她知道自家小姐突然变了许多，可是这样与王爷对决岂不是自找麻烦？ 想到此，弘袖焦急伸出手偷偷的拉了几下明月的衣裙：“小姐，你别再说了……” “弘袖，起来！” 明月微微皱眉，低眼望了下依旧跪在地上不起的弘袖，话末的字眼提高了语气。 “你不如一个小婢懂事！没有本王的命令，她敢？不看看你是什么出身，竟然在本王面前耍威风！” 皇甫御冷眼旁观的接口一句，把明月的这种行为纯……粹看成是在嚣……张……跋……扈。 “呵……“ 明月口中轻笑一声，紧接着走到皇甫御面前踮起脚尖，视线在与皇甫御平视后定定的接着道：“王爷，我想纠正几点：第一，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请不要一口乱喷，因为那是在侮辱你自己；第二，弘袖是我带过来的丫环，除了我没人可以欺侮她，否则就是与我为难；第三，我的出身是慕容府三小姐，比起你那来自青楼的侧妃，应该要高贵干净的多！综上所述，句句属实；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登时，气氛陷入一阵死寂。 皇甫御望着这张尽在眼前的丑颜，听着她所言的振振有词，一时竟有些怔住……特别是她那双清澈的双眼，竟让他产生了些微微的心悸。 “我知道我出身青楼，可是王妃姐姐也不用一直挂在嘴边……” 身后的赵媚儿看着形势不对，立马拿起手里的手绢低低啜泣起来。 皇甫御回过神来，望着面前的明月猛然向后倒退一步。 幻觉，一定是幻觉！他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对这个丑女产生情绪？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皇甫御伸手朝着明月脸上就是狠狠一巴掌，登时只见一道血丝顺着明月嘴边流露出来。 “既然你这么侮辱媚儿，那本王也无需对你客气！来人，送王妃去青楼接客！” 明月还未从脸上的疼痛中反应过来，此刻听得这句话语神色更是错愕。 皇甫御似是很满意她这个反映，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嘲讽之色，倾下身子靠近明月：“怎么？刚才不是挺能说！不过本王倒是很担心：爱妃这个模样，恐怕无人会要！” 明月咬牙咬牙再咬牙，才勉强克制住出手打人的冲动……再次望了眼正焦急望着她的弘袖，明月胡乱擦拭下血迹平静的朝着她挤出一个微笑：“青楼？很有趣的地方……妾身会遵循王爷的意思，但是请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要为难妾身的丫环。” 话末，明月抬起脚步镇定的就与奉命进来的下人往外走去。 在经过赵媚儿身旁的一瞬间，明月忽而定了下脚步扬起嘴角：“你确定，他会爱你一辈子吗？”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房内在场的人听到。 赵媚儿微微一愣，以为她是嫉妒所致，故抬头朝着她不屑的一撇嘴。 明月微微的叹了口气，这次却是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确定，他会爱你一辈子吗？ 站在原地的皇甫御回想着这句话语，望着明月离去的背影突然沉思起来。 跪下求本王 夜色悄然降临，到处灯火阑珊一片。 “迎、春、楼。” 明月抬起头望着上面金色发光的牌匾一字一顿出声轻念，其中隐隐还带着几分好笑的味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楼吗？果然与她想象中的相差无几！ “王妃，请……请进……” 身后的下人唯唯诺诺一句，额头上不禁出了一层细汗……送堂堂三王妃来青楼接客？这可能是他干过最艰难的差事！ “哦，那进去吧！” 明月回神附之微微一笑，紧接着竟没有一丝犹豫真的抬步走了进去，仿佛她是在做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来。 下人的额头上渗出比刚才更多的汗，如果这个新王妃大闹一番也就罢了，他好就此与王爷交差……偏偏这个新王妃，一副无所谓的淡然态度，让他整颗心一天都七上八下的。 进入迎春楼，映入眼帘的便是不堪入目的场景……虽然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心里却还是对此起了极大的反感。 而当在说明来意后，被唤为“翠姨”的老鸨满脸惊讶的对着明月浑身上下来来回回打量了半天，一度以为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天方夜谭。 “你是来砸场的吧？堂堂三王妃来迎春楼接客，你当老娘我是傻子！不过看在你说的这么有字有眼份上，你倒是去把三王爷给老娘找来？” 平定下情绪后，翠姨伸手掐着水桶般的腰对着这个下人开口就是训斥。 “找本王？所为何事？” 还没等焦急无措的下人答上话来，忽而一阵严谨的声音在后面接了过来。 翠姨在看清楚来人后，脸上瞬间惨白一片……如今的三王爷侧妃赵媚儿，以前就出身在迎春楼；当时是皇甫御亲自来赎的人，所以她对皇甫御并不是陌生的。 “三王爷，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翠姨毕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所以很快反应过来后挂起了笑脸。 皇甫御看也不看翠姨一眼，视线一直定定放在一旁丝毫不慌张的明月身上：“就是你刚才听到的意思。” 话末，抬起脚步向前几步走到明月身旁：“现在跪下求本王，也许本王会重新考虑对你的责罚。”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皇甫御终是俯下身沉着脸的说出了这句话，隐隐希望她会像常人那样求他。 “然后呢？” 明月神色自若的接下一句，显然根本没有把皇甫御的话语放在心上。 “你……你别不识好歹！” 皇甫御被明月这种无谓的态度所激怒，衣袖下的双拳紧然握起来。 “不识好歹？” 明月细念了这个字，随之身子微微的倾向前，依稀间似是快要靠到了皇甫御的身上：“比起跪下求王爷，妾身倒觉得青楼接客这个责罚挺好的！” “慕容明月！” 皇甫御脸色倏然变得难看起来，伸手就要紧抓明月两边的肩膀……世上怎么会有她这种女人，竟然宁愿到青楼接客也不愿意求他？ 明月一看情况不对，身子快速灵敏的向后躲闪了下，成功避开了皇甫御袭过来的有力双手……早上他差点把她下巴捏脱臼，她可不想再让自己身上哪里再留下瘀伤了！ 对于明月的这个行为，皇甫御脸上明显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旁边站着的翠姨与下人则是早已说不出话来。 “王爷，妾身再怎么也是您逼得！” 明月冷冷一笑，紧接着转过身子兀自朝着后面不远处的厢房施施然走去，口中相当轻松的撂下一句：“妾身就在此恭候今晚所要伺候的客人。” 话末，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房门已然被从里关上。 吃了闭门羹的皇甫御，整张俊脸顿时全黑了起来，眼底满是燃烧不息的怒火与阴郁：“既然你这么缺男人，本王就成全你！” 斜眼望着一旁有些站立不稳的翠姨，皇甫御沉默思考半晌，末了脸上忽而绽放出一抹冷笑走到她身旁交代一句。 “什么？王爷，这……这不太好吧？” 翠姨听后脸上顿时震惊的无以复加，随之一副很是为难的模样……新王妃来青楼接客就已经荒唐无比了，这要是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照本王说的去做。” 皇甫御不容反抗的回答一句，他就不相信这个女人临到事上还能够像刚才那么嚣张！ “是，三王爷。” 翠姨只能这么暂时应下，随之满头大汗的退下去筹备。 “等一下。” 就在翠姨朝着楼下走去的那刻，皇甫御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在背后出声：“本王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并非真的做到那种地步，你可明白？”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皇甫御在最后关头突然提出了这个要求，就连他自己也感到了些许讶异……那个人被不被人碰与他有什么关系，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不过毕竟她是慕容史的女儿，做事总要留些情面……一定是这样！不然单凭那个丑女人一而再的顶撞，他就应该置她于死地！ “是是是……” 翠姨立马松了一口大气，总算把受惊的心安抚下来。 原地，皇甫御望着面前紧闭着的房门，半晌后脸上展现出一丝哂笑来：“本王真是迫不及待看你出来的模样！” 自寻死路 厢房内，之前似是根本什么不在乎的明月此时却正对着镜子兀自发愁。 “明月啊明月，你说你刚才向那个皇甫御低一下头会死吗？” 望着镜中所呈现出的丑陋脸庞，明月没好气伸手指着就是这么一句……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那么逞强，遇事应该能忍则忍，毕竟在古代的思想观里，女子的地位一向低！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难不成……真的要这样做？ 想到此，明月脑海中很是配合的闪现出一个场景，登时浑身忍不住打了个恶寒。 “不行，绝对不行！” 下一刻，明月猛然一拍眼前的梳妆桌，口中还大声附带一句。 视线不停的在屋内来回扫描着，寻找着有什么可用来抵挡等下情况的物品……蓦地，明月的眼神牢牢锁定在指尖旁一盒胭脂上，忽而一计上了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猛然从外面被人撞开而来。 明月定了定微慌的心神，丑颜上摆好笑脸的扭过头去。 望着一下子进来的大汉，明月原本的笑意僵在脸上……心里不由得狠狠咒骂一句：皇甫御你果然不是好人，再怎么说她现在身份还是他的三王妃呢！ 可他竟然，还真的寻来男人，用以玷污她的清白……这真是自己忙着给自己，戴一顶绿帽子！ 皇甫御，算你有种！ “啊……这……这怎么回事……” 在望见明月确切的面容时，进来的那人不由得被吓住齐齐后退一步。 只见明月本就是丑陋无比的脸上，此刻更是泛起了一个接一个红色点点，一时望去竟感觉有些狰狞无比。 “大爷……” 看到达到预想中的效果，明月脸上不经意闪过一抹得意笑容：“大爷们实不相瞒，小女子早就染了风疹，现在已经无药可治！家父怜小女未出阁就要命丧黄泉，嫁人又无人敢要……” 明月说着说着假意低低哭了起来，为之增添了几分可信程度。 面前的男子脸上表情则是变了又变，怪不得……怪不得翠姨竟会这样做！ 翠姨只说这个女子相貌丑陋，并且让他们不要真的碰了这个女子，只要占点便宜就好，否则后果无法承担！原来她竟是得了风疹，若真碰了她岂不就是自找死路？ 明月抬起泫然若泣却满是红疹的丑陋脸颊娇滴滴唤了声，紧接着两只柔荑就要伸手触碰面前三个男子的胸膛。 若是不知道刚才的实情，他们自是很享受这番醉人的待遇……嫖妓不但不花钱还挣钱，这个买卖怎么算都不吃亏！ 虽然丑是丑了点，但是关了灯不都一个样？ 可惜现在是万万不能的，毕竟钱再多没命花要它何用？ 想到此，三个男子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下一刻，三个男子齐声呼喊着这几个字眼，紧接着快速转身头也不回的拉开门逃也似的向外奔去。 “大爷，你们别走嘛！” 明月入戏般的追至门边，脸上一副满是挽留不得的悲戚神色，语气中却明显多了一丝幸灾乐祸。 “剑……人……你真是丢尽本王的脸！” 门外皇甫御还站在那里，原本是想看这个女人惊惶无措的行为，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场景。 明月心里微微一惊，脸上褪去了原有的轻佻……抬头平静望着面前的皇甫御，满脸红点的丑颜上忽而绽放出一抹微笑：“咦？王爷还没走么？倒真被您说中了，确实没人愿与妾身同床共枕……” 皇甫御再度被明月无所谓的态度给激怒到，却是半天无法再用言语来描绘。 正待说些什么，视线突然定定望在她红斑点点的脸上，随之想也未想的上前伸手轻触上明月的脸颊，手指上略一用力……待低下头看时，指间已染上了一抹红色。 一丝惊讶从皇甫御的眼眸处一闪而过，想起刚才那三个男子落荒而逃的情景，似是隐隐明白了什么：她竟是拿胭脂涂点在脸上，用这个为借口而吓退别人么？ 短短的一天时间，他却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但是同时戒备之心更是起之……她很有可能是慕容史所派来的卧底，专门等他来上钩！ 慕容史，你这一招瞒天过海用的还真是到位……听闻过慕容明月的人，唯一的印象便是丑陋、无人问津，可是事实上为人却是如此的精明大胆，甚至是城府颇深。 既然是这样，那么他也无需再客气什么！ “王爷，莫不是对妾身动了心？” 见皇甫御看破她的行径沉默着，明月也不解释的抬眼与之直视。 “慕容明月，一切才刚刚开始。” 皇甫御回过神来答非所问的冷冷回了句，随之紧紧捉起不明所以的明月手腕向楼下大步走去。 慕容明月，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棋子，本王怎能让你主导这整个棋局？ “王爷，您可以放开了吧？” 在刚刚进到王府中，明月径直选择停下了脚步……从青楼到现在他一路上死死抓着她，再这样下去她这只手腕迟早会断掉。 “哼……你还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见她如此说，皇甫御满脸不屑的用力随手一甩。 “王爷，你难道就不能温柔点？君子还动口不动手呢！” 明月尽力站稳后揉着芊芊手腕，口气颇为不满的控诉道……自从拜堂时见到这个男人到现在，他就一直对她恶言相向，似乎有什么杀父夺妻之恨似的。 “慕容明月，在本王面前收起装傻这一套！对你温柔？也不看看你这副惨败之貌有没有资格？” 原本皇甫御对明月所起的那一丝探究兴趣，在看到她一直这么无动于衷的态度时而终止。 “王爷，这句话似乎有点不妥。侧妃妹妹倒是美若天仙又身怀六甲，可是据妾身所知，府内不是还照样有许多侍妾……若王爷真的爱侧妃妹妹，为何要娶妾身为正室？还娶那些侍妾？” 明月边说着边抬头望望天边的夕阳，只觉得散下的光芒让她瞬间恍然若梦。 “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皇甫御对于明月这句话语显然不放在心上，嗤笑着想当然回答一句。 “男子三妻四妾，女子是不是就该三从四德？” 明月背对着皇甫御，脸上扯出一抹极其讽刺的笑容：“妾身想想：三从好像是未嫁时从父、嫁了后从夫、夫死了从子，至于四德应该就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王爷，妾身没说错吧？” “你这是在愚弄本王吗？” 皇甫御听着明月说了半天，却未听到任何有用的内容，不由得隐隐有了发怒的倾向。 “本王……” 明月听得他一直这样贬低自己实在不爽，遂接下来的语气变得不客气起来：“成亲那天，王爷当着在场众人揭下喜帕迫使妾身难堪，侧妃妹妹还恰巧在那天怀孕？还是婚后第一天侧妃妹妹来妾身面前示威，王爷为了给她出气让妾身去青楼接客？王爷，我明月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思想……难道你不愿与我拜堂，我还要强逼着你？” 话末，在望见皇甫御一脸震惊的目光时，明月突然间回过神来。 她这是在逞什么能……这是在古代，不是二十一世纪！刚刚才解决掉青楼之危，一转眼就又要惹火上身？ “王爷，妾身先行告辞！” 趁着皇甫御还未反映过来的片刻，明月快速明智的先行逃为上策。 看来她真该改改自己的脾气了，免得日后在这个陌生朝代死于非命！ 一路未曾停歇，明月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看到近在眼前的房门，原本跳动不安的心微微平复下来……紧接着明月想也不想的推门而入，下一刻却在望见里面的场景时蓦然呆住。 房间内，依旧一袭大红衣衫的赵媚儿主人般的端坐在那里，身旁还站着些许打扮鲜艳的女子，隐隐可以猜到是府内的侍妾。 但是这些都不是明月最为关注的，从进屋后她的视线就一直落在满脸伤痕，浑身湿透而且跪在那里单薄的弘袖身上。 “呦，王妃姐姐这是回来了……” 回过神来后，离得赵媚儿身旁最近的孟蝶恹恹开口，一副丝毫不把明月放在眼底的样子。 明月眼神冷冷的从她们身上一个个扫视而过，在这入冬时节更是泛起层层的寒意……末了，明月不发一言的抬步走到已经冻得发僵的弘袖身边，随之不容分说拉起弘袖的身子。 “小姐，奴婢……奴婢……没事的……” 看着自家小姐有把自己扶上床的意向，弘袖瑟瑟发抖的赶忙慌张开口。 明月依旧沉默着，手下这次却是使了力，让弘袖惊讶于小姐为何会有如此力气的同时又万分挣脱不开来。 “呦，王妃姐姐可真体贴下人！” 孟蝶见明月丝毫不理会她，有些气恼的同时又想出点风头，故而再次冷嘲热讽一声。 明月从容不迫的按着弘袖坐在床边，拿出床上的被子给她披上……在细细审视了下弘袖脸上被打的痕迹后，眼眸中一点一点的火焰悄然蔓延在全身。 “谁做的？” 转过身明月终于出声询问一句，身上隐隐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气息。 站在那里的侍妾相互望望，半晌竟是无一人吭声。 原本想要搭个声的赵媚儿在看到明月这种态度时，忽而想起身旁孟蝶这个剑人一直想要与自己争宠，一个计策涌现在心头……不管这个王妃受不受宠，如果接下来她们可以相互争斗，最终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见旁人无人敢开口，沉不住气的孟蝶率先从侍妾中走了出来。 眼神轻蔑的望了眼坐在床边还在恐惧的弘袖，一丝得意之色瞬间染上脸庞：“王妃姐姐，你不能怪我……谁让你这个剑婢笨手笨脚，让她倒杯茶竟然洒了本侍妾一身！出于无奈，本侍妾只好亲手教她一点规矩……” 代她来受过 “这么说，是你动的手？” 听着孟蝶口口声声的自称为“本侍妾”，明月盛怒之极的同时又感到些许好笑。 一个小小的侍妾竟然明目张胆的来敢动她的人，好……果真很好！ 原本她还想着如何改变下在二十一世纪的性格，暂且隐忍承受着慢慢过些日子，却没想到一转眼竟有人这般的招惹她……欺负她倒没什么关系，但是偏偏为难的是在这个陌生朝代唯一关心自己的人，那么就休怪她不留情面！ “自然是本侍妾动的手，王妃姐姐不该感谢一下本侍妾吗？” 孟蝶看着明月一副软弱沉默的模样，心下当即起了些侥幸……想起外界那些关于慕容明月的传言，心底更是多了份安心之意。 “感谢？那是自然！” 明月边口里冷冷的一答，边脚下抬步的缓缓走到孟蝶身边。 “你们……” 明月似是不屑的扫视了一眼孟蝶身后那一排排侍妾，包括坐在那里等着看戏的侧妃赵媚儿，随之微敛了下眼睑的接着道：“好好看着本妃如何感谢她，以便此后王爷问起时也有个交代！” 话末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明月忽而扬起纤细优雅的手。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却是孟蝶高傲不羁的脸上多了个鲜红无比的五指印。 “第一个巴掌，为弘袖而打……本妃的丫环，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侍妾来教训！” 还未等孟蝶反应过来，明月的下一个巴掌更是准确无误的落在她另一边脸颊上。 “第二个巴掌，为本妃而打……你以为本妃就是任由人宰割的羔羊？即便是，也没有你的半点资格！” 再次的，第三个巴掌连接着毫不留情的绽放在孟蝶脸上，用力之大使得她趔趄着差点摔倒在地。 “最后一个巴掌，为你们的王爷而打……以下欺上，摆明是在破坏王府内的规矩！” 三个巴掌落定，三种振振有词的说法。 良久，整个房间内死寂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从震惊中才回过神来的孟蝶死死捂着脸，手指满是颤抖的指着明月……脸上的疼痛密密麻麻的传来，让她证实刚才的三个巴掌根本不是在做梦。 “怎么，本妃难道打不得你一个剑妾吗？” 明月睥睨一眼红肿着脸的孟蝶，丑颜上泛起了一层冷光。 孟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却在触及明月如此陌生的目光时生生止住。 看到与预想中大为不同的状况，使得剩下原本还想示威的侍妾互相望望，心里隐隐有了个大概。 之前一直稳稳坐在那里充当主人角色的赵媚儿，此时也微微的不安起来：如果说早上这个慕容明月那般的违逆是一时失误，那么现在在她去过青楼受了耻辱之后，还是这般无谓的连打孟蝶三个耳光则是实在出乎了她的意料……不过不可否认，看到孟蝶这个平时处处与她作对的剑人被收拾至此，她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语的快感。 至于慕容明月，她反倒突然没了什么心思来对付……这么愚蠢为了一个区区剑婢而大打出手的人，日后铁定会生许多事端！ 而王爷，最讨厌的便是惹是生非的女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待继续沉默时，听闻下人回报的皇甫御此刻大步走了进来。 如同看到救星般，孟蝶只是微怔一下过后，当下满脸委屈的快速朝着皇甫御身旁小跑奔去。 皇甫御未明确切情况，但还是伸臂把孟蝶拥入怀中，随之下意识的细细俯望了下她……原本娇美如花的脸颊，此刻却是苦不堪言的红肿一片，使得有些不堪入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着无人开口，皇甫御沉下声的再次询问一句。 “妾身不过是教训了一个丫环，王妃姐姐竟狠心要毁了妾身的容颜……” 仿佛怕是滋生什么事端，孟蝶赶紧楚楚可怜的先发制人道。 “剑人……” “停……” 皇甫御刚刚才开了口，站在那里的明月当即略感头疼的出声接口……看来在皇甫御心中，自己的形象永远只能用“剑人”一词来形容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她对他也并无好感！ “王爷，你早上应承过不为难妾身的丫环……谁知妾身刚才一进屋，就看到这位侍妾正在责罚弘袖，原因是不懂规矩！出于无奈，本妃只能对她出手，以同样的方法亲自教她规矩！” 明月波澜不惊的说着，视线下意识的向后寻望一眼……只见弘袖不知何时已经跪在了地上，一副瑟瑟缩缩的软弱模样。 皇甫御越听越紧紧皱起眉头，渐渐放开了拥着孟蝶肩膀的手臂。 孟蝶因着皇甫御的这个动作猛然一惊，不过心里倒是还有些把握的……再怎么说，她侍候王爷的时间也不短了；相对于这个有名无实的丑闻王妃，王爷应该还不至过于偏信她的措词。 “媚儿，你来告诉本王：她们两个，谁的说法更接近事实？” 意外的，皇甫御只是思考了一下，随之抬步走到赵媚儿身旁开口道。 在场人均是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把目光投转在了赵媚儿身上。 赵媚儿不愧平时备受皇甫御的宠爱，因此遇到这种情况依旧是波澜不惊……视线在明月与孟蝶身上细细审视一下，回想起刚才孟蝶在皇甫御怀中的场景，一丝嫉妒在眼里一闪而过。 末了，嘴角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既然王爷如此相信妾身，妾身就必须公平公正。” 赵媚儿柔柔有理的先行说了一句，紧接着向站在那里的孟蝶别有深意望了一眼。 孟蝶突然接收到她这种目光，似是明白了些什么的脸色刹那间一白……她平时素来与赵媚儿不合，她不会趁着这次机会临阵倒戈来整垮自己吧？ 正待她思考间，却见赵媚儿一脸微笑的朝着她走来：“妹妹，我是真不想看你受罚，但是我又不能昧着良心……所以，只能得罪了！” “你……你……” 孟蝶错愕不止的伸手指着赵媚儿，却见赵媚儿悄然转身望向站在那里的皇甫御：“王爷，是孟蝶妹妹不对在先……王妃姐姐的那个丫头，其实并未做错什么！妾身原本是阻止了的，可是孟蝶妹妹根本听不进去……” 一语毕，惊住身后一起参与这个事情的众侍妾，就连明月也顿时愣住。 “是这样吗？” 皇甫御望向后面那些神色各异的侍妾们，想要得到进一步的印证。 侍妾之间互相望望，下一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赵媚儿与孟蝶相比起来，她们最不愿招惹的就是得宠的侧妃赵媚儿，况且她现在还怀有子嗣，就算说了实情王爷也肯定不会重罚！ “王爷，不是这样的……妾身是和她们一起来的，我们事先说好要给王妃一个难堪……不能全部怪妾身，王爷你要相信我……” 孟蝶一时慌了手脚，语气凌乱的有些口不择言。 而站在那里原本苦苦想着对策的明月，此刻有点傻了眼……目前的事情发展实在超出预料，到底算是什么状况？ 而站在那里原本苦苦想着对策的明月，此刻有点傻了眼……目前的事情发展实在出乎意料，到底算是什么状况？ 不过只是一瞬的诧异过后，明月隐隐松了口气……她们如何内斗是她们的事，最关紧的是她尽早的把握这有利时机。 “王爷，既然事情已经得到证实，妾身也不求什么，只望日后各位妹妹别再与我主仆为难。” 明月面色较之平静的说着，眼神一点一点的扫过在场众人，包括虚假笑着的赵媚儿与惨白着脸的孟蝶。 赵媚儿眼色微微一变，万万没有想到明月会是这般说辞……原本她以为这个丑颜王妃会借此机会来报复一下，从而使得孟蝶这个剑女人滚出瑜王府，哪知她竟然是如此的风淡云清。 “王爷，你听妾身说……妾身……” 孟蝶此时已经是欲哭无泪的感觉，但却仍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祈求。 然还未等她说上几句，却见皇甫御一扬手的示意她停止，下一刻更是意外温柔的环上孟蝶纤腰把她抱入怀中：“别怕，本王自有定夺。” 话末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皇甫御缓缓把视线移向明月后面跪着的弘袖身上，一抹难懂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来人，把王妃手下这个不懂规矩的剑婢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什么？ 明月刚刚松下的神色明显一变，下意识的抬头与皇甫御遥遥相对，一时只觉得里面满是她所不懂的黑暗色彩：“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什么意思？” 皇甫御冷哼一声继而拂开怀中的孟蝶，大步走到明月身前讽刺的俯望着她：“你早上是提过不为难那个剑婢，可是本王记得并未开口应允于你！因此依你所言，本王宠爱的侍妾如果连教训一个剑婢的资格都没有，那么剑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敢擅自教训本王的侍妾？” 话末，皇甫御满是厌恶的后退一步，别过头不愿再看明月一眼。 “念着你的身份，本王就姑且让你的剑婢为你受过！但是若有下次，本王定非你不饶。” 几乎不留余地的，皇甫御此时所说的每一个字眼掷地有声，让明月原本的心慢慢陷入死寂。 望着面前的场景，孟蝶渐渐从绝望中回转过来，眼里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她就知道，王爷不会不念及一点昔日情分的；赵媚儿这个剑女人，她一定要快点想办法除掉她，以免日后再被她暗算先下手为强！ “故意的，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没想到堂堂的三王爷，竟是如此的是非不分……咳咳……放开我……” 明月愤怒指证的话语还未说完，原本站在她面前的皇甫御忽而向前一步，大手冷然紧紧掐住她纤细的脖颈：“放肆！剑人，别以为本王真的不敢动你？” “咳咳……既是如此……妾身甘愿受罚……” 明月有些艰难的吐出这句话语，苍白不堪的脸上依旧满是倔强。 喉咙间传来的那种窒息感，让她恍然间似是体会到了死亡的感觉……也许死了就不用面对这些琐事，就会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北陵皇朝吧？ 这般想着，明月一时竟认命的闭上眼睛。 想死？没那么容易！ 望着明月忽然安静下来的死寂，皇甫御不知怎么的心头一颤，紧接着毫无预示的狠狠一手甩开她。 一时间，明月控制不住身子趔趄了下的撞到身后桌角上，一股难以言语的尖锐疼痛瞬间袭满全身。 “咳咳……” 得到自由的明月抚着胸口喘息着，心脏更是强烈的跳动不已。 “慕容明月，既然是你不识好歹，那么休怪本王不讲情面！来人，将这不懂规矩的王妃压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很显然的，皇甫御这次真的动了怒。 一瞬之后，两个下人快速的走进房间……望着站在那里的明月，一时犯了愁。 “愣着做什么，按照本王说的去做！” 皇甫御这次是铁了心的要给明月一个教训，语气中不带丝毫的退步意味。 “是……是王爷……” 两个下人喏喏应声，随之朝着皇甫御身后的明月走了去。 “小姐，弘袖受得住……还是打弘袖吧……” 弘袖见明月因为她出头而惹得大祸临身，赶忙跪爬着来到明月身边，拉拉她的衣摆低声乞求道。 “王爷，王妃姐姐也是护短心切；念在初犯，您还是饶恕她一次吧！毕竟王妃姐姐是堂堂丞相府千金，这要是传出去……” 赵媚儿似是为难的说了一句，实际上却是增添了无限负面作用。 “怎么？难道本王处理家事还要向丞相府通禀不成？再说，他们又怎会得知本王的家事？” 一提起丞相府，皇甫御下意识的抬眼，却见面前女子虽一脸丑颜，却是一副不肯认输的决绝模样。 嘴角缓缓牵扯出一抹冷笑，跟他作对么？ 好，很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媚儿，你忘了早上这个剑人是如何的羞辱于你吗？像这种相貌丑陋，心灵肮脏的女人，不配你施舍同情！” 赵媚儿继续的话语还未说完，却见皇甫御已带着些许不耐烦的挥手打断。 跟了皇甫御一年多，赵媚儿自然是了解一些这个男人的……他心情好的时候，可以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你；但是当他心情差的时候，无论他是多么宠爱你都会转眼弃之如履！ 因此，她也不敢再多言什么；况且为了这个剑女人，根本不值得！ 只是不知敏感还是什么，她突然觉得皇甫御似是对于这个慕容明月产生了兴趣。 由始至终，明月却未再表达什么。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皇甫御根本就是在存心为难！那么……无论她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无理的！ 不过，明月眼波一转在望见正一脸得意的孟蝶时，一抹冷笑荡漾在脸上……既然她要受苦，那么总要拉着真正的罪魁祸首来垫背！ “王爷处罚妾身，妾身没有什么怨言！但是今日之事是妾身与这位侍妾之过，所以她理应与妾身共受处罚！” 明月微微低下头来，一副敛尽光芒的卑微模样。 闻言，孟蝶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起来，眼神极其恶毒的望向明月，仿佛有着什么深仇大恨般。 “王爷，你要为妾身做主……” 孟蝶急忙依靠至皇甫御身边，低低的哭泣着求饶……二十大板，打下来那该有多么的受罪；这个丑女人，竟然想这一招来拉她下水！ 皇甫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见他伸手轻轻拉起孟蝶散落在耳边的一缕发丝，声音带着些许蛊惑人心的力量：“蝶儿，本王怎么舍得你受罪？” 听此，孟蝶脸上闪过一抹欣喜之色。 “可是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本王也不能因偏袒你而坏了府上规矩！” 皇甫御手上还在抚摸着孟蝶受伤的脸，口中却是缓缓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 孟蝶带着些许不可置信的望着皇甫御，整张脸哭的梨花带雨，让人禁不住我见犹怜。 “乖，听话。” 皇甫御声音温柔的靠在她耳边安慰了句，下一刻强行用力拉下孟蝶紧抓在他身上的双手，随之头也不回的无情走向院内。 一时间，明月忽然隐隐觉得一点也猜不透皇甫御这个人……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离他远点准没错！ 紧接着又走进来两个下人，不由分说的按着还在哭哭啼啼的孟蝶朝着外面走去，身后的明月亦是同样的方法拉向门外……至于那些侍妾则满是幸灾乐祸的神色，莺莺燕燕的随着走出屋子。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望见院内摆好的刑具与站在那里等待行刑的下人时，明月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当身子伏在冰冷的长凳上时，明月更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抬起眼，只见皇甫御就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无情……耳光、受辱、板子，来古代这么短的时间，却是几乎把这些个滋味尝了遍，她明月发誓皇甫御绝对是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讨厌的人！ 还未待明月继续深想下去，棍棒打在身上的声音在此响起，夹杂着避不可及的疼痛袭过身子。 明月紧紧咬着牙关，听到旁边孟蝶已经止不住的连连开口求饶，心里不由得泛起一抹苦涩……从小她就是任人欺凌的孤儿，没想到来到古代后也不受待见！ 仿佛过了很久般，二十大板终于尘埃落定。 明月的额头上泛起层层汗水，整个身体似是散架了般的疼痛难止。 先前被下人强行钳制着的弘袖挣脱开来，快速跑到明月身边来检查着伤口……在望见明月身上的血迹斑斑时，眼里泛起豆大的泪珠。 “傻弘袖，哭什么……不就是二十板子而已……” 明月尽量使得自己看起来无事，但是苍白的脸颊却显然出卖了她，惹得弘袖啜泣的更加厉害。 “耐力可真好！” 皇甫御信步走到明月身边，俯下身冷嘲热讽了一句。 “谢王爷夸奖！” 明月抬起头虚弱的回应，视线不经意撇见一旁，却见与她一起受罚的孟蝶已然昏死了过去。 嘴角浮现一抹轻笑，怪不得皇甫御会这么说，原来古代女子是这般的弱不经风么？ 望着她依旧不畏惧的模样，皇甫御沉声的低喊着，语中明显带着警告之意：“刚才的处罚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你给本王记住：在这个瑜王府中，本王是唯一的主人，更是你慕容明月的天！既然到了这里，就安安分分的做你该做的事，不要妄图生事，更别试图挑战本王的底线，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剑人，你可明白？” 明月并未立即答话，而是沉默了许久，看着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泛起“滴答滴答……”的声音。 末了，就在皇甫御等的极不耐烦时才怏怏开了口：“王爷所言，妾身定会一字一句谨记在心。” 对于明月忽而转变的态度，皇甫御微微一怔，随即一拂衣袖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明月微微的摇了摇头……是了，这就是所谓古代的规矩！ 她纵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又能如何，难不成还真能像小说上所写那样，让整个天下为她而逆转乾坤吗？ 罢了罢了，她没那个能耐，更没那个意愿！ 既来之则安之，日后遇事时她还是能忍则忍吧！ 许是亲眼看到王妃并非传言中那么软弱无能，连着多日竟无什么侍妾再来闹事；就连皇甫御也是极少来探视的，更别提弘袖那丫头还一直傻傻为她惦记圆房之事！ 对此，明月并不在意，反而觉得耳根清静不少，趁此机会好好的疗养伤口。 然还未等身子完全痊愈，却还是有人不请自到的“专门”登门拜访。 “呦，侧妃妹妹来了！” 打开……房门，在望见来人是一身华丽衣裙的赵媚儿时，明月不止是屁股疼，就连脑子也跟着隐隐作疼……这个侧妃，还真是一刻也闲不得！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不理会明月话中所带的讽刺之意，赵媚儿意外柔柔一笑的开口道，一只手微微掐着身子。 明月这才注意到她的身子有些隆起，不由得皱起眉头，想起了一个事来……这个侧妃，应该是有孕在身的！ “不好意思，本妃现在很忙！侧妃妹妹，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养胎……不然本妃可不能保证，你的这个孩子可以平平安安出世！” 还不知悔改 明月嘴角噙笑的说着，别有意味的望了眼赵媚儿的肚子。 “剑人，你敢动下本王的孩子试试看？” 下一刻，一道威严阴沉的声音从赵媚儿不期然响起，紧接着一个男子出现在赵媚儿身边。 明月身子明显一怔，她可是难得邪恶一回，皇甫御怎么还好巧不巧的出现？ 其实刚才那句话，明月倒并未有别的意思，只是联想起了小说上所写的妻妾争斗间手段，所以拿出来提示一下赵媚儿，没想到却会自食恶果。 她终于明白了赵媚儿刚才态度为何那么客气，想必就是与皇甫御一起过来的，这招……确实很高明！ 赵媚儿委屈的适时低低唤一声，娇弱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剑人，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歹毒，敢打上本王孩子的主意！本王告诉你，这个孩子要是出世前有个什么闪失，全都唯你是问！” 皇甫御抬头牢牢盯着明月，眼神中透露着几分暴戾与暗怒。 明月自知这次理亏，一时只得保持着沉默……但是这让皇甫御看来她无疑是默认了自己的话语，当下原本之前还觉得她有所不同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统统归为是引起他注意的手段。 “王爷，也许姐姐她只是关心妾身，并无其他意思。” 赵媚儿整个身子几乎趴在皇甫御怀中，柔若无骨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皇甫御的胸膛……听起来一副明事理的娴淑模样，但是望向明月的眼里却是充满了示威与得意。 对此，明月暗自感到有些好笑无语：单凭皇甫御这般厌恶她这一点，这个侧妃就实在没必要在她面前大秀恩爱。 “媚儿，你就是太善良！” 皇甫御低头温声的回应一句，然在抬头望向明月时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疏离。 “不知一大清早，王爷来找我所为何事？” 明月对于皇甫御本来就无好感，此时他这般天差地别的待遇，登时心下连敷衍的心思也无，径直省去了“妾身”二字。 预料中的，皇甫御原本冰冷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搂着怀中的赵媚儿无视明月的径直走进屋内。 “王妃姐姐，难道你不知道吗？今天可是回门的大日子！” 赵媚儿观望了眼房内简单朴素的摆设后，满脸讶然的对着明月提醒一句。 “回门？” 明月神色微微一愣，口中不禁喃喃疑惑一句。 “剑人，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亏得媚儿还一早来劝本王同你回门，却听到你对媚儿那么恶毒的话语！” 皇甫御恹恹接过口来说着，隐隐带着些不耐烦之意。 明月一时不明，朝着站在门边的弘袖巡视一眼，只见弘袖暗暗朝着她做了个提示，告诉她今天确实是回门之日。 “本王看这个剑婢果真是不懂规矩，主子记性差，就没能提醒一下吗？” 皇甫御在不经意望见她们之间的行为后，不由分说嗤笑一句。 弘袖“唰……”的一下，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低下头死死咬着唇不语。 明月双手紧紧握住，强行压下与之对抗的心思后，抬眼望着面前怀抱美人的皇甫御道：“既然这样，王爷稍等片刻，妾身收拾下就立刻动身。” 话末，明月绕他们就要去整理行装。 “剑人，你未免也太抬举自己了！本王原本看在媚儿面子上是想施舍陪你回门，但是你刚才的表现实在让本王厌恶的紧！今日回门，你便自己一个人回吧！” 皇甫御面带不屑之色的冷声说道，同时将怀中看好戏的赵媚儿紧紧搂了下。 “王爷，这怎么行？回门这种大事，小姐一个人……” “闭嘴！这里哪有你一个剑婢插嘴的份！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弘袖愤懑反对的话语还未说完，皇甫御就紧皱眉头的大声打断，语末还颇为不屑的顺带讽刺一句。 明月用眼神朝着弘袖示意稍安勿躁，转而继续望向面前的皇甫御，思考了下开口缓缓道：“既然这样，妾身也不强求！一个人回门挺好的，妾身会代王爷向家里问好！” 一语毕，使得皇甫御与赵媚儿脸上均是呈现出惊讶之色。 要知道出嫁后的女子回门，是多么的重要！如果夫君不一起陪同回去的话，就昭示着一种对自己的耻辱，更是极度的不尊重亲家的表现！ 原本还以为这个女人会跪下乞求，没想到情况却是再一次的出乎他们意料！ “剑人，你有种！” 沉默半晌后，皇甫御望着明月波澜不惊的态度咬牙切齿一句。 “多谢王爷夸奖！” 明月不卑不吭的弯腰行了一礼，满意看到皇甫御原本深幽的眼里燃起一丝火焰。 “哼……” 皇甫御端望明月半晌，终是不再言语的扶着赵媚儿就要转身离去。 “王爷冒昧问一句：你为何如此憎恨我？” 明月问出了心里一直以来所惑，这些天她思来想去，理不出什么头绪……明明是皇甫御亲自去丞相府提的亲，但是却从一开始成亲时他就不断的羞辱于她，实在很不符合逻辑推理。 皇甫御脚下的步伐顿了一顿，但是始终没有再回头，似是考虑了什么般许久轻吐出一句：“慕容明月，你得到了你不该得到的。” 话末，还未等明月弄明白个中缘由便已决绝的不带一丝留恋走了出去。 得到了不该得到的？ 明月心里反复思索着这句话语，却怎么也捉摸不透其中的深奥含义。 “小姐，等下真的要回门吗？” 弘袖在皇甫御走后满是担心踱步过来，略显为难的询问一句。 明月看到弘袖这个害怕模样，再联想到出嫁时府中的那个情形，嘴角不由绽放出一抹讽刺的笑：“回，怎么能不回？” 这些天内，听了弘袖说了众多关于以前这具身体主人以前的事，提起更多的便是被府内众人瞧不起、欺凌，过着猫儿狗儿都不如的日子，她就隐隐产生了一种气愤……不管怎么说，慕容明月也是堂堂三千金，凭什么就这样的任人宰割？ 她今日不禁要回门，还要为慕容明月一洗多年的耻辱！ 还有一个一直困惑着她的问题，那就是这个慕容明月为何会自杀死去……如果那么不堪的生活都能忍受多年，那么为何到嫁人时却出了这么个状况？ 隐隐间，她总觉得这一切事情源于什么阴谋……既然无人替她解答，她就一点一点将这些个秘密挖掘出来！ 马车在丞相府门前慢慢停了下来，随之明月在弘袖的搀扶下到了地上。 抬眼望着眼前高高在上的匾额，“丞相府”三个字在这入冬时节映衬的更加寒冷肃穆，隐隐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势。 明月不由得裹紧了下身上的衣服，却还是觉得一阵阵寒意侵袭过身子。 “小姐，我去敲门。” 望着紧紧关闭的大门，弘袖有些为难的回过头对着明月说道。 “不用了，我亲自来！” 明月冷哼一声的伸手制止，随之抬着步子一步一步上了台阶……堂堂丞相府，怎么可能这个时辰还闭门不开！更何况，像回门这等重要的日子怎么可能无人知晓？ “叩叩叩……” 伸出手已经无一丝温度的手，明月郑重敲响了面前的大门。 “哗……” 下一刻，大门应声而慢慢打开来，显然里面一直有人在恭候着。 明月微微一愣神，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容易，她原本还以为要等上一些时候。 还未等回过神来，一道泼水声紧接着蓦然想起……同一时间，一种无法言语的冰冷刺骨在身上裂开而来。 在明月身后的弘袖惊叫一声赶紧上前，只见明月浑身上下不停的滴着水滴，脸上的妆容模糊一片，一副狼狈不堪的落魄模样。 门里，慕容纤手里随意提着脸盆，柔媚的脸上满是讽刺与不屑的神色，仿佛这一切都是明月咎由自取一样……今天是回门之日，她一大早就藏于门后，听闻过在大婚那天三王爷给她的耻辱后，她就算着这个剑女人肯定是无人陪同独自受辱回门！ 对于出嫁那天，这个女人竟敢打她一巴掌，她可是一直耿耿于怀！ “纤妹，你这是做什么？” 一个女子声音从门里面传了出来，如同三月流莺般婉转好听，却明显的同样不怀好意。 当说话之人出现在眼前时，明月禁不住一愣神。 她长得虽然比慕容明月稍差了些，却也能算得上是倾国倾城……从她带着些江湖儿女的穿着上，明月隐隐猜出她就是弘袖口中的大小姐慕容晚，因为只有她是习过武的，以至于如今尚未出阁。 “大姐，扫把星今日登门，我只是提前去去晦气而已！” 慕容纤说着随手丢掉盆子，转而挽上慕容晚手臂，转变成亲昵撒娇的可爱模样。 慕容晚自小身子弱，为了健康一直习武，但是由于出色的容貌而丝毫不影响她的婚事……提亲之人早已在她及笙那年踏破门槛，奈何向来高傲的她硬是不肯下嫁于凡夫俗子。 至于慕容明月，多年来一直是府内低剑之人，这已经在众人心里形成了一种潜意识……所以对于慕容纤这番过分的行为，慕容晚并不打算横加干涉，甚至还带着些看好戏的意味。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小姐？” 毕竟自家小姐已经成为了三王妃，看着明月此刻一副可怜模样，弘袖不由得气不过小声反抗一句。 “剑婢，你真是找打！” 正在得意上的慕容纤边说着边从门边走下来至弘袖身边，随之抬起芊芊玉手就要朝着弘袖脸上打去。 明月唇角扬起一抹冷冷的笑容，看准时机伸手轻易的捉住慕容纤手腕，紧接着手下略一施力。 “啊……疼！剑女人……你放开我……” 慕容纤只觉得一股难忍的疼痛从手臂上传来，隐隐间胳膊似是有脱臼的倾向。 门边，慕容晚看到如此情形，脚下当即略一用力跃起轻盈的身子，伸手一掌就是朝着明月袭来。 登时，明月心里满是惊讶……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难以相信古代真的存在着轻功与内力！ 但是转瞬后唇边笑意加深，就在慕容晚将要打在她肩膀上的那一刻，明月嘴里严声吐出一句：“大胆慕容晚！竟敢对本妃出手？” 闻言，慕容晚脸色不由得一变，紧接着硬生生的收回了掌力，整个身子返回地上后趔趄着退了几步。 “大姐……救我……” 慕容纤此刻已经疼得流出眼泪来，再也没有了刚才半分的嚣张跋扈。 “慕容明月，你给我放开她！” 慕容晚绝美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怒，心里对于明月懂得功夫这一行径暗下疑惑，更是对她突然的性格转变感到错愕不已。 “慕容晚，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妃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明月与之截然相反的丑颜上罩上一层薄冰，整个人看起来有着不可言语的气势。 慕容晚顿时微愣，竟不知该如何来应对面前的状况。 “剑女人，你放开我……放开……” 慕容纤一张俏丽的脸因为疼痛显得扭曲起来，看起来起了些许狰狞之色。 “还不知悔改？” 明月毫无感情的对上一句，紧接着双眼一眯，似是要再次加大手上的力量。 “成何体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下一刻，相府门边一个威严稳重的苍劲声音缓缓传了出来。 “爹，救我！” 慕容纤在看到出来之人是慕容史之后，赶忙满是痛苦的向他求救一声。 “纤儿，你……你这个小剑人，赶快放开我家纤儿！” 在慕容史身旁的王桂如看到自家女儿这般被欺凌，当下什么也不顾的掐腰辱骂出声，毫无一点长辈该有的态度。 “小剑人？呵……慕容丞相的家教可真好，人人都可以出口辱骂本妃！” 明月面带讽刺的说着，在看到慕容史带着探究般的眼神后，无畏的与之相视。 当年是他把路边的慕容明月领回家中，但是对于她日后所受的多年屈辱却是不加管制……脑海一闪，不由得回想起幼时在孤儿院的场面，当院长主动收留她时她还以为找到了家，到头来却是为了贪污别人给她的捐款，让她在那里受尽疾苦。 心里一阵阵难过，眼角处泛起层层酸意。 慕容明月，你灵魂深处是不是也在这般悲伤呢？ 这个丞相看似好心的收留了你，却注定了你此后的悲惨生活，更是最后无故死去。 “纤儿，给三王妃道歉。” 慕容史凝望着明月脸庞许久，忽而开口意外说了句。 “老爷……” “爹……” “闭嘴，给三王妃道歉！” 还未等王桂如与慕容纤错愕反对的话语说出，慕容史冷下脸色命令般的再言一句。 “剑……” 慕容纤刚说出了一个字，却感到手臂上疼痛加深了些，当下只得止了口……满眼怨恨的死死盯着身旁明月半晌，终是口中不甘愿的咬牙一句：“三王妃，刚才真是对不住！” “就这样吗？态度不够诚恳，可见你根本没有认错之心。” 明月语气轻松的说着，丑颜上缓缓绽放出一抹笑容，随之低下头以慕容纤一个人听到的声音附加一句：“慕容纤，没想到你也会有向我低头的这一天！” 话末，预料中看到慕容纤变了脸色，紧接着整个身子剧烈的挣扎不已。 “慕容……三王妃，你到底想怎样？” 慕容晚脸上明显隐忍着愤怒，但是又显然不能够再对明月动手。 “本妃没想怎样。” 明月慵懒的随口一说，紧接着竟真的反手一松，放开了手中的慕容纤。 “剑女人……你……” 刚刚获得自由的慕容纤转过身子，气愤不过的抬起手就要朝着明月脸上打去……但是下一刻却在看到明月似笑非笑的眼神时，联想到刚才所发生的情况只得硬生生的止住。 “哼！” 慕容纤放下手里的动作，冷哼一声揉着发疼的手臂就要朝着身后的丞相府走去。 “慢着，本妃话还没有说完。” 明月在后面惬意的说了句，原本手里正闲着无事把玩着指甲，却忽而收起脸上笑意变得冷漠起来：“本妃是没想怎样。不过你们可听过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犯之。本妃只是想以其人之道，加倍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一语毕，众人脸上呈现出各类不同的惊讶神色。 “你这话什么意思？” 慕容纤还未走到台阶上的脚下倏然转换了个角度，紧接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明月。 明月强行定了定身体，由于刚才慕容纤所泼的那盆凉水，又加上此刻吹过的寒风，登时只觉得冰冷刺骨的痛寒在身体中荡漾开来，让她几乎站立不住……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到这一地步，无论如何她是不能放弃这步棋子的！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你刚才如何对待本妃，本妃现在就加倍回报于你！” 话末，成功的看到慕容纤娇美的脸色刹那间苍白不已。 “三王妃，是老臣平日管教不严，在这里还请多多担待。” 在看到了不同以往的慕容明月后，慕容史在王桂如与慕容晚的催促示意下，终是为爱女缓缓低下了高傲的头，不过话里却明显的没有一丝屈服之意。 “呵……” 明月口中不禁发出一声笑意，其中却包涵着太多的苦涩心酸……仅仅就是这么一个责罚，他都肯低下昂贵的身份来；那么慕容明月呢？既然是他赐予她三千金的身份，为何待遇这般如此的天差地别？ 想到此，明月脸上的寒意猝然加深，抬起眼望着前面几人口吻冷漠如初：“本妃决心已定，任何人不能改变。若丞相还有何不满，尽可一同进宫面圣！不过圣上是如何处罚，本妃可就不敢保证了。” 此话说完，明月看也不再看慕容纤一眼，抬步稳稳的走向丞相府内。 身后的弘袖在反应过来后，错愕不止的紧紧跟在她后面，心中不禁犯起嘀咕：她的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了？ 在前厅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如愿的看到慕容史带着人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其中慕容纤脸色更是尤为苍白难堪。 明月脸上的妆容早已花掉，狼藉着一片一片，但是却丝毫不顾的悠闲喝着茶……看到他们进来，放下手中杯子优雅起身：“本妃就知道，慕容丞相是识大体之人。” 府内之人多数欺负过慕容明月的，如今看到她这番不同模样，倒是半天未有人敢吭声。 慕容史目光牢牢的望着明月一会儿，眼底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光芒开口道：“三王妃，老臣已把罪女带来，任由处置。” “哦？” 明月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随之在弘袖的搀扶下坚持起身来到慕容纤身边，看着慕容纤脸上一脸不肯屈服的模样，心下一片了然。 视线一转，在望见他们身后端着两盆凉水的下人时，眸中一抹坚定神色。 “那么，现在就开始。” 明月口中这么低低一说，下一刻快速从下人手中接过一盆凉水，紧接着朝着慕容纤毫不留情的泼去。 没想到她竟真的这么做的慕容纤一时没有防备，整个身子猝然被水力跌倒在地上，一时间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王桂如一下子心疼的不得了，却碍着明月的身份终是不敢说什么，想必刚才在门外慕容史已经交代过一番。 地上慕容纤浑身衣服湿透，与之前的明月那般一样的狼狈，只是却没有毅力再站起来……抬起头眼神凌厉的望向明月，愤恨的眼神中夹杂着狠毒。 “慕容纤，现在你能深切体会出本妃刚才的感受了吗？” 明月将水盆递还给到已经惊住的下人手中，随之俯下身子望着慕容纤一字一句的说道。 慕容纤傲慢的别过头去，明月心下登时一阵叹息：“好了，看在今天是回门的份上，本妃就不多加追究你的无理。刚才的教训，只是想请慕容小姐以后对待别人时，能够设身处地的好好想一想，” 话末迎上慕容晚与王桂如满是怒火的眼光，明月无畏的继而道：“既然这个地方如此不欢迎本妃，本妃也不会再自找没趣；回门之礼，本妃稍后会让下人送来丞相府。” 与君初相见 说罢朝着弘袖一示意，随之抬脚从慕容纤的身旁从容走过。 “剑人，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三王妃之位根本就不属于你……是你夺走了本该是我的一切……是你……” 在走到门口的那一刻，身后隐隐传来慕容纤这般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明月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随之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似的脸色一变离开。 原地，慕容史望着明月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瑜王府的当夜，明月就染上了风寒……整整一夜，浑身无力的趴在床上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 翌日，还未等明月好转起来身子，皇甫御便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径直破门而入，紧接着更是毫无怜惜的一把把明月从床上拽到地上。 还未等明月认清是什么状况，脸上已然先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过身子。 “剑人，你昨天竟然敢那样对待纤儿！” 皇甫御咬牙切齿的恨恨说着，手中加大的力量让明月禁不住痛苦的皱起眉头。 “纤儿？” 明月抓住皇甫御所言话里的重要字眼呢喃出声，就此忽而想起了昨日慕容纤的那番重要话语：“剑人，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三王妃之位根本就不属于你……是你夺走了本该是我的一切……是你……” 这么说，难道慕容纤原本是嫁给皇甫御的人？ 看着皇甫御现在这番问罪形势，莫不是他们早已相爱？ 明月一时只觉得头晕不已，用尽力量却挣脱不开皇甫御牢牢钳制着她的手，半晌只得抬起病恹恹的眼神无力辩解道：“王爷，是慕容小姐对妾身动手在先；妾身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怎么反过来倒成了妾身的不是？” “纤儿说她是好心帮下人泼水，根本不是故意的……倒是你，有心趁此报复以前在丞相府所受的苦！” 皇甫御振振有词的说着慕容纤所诉的苦，视线则打量着明月过于苍白的脸色，看着她只着单衣的瘦弱身体，忽而一种不明的思绪涌上心头。 明月虚弱的脸上讽刺一笑，望向皇甫御的眼神逐渐冰冷起来：“王爷，妾身真的不想再说什么！一个堂堂相府千金帮下人泼水，还泼在自家门前的路上，这么烂的一个理由王爷竟也能信之不疑！妾身，倒真该怀疑王爷的智商了……” 明月嘲讽的话语还未说完，皇甫御已然怒不可遏的当下朝着她另一边脸挥了第二掌。 登时，明月的整个脸颊红肿不堪，整个身子更是受不住的将要倒在地上。 皇甫御望着眼前的明月，想起昨夜慕容纤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接到刚才暗衣卫汇报慕容纤到现在还病卧在床，原本的一丝不忍转瞬变为变本加厉：“剑人，本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是你害的纤儿那番模样，本王定要让你给纤儿做一个补偿！” 明月浑身已是难受至极，只想快点摆脱皇甫御的钳制，故口吻也略变得不耐起来：“王爷，就算妾身与慕容小姐之间发生了不愉快，但也不太关王爷的事吧？在这王府里您是最有权利，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任意颠倒事情黑白！而且王爷好像忘了，妾身再怎么不济却是丞相的女儿，慕容小姐算起来还是妾身的姐姐，要是让他们知道您由于这样一个牵强的理由而这样对待妾身，恐怕会有损王爷的盛名！”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明月难耐的微微喘着气，脸颊上更是一片火热……她现在只求皇甫御能够离开这里，从而还她一个清静的环境。 “好一副伶牙俐齿，本王倒真该对你刮目相看了！” 皇甫御牢牢盯着明月半晌，口中毫无感情的说了一句，同时考虑起她话里的一个重要性……据最近的观察，慕容明月除了容颜外，和外界所传的根本不符合，隐隐可以判断是慕容史那个老贼派来的细作，那么他若硬要与她为难，岂不是让慕容史得知他的防备心思？从而使得纤儿在其中为难！ 纤儿是无辜的，如果不是因为慕容史那一招偷天换日，他早已娶得纤儿为妃！ 慕容史坐视不理的看着慕容明月来伤害纤儿，不就是想让他心疼，从而使他愤怒乱了阵脚吗？ 既是这样，他确实不能在这个时候处罚慕容明月……但是纤儿，他心爱的女人又不能白白受罪！ 思考良久，突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随之皇甫御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不屑的一把放开明月，看着她满是狼狈的站定身子后缓缓道：“剑人，跟本王去一个地方！” 明月泛起些许疑惑，伸出手抚了抚还在隐隐发疼的脸颊，望着已经走到门口处皇甫御挺拔的身影，终是没有反驳的挑选了件素白狐裘紧紧裹在身上，紧接着步履紊乱的跟在他身后。 出了瑜王府，径直坐上马车。 明月原本因高烧而发热无力，但是出来后寒风吹拂着顿觉得万分寒冷，只得靠在了车边。 忽而马车似乎压到什么般，整个车身颠簸了下。 明月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前一倾，整个人好巧不巧的跌倒在皇甫御怀里。 触及到她身上的灼热温度，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似有若无清香，皇甫御竟有着一瞬间的愣神。 “王爷，妾身逾矩了。” 陌生的男人气息，使得明月刹那间清醒不少，登时使力的坐回原位。 皇甫御因着明月的话语与动作回过神来，平静之后这才注意到她苍白不已的脸色，想起她昨日也是受了凉，忽而对于接下来将做的有些不忍，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方法很是荒诞、幼稚。 “回王爷，到了。” 正待考虑着是否改变主意时，马夫恭敬的声音从外面传了来，与此同时马车也应声缓缓的停下。 皇甫御抬头望了眼近在咫尺的丑颜，随之起身走下马车，身后的明月只得小心随着下来。 “尘、王、府。” 明月观望了眼四周冷冷清清的环境后，一眼就望见了前方上面的匾额名字，心里不由得默念，想来是其他王爷的府邸所在。 只是，皇甫御为何要带她来这个地方？ “在这里等着，本王片刻就回。” 进入尘王府，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些许时间后，忽而皇甫御转过身子对着正一脸疑惑的明月朗声开口道。 “是王爷，妾身定会谨记。” 明月谦卑般的应了声，还显红肿的脸上显然一片疏离。 皇甫御又凝望了明月半晌，总预感着似是会失去什么珍贵东西般……末了还未想明的在心里冷笑一声，他竟然被这个剑女人差点操控了心思，随之再也不顾的转身大步离去。 明月望着皇甫御渐渐消失的身影，又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突然心下满是疑惑……这好歹是一个堂堂王爷的府邸，却是半晌连个人影都难以见到，情况未免太过诡异。 一阵断断续续的琴声忽而在此刻传来，打断了明月猜想的思绪。 想着一时半会儿皇甫御不会回来，身体将近冻僵的明月不由顺着琴音方向慢慢寻去。 阁世尘？怎么念着这么不顺！ 明月抬头望着上面雕刻的古书字体在心里嘀咕着，随之又蓦然意识到可能是念反了。 “尘世阁。” 明月这次小声的念了出来，然后望了望面前虚掩的木门……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种与世隔绝的味道。 琴声依旧从里面传来，此时感觉清晰了些……饶是明月不懂得古琴，却也能感到琴声之中带着的那种悲伤，让人听后整个心都微微的难过起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明月终是慢慢推开眼前的木门，随之做贼般的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寻着琴声明月一直低着头紧张走着，直到琴声犹如在她耳边响起时，才敢偷偷的抬起头来。 这一望，却是注定遇见了她这一生都不能忘记的场景。 梨花飘落的树下，一个出尘的白衣男子正靠在那里抚着石板上的古琴……纤细修长的手指来回拨弄着，弹出一阵阵满是忧伤的曲子。 然让明月惊讶的是，他的三千发丝竟然是白色的……发上因没有任何约束而散乱下来，随着他身体的微动来回轻舞；而他的脸上则是带着诡异的白色面具，遮去了他的大半张脸庞，因此看不到他的确切容貌。 细碎的梨花在他身后静静落下，拂过他白色的衣衫，最终归于琴上。 一切的一切恍若隔世。 忽而，明月脸上感到一片凉意……下意识的抬起头，却见满天雪花在空中旋转着。 入冬的第一场雪，终于在此时落下。 望着眼前的这一场景，明月突然就想起了以前经常做的那个梦……梦里漫天的梨花纷飞，一袭白衣的男子站在远处，低吟浅声的唤着她的名。 他，会是梦中的那个人吗？ 莫名跨过千年，难道就是只为与那个男子相见吗？ 这般想着，明月很是心情复杂的抬起头，正待向前一步的开口问话，脚下却不知怎么的一滑。 登时，整个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前倒去。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明月落地的低声，后者则是她伏着的身子砸断了琴弦。 故意的，这地面肯定是故意与她作对的！ 望着眼前断掉的三根琴弦，明月不禁满是尴尬之色的小心翼翼抬起头来，下一刻嘴上意外一片冰凉……待看清时明月经不住浑身一震，她竟然不小心的吻上了这个男子的唇。 轰…… 明月脑海间瞬间满是空白，两眼毫无防备的撞进他深邃冷漠眼神中，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悲伤从里面逸散出来。 半晌后，反映过来的明月向后猛然一退，顾不得寒冷的跌坐在地上……抬起眼，透过漫舞的飞雪，只见他的身影有些模糊，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走，离开这里。” 白衣男子却在此刻起了身，看也不曾看明月一眼的开口，声音中满是说不出的淡漠与疏离。 明月只是呆呆望着眼前的男子，清澈的双眼一眨不眨的。 隐隐中，那种铭记极致、延伸千年的梦里呼唤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让明月整个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不安起来。 “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回去？告诉我……告诉我……” 下一刻，明月止不住的用腿跪着向前，双手紧紧的抓上男子的白色衣衫，一遍又一遍的痛苦追问着。 如果梦中的那个男子是他，那么是否就代表着他可以送她回到21世纪？ 她不想，真的不想再呆在这个陌生的朝代了，在这里每天的日子实在是太累太累！ 闻言，男子缓缓侧低下头似是打量的凝望了明月一眼，良久口中冰冷的吐出两个字来：“离开。” “是你，对不对？是你！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明月嘴里不住的喃喃说着，一脸的茫然无助之色，手中愈发大力的抓紧。 白衣男子依旧平静无波，却是闭了眼手中运力的朝着身下女子冷然一挥……明月顿时只觉得身子受到推力控制不住的向后移动着，视线渐渐掠过两旁的些许景物，等到停下来的时候已然身处在尘世阁门外。 面前原本虚掩的木门瞬间关闭起来，发出的碰撞声音使得明月思绪慢慢回转过来。 抬起眼，依旧是漫天飞雪。 “是他……是他……是他……” 明月仰头感受着雪落在脸上的冰凉，心里已经形成一种认知，夹杂着她不清楚的疼痛。 尘世阁内，满是寂静。 白衣男子站在梨花树下，负手而立良久，忽而伸出修长洁白的手接住几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手心中逐渐融化成湿润。 缓缓坐回原位，抚了抚断掉的琴弦……想起刚才的意外情景，眼里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她，是谁？” 仿佛是随口一说的自问自般，声音冷冷清清的没有丝毫感情。 “回主上，她是三王妃。” 下一刻，一道黑影凭空出现的跪在地上恭敬答道。 “传闻的相府三小姐？确实不讨人喜。” 白衣男子淡淡回应一句，脑中不期然闪现过一副丑陋不堪的脸庞与那些奇怪不明的话语。 “主上，那责罚……” 考虑片刻过后，黑影终是为难的询问出声。 “规矩照旧。” 男子冷冷的说出四个字，随之不耐的拂了拂衣袖。 “是，主上。” 黑影对着白衣男子的回答作了一辑后，随之悄然无声的隐去了踪迹。 原地，白衣男子一手随意拨弄着琴弦，另一手不期然抚上诡异面具下冰凉的嘴唇，似乎之前那一刻不经意的温度仍在残留。 皇甫御到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副这样的情形。 女子整个身子跌躺在地上，雪花纷纷扬扬的散落在她身上各处，映衬着她素白的衣衫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她的丑颜面容，有那么一瞬间皇甫御以为遇见了误落凡尘的仙子。 “剑人，你这是做什么？” 佯装盛怒的快步走近，望了眼面前的尘世阁，皇甫御心下一阵了然……看来这个女人如他猜想一样进入了尘世阁，并且见到了世人所不耻的那个人，不然不会被吓成这个狼狈模样。 听到有人到来，明月开口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心里像是一下子空了般的窒息无力。 皇甫御微微一愣，随即顾不得什么的弯下身子，伸手径直抬起明月的头……入眼，丑陋的脸上一道道泪痕格外刺眼夺目，让他的瞳孔紧紧定格在上面。 她哭了？ 不得不说，他确实有那么一闪而过的讶异……细细回想，似乎从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不论遇到什么事她永远是不屈到底的模样，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在此刻软弱到哭了！ “本王倒不知道，原来你胆子竟然这般小！” 皇甫御似是嘲讽的说了一句，却是伸出手想把明月从地上拉起……看来她如常人一样惧怕那个人，不然怎么会只见一面就成这个怯懦模样！ 明月依旧只是重复着这几个字眼，冰冷发疼的双手无助抓在地上。 皇甫御不觉皱起了眉头，打量着明月这番怪异模样，忽而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如果再放任她在这里，她原本就已病弱的身子，恐怕会增添一分性命之危！ 想到此，皇甫御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思绪……什么时候他竟然这般为这个女人着想了？她把纤儿害成那副模样，今天带她来这里就是为纤儿作补偿的，怎么反倒却对她心疼起来？ 一定是因为她是慕容史所派来的细作，所以暂时还不能出任何事！ 这般肯定着，皇甫御伸手动作有些僵硬的横抱起还未回过神来的明月，故意忽略了心头那一抹最真实的心动。 “三王爷止步，在下有事相告。” 就在皇甫御抱着明月踏出尘王府的那一刻，一个管家摸样的下人神色慌忙的从后面疾步赶上来。 皇甫御的眉头愈加一沉，他怎么一时把尘世阁的规矩给忘了？ “高管家，不知叫住本王所为何事？” 皇甫御敛了敛神色，心下忽而不愿再让已经这么脆弱的明月受到伤害，尽管这是在违背他的初衷。 “据下人告知，三王妃刚才进了尘世阁。” 高管家谦恭的回报着，不经意的朝着明月寻望一眼，似在打量着与传闻中是否属实。 “那又如何，她是三王妃！” 皇甫御眸中深邃加深，语中刻意提醒了明月的身份所在，心里却渐渐的多了抹担忧。 “三王爷该是知道尘世阁的规矩：未经允许进入者，杖刑二十。” 高管家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显然职责所在的就事论事。 皇甫御嘴角一抿，委实沉默了下来。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何必大费周章带这个女人来到这里……上次，他与十一弟、大哥来尘王府探望那人，十一不听劝阻硬是闯进尘世阁，结果毫不留情的被处以二十杖刑。 父皇听闻此事，只道一句为人处事、是当遵循原则，之后竟不了了之。 只是他唯一没想到，之前明明已经下好的决心，会因这个女人突然的一时无助而心软下来……突然间，他对自己这种无形的未知心境感到烦乱不止。 “她是误入，算不上是触犯规矩，还望高管家能够网开一面。” 鲜少的，皇甫御这般低了语气同一个比他低下之人讲话……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是疑惑慕容明月在心里到底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三王爷，在下只是依照规矩办事……二十杖刑，一杖不能少。” 高管家微微的弯下身来，卑剑的模样昭示着确实很为难。 杖刑二十？ 皇甫御怀中的明月幽幽回过神来，在大致明了事情之后，嘴角不觉牵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给慕容纤一个补偿吗？多么让她“惊讶”的补偿方式！ 一切缘由似乎有了些眉目，故意把她带到尘王府，故意把她丢在那个地方，故意一去半天不回……其实，皇甫御早就算到她会误入尘世阁，毕竟对陌生环境的好奇心人皆有之！ 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让她触犯尘世阁规矩继而受到责罚吧！ 不得不说，这一步很高明……高明的让她没有一丝防备，甚至连翻身的机会都无从论起！ 可是隐隐间，一切又是那么好笑！ 仅仅为了教训她，却用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到了事上后还假装不知的做作为她求情！ 想到此，明月渐渐松开了原本握着皇甫御的手臂，旋即从他怀中落到地上。 许是因着大病未好又受了凉的缘故，明月落地后只觉得整个脑袋泛起晕疼，脚下的步履更是不太稳的摇晃几步后才勉强站住了阵脚。 “高管家不必为难，本妃愿意受这二十杖刑。” 明月不着痕迹的与皇甫御拉开距离，尽量用听起来无事的语气来淡淡回应。 高管家在看清明月此时的确切模样后，心下已对传闻中的情况一片了然……但是看她这种无谓态度，又隐隐的觉得和外界不相符合。 “如此，那就有劳三王妃。” 似是松了口气般的，高管家俯下身子对着明月作出一个请势，随之转身向着府内走去。 第一场雪绝美却又短暂，不知何时已经早早停了下来，只留下地面上一层薄薄的白色积层，让人不忍去践踏它的纯洁与美好。 保护好自己 明月克制着因寒冷而发抖的身体，不愿再看皇甫御一眼的抬脚就要跟在高管家身后……下一刻，手臂却被人紧紧箍住，让她原本就无力的身子瞬间动弹不得。 “慕容明月，你不要命了吗？” 皇甫御看着她这个倔强模样不由得满心火气，故想也不想的伸手将她拦住……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这么一个女子能够这么扰乱他的心；就连纤儿，对他也总是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 “王爷，这是何意？” 明月在挣脱几下未果后索性放弃，抬眼语气冷淡的询问一句。 皇甫御眸中一闪，手中的力道刻意加大，看着明月已经吃疼却依旧坚持不语……心下忽而就起了一个疑惑：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是慕容明月吗？ 在成亲那天看到她的不同后，这些日子只当以为她是慕容史所派来的细作……但是此刻想想，突然又有点不明，就像她有时所说的那些话语，那么胆大妄为却又使人铭记心底！ “高管家，本王可否替她承受杖刑？” 带着探究性的凝望了会儿她后，皇甫御抬头对着前方正在等待的高管家冷声开口。 什么？皇甫御竟然要替她受罚！ “别多想，本王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女人受到伤害而已！” 明月的眼里刚刚闪过一丝讶异，就见皇甫御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这么一句。 他的女人？慕容纤！ 微微的一愣过后，明月脸上毫不掩饰的闪过一丝讽刺……皇甫御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到，自己会因此向慕容纤实施报复么？果然考虑很周到，她就说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起来！ 微微的一愣过后，明月脸上毫不掩饰的闪过一丝讽刺……皇甫御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想到，自己会因此慕容纤报复么？果然考虑很周到，她就说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起来！ 不过皇甫御未免太自以为是，当真以为她定会如他所想那样接受甚至感激涕零吗？ 她自幼是一名孤儿，尝尽了世间冷暖，只是唯一一点永远不变……那就是她绝对不允许失去自己的自尊！ 高管家望着眼前这个情形，不觉有些为难的开口：“这恐怕……” “不用了，二十杖刑吗？本妃还受的住！” 明月接下高管家还未说完的话语，同时用尽全身力气的挣脱开皇甫御钳制……望着正打算发怒的皇甫御，不觉感到些许好笑：“王爷，你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为慕容小姐讨回一个公道？现在妾身已经依你所愿触犯了规矩，您实在没有必要再来假好心！” 听着明月这般话语，皇甫御脸色不期然一沉，连着眉宇间也布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霾。 “王爷请放心，妾身绝对不会因此而去为难慕容小姐！毕竟这是妾身自找的，不是吗？” 明月继续自嘲的说着，衬托着在苍白的脸色显得极为凄凉。 皇甫御显然没有想到明月会如此说，整个人霎时一愣……在望见她眼中所带的讽刺时，心里火气莫名的加大：“本王难得发次善心，你别不识好歹！” 发善心？ 明月无畏的望向皇甫御，心里却不知是该好笑还是该怎么……上次府内侍妾生事，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惩罚她二十大板；而这次呢？仅仅为了给有错在先的慕容纤一个补偿，硬是设计好一个圈套来让她钻！ 眼看已然发展到这个程度，却突然因不确定缘由改变主意……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明明是在为慕容纤受苦，却表面美名曰替她受刑！ “谢谢王爷的好意，不过是妾身误入尘世阁，理应亲自承担后果。否则不仅高管家为难，就连妾身也觉得无颜，所以还烦请王爷先行回府！” 明月说完后拂了一礼，随之在皇甫御愣住的目光下决绝没有一丝留恋的转身，施施然跟在高管家离去。 原地，皇甫御凝望着那抹白色身影渐渐消失后，心下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漫散开来……半晌后，脸上闪过一丝冷意：慕容明月，如果你这么做是为了引起本王的兴趣，那么恭喜你成功了！ 明月一直跟随在高管家身后，绕过几个走廊后才来到杖刑所执行的地方，旁边已然站立着行刑的下人。 “三王妃见谅，在下只是依照府内规矩行事。” 高管家停下步伐，转身一脸歉意的朝着明月拱手略施一礼。 “本妃明白，高管家不必歉疚。” 明月假装无事的一笑，随之淡然无波的上前趴在刑具上面，已经没有丝毫温度的双手紧紧抓着刑具边缘。 当第一杖打下时，疼痛在身上蔓延开来。 明月眼底顿觉一涩，回想在这个陌生朝代所受的委屈，心里不由得泛起涟漪……但是由始至终，明月死死咬着嘴唇没让眼泪落下，她必须坚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高管家，这又是谁去打扰了七哥的清静？” 正待刑罚结束时，忽而一声银铃般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只是其中却明显的夹杂着讽刺之意。 “回九公主，是三王妃……不过她事先并不知这个尘世阁规矩。” 高管家弯下腰来回一句，语末的那句带着一抹解说的味道。 “三皇嫂？” 被唤为九公主的少女脸上明显一愣，下一刻步伐不由加快的走上前来。 二十杖刑已经结束，明月的身上因而泛起了点点血迹，疼痛使得额上亦是沁出了汗水……用尽残余力气的动了动，却是一下子从刑具上摔在地上，一边脸庞还贴在了地面的积雪上。 “三皇嫂，你还好吧？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给本公主去传太医！” 初九一边着急的用力扶起明月，一边口中严声命令似的吩咐一句。 明月倚着初九费力的站起，心里闪过一丝惊讶与暖意……没想到刚才那个出言讽刺的高贵九公主，此刻竟会如此的关心她？ “啊！她是谁……怎么这么丑？” 在抬头望见明月与预想中不符合的面容时，初九尖叫一声之后不屑的一把推开去，脸上呈现出厌恶与鄙夷。 明月原本头就晕眩不止，借助着初九的搀扶才勉强得以站起；此刻受到这般推力，整个人一时控制不住的向后不断跌落……视线对上头顶同样苍白无力的天空，一滴眼泪终是划过眼角。 然在落地的一瞬间，明月却忽见眼前闪过一片浅白，紧接着整个身子被人带着旋转一圈……待站稳时，已然处在一个冰冷安定的怀抱里。 “初九，不许胡闹！” 下一刻，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明月微微一愣，待抬头望向来人时身子已被轻然放开，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梨花香从鼻间飘过。 “七皇兄，我哪有胡闹？都是因为这个丑女人……高管家，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这个丑女人怎么可能会是三皇嫂！” 初九快步的上前走到白衣男子身边，甚至故意用身子挤开一旁的明月，嘟囔着小嘴不依不饶的诉说着。 “回九公主，这位确实是三王妃。” 高管家听得初九如此嚣张的语气，不由得心下暗暗叫苦。 众所周知，九公主是从宫外民间领养到宫中的，从小就生性顽略，但是却不知怎么经常来这常人所望而怯步的尘王府……自家王爷一直对此不闻不问，可苦了他们这些下人。 “可是三皇兄想娶的不是纤儿姐吗？怎么会是这个丑女人！” 初九依旧是一脸的嫌恶模样，仿佛明月身上有着什么病毒会传染似的。 怪不得刚才会那么关心她，原来是把她错认成了慕容纤！ 明月在心里苦笑一声，视线不经意一转，对上了身旁白衣男子的深邃眼神……心里莫名的一颤，回想起之前自己那般的失态，不觉暗自尴尬不已。 说到底，梦里所见的终归是一场梦……就算这个男子真的是梦中之人，又怎么会识得来自千年之后的她？ 除非……前世就已注定！ 明月被自己这个蓦然的猜想吓了一跳，正待深想却听得耳边再次传来初九讽刺傲慢的声音：“她就是传闻中那个年过二十、无人问津的丑女慕容三小姐？可是她怎么成了三皇兄的王妃！肯定是她用阴谋抢走了属于纤儿姐的位置，逼得三皇兄不得已迎娶了她……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歹毒了！七皇兄，你说是不是？” “初九，你该回宫了！” 白衣男子淡淡的接了句，并未对她所说的话语做任何意见。 “回宫？我才不要！” 初九任性的摇摇头，双手紧紧环上白衣男子的手臂……在望见一旁站着未动的明月时，想着自己刚才的猜想不禁火大起来：“丑女人给本公主让让，在这里真是碍眼！” 明月嘴角一抿的没有理会，视线落在初九与白衣男子亲密的动作上……心里不知怎么，忽而竟觉得有些碍眼。 但是这种怪异的感觉只是一闪而过，旋即之后产生了些许疑惑……他们亲密不亲密，关她什么事？ 她与面前这个白衣男子、北陵皇朝的七王爷，不过只见了一面罢了，况且她还因此无故挨了二十杖刑……再者从一方面来说，她现在的身份是三王妃，就算是有名无实，算起来已然是嫁过人的！ 想到此，明月敛起情绪的兀自转过身，随之支撑着残损的身体离去。 “喂，丑女人！以后不准再来尘王府打扰七皇兄……长得那么丑，出来真是不嫌丢人现眼！” 初九望着明月走动着的背影，嘴里不依不饶的又加上一句。 明月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终是沉不住气的冷冷不客气回敬一句：“九公主，请注意你说话的语气！本妃再怎么不济，算起来也是你的三皇嫂……你这样一口一个丑女人的叫，难道就不怕辱没了你尊贵的身份吗？还是本妃太孤陋寡闻，宫里之人向来都是这种教养！” 一语毕，惊住在场的众人。 初九气的手指颤抖指着明月背影老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有理的话语来反驳……末了把求助的目光转向身旁的白衣男子，用近乎撒娇的动作晃晃他的手臂：“七皇兄，你看这个丑女人欺负我，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 白衣男子并不为所动，甚至未曾低头寻望初九一眼，脸上的面具更是隐藏了他所有的表情。 明月站在那里一会儿，渐渐体力有些支持不住……听着后面没有什么动静后，故不想再多做什么纠缠的就要继续离去。 然就在她抬步的那一刻，身后却忽而传来了轻而稳重的脚步声……不知为何，明月一下子就可以隐隐猜到来人是谁，就好像早已熟悉了彼此般。 是来为九公主算帐吗？好……很好！ 明月心里这般猜想，夹杂着一抹不解的苦涩流过心底……三王妃吗？旁人听起来似是耀眼夺目的称呼，实际上谁又知道她不过是一个任意随人宰割的棋子罢了！ 那么她现在是该回头，还是不回头？ 正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身上不经意一沉，多了些许温暖……下意识侧低过眼睛，却见肩上多了一件素白色衣衫，长长的遮盖住了她整个不堪的身体。 “保护好自己。” 与此同时，耳边顺带着低低传来这么一句不明话语。 明月略显诧异的转过身子，却见白衣男子已然转过身子向后面走去，只留下长至腰身没有约束的白发随风来回轻舞……刹那间，仿佛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 “七皇兄，你为什么关心这个丑女人？七皇兄，你等等我……” 初九一边说着一边小跑紧紧跟在白衣男子身后离去，临末还不忘回过头朝着明月狠狠的瞪了一眼。 明月站在那里，定定望着白衣男子的身影，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他……是在可怜她么？ 这般想着，不由伸出手抚摸着身上的衣衫，闻到一股清淡的梨花香飘过……犹豫良久后，终是没有舍得拿下，毕竟在这陌生朝代也算是她得到的鲜少一份温暖吧！ “保护好自己……” 明月嘴里不觉轻喃重复了遍刚才白衣男子在耳边所说的话语，一瞬间有些怅然若思。 “三王妃，三王妃……您没事吧？” 半晌后，高管家望着还在发愣的明月，不禁担心的上前赶忙询问一句。 “啊？没事……那么，本妃就此别过。” 明月反应过来匆忙回了句，旋即冲着高管家苍白一笑，用力裹紧了下身上的衣服后迈步离开。 直到明月走了许久后，高管家的脸上还满是沉思……回想起王爷刚才的那一异常举动，心里划过一丝不明情绪，随之快步朝着旁边一个不为人注目的地方疾步走去。 走出尘王府时，如所想般早已没有来时的马车。 皇甫御，你果然好狠好决的心肠！ 明月心里冷冷的想着，随之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 身上的伤口由于走动牵扯着疼痛不止，明月几乎每步都走的极其艰难，庆幸的是那件长衫遮盖住了她受伤之处的血迹……不然她真不知到人多之处后，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旁人的探究。 约莫沿着大致路线，过了些许时辰后明月终于来至街市上……下意识回头寻望一眼身后，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隐隐觉得尘王府那个地方仿佛与世隔绝。 接下来明月尽量的低着头，以防自己丑颜会引起什么不必要麻烦。 然就在刚刚穿过一条巷道时，忽而街上众人朝着前方的一处快速的涌去……明月不防被人群一下子挤倒在地，登时受伤之处倒了霉，使得她疼得眼泪都止不住落了下来。 “都挤什么挤，赶着去投胎……” 明月悲愤不已的话语还没有宣泄完，却在抬头望见眼前的这一场景时而生生止了口。 只见眼前之处搭建了一个极高的台柱，均是铺着长长的红色绒毯，上面围绕站着一群穿着极少的娇艳如花女子，此刻正媚笑着朝下面之人做着一系列挑……逗惹火的动作……许是为了衬托情趣，还有丫环挎着花篮不停的向下散着红色不知名花瓣。 “你们说，今年所办的这场花魁之冠会是谁……” “众青楼的头牌都聚在这里，哪个都看的我心痒难耐……” “今年的花魁竞赛这么隆重公开，看来最后夺冠的绝对是倾城之姿……” …… 各种形形色色的话语传入明月的耳边，使得明月霎时明白了些许……怪不得这么多人朝这里拥挤，而且大多是为男子，原来竟然是青楼在此竞选花魁！ 看着他们脸上所露出的那种猥琐好色神情，明月浑身禁不住一阵恶寒……男人，果然没有一个不是好色的主！ 伤处不停的传来疼痛，明月望着前面那群人兴奋接近疯狂的模样，咬咬牙自认倒霉的从地上尽快爬起……她可不想如果真出来个什么绝色美人，他们激动着激动着就踩到她身上。 好不容易站起身子，拍了拍衣服上所沾染的灰尘……最后不觉下意识轻柔的抚摸一下白色长衫，嘴角轻扬出一抹极浅的微笑：“但愿，我能够保护好自己。” 再次朝着台上寻望一眼，在未看到什么有趣之事后明月缓缓向着旁边移动脚步。 “你这个剑女人，我要杀了你……” 然就明月刚走了几步时，后方忽而传来了一个恶毒凶狠的声音。 下意识的侧转过头，只见在她眼前不远处，一个身穿破烂衣衫的女子披头散发正冲着她奔来，手里赫然拿着一把明闪闪的匕首……待她抬起头的一瞬间，明月错愕的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个女子！ 因为她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找弘袖麻烦害的她受打……皇甫御的侍妾孟蝶！ 难怪近些日子没有见到她，原来她已经不在府中……可是看那日皇甫御对她的态度，想必往常也是极宠爱她的，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狼狈的模样！ “慕容明月，是你！都是你害的我低剑至此……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 仿佛为明月解答般，满是脏乱的孟蝶口中阴冷这么说了一句。 一瞬的惊呆过后，明月顾不得去想个中缘由的转身就跑……女人一旦发起疯来，那可是相当可怕的！ “好……” 人群中忽而发出大声喝彩，却见突然出现个一袭红衣的蒙纱女子拽着台上起舞时所用的红色丝绸瞬间腾空而起，整团火红的身影就在空中迎风起舞，散发出一种倾天下的致命吸引力。 正在躲避孟蝶追杀的明月难以防备的再次被人群撞倒在地，原本就已难忍的疼痛加大传过身子，脚上更是雪上加霜的在此崴到……明月努力的一遍遍尝试着站起，奈何徒劳终无所获。 “慕容明月，你该死！我要杀了你，哈哈哈……” 孟蝶跌跌撞撞的赶上来，望着明月神态不堪的疯狂大笑说着，手里的匕首泛起极致的冷光。 “孟蝶，你先冷静……冷静……” 明月赶忙开口安抚一下频临发疯边缘的孟蝶，手下不禁暗暗用力的试图能够扭转局面。 “是你害的我，都是因为你……我要你偿命！” 孟蝶丝毫听不进去的反驳一句，与此同时拿起手中的匕首就向着地上明月大力刺来。 “救命……谁能来救我……” 明月下意识的闭上眼，极其恐惧的喃喃喊了一句，等待疼痛降临的时刻。 下一刻惨叫声响起，紧接着原本前方热闹的气氛恍然间一片寂静。 明月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刺杀她的孟蝶摔倒在地昏了过去，手腕上被石子打出了血，匕首被跌至一边……一股极淡的清香此时从头顶传来，隐隐间有着几分熟悉的味道。 几乎下意识的抬起头，只见空中原本在起舞的蒙纱女子忽而拽着红色丝绸滑落下来……在落地经过明月身旁的一瞬间，蒙纱女子伸出一只手带起明月，紧接着脚下一点的再次升至空中，随之两人在空中左右来回的不停旋转着。 “我的小月儿，怎么会被人刺杀？” 蒙纱女子望了眼明月轻笑一声，刚才显然是他出手相救。 “小月儿……你认识我？” 听着如此肉麻的称呼，明月意外的没有反感之意……在感激他的同时，又很是疑惑他的身份。 而由于他带着面纱的缘故，明月只能望见他一双极其罕见的琥珀色丹凤眼闪着戏虐魅惑的光芒……隐隐间，竟似是在哪里见过般。 曾经宠爱过 “我的小月儿，记性真差呢！” 蒙纱女子望着明月盯着他满是疑惑的模样，心下不觉有趣的抬手将明月贴近自己的身子。 “嘶……” 由于他的这个亲密动作，被牵扯到伤口的明月疼得一时嘴里抽了声气。 “看来小月儿受伤了……不过没关心，会好的！” 蒙纱女子微皱眉头依旧是慵懒魅惑的声音，然拽着红色丝绸的那只手上忽而闪起一团红色光芒，渐渐的顺着他的身体融入明月的体内。 明月顿时觉得身体内莫名一热，不知错觉还是什么，疼痛竟然在渐渐感受不到。 身子被面前之人抱在怀里，一直在空中盘旋绕转……俯身望了眼下面一直在观望着他们的人群，明月不太适应这样的开口一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去？” “怎么？” 蒙纱女子眼里闪过一丝落寞，随之低头朝着明月耳边靠近些许：“我的小月儿，不愿跟我呆在一起么？” 明月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暧……昧动作弄的身子僵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映……望着近在眼前的面纱，心下忽而起了一个好奇探究的心思。 “你到底是谁？” 明月沉声询问一句，紧接着不待他回答径直抬手快速揭去他脸上的面纱。 “姐姐……怎么是你？” 面纱揭掉的瞬间，露出一张在洞房那夜见过的倾城脸孔。 花千夜脸上闪过一抹难解之色，随之在明月呆呆的注视中俯身亲吻了下她的额头，紧接着抱着明月的那只手松开向前一推：“小月儿，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吧。” 非礼了……她又被这个“姐姐”非礼了？ 明月抚着被吻的额头这般想着，又低下头看着身子不断的下落，到最后竟安然无事的到达地上！ 做梦，做梦……是了，她一定是在做梦！ 望着前面那些人正回过头朝着她投来疑问惊异的目光，明月当下顾不得什么加快脚步的朝着回府方向奔去。 原地，花千夜望着明月的背影渐渐消失后，缓缓拽着红色丝绸在漫花飞舞中从空中极美的顺滑而下。 “千夜姑娘，这次的花魁之冠非你莫属！” 一旁的老鸨扭着水桶腰来到一袭火红衣衫的花千夜身旁，满脸肥肉的脸上媚笑着说道。 花千夜似是未闻般的面无表情，妖娆的脸上满是冷意……望着台下那些人眼底里所表现出来的赤……果……果……欲……望，心下不由满是反感。 “千夜姑娘你去哪？千夜姑娘，你别走……来人，快点拦住他！真以为老娘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老鸨望着花千夜决绝不停下的背影，不由得脸色一沉的朝着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刚才正选花魁时，这个千夜姑娘寻到她说自愿献一支飞天舞……这般罕见美人儿，她这做老鸨的哪有拒绝之理！虽说她并不是风尘女子，但是瞧那穿着想必也非大家闺秀！ 再说台下的这些人明摆着都看上了她，怎么着也不能错过这一棵摇钱树！ 千夜姑娘？真是好令人生厌的称呼呢！ 花千夜如此的想着，在听到后面有些许人追过来时，手中一运力的猛然转身。 下一刻，一道红色的光芒散落在在场众人的身上……登时众人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神色呆滞、浑身动弹不得。 “人间……果然是个污浊的地方！” 花千夜口中冷哼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望自身一弹……只见原本抚媚的脸上多了一份男性的冷冽，喉咙间也出现了一个代表着男性象征的喉结。 望着之前明月匆匆逃走的方向，花千夜的脸上绽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来：“小月儿，我助你躲过了今日之劫……从此以后，你就欠我了呢！” 末了，丹凤眼里忽而又闪现出一抹杀意，整个身躯仿佛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就连声音也变得风过无常：“任何人……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拥有像阿寻那样的眼睛！小月儿，最后不要再让我感应到你……否则，我会杀了你！” 话毕，花千夜化成一团火红色的光芒，瞬间消失在天地之中。 随着一个声响，定格的时间打破而来……众人恢复到刚才的模样，随之互相疑惑的对视一眼后，把目光又放在了台上。 “下一个，该谁出场了？” 老鸨望着站在那里的头牌们，如之前那样的媚笑着问道。 一个柔媚女子娇笑着一声走出，径直上前冲着台下的男子们拂了一礼：“大爷们，接下来就由小女子来为你们表演。” 热闹声一阵又一阵的传过，只是关于花千夜与明月的那一插曲在众人记忆里早已不复存在。 明月一路不曾停歇的回到瑜王府，随之不顾下人们投来的疑惑目光，径直走到房门前才停下脚步。 不由长长吁了口气，回想起刚才所发生的就像一场梦……伸出手抚摸着背后伤口，已然感觉不到再有什么疼痛传来，就连崴到的脚也莫名的归于痊愈。 “真是见鬼了！” 半晌后，明月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尽量不去想那张已经刻入灵魂深处的邪魅脸庞。 无力的进入房间后，明月整个身子靠在门上微微的喘着气。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还未等明月调整过烦乱的思绪，属于皇甫御的声音就从前方飘了过来。 身子禁不住一颤，待抬起头时只见皇甫御已然大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在他身后，弘袖正唯唯诺诺的站在那里，想来皇甫御已然在这里等了一些时辰。 明月心里冷笑一声，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真对不住王爷，妾身受了二十杖刑……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所以耽误了回府的时辰！” 许是匆忙回来的缘故，明月身上的伤口尽管莫名好转，但是脸上却还是苍白无力模样，让人看不出什么破绽……当然，皇甫御根本不曾去怀疑，因为尘世阁的规矩摆在那里！ 考虑再三，皇甫御终是冷冷的开了口：“之前媚儿身子不适，本王就先行回了府……不过本王派去尘王府的人回来禀报，你早已独自离去！” 这句话语让明月泛起一丝讶异，皇甫御竟是派过人去尘王府接她……转瞬又想起从一开始就是他精心布置的一场局，想来他这样做不过是做做场面罢了！ 不愿多做纠缠，明月脸上闪过一丝未到达眼底的笑意：“如此，那就多谢王爷关心了！” 话末，绕过皇甫御朝着桌子边施施然走去。 皇甫御视线定在明月身上的男子长衫上面，深邃的目光似是要将她看穿般：“剑人，本王倒不知你这么有本事……一副惨败之貌，竟还能勾……上一个断！” 断？ 明月脚下的步伐因着这两个字眼生生停下来，转过身来望着正满是嘲讽的皇甫御，眼里明显流露出一抹不解之意。 皇甫御只当以为明月是在装傻，随之不愿多说什么，一拂袖就抬步朝着外面走去……不知怎么，在看到她身上所披着是那人的衣衫时，心里竟隐隐生出一股愤怒之意。 “王爷请留步，妾身……还有一事相告。” 忽而，明月像是想到什么重要事情般，皱着眉犹豫着出声道。 闻言皇甫御脚下的步伐一时止住，却是没有转过身来，仿佛是不愿再看明月一眼般。 明月对此倒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说出心中所想：“妾身今天遇到孟侍妾了，才知道她已经不在府中！不过，她现在好像生活的很不好……” 尽管孟蝶差点杀了她，但是只要一想起她那副狼狈的模样，明月心下不由得满是惋惜……毕竟之前见到时还是那般的光耀夺目，转瞬却被弃之如履！ “那是她自找的，和你有何干系？” 皇甫御冷冷的回应一句，仿佛在叙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够了！慕容明月，你有什么资格涉及本王的事情！” 皇甫御背对着明月挥手不耐烦的打断话语，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冰冷无常的气息。 明月垂了眼帘沉默着，女子在古代地位低下卑剑她一直知道……望着皇甫御已然再次往外走去，嘴里不由得叹了一句：“王爷，妾身是没有资格！不过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毕竟曾经宠爱过，又何必一定要把事情做绝呢？” 皇甫御听后身形微微一动，却终究没有停顿的渐渐没了踪迹。 该说的都说了，至于结果如何已不是她所能改变的！ 这般想着，明月神色疲惫的回坐在凳子上，一旁的弘袖则是赶紧上前倒一杯清茶。 明月接过茶盏冲着弘袖微微一笑，在看到弘袖眉宇间布上一丝愁绪后，只得装作不经意的随口一问：“是不是觉得我不该向皇甫御提孟蝶的事情？” “小姐，你怎么知道？” 弘袖眼里闪过一抹讶异之色，却惹来明月抬手朝着脑袋一敲……一时弘袖有些委屈的抚着头，可怜巴巴的望着明月：“小姐，干吗打我？那个侍妾那么嚣张，过的不好是她应得的！” 明月端着茶盏的动作邹然一顿，望着弘袖眼里突然染上一抹少有的严肃神色：“弘袖，你要记住：在这个世上，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男女之间更不该分什么高低贵剑……孟蝶为人固然是跋扈了些，但是她在皇甫御身上花费了最美好的年华，皇甫御于情于理都不该这样丢弃她于不顾！” 话毕看着弘袖惊呆不已的神色，明月略显无奈的叹口气……男尊女卑在古代深入人心，弘袖一时接受不了她这种开放思想也实属正常！ “对了弘袖，刚才他说的那个断是指何人？” 明月悠闲品着茶，口中随意的询问一句……回想起刚才皇甫御那句意味不名的话语，终是想不出代表着什么寓意。 “断？” 还未从明月那番惊人话语中反映过来的弘袖，呢喃着这二字忽而变了脸色，随之几乎是下意识压低了语气：“小姐，别的我不知！但是王爷口中所言的断之人……定是当今世人所不耻的尘王！” “噗……” 明月还未来得及咽下的一口茶水，当即一下子吐了出来。 传闻，尘王天生三千白发，被视为皇室的不祥之兆。 传闻，尘王面貌丑陋至极，故而终年带着诡异面具。 传闻，尘王府内男宠众多，喜欢亵玩年轻美貌男子。 传闻，尘王命中极寒带煞，在他身边不久便会死去。 听着弘袖滔滔不绝讲述着关于尘王的传闻，明月不觉下意识的抚摸着身上所披的白色长衫，一种不明的情绪在心中荡漾开来……若是旁人看到她的丑颜，第一时间怕是厌恶不已的避之不及吧！而他却自始至终平静无波，最后还意外赐予她一份温暖！ 如此猜测来，是否可以理解成他对女人是没感觉的……继而，延伸为弘袖所说的“断”？ 一直到最后，明月心里还是不愿承认那个白衣男子是断，末了索性就不再去想这件事情……只是隐隐中，一个名字在心里早已落地生了根：陌上尘。 因着不愿惹是非的缘故，明月在屋内一呆就是整整月余……期间断断续续下着大雪，却是再无一人来“登门拜访”。 后来听弘袖从下人口中得知：原来赵媚儿怀孕期间心生郁结，皇甫御为了她特意亲自陪同出访散心。 “弘袖，出去走走！” 明月懒懒抬头望了眼窗外，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右手腕上的银丝线。 “要是在21世纪多好，空调暖气应有尽有！” 起身感受到无边的寒冷传来后，明月紧紧裹了裹身上的狐裘，心里不由发出这么一句感叹来。 随着弘袖打开门的一瞬间，一道冬日的阳光从外面散落进来，照的明月浑身顿觉温暖了许多。 “王妃姐姐，妹妹特意来看看你！” 忽而，正前方传来这么一句让人听后酥麻的娇媚声音。 闻此，明月嘴角的笑容一时僵在嘴边。 上天，能不能不要这么跟她开玩笑？ “呦，姐姐这是怎么了？” 赵媚儿此时已经柔柔的走至门边，身边跟着一个小心搀扶着她的丫环。 在对上明月视线的一瞬间，那个丫环惶恐尴尬的快速低下头……饶是这样，明月还是很快的认出了她就是成亲那天禀报侧妃有喜之人！ “妹妹看起来似乎很关心本妃？不过可惜了……就算妹妹再怎么努力，也永远到不了本妃的位置！” 收起唇边那抹僵硬的笑意，转而明月换上一副慵懒高傲的姿态睥睨着赵媚儿，话中隐隐暗含了一份挑衅之意。 果然，赵媚儿原本想要示威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毒，短暂的让人难以察觉……最终伸出手轻柔的抚摸着已经鼓起的肚子，话语里少了份刚才的和善：“姐姐哪里的话！妹妹是怕姐姐孤寂，这才一散心回来就给姐姐请安……怎么，姐姐难道不欢迎妹妹吗？” 虽然她一口一个“姐姐”，但是那副得意的神色却是没有丝毫的敬意。 明月在这时不由得很是佩服古代的女人来，句句话中带刺隐晦，却又掩饰的恰到好处……相比于她，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么短短的几局回合之内，早已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倦意。 “欢迎，怎么会不欢迎！” 努力的调整好赶人心态后，望着前方已然自顾自坐下的赵媚儿，明月微微皱起眉的迎合一句。 一旁的弘袖则是在赵媚儿坐下之前，本着职责小心翼翼的倒了杯清茶递过去。 忽而，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使得还在沉思中的明月倏然抬起头来。 只见原地，茶盏不知怎么摔碎在地上，水渍溅得到处都是。 原本坐着的赵媚儿此时站起身来，打人的那只手俨然还未来得及落下……在她面前的弘袖，脸上则是出现了一道五指红印，鲜明夺目的让明月心里一颤。 “你这个剑婢，这么烫的茶水想要烫死本妃吗？” 还未等明月开口，赵媚儿先发制人的逼人话语已然在前方尖声响起。 “噗通……” 弘袖一愣过后跪倒在地上，满是卑微的伏在那里不敢抬头：“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赵媚儿回过头望了明月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明的笑容……紧接着抬脚上前在明月注视的目光中，狠狠踩在了弘袖放在地上的双手上！ “连个茶都沏不好，还要这双剑手作何用？” 嘴里恶毒的说着，同时赵媚儿加大了脚下的踩压力量。 弘袖疼得脸色变得苍白无力，就连整个身子也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但是由始至终却死死咬着下唇，竟忍着没有发出一声痛叫来！ “妹妹，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气吧？” 衣袖下的双手紧了紧，明月却是丑颜上堆笑的走了过去。 望着下面弘袖的手上已是红肿一片，明月脸上不经意闪过一丝无常的气息……抬起头望向正满是灿烂的赵媚儿，笑容不由得加深些许：“妹妹再不脚下留情，姐姐我这儿以后可是无人侍候了！王爷疼爱妹妹，自是会给妹妹派用之不及的丫环……姐姐命苦，身边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奴才！” 明月说着说着渐渐伤感起来，眉梢上明显染了一抹愁绪。 虽不知明月态度为何转变这么大，但是赵媚儿心里却因着这番话语得到了莫大的虚荣心，故移开了踩在弘袖手上的脚，转而假意亲昵的挽上明月手臂劝道：“姐姐快别取笑我了！王爷不过是看在怀孕的份上，才会夜夜来陪伴我！冷落了姐姐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这个理，姐姐还是明白的……” 明月叹口气的附和一声，视线落在伏在地上、双手疼得不住发抖的弘袖身上，转而态度很是不耐烦的开口道：“倒茶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还惹得妹妹动气！下去吧，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弘袖纵是有万般委屈，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咽进肚子的起身离开。 “你也下去，本妃和妹妹还有闺中话要说！” 待弘袖刚刚下去后，望着赵媚儿身旁一直站着的小兰，明月紧接着淡淡吩咐一句。 小兰朝着赵媚儿寻望一眼，待赵媚儿示意并无异议之后，这才唯唯诺诺的跟着离去。 诺大的屋子内，登时只剩下了明月与赵媚儿两人。 亲手上前关紧了房门，回头望着正一脸得意的赵媚儿，明月心下划过一抹冷意来……故意没事找事么？她还没有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既然早晚都不得好过，那么在此之前……谁也别妄想安逸！ “为了赔不是，姐姐在这里亲自给妹妹倒茶……” 走回到赵媚儿身前，明月刻意带着讨好的语气出声道。 “那就……有劳姐姐了！” 赵媚儿一副理所应该的傲慢态度，望着面前明月的丑陋容颜，登时嘲讽与不屑划过眼底。 就在明月将茶递给赵媚儿离手的瞬间，下一刻一道清脆的摔裂声音突兀响起。 赵媚儿显然被这个意外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起头望着面前的明月。 还未等赵媚儿反应过来，明月已然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使得赵媚儿痛叫出声。 “连本妃倒的茶都接不好，要你这双剑手又有何用？” 明月用刚才赵媚儿教训弘袖的语气缓缓说着，脸上所带着的笑意一点一点变得冰冷起来。 赵媚儿不可置信的望着明月，心思缜密如她瞬间就明了怎么回事。 原本她以为慕容明月终于对她低下了头，其实她只是为了此刻的反击……怪不得上次她宁愿自己挨打也要袒护那个剑婢，刚才却是一直不闻不问；至于亲自给她倒茶，实际上根本就是故意摔在地上！ “一杯茶而已，姐姐何必这么计较！看来姐姐心情似乎不好，妹妹就不多做打扰了……” 赵媚儿识趣的赔笑着说了句，在看到明月没有放手的打算后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他不懂爱情 “现在无人在场，还要演戏吗？” 明月面无表情的冷冷一句，视线不经意落在赵媚儿凸起的肚子上……眼里划过一丝不忍之意，片刻后终是轻轻一扬手松开了找媚儿的手臂。 获得自由的找媚儿向后倒退几步，低下头审视着手腕上大片的红印，脸上浮现出一抹狠毒……自从被王爷从青楼赎出来之后，她还没有受过这般的凌辱对待！ “剑……人，凭你还想跟本妃斗……你以为你算是什么东西？” 赵媚儿索性恢复本来面貌，精致的脸上顿时写满了鄙夷与讽刺。 对于赵媚儿忽而天差地别的态度，明月嘴角不禁微微的抽搐，回想起上次孟蝶教训弘袖的理由，心下顿时产生了些许不耐烦……古代的女人，连找茬的手段都是如出一辙！ 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受皇甫御待见，她却还是一次次的来寻麻烦……就为了区区王妃头衔，用得着这样吗？ 可惜了，她明月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想到此，抬起眼望着正满是示威的找媚儿，向前走几步到达她的身侧，嘴边扬起一抹笑靥：“敢问一句，你有把握王爷真的爱你吗？” 赵媚儿微微一愣，旋即脸上满是得意之色：“王爷自然爱我，难不成还爱你这个剑人？” 明月眉毛略一挑高，语气似是疑惑的轻哼出一个字，末了轻笑着又附上一句：“既然这样，那么慕容纤在王爷心里又处于何等位置？” 仅仅如此短暂的一语，却仿佛说中赵媚儿的痛处般，使得赵媚儿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了刚才的那种高傲与自信。 明月摇摇头，转身坐回到凳子上，自顾自倒了杯茶品尝一口后评论一句：“妹妹刚才错怪本妃的丫环了，这茶水……是凉的。” 看着赵媚儿依旧僵硬不语的模样，明月知道自己赌赢了。 赵媚儿一直颇受皇甫御的宠爱，性格又是如此的善妒，所以她对于感情方面绝对会掌握皇甫御的各个私事……皇甫御与慕容纤有情，从在尘王府那个九公主的话语里来猜测，已经并不算是一个严谨的秘密，所以只要是敏感的女人都不可能没有一点察觉！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慕容纤告诉你的？” 赵媚儿抬眼死死盯在明月身上，一字一眼的颤声说着。 明月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茶水，过了好一会儿才似真似假的悠叹一句：“你别忘了，再怎么说我也是慕容府三小姐……这种事情，偶然听到也实属正常，毕竟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是了是了……” 赵媚儿听后嘴里低喃一句，整个人更是一副暗淡无光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 不多一会儿，赵媚儿忽而凄凄惨惨的大笑起来，连着身子也不住的颤抖起来。 正在自得的明月不由被她吓了一跳，望着赵媚儿这个情形产生了些许担心……古代的女子视丈夫如天，如果赵媚儿真的以命来爱皇甫御，那么她用皇甫御心上人这一理由来反击，未免确实残忍了些。 “慕容明月，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么……为什么连最明显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猛然赵媚儿抬步不稳的向着明月身边走近几步，继而抬起充满泪水接近死寂的眼神。 明月心下一颤，在望向她的小腹时想起孕妇受不得刺激这一点……不论如何，未出生的孩子都是无辜的，赵媚儿再这样下去很有小产的可能！ “王爷如此的宠爱你，你还怀了他的孩子，你何必……何必去在乎慕容纤的存在？” 破天荒的，明月难得降低姿态去安抚快要失控的赵媚儿。 “何必去在乎？哈哈……好一句何必去在乎！” 赵媚儿不知是对明月还是对自己如此凄凉说一句，泪水顺着眼眶划过娇媚的脸庞，弄花了精致的妆容。 看着赵媚儿一改平时的这般，明月心下一时不由得疑惑……如果赵媚儿早就得知皇甫御与慕容纤之间的事情，那么她此刻的过激反应会不会太反常了点？ “我怎么能不在乎？” 一声痛苦的低喊声打断了明月的思绪，紧接着只觉得手臂上蓦然一痛，低头望去却是赵媚儿在死死的抓住。 “你看着我的脸……看着我的脸……” 就在明月想要反抗挣扎的时候，赵媚儿忽而加大力量摇晃着明月的身子，尖尖的指甲似乎要掐进明月的肉里般。 依言，明月只得强忍着不适抬眼望向赵媚儿……许是怕赵媚儿再受刺激的缘故，明月这次看的异常认真，随之渐渐眼里出现一抹惊异之色。 她想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提起慕容纤时赵媚儿会如此的难以平静！ 加起来明月见过慕容纤不过两次，隐隐间只记住了慕容纤的大致轮廓，自是没有太多的熟悉……但是此时此刻打量着赵媚儿，越看心里越觉得发凉。 是她看错了吗？ 赵媚儿的脸与慕容纤竟然有几分相像！ “自从第一次在青楼相遇，他就意外的对我极好，更是出钱替我赎了身！从那时起，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此世只呆在他的身边，哪怕他爱的只是我的身体！是不是不能理解？一个风月场所的女子怎么会这么容易对男子动真动情……可是你能想象吗？一个下剑的妓。女，却有幸得到了王爷这般高贵人物的宠爱，最重要的是他不像其他的嫖。客那样，赎。身后玩。腻了就丢在一边不管，而是出于真真正正的关心！” 赵媚儿说着说着，原本惨淡的脸上开始荡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似是陷入了以往的回忆中。 明月并不打断，她知道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静静听着她诉说。 他那时待我真好啊，仿佛我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甚至为我冷落了府内的其他侍妾！可是就在我以为会永远幸福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了他书房私藏的一幅画…… 赵媚儿说到这里停顿了下，转而眼神再次盯在明月身上：“是慕容纤，那幅画里的女人是慕容纤！仅仅因为我触碰了那幅画，他第一次一反往常的冲我发火……我就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他动作极其小心的抚摸着那幅画，就像触碰他最珍爱的女人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赵媚儿神色不定的无意识加大了手上的力量，使得明月吃痛的皱起眉头隐忍着。 “从那以后我才渐渐知道，所有的一切宠爱都是假的！我只是一个替身而已……慕容纤的替身而已……” 赵媚儿整个人再次变得激动起来，看的明月不由得暗暗心悸不已。 容貌与慕容纤相似，原来这就是皇甫御如此宠爱青楼出身赵媚儿的理由！ 这样的话，就不难理解赵媚儿为何是会这般不安的模样了……毕竟任由哪个女人，也不会想自己的丈夫把她当成另一个女的替代品吧！ “也许你想多了，也许……” 明月在脑中苦苦的思索着，却是半天不知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安慰此刻的赵媚儿。 忽而房门被人猛然撞开而来，紧接着满脸焦急之意的皇甫御大步走了进来。 在皇甫御后面跟着的是唯唯诺诺的小兰，明月稍稍一想就能猜到，肯定是这个丫环刚才在门口听到茶杯碎时她对赵媚儿说的那番话语后，怕会对赵媚儿有什么不利，所以直接跑去请皇甫御的到来！ “媚儿……” 皇甫御口中呼唤一声，随之过来把赵媚儿娇弱的身体紧紧拥在怀里。 “剑人，你又对媚儿做了什么？” 在低头看到赵媚儿眼里满是泪水时，皇甫御下意识就把问题根源归根在眼前的明月身上。 又？ 对于皇甫御所用的这个字眼，明月不由得翻翻白眼……明明每次都是赵媚儿来主动找她，怎么出了事都赖在她身上？再说上天作证，这一次除了替弘袖出口气外，剩下的可就真的不能怪她了！ “媚儿，是不是这个剑人又欺侮你？” 皇甫御边伸手安抚着赵媚儿，边眼神凌厉的射向明月，仿佛她做了一件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来。 明月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爷，王妃姐姐没有欺侮妾身。” 赵媚儿慢慢恢复过来后，抬头柔柔一笑的诉说一句。 “那你哭什么？” 皇甫御细心的为赵媚儿擦拭着未干的泪水，眉头紧紧皱着的不太相信。 哭自然是因为你，谁会愿意当一个替身呢！ 明月在心里反驳皇甫御一句，看着皇甫御这般对待赵媚儿，心下对他的不喜再次加深……其实皇甫御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爱慕容纤，尽管他娶了一个与慕容纤相似的女子做侧妃，还允许她怀了他的骨肉！ 因为他甚至不懂，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一生一世唯爱一人……哪怕有一天这个人不在了，心里亦只会为她停留！ “妾身和王妃姐姐谈心，不经意说起以前在青楼所过的凄苦日子，就忍不住掉了泪。” 赵媚儿恢复过情绪后笑着解释道，娇媚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一丝疑虑。 明月就在一旁这么看着，不禁有些佩服赵媚儿的圆场能力……如果这是在现代拍古装剧，赵媚儿绝对可以成为演技最佳的女主角！ “大夫不是说你需要休息吗？你呀，就好好呆在房间内休息……” 皇甫御体贴温柔的说了句，随之把赵媚儿从怀中扶起。 临走出门前，还不忘回头丢给明月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里面夹杂着一些什么说不清楚的感觉，让明月一时不由得心里暗自发毛，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夜凉如水，月色悄然降临大地上……寒风吹过，袭着一阵阵冬日的冷意。 厢房内，明月给弘袖手上被踩的伤处抹上药后，便径直打发弘袖下去早点歇息。 “叩叩……” 就在明月刚刚褪去外衣，打算躺下休息时，一阵有序的敲门声忽而传来。 登时明月只好再次下地，随之边抓着一头柔顺的青丝，边走过去打开门：“弘袖，我不是让你去……” “歇息”二字还未出口，明月已经猛然住了声……因为站在门外的人不是弘袖，竟然是她所厌恶之人皇甫御！ “王爷，不知这么晚来找妾身所为何事？” 反应过来之后明月淡淡的询问一句，望着突然到来的皇甫御，心里顿起警觉之意。 皇甫御并未马上答话，只是定定看着单薄呈玲珑曲线的明月，胸口中意外起了一股燥热……在陪媚儿出游的日子里，他的脑中总是不经意浮现出她的存在。 自幼儿时起，他生活在深宫之中，见多了妃嫔之间的明争暗斗，只为博得父皇的宠爱……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女子，遇到任何事都能冷静隐忍处之，就连他最爱的纤儿，也从未给过他这般深刻的感觉！ 也许除去她的丑陋脸庞，她并不是那么难以入眼……就算她是慕容史所派来的一颗棋子，隐隐中也是可以慢慢接受，继而转变成自己的人吧！ “怎么，不请本王进去坐坐吗？” 皇甫御语气一改往常的和善，视线却一直定定放在明月身上没有移开。 明月微微皱起眉，总觉得今晚的皇甫御有点不同……当在触及他那道目光时，白天那种不好的预感登时加深些许，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自然能够猜到那代表着什么。 只不过，皇甫御的品味会不会太独特了些？ 这张满是脂粉的不堪丑颜，有时连她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了些！ “王爷，请……请进……” 明月舌头不禁变得打结起来，脑中飞快的运转着解决方法。 从穿越来的第一天成亲，她就知道会有失身的可能性……而从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她发现对于皇甫御实在起不了什么好感，更别提关于爱情方面，谁知如今却突然要面临这个棘手的问题。 “哐……” 还未等明月想出什么托词，房门被皇甫御从里面关上。 “王爷，您这是……这是干什么……” 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明月顿时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王爷，您在开玩笑吗？妾身好像没有做错什么……” 明月表面看似傻笑着附和了句，实际上早已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正因为你没有做错什么，所以本王想要……” 镇定，镇定……要镇定！ 明月强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如此安慰着自己，口中慢慢呼吸着平静下来…… “你不觉得这样做，会坏了本王的兴致吗？这样，你怎么跟慕容史交差？” 皇甫御黑着脸，整个人恢复到以往的那种冷酷。 “妾身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妾身只是……只是没有准备好……” 明月睁开眼长长的吁了口气，语气有些慌乱的解释着。 皇甫御牢牢盯着明月半晌，握着明月的手慢慢向下移至脉搏处一扣，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 “你不会武功？” 思考一会儿，皇甫御终是忍不住的开口询问一句…… 原本以为是她的功力低下，哪知试探之后竟是没有丝毫内力！ 明月微微一愣，旋即心下不觉暗自好笑……她自小立志要劫富济贫，所以自然练习了一些跆拳道、防身术之类的过人之处，但是这和武侠小说上所描写的武功可谓是一点也挂不上钩！ “王爷说笑了，妾身哪会武功！刚才妾身只不过想起身而已，王爷您误会了……” 明月故作轻松的边解释着边一直的抬着头，露出那张在烛光照耀下更为丑陋的容颜……捕捉到皇甫御眼里所闪过的一丝厌恶之意，这才隐隐的安心下来。 幸好她最近懒惰了些，没有养成晚上歇息前就卸妆的习惯……不然她真的不能保证一直遮掩的这张倾城之姿，会不会害的她此刻已经失。身于皇甫御！ 古代的男人，果然注重以容貌取人！ 真的是这样吗？ 皇甫御望了明月半晌，却是从她的丑颜上找不出一丝破绽来……心下不由得产生了些许烦闷，看来他是太久没找侍妾发泄了，不然最近怎么会对慕容明月产生一种莫名的好感，甚至刚才还差点输掉了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与你欢好，是丞相所期望之事！不然你以为凭你的那副尊严，哪能入了本王的眼？” 皇甫御冷冷如以往般的一语，目光却已是不愿再多看明月一眼，仿佛刚才的那种亲密只是一场梦。 “王爷说的是。不过妾身自知配不上王爷，还烦请王爷自行回房歇息……” 明月懒懒的从床上起身这般说着，随之背对着皇甫御强装无事的穿好微微凌。乱。敞。开的衣服……丞相期望之事？看来这里面也是大有一番文章的！ “慕容明月，总会有一天你会求着本王与你欢。好！” 皇甫御冷哼一声的说完，强压下心里那股又要升起的烦躁之意，紧接着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明月则是在皇甫御刚刚打开门走出去的那一刻，整个人瘫坐在凳子上……脑中回旋着皇甫御所言的那句辱人话语，不由得冷笑一声。 求着与他欢。好？ 这件事永远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想到此明月揉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感受到身上传来阵阵的寒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起身走到门边关好房门，随之转身准备返回到床上休息。 “呼……” 就在明月刚刚走到离床边不远处时，房间内忽而间划过一道冷风……原本所点的烛光瞬时被风所吹灭，登时明月陷入了一阵黑暗之中。 “三王妃，对不住了！” 就在明月疑惑不安的时候，耳边传来这么一句话语，与此同时整个身子竟然完全动弹不得。 “你是谁？” 后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音，似是在向她一步一步的靠近而来，明月心下满是恐惧的出声一句。 “三王妃，您最好不要叫！三更半夜房间内藏了个男子，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你的名节不保！” 来人说着慢慢走到明月身前，黑暗中又看不到什么确切的模样，只能隐隐看到的是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 听着来人如此说，明月反而恐惧稍减了些……既然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应该是不敢做出什么事情来的。 “三王妃莫要惊慌，不过是演一场戏罢了！” 从明月的房间出来之后，皇甫御边沉思着边慢慢往书房方向走去。 夜晚的风清冷无比，吹在人身上泛起层层冷意。 抬起头望着天空边那轮皎洁的明月，皇甫御忽而就这么住了脚步，定定望着那轮明月出了神……脑海中不期然闪现出一张丑陋的脸庞，还有那双清明无畏的眼眸来。 慕容明月，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不可否认，他所爱的女人一直是慕容纤，甚至他这一生的宠爱亦只能给慕容纤一人！ 虽然在旁人看来，他现下所偏爱之人是赵媚儿，甚至不顾世人的眼光态度，纳青楼出身的赵媚儿为侧妃……可是又有几人知道，他对赵媚儿的感情只是源于她的面貌相似于慕容纤！ 幼时与慕容纤相处的那段回忆，让他这一辈子难以忘却……虽然长大以后，再次见到慕容纤与幼时已然是大不相同，但是他却可以用剩下的时间来接受慕容纤所转变的性格！ 他向慕容府提亲，也许朝中之人大都会猜测他是想拉拢慕容史这个重权在握的丞相，又有谁会懂得他只是想娶心爱的女子慕容纤为妃！ 奈何慕容史这个老贼狡猾无比，硬是用无人问津的丑女慕容明月来代替慕容纤出嫁，偏偏他现在还不能与慕容史来对横，只能表面接受选择承认这段亲事……然唯一没有算到的是，短短数月的时间，他竟然会对这颗替嫁的丑陋棋子动了心思！ “王爷，您怎么站在这里？” 赵媚儿的声音突然在此间传来，打断了皇甫御深想下去的心思。 抬起眼望着寸步走来的赵媚儿，皇甫御收起思考神色转而换上一副温柔至极的模样走上前去：“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妾身本来是睡了，可是小兰这丫头硬是说看见了……看见了……” 话语到此，赵媚儿似是很为难的半天没有说出来。 肮脏的身子 皇甫御拍拍赵媚儿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慌张，紧接着视线略过她落在身后的小兰身上，声音邹然变得冷酷起来：“你看见了什么？” 小兰被皇甫御的这种态度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不敢再抬起头的口中喃喃着：“奴婢看见了……看见了……” “说！” 皇甫御挥手一声，显然已经不大耐烦。 “奴婢看见……看见王妃房中进了个男子……” 此话毕，小兰再也不敢多说什么的瑟瑟跪着。 皇甫御神色猛然一冷，握着赵媚儿的手臂邹然加大力量，使得赵媚儿痛叫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小兰起来，扶媚儿回房歇息！” “是，王爷。” 小兰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慌张的低着头走到赵媚儿身旁，身躯颤抖间泄露了一些不明情绪。 “王爷，许是小兰看错了……” “看错？哼！” 皇甫御冷哼一声，未再说什么的往回走去，心里却已然确定了七八分…… 原地，赵媚儿站在那里望着皇甫御渐渐消失的背影，脸上闪过一抹阴狠的笑容。 返回到明月的住处后，皇甫御看也不看的运力破门而入。 月光霎时从外散落进房内，为这黑暗的屋子增添了一抹亮光。 皇甫御是常年习武之人，故很快的适应了屋内的黑暗…… 明月透过缝隙一眼便望进了皇甫御的眼神中，里面所蕴含的那种波涛汹涌隐隐会把天地间任何事物淹没般。 一怔之后，眼神转而死死盯在面前的这个蒙面人身上……难道，这就是他所谓演的那一出戏！ 她算到了所有的可能性，缺独独没有算到这个蒙面人会如此的羞辱于她……依照他先前警示的话语，她承认必须忍受着不能发出声音，否则旁人在看到她房内进了个男子后，纵使再清白也变成了不清不楚！ 只是唯一没有想到的是，皇甫御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折返回来！ 隐隐间，明月似是明白了这其实是一个早就设好的明晃晃陷阱……而她这个猎物，无论怎样都注定在劫难逃。 “王爷，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尽管知道此刻解释什么都已无用，但是明月还是眼色焦急的出言一句，整个身子依旧在蒙面人身下动弹不得。 “你当本王是瞎子吗？” 皇甫御怒火中烧的吼了一句，随之向前几步运力朝着蒙面人打去。 蒙面人快速的一个闪身，躲开了这道致命的攻击招式……紧接着在皇甫御看不到的地方点了下明月的腰间，似是解开了之前所点的穴道。 “月儿，等我回来接你！” 蒙面人满是深情的丢下如此一句，紧接着在皇甫御到达身前的那一刻，脚尖用力一点地凌空跃起……只见房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容一人通过的开口，借助着它蒙面人瞬间消失了踪迹。 恢复自由之身的明月，急急的拉起床上被子掩住自己身体，脑海中一片混乱不堪。 “这个人是谁？” 并未追随而去的皇甫御，愤怒的目光定定转向明月身上。 想起明月刚才o的情形，眼里闪过一丝狠绝之色。 “我不认识他，真的不认识……” 望着步步向自己逼来的皇甫御，明月第一次真真正正的从心里感到了一种惧怕。 也许在二十一世纪，出个轨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但是在这千年前的封建传统里，势必会遭受到很严重的责罚，更别提是被名义上的丈夫当场捉奸！ 皇甫御伸手毫不留情的朝着明月脸上就是一巴掌，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嘲讽与厌恶，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楚的情绪，隐隐间竟像是心痛。 “不认识？好一句不认识……” 出口辱骂一句，同时皇甫御用尽全力的握着明月手腕把她从床上一把拽起。 明月只感到浑身传过一阵阵冰冷与火辣辣的疼痛，原本想要反驳的话语悉数咽回肚子里……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枉然。 再多的苦，再多的痛她都受得住！ 她怕的是，皇甫御会因占有欲而对她做出之前那个未完的恶心事情。 一瞬间，明月深深的体会到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力气差别何其大，特别还是一个会武功的男人！ “你说还是不说？” 见明月沉默着不语，皇甫御弯腰一把揪起明月的胳膊朗声质问一句。 明月并不答话，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擦拭了下唇边流下的血迹……似是不愿再看到皇甫御般，转而把头决绝的扭向一边。 然这番行为，在皇甫御看来无疑是明显的默认，登时心里怒火扩大的无以复加……强行拉开明月的手腕。 看来这个丑女还没被毁了清白，毕竟守宫砂还在！ 想到此，皇甫御深沉的眼里泛起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不明窃喜，松开明月的手臂：“不说是吗？以为这样本王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皇甫御，我警告你别过来……你这个禽兽，不许碰我……” 明月用尽全身力量的推着，登时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直呼出皇甫御的名讳。 “竟敢直呼本王名讳？慕容明月，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大胆妄为！给本王记住，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是本王的妃，侍候本王是你应尽的义务！” 皇甫御隐隐似是怒极反笑。 “没想到堂堂三王爷的品位是如此特别，竟对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丑女动了心……” 明月讽刺的话语还未说完，脸上已然再次被挨了一巴掌，登时又一道鲜血丝顺着嘴边流下。 “你以为这样激怒本王，本王就会停止对你的惩罚？本王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皇甫御这句话说完再不看向明月。 “皇甫御，别逼我恨你！” “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哭喊着让本王爱你！” 上天……会在这个时候眷顾她吗？ “该死！” 下一刻，皇甫御嘴里冷然出声一句，在今晚第二次的从明月身上无奈起身。 这个女人，竟然选在这个时候来葵水！ “本王改日再来找你算账！” 皇甫御极其厌恶的一说，随手拿过床幔擦拭着血迹，紧接着不慌不忙的穿起衣衫。 “我犯了七出之罪，为何不休了我？” 明月两眼无光的盯着头顶上方，只见月光从那个黑衣人所逃走的入口处缓缓洒落下来，映照的地方如同被镀上了一层白霜一样。 “休了你？” 皇甫御俊美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旋即像是想到什么般接着讽刺一句：“本王总有一天会休了你，但是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说这句话时，皇甫御似是不经意朝着床上的明月看了一眼，在望见明月身躯发颤了一下后，心下不愿再多作停留转身大步走出了屋子。 慕容明月，没有人能够背叛本王……哪怕是一个注定的牺牲品！ 床上，明月纤细的双手死死抓着手下的被单，脸上终是流下几行清泪。 在皇甫御刚走后不久，赵媚儿就在贴身丫环小兰的搀扶下走进房门……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 小兰在赵媚儿的示意下，走到桌前点亮了原本被熄灭的烛光，屋内登时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在望见床上明月兀自愣神时。 “姐姐，您还好吧？” 慢慢走近床边，赵媚儿看似担心的上前询问一句。 “走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沉默许久后，就在赵媚儿上前假意抬手触摸明月额头的那一刻，明月邹然沙哑着声音冷冷的出声。 “脏手？姐姐您这话好像言重了……” 脸色有些挂不住，赵媚儿不由得的讪讪收回了纤手，心下暗自思附这件事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心思歹毒之人，想必手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缓缓拥着锦被坐起身子，明月还带着泪痕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浑身所散发出的那种无常气息让赵媚儿心里产生了些许莫名的惧意，一时不敢再朝着明月靠近。 “心思歹毒？这话又是从何说起！看来姐姐是多心了，妹妹只是刚才见王爷心情不佳的从房里走出去，这才过来看看姐姐与王爷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有没有受到伤害……” 有没有受到伤害？ 短短一句话，勾起刚才皇甫御对她所做之事的恶心场景……登时明月原本红肿的脸上霎时一片雪白，双眼渐渐也变得死寂起来。 “姐姐，您……” “滚！” 还未等赵媚儿又要假意关心的话语说完，明月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着门边，与此同时口中冷冷的吐出一字。 “姐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妹妹只是……” “我让你滚！” 明月红着眼头发散乱的冲着赵媚儿大吼一声，与此同时拿起床上的枕头泄愤般丢向前方。 赵媚儿身子瑟缩了下，被明月此时这个凌乱的模样吓的一怔……但只是一瞬，脸上就换上满是目的达到后的得意之色。 伸手递在一旁小兰的手上，赵媚儿向后退了几步带着讽刺意味的朝着明月福了一礼：“既然姐姐身体不适，妹妹也就不多做打扰了！小兰，我们走！” 话毕，赵媚儿摇晃着怀孕的腰身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站住！” 身后明月望着赵媚儿离去的华丽背影，一把抹去嘴角残留的血丝，牵扯出一抹极寒的弧度：“赵媚儿，你给本妃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还之！看在你未出世的孩子份上，以前的种种、包括今晚的这次陷害就不再与你计较！但是这绝对是最后一次，若有下回本妃定不会跟你客气！本妃再怎么丑陋，别忘了背后还有着丞相府撑腰；而你，深算起来不过是一名青楼妓罢了……论身份，我是正妃；论背景，你更是没得比！何况慕容纤本妃尚且未放在眼中，难道还会向你一个小小的替身示弱不成？” 冷冷的一席话，却说的门边赵媚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慕容明月这番话显然是在警示她，可是她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怀疑是她所为？ 不过她也只是私下收到消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诬陷慕容明月……想来连她都不知那个黑衣人是谁，慕容明月肯定也没什么证据，最多只是猜测罢了！ 遗憾的是，哪怕是这样王爷最终没有休了她……看来下一次，她要亲自想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才行，争取一举把慕容明月赶出瑜王府！ 正妃位置，一定非她赵媚儿莫属……就算日后慕容纤迎娶进府，凭她在青楼多年的手段就不信斗不过！ “姐姐说的话，妹妹这里实在听不懂……夜晚了，姐姐休息吧！妹妹有空再来看望姐姐……” 赵媚儿假装无事的镇定一句，紧接着在小兰的搀扶下继续慢慢走出屋子。 刚走下台阶，就见院内正聚集着府内侍妾……一看到赵媚儿从王妃屋里出来，莺莺燕燕的赶忙涌上前来询问关于王妃有野男人之事。 “听说王妃那个丑女人房里藏了个男人……” “真没想到，那么丑的女人私下也会有男人……” “也就媚儿姐大度肯去看望，本侍妾都懒得看那个剑人一眼……” 听着这铺天盖地关于明月的负面议论，赵媚儿只是柔柔一笑并不一一作答：“王妃姐姐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妹妹的不好评论，王爷心里自会有定夺的！姐妹们，都快散了吧……” 这种并不明着解释的话语，在其他侍妾听来无非是暗自肯定了心里所猜想……登时在场的每个人原本就对于明月的不好印象再次加深，渐渐各自结伴回房散了去。 赵媚儿收敛起刚才的笑容，不经意抬起头望见天空中的那轮皎洁明月，脸上霎时闪现出不悦之色：“明月？还真是让人感到厌恶！” 正待回房，却望见前方一个丫环正匆匆忙忙朝着这里赶来……赵媚儿视线掠过这个丫环手上所缠着的白纱布，登时懒懒的讽刺一句：“主子这般下剑，奴婢也好不到哪去！” 弘袖从赵媚儿身边刚刚走过去的脚步明显一顿，下一刻一改平时的冷冷回敬一句：“比起侧妃您那在青楼千人枕万人骑的肮脏身子，我家小姐不知道比你干净了多少倍！” 赵媚儿没想到弘袖竟敢如此的忤逆她，登时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 弘袖冷笑一声，再不停步的快速走向前方的屋内，脸上哪里还有以往对待赵媚儿的卑微低剑之色。 “剑人，看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王妃！” 赵媚儿在心里如此狠毒一句，伸手慢慢抚上鼓起的肚子，眼里一道狠绝的光芒一闪而过。 寒风在此时吹拂而过，夜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 弘袖走进屋内时，正看着明月整个人坐在地上僵硬的发着呆……快步的走到明月身旁扶起她，弘袖的脸上登时出现了担忧焦急之色。 “小姐，你没事吧？小姐，你别吓弘袖……” 在看到明月身上布满的红印痕迹时，弘袖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同时加大手上扶着明月的力度。 “弘袖，我要……洗澡……” 在弘袖好不容易把明月扶到凳子上坐下时，明月苍白的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好，小姐你等下……弘袖马上就去备水……” 弘袖小心的帮明月身上穿好衣服，仔细整理一番后，转身快速的朝着外面慌乱奔跑而去。 许是太过担心的缘故，弘袖用了平常一半的时间就筹备好洗澡水……看着明月无力呆滞的模样，弘袖为了以防发生什么不测，自始至终都站在离明月身后的不远处。 水雾缭绕间，弘袖只能看着自家小姐仿佛与身体有莫大仇恨般，用尽所有的力气擦拭着整个身上的痕迹……渐渐的，皮肤上泛起一层层血红，就连水中也泛起些许鲜红色。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哪里受伤了……” 弘袖被吓了一跳，看着桶中水慢慢的转换了颜色，走上前登时心下一阵焦急不已。 明月丢下手中的毛巾，转为覆上浴桶边沿上弘袖的双手，有气无力的苍白一笑：“傻弘袖，小姐没事！不过来了葵水而已……” “葵水？” 弘袖呢喃着这个字眼，下一刻声音异常的加大很多：“小姐，那你是没有和王爷圆房了？” 明月身子猛然一颤，显然“圆房”二字再度勾起了与皇甫御那段丑陋不堪的回忆，因此忽略了弘袖脸色的不对劲……嘴角硬是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抬起头露出一张洗去铅华后的倾城之姿来：“和他圆房？永远不可能！” “可是，小姐……如果你不一直跟王爷圆房，你以后是不能得宠的！” 弘袖急急带着劝说意味的望着那张极美的脸庞，当在触及到明月那双清明的眼睛后，忽而满是心虚的赶忙低下头去，掩饰了那一抹不安。 明月对于弘袖的这番话语不曾去怀疑，只当她是为自己好……脸上慢慢恢复了一丝红润之色，声音慢慢的降低下来：“弘袖，慢慢你会明白的，女人不一定非要依附男人才能生活！总有一天小姐会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 弘袖听着明月如此诉说，眼眶禁不住一酸流下泪来。 “傻弘袖，别哭！哭丑了，以后小姐可难为你找人家了……” 这般情况下，明月难得有心思开起了玩笑，整个人跟着慢慢的安心了下来。 “小姐，别对我这么好……弘袖真的不值得……” 弘袖反而更大的哭出声音来，心下泛起一股股的酸涩。 “傻弘袖，在这里我就只有你了！不对你好，对谁好？好了别哭了，去帮我拿件衣服……来葵水洗澡，我可能是史上第一人了……” 明月说着缓缓起了身，下意识不愿再提及刚才的那段记忆，过于疲惫的心思使得她终究没有注意到弘袖的反常。 “是，小姐。” 弘袖深深的望了明月一眼，转而慢慢踱步而去。 小姐，对不起……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自从那晚过后，明月更是整日的闭门不外出……期间不经意间见过皇甫御几次，但是都在皇甫御发现她之前悄然隐去，幸而皇甫御亦并未再来登门。 是夜，月凉如水。 一个黑影趁着月色降落在瑜王府一处难以让人发现的角落，随之双手放在唇边吹出一道道声响。 不多时，一名纤细的人影顺着一条道路急急的朝着黑影这边踱来，依稀间可以确定轮廓大概是名女子的模样。 “什么？他们竟然还未圆房！” 在听了女子的诉说之后，黑影口中阴郁的冰冷一句。 女子身子抖了一抖，脑袋不由得垂的更低：“属下不敢欺瞒，王爷见三小姐丑陋，一直不肯待见，更别说圆房之事……” 黑影旋即沉默下来，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般……不多一会儿过后，一道精明的光芒从眼里一闪而过，圆房那般简单的事情又有何难？ “大人吩咐了，一定要三小姐稳坐王妃之位……但是如今这么久，却连圆房都不曾有，你这是怎么办事的？” 黑影把目光转向女子身上，声音比之前冷冽了些许，明显带着一股责备的意味。 “王爷性格难测，那个侧妃一直来滋扰生事，属下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撮合……” 女子赶忙辩解着，不敢再抬一下头。 “这确实不怪你，来……你把这个掺在茶水里让三小姐喝下，然后去把王爷找来三小姐的房间即可！至于那个侧妃，算不上什么值得对付的角色……” 黑影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女子，心下已然有了几分圆房成功的把握。 “这是什么？” 女子拿着纸包端详了一会儿，终究满是疑惑的开口疑问出声。 “自是能让男女之间醉生欲死的东西。” 男子阴冷的如此一句，紧接着望向女子的目光越来越深邃闪烁着不明意味：“你该知道，不论怎么都不能心软！这算起来也是为三小姐好，你要是违背的话……大人怪罪下来，你很清楚是什么后果！” 冷冷的一语，阻挡了女子接下来还想说什么的话语，紧接着只觉得眼前一阵风拂过……再次望向原地时，黑影早已没了一点踪迹。 女子就定定的站在那里许久，渐渐眼里流露出一丝悲伤的神色。 “弘袖，天色不早了……你下去歇息吧！” 望了眼正在为她细心铺着床的弘袖，明月伸伸懒腰的起身说了句，转而脚下的步伐迈向衣柜边。 “小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铺好床铺后，弘袖倒了杯茶有些颤抖的递给正在观望衣服的明月。 “你一说，我倒还真是渴了！” 明月说着看也不曾的一手接过茶杯，仰头就要一涌而下，却被弘袖一手的慌忙拦下。 眼里泛起些许疑惑不解，却见面前的弘袖尴尬笑了下：“小姐，小心烫！” “烫什么？你以为你家小姐是那赵媚儿？我家弘袖这么体贴，倒的水温度肯定刚刚好！” 明月似是玩笑似是认真的说着，然后不曾有怀疑的径直喝了下去……紧接着在弘袖注视的目光下，从柜子中翻出一套男子的衣服，缓缓套穿在身上。 弘袖几乎一眼便认出这是在白天时，明月差自己向府内男丁所要的衣服……登时心下一种不安扩大开来，脸上不由得布满了焦急之色。 “小姐，你这是要出去？” 试探着询问一句，在看到明月眼里赞许的目光时猛然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弘袖，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下去歇息吧……” 明月说着手里正好盘起一头青丝，绕过弘袖就要朝着外面信步走去。 “小姐，你今晚不能出去！” 弘袖猛然的拦在明月面前大声说着，一脸的坚定阻挡之色。 “弘袖，你这是怎么了？” 明月近来发现弘袖与以往不大一样，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末了只当以为自己心情压抑所致，但是她此时的态度让她不由得再次起了怀疑。 “小姐，我只是怕你出去遇到坏人而已……” 在明月紧紧注视的目光下，弘袖讪讪的放下了手臂，头也不由得垂了下来。 “傻弘袖，你见过男人被劫色吗？” 明月整个身子在原地转了一圈，让弘袖看清她的整套男子装束。 这段时间里，她一直躲在房中，努力的去淡忘那段不堪的回忆……但是她骨子里的性格并不如此，如果再不出去透透气，估计不等皇甫御上门寻麻烦，自己就已经闷的只剩半条命了！ 而且还有一个私下的原因就是，今天的日期算起来正好与她在现代的生日相吻合！ 所以于情于理，她都要出去好好畅游一番才是。 “可是小姐，万一……万一王爷来了怎么办？” 情急之下，弘袖只得拿出明月最不想见之人用做拖延的借口，只是偏偏忘了自己小姐的智商所在。 “皇甫御来了，正好可以就此避开！” 一提到皇甫御，明月原本轻松的心情染上了一层阴霾，就连声音都下意识的低了许多。 抬眼望着面前依旧不愿她出去的弘袖，只当是关心自己安危所致的明月爽朗一笑：“放心，我保证会很快回来的！” 话末，一扬手中的扇子潇洒打开门，在弘袖担忧的目光中迎着清冷的月光离开。 身后，弘袖蠕动了几下嘴唇，终是不知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开口挽留。 根据近段时间打探王府的地形，明月很容易的躲开巡夜下人溜出瑜王府。 街市上，到处一片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景象。 明月略一思索，转瞬忽而想起：古代这个时候应该也是将过除夕的日子，故而这番繁华亦不足为奇。 不知不觉中，明月跟随着涌动的人群，慢慢的竟然来至曾经被皇甫御羞辱接客之地：迎春楼！ 嫖妓！ 脑中这个字眼灵光一现，低头望了下身上的男子装束……一时玩心大起的明月伫立片刻后，望着前方三五成群招揽客人的青楼女子，定定的向前走了进去。 “呦，公子瞧着好面生！第一次来？” 刚进入青楼中，老鸨就扭着水桶腰的向明月走来……满是肥肉的脸上带着献媚的笑容，还顺带把一双同样肥胖的单手搭在明月瘦弱肩膀上。 “是……是……第一次来……” 虽然上次来这里时间短暂，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个老鸨翠姨还是有着一些印象的，只不过此刻被当作嫖客的感受让明月一时有些适应不来。 “那我来给你介绍几个姑娘，准包你一回满意！姑娘们……” “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来看看……来看看……” 明月赶忙打断翠姨的话语，随之忙不失迭的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她。 不知是气氛闷热还是怎么的，明月只觉得额头上此时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连着浑身也慢慢的有些难受起来。 有钱赚，又不用她的姑娘！ 登时翠姨眉开眼笑，两眼发光的望着手中的银票，伸手随意一指：“公子想怎么参观，就怎么参观！” 话末，翠姨不禁又抬眼望了眼明月……下一刻肥手顺着明月腰间下移，到最后竟然一把捏上了明月的！ 话末，翠姨不禁又抬眼望了眼明月…… “你……你这是干什么？” 明月被翠姨这个恶寒举动给吓了一大跳，登时几乎尖叫着出声的向后倒退一步。 “公子真的是第一次来，我建议公子您上楼去瞧瞧，绝对您会受益匪浅的……” 翠姨没有理会明月的问题所在，缓缓不清的说了一句，满是肥肉的脸上布满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明月禁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旋即也顾不得什么扶着楼梯就往着楼上落荒逃去。 “啧啧，来这却还是雏儿的男人可真是罕见！” 翠姨在原地自顾自说着，手下却是不客气的把银票揣进怀里，转瞬没有丝毫起疑的又去忙着招待别的客人。 一道道不堪的声音从身旁的房间内传出，心里不由得暗暗骂了一句：原来那个翠姨所说的受益匪浅，就是指这些恶心的事情！ 踉踉跄跄的迈着脚步向前方走了一会儿，明月这才发现二楼隐隐似是一个圆形布局，互相通连着绕转…… 想来，二楼就是为青楼女子与客人所准备的…… 一时，明月心下泛起层层悔意……她这脑袋看来真是有秀逗的倾向，不然怎么会生出来青楼妓的奇想！ 不行，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 蓦然感到不对劲的明月这般想着，随之略显吃力的转过身子……望了眼楼下那番热闹非凡的景象，双手扶着扶栏就要往楼梯处走去。 就在此时，身后忽而一阵琴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音调是那么的凄凉，如同一股悲伤蓦然注入心底……恍然间，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在因它而停止。 明月生生止住脚步，脑中不期然闪过那个集三千白色发丝与戴着面具的神秘之人。 弹琴之人……会是他吗？ 房内此刻传出一个女声，似是感受到了房外有人来到般。 明月心下微微一颤。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打开而来，明月无意识的一下子跌倒在那里，一头青丝瞬间在地面上散开而来。 “属下该死，让不明之人惊扰到主上！主上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处理了她！” 望着突然倒进来的人儿，嫣然走过来匆匆看望一眼后，弯下腰语气严肃的汇报一句。 在她后方不远处，一袭月牙白的白发男子坐在那里，前方放着一架古琴……而他脸上所戴的诡异面具遮去了大半边容貌，隐隐间透着一股神秘的倾城味道。 “慢着。” 就在嫣然扶起明月瘫软的身躯准备暗下毒手时，白衣男子忽而出声伸手制止，旋即一拂衣袖的从琴边起身，抬步走至嫣然身旁。 登时，明月只觉得一股冰凉舒服的香味接近，在闻到淡淡的梨花香味入了鼻间后，明月抬起一张依旧难以入眼的丑陋脸庞打量着眼前之人。 “陌上尘？” 明月很不确定的呼唤着这个名字，与此同时伸出手慢慢抚上陌上尘冰冷的面具，下一刻很是惊人的吐出一句：“我听弘袖说，你是断……那么你是喜欢男人，对不对？可是，这里是青楼……” 话还说未完，明月忽而又孩子气的摇摇头否定，发丝随着她的这个动作在半空中来回的飘舞着，旋出一个极美的弧度……继而手上下意识的用力拽着衣衫，但是半天却是怎么也解不开。 “陌上尘，你帮我……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好热……真的好热……” 明月喃喃的无谓说着，脸上的潮红色渐渐又加深了颜色。 “主上，她是中了媚药，属下可是去取解药？” 一旁的嫣然在此刻出声提醒道，眼里闪过一丝狠狠的嫉妒之意。 这个丑女人还真是该死，怎么可以这么亵渎她高贵出尘的主上！ “嗯。” 陌上尘淡淡的应了声，视线却是始终没有离开眼前的明月。 嫣然则是柔美的脸上泛起一层冰冷至极的神色，又死死瞪了眼正在陌上尘怀里神志不清的明月后，紧接着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朝着外面匆匆走去。 “慕、容、明、月。” 陌上尘面具下的口里一字一眼呢喃出声，随之朝着窗外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寻望了一眼，唇角扬起一抹不曾显现的弧度。 “热死了……热死了……” 明月此刻已经失了理智，双手继续用力的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只觉得浑身快要爆炸了一样。 朦胧间，不禁又回想起时常做的那个梦……梨花纷飞的树下，一袭白衣的男子负手而立，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她的名，她努力的想走到他身边，却是一直远远的触摸不及。 渐渐的，又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她耳边轻声低语着一句字眼：“保护好自己。” 一滴泪划过眼眶后，明月就这样在陌上尘怀里低低的哭了起来：“不好不好，你们都欺负我这个外来人……皇甫御欺负我，赵媚儿欺负我，慕容府的人欺负我……现在，连你也欺负我……” 泪水瞬间花了脸上的浓浓妆容，整个脸颊不由模糊一片，看起来多少有些惨不忍睹的味道。 陌上尘听着明月这般带着控告意味的任性语气，似是顺着她的意附和一句：“本王何时欺负过你？” “你不帮我解毒，就是欺负我……那次在尘王府，你还打过我二十杖……本王本王本王……你这样自称与皇甫御又有什么区别……” 明月不停的流着泪哭诉着，许是脑海中一直对这些事情太过在意的缘故，此刻竟在接近昏迷的状态下不依不饶的如数家珍。 陌上尘仿佛天性不喜说话般，沉默下来不再接话……看着怀中的女子神色难耐的蹭来蹭去，手中暗自运力的帮着她过渡着内力，尽量驱散走一些热量。 “陌上尘……” 明月在此时突然又呢喃一声，下一刻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颈仰起头，冷不丁的覆上陌上尘的唇。 时间静止，陌上尘忽而整个身躯一僵。 房门在此时被人打开而来，返回来的嫣然看着眼前这一幕登时呆住。 “主上，这是……” 虽然明知道不该问，嫣然终究忍不住疑惑出声，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在这多年里，除了传闻中的那个女子外，她从未见主上容许女子靠近他的身前，更别提现在这种亲密的动作。 “这不该你过问。” 陌上尘声音清清冷冷一句，旋即朝着嫣然略一伸手，后者登时赶紧把媚药的解药递至他手中。 解药服下片刻后，明月的脸色渐渐回归正常，整个人沉沉的睡了过去。 陌上尘横抱起明月走向床边，然后慢慢的把她放置在床上……注视了明月好一会儿后，竟然出乎意料的伸手褪去明月的外衣，只留下里面贴身的衣服。 “主上……” 嫣然忍不住惊呼一声，却见陌上尘看也不看的向着身后一扬手。 距离嫣然不过一尺的桌子上，茶杯应声碎裂开来，使得嫣然心里猛然一颤……她知道，今晚由于这个女人，她两次违背了主上不许随意开口的规矩。 “本王说过，这不该你过问。” 果然，陌上尘语气加冷的重复了句刚才的言语。 抬手拔下头上束发所用的木簪子，登时三千白色发丝尽数散落而下。 身后嫣然恐惧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句，试问：天下间，可还有第二个这般的男子？ 伸出手，陌上尘用木簪朝着修长洁净的手指上略一用力，登时一股流的鲜血顺着流了出来……轻轻抬起明月的身子，陌上尘将鲜血一点一点抹至下面洁白的被单上，看着上面开出一朵绝美的血花。 紧接着抬起明月的右手臂，在触及上面的一点鲜红守宫砂时，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情绪。 下一刻，陌上尘拿着木簪的对准守宫砂之处用力滑下，竟生生剜去了那颗守宫砂印记。 慢慢的，在明月身子又一次归于平静之后，陌上尘这才缓缓从她唇上移开。 “给她包扎一下，天亮时散布消息：三王妃在青楼失身。” 走到窗子边，陌上尘再度望着夜空中那轮明月缓缓道。 黑暗……到处都是一片黑暗。 明月就在这片黑暗中茫然的来回走着，却不知究竟该走到哪里去。 “这个女人就是三王妃？怎么可能这么丑！” “你难道没听过传闻？慕容三小姐本就一副惨败之貌……” “这有什么稀奇的！重点是她怎么会在我们迎春楼，而且还失了身……” 隐隐间，各种各样的不堪流言绯闻传入耳中，使得明月不由得皱皱眉。 三王妃？不就是她！ 迎春楼？ 一个明晃晃的字眼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登时明月用尽全身力气的睁开眼睛……入眼是火红色的窗幔，明显不是属于她原有的房间。 “醒了醒了……快看，她醒了……” 议论声更加热烈的传来，使得明月下意识头朝着旁边一转……只见面前满是一堆青楼打扮的女子模样，此刻看望她的眼里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完了！ 明月脑中欲哭无泪的闪过这两字来，紧接着从床上一涌坐起。 下一刻，明月只觉得身上泛起一股凉意……待惊慌的低下头望去时，只见上身的外衣已然不知丢向何方，散落着的满头青丝更是昭示着她女子身份暴露的事实。 怎么……怎么会这样？ 明月顾不得众人惊异的目光，双手死死的抓着头发，却是怎么也记不起昨晚琴声之后的细节事情来。 用力挣扎中，右手腕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下意识的朝着那里一望，却见守宫砂的地方缠着一道道白纱布……当下明月管不了疼痛的硬是扯开白纱布，却见守宫砂处一片模糊。 “原来成亲这么久三王爷都没碰过她，怪不得会找青楼男人破身……” “就是就是，没想到堂堂的三王妃也不过是个不甘寂寞的荡而已……” “你以为毁了守宫砂就没事了？也不看看床上昭示着处子的那抹落红……” 一群的女此刻神色傲慢的围着明月，肮脏的言语隐隐似是要把明月淹没般……仿佛她们每个人与明月比起来，都要比明月清高一层似的。 “说够了没有？” 明月双手死死的抓着被子，视线掠过那抹落红之后，转而冷冷移到正幸灾乐祸的这些青楼女子身上。 众位青楼女子微微一愣，本想着明月会大哭一场的猜测瞬间破灭……在触及到明月那种凌厉的眼神后，终究一个个识趣的渐渐散去。 不管怎么说，这个荡也是堂堂三王妃……如果真要是记了仇，她们以后还哪有好日子过！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当房内只剩下明月一人时，终是褪去刚才强势的明月瞬间软了下来。 手腕上传来一阵阵真实的疼痛，床上的处子落红更是明晃晃刺着她的眼睛。 脑海中混乱不堪的一片，明月怎么也没想到，本是抱着游玩心态的嫖妓，竟会演变成如今这种不可收拾的场景，这些青楼女子又是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份？ 呆呆的坐在床上愣了会儿，忽而明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赶忙低下头。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在仔细检查了身上之后，明月始终没有找到吻痕之类的印记，就连下身也没有什么不适感觉……虽然明月未经历过人事，但是并不代表对此之事丝毫无所知。 理清实时之后，明月脸上凄凉的一笑。 陷阱，这摆明又是一个陷阱！ 慕容明月，也许当时你真是自愿跳湖的吧！ 其实你根本不傻，你那时应该就已然知道了皇甫御所爱之人是二小姐慕容纤，而你只不过是一个被慕容丞相安排替嫁、注定牺牲的棋子罢了！ 你早就预料到，嫁到瑜王府后会是这般惨淡的光景，所以最终被他们生生逼上了绝路！ 明明没什么错，却是硬要背负这么多的苦难与侮辱！ 明月想着想着，眼里渐渐闪过一丝坚定之色……她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之人，绝对不会让几个古人给硬是逼到死巷？ 慕容明月、明月……既然你我是如此的有缘，你曾经所受的苦，我定会帮你一一讨回！ 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冷冷的踹开而来，发出一声震人碎裂的响声。 饶是明月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将会受罚的准备，但是心下由于这个声音还是禁不住的一颤。 跪下认个错 抬眼望着正朝她信步走来、满脸怒不可遏的皇甫御，明月衣袖下的双手蓦然紧紧的握起，以保持强行压下身体所传递出的强烈不安之意。 “三王爷，这真的不管小人迎春楼的事……小人昨夜真的没看出来她是……是三王妃……” 迎春楼的老鸨翠姨紧跟着皇甫御苦苦的解释着，肥胖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惊恐的汗水……在看到皇甫御一直站在那里并不答话时，视线不由得转到了桌子旁边的明月身上。 登时移动着肥胖的身躯快步上前，双手合十的弯着腰向明月乞求：“三王妃，昨夜小人眼拙，没有认出您来……求求您给三王爷解释一下……小人这里感激不尽……” 望着翠姨这般的模样，明月心下了然的叹息一句……迎向面前一直冷冽望着她的皇甫御，最终为翠姨先行开口：“是妾身自愿来的青楼，与任何人无关……” 话还未完，皇甫御已然阴沉着脸上前一把掐住明月的脖颈：“妾身？剑人，你还知道你的身份是三王妃……” 随之又朝着身旁瑟瑟发抖的翠姨睥睨一眼，嘴里极冷的吐出一字：“滚！” 登时，翠姨连口大气也不敢出，忙不失迭的扭着肥胖身躯朝着门外奔去。 “剑人，难道你就这么的不甘寂寞？前几天在府中与男人幽会，本王还没有与你细细算账！昨夜你竟敢失身在青楼！慕容明月，你怎么能够这么的下剑……” 皇甫御说着说着手上的力量逐渐加大，看着明月一脸痛苦却是抿嘴不语的倔强模样，心下的怒火一下子燃烧掉理智后变得无以复加起来。 “本王与你欢好，你不是一直的拒绝吗？本以为你是有心上人，谁知转眼你竟然来青楼随便找嫖妓的男人破身！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月抑制不住的咳嗽几下，随之抬眼望着近在眼前的皇甫御，嘴角忽而绽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皇甫御，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好，我就告诉你！” 用着残剩的力气缓缓的起身，紧接着明月无畏的朝着皇甫御身旁移动几步……最后停留在离皇甫御最近的位置，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皇甫御接着道：“皇甫御，你听着：在这个世上，除了你，任何人都可以碰我……哪怕是一个酒鬼，赌鬼……” 明月挑衅的话语还未说完，脸上便已预期中的挨了狠狠一巴掌。 所用力气之大，使得明月的整个身如断线的玩偶般跌落回之前的床边，整个脑海中嗡嗡回绕着作响。 皇甫御满脸的阴郁，视线顺着明月的位置所在缓缓上移，最后终是定格在洁白被单上那一抹干涸的鲜红色上面……一丝失望痛惜从心底最深处划过，短暂的让人难以抓住。 “剑人，就你这已经残花败柳的身子，本王根本看不上眼……从此以后，本王再也不会碰你！本王要你这一辈子都呆在瑜王府中，孤独直到死！” 不再看模样不堪的明月，皇甫御一挥衣袖的转身冷冷附上一句。 身后明月红肿的脸被散乱下来的长发所覆盖住，从缝隙间望着前方所站立的修长身影，流着血丝的唇角边微微上扬……她知道，这一次她终是赌赢了！ 皇甫御是那样冷酷高傲之人，只有用这样贬低自己的话语，才会让他断了对自己占有的思想，从而换得以后长久的安心生活。 “来人，把王妃带回府中。” 时间静静的过了半晌后，皇甫御抬步走出门外，继而口中如此吩咐一句。 登时，两个下人从门外匆忙低头进来，走到明月身边扶起她虚弱的身子。 而当明月走出迎春楼时，这才错愕的发现这处聚集了众多的百姓，前拥后挤的似是要把迎春楼吞没般……当在看到她出现时，现场又忽而转变为一片死寂。 “让她自己走。” 马车旁的皇甫御回过头看了眼明月后，冷冷的吩咐道。 两个下人闻言，速度颇快的疾步退了下去，仿佛呆在明月身边就会沾染上什么病毒般。 少了搀扶的力量，明月接近散架溃不成殇……由于之前皇甫御那般残忍的对待，此刻几乎每走一步都要忍受着那种渗到骨髓的痛。 待好不容易走到皇甫御身前时，明月仿佛用光了所有的力气般，昏昏沉沉的想要就这么一下子倒在地上。 坚持，再坚持一下……等上了马车，就可以争取时间休息片刻！ 明月这般默默的对自己安慰道，身旁那些百姓的讽刺凌厉目光齐齐的向她投射而来，让她整个人不由得身心均是疲惫……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明月产生了一丝想要示弱的心境。 “怎么，这就觉得累了？” 皇甫御上前一步，打量着明月过于苍白的脸色冷笑一句。 末了，在看到明月并未作出任何的回答时，之前的怒火一点一点再度蔓延起来……慕容明月，本王就不信你不肯放下身段示弱一次？ 向前再踏一步，皇甫御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缓缓低下头靠近明月的耳边轻笑一句：“剑人，本王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给本王跪下认个错，然后上马车；第二，跟在马车后面，自己步行回府。” “皇甫御，你……” 在听过皇甫御的话语后，明月不由得愤怒抬手指向皇甫御。 然只是一瞬的功夫，手指已被皇甫御用力压下握在手中：“本王讨厌别人用手指着。” 一点一点的疼痛从指尖传来，明月的额头上泛起层层的汗水……待承受不住时，却见得皇甫御倾身语气冰冷的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附上一句：“慕容明月，你没有资格称呼本王的名字！要么给本王跪下认错，要么自己爬着回府！本王倒是好奇，慕容史派来的人，有多大的能耐！” 皇甫御后面的话语明月一时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前面的那句话语让她一时僵硬。 但是考虑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明月心下就已然下定了决心……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么不如就更彻底些。 既然他说没有资格叫他的名字，那么她偏要，并且还要叫的坚定不移……陷阱早就已经为她布好，她此刻反抗也无济于事，不过唯一的尊严决不能在这个所厌恶的男人前丢失！ 也许古代下跪很正常，但是对于皇甫御这种人……恕她难以做到！ 想到此，明月抬起一张红肿不堪的丑颜，清澈的双眼毫无畏惧的迎向面前之人：“皇甫御你听着：除非你动手逼迫于我，否则给你跪下？这一辈子都休想！” “好，很好！” 皇甫御被明月的这种强硬态度给逼到，心中唯一残留的一丝心软登时烟消云散。 “来人，将王妃双手绑在马车后面！” 侧过身子，皇甫御向着下人沉声吩咐一句。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均是泛起层层惊讶之意……不过最终也没有什么人敢开口发表言论，只是静静的旁观着事情接下来发展到怎样的程度。 明月眼里明显的一惊，却是依旧没有出口向皇甫御求情……直至下人上前在她的手上大力绑上粗糙的麻绳，然后把麻绳的另一端系于马车之上，感受到了手腕上摩擦着所传来的疼痛。 然皇甫御似乎还觉得不够般，退后几步拉开与明月之间的亲近距离，转而面向正在围观的众百姓缓缓惊人道出一句：“本王的三王妃，没有恪守妇道……为了给她一个难忘的教训，等下可以不用顾忌她的身份对她出手。” 对她出手？ 明月一时不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能看着皇甫御回首对她不明一笑后上了马车，随之马车缓缓的行走起来……由于马车的带动，明月只能咬牙坚持着步步的跟在身后。 在刚走了几步后，忽而一个冰凉的液体打在脸上，带着一股粘稠的味道顺着脸颊慢慢流下。 明月一愣的转身望向旁边，却见街道两旁围观着的有些百姓手里不知何时挎了一个篮子，里面装着是些已经不能要的烂菜叶与臭鸡蛋。 “荡妇，真是个伤风败俗的女人……” “打死她，身为三王妃竟然还不守妇道……” “三王爷已经放话，我们这下就不用顾及她的身份……” 各色各样的话语传来，使得明月原本已经绝望的心再次注入一股冰冷的寒意……对她出手？指的就是让旁人对她千人打万人骂吗？ 皇甫御，你的心怎么允许你做到这等狠绝的份上！ 霎时间，各种脏乱东西朝着明月身上无情投来……一股股的疼痛不仅从身子，更是由心底最深处传了出来，明月只能用残留的坚强意志勉强支撑着不倒在地上。 心里在此刻泛起委屈，低下头望着右手腕上那处被毁的守宫砂……是谁？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用这种下流的方法来诋毁设计于她！ 是赵媚儿吗？ 脑中不经意涌出一个一直寻她麻烦的名字来，但是旋即又不觉摇头否定……赵媚儿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昨夜的踪迹，否则早就告知皇甫御来处罚自己，用不着等到今天早上！ 况且，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昨夜，她可是中了媚药！ 仰起头，粘稠的臭鸡蛋液体从头顶顺着一道道流下，泛起一股令人恶心作呕的味道……饶是明月经历了众多的苦难，此刻眼眶还是泛起阵阵酸意。 可是不能哭，她不能哭……她要坚持下去，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而就在此时，马车倏然停止。 前方的马夫在皇甫御的示意下跳下马车，紧接着走到一直被百姓辱骂着的明月身边弯下腰：“王妃，王爷说只要您肯依照他刚才所言跪下认个错，您立刻就可以回到马车上！王妃，您就别和王爷作对了，受苦的最后还是您自己……” 马夫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许是看着明月此刻的状况太过可怜，语末忍不住的规劝一句。 “告诉他，做梦！” 明月抬起眼丝毫不服输的回应一句，身上到处挂满了赃物，一副狼狈不堪的滑稽模样。 “唉……” 马夫叹了口气，只好转身回去回话。 他给王爷当了多年的马夫，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倔强的女子，以往的那些莺莺燕燕个个巴不得死死贴在王爷身边……也许正由于这一点，王爷才会对她特别吧？否则怎么也不会命令他停下马车来询问的，摆明就是想给她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还不肯服输？” 皇甫御在听了马夫的回话后，双手死死的抓着车内的边缘，才勉强制止住下车教训那个女人的冲动。 他真的难以理解，那个女人是如何承受众人的怒骂与责罚！ “加快马车速度，本王就不信她还能坚持多久？” 皇甫御鼻间冷哼一声，一怔过后如此的吩咐一句。 “王爷，这……这恐怕会出人命……” 马夫为难的压低声音一句，脸上闪烁着一丝不忍之色。 “怎么，连你也替她感到不忍？” 皇甫御敏锐的捕捉到马夫脸上的表情，登时心下一股无名火燃烧起来……回想着她在青楼失身闹得人尽皆知，嘴角紧紧的抿起来。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看王妃的那副样子，怕等下会闹出人命……” 马夫赶忙惶恐的补上一句，显然对于皇甫御的脾气略知一二，因而领悟了皇甫御话里所带的那一层意思……他虽然怜悯王妃，但是如果借以得罪王爷就是愚蠢！ “按照本王说的去做，出了事有本王担着！” 皇甫御不曾改变主意的冷冷一句，旋即放下了马车上的轿帘，遮挡住了外面向这里观望的视线。 “向本王示弱一下，真的有那么难么……” 隐隐间，马车内靠在那里的皇甫御似是询问又似是自问的呢喃一句，空气中却是无人能够来回答他这个问题。 依照皇甫御的吩咐，马车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明月双手被紧紧绑在马车上挣脱不开，只得用刚刚恢复一点的力量小跑起来跟上马车的速度……期间还是不断有百姓朝着她身上扔着东西，明月为了躲避隐忍的一直低下头，听得耳边传来的一阵阵漫骂。 就算她真的失身，可是他明明对自己没有什么感情，为何却要用这番不堪的行为折磨于她！ 难不成，真的要向他跪下认错吗？ 明月这般的无力想着，只感到身上的残剩力气慢慢的消失殆尽，连着双腿渐渐也跟着使不上什么力来。 前方忽而此刻间传来一声马儿的嘶叫声音，明月脚下止不住的向前踉跄一步……下意识的抬起头，却见眼前一个拉着马桶的木车与马车差点相撞，马儿一时受惊的抬高前蹄来。 上天，不带这么整人的吧！ 难道她现在这副模样，还不够惨吗？ 明月在心里苦叹一声，下一刻只见马儿如同脱缰了般碰撞到运马桶的木车狂奔起来……马桶顺着木车上滚落而下，登时盖子被碰撞开开，里面的一系列茅厕泄物跌洒出来，散发出一种难以接近的骚臭气味。 与此同时，身后明月的身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只消一刻，明月整个身子便被拖在地面上一直拉着向前。 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在全身荡漾开来，明月只觉得脑海中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在经过那洒在地面茅厕泄物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身子从上面一一擦过，就连脸上也被溅上了不少。 渐渐的，明月衣服与地面摩擦着破裂开来，身上渐渐染上了一层鲜血，但是受惊的马儿却是依旧的狂奔不已。 关键时刻，明月手上的绳子被打断开来，登时明月的身躯在地上滚落了几圈外停下。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传进明月的鼻间，吃力的睁开双眼……视线有些模糊不清，隐隐间只见头顶的高空中，一袭红衣的身影飘荡着，顺流直下的向着自己慢慢滑落下来。 “姐姐……” 明月口中虚弱的喃喃一句，依稀间脑海中闪过一张妖娆倾城的脸庞来。 明月口中虚弱的喃喃一句，依稀间脑海中闪过一张倾城的脸庞来。 与此同时，在明月所躺位置上方茶楼的一个不起眼窗口旁，一个白发男子的缓缓收回手，刚才显然是他先出手打断了明月与马车所相连的粗麻绳。 在望见空中那个红色人影慢慢朝着的女子落下时，白发男子原本想要下去的动作一怔，转而改为拂了下白色衣袖向后离开。 在他的身后，一个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疤痕的黑衣人呈保护姿态的悄无声息紧紧跟了上去。 花千夜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从空中缓缓落至地上，随之摇曳着过长的拖地红色衣摆朝着明月身旁走近……当在看清明月身上各处所显现出的点点血迹时，琥珀色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我的小月儿，怎么总是这般的狼狈。” 花千夜媚笑着如此一句，旋即就这样弯下身子轻抱起了明月。 明月此时身上因着百姓之前所丢的烂菜而乱糟糟的不能入眼，刚才更是沾染上了许多茅厕的泄物，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可是花千夜由始至终却是仿佛未曾看到闻到般，只是伸出修长极美的手一点一点拨开明月额前散乱的长发，细细审视着明月微肿的脸庞。 “小月儿，睁开眼睛。” 蛊惑似的声音传入明月的耳边，使得将要昏迷过去的明月渐渐睁开了眼睛。 “放开本王的王妃！” 明月刚刚开口叫喊一声，前方从停下的马车上下来的皇甫御看到这个情形，冷冷的打断呵斥一声。 花千夜很是清楚的感受到，怀中人儿身躯明显的一颤，昭示着极大的恐惧与不安。 “放开她？” 一抹妖娆的笑容，在花千夜脸上绽放开来。 下一刻，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展现出一个极美的弧度后，转而定定指向远处的皇甫御：“你，没有资格。” “大胆，你可知与本王作对的下场！” 少顷，皇甫御满脸阴郁的朝着花千夜抬步走来。 看着明月就这样不争不闹的安静躺在旁人怀里，一股莫名的嫉妒之意在心房处扩散开来。 花千夜则是不再看向皇甫御答话，只是低眼望着怀中受伤的明月，随之慢慢俯下身在明月的额头上烙下一吻：“小月儿，姐姐这就带你走。” 话末，还未等明月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只听得人群中散发出一阵阵的抽气与惊呼声音。 却见是花千夜足尖一点，朝着高空中飞升而去。 身后原本走着的皇甫御看到如此情况，眼底里明显闪过一丝惊讶之意……但只是一瞬，便已运力的紧紧向着花千夜的方向同样飞奔上去。 “真是不自量力。” 花千夜嘴里如此冷哼一声，转而在空中大力的旋转了一个圈，期间用着衣服上的一根红色丝带紧紧缠绕着明月的身体……抬眼望着前方紧追不舍的皇甫御，随手聚集力量的朝着他猛然打出一掌。 下一刻，拽着红色丝带的那只手略一用力的提起明月，转瞬明月再次被花千夜紧紧抱在怀中。 望着明月眼里所闪烁着的微惧惊异光芒，花千夜伸出一只手缓缓的抚摸上明月清澈无比的眸子，似是想到什么的喃喃一句：“小月儿别怕，有姐姐保护你。” “姐姐，我……咳咳……” 明月努力强压下过于震惊的心，开口想要说什么却是一时止不住的剧烈咳嗽下来。 待平静下来时，望着两边均是一望无际的辽远之色，心下很是难以适应的合上眼稍作调整体力……回想到刚才那般非人的折磨，终是缓缓地松了口气。 罢了罢了，不管如何……最起码她现在是安全的，不是吗？ 就算之后回府，皇甫御再用别的方法来处罚她，总好过刚才差点丢了命！ 只是这个姐姐，为什么又是在她危险的关头及时出现？ 明明第一次相遇时是在洞房花烛夜，那时她一直以为她是皇甫御所派来羞辱她的工具……可是如今细细想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般的想着，明月稍稍的朝着花千夜的怀里靠近些许……这个姐姐看着挺漂亮！ 不过当然，这个问题只是想想而已……如果真的问出来，她可不能保证这个姐姐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她就此从高空中给丢下去！ 如果这样的话，她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小命，顷刻化于无形之间……那绝对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绝对不是！ 杀尽天下人 原地上，被花千夜那一掌所打到的皇甫御从空中落在地上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止住身躯。 “王爷，您……您没事吧？” 马夫急急忙忙的自前方小跑过来，满脸惊恐的担心询问一句……原本想要上前搀扶的双手，在看到皇甫御明显拒绝的冷冽态度时马上止住了脚步。 百姓们都满是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半天没有人敢言语一句，甚至连动也未曾动一下，只是一直望着站在那里的皇甫御。 “还想活命的，立刻滚！” 皇甫御闭眼运功调养歇息了会儿，待睁开眼时望着正在观望的众多百姓，嘴里极其狠绝的不耐烦吐出一句。 登时，人群争先恐后的拥挤着朝着四周快速散去，唯恐慢了就会无故丢去性命。 待街道清净之后，皇甫御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精美的笛子，旋即放在嘴边轻轻吹着……少时笛声不急不缓的响起，慢慢一群暗衣人竟然凭空出现在皇甫御的身前。 “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暗衣人的首领带着众暗衣人朝着皇甫御行了一礼，随之起身恭敬的询问一句。 “一炷香后，本王要看到王妃送回府中！至于与王妃呆在一起的那个红衣人……” 皇甫御说到此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渐渐的眼里闪过一丝凌厉之色，旋即朝着暗衣人残忍的吐出一字：“杀！” 在一个竹林处，片片枯黄的竹叶随着寒风起舞。 “疼……好疼……” 当在不小心触及到伤口时，明月忍不住皱着眉的叫喊出声。 此刻明月正坐在竹林处的一块巨大石头上，审视着身上所受的伤口……至于花千夜则是一副慵懒模样，侧身躺在另一边，身上的大红衣服似是能够布满整块石头般，隐隐间散发出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味道。 “小月儿，真的很疼吗？” 在听到明月连连的抽气声音后，花千夜稍稍的侧起身子用手支撑着头望向明月。 原本想要为她疗养伤口的心思，在想到人世间的一系列世俗时只得止住……要是之后她浑身无伤的回到府中，铁定会引起世人的猜忌与怀疑。 这亦是他一直不喜欢人间的原因之一！ “当然疼！” 明月回瞪了花千夜一眼，却见他一头黑发散落在巨石上，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真是怪了，这个姐姐再怎么美，终究不过与自己一样是个女子罢了！ 她的取向可绝对是属于正常的，不可能会对同性起什么不正常的爱慕心理……可是为什么在刚才的那一望后，心会如此的不安稳，跳动的比平常剧烈了许多！ “既然怕疼，那么为什么一直坚持着不肯示弱？” 花千夜没有注意到明月的不对神色，只是看似随意的询问一句，转而又躺回原来的位置上闭上眼。 “你怎么知道之前皇甫御对我所言的事情？不对……你到底是谁？” 明月疑惑的问了一句后，身子朝着旁边移开了些许，就连心里当即也起了一丝怀疑与防备。 眼前的这个姐姐，一切的一切就仿佛是一个谜一样……虽然呆在他的身边很令她安心，但是她至今却是根本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小月儿，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不过你一直叫我姐姐，那我以后便是你的姐姐好了……” 花千夜依旧未曾睁眼的不明回答一句，耳边渐渐传来远处的一些不正常动静。 “可是，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明月咬着唇瓣，对于花千夜产生了些许好奇……上次在街上，他救她躲开了孟蝶的刺杀；这次更是冒着与堂堂三王爷作对的危险，带着她逃脱困境！ 冥冥之中，这算是一场缘分吧？ “名字以后自会告诉你，现下……先解决麻烦！” 花千夜口中不明的附上一句，然后在明月疑惑的目光中微微一笑。 下一刻，待明月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时，花千夜已然一拂红色的衣袖起身轻易的抱起她的身子，旋即缓缓的升至到空中。 明月这时才看到，在他们前方的不远处，数不清排列整齐的暗衣人与他们一样的浮在在半空中，蒙着面的眼里闪烁着冷酷残忍的光芒。 “这是……” 明月被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环上花千夜的脖颈，不安的紧紧贴住花千夜的身体。 “放下三王妃，过来受死！” 暗衣人中的首领出口一声，紧接着朝着边上一闪，最后停留着一个粗壮的竹子上……剩余的暗衣人则是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花千夜这里，身躯看起来隐隐间有些僵硬。 是皇甫御派来的人？ 那么，她绝对不能连累姐姐！ 明月心里这般想着松开花千夜的脖颈，正待开口时却感到腰间倏然一紧。 “如果，我说不呢？” 花千夜薄唇轻启，琥珀色的眼眸里渐渐弥漫上一层血色。 登时，第一批暗衣人快速的向着花千夜前来……待靠近时，每个人手里蓦然扔出一个长长带着链子的圆形弯刀，准确无误的避开明月向着花千夜身上袭来。 “不要！” 明月禁不住大叫一声，但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圆形弯刀到来。 这么多的圆形弯刀，根本没有可能避不开……任何一个若是碰到人的身上，绝对是必死无疑！ 可是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却见花千夜不慌不忙的腾出一只手，然后掌心中凝聚起一层红火色的光芒，向着面前缓缓的平了一下后，随之向着前方就要过来的圆形弯刀狠狠一挥……只见圆形弯刀顷刻转变了回方向，朝着那些暗衣人快速的回射回去。 下一刻，一道道惨绝至极的声音响起。 然，却没有一个是从花千夜的口中发出！ 明月双手死死抓着花千夜火红色的衣衫，眼里满是惊恐的望着眼前原本过来的那几个暗衣人，此刻已经生生被圆形弯刀截开身体，鲜血登时溅的铺着黄色竹叶的地上四处都是。 “小月儿，谁若伤你，我便杀谁；若天下人皆与你为敌，为你杀尽天下人又有如何。” 耳边悠悠的传来花千夜这么一句，仿佛刚才的几个暗衣人都是死有余辜般。 明月抬起头，一下子触及到花千夜嗜血的眼神，心下禁不住为之一颤。 又一阵惨叫声紧接着响起，明月闻此快速的又转头望向前方……却见已然再次上来的那一批暗衣人被花千夜用同样的方法，极其痛苦无助的死去。 鲜血在空中蔓延开来，由于距离加近溅到了明月的脸上，混合着一股浓浓的腥味。 “呕……” 明月忍不住干呕一声，第一次见到一下子死这么多人的她多少有些承受不住……待余光见到花千夜泛起红光的手上又要向前横扫时，心下猛然一颤。 几乎不曾想的，明月一下子抓住花千夜的双手喃喃道：“姐姐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泪水顺着明月眼眶涌流出来，一时分不清是惊恐还是由于别的什么因素。 “小月儿，别哭。” 花千夜停下手，转而手掌缓缓来到明月的脸颊前为她轻轻擦去泪珠……就在明月以为他终于停下手时，却见花千夜无情的快速朝着前面暗衣人再次一扫而过。 “不……” 眼前一片红光闪过，明月止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小月儿，为卑剑的人类流泪不值得……他们该死，竟敢试图把你带离我的身边！” 花千夜缓缓的说着，眼里的那一抹血色加深，让人忍不住的心下惧怕不已。 而那群暗衣人仿佛训练有素般，前面的一批批人死了之后，后面的人眉头都不曾皱的紧跟着上前来，除却在一旁指挥着的那个暗衣人首领。 “不要姐姐，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再杀了！” 明月望向花千夜不断的开口乞求出声，在看到花千夜并没有住手的意思后，转而望向前方一批批上前的人痛喊道：“你们不要上前送死了，都回去……都回去啊……你们会死的……” 然而由始至终，那些人却是一批又一批的坚持着一直上前……期间虽然有的暗衣人眼里闪过惊惧之意，但是身体却依旧这么的无畏上前。 “没用的小月儿，他们是皇家所培养出来的死士！你看那个一直指挥着他们的暗衣首领，让他们根本不能行动自主……不过如果完不成任务，回去照旧一死，甚至比现在这种死法更为恐怖，所以他们是绝对不会因你的话语而停下来！” 花千夜低头望着泪眼朦胧明月解释道，脸上却是一片妖娆的笑意。 明月满是恨恨的目光盯着花千夜，在目睹了他的残忍行为之后，之前所产生的感激好感顷刻间烟消云散……在瞟到暗衣人果然如花千夜所说的那样一直上前时，再也顾不得什么的开口问道：“任务，他们的任务是什么？” “他们的任务啊……” 花千夜忽而低声的呢喃了一句，似是思考着什么一样……片刻后在明月紧张的注视目光下，抬起满是魅人的丹凤眼来：“他们的任务是带走你，杀了我！你说，我该怎么做？” 话末看着明月呆愣的目光，花千夜魅惑的脸上又是倾城一笑：“带走你，他们该死！至于杀了我，根本没有一丝可能！” 随之又是轻轻一抬手，明月就眼睁睁的看着几个暗衣人再度死在自己的面前……而在她的下面，已经层层叠叠的堆起了暗衣人残破的尸体。 “看着我的眼睛……你看着我的眼睛！” 忽而，明月双手用力抓着花千夜的手臂，一张沾染着鲜血之色的脸庞闪过一抹坚决神情。 随之，从花千夜怀里用力探起身子与他满是嗜血的眸子相对上……半晌后，明月的嘴角扬起一抹深深的笑意，连带着到达清澈的眼底深处。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我？”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我？” 互相对望间，明月悠悠的话语传了出来。 花千夜在触及到明月此时的眼睛时，整个身躯明显的一僵，眼底里那抹嗜血之色慢慢的淡了下去……末了琥珀色丹凤眼中夹杂过一抹似是痛苦又似是欣喜的复杂神色，让任何人都会忍不住为之深陷其中。 “是，我喜欢上你很久了，久到连我自己都记不起来了……阿寻……” 同样的，花千夜低低的回答明月一句。 听到这个答案明月并不是特别意外，毕竟她是借以来当赌注……可是明明知道不该当真的，心下却是莫名的悸动不已，因而忽略了花千夜话末所言的那两个不明字眼。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为了以防再有暗衣人的死去，明月一边维持着极其认真的态度，一边余光扫视过花千夜的手掌……在见着掌心那抹诡异的红光渐渐消弱下去之后，终于缓缓舒了口气。 “千夜，我的名字是花千夜……不记得了吗？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 花千夜妖娆如水的回答着，眼神一直定定的望着明月，隐隐似是在透过这双眼睛在看另一个人。 不过这种安定只是维持了一小会儿，因为前面的那些暗衣人又继而朝着他们身边紧紧前涌而来……花千夜手里那刚刚淡下去的红光，刹那比之前更加的亮了起来。 不行，不能再让他杀人了！ 明月这般的想着，在看到花千夜将要挥手的那一瞬间，起身伸出双手快速的紧紧攀上花千夜的脖颈，继而下定决心的一下子覆上他的唇。 花千夜神色显然一怔，旋即渐渐收回手掌扶着明月瘦弱的肩膀，不自觉的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相依间，明月的眼里闪过一抹冷意，快的让人察觉不到。 下一刻，花千夜只感到胸膛处蓦然一痛，随之逼不得已离开了明月的唇侧。 待低下头望去的时候，却见是明月不知何时拽下了他头上的簪子，此刻用力插进了他的胸膛之内……面前那双清澈带着熟悉的眼眸中，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爱意。 心痛吗？ 这么多年了，又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吗？ 可是这种滋味，真的很差呢！ “小月儿，你伤我……是为了他们吗？” 花千夜低下头望着前一秒还主动吻他的女子，恍然间感到这一切是多么的让人讽刺。 “姐姐，我……” 虽然真的这么做了，可是明月还是止不住的慌乱起来……望着花千夜红色衣衫中所浸透出来的鲜血，急忙一咬牙的把簪子拔了下来，手不停的颤抖着。 流了那么多的血，肯定是很疼的！ 可是明月却抬眼望着花千夜连眉也不皱一下，满头的黑发倾流而下，形成一种致命的妖娆弧度……登时原本想要解释的嘴唇蠕动着，半天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低头又看了眼下面一层层所堆着的尸体，明月一时不知她所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姐姐，我不想有人死……我……” 明月的话语还未说完，兵器切入身体的声音在此生生响起……依稀间，明月不敢相信的望着花千夜原本流着血的胸口上多出了一个圆形弯刀，扰乱着鲜血更加的肆意涌流出来。 “吧嗒……吧嗒……” 一滴一滴的鲜血溅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声动听的音响，开出一朵朵极美的血花。 “不……不……不……” 明月口中喃喃的念着，却是眼睁睁的见着花千夜再度掌心运力的朝着面前一挥。 与此同时，明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从花千夜怀里不断的下降下降，最终安然无事的落在地上。 抬眼望着空中一直在对峙的两边人，明月登时只觉得心里乱到了极点。 办法，办法……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够了，住手！” 脑中灵光一现，下一刻明月迈动着脚步来到指挥暗衣人的那个首领处仰起头一句，手中原本握着花千夜头上的那根簪子猛然对准脖颈：“我让你住手，否则你带我的尸体回去给皇甫御交差！” 话末，首领眼里明显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只得指挥着暗衣人停下前进的动作。 眼前的整个红衣男子太过强大，就算牺牲所有的人未必是他的对手……但是如今三王妃这般的决绝态度，回去正好也有了交代的说辞。 再怎么说，这些死士是他的手下……如果不是皇家规矩摆在那里，他也不愿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遇到这种混乱情况，还能这么稳定处之的女子！ 传闻中的慕容三小姐不是软弱丑陋吗？如今看来，只有一半是勉强正确的！ “花千夜，他们不会再对你出手！所以如果你再杀一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在看到暗衣人停下手后，明月又转过身子面对着停留在半空中的花千夜决绝一句，心下却是闪过一丝心痛。 “这么说，你要离开我的身边？” 花千夜低下头如此询问一句，身上的鲜血依旧在一点一点落下，让明月看的不由得满是心悸不已。 “是，我是堂堂三王妃，岂能和你一介平民离开！” 明月回答的很是坚决，丑颜上缓缓染上一抹高傲之色，让人看不出什么破绽。 一时，现场沉默半晌。 花千夜由上面俯望着地下的明月，那种深邃目光仿佛要透过明月的眼神看向她的灵魂深处般。 “小月儿，你是千年来第一个伤到我的人。” 末了，花千夜似是叹息又似是痛苦的哀转一句。 一袭火红色的身影缓缓落下地来，满头的发丝迎着寒风飞舞不休……然视线却是不曾再看明月一眼的抬步朝着前方走去，散发出的气息冰冷而又孤寂。 明月就这样定定望着这个背影离开，心下泛起一股股酸涩之意。 “小月儿，不要再让我感受到你的绝望，否则……若是得不到你，不如就毁了你！” 就在花千夜身影隐去不见的那刻，明月的耳边清晰传来这么一句话语……登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顷刻间泛起层层波澜。 “花千夜……” 明月口中喃喃的呼唤着这个名，手中不由紧紧抓着那根簪子，神色显得茫然无助……过了半晌后，口中又附加上三个字：“对不起……” “三王妃，属下带你回府。” 暗衣人首领从竹子上落下来到达明月身边，随之拱手尊敬的低头一句。 “好，回府。” 明月又望了眼花千夜离去的方向后，心下不免烦乱的应答一声。 瑜王府内，皇甫御一脸怒气的阴沉着脸，目光死死落在面前的脏乱女子身上。 在听了暗衣人的汇报，损失了众多的皇家死士之后，心里更是愤怒的无以复加。 “剑人！” 皇甫御气冲冲的走到明月面前，扬手巴掌就要打下，却终是在看到明月脸上还未退下的红肿时生生停住。 末了，一把用力的抓起明月手腕，脸色又是阴沉了几分：“说，那个花千夜究竟是什么身份？” 皇家死士今天第一次损失那么多，全是因为那个怪异的男人，而慕容明月显然是与之相识……会是慕容史所派来的吗？到底有什么目的！ 还是，仅仅为了救慕容明月？ 想到此，皇甫御俯身望着面前沉默不答话的明月，一抹冷笑在脸上阴狠的荡漾开来：“剑人，回答本王：你究竟认不认错？” 明月斜过眼睥睨了皇甫御一眼，倔强的脸上浮上一层傲慢：“妾身不觉得做错什么事，一定要向王爷认错！” 也许早就料到明月会是如此的回答，皇甫御脸上的怒意并未加深，只是眼中拂过一丝坚决……既然事情是因她而起，那么就要因她而终！ “来人，把府内所有的人聚集在院内，本王稍后有事宣布！” 皇甫御边冷冷的朝外吩咐着，边强行拉起明月的手腕率先朝着院内走去。 待走向院子中间的时候，皇甫御则是狠狠一把甩开手中的明月，看着她狼狈的跌倒在地上。 不多时，府中的人渐渐聚集起来，视线不言而喻的统一落在一旁的明月身上。 “三王妃失身青楼”这一传闻今日每个人可都是有所耳闻，故望向明月的眼光中都满是鄙夷与不屑，仿佛恨不得在明月的身上看出几个洞来。 皇甫御神色冷冽的望向众人，脚步来来回回的走着，眉宇间渐渐布满了深思之色。 “本王召集大家来，是想对王妃这一番不守妇道的行为做出惩罚。” 一直是卧底 半晌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皇甫御嘴里缓缓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又望了眼伏在那里不吭声的明月，皇甫御终是狠绝的冷厉附上一句：“从今日起，王妃贬为府内最低剑的奴婢，直至她懂得悔改认错为止！” 话末，皇甫御并不言语的审视着众人脸上的神色。 “王爷，这个责罚会不会太重了些？王妃姐姐再怎么说，背后也是丞相府的三小姐……” 赵媚儿从众人中走出来到皇甫御身边，望着地上的明月为难询问一句。 “在瑜王府中，本王才是主宰一切之人，本王要她如何，她就得如何！再说是她先做出那等不耻之事，这等处罚说起来还轻了些！” 皇甫御说着把怀有身孕的赵媚儿小心拥进怀里，旋即走到明月身旁冷冷讽刺开口。 明月浑身疼痛的瘫软在地上，听着皇甫御如此的话语后却并不为之所动一丝一毫……从着散乱头发的缝隙中接收着各种各样的鄙夷目光，心里早已凉然一片。 “剑人，你对本王的这个责罚可还满意？” 微微的弯下身来，皇甫御看好戏般的睥睨着明月询问一句……看着她此刻这副带着痛苦却咬牙坚持的模样，心房处就像被猫爪挠了一下般，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 明月身子稍稍的一动，却依旧用尽力量的坚持着从地上缓缓起身，随之抬起脏乱不堪的脸无畏迎向皇甫御：“妾身在此，谢王爷隆恩。” 语末，明显的看到皇甫御脸上所显现出的厌恶之意。 “王爷，妾身觉得身子有些不适……” 一旁的赵媚儿在看出皇甫御对明月过于关注时，赶忙抬手抚着额头，一副虚弱下来的模样。 “媚儿，你哪里不适？坚持一下，本王这就带你去看御医！” 皇甫御收起在明月身上流连的目光，转瞬满是关怀的低头望向怀中的赵媚儿，然后体贴的拥着她朝着前方慢慢走去。 临走的那一刻，赵媚儿装作不经意回过头望了眼站在那里的明月，脸上充满了得意挑衅的笑容。 “啧啧，一个堂堂王妃竟然被贬成剑婢……” “那能怪谁？谁让她长了一副丑陋的相貌，王爷不宠幸……” “管她呢！反正她现在可是剑婢，算起来可是连我们的地位都不如……” 皇甫御走远后，望着面前单薄的明月，众人不免唧唧喳喳的评头论足一番……没了明月王妃身份的顾忌，各种不堪的恶毒话语从侍妾们的口中说出，最后互相寻望一眼，眼里达到一个一致的神色。 “剑婢，本侍妾的衣服还没有洗，等下让丫环送来给你……” 在众侍妾怂恿中，一个艳丽女人从其中走出率先开口道，一脸的傲慢神色。 有了她的开头，剩下的侍妾们瞬间莺莺燕燕围攻上前交代着各色各类的事情……末了在明月并不言语只是冷望着她们的目光下，都识趣的渐渐散去，心里只想着日后再慢慢收拾她。 夜晚，在不知不觉间的降临。 被贬为剑婢之后，原本的房间已经不能再住，被换到了一个最差的下人房间。 被逼着忙忙碌碌做活一整天的明月缓缓来到住处，身上所受的伤处泛起一层层酸痛不已，让她恨不得就地这样休息。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刚刚打开破旧的房门，屋内弘袖便一脸担心的迎了上来，对着明月上上下下的来回打量着，末了眼眶处涌现出泪水来。 明月的神色一凛，没有答话的满是疲惫绕过弘袖径直走向屋内，随之坐在木凳上闭上眼，似是在调息着力气。 弘袖讪讪的在后面关上了房门后，神色有些慌乱的走回明月身边，旋即站在明月身边无声陪着她。 “小姐，不然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沉默了一会儿后，弘袖望着明月乱糟糟的身体提出一句。 明月依旧闭着眼，不过头终是微微的点了下，昭示着同意这么做。 弘袖则是快速的转身向外走去，若是此刻明月睁开眼，便可以看到弘袖仿佛受了伤般，行动有些缓慢。 过了许久之后，洗澡水在屋内调放好……由于多了一个浴桶的缘故，更是显得狭隘屋子过于的拥挤。 明月洗濯着脏乱的身上，想起白天皇甫御拥着赵媚儿离开去看御医，故而心下并不担心皇甫御今晚会到来……至于其他的侍妾，想必也不会降低身份的到来看望。 所以，她今晚有一整晚的时间来处理一件事情！ 虽然，她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想是真实的！ “弘袖，帮我泡杯茶……” 望了眼身后的弘袖，明月淡淡一笑的吩咐道……沐浴过后的白嫩脸上虽然还有着红肿，但是却丝毫不影响那副倾国顾倾城之姿。 弘袖连连应了一声，旋即熟练的去泡茶。 沐浴穿好衣服后，为了以防万一明月粗粗的对着镜子画了丑颜，随之转身走到桌子边坐下。 一旁的弘袖虽然奇怪明月今晚的沉默，但还是眼明手快的为她倒了杯茶。 茶雾升起间，缭绕起一层朦胧不清的味道。 “弘袖，这段时间我待你如何？” 状似不经意间，明月端起茶盏有一下没一下撩拨着茶盖询问一句，但是垂下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来，让人读不懂其中所蕴含的寓意。 “自从来到瑜王府后，小姐待弘袖情如姐妹，甚至不惜以身为弘袖受罚。” 弘袖想也不想的张口说道，昭示着她丝毫没有忘记与明月所经历的一切……然越是这样，心下的那股愧疚愈是跟着加深了些许。 “那今晚的这杯茶里，不会还有媚药吧？” 明月端着茶盏闻了下，随之不急不虚的接着吐出一句话来。 闻此，弘袖整个身子猛然的一僵，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无力起来……半晌后，望着正在悠悠品茶的明月，脸上硬是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来：“小姐，你在说什么？弘袖怎么听不太懂……” 明月心下叹了口气，转而把茶杯平静的放于桌上：“弘袖，为什么背叛我？” “小姐，你怎么这么说？弘袖怎么会背叛你……” 弘袖懦懦的回应一句，但是颤抖不止的身躯与闪烁不定的眼神却是明显出卖了她。 “是啊，你是弘袖啊……怎么会出卖我……” 明月语调悲凉的言出一句，不知是说给弘袖听还是自己听。 脑中回想着穿越到北陵皇朝第一天，直到今天的这些日子，明月眼底深处渐渐显现出一抹悲凉。 末了从桌边起身走到正低着头的弘袖身旁，启唇接着缓缓道：“弘袖，你知道吗？从小，我就看惯了太多的世间冷暖，深知每个人的心底里都隐藏丑陋与贪婪！莫名来到这个陌生朝代后，你是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甚至我的身边一直只有你……奴婢又如何？身份不同又如何？我一直将视你为最亲密的人！赵媚儿、皇甫御，哪怕是名义上的慕容家人，不管他们如何的对待我、陷害我，我都没有一点关系，因为他们不值得我去费心思！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最终害我让万人唾弃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你！” 明月说着说着神色冷冽下来，整个人身上仿佛散发出一种冰冷至极的气息。 这样的小姐，是弘袖从来不曾见过的……最起码不论何时，她的小姐不会用这般的态度对待她！ 可是如今……她真的是动了怒吗？ 不过没理由的，她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期限内怀疑到自己头上？ 然如果不是身不由己，她从来都不想背叛眼前的这个女子……毕竟她对自己是那么的好，把她当成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来看待！ “小姐，你为什么会怀疑我？” 弘袖假装镇定了下，转而神色平静的迎向明月问道，心里侥幸的怀着最后一丝希望。 若小姐只是猜测，那么她一定要坚持下去不承认……但是如果小姐确定了是她并且最终不能够原谅她的话，那么她就剩下了唯一的一条路可走。 “在那晚与皇甫御差点欢好，我来葵水洗澡的那个时候，我就该怀疑你了……当时在我说到我和皇甫御并没有发生关系时，你表现的过于反常！你明明知道我是多么厌恶皇甫御，却说如果圆房可以得到他的宠爱！可惜那时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追问你，更多的是因为那时我很信任你！再者，就是昨夜我出去之时，你再三的阻挡我出行的步伐，而我昨夜只喝过你所倒的茶水！所以我中媚药，只会是在那个时候！” 明月一步一步的朝着弘袖紧逼，看着弘袖脸上越来越无措的脸色，心下一阵痛苦不已。 “小姐，也许那媚药是赵媚儿……” “赵媚儿？哼！赵媚儿善于用计，她如果对我下药让别人来玷污我的话，皇甫御用不了多久就会查出来！而她又是那么的善妒，更不会提供皇甫御与我欢好的机会！” 冷冷打断弘袖还想推辞的话语，明月只觉得此刻心情差到了极点。 她怎么可以轻易奢望换个朝代，就可以不必遭受背叛的代价！ 现在却是，又一次经历了世间的冷漠！ “我就说，一个不受宠的慕容三小姐，连出嫁时都没人打理，怎么身边还会有个丫鬟伺候着……就算依照你的说理，你是我从路边救回来的！可是在慕容府那个地方，她们又怎么会允许你呆在我的身边……” 明月满是痛惜的语气说着，双眼定定的望着弘袖。 “小姐，我对不住你，可是我真的有苦衷……” 弘袖为难的小声一句，眼眶里聚集满了泪水，看起来一副楚楚可怜之色。 “苦衷？你的苦衷就是没有达到你的目的！” 明月尽量别过去不看弘袖的眼睛，下定决心的狠绝无情一句，尽管心里同样的苦不堪言。 “小姐，求你能够原谅我这一次……弘袖保证，以后再也不做对不起你的事……” 弘袖“噗通”一下的跪在地上，对着明月磕了个响头后卑微的说着。 明月原本想要软下来的心思，在想到之前她对皇甫御和赵媚儿都这般低剑过时终是看也不看得的冷然道：“什么事都可以原谅，唯独背叛不能！你以为你这样子，我就会再进圈套一次吗？告诉你，再无可能！” 弘袖此刻脸上挂满了泪痕，早在听到今天传来的那个传闻时，她的良知就已愧疚的无以复加……现在又听得明月这么说，登时心下的那个决定更加坚定了些。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够赎她这么些年来所犯的罪过吧！ “小姐，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原谅我？” 沉默半晌后，弘袖忽而抬起头对着明月安静的如此一句。 明月心下一惊，细细的审视了一会儿弘袖后，摇摇头转过身……同样的背叛，她无力再去承受第二次！ “死？你舍得吗？你做这么多，不就是你背后那个人许了好处给你……如今你好不容易达到了目的，不是该回去好好的欢庆一番？念在你我主仆一场的份上，我不愿与你为难……你走，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第一次，明月是如此的厌恶自己……竟然能够对着曾经自己最贴心的人，说出这般恶毒的话语来。 她不禁很佩服有些人，是怎么下定决心去做那些泯灭人性的坏事！ “小姐，对不起！弘袖这就给你赔罪……但愿这样，可以奢求你的谅解！” 弘袖定定的说着，旋即伸手从身上取出一个药丸，盯着明月无情的背影满眼绝望的吞了下去。 背对着弘袖的明月，并未察觉到她的这个举动，只当她又是找别的托词让自己原谅，遂语气还是极其恶略的附上一句：“不管你怎么赔罪，我都不会再原谅你！” 弘袖身体一点一点伏在冰凉的地上，仰望着面前依旧不肯回头的明月缓缓说道：“小姐，你猜的大部分都是正确的，但是还有些是你不知道的……” 弘袖说到此停顿了下，感受到药效已经在体内缓缓的扩散开来：“身后人你是认识的，那就是你表面的父亲慕容丞相！我一直是慕容丞相派来监视你的人，但是昨夜给你下药是为了让你和三王爷尽早圆房，从而使得你稳坐三王妃这个位置！三年前，也是慕容丞相设了一场局，让你救下了在大雪天快被冻死的我，从而找了个理由把我留在你的身边……我不知道慕容丞相为什么要知道小姐你的全部行踪，但是我的身份就是慕容丞相的卧底，三年来一直都是！” 看着明月身躯明显僵硬了下，弘袖知道小姐这下肯定更是厌恶了她，毕竟三年来的一切都是一场演戏而已。 脸上浮上一抹苦涩的笑容，紧接着弘袖咬牙告知出以下之事：“成亲前一天，你会掉进湖里完全是由于二小姐，她嫉妒你顶替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以为只要你死了就可以达到目的！三王爷原本想要娶的人其实是二小姐，但是慕容丞相不希望他的亲生女儿和三王爷牵扯上什么关联，所以才找小姐你来代替出嫁！小姐，不知道为什么……你以前性格沉默懦弱，从来不会跟弘袖有过多的交谈的，但是自从湖里救上来……失忆……失忆以后……” 话语突然间说着说着中断了下去，正在聆听的明月虽然听着这些话语很是愤怒不堪，但是终究还是忍不住回过了头。 下一刻，在望见躺在地上浑身不对劲的弘袖时，整个身体倏然僵了一下。 “弘袖……你怎么了？弘袖，你别吓我……” 明月脚步凌乱的走上前去，弯下身把苍白着脸的弘袖搂进怀里。 在颤抖着手指擦去弘袖嘴角，那抹触目惊心的黑色血色之后……像是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似的，明月整个人呆愣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自从小姐，为了我……为了我打了二小姐时，我就不想再监视小姐了……咳咳……” 弘袖在明月怀中断断续续的说着，咳了一下之后黑色血丝更多的涌了出来，依稀间刺痛了明月的双眼。 都是她害的弘袖，都是她刚才的态度害了弘袖！ 如果她刚才没有狠下心肠说那些狠毒的话语，弘袖根本不会变成这个模样……可是她真的没有想过，弘袖会是如此的决绝，竟然让她酿成了这等此生都不会忘记的大错！ “弘袖，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傻……” 明月瞬间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双手更加用力的紧紧抱着弘袖颤抖着的身体。 “小姐，我真的……真的不想背叛你……” 弘袖抚着疼痛的胸口说着，药性侵入全身让她难受的无以复加。 “弘袖别说了，别说了……小姐带你去看大夫，你坚持一下，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明月茫茫无措的说着，用力的就要扶起弘袖的身子，却见弘袖苦涩的摇摇头。 “没用的……小姐……没用的……” 弘袖颤抖着握上明月的双手，旋即流着血的嘴角绽放出一抹笑容：“我服用的毒药是慕容丞相所给的，这个世上根本无药可医！与其日后回到慕容丞相那里生不如死，不如现在这样幸福的死在小姐怀里！小姐你知道吗？这个毒药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醉别离！听说服用这种毒药死去的人，来世一定……一定不会再与所爱的人分离，不分离多好……咳咳……” 说着说着，弘袖又一次的吐出一大滩血……溅在明月白色的衣衫上，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弘袖，别说了……你别说了……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明月泪水不停的肆意流淌着，整个人终是褪下坚强泣不成声。 “不，我一定要说……小姐，你听我把话……把话说完……” 弘袖用尽残剩的力气紧紧抓着明月的手掌，血丝一点一点的往外流淌。 “你说……你说……小姐听着……” 明月望着弘袖脸上渐渐多了一抹红润之色，死死咬着嘴唇才忍住不再哭出声来，因为她知道那其实代表着回光返照，一旦过后弘袖就会永远的离她而去。 “小姐，你的倾城相貌我并没有告诉慕容丞相一丝一毫……你以后获得自由后，可以恢复原本容貌，没有人可以再认出来你，找个爱你的人好好生活！还有小姐，切忌以后莫要……莫要与皇宫任何人扯上联系，皇宫过不多久就会发生一件关于政变的大事，你要躲得远远的，不要再卷入到是非之中……” 弘袖平和的说着，在望见明月身上不断流下的泪水时，笑着伸手轻轻的为明月擦去：“小姐，别哭……弘袖以前跟着慕容丞相做了好多的错事，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其实是罪有应得的……可是小姐对弘袖所说的每一句话，弘袖都会牢牢的铭记于心，下一世一定……一定投胎做个不输男儿的女子……” “弘袖……弘袖……弘袖……” 明月此刻除了叫弘袖的名字以外，再不知该如何来回答她。 “小姐，弘袖能求你……求你一件事吗？” 弘袖脸上的红润渐渐消失，转变为一片青白之色，整个人一副随时都要离去的模样。 “不说一件，一百件也可以……弘袖你说……小姐一定会为你做到……” 明月喃喃的答应着，脸上的妆容已然花了一大片。 “弘袖所求之事，写在……写在我经常叠的那个黑色包裹里，小姐看到过……是知道的……” 弘袖语气渐渐弱了下来，握着明月的双手也渐渐使不上力气。 “弘袖不要……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明月用力的抱起弘袖的身体，终是忍不住的大声哭了起来。 她真的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要把弘袖逼到这个境地！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她，她根本不该来这个不属于她的朝代！ “小姐，原谅弘袖……是弘袖不好，害小姐受了这么多苦……小姐，可以原谅弘袖吗？” 弘袖用尽残留的力气弱弱说着，但是仍然固执的执守着这唯一的一个念想。 “弘袖，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你该提早告诉小姐的……我在这里只有你了弘袖，是我害得你……” 明月语不成句的胡乱说着，但是最终阻止不了弘袖逐渐失去精力的身体。 上天，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对待她？ 无论有什么苦难，全让她一个人来承担好了！ 凶手就是我 “小姐，弘袖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了……不能和小姐去……去过那安静平和的生活……小姐，要好好保护自己，别再……别再让别人来伤害你……” 弘袖一句一停的说着，几乎没说一句都要流出大量的黑色血丝……到了最后，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快要消失殆尽。 “弘袖，是小姐的错……不要走……你说过永远和小姐在一起……怎么可以骗我……” 明月低喃着这句话语，却是无力的眼睁睁看着弘袖慢慢的快要闭上双眼。 “对不起小姐，就让弘袖再骗你一次……小姐，给弘袖唱首歌吧……弘袖从来没有听过小姐唱歌呢……” 弘袖仿佛像个很疲惫的孩子般，紧紧的靠在明月的身上，只留下一道极小的眼缝，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醒之意。 泪眼朦胧间，明月定定望着弘袖怀着期待的目光……努力的克制住哭泣着的眼泪，终究缓缓的启动双唇：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明月》这首歌曲最后一句唱出时，明月早已哀伤的发不出什么声音来……脸上满是泪水和鼻涕相互交替纵横着，心下亦被疼痛所狠狠的覆盖。 “小姐唱歌……真……好……听……” 弘袖口中说出这么最后一句话语后，终于缓缓的闭上双眼……与此同时，手也从明月的掌心里无力滑落下来。 死寂的房间内，弘袖垂下的手掌与地面碰撞发出如此的声音来，一如明月的心在悔恨中破碎。 语气悲凉的音调划过漫长无比的黑夜，只是逝去的人终究是再也不会醒过来。 整整一夜未眠，明月就这样不停流着泪抱着弘袖的尸体坐到了天明。 “弘袖，你看天亮了……” 明月口中喃喃的一句，低下头望着怀中早已没有温度的身躯……半晌后，终是伸出手拨开弘袖额前散乱的发丝，泪水禁不住又一次的肆意流过脸颊。 “剑婢你……啊……” 一个侍妾气势冲冲的从外直接推门而入，正准备给明月派苦活的嚣张话语还未说出……在看到屋内是这个吓人诡异的情形时，整个人大声尖叫着的转身跑了出去，隐隐似是去汇报给府中其他人。 然由始至终，明月都只是一个姿势紧紧的抱着弘袖，仿佛对于外界之事丝毫不闻不问般，哪怕身子早已僵硬亦还是同样的察觉不到。 不多一会儿，房门口就已经聚满了形形色色的王府之人。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好像是剑婢王妃的贴身丫环弘袖死去了……” “会是谁那么狠毒，竟然连一个区区的下人也不肯放过……” 各种猜想从众人口中源源不断的传出，更多的是把不堪的目光转向坐在那里的明月身上。 “一大清早的，都聚集在这里干什么？” 当皇甫御听闻出事拥着赵媚儿来到时，望着面前异常拥挤的人群皱眉一句……因着赵媚儿怀孕的缘故，一路上小心走着，故他们是最后到达。 众人见着皇甫御的到来，立刻不敢再言语的向着两边缓缓倒退，快速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来。 “王爷，这……” 在刚刚走进屋内后，一眼便望见弘袖尸体的赵媚儿脸色一白朝着皇甫御的身边紧紧靠拢着，颤抖着的身躯昭示着她的恐惧害怕之意。 皇甫御心下亦是不经意的一惊，无声安抚了一番赵媚儿后快速抬步来到明月的身前……望着地上弘袖面呈黑色的脸庞，心里已然有了个大概猜测。 “这是谁下的毒手？为什么没人来通知本王？” 在触及到明月苍白呆愣的脸庞时，皇甫御嘴角一抿心情复杂的开口问一句。 明月还是保持着原有的神色不答，双眼根本没有望向皇甫御，只是一直定定望着怀里的弘袖……白色衣衫上几处血红的黑丝已然干涸成一片，整个人明显一副脆弱不堪的模样。 “剑人，本王在问你话！” 看到这个情况，皇甫御心下当即一沉的伸手就要抓住明月的手腕，然却因着她滚烫的温度而不得已停下……下一刻眼神一凛，假装想要把弘袖的尸体从她怀中拉出。 “不要碰她！” 预期中的，明月终于开口尖声一叫……双手很是用力的抱紧了弘袖，仿佛真的害怕旁人会与她来争抢一样。 “弘袖别怕，小姐在这！你快醒醒，小姐这就带你走……” 极其爱惜的抚摸着弘袖冰冷至极的脸庞，明月神色茫然的喃喃说着，显然始终不肯接受弘袖已经死去的残酷现实。 此等情形，众侍妾在后面像是在看一场戏一样没有感触……至于那些与弘袖来往过的下人，则是心下泛起一阵阵可惜，暗暗猜测着谁会是最终的凶手，抓出来还无辜的弘袖一个公道！ 皇甫御眉宇间更是深深的皱起，渐渐心里闪过一抹为明月心疼的感觉。 “慕容明月，她已经死了！” 大声的呵斥一句，皇甫御上前想要用力掰开明月抓着弘袖尸体的双手，奈何一时竟然分不开来……心下更是一紧，这个女人根本不懂得爱护自己的身体，只是去了一个丫环而已，却是让她如此的过于执着！ “不……她没死！弘袖只是睡着了而已……睡着了而已……” 明月说着将整个脸贴在弘袖的头上，整个人显然处于一种游离的神态。 皇甫御看着她明显自欺欺人的态度，登时心里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感情……末了眼里闪过一抹坚定神色，手轻轻的放在明月的肩膀上，几乎是第一次用和善的态度附和一句：“你告诉本王，是谁杀了弘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是凶手！” 身后站着的赵媚儿心里一颤，看过太多感情之事的她，一眼就可以看出皇甫御此刻对明月有着深深的怜惜……也许他现在还没能察觉这份感情，但是心里已然有了属于明月的稳定位置。 不行……她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皇甫御本就已然有了个根深蒂固的慕容纤，如今如果再多出一个这样性格的慕容明月，那么对于她的宠爱肯定会愈来愈随着时间渐渐消失！ 凶手？ 触及到这个敏感的字眼，明月只觉得迷茫的脑海登时像突然被丢了一颗炸弹般……瞬间没有预兆的轰炸开来，使得她全身禁不住散开一种抑制不住的疼痛。 明月扬起头长长的悲鸣一声，饶是声带早已沙哑的喊不成声。 “慕容明月，你冷静下来！你告诉本王，谁是凶手？本王这次定会帮你！” 许是被明月满是悲凉的态度所感染，皇甫御不由得双手紧紧用力抓上明月的肩膀，想让明月能够尽快的从伤心中缓回神来。 上次她甘愿自己受罚也不让这个丫环受苦，可见她们之间的感情很是要好，可是再怎么好终究身份有别……看惯了她坚强的模样，此刻这副绝望的态度让他突然感到一丝惊慌，仿佛她会随时离开一样！ 不可否认，这种陌生的情愫让他感到了些许无措！ “凶手？哈哈……” 明月刚刚呢喃了一个字眼，转瞬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大声笑起来。 一夜的哭泣，几乎已然用尽了她的泪水……只是这般的笑着笑着，泪水仍旧滴滴答答的不停流淌。 “凶手就是我……” 忽而明月沙哑着声音说出一句，紧接着抬起接近绝望的眼神死死盯着皇甫御：“是我，是我害死了弘袖……” 此话一出，惊住在场所有人。 登时，众人的目光望向明月的身上，里面满是夹杂着怨言与愤恨，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味道……她怎么能够这么狠毒，连自己的丫环都下得了如此之手！ 现在哭这么痛又有什么用，弘袖是永远醒不过来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甫御捏着明月肩膀的力气加大了些许，但是明月却是未感觉到般的还是那副茫然模样。 “我不知道，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明月抬起红肿着的眼睛望向皇甫御，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感情。 “这么说，你确实是凶手！慕容明月，原来你也不过和慕容史一样，为达目的不择任何手段！不过本王真的不明白，弘袖一个丫环会坏你什么事，竟让你如此痛下毒手！” 皇甫御这般说着，语中带了一抹不明的痛惜意味。 “你以为我想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我如果知道我会逼得弘袖走上绝路，我怎么也不会说那番伤人的话语……” 明月终是忍不住的大喊出声，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喷涌而发。 皇甫御听后脸上反而染了一抹厌恶神色，心下只觉得满是失望……在望见明月脸上的泪水时，伸手轻轻的蘸下一滴：“慕容明月，你也会痛吗？早知如此，又何必那般做！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泪水，真的让人觉得很虚伪！” 话末，双手从明月的身上渐渐滑落。 “是了，你该这么认为的……我是刽子手，我害死了我最贴心之人……” 明月死死的抱着头哭泣着，只觉得蚀骨的疼痛将她整个人淹没。 气氛一时沉默半晌，没有一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口。 皇甫御明明知道自己此刻该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可是心里却闪现出一丝莫名的眷恋……望着明月此刻这副痛苦不堪的模样，竟然还产生了一丝心疼的情绪！ 这个狠毒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施舍同情！ “王爷，别动这么大的气！怪只怪弘袖这丫环命薄！看着王妃姐姐现在这个模样，想来心里也是极不好受的……” 赵媚儿抚着肚子柔柔走上前来劝说一句，带了一丝为明月脱罪的味道。 “你滚开，你不配在弘袖面前！” 皇甫御刚刚轻唤赵媚儿一声，明月忽而抬起死寂的双眼瞪着赵媚儿冷声吐出一句。 “剑人，你敢辱骂媚儿？” 脸色一冷，视线再度转向明月的身上，皇甫御心下一股无名火顷刻间燃烧起来。 “有何不敢？她就是不配出现在弘袖面前……” 话音还未落下，明月的脸上猛然被狠狠甩了一巴掌……登时僵硬的身子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弘袖的尸体也从怀里差点跌落出去。 “弘袖……弘袖……” 几乎慌乱的从地上坚持着坐起来，明月小心翼翼的把弘袖重新抱进怀里，心下满是心酸。 “剑人，你更没有资格这样来说媚儿！” 皇甫御看着自己打下去的手掌，对比此刻明月的悲惨情形，一向冷血的心里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哈哈，我没资格……我没资格……” 明月嘴角流下一抹血丝，整个人却是再度狂笑不已。 她恨赵媚儿，她恨皇甫御，她恨慕容史……甚至，她恨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太无能，保护不了弘袖不受欺负与控制，如今怎会落的这样一个结局？ 难道真像皇甫御在青楼时所说的那样，一辈子呆在这个瑜王府中孤独致死吗？ 不，绝不可能！ 她是明月，她来自千年后的二十一世纪……在这个封建暴王面前，她不允许自己输的这么彻底！ “皇甫御！” 明月从散乱的发丝下冷冷望向面前的这个男人，直呼出名讳的大胆让在场之人均是微微一怔。 皇甫御则是一把掐住明月的脖颈，然终究没有狠心加大力量。 “皇甫御，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谁也控制不了我了……有本事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明月没有一丝希望的眼眸锁定在皇甫御身上，整个人隐隐中透露出一抹悲凉。 冥冥之中，到底为什么要指引她来到这里？偏偏在这个陌生朝代，她还是一直处于受苦阶段……难道她前生真的造了太多的孽，所以如今连累唯一的贴心丫环也最终离她而去！ 对视半晌后，皇甫御终是抿着嘴角一把放开明月残破的身子。 “本王不仅不会杀你，本王还会要你永远这样痛苦不堪的活下去……慕容明月，本王想你现在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吧？你最好给本王好好的活着，不然本王有的是方法逼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皇甫御冷冷一笑的说着，双眼中满是对明月的嘲讽不屑之意。 “你还能有什么方法？如果你指的是慕容府的话，那么你绝对打错算盘了！就算你现在杀了慕容府所有的人，我明月依旧不会求你一丝一毫！” 明月同样的冷冷相对，此刻已然是破釜成舟的打算。 “是吗？” 皇甫御怒极反笑，视线不经意望了眼弘袖的尸体，继而又转回到明月的身上：“如果你敢死，本王不能保证，这个丫环的尸体会不会被扔到山上去喂野狼……或者，这个丫环还有什么家人，本王可以将她们一一凌迟处死！如果还不够残忍，那么不如你给本王出个办法？” 话末看着明月苍白着脸、以及极度愤怒的眼神，皇甫御没有任何情绪的又附上一句：“所以慕容明月，你的生死掌握在本王手里！你想死？本王偏偏不如你所愿！” 明月无言以对，望着面前众多之人的眼光，一时间只觉得整个人太累太累……她的确没有考虑过那么多，如今听着皇甫御的威胁话语，这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隐隐想起，弘袖临死前说过求她一件事，不管如何……她一定要为之办到！ 所以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她的的确确此刻还不能死！ “皇甫御，你够狠！你赢了，如你所愿……我现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你永远不懂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半晌后，明月抬起脸朝着皇甫御凄凄一笑。 “本王只要你的人活着就好，至于你的心……死不死与本王又有何干系？” 皇甫御面无表情的说完退后几步，最后到达赵媚儿的身边。 “王爷，王妃姐姐也是刚刚痛失丫环心情不好，您别动怒了……” 赵媚儿靠近皇甫御抚了抚他的胸膛，体贴的如此安慰一句……然在众人望不见的地方，却是眼神转变阴冷的望着明月，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媚儿，本王等下还要进宫一趟……这个丫环的后事，就交由你来安排吧！” 皇甫御又望了眼地上的明月后，低头对着身旁的赵媚儿交代一句，脸上闪现出些许疲惫之色。 “王爷放心，妾身一定会妥善处理。” 赵媚儿柔柔一笑，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她曾经是出身青楼的名妓。 皇甫御点点头，思考了一下后，终是抬起脚步大步离开了去。 赵媚儿目送着皇甫御愈来愈消失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消散开来……末了望着众人还在观望的目光，嘴角一扬的开口安抚：“大家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我提醒一句……这件事最好不要外传，否则王爷的脾气我可不敢担保会有什么下场！” 话末，众人之间互相的望望，终是听话的渐渐散了下去。 最后除却明月，整个屋内只剩下赵媚儿与她的贴身丫环小兰。 在赵媚儿的授意下，小兰走到门边紧紧关上了房门，继而站在门边把着风没有过来。 赵媚儿则是一步一步的走向明月，末了望了眼明月怀中弘袖的尸体轻笑一声：“姐姐节哀顺变，人死了……可是不能复生的！” “收起你那一副伪善的嘴脸，皇甫御现在不在你装给谁看！” 明月冷眼相对一句，显然鱼死网破的她根本不再吃赵媚儿的这一套。 “姐姐怎么这么说，我只是奉王爷之命来处理这个丫环的后事而已！” 赵媚儿慵懒的说了一句，满意的看着明月身躯明显一僵……眼底里一抹狠毒闪过，她就不信这个剑人的态度一会儿还能够如此的倔强！ 今天，她一定要让这个剑人给她跪下求饶！ 今天，她一定要这个剑人给她跪下求饶！ “有话就赶快挑明说，不用再遮遮掩掩。” 明月下意识的拥紧弘袖身躯，心下忽而产生一股不详的预感深深向着她袭来……但是不论再发生什么，她都不允许任何事物再来打扰到弘袖的安息！ “姐姐别担心，妹妹其实也没想怎么样！只不过你一天在这个王妃的位置上，我就一天不得安心……再者说，你是慕容纤的妹妹，难保你不会把我与她面貌相似之事告诉于她！到时，她如果开口让王爷休了我，我岂不是悲惨至极？” 赵媚儿说着慢慢的弯下身子，却在触及到弘袖冰冷的脸庞时赶忙站起身向后退几步，唯恐会染上什么晦气似的。 “你明知道我现在的地位，连府内最低剑的丫环都不如！至于以前在慕容府，我更是一个无人问津之人！赵媚儿，你到底在执着什么？难道你非要我死，你才能安心不成？” 弘袖此刻已经占据了明月的整个心房，偏偏赵媚儿非要在这个时候来插手一事……明月顿时只感到身心皆是疲惫至极，对于赵媚儿这般的纠缠不休实在是无比的烦闷。 “慕容明月，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你没有看出，王爷对你动了心吗？” 一提起关于皇甫御的话题，赵媚儿猛然变了原本伪善的脸色……一张娇媚的脸色扭曲着，透露出一抹阴沉之色，看起来显得狰狞无比。 皇甫御对她动心？ 明月只觉得这是她听过最好的笑话，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看看古代女人脑子里整天都装的什么愚蠢想法。 但是在这个状况上，又根本无从去顾及这句话的具体涵义……此刻已经渐渐缓过神来的明月，什么也不愿去想，只知道唯一要做的就是给怀中的弘袖好好入土为安。 行车裂之刑 “赵媚儿……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最终冷冷的吐出一句，明月的脸上已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她累了，真的累了……妻妾之间的争斗，她真的不想再去参与了！ “王妃姐姐，妹妹真的没想怎样……” 赵媚儿抚着隆起的肚子缓缓的走到桌边坐下，随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悠闲品着……末了望着依旧不看向她的明月，继而口中看似无意般的狠毒附上一句：“我只不过想要你的这个丫环，死也……不得安息！” 话末，满意的见着明月快速抬起满是惊异的双眸。 “啧啧，姐姐你的这双眼可真美！只不过眼睛再美……脸上却终究是一副惨败容貌！” 赵媚儿放下手中的茶盏，不顾明月愤怒至极的目光继续一句……她就不信在说了刚才那句话语之后，这个剑人还能如之前那般的一直嘴硬下去？ “赵、媚、儿！” 明月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笑的一脸得意之人，口中一字一顿的咬出这三个字眼，右手腕上的银丝绽放出极其美丽的微弱光芒。 “王妃姐姐不用叫的这么大声，妹妹我还听的见！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剑婢而已，王妃姐姐神色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赵媚儿极其悠闲的把玩着手上的指甲，看到明月这个悲戚模样，心下产生了一阵阵无法言喻的报复快感。 慕容明月，你与慕容纤一样……根本没有任何资格跟我斗，因为最终的结局只会是一个……输！ “赵媚儿，你敢碰弘袖尸体一下，我就……” 明月语气冷冷的说着，在最后的关头住了口……视线最终落于右手腕上的银丝线上，眼里终是闪过一丝狠绝的寒冽光芒。 “怎么，姐姐难道还能杀了妹妹不成？” 赵媚儿语气嚣张的向前逼问一句，随之似是不经意的抬头望了眼站在门边，心下笃定了明月今天没有任何能够用来翻身的机会。 小兰是她经过千挑万选的丫环，文武这两方面可以说是样样精通……她难道还想像上次那样威胁她吗？简直是痴人说梦，一点可能也不会有！ “王爷既然让我亲手处理这个丫环的后事，那么我自然要随着自己的心思来了！让我想想，一个小小的剑婢而已……不如就扔于后山之上，让她暴尸于荒山野岭，永远都没有人去给她收尸……” “咻……” 赵媚儿口中狠毒的话语还未说完，却见地上的明月猛然朝着她快速伸出右手腕，伴随着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顷刻间，只见一道银色丝线从明月的手腕上飞出，在空中瞬间划出一个极美的银色弧度……待落定时，赵媚儿的脖颈上已然被缠绕上了一层银线。 见状，门边的小兰赶忙快速上前，朝着地上的明月就准备挥掌。 “大胆奴婢，造反了不成！” 明月出口大声的呵斥一句，手上则是控制着银线的力道。 手腕上的银线平时看似无用，实则是她苦练多年的一个招数，用于行窃时攀岩墙壁所用，甚至能够取了寻常人的性命……如果不是赵媚儿这般狠毒，她根本不会亮自己的这个底！ 小兰只得站在原地不敢乱动，唯恐明月会真的杀了赵媚儿。 赵媚儿登时只觉得脖颈间传来银色丝线一紧所导致的细微疼痛，整个人吓得半天不敢乱动……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剑人竟然还会这一门功夫！ 她明明调查过，除了慕容大小姐慕容晚习过武外……慕容纤和慕容明月受制于慕容史，多年来踏出过府外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么慕容明月怎么可能会武功！ “为什么……赵媚儿，你为什么要逼我？我只想让弘袖好好的入土为安而已，为什么你连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都要剥夺？弘袖已经死了，你竟然连一个死人都要打扰！” 明月愤恨的冷冷说着，恨不得手上用尽全力杀了赵媚儿。 可是望着赵媚儿已然隆起的腰身，又想到弘袖临终的遗言……明月终是下不了这个毒手，甚至连勇气也在渐渐的消失殆尽！ 一时间，她真的很恨自己这般无用！ 而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赵媚儿已然将明月的各种表情尽收眼底……心下一个隐隐的赌注，暗暗的生成开来。 “慕容明月，你可能是知道的吧？这个丫环家里还有许多家人，你杀了我没什么关系……但是如果我死了，你觉得王爷会放过这个丫环的家人吗？” 赵媚儿慢慢放松下来这般说着，心里渐渐有了个安心的底……这个丫环有没有家人，她其实根本不知道，但是她赌的是这个剑人肯定会因此而心软下来！ 真是一个又丑又傻的女人，不就是一个区区的奴婢而已吗？竟然为此与王爷为敌！ 最可恨的是，王爷竟然还对这个女人动了心！ “你是在威胁我？” 明月没有感情的说了一句，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银丝。 “威胁？我怎么敢？我知道王妃姐姐不怕死，只不过可怜了这个丫环的家人……或许王妃姐姐还不够了解王爷的嗜好吧？王爷杀人时最喜欢用车裂之刑，就是用绳子将犯人的头与四个手脚分别绑于五个马车上，然后拼命的鞭挞这五辆马车，向着不同的方向奔去，生生的将整个人撕裂开来……” “够了，别再说了……” 明月满是痛苦的出口打断着，与此同时掌控银丝的力气渐渐变弱，使得赵媚儿脖颈上的银丝跟着松了下来。 “最可惜的是：如果我死了，我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也会跟着死去，到时王爷如果太过愤怒的话……很可能会连王妃姐姐这个丫环的尸体也不放过，同样施以车裂之刑……” “赵媚儿，你到底怎样……怎样才肯让弘袖入土为安？” 明月努力忍住眼眶的酸涩泪水，终是手腕向后轻轻的一挥，银色丝线重新回归于手腕之上。 “慕容明月，比狠……你根本比不过我！” 赵媚儿低眼望着明月冷哼一句，旋即示意边上的小兰重新回到门边把风，整个人心下缓缓的舒了口气。 依照慕容明月的性格，她此时所能掌握的弱点就是这个已经死去的丫环……虽然过程有点惊险，不过最终赢的人照样还是她！看来也许该再去深究追查一下慕容明月的真实身份了，她手腕上的银丝刚才可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要想我厚葬这个丫环也可以，只是烦请王妃姐姐亲口求我一句……” 赵媚儿说着走回桌子边缓缓的坐下，心下此刻已然不再担心明月会对她实施任何不利的行为……只不过原本还想明月让跪下的这一要求，终是没敢再说出口。 “求你？” 明月口中呢喃着这个陌生的字眼，似是没有想到赵媚儿会提出这一个无理的要求。 “是，慕容明月！我要你求我，大声的求我！” 赵媚儿细细品了口茶水，脸上满是傲慢之色的坐在那里俯望着明月。 终是要失去自己的尊严吗？ 明月浑身无力的这般想着，末了望了眼怀中的弘袖尸身……考虑了半晌之后，最终闭上眼很是艰难的吐出一句：“赵媚儿，我求你厚葬弘袖…，……” “大声点，本妃听不到！” 赵媚儿神色不依的敷衍着，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用茶盖拨着并不烫的茶水。 “我求你，厚葬弘袖！” 明月用比之前整整大一倍的声音重复一句，只觉得一股愤怒与屈辱将她整个人深深包围，让她几乎喘不过起来……弘袖如果你还在，肯定会厌恶这样无能的小姐吧？ “王妃姐姐，您可真是客气！” 赵媚儿灿烂一笑的说着站起身子，伸手抚摸了下刚才银丝线缠绕的地方，只觉得还泛着一股凉意。 来到明月身前后赵媚儿略弯下身子，随之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加上一句：“慕容明月，真没想到……你也会有求我的这一天！” 话末，赵媚儿抬步缓缓的走到门边。 “小兰，去找块风水宝地，好好厚葬王妃姐姐的丫环！要是让我知道你哪里做的不好，惹的王妃姐姐生气，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赵媚儿佯装认真的朝着小兰交代一句，旋即朝着门外慵懒的走去。 小兰则是在赵媚儿走后，移动着脚步不疾不徐的到达明月身边……望着明月此刻的这副情形，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一句：“王妃，用不用奴婢帮你？” “走开……侧妃妹妹的人，本妃用不起！” 明月抬眼望着小兰冷冷一句，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靠近的光芒。 小兰蠕动了几下嘴唇，但最终却是没说什么的转身离去。 原地，明月就这样抱着弘袖又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 最后，轻轻的挽起白色衣袖，继而细细的擦拭着弘袖早已失去血色的青白脸庞，嘴里喃喃的念了一句：“弘袖，安心的上路吧！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到小姐所在的那个世界……中国！” 在找好墓地所在，妥善处理了弘袖的后事回到府中时，天色已然晚了下来。 明月经过一下午的查探才得知，弘袖的父母早已双亡，只留下一个名叫添香的双胞妹妹不知所踪。 浑浑噩噩的回到住处后，明月一次又一次的想起下午给弘袖换衣服时，弘袖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伤痕……这才隐隐的得知，弘袖生前是受了那么多难忍的苦难，可是她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一丝！ 她是弘袖的小姐，可是最终不仅不听她解释，还硬是把她逼上了绝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的没用？ 想到此，望着只剩下自己的冰冷房屋内，明月终是忍不住的再次痛哭出声……待整个人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忽而又想起弘袖临终前所交代的那个黑色包裹。 快速的站起身子，一刻也等不得的明月吹灭屋子里的蜡烛后，旋即打开房门迎着月色向弘袖生前所住的地方走去。 将近初春的夜里，依旧是刺骨的寒冷无比，冷风更是吹的人瑟瑟发抖。 明月不由紧紧的抱着双臂，一个人独自走在清冷的小道上。 许是弘袖无故死去的缘故，弘袖的房间空着一直不曾有人进去查看……就连住的与弘袖所相近的下人，亦是纷纷逃似的搬离这里远些。 人走如茶凉，人死如灯灭！ 明月脑中浮现出这几句话来，一时只觉得人生在世竟然这般的苍凉无比。 快速的加快步子到达门边，望着门里毫无光亮的黑漆漆一片，明月一时驻足半晌……脑海中不觉得闪现过一幕幕弘袖关心自己的话语与行为，登时隐隐间半分动弹不得。 然渐渐的，却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如果刚才是感伤不想动的话，那么此刻她的身体却是的的确确的半分动弹不得……就好像上次那个黑衣人闯进房里，被点了穴的那种感觉一样！ “谁？如果再不出现，我就叫人了！” 明月这般的话语刚刚落，顿时只觉得喉咙间一麻，下一刻竟是连话也说不出一字。 朦朦胧胧间，一个黑影朝着她的身后走进，影子在地上皎洁月光的映照下闪现出来。 “三小姐，得罪了！” 黑影开口低低的说着，旋即快速走到明月的身前。 还未待看到他的确切装扮，明月只觉得身子被人猛然扛了起来放在肩膀上，紧接着看着离弘袖所住的房间越来越远，直至渐渐消失不见。 三小姐？ 依稀间，明月脑海中回荡着这三个字眼……渐渐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原本不安焦躁的心慢慢的安定下来。 也好，有些事情是该时候面对了！ 原本明月以为会径直到达府外，谁知只是很短暂的功夫，黑衣人便扛着她在到达一处假山后停了下来。 “大人，三小姐带到。” 将明月放置在地上之后，黑影朝着漆黑的前方毕恭毕敬这么一句。 下一刻，一道的脚步声不疾不徐的稳重响起，渐渐的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在看清楚来人的那一刻，明月的眼神倏然一凛……心下登时夹杂着无数的愤怒与指控，可惜却是被人限制着什么也不能表达出来。 是他，就是他……这一次，她猜的果然没错！ 这一切事情的起源，哪怕包括弘袖的死，皆都是与眼前这个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就是慕容史！ 接收到明月眼底里的那股愤怒，慕容史仿佛并不在意般，只是朝着抗明月来的那个黑衣人一示意。 下一刻，黑衣人快速上前到达明月的身侧，抬手就解开了明月身上的穴道。 “慕容丞相，您来这里做什么？” 刚刚恢复自由的明月，向着后面退了几步后冷然抬眼问道。 从弘袖所告知的那些事里面来看，慕容史并不是什么好人，最起码对于她而言绝对不是……再者说，他用这种方式“请”她过来，摆明了就是要为难她，所以小心点是绝对没错的！ “慕容丞相？” 慕容史口中呢喃着这个字眼，眼里缓缓的流淌出一抹慈爱的光芒，遂朝着明月的身前走近些许：“短短时间不见，怎么这么没礼貌？月儿，我可是你的父亲！” 明月依旧是一副防备的态度，望着慕容史的靠近心下一颤：“您别过来，不然我就喊人了！堂堂丞相，三更半夜擅自闯入王府，这个名声传出去恐怕不好吧？” 此话一出，果然慕容史脚下的步伐停了下来，就连脸上的慈爱也一点一点的归于不见。 “胆子变大了，敢与我明着做对了吗？” 冷冷的一拂衣袖，慕容史阴沉着一张脸……望向明月的眼神，似是要把她整个人看个彻底般。 “别再做戏了，弘袖临终前什么事都告诉我了！慕容丞相，您不必现在来扮演慈父这个角色……您监视了我这么多年，只是不知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明月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抓起，才能勉强克制着心底下的那股冲动……如果不是他让弘袖给她下药，她也不会猜出弘袖的身份，从而最终逼死了弘袖！ “别提那个剑婢，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过我想要得到什么，你可是比所有的人都要清楚！说……她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慕容史说着又是向前一步，态度里充满了灼灼逼人的味道。 “她……哪个她？” 明月禁不住的疑问出声，不明白慕容史话语里所指是何人。 “你娘……南宫雪！” 慕容史说着停顿了下，眼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仿佛想到了哪个所爱之人般，就连脸上原本僵硬的线条亦跟着逐渐缓和了些。 慕容明月的娘亲？ 短短的几个字眼，却让明月心里一时荡起千层波浪……慕容明月不是慕容史从路边所捡来的弃女吗？那么此刻慕容史所言的这句到底隐藏着何等寓意！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只是可惜她没有继承慕容明月的记忆，因此对慕容史与慕容明月之间的有些事情不明所以！ “慕容丞相，我失忆了……所以你的问题，我无从回答！” 思来想去之后，明月只得这般的无奈回答一句。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说吗？” 慕容史的脸色越来越变得难看起来，投在明月身上的目光渐渐难懂起来。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雪儿，难道你真的已经不在这里？ 你好狠，真是好狠的心！ 他捡这个孩子回来，却是不肯关心这个孩子半分，任由下人欺负着她，甚至最后拿她用来做替嫁的棋子……然由始至终，你却不肯出现过一次！ “慕容丞相，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月边说着边移动着脚步，渐渐到达假山出口旁的一个小道入口处……趁着慕容史失神回忆的时刻，口中快速的附上最后一句：“慕容丞相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歇息了！” 话末，明月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小道上奔跑而去。 然才刚刚跑了几步，整个人就已被黑衣人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唔唔……” 下一刻，还未等到明月开口说话，嘴里忽然被人强行掰开……紧接着硬是塞进一颗药丸，下颌亦跟着被人强行抬高，药丸瞬间止不住咽了下去。 “咳咳……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明月咳嗽着，却是半天咳不出什么来……出了喉咙处有些微苦之外，整个药丸显然已经到了肚子里。 “这是醉别离，是背叛我之人必得的下场！不过我在这药里加了一些特别的东西，所以不会立马使人毙命……每月十五日的月圆之夜，你都会遭受一整晚的噬心之痛！而且每过三个月，你必须服用一次解药，否则就会经脉尽断、气血身亡！” 慕容史站在原地无谓的解说着，仿佛这般的残忍与他毫无关系似的。 “慕容史，你怎么可以对我下毒？” 明月不可置信的抬起眼，带着指控的话语脱口而出。 “大人，该走了。” 黑衣人从明月身旁返回到慕容史那里，随之恭敬的提醒一句。 慕容史神色敛了敛，不顾明月愤怒至极的目光，自顾自的附上一句：“你只是枚棋子罢了，不要妄想颠覆整个棋局！你的命握在你的手里，只要你好好的坐稳三王妃之位，得了三王爷的宠，解药到时自然会定期给你送来！不然你的下场，就会和那个剑婢一样！” 缓缓的说完这句话语后，慕容史转身向着之前的假山深处走去……黑衣人由始至终跟在他的后面，渐渐两人失去了踪迹。 明月抚着胸口在原地驻足半晌，只觉得脑海中乱糟糟的一片。 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使得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承受。 中毒了吗？ 曾经小说中的血情节，在此刻却让她真真确确的亲手感触，并且还是由名义上的亲人下的手……这种感觉，真是让她刻骨铭心，让她这一辈子都难以忘却！ 想到此，明月满是无力的转过身子。 “剑人，这么晚你在这里做什么？” 下一刻，面前一道凌厉的声音响起。 身子微微一颤，明月几乎不用抬头就可以确认来人是皇甫御……心下不由苦笑一声，这是一早就已安排好的吗？刚走了一个给她下毒的父亲大人，又来一个恨她入骨的王爷相公！ 是奴还是主 罢了罢了，惹不起……当她真的一时还躲不起吗？ “妾身心情不好，出来散散心。” 明月不咸不淡的回答一句，脸上看不出一丝什么别的神色。 “散心？亲手害死自己的丫环，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本王看你是良心受到谴责，夜晚难以入眠所致吧？” 皇甫御故意这般的说着，看着明月身躯明显一僵。 在午时从宫中出来之后，他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慕容明月真的是凶手，那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承认？况且，她那副悲痛至极的神色，寻常人根本是做不出来的！ 经过下午的调查才隐隐得知，那个丫环是慕容史的手下之人，被派在慕容明月身旁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至于莫名死去，应该是由于什么任务没有完成而自杀！ 只是他唯一不明白的是，如果真的如调查结果所说的那样……慕容明月应该不是慕容史所派来的奸细，更像是慕容史手中一颗不听话的棋子，所以才会派人跟在她的身边！ 那么这么多日，他岂不是误会了她的身份？ “王爷说的极是，妾身确实是心有不安，这才出来透透气。” 明月弯腰福了一礼的说着，清澈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想不到，你竟然会因此而害怕……剑人，本王倒是高估你了！” 皇甫御似是带着耻笑般的嘲讽一句，负手而立站在明月身前俯视着她。 静谧的夜晚，寒风一阵阵的吹拂而过。 望着明月迎风不经意颤抖着的身躯，皇甫御心里瞬间浮上一抹说不清楚的情愫，甚至想要把她拥进怀里来呵护……这种感觉仿佛就像在内心最深处忽然间发出了一颗小芽，本以为可以就此忽视，谁知它却是越长越大，直至快要占据整个心房。 “剑人，你……” “妾身有大罪。” 皇甫御打算指责的话语还未说出，面前的明月忽而出口打断，紧接着说出这般四个字眼来……与此同时头深深的垂下，一副卑微至极的模样。 “王爷，妾身今天想通了许多事，悔过以前对王爷造成了那么多的不敬……希望王爷在这里能够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妾身以前所犯的过错！” 彬彬有礼的一番话语从明月口中说出，一度让面前的皇甫御以为出现了错觉。 “慕容明月，你……” 接下来的话语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出，因为看到明月忽而这个谦恭的模样，皇甫御反而多了一抹不适应……她不是一直很反叛自己的吗？如今怎么会突然转变成这般恭敬的态度！ “求王爷原谅妾身。” 还未等皇甫御想好如何作答时，明月紧紧的又跟着重复了一句。 皇甫御不由深深的望了明月一眼，似是想要把她整个人看个通透般……末了，一个试探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使得心下多出了个底来。 慕容明月，就让本王来看看你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要让本王原谅你也可以，只要你能够跪下来向本王认个错就好！” 话刚刚说完，皇甫御就讶异看着明月根本不带考虑的就要往冰凉的地上跪下。 “够了！” 一股无名火在内心燃烧起来，在明月双膝就要落地的那一瞬间，皇甫御伸出手把明月整个身子快速的向上拉了起来，脸上原本的试探之色转为深沉不已。 “慕容明月，你不必这样！人已死，节哀顺变……不管这件事到底与你有何关系，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沉思了半晌后，皇甫御终是有些艰难的吐出这句话语，只当她还是没有从贴身丫环的突然离世中走出来。 但是此话刚刚落下，皇甫御不由得感到很是讶异……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对慕容明月有这般的迁就态度！ 难道是因为看惯了她的反抗，所以才会对于她突然柔顺下来的这个模样感到不习惯，继而才这样的来安慰她吗？ “多谢王爷的关心，妾身已经没事了。” 明月继续的福了一礼，月光洒落下来照耀在她的丑颜上，为之增添了一抹难以说清楚的气息。 皇甫御忽而心下变得不大耐烦起来，随之一把紧紧的抓起明月的手腕，声音也变得极度冷冽起来：“慕容明月，你现在到底想怎么样？” 明月感到吃痛的皱起眉，旋即带着些许胆怯的双眼小心翼翼的望向皇甫御：“王爷，你抓痛妾身了！妾身没想怎么样，只是真的想通了……妾身嫁给了王爷，就是王爷的人！与其和王爷作对，惹得王爷生气，倒不如专心的侍候王爷……” “住口！慕容明月，这根本……不是你该说的话语！” 越听越觉得心烦意乱的皇甫御终是出口打断，却是不知自己究竟烦从何来。 “王爷认为，妾身该说何话语？” 明月并不为所动的反问一句，被皇甫御紧紧握着的手腕处一直隐隐作痛，但是始终没有挣扎过一丝。 “你……好！既然你这么听话，是不是本王做任何事都由着本王？” 皇甫御双眼紧紧的盯着明月，视线慢慢向下移动审视着这副曼妙的身躯，紧接着口中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是。” 几乎不曾犹豫的，明月口中当即毫不犹豫的答出一个字来。 皇甫御神色一怔，牢牢的望着面前这张丑颜……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竟觉得它生出了一种一样的美丽。 “慕容明月，这是你说的。” 仿佛怕明月会后悔似的，皇甫御附带上如此一句。 下一刻不待明月回答，心下已然忍不住的支配着行动用力把明月拉进怀中，旋即朝着明月唇边慢慢靠近。 “弃妾身这个残花败柳的身子，只要王爷不嫌弃就好。” 明月口中淡淡的语出一句，眼底处划过一丝未曾察觉的冰冷之意。 残花败柳？ 这个字眼在皇甫御的脑海中重复着轰炸开来，距离在明月唇边一公分的地方生生停住……片刻的思考过后，皇甫御终是用力一把放开怀中的明月。 看着她脚步凌乱的向后倒退几步，满是狼狈的站稳了身子，眼底荡起一层层名为痛惜的波澜。 是了，这个女人在青楼已然失身！ 这和媚儿不一样，她是在成为三王妃之后，耐不住寂寞跑去青楼找男人……虽然这早已成为众人周知的耻辱，但却亦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可是他现在在做什么……要吻她吗？这个剑人，果然用欲拒还迎之计把他迷惑的不浅！ 就算她不是慕容史派来的奸细又如何，她最终还是慕容史的女儿，并且还顶替了原本属于纤儿的位置，李代桃僵成为了他的王妃不是吗？ “剑人，本王真是差点被你迷惑！” 一转眼，皇甫御脸上之前的那些许柔情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以往的一副冰冷脸庞。 明月则是赶忙慌乱的低下头去，一副做错事的惊慌失措模样。 “残花败柳？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剑，本王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你，你就等着在府中孤独至死吧！” 话末，皇甫御一挥袖的不再望向明月一眼，转身朝着后面的小道上大步走去。 身后，明月迎着月色抬起清澈的双眼，里面哪还有一丝刚才的卑微懦弱。 望着皇甫御渐渐消失的背影，明月的嘴角一抿……想起之前赵媚儿所提醒的话语，加上刚才皇甫御那种表现，一个结论在心中隐隐生成。 皇甫御，竟然真的对她动了心！ 男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心理……总觉得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就连她这般的模样竟也被他放在心上！ 赵媚儿一次次的为了皇甫御与她为难，明明上次已经告诫过她了，她却在今天说出那般的恶毒话语中伤，那么她亦不会永远这样的受欺负下去！ 慕容史，这一切事情的起源与他脱不开干系。 也许她确实斗不过他，可是慕容纤同样的爱着皇甫御，她亦是为了慕容纤替嫁给皇甫御，那么慕容史肯定是极其疼爱慕容纤的……如果到最后皇甫御负了慕容纤，那该是多么的一场好戏！ “弘袖，小姐答应过你，会好好的保护自己！可是你看，所有的人都不要我好过呢！既然这样，那么终有一天：我会让欺侮过我们的人，一步一步的付出惨重代价！” 抬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那抹皎洁月光，明月口中喃喃的起誓一句。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会没有……” 清晨天刚微微亮，明月就已来到弘袖的房间内……在找到那个被遗落在角落里的黑色包裹后，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弘袖临终前所交待的那封信件。 半晌后，确定信件并没有在房里的明月不再找寻，随之紧紧的抓着黑色包裹无力的走出房门。 “呦？这不是王妃姐姐吗？” 在刚刚关上房门抬步的那瞬间，前方一道讥讽的声音就此响起。 明月一听就可以辨别这是府内侍妾的嚣张声音，眼里一道隐忍的光芒闪过……片刻的思考微愣过后，微微的低下头变得沉默不语起来。 那名侍妾看到明月一改往常的怯懦模样，心下登时得意起来……余光瞟到身旁丫环手里所端的那盆脏衣服，嘴角扬起一抹寻事的笑容。 从丫环手中接过那满是脏衣服的盆子，侍妾抬脚一步步的走近明月，旋即用略显苦恼的语气开口一句：“王妃姐姐，妹妹的丫环洗衣服老是洗不干净……看着王妃姐姐此刻无事，不如帮妹妹把这些衣服洗了吧？” 话末，伸手就把盆里的脏衣服向下降低，直至到达与明月视线相对应的位置。 “您这是哪里的话！这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只消一刻，明月便小心翼翼的轻声一答，伸出手就要把那盆脏衣服从侍妾手上接过。 然下一刻，盆子却落到地上，脏衣服瞬间散落了一整地。 “哎呀，王妃姐姐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侍妾故作大惊失色的叫了一声，却并不打算弯下身去捡拾那些脏衣服。 “是我不好，我这就把它捡起来……” 明月似是被吓了一跳，随之惊慌失措的赶忙俯下身子，用极其小心的态度捡着那些脏衣服。 “那就麻烦王妃姐姐了！妹妹现在正要去给王爷请安，就不帮王妃姐姐捡了……这些衣服就交给王妃姐姐，洗好以后我自会派丫环去取！还有王妃姐姐……死过人的屋子是不干净的，最好不要再随便乱进！” 侍妾神色傲慢的悠悠说完，随之朝着身后的丫环一示意，这才缓缓的迈着脚步向着前方离去。 原地，明月的身子因着这个侍妾的最后一句话语明显一僵……呆呆望着地上的脏衣服愣了一会儿后，这才继续把地上的脏衣服一件一件捡放回盆中。 紧接着整个人站起身来，不卑不吭的端着盆脏衣服朝着后院方向走去，隐隐似是真的听话去洗。 “王妃好像真的变了……” 在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小兰望着明月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口出一句。 “她这只是收敛起光芒而已，因为依她现在的地位根本掀不起什么大的波澜！” 赵媚儿鼻中不屑的冷哼一声，显然对于明月这种突然的转变态度感到很是不相信。 “可是她以前……” “够了！小兰，你可是本妃的丫环，怎么要帮着那个剑人说话？本妃告诉你：那个剑人骨子里根本没有认一丝输，也只有那些没脑子的侍妾才会被她轻易的蒙混过去！” 赵媚儿娇媚的脸上满是嘲讽之意，加快了心下原本想要赶明月出府的心思。 回想起昨夜朦朦胧胧间，皇甫御在睡梦中竟然呢喃出这个剑女人的名字……那股原本的不安就不断扩大扩大，就连对于慕容纤她也没有这般的感到紧张过。 是的，她真的怕慕容纤还未被迎娶进府，明月就已提前取代了皇甫御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所以，她一定要在这短时间内想出一个办法，让这个剑人再也翻不过身来……哪怕为此不择手段！ 王妃忽而转变成懦弱性格，这一传闻在瑜王府侍妾之间互传开来。 逼死自己的丫环，这等狠毒之人绝对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众侍妾这般想着，一时间每天都有侍妾刻意去找明月的麻烦……时间渐渐久了，就连丫环与下人对待明月的态度亦是渐渐差了下来，甚至闲着无事时口头上欺压于明月。 “哎呀王妃，让您去打一桶水怎么这么久……” “王妃，我让你洗的那几件脏衣服快点洗好……” “王妃，您还真是尊贵之躯，半天什么也做不好……” 后院内，丫环们停下做活聚集起来，不停的对着远处正在涮洗着衣料的明月指指点点。 末了，在望见明月身边的脏衣服快要涮洗完时，众丫环们之间互相的对望几眼……不多一时，一个丫环在其他丫环的授意下走上前去，在经过明月身旁的一瞬间，故意伸出脚朝着明月的脚踝用力一蹬。 下一刻，明月的身子一时站稳不住的向前扑去，登时身子落进下面的大水盆中……待艰难起来时，整个人全身已经湿透的狼狈不已。 虽然冬天即将过去，但是空中的那股寒冷根本没有一丝下降……瞬间，刺骨冷意瞬间袭过单薄的身子。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还未待明月开口说什么，身后忽而一道严厉的声音就此响起，其中似是夹杂着愤怒般。 明月下意识的抬起头，却见远处怀着身孕的赵媚儿慢慢朝这边走来。 “你们这是造反了吗？竟然敢对着王妃姐姐这般的无礼！” 赵媚儿走近刚才那个绊倒明月的丫环身边，眉宇间紧紧的皱着……末了望了眼身上水滴还未落尽的明月，眼底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弥散开来：“从今日起，你不必再在瑜王府内做事了……” 话毕，那个丫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时，旋即“扑通”一下子的跪在地上：“侧妃饶命，奴婢真的不是……不是有意的……” 剩余的丫环们闻此，脸上顿时满是惊讶之色，没有想到一向强势的侧妃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为王妃求情……登时互相心虚的望望，齐齐的低下头去不敢言语一句。 “你不该求我，你该求王妃姐姐……她要是肯原谅你，我就当做刚才什么也没看到……” 赵媚儿冷哼一声的说着，语中看似满是为明月解气的意思。 “王妃，刚才是奴婢不好……求王妃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仿佛是怕明月会因为刚才的事记仇般，丫环边乞求着边不停的朝地上响亮磕着头。 明月眼里没有一丝波澜，脸上的表情亦是淡淡的……望着正紧紧盯着她的赵媚儿，心下不觉叹了口气：“起来，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关你什么事……” “谢谢王妃……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丫环边慌忙的喃喃着边站起身子，随之快速的退向后面，以免会再出现什么难以预料的情况。 “好了好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去……不过给我牢牢的记住一句话：那就是奴婢终究是奴婢，永远别妄想欺侮到主子的头上……否则最终的结果，自己承担！” 赵媚儿圆场般的说了一句，望着众丫环们以最快的速度退了下去，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加深。 回过头望着狼狈不堪的明月，口中不由又附带上一句：“只是不知道，我与王妃姐姐之间……到底谁是奴，谁是主？” 话末，赵媚儿仔仔细细的审视着明月的脸色，似是唯恐漏掉任何一个重要的表情般。 然却见明月只是唯唯诺诺的一笑，就连眼睛里也明显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我听不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没关系，今日天气不错，王妃姐姐可否赏脸陪妹妹去前面游玩一下？” 赵媚儿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浮出一丝不解的含义，快得让明月根本无从察觉到。 明月心下不觉一凛，几乎想也不曾想的低下头出口就是一句：“我还有这些衣服没洗，我……” “姐姐难道连妹妹这个小小的要求，也要拒绝不成？” 赵媚儿在明月所找理由说完前打断，脸上还配合着露出了些许难过的神色。 “当然不是，只是这里还有许多脏衣服……” 话又是还未说完，却见赵媚儿已然上前一把紧紧握住她的手臂……登时原本还想说出口的托词，让接下来赵媚儿随即一语接替了下来。 “这些粗活交给下人们去做就好，王妃姐姐今天就陪妹妹去游玩散心……” 话刚落，明月只觉得手臂被赵媚儿紧紧的拽着往前走去……力道之大，让明月不觉有些怀疑她有没有身为一个孕妇该有的自知之明。 在这段日子内，她敛尽所有光芒、小心翼翼的过着生活……甚至于，承受着府内侍妾一次又一次的刁难与责罚，只因为她厌倦了这瑜王府内的世俗一切！ 如果可以，她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计划着逃离。 皇甫御这些天并未来找过她，照理说赵媚儿应该也是安静养胎才对……此时这个时候来找她，恐怕还有着一定的目的！ 更有甚至刚才替她解围，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毕竟，她可不会相信赵媚儿有这份闲好心！ 明月这般的来来回回思考着，渐渐被赵媚儿带到一个湖边上的白色石拱桥。 桥下，因温度低结着些许薄冰的湖面脆弱无比……在阳光的折射下，反衬出一道道美丽异常的光芒，闪耀的人眼花缭乱起来。 不知怎么，明月只觉得一种不好的预感向自己袭来，可是一时间又猜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脑海中不经意闪现出小说上所描写的狗血情节，如果按照上面的情节发展，接下来之后应该是她与赵媚儿之间，定有一个会落入湖中……但仅仅只是一瞬，明月便否决了自己的这个荒谬好笑想法。 赵媚儿没那么傻，许多丫环们都知道是她去拉自己来散心……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掉入湖中，她根本脱不了干系，从而破坏了她一直所尽力维持的得体形象。 如果是她掉入湖内，则又是另外一番不可能……她现在怀着数月的身孕，要是就此硬是掉入湖中，不仅孩子保不住，连性命都会有极大的危险。 再者说，在古代时母凭子贵……赵媚儿这般聪明的一个女人，绝对不至于为了陷害她而牺牲自己的孩子！ 孩子保不住 那么，她应该是无需担忧那么多的……只是为何心下的那股不安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呢？ “王妃姐姐，你这段日子转变了不少呢！” 赵媚儿望着明月一直皱眉思索的沉默模样，满是笑意的先行开口一句。 明月收敛起猜测，遂赔着笑容的轻声有理回答：“我只是想通了许多事，以前真是太不懂事……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望侧妃您多多包涵才是！” 对于明月的这种话语，赵媚儿先是鼻间冷哼一声，紧接着双手不顾寒冷的扶在冰凉的石桥上面：“以前王妃姐姐总是说妹妹我喜欢做戏，现在看来……和王妃姐姐相比，妹妹还真是有众多过之而不及的地方……” 明月一时并未做任何表态，只是看似慌张的低下头：“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饶是做惯了戏的赵媚儿，此刻看得明月这般的模样，也渐渐变得有些没有耐心起来……遂原本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不见，语气瞬间变得阴冷起来：“慕容明月，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就算演戏再好，也没有人会放在心上……” 终于忍不住了么？ 明月在心里叹息一声，一时又觉得自己一直高看了赵媚儿的手段……这才刚刚演了多久，她竟然就开始这般的沉不住气出声质问！ “赵媚儿，我现在才发现：你不过是个……可怜至极的女人罢了！” 在赵媚儿的面前，明月索性不再演戏的褪下伪装，转而恢复到以前的那种无畏性格来。 “我可怜？哪里可怜？难道比你还要可怜吗？” 赵媚儿看着恢复过来的明月，听得她这句话语一时只觉得一颤，但整个人却依旧高傲的这般回应一句。 “我可怜，不过只是表面的处境罢了！可是赵媚儿，你可是哪里都让人感到可怜！难道你不觉得，此刻的你很缺乏安全感吗？你那么爱皇甫御，他虽然表面看似很宠爱你……可是事实上呢？你只不过是慕容纤的一个小小替身而已，这是多么可笑……就因为你长了一张与慕容纤相似的脸庞！最悲哀的是，你永远也无法走进皇甫御的心里……在这一点上，你甚至比不得我，最起码皇甫御现在心里有着我的存在！你说，我这些话有没有说错呢？” 明月一边说着一边向前，看着赵媚儿脸色渐渐变白的朝后慢慢退着。 “怎么，说中你的痛处了？不好意思忘记了，你以前可是青楼的名妓，我这一些小小的话语……根本打击不到你，难道不是吗？” 还未待赵媚儿指责的愤怒话语说出口，明月眼里流露出一抹妖娆的笑意接着又是缓缓一句。 看着赵媚儿脸上闪过的一抹痛苦之色，明月就这样一直定定的望着她……仅仅这般话语都承受不了吗？比起她所受的那些伤害，这短短的几句话又算的上什么！ 只是可惜，在赵媚儿面前，她终究没有隐忍下去……更是因为她深知，在有些人面前，根本无需做什么掩饰！ “慕容明月，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一句话？” 半晌后，恢复过来的赵媚儿抬起头忽而一句……眼底中的那抹深意让人难以看懂，与此同时她脚下的脚步朝着石桥中间慢慢的移动着。 “你说过那么多话，我怎么知道是哪一句？” 明月看着赵媚儿的行为并不阻拦，脸上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淡漠。 赵媚儿不是弘袖，她这等性格之人，骨子里绝对是害怕丢去性命的……所以她现在并不担心，赵媚儿会做出跳湖这等愚蠢之事！ 相反，她到现在还是猜不到赵媚儿的目的所在……难道真的仅仅只是拉她出来，与她这样冷冷的相作对吗？ “那么慕容明月，你好好记着接下来的这句话……” 赵媚儿说到此朝着桥下望了眼，衣袖下的双手颤抖了下……但只是一瞬，在望见不远处的一个人影朝这里靠近时，随之双手紧紧的握起，透露出一丝狠绝之色。 抬起眼望着面前的明月，赵媚儿一扬唇角的冷笑接着道：“慕容明月，比狠……你永远比不过我！” 话末，赵媚儿整个身子朝着后面慢慢的仰去。 明月禁不住一怔，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下一刻移动脚步快速的冲上前去，伸出手想要抓住赵媚儿。 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就这样，明月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赵媚儿张开双手向着湖中瑟瑟的落去……由始至终，赵媚儿的眼神就这样牢牢盯着上方的明月，仿佛是要用此看进她的灵魂深处般。 随着这个声音，赵媚儿的身子终是沉入湖中，溅起的水花在明月的眼前来回舞动。 怎么会……她怎么能够真的这么跳下去？ 明月心下泛起太多的不解与讶异，一时整个人无措的呆愣着……待反应过来时，转身就要出口大声喊人。 还未等明月开口，一个比她更快的吼叫声从前面传来。 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却见皇甫御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明月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皇甫御却先已然脚下一运力的就地凌空而起，随之越过她的头顶朝着桥下湖里落去。 又是一阵落水声响起，却是皇甫御落入湖中去救溺水的赵媚儿。 只是一瞬，水面上荡漾出无限大的波纹来回扩张着。 下一刻，皇甫御抱着赵媚儿从湖中一跃而起出了来，两人的身上均是全部湿透……赵媚儿的脸色更是苍白的无以复加，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命般毫无生机。 “媚儿醒醒……媚儿……来人，给本王传大夫……快点来人……” 皇甫御一边小心的揉搓着赵媚儿冰凉的脸庞，一边失声的大喊着下人。 由始至终，明月就站在那里呆呆望着这一切，不知该作何反应才能应付面前这个局面……脑海中混乱一片，理智之类在不停的叫喧不已。 皇甫御一把抱起昏迷着的赵媚儿，朝着房间内快速的走去……在经过明月身旁的瞬间脚步一顿，眼里的冷冽仿佛要把明月整个人拆裂开来般，让明月禁不住的浑身一颤。 “慕容明月，如果媚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定要你生不如死！” 话落，皇甫御看也不再看明月的决绝离去。 明月不由伸手扶着桥栏，这才勉强支撑住无力的身体……饶是这样在望见面前的这一景象时，身子还是抑制不住的趔趄了一下。 在赵媚儿刚才所在的地上，一滩血绚烂的刺痛了明月的双眼。 “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明月在原地蹲下身子抱住头，只觉得整个脑海仿佛要炸裂开来般……她真的没有想到，赵媚儿竟然会真的那么毫无所率的跳下湖去！ 她可知，她这一跳……不仅连孩子都保不住，甚至生命都有极大的危险！如果失去了性命，岂不是什么也得不到！ 明明赵媚儿那么聪明，却最终还是选择走上这条路……她就这么恨她吗？亦或者说，是那么的爱皇甫御吗？ “是了，你的确比我狠。” 半晌后，明月口中喃喃的说出这句话语。 抬眼望着灰蒙蒙的天气，心下不由叹息一句……这一次，她定然是连性命都在劫难逃，也许这会是她在古代画上句点的结局吧！ 房间内，此刻一片混乱的气氛。 “侧妃落水”这个消息在瑜王府中顷刻间闹得人尽皆知，所有人第一时间把罪魁祸首定为与赵媚儿在一起的下堂王妃身上……她连自己的贴身丫环都不放过，此刻肯定是嫉妒侧妃深得王爷宠爱，因此狠毒推怀孕数月的侧妃掉入湖中，至今仍在昏迷。 “张大夫，媚儿她现在如何了……” 皇甫御神色焦急的问着把过脉的张大夫，心下一时满是慌乱。 张大夫收回把脉的手摇了摇头，转而起身向着身旁的皇甫御行了一礼：“王爷，我给侧妃把了脉，虽然性命是保住了，但是……但是孩子……” 说到此，张大夫脸上多了一抹为难的神色，不过所表达的意思明显是孩子已经保不住。 “本王的孩子怎么了？你这个庸医，没有一点本事……” 皇甫御一把拽起张大夫的衣领严厉质问一句，话末愤怒的又一把把他扔到一边。 “三王爷……小人真的无能为力，侧妃她的身子本来就弱，刚才还在这么冷的天气落了水……孩子根本就保不住……” 张大夫头上不由出了一层接一层细汗，望着盛怒中的皇甫御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住口！本王的孩子怎么可能保不住！你这个庸医，本王要杀了你……” 皇甫御依旧愤怒不止的说着，整个人身上所散发出的冷冽气息让任何人都不敢轻易靠近。 “三王爷饶命……三王爷饶命……小人只是说了实话……” 张大夫神色惊恐的跪倒在地上，不停的朝着皇甫御磕着头，心下登时一片苦不堪言。 就在皇甫御即将下令的那一刻，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关键时阻挡了皇甫御的决定。 “媚儿，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皇甫御赶忙到达床边紧紧握着赵媚儿的双手关怀问道，眼里闪过一抹失去孩子的痛苦之色。 “妾身没事……只是求王爷别为难张大夫，他经常为妾身看病……他对妾身有恩惠……” 赵媚儿很是无力的说出这句话语，整个人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表面上对着皇甫御这番，心下却不由得闪过一抹疑惑：明明她只是落个水而已，下腹之处怎么会有这么超出寻常的疼痛……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真的是身体太虚弱所导致的？ “媚儿你别着急，本王不与他为难就是……” 皇甫御出口安抚赵媚儿一句，以免她情绪会变得激动起来。 随之稍微转过头，望着还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张大夫，口中很是不耐烦的附上一句：“若不是媚儿为你求情，本王绝对会杀了你！看在你对媚儿有过恩惠的份上，赶快趁本王改变主意前滚……” “谢谢王爷，谢谢侧妃……小人这就滚……这就滚……” 张大夫说着忙不失迭的从地上爬起来，双腿间满是瘫软发抖……望了眼床上正朝着他使眼色让他离开的赵媚儿，想要说什么的话语终是吞回肚子里，转身一步三跌的跌跌撞撞向外面逃窜。 “王爷，妾身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望着张大夫的身影消失不见，赵媚儿眼里染上一抹凄凉之色的楚楚可怜问道。 皇甫御身子顿了一顿，低头看着近在眼前满是虚弱的赵媚儿，一时不敢正面回答她，只是帮她更加的盖好了被子……末了伸出手抚摸着她瘦削的脸庞，这才缓缓地开口安慰一句：“媚儿，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知道吗？” “这么说，孩子确实没了……” 赵媚儿的脸庞瞬间划过两行清泪，整个人一副让人怜惜的脆弱模样……下腹里传来的那一阵阵疼痛，让她此刻不禁产生了些许的幻觉，仿佛真的有什么从她的身体中猛然剥离了般。 “媚儿，你告诉本王，是不是那个剑人推你下水的……” 皇甫御心生怜惜的伸手把赵媚儿拥进怀里，忽而想起这件事的起因冷冷问道。 “这……” 赵媚儿似是有些为难的吐出一个字，然在皇甫御看不到的眼睛里，却划过一丝不明的光芒。 “但说无妨，本王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皇甫御满脸冷意的安慰一句，心里是满满的痛惜意味。 他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那个剑人，竟然心肠能够这么狠毒，亏他最近心里还对她产生了一丝莫名的眷恋！ 这一次，他一定要这个剑人付出血的代价！ 怀里的赵媚儿忽而低低的哭泣着，旋即抽抽搭搭的诉说着自己的伤心之事：“妾身邀王妃姐姐出来散心，谁知走到那个桥上后……她竟然……竟然趁妾身不注意时，用力推了妾身一把……如果不是王爷来到，妾身恐怕……恐怕连命也保不住了……” 说到此，赵媚儿已经布满泪水的脸上停顿了下，紧接着声音更是比之前大了许多：“王爷，我们的孩子……孩子没了……孩子……孩子……” 最后，赵媚儿的口中只是喃喃的重复着“孩子”这个字眼，而皇甫御的怒气明显已经被逼到了极点。 “来人，把那个狠毒的剑人给本王带上来！” 皇甫御转头望着门外，大声的吩咐了一句，颇有一番想要杀人的味道。 赵媚儿则是更加的朝着皇甫御怀中紧紧依偎而去，嘴角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容，快的让任何人抓不住……慕容明月，我就不信这下你还能怎么跟我斗？ 在所派来下人的带领之下，明月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跟着来到赵媚儿的房间。 “真不知道，她的心肠为什么要这么狠毒……” “就是，亏得侧妃还一直对她那么好的态度……” “可怜了咱们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 一路上，各色各样的议论声这般传来……府内众人投在明月身上的目光，仿佛要把她凌迟处死般。 在明月刚刚推门进去，整个人还未看清里面的确切情形时，脸上已被人狠狠的先甩了一个巴掌。 登时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退几步，这才勉强止住快要倒地的身形。 饶是心下已然做好了受罚的准备，但是疼痛传过身子的瞬间，让明月眼眶依旧止不住的涌现出泪水……疼，真的很疼，疼的让她感到无限的委屈与疲惫！ “剑人，没想到你竟敢对媚儿下毒手，害的本王失去了孩子……” 皇甫御目光死死的盯着明月，像是恨不得想在她的身上看穿几个窟窿般。 失去孩子？ 明月脑中回荡着这几个字眼，抬起肿着的脸迎向床上满是虚弱的赵媚儿，心下一时不知该是同情还是好笑……这般的落水，孩子若还能保住就怪了！ 继而在赵媚儿背着皇甫御朝着她露出一个胜利笑容时，明月不禁微微的摇了摇头……这个赵媚儿，她的心实在是够狠，哪怕以自己的孩子为代价来让皇甫御处置她！ 可是她又是那般可怜的一个女人，仅仅为了一个徒有虚名的王妃之位，就这般的一次次用计……既然这样，不如就在此遂了她的意，也当是成全了自己！ “剑人，你给本王一个交代！” 见着明月沉默不语下来，皇甫御满是怒火的上前一把拉起明月的手腕，随之用力的把明月身子甩向床边。 “慕容明月，本王真的想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媚儿哪里招惹到了你，竟然要这般的害她性命！” 皇甫御满是痛心的说着，其中不仅仅是为失去孩子痛心，还夹杂着对明月的这一残忍行为感到深深的失望。 上次那个丫环的死，他查出与她并未有直接关系……他以为，她终究是个不一样的女子！ 可是转眼才过了几天，她竟然就做出这件阴狠至极的事情来……到底是这其中有什么隐忍的缘由，还是她本来就是这般的性格！ “妾身是正妃，却是做着剑婢的工作！而她……” 明月用尽全身力气的站起身来，随之转过身定定迎向皇甫御的眼神，然后一手直直的指向赵媚儿：“而她赵媚儿，只不过是青楼出身的一个侧妃而已，竟然那么的受宠……凭什么这么的不公平？她一个青楼妓，根本没有资格怀王爷的孩子……” 话还未落，皇甫御已然愤怒的挥出手把第二个巴掌狠狠扇在明月的脸上。 登时明月身子趔趄着向后撞向床柜，背上登时传来火辣辣的疼，嘴角跟着缓缓的流下一抹血丝。 “有没有资格，还轮不到你来定夺！” 皇甫御语气冰冷的说着，望着明月的头发散乱在脸上，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心下产生了一种想要放过她的想法。 但是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皇甫御不由恼恨着自己……明明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竟然还会对这个女人有这种荒谬的不忍心！ “是由不得妾身定夺，但是现在这个孩子已经没了……咳咳……” 明月话语刚刚说了一半，皇甫御已然快速的上前紧紧箍住她的脖子……登时一股窒息感深深的向她袭来，一如绝望铺天盖地的随之降落。 “剑人，本王要你给孩子……偿命！” 皇甫御望着明月终是阴狠的说出一句，同时一点一点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量……但是在看到明月那副因痛苦而皱起来的脸庞时，心下那股莫名的不忍在此刻又闪现了出来。 明月则是由始至终没有做出什么反抗动作，反而渐渐的闭上眼睛……感受着满是疲惫与无力充斥着整个身体，让她止不住的想要就此昏睡过去。 就此死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脑海中闪现过这个想法，登时明月闭上眼睛的身子渐渐瘫软下来。 皇甫御则是在明月闭上眼的一瞬间，心下闪过一抹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真的就这样杀了她吗？那么慕容史那里该怎么交代？ 这个问题在脑海中形成开来，登时皇甫御像是为自己找到一个理由般，一手甩开了手中的明月。 原本等待着死亡降临的明月，此刻突然又被恢复到自由，不由抚着胸口剧烈的咳嗽着，用以减轻喉咙间的不适感。 床上的赵媚儿看到如此的情形，心下闪过一丝浓浓的失望之意……看来王爷终究下不了手，这个丑女人果然已经在他心中有着一些地位，不然凭着王爷日常的那种狠戾办事风格，根本不可能会在此放手！ 掌控不了心 “看在你父亲慕容丞相的份上，本王就暂且留你一条剑命……只要你过来给媚儿跪下道个歉，本王会考虑减轻你的罪责……” 皇甫御站在那里俯望着面前的明月，口中低低的语出一句……不可否认，他真的不想这个女人就这般的死去！ 但是媚儿可是被她害的失去了孩子，如果他就这么简单放过她，对于媚儿未免太不公平了些……只要这个女人肯放下身段来跟媚儿道歉，依照媚儿的性格肯定会原谅她的！ “给赵媚儿跪下道歉？” 明月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呼吸，在听到皇甫御的这个要求时双眼一眯的望向床上，下一刻颇不客气的高傲附上一句：“她根本不配出现在瑜王府这里，也难为王爷能够接受这么一个千人枕万人骑过的青楼妓……但是在本妃这里，她可是连给本妃提鞋都没资格！” 话落，赵媚儿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难看起来。 “王爷，妾身没脸见人了……” 低低的哭泣一声，赵媚儿拿起床上的被子遮住整张脸庞，整个人满是难过不已的悲戚。 皇甫御则是被明月的这番无理态度给彻底激怒到，登时手中一运力……下一刻顾不得思考什么，朝着明月的身上就硬是打出了一掌。 一时，明月的整个身子被打落的向后撞在墙上……待落在地上时，口中生生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明月的痛苦模样分毫不差的落入站在那里的皇甫御眼里，低头看着还未伸回的那只手，心下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感情……他现在真的看不透这个女人，明明那晚还是一副谦恭卑微的模样，一转眼却是害的媚儿落水失去孩子！ 此刻更是诋毁媚儿，使得他愤怒惩罚于她，然却这样倔强的忍痛不出声！ “慕容明月，这是你自找的！” 仿佛是怕她会因此记恨般，皇甫御口中不由又加上一句。 明月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站起身来，只是用着残力靠在墙边坐起……口中的鲜血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低落，让人不忍再去看第二眼。 虚弱的喘了口气，紧接着明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抬起眼定定望着皇甫御，旋即皱着眉头断断续续的出声：“皇甫御，我只想……只想问一句……你可信我？ 他可信她？ 皇甫御望着已是浑身不堪的明月，心下闪过些许慌乱……但又似是考虑到什么般朝着床的赵媚儿望了一眼，又想到孩子就这么突然没了时，很是不耐烦的回答一句：“剑人，你自己刚才都承认了……现在又问这个做什么？” “这么说，就是不信了……” 明月仿佛是给皇甫御又仿佛是给自己听的说了一句，显然听到这个答案是在预料之中。 抑制不住的再次咳嗽了一声，登时更多的血丝从明月口中顺着流出。 皇甫御这才隐隐的意识到，刚才自己在愤怒中所打出的那掌，虽然控制了些许力道，但下手还是重了些。 明月此刻说话明显的很费力气，但是固执的坚持说出最后一句：“暴王，你到底如何……如何才肯恩赐休书一封……” 话末，明月疼的眼睛都不想睁开，感受到胸口处仿佛要炸开一样。 “剑人，你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语，皇甫御的身子明显一怔，一时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般。 床上的赵媚儿亦是跟着一愣，但是旋即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惊喜之意……看来这个剑女人现在是向自己认输了，否则怎么会主动说出这番主动请下堂的话语来！ 看来王妃这个位置，最后绝对是非她莫属的！ “我说，求王爷……求您休了我……” 明月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这种感觉让她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味道。 休了她？ 皇甫御脑中闪现过这三个字眼，但只是一瞬就立刻否决。 是该休了她的，单凭她害的媚儿失去孩子这一条，他就绝对可以找个理由休了她……可是心里到底在犹豫什么，一想到她会就此离去，就泛起无限的烦闷枯燥。 不，他还没有折磨够这个剑人……不能，绝对不能这么放她离去！ 想到此，皇甫御快速走上前去弯身拽起明月的衣领……深深的望了眼她此刻的这个悲惨模样，下一刻语气冰冷无比的开口道：“慕容明月，本王还没有玩够……你凭什么就获得自由！本王说过，要让你在府中孤独至死，那么你就乖乖的别想逃离！否则，本王就会让你一直这么的生不如死……活在痛苦之中！” 话末皇甫御用力的一把丢下明月，深邃的眼里闪烁着些许不为人知的思绪。 明月的身子被再度摔到地上，虽然比刚才的力度小了很多，但是早已止不住的疼痛仿佛要深入骨髓中般似的，让她根本无力再动半分，连带着面前的景象亦是一点一点变的模糊起来。 用尽残余的意志支撑着抬起头，望着头顶上亦在向看着她的皇甫御，明月的丑颜上终是勉强的牵扯出一抹微笑：“暴王……你掌控了我的人……但是你永远……永远掌控不了我的心……” 这句话刚刚从口中说出，明月的眼睛就已慢慢的闭合起来，整个身子瞬间倒在地上。 “剑人，你以为装死本王就会放过你吗？” 皇甫御冷眼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明月，心跳邹然乱了一个节拍，但是语中依旧带着嘲讽的说了句。 然半晌过后，明月的身子却是依旧一动未动……仿佛瞬间丧失了生命气息般，脆弱的让人心生怜悯之意。 “慕容明月……” 终于感到不对劲的皇甫御眉头一皱，下一刻像是想到什么般赶忙的弯下身，伸出手试探明月间的鼻息……在确定明月只是暂时昏了过去之后，心下长长的莫名舒了口气。 床上赵媚儿望着明月昏过去的身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得到胜利的快感……但是在望见脸上明显闪着担心的皇甫御时，脸上苍白的神色终究顿了顿，不禁死死的咬着嘴唇。 难道王爷就这么在乎，这个剑女人的生死吗？ 哪怕是在刚刚失去孩子的情况下，还是这般的对她下不了狠手！ “王爷，王妃姐姐她有没有事……赶紧传大夫来看看……” 最终，赵媚儿收敛起脸上那股不甘心的神色，转而换上一个关心的态度来开口道。 皇甫御则是望了又望地上的明月，眼底处流露出的深邃让人不解其中的含义……但只是短暂的片刻，皇甫御已然没有再顾明月，而是从地上缓缓的站起身子。 慕容明月，要怪只能怪你这般让人寒心……是你害的媚儿与本王失去第一个孩子，所以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轻易放过你！ “来人，把王妃关到柴房之中……没有本王的吩咐，不得让她出门一步！” 皇甫御开口朝着门外处大声吩咐一句，转而抬步来到床边赵媚儿的身侧。 “王爷，这样好吗？” 赵媚儿望着门边进来的下人拖起地上的明月，不由满脸担忧的问着。 “放心，那个剑人一时还死不了……” 皇甫御温柔握上赵媚儿柔弱无骨的小手，轻声的安慰一句。 他刚才查看了一下，这一晚上除却会受到全身的疼痛折磨外，性命一时没有太大的危险……再说比起来的话，媚儿之前的那个处境可是比她严重的多！ 这样下来，可以让她亲身体会一下媚儿所受过的罪！ “那还是去请个大夫，不然王妃姐姐肯定会难以承受的……” “不必了，这是她自找的……媚儿你就是太善良，难道你忘了是谁害的你失去了孩子？就这么一点疼痛，还是便宜了她！在以后的日子里，本王定会让她慢慢来偿还所欠下的债……” 还未待赵媚儿的话语落下，皇甫御便脸色一变的阴冷打断，随之又满是恨意的附上一句。 “王爷，是妾身没用……妾身没有保护好未出世的孩子……妾身有罪……” 赵媚儿面带浓浓伤心的低喃一句，整个身子慢慢的顺势依偎进皇甫御的怀抱里……然就在皇甫御看不到的角度，却渲染上了一抹冷漠之色。 她这次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竟然还是未让这个剑人被赶出府！ 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已经越来越深……也许别人根本看不出来，认为王爷一点不待见她；但是她以前可是在青楼呆了那么多年，如果连这男人的心理都不清楚，哪能混到头牌之位？ 可是现在怎么办，连失去孩子这个为由都不能让王爷下决定赶她出府……那么以后，肯定更是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把握的机会了！ 赵媚儿想着想着忽而身体不适起来，只觉得小腹那里的尖锐疼痛又不期然传来，让她感到很是不对劲的皱皱眉……看来以后不能随便拿自己来赌注，否则这种结果真的让她难以忍受！ “媚儿，这怎么能怪你！别自责了，孩子以后一定还会有的！本王才为你传了宫里的太医……应该马上就到了，好好的给你开个方子调养调养……” 皇甫御轻轻的抚摸着赵媚儿的额头，语气极其温柔的安抚了一句。 闻此，赵媚儿的脸上却是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就连整个身子也突然变的僵硬。 下一刻，赵媚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大声语出一句……整个人仿佛遭受到极大的恐惧般，一时间竟浑身有些瑟瑟发抖。 “媚儿，你怎么了？宫里面的太医总是比民间的大夫要好得多，以往你总是推辞不去……但是这次，一定要听本王的！” 皇甫御低头亲吻一下赵媚儿的额头说着，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赵媚儿的肩膀，用以让她安下心来。 赵媚儿苍白着脸小声开口二字，接下来却是半天不知该说什么来应对……不能，绝对不能让宫里的太医来为她把脉！ 否则不仅仅是这次，就连带着以前所做的一切在此都完了！ “回王爷，宫里的太医已经来到，是否立刻请来？” 还未等到赵媚儿想好用什么办法来拖延，门外忽而传来下人汇报的声音。 登时，赵媚儿如同受惊之鸟般整个身体瑟瑟个不停，紧接着用尽全力的蜷成一团。 “王爷，妾身没事…；…不需要看太医……真的不需要……” 赵媚儿面带害怕的朝着床里面一点一点挪动着，口中不停的喃喃着这几个字眼。 “媚儿，别怕……太医一定会调理好你的身子……” 皇甫御对着赵媚儿轻声安慰一句，旋即抬起头望向门口：“赶快请太医进来……” 片刻的功夫过后，房门被打开，随之一个肩上挂着药箱的年长太医从门外走了进来。 向着皇甫御略施一礼之后，太医抬步向着他们走近。 “请侧妃伸出右手，微臣先给您把把脉……” 太医恭敬的如此说了一句，随之站在那里静候着。 “王爷，妾身真的不需要把脉了……妾身真的没事……” 赵媚儿的脸上此刻已然满是慌乱，整个人推拒着太医所提出的基本要求。 皇甫御为赵媚儿此刻这个态度产生了些许不耐烦之意，但旋即只当是她突然失去孩子伤心过度所导致，故而依旧轻言细语的哄说着：“媚儿听话，让太医为你把把脉……” 说话间，皇甫御已然一把略用力捉住赵媚儿的右手腕带向前面，随之示意太医可以上前来把脉。 “不要……不要……不要……” 赵媚儿边说着边想要挣扎，但是却在触及到皇甫御投来的目光时所制止住……心下当即分寸大乱，她这次意外算错了一步，酿成了不能回头的大错！ 太医来回细致的把了一番后，眉上的皱纹不经意全部皱成一团，看的一旁赵媚儿心里满是心悸不已。 末了太医收回把脉的手，不觉摇摇头哀叹了一下。 “太医，媚儿的身体如何？有没有什么大碍……” 皇甫御出口询问了一句，手中紧紧的握着赵媚儿的手掌，用以缓解她的害怕之意。 “三王爷，侧妃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以后想要受孕的可能性，恐怕会很小……” 太医缓缓的道出实情，随之移动着脚步来至桌子边打开药箱。 “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甫御低头朝着赵媚儿安抚了一眼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跟着来到太医身旁询问着。 床上的赵媚则是在听了太医那句话后长长的舒了口气，额头上因着刚才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细汗，但是转瞬不禁又感到了一丝疑惑……这个明明是宫里面的太医，与她根本没有一丝熟识，怎么可能会这么说？ “侧妃身子本就难以怀孕，经过这次小产，恐怕以后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太医的此话缓缓道出，顿时惊住了皇甫御与赵媚儿二人。 “这怎么可能！本王绝对不相信，本王现在命令你用毕生多学写个上等的药方，让媚儿的身体恢复到跟以前一样……不管药方多么名贵，本王一定能够找来！” 皇甫御神色冷冽的对着太医施放着命令，眼底盛满了痛苦的意味。 “是，三王爷……微臣这就写……” 太医不由得心下一颤，旋即挥笔苦思着脑中所储存的最好调养药方。 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太医终于松了口气的递上写好的药方。 在此期间，床上的赵媚儿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姿态，皇甫御则是一直隐忍着心下的难过。 虽然赵媚儿是慕容纤的替身，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总是有些感情的……如今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失去，更甚至她可能不会再受孕，这说起来是一件多么的残忍之事！ 在太医递药方的前一瞬，皇甫御先行一把的拿过看了一眼后，旋即心急的朝着床上赵媚儿开口交代一句：“媚儿，你好好的休息着……本王亲自去给你抓药，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话末，皇甫御转身大步的朝着门外走去，渐渐的消失了踪迹。 太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在宫里看惯了嫔妃之间的流产，王府内看来亦是如此。 “太医，是谁派你来的？” 床上的赵媚儿在此刻回过神来，望着前方正在收拾着药箱的太医不由出口询问一句。 太医眉头一皱，随之带着疑惑语气的回了句：“微臣不懂侧妃的意思，微臣是三王爷派人到宫里请来为侧妃瞧病的……” “那你刚才说，我……小产？” 最后两个字眼停顿了下从赵媚儿口中说出，仿佛费了极大的力气般，其中夹杂了太多太多的含义。 “您确实是小产了，怀孕前三月需要好好调养……您的身体本身就弱，加上又落水……” “停下！你的意思是说我真的怀有身孕，但现在孩子没了是不是……” 赵媚儿一把掀开被子，顾不得穿鞋直接下了地，满脸苍白着慢慢来回踱着脚步。 “是，您有孕已经一月多……” 看到赵媚儿这个失神情形，太医并未有太多的慌乱，因为在宫中怀孕后小产的嫔妃大都是这个疯疯癫癫的情形。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有孕……你在骗我，在骗我是不是？” 赵媚儿整个人脑中一片混乱，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根本不可能会怀孕，更别提现在竟然还被告知说竟然这么的小产了！ 她只是想借以除掉慕容明月罢了，怎么这个太医竟然会说她真的怀有身孕，还因此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这一切绝对的不可能！ 太医用充满怜悯的目光望了眼接近崩溃边缘的赵媚儿，跨好肩上的药箱后终究解释一句：“您以前应该是服过一些绝孕的药物，但是那些药物中可能有的分量不对，所以此后怀孕的几率虽狠小，但是还是有的……可是因着这次意外小产，您这一辈子可是真的不会再怀孕了……” 话毕，太医口中又哀叹一声，随之挎着药箱朝外走了出去。 原地，赵媚儿脸上一脸的呆愣错愕。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孩子……孩子……” 赵媚儿边茫然无措的说着，边伸手覆上肚子，泪水顺着脸颊肆意横流下来……她终于知道为何会觉得有什么，从她的肚子中突然消失掉了！ 是孩子，是她和王爷的孩子……但是结果却是她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孩子，亲手毁了自己一直以为不可能有的孩子，这一切的缘由让她根本无力接受！ 仰起头，赵媚儿不禁用尽全力的吼叫一声，只觉得万分的疼痛将她深深包围。 身子刹那跌落在地上，赵媚儿望着门边地上的一滴血迹，一看就是从她身上滴落下来的……隐隐间，仿佛就是孩子从她肚子中深深的被剥离而去，与她这辈子再无一丝缘分！ “慕容明月，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失去我的孩子！” 抬起眼，赵媚儿满是怨恨的这般说着，心下满是一片悲伤荒凉。 “孩子……我的孩子……” 一声接一声的撕心裂肺喊叫声从赵媚儿房里传出，这一次却是没有掺杂任何虚假！ 夜晚悄然降临，带着冰冷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吹过。 柴房内，被皇甫御所打伤的明月丢弃在那里，整个人无力的躺在地上……虽然距离床边只有几步距离，但是疼痛的身子根本无力支撑着站起来。 主上，可以进去了 因着府内众人皆知是王妃把侧妃推到湖里，使得侧妃小产，所以除了把柴房门锁上之外，根本没有一人来管王妃的死活……更甚至，连件厚点的衣服都没有人送来一件！ 月光冷寂的散落在地上，为之增添了一抹明亮。 夜空中，一道黑影在此刻悄无声息的从上面落在柴房面前，随之查探了一下锁眼……片刻的功夫过后，拿出一根极细的银针悄无声息的打开了锁，然后轻轻的拉开了柴房门。 做好这些后，黑衣人朝着后面慢慢的退却，最终到达一处不为人注意的黑暗处……在他的头顶上面，一个提着灯笼的男子从空中缓缓落下，长长的白色衣衫在空中来回翻转。 “主上，可以进去了……” 脸上满是纵横交错伤痕的黑衣人，抱拳低头朝着面前到达之人禀告一句。 月光下，那个男子一头的白发随风轻扬，衬托着一袭白衣满是绝世出尘的味道……在看到柴房里躺在地上的女子时，深邃的眼里划过一丝波澜。 “在这里守着，本王不希望有人打扰。” 冷冷清清的说完这句话语后，白衣男子抬步缓缓的走进柴房之内，紧接着柴房门从里面慢慢的闭合而上。 柴房内并没有过多的摆设，除了堆积的木柴与一张方桌外，就只剩下一张极其简单的木床。 “冷……好冷……” 昏倒在地上的明月在此时呢喃一声，不由得下意识的抱紧了怀。 陌上尘随手把灯笼放在方桌上，随之慢慢走至明月的身旁弯下身子……细细的审视了下明月红肿的脸庞与衣服上干涸的血迹之后，随之抬步走向床边。 依稀间，原本无助的明月只觉得身子突然脱离冰冷的地面，落入一个满是淡淡梨花香的怀抱中……不禁皱了下眉，明明似是很熟悉般，却总是想不起来在哪里遇到过。 还未待深想下去，身子像是牵扯到伤口似的传来一阵阵的疼痛，紧接着明月只感到又被来人放在一处冰冷的地方……心下一股强烈的不安袭来，登时明月想也不想的伸手胡乱拉住来人的手掌，固执的不让他离开。 他的手掌并不温暖，反而夹杂着一丝丝的冰凉之意……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却让她在睡梦中感到了一丝安心！ 这是梦吗？ 如果是，她可不可以就这样的一直下去？ 如此想着，明月的嘴角处绽放出一抹微笑。 陌上尘低头望着十指相扣的双手，不觉一点一点的泛起异样感受……仿佛内心最深处，突然被人挠了一下一样。 “不要走……不要走……” 就在陌上尘不太适应的想要把手从明月掌心抽离时，却听得明月口中哀求似的说出这几个字眼。 伸出另一只手触及在明月的额头上，所触碰到的过高温度让他习惯冰冷的手下顿时一颤……下一刻，手中已经微微的运力朝着明月额头上向下运输着内力，用以减低她灼热的体温。 渐渐的，明月整个身体安稳下来。 陌上尘肩膀两边过长的白色发丝静静垂落在明月身上，脸上所带的诡异面具隐去了他所有的表情……就这么的定定注视了明月一会儿，出手拨开她脸上所散乱贴着的发丝。 末了手掌渐渐的下滑，转为褪去明月身上微乱的外衫……陌上尘的动作显得极其小心翼翼，仿佛是不常这般触碰异性，又仿佛是在呵护着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 登时，明月身子呈现在陌上尘面前。 然由始至终，陌上尘的目光却是锁定在明月胸前那一个泛着青黑的掌印上……细细的凝望了一会儿后，从白色衣袖中取出一个青瓷瓶，打开上面的红布塞子后，向下一点一点的滴落在明月的伤处。 “疼……我好疼……” 昏迷中的明月口出一句，随之双手不停的在空中胡乱挥舞着，似是在拒绝着这种难忍的痛苦般。 “明月，忍耐一下。” 陌上尘似是安慰般的淡然一句，紧接着收起青瓷瓶，伸出一只手阻挡住明月乱动的双臂，另一只手则是轻轻触摸在明月的伤口处把药慢慢的涂匀开来……整个过程他都是极其耐心，没有体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之意。 “不是我推赵媚儿下水的……为什么没人相信我……我好累……真的好累……” 明月放下戒备的喃喃出声，语中带着无限的控诉委屈之意。 陌上尘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深深的望了明月一眼，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魍魉。” 在抹好明月胸口上受伤处的药时，陌上尘向着柴房外清清冷冷的喊了一个字眼。 下一刻，被唤为魍魉的黑衣人瞬间到达屋内。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陌上尘在他进来的前一刻，伸出宽大的白色衣袖遮挡住了明月胸前。 “转过身去。” 陌上尘忽而如此的出口一句，声音中没有什么感情。 魍魉则是什么亦不曾去过问，听命的快速转过一袭黑衣的身体。 陌上尘继续低下头望着昏睡的明月，白色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来回轻舞着，刹那间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 下一刻，却是忽而动手缓缓解开了明月剩余的其他衣服。 下一刻，却是忽而动手缓缓解开了明月剩余的其他衣服，使得明月整个身子渐渐的呈现出来。 “冷……” 身上突然袭来的凉意，使得明月皱皱眉不适的呢喃出一个字眼。 魍魉在听到这个字眼后，似是了解到主上的心意般上的黑衣外衫，然后向后缓缓倒退几步的到达床边……在陌上尘还未开口之前，背对着弯下腰恭敬递上黑衣外衫。 陌上尘接过黑衣外衫一用力的大面展开，在空中划出一个极美的弧度后落在明月已经将近赤果的身躯上，紧接着又拿起床上那条单薄的被子覆盖在上面……片刻的沉思过后，微微用力的就要把手掌从明月手里抽出起身。 “不要丢下我……带我走……” 仿佛预知到陌上尘会就此离去一样，明月在梦中恐慌着用力的探起身子……随之从后面一把紧紧的抱住了陌上尘的身体，脸颊亦是紧紧贴在陌上尘铺满白色发丝的后背上。 登时，陌上尘的身子僵硬了下，却是没有当即的推开她。 静静的任由明月这么抱了一会儿后，直至感受到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回身轻轻的把明月放回原处，末了陌上尘望着她祥和的睡颜，唇边不经意的微微一扬。 在他的身后，魍魉如影子般紧紧呈保护的姿态尾随至身后。 夜，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 整整一夜，明月都一直沉浸在睡梦之中。 自从来到古代后，明月只感觉这是她睡过的夜晚里最安稳的一次……仿佛恍然之间，所有的烦恼伴亦是随着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样。 但是身旁所传来的那一阵接一阵的议论声，使得明月原本还想再睡一会儿的心态，不由转为满是不耐的睁开眼睛来。 然下一刻，整个人登时僵住。 因为在她床边的不远处，正围绕着众多的瑜王府之人，其中大都是一些侍妾与丫环……最重要的是，她们现在的目光牢牢锁在她的身上，活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一样。 这是什么状况？ 明月脸上泛起茫然之色，下一刻强忍着满是疼痛的身坐起来……在被子从身上滑落的一瞬间，一股冰冷的寒意袭过身子，使得不由瑟缩了一下。 心下随之一惊，待惊慌的低下头时……在望着自己几乎接近赤果的子，明月整个人都变得无措起来。 怎么会……她怎么会又一次的变成这种情形？ 上一次是在青楼中了媚药，所以才一直记不起那晚的确切情形……可是昨晚呢？皇甫御肯定一整晚的陪着赵媚儿，她受了重伤又身在王府柴房中，算起来没理由又会被人这般栽赃陷害！ 难道是剜去守宫砂，毁她清白的那人做的？ 可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与她……不，应该是他与慕容明月之间有什么纠葛，竟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陷害她！ “你瞧瞧，王妃竟然还是这么的胆大包天……” “就是，一看昨夜就是与奸夫行了那种苟且之事……” “是她害的侧妃痛失孩子，如今的态度根本丝毫不知悔改……” 众侍妾之间交头接耳的评论着，各种各样的反面视线投在明月的身上，隐隐是要把明月的整个人淹没般。 明月抬眼细细望了众人一眼，在确定都是女性之后抿着嘴唇，丝毫不顾忌什么的拿过一旁的衣服穿了起来……然在拉起被子的那一刹那，在望见里面有着一件黑色衣服时，整个人倏然愣住。 黑衣服……会不会是在房中那次的黑衣人！ 她一直以为是赵媚儿所派来的，可是结合最近以来的处境想想，似乎哪里又在透露着不对劲……具体是什么，她一时又难以猜到。 胸口处被皇甫御所打的那一掌现在明显好了很多，并且她昨夜明明记得是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既然是来陷害她的，为何又会这么的关心于她？ 一切的一切，聚集在一起让她顿感迷惑不已！ 莫不成是因为……嫌弃她的相貌丑陋？ 明月越想越觉得一团糟，脑子跟着变得混混沌沌起来……面前源源不断传来的各色议论，让她整个人一时头痛的根本承受不住。 现在最让她担心的莫过于皇甫御，在发生了昨天赵媚儿落水失去孩子这一事件后，又忽而冒出这么一个绿帽子给他戴……昨天的伤还未痊愈，恐怕这次这副身体又要受到非人的折磨，甚至真的为此丢了性命！ 仿佛印证明月心中所想般，一道冷狠的声音由柴房外传来。 登时明月的身子抑制不住颤抖了下，疼痛跟着一阵阵的袭过身子……抬起眼望着正大步朝着她走来满是怒意的皇甫御，咬着牙承受接下来即将面对的处罚。 果然皇甫御在刚刚走上前时，问也不曾问的就先甩出了一个巴掌。 明月的脑中荡起晕眩，伸手捂着疼痛所覆盖的脸颊向后趔趄几步，身子单薄的如同枯黄的落叶一般。 那些侍妾与丫环则是在皇甫御到来时，自动的向两边后面退至……此刻望着明月被挨打，眼里均满是不屑与鄙夷之意，仿佛这一切都是明月在自己找苦头吃。 “剑人，昨天白天你害的媚儿落水，晚上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找男人……看来本王昨天的那一掌还是太轻了，不然你怎么还会有力气做那种苟且之事？你说，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皇甫御满是恨意的紧紧盯着狼狈不堪的明月，心下被一波接一波的浓浓愤怒所燃烧着，一时难以熄灭下来。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王爷会信吗？” 明月尽力支撑着身子，用同样强硬的态度冷冷回答道。 又一个巴掌打在明月的另一边脸上，登时明月整个身子跌倒在床上……最终咬了咬牙的硬是按着床边站起身子，用满是倔强的眼神回望着皇甫御。 “慕容明月，你当所有的人是傻子不成？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死了也不会有人给你收尸！” 触及到明月清澈不服输的眼神，皇甫御心下闪过一丝慌乱……但是一想到昨夜她与别的男人在床上，心下的那股愤怒根本停不下来，甚至想要就此杀了她！ 明月抬起衣袖擦拭去嘴角流出的血丝，品尝到口中那股涌出的鲜血腥甜味道，整个人一时间沉默不语下来。 “剑人，本王没有耐性跟你耗……如果你肯乖乖的说出那个男人，本王会考虑着让你少受点苦！” 皇甫御低头睥睨着明月，一副势要明月就范的冰冷态度。 “什么事我都可以承认，但是这一次真的与我无关……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黑衣人，信不信由你！” 明月抬起眼毫不畏惧的与皇甫御相望，红肿的脸上透露着一股倔强。 “那这个黑衣服是怎么回事？上次本王是亲眼看到你的房内出现了黑衣人，这你该怎么解释？” 皇甫御抬步上前的一手扯下床上的黑色外衫，旋即用力丢在明月眼前的地上冷笑……末了望着明月沉默下去的眼神，脸上泛起一抹冷笑之意：“慕容明月，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 明月嘴角蠕动了几下，知道一时难以让旁人来相信的清白，故只得敷衍般的附上一句：“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由始至终，皇甫御死死盯着明月脸上的表情，此刻听得她如此冷笑加深：“这么说，昨夜你并不知道有没有黑衣人的存在……” 虽然讶于皇甫御忽而从容下来的态度，但是明月几乎没有犹豫的立即点点头：“是，我不曾见到什么黑衣人……” “所以，你也根本不曾与男子欢好……” 皇甫御不明意味的继续询问一句，一旁站着的女眷在听到这句话时脸色均是微微一红。 明月不太能猜明白皇甫御到底想做什么，但是很肯定的接着点点头：“是，不曾做过那种事……” 来自千年后的二十一世纪，明月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所以对于有没有与男子发生过关系这一点，虽然没有切身经历过，但是多少比古代女人多点经验。 “好，慕容明月……你好好的记住你刚才的回答。” 皇甫御深深地凝望了明月一眼后，口中别有意味的说了句这般的话语。 末了，抬步向前迈动走至门边……接着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后，在众人紧张注视的目光下不疾不徐的朝着外面吩咐一句：“来人，请稳婆……给王妃验身！” 一语毕，惊住在场所有人。 明月满眼讶异的望着站在那里的皇甫御，一时难以相信这句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 在古代，请稳婆验身是检查是否有不贞行为，从某种程度上是带着些许侮辱性的……可是他现在竟然出口差下人去请稳婆来，明显是对她的极度不信任。 “怎么，你现在才怕不觉得晚了吗？” 皇甫御转过身来望着脸色苍白的明月，面无表情的吐出这般一句话语。 “怕？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任何事都可怕得多！” 明月敛了敛神色，伸手捂着强烈跳动的胸口，只觉得一股浓浓的不安将她整个人包围。 皇甫御在听到明月的这句话语后，脸色期然中的倏然一沉，望向明月的目光愈发的让人感到不明确……末了似是想到什么般，忽而冷笑着又再度加上一句：“剑人，你最好保证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不然本王，绝对会让你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话落，面带厌恶的收回放在明月身上的视线，整个人静默下来负手而立的站在那里……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气息，让众人顿时望而止步。 最终，所有的视线又再度全数回到了明月的身上，其中均是不可避免的闪现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请稳婆为王妃验身？这明显代表着王爷对王妃的极度不信任。 不过这个丑女人，心思那么的狠毒，上一次又在青楼意外失神……王爷这般对她，无疑是想要让她颜面尽失罢了！ 奸夫的衣服都落在了这里，这个女人竟然还是死硬着嘴不肯承认……估计也只有稳婆，能够验出最终的事实真相了！ 这般的想着，众人仿佛心灵相通似的，脸上的嘲讽看戏之意加深了些许。 明月咬牙坚持着站在那里，尽管身体早已虚弱的坚持不住……接收到众人不断传来的各色目光，连带着心下都满是疲惫。 在望见每个侍妾身旁所跟着的丫环时，明月不由想起了弘袖……心中泛起一股股的苦涩之意，在这种情形下明月真的很想大哭出声。 弘袖，小姐真的好累……如果你现在在身边，有个依靠多好！ 这一次，她并不怕会输……但是稳婆的验身，无疑是代表着对一个女子的耻辱！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又难熬的，最终许久的时间过后，一个年近五十的稳婆在下人的带领下缓缓来到柴房。 “草民参见王爷。” 稳婆来到皇甫御面前跪下行了一礼，透露着精明干练的味道。 “起来吧。” 皇甫御一挥衣袖的随口一句，旋即转身朝着明月走来，稳婆亦是聪明的跟在皇甫御的身后……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稳婆从身后望着皇甫御的背影，眼里划过一丝极不甘心地意味。 明月细细的打量了皇甫御身后的稳婆一眼，心下登时盛满了不安之意……一想到等下要被面前这个稳婆那样检查身体，不由产生了些许畏惧之意。 “你们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滚下去！” 皇甫御望着在场一动不敢动的众人，眉头一皱的不悦大出一声，俊美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之意。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众人用片刻的功夫消失匿迹……整个柴房内，登时清净了下来，就连空气中仿佛也染上了一抹单薄的味道。 “不知王爷想要知道些什么？” 稳婆精明的眼睛审视了一下床边的明月之后，转而开口朝着皇甫御如此一问。 咋听稳婆的尖细声音，明月浑身泛起不适的感觉……在触及到稳婆眼睛中一闪而过的光芒时，不安感更是充斥着整个身体，仿佛接下来一定会遭受巨大的折磨似的。 但是望着皇甫御那一副神态，明月心里又隐隐很是清楚……事到如今，不管怎样她都已然没有了退路。 “本王想要知道，昨夜她是否与男子欢好……” 皇甫御凝望着面前的明月良久，口中低低的切齿语出一句。 “王爷放心，草民在接生、验身这方面可是出了名的……等下验出来的结果，绝对错不了！” 稳婆语气满是得意的附上一句，脸上的皱纹紧紧皱在一起……凝结在泛起苍老的头顶之上，闪现出一种让寻常人畏惧的感觉。 孟蝶被逼疯 “若是这样，本王等下定会重重有赏……” 皇甫御说着这句话语，视线却是一直落在明月的身上……其中所夹杂着的深意，让人一时难以读懂其中。 “草民谢谢王爷……” 稳婆身躯佝偻着向皇甫御行了一礼，仿佛真的已经得了赏钱。 “既是如此，本王就在外等候消息。” 皇甫御说着冷哼一声，旋即转过身子抬步缓缓走向外边。 “不要，我不要验身！” 明月在稳婆刚刚上前的那一刻，口中禁不住的大声一叫……不知为什么，此刻望着眼前的这个稳婆，让她极其感到害怕的想要逃脱。 皇甫御走至门边的脚步顿了下，却终是没有回过头，声音中一如既往的满是冰冷：“剑人，本王不想再听到你所说的任何话语……今天你必须接受验身，让本王做一个明确的交代！” 话末，皇甫御继而大步的走出门外。 慕容明月，你最好不要让本王失望……否则，本王真的会不顾一切就此杀了你！ 床边，明月望着拿着验身时所用物品朝着她渐渐走近的稳婆，整个人仓皇的后退一步……不经意的撞到床柱，整个人瞬间跌倒在床上。 “我警告你，不要碰我！” 在看到稳婆走近床边的那一刻，明月口中不禁大声的尖叫一句。 稳婆脚下的步子一停顿，下一刻脸上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王妃，不碰您……那么该怎么帮您验身呢？” 话落，伸手就要探向明月身下的衣带。 就在稳婆即将触碰到身子的一瞬间，明月登时顾不得什么的快速伸出右手腕……随着眼前一道银色丝线的划过，线端的银钩稳稳缠绕住稳婆的手腕，迫使她一时动弹不得。 饶是这样，明月心下的不安却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她这样只能掩饰住一时，等下如果皇甫御进来，什么事情都会毁于一旦！ “本妃不喜欢陌生人触碰！不如打个商量，只要你等下保证按照本妃所说汇报给三王爷，本妃可以给你很多金银珠宝！这样你下辈子可以什么不做，只享享清福……” 明月这般的对稳婆说着，脑袋中目前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应对的方法……若是搁在平时看到旁人这样，她心下肯定会鄙夷这类话语的，但是在此刻这般关键的时候，她根本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王妃认为，很多事情都是可以用钱来解决的吗？” 稳婆望着手腕间明月所缠上的银色丝线，忽而一脸愤恨的望着明月出口一句。 明月一时搞不懂她为何这般激动，随之在触及到稳婆中的那股恨意时，心下狠狠一颤……刚才就是由于这种眼神，才使得她感到无限的后怕，从而从内心深处抵制这个稳婆的任何触碰。 “本妃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思考一会儿后，明月只得敷衍着这般回答一句。 稳婆则是定定的望着明月，伸出另一只手一圈圈的想要解下手腕上所缠着的银色丝线……由于明月之前太过恐惧，力道没有控制好的缘故，细细的银色丝线仿佛快要嵌进稳婆手腕上的血肉般。 每触碰一下都是极疼的，但是稳婆却是未知未觉般的一直用力拉扯着，手腕上不多时已然泛起深红色的痕迹。 明月看到这个情景，只得伸手向回一收，丝线顿时重新回到手腕之上。 “想不到你既有慕容丞相做靠山，又工于心计、懂得武功……不然凭你的惨败之貌，怎么可能成为三王妃！但是你就算给我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还给我一个完好无损的女儿不成？” 望着明月这一动作的怪异招数，稳婆脸上满是嘲讽的语出一句，眉头上的皱纹亦是因而紧紧的皱在一起。 女儿？ 明月脑中闪现过这个敏感字眼，望向面前的这个年已半百的精瘦老人……回想半晌后，终究没有半点思绪的依旧疑惑着出口开问：“老人家，您的女儿是哪位？我和她认识吗？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王妃自然不会认识，您用的是这般高明手段……被您伤害过的人铁定不累计数，又怎么会记得我那可怜的女儿……” 稳婆面带悲戚之色的如此一答，眼底深处渐渐闪现出一抹愤恨的怒意。 “老人家，您这话严重了……我并未主动招惹过什么人，更何况你的女儿……” 明月再度冥思苦想半天之后，依旧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末了只得无奈出声的安慰着。 稳婆眼底的那抹恨意一直未曾消去，此刻听得明月这般言语，脚下的脚步慢慢朝着床边一步步的靠近过来……在到达明月身边最近的那一刻，衣袖忽而向着明月的眼前猛然一拂。 登时，明月只觉得一道亮光闪过，整个身子下意识的快速朝着旁边一闪。 “咣……” 一个这般的声音响起，却见是稳婆的身子趔趄着到达之前明月所在的位置。 而当明月定睛下来之后，错愕的发现稳婆手里竟然握着一把泛着光芒的匕首……刚才所发出的那个可怕声音，赫然就是匕首插进床上木板的声音。 如果刚才不是她反应迅捷，此刻估计早已经血溅当场！ “老天有眼，赐予我一个上好的机会，今天竟然让我来给你验身……你这不要脸的下剑女人，我要杀了你为我可怜的女儿报仇……” 稳婆说着努力支撑起身子，旋即举着手中的匕首再次向着明月袭来。 不是吧？还来！ 明月心下哀嚎一声，狼狈的在地上踉踉跄跄闪躲着……由于这等行为有些剧烈，不免牵扯到伤口处，疼痛瞬间一阵阵的袭过身子。 极力躲藏过一次次的刺杀过后，明月气喘连连的扶着方桌刚想休息片刻，却看到稳婆又一次的举着匕首大力朝她刺来。 明月心下顿时感到心慌，勉强定了定心神之后，快速的朝着稳婆拿着匕首的那只手伸出右手腕……随着一道银色丝线的划过，登时线端的银钩向之前那样紧紧缠绕在稳婆的手上，让她一时动弹不得。 紧接着明月手下一点一点的用力，终于使得稳婆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 额头因疼痛泛起一层层的薄汗，抬眼望着面前在挣扎着依旧想杀了她的稳婆……一瞬过后不由感到一阵烦乱无比，她现在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能不能不要再这么整她？ “你想让我死，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你说我害死你的女儿，那么……你的女儿，到底是哪位？” 明月丝毫不畏惧的回望着稳婆，口中一字一句的询问出声。 视线不觉朝着门口处寻望一眼，在看到并未有什么人的影子时，心下这才隐隐的安定下来……她可不想在刚刚发生昨晚那样的陷害事件、皇甫御因此让她危在旦夕时，她就又一次的多出个害人之罪、受到皇甫御的惩罚与挨打！ “孟蝶，三王爷以前的侍妾孟蝶……怎么，还是装作不认识吗？” 稳婆冷眼睥睨着明月，脸上的表情无一不昭示着对明月故意装傻的不屑与愤怒。 孟蝶？ 明月眼里一惊，脑海中闪过这个诧异名字来，何其的熟悉但是又何其的陌生……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孟蝶是在青楼选花魁时，她衣衫褴褛的举着匕首想要杀了自己，一如现在这样的情况。 不过那时到最后花千夜救下了她，也就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孟蝶。 可是如今站在这里，原本是要给她验身的稳婆竟然就是……孟蝶的母亲！ 她真的有点混乱，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在蓄意安排？ 如果是前者的话，她还能勉强应付一下……如果是偏于后者，那么她的处境就真的值得担忧了！ “孟蝶她……真的死了吗？” 明月试探着的如此询问一句，心下一时不知该做什么确切感受。 “王妃觉得我的女儿很该死吗？” 稳婆一时间像是苍老了许多般，就连声音也变得沧桑无力起来……视线掠过与明月隔着方桌之间上的银色丝线，脸上闪过一抹凄然之色。 蝶儿，娘实在是没用……你的仇人近在眼前，娘却是杀不了她！ 不过蝶儿你放心，不论如何……为娘也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不过蝶儿你放心，为娘也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明月听得稳婆如此反问一句，顿时只觉得问下去不是、不问也不是的矛盾无比。 “一个被夫君抛弃的女人，还能如何？就算送再多的钱有什么用，我女儿的名誉已经被你们给毁了……” 稳婆满脸的苍凉之态，让人看后不由得对她产生一种深深的同情。 而明月这时已然隐隐明白些许，她记得那时跟皇甫御提过孟蝶之事，可是皇甫御并未表明确切态度……现在想来皇甫御定然是送去了一些钱，借以弥补对孟蝶的最后一丝感情！ 可是他根本不懂，若一个女人真的是爱他……这种补偿的做法，则是另一种侮辱人的方式！ “那她……” “疯了，蝶儿她疯了……” 还未待明月口中的话落，稳婆便已出口告知了孟蝶的最终下场，眼底在此亦跟着划过一丝难过之色。 疯了？ 明月顿时满脸惊讶之意，显然根本没有想到过这个可能性……然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时，却见稳婆不顾手上所缠绕着的丝线朝着她的身旁一步一步的走来，逼得她只得不停的向后围绕着方桌退着。 “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蝶儿来这瑜王府做活……不然她也不会认识三王爷，更不会成为三王爷的侍妾！我教导过她在王府中行事要处处小心，可是她总告诉我三王爷对她很好……结果呢？结果却是换来这样的结局……” 稳婆说着说着停下脚步来，转而像是想到什么般抬起眼死死盯着面前的明月，仿佛与她有着极大的仇恨似的，任谁看了都感到一股不寒而栗……片刻后稳婆的情绪猛然变得激动起来，口中继刚才加大声音的附上一句：“是你，蝶儿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现在我的女儿被你们硬是逼疯，你们还给我一个完好的女儿来……” 话末稳婆余光一闪，随之弯身快速的从柴房之内所堆积的木柴中抽出一根，紧接着朝着与她仅仅一桌之隔的明月胡乱挥舞着，一副誓要明月赔出性命的模样。 明月只感觉到头疼不已，她与孟蝶算起来根本并未有太多的接触，可是怎么到最后所有的帐又到了她的头上？ 莫不成……她穿越来到千年之前，就是为了来还这一笔笔的债务的！ 又抬头望着面前年近半百的老人，明月一时又觉得这个老人有点可怜……不论如何，她是一个做母亲的，一个想要为自己孩子复仇的母亲！ 狼狈的躲闪过一次又一次的袭击之后，在看到稳婆手腕上因纠缠而快要侵入皮肤的银色丝线时……明月的心里不由一颤，旋即终是不忍心的一拂手收回银丝。 “老人家，您没有武功根本杀不了我……再者就算您杀了我，您认为能逃脱的了吗？我知道您是不怕死，可是孟蝶呢？她现在的状态这么不好，若您死了谁来照顾她的下半生？” 扶着方桌微微的喘了口气后，明月不慌不忙的说出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果然，稳婆在听了明月这席话语后顿时停了下来，就连手里所拿着的木柴也不觉滑落到地上……是了，她不能就此死去，否则蝶儿下半生谁来照顾？ 再者，恩人之前亦是告诫她，不许她杀了这个三王妃……恩人说过只要按照他所吩咐的那样做，会让眼前的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她是在见到这个害的蝶儿疯癫的罪魁祸首之后，一时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差点忘记了恩人的交代！ 想到此，稳婆抬起眼望向明月，里面夹杂了太多太多难以读懂的东西。 “你说得对，我是杀不了你……但是我同样能够让你，生、不、如、死！”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的从稳婆口中缓缓吐出，使得明月原本就已惊慌的心更是平添了一份不安。 胸口处的疼痛感一阵阵传来，使得明月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汗……但是由始至终，明月却是始终坚持咬着牙硬是坚持着装作无事。 皇甫御这一掌可真狠，让她差不多丢掉了半条小命……若她猜得没错，昨夜的那个来人定是为她抹了药的，不然她今天可能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转而又一想到那人褪去她的衣服，很有可能看光了她的整个身体……饶是这个是慕容明月的身体，饶是明月来自千年之后开放的二十一世纪，亦是心下充满了不适感与愤怒感！ 还未待明月深想下去，前面的柴房门在此时已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而来。 “验身结果如何？” 刚刚走进屋内，皇甫御便用略显焦急的声音询问一句。 “回三王爷，三王妃她……” 稳婆收敛起之前的所有情绪，转而换上之前的那副稳定模样，只是言语的最后很是犹豫不定。 明月看着眼前这个情形，忽而一股不想的预感从心底最深处升了起来。 明月看着眼前这个情形，忽而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最深处升了起来。 “本王要你来就是为了得到确实，但说无妨……” 皇甫御眉宇之间紧紧的皱着，在望见稳婆脸上所露的为难之色时，心下已经有了七八分的肯定。 “经过刚才的验身，草民可以确定……三王妃昨夜，的确与男子进行过欢好……” 稳婆恭敬的朝皇甫御汇报着，期间抬头在望见站在那里的明月时，脸上似是闪过一抹阴森森的笑来。 短短的一句话，霎时惊住了两个人的心。 饶是皇甫御刚刚已然猜到了这个结果，但是此刻听着从稳婆亲自说出时，心里还是燃烧起了之前的那股怒意……这个剑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戴绿帽子，难道真的当他不存在吗？ “剑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甫御冰冷的目光猛然折射到明月身上，衣袖下的双拳紧握着“咯咯”作响。 “我没有，是她在说谎！” 明月下意识的反驳一句，脸上的惊异之色还未完全收回。 是的，这个稳婆她绝对是故意诬陷她，借以为她的女儿孟蝶报仇……而她刚才竟一时没有想到，她口中所言要她生不如死竟会是用这等方法！ “三王妃，草民没有那个胆子……” 稳婆如此一句的弯下腰来，遮挡住了她脸上的一些表情。 “你就是在说谎，你……” “够了剑人，自己做了不耻之事，竟然一次次的不承认……难道身为慕容史的女儿，就这点能耐吗？” 还未待明月辩驳的话语说完，皇甫御便已出言冷冷的打断于她，脸上的寒意不由再次加深一层。 慕容史的女儿？ 明月心下念着这几个字眼，一时不免觉得充满讽刺苦涩的意味……如果那晚的经历不是一场幻觉的话，她现在身上应该有着慕容史所下的醉别离之毒！ 与其说是女儿，不如说是用以维持政治关系的工具！ 让她稳坐三王妃之位吗？看目前这个情形……恐怕是怎么也不可能了！ “剑人，你给本王说话！” 看着忽而沉默下来的明月，正处于盛怒边缘的皇甫御伸出手紧紧箍着她的双肩摇晃着冷然一句。 “王爷，你根本不了解实情！这个稳婆她的身份其实是……是……是……” 明月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了下来，望着稳婆眼底闪烁着的惊慌，心下不由一阵叹息。 这个稳婆这么做，无非是想惩罚自己……虽然她自认为不是害的孟蝶发疯的罪魁祸首，但是这件事却和她有脱不了的千丝万缕关系！ 如果她现在说出这个稳婆的身份以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势必会使得皇甫御把怒火就此迁就在稳婆的身上……这个稳婆已然上了年纪，根本经不起什么折腾，况且她还要回去照顾已经疯了的女儿孟蝶！ 也罢也罢，就当为此赔罪吧！ 思来想去之后，明月心里的一个决定在隐隐间生成。 “她的身份是什么？” 皇甫御睥睨了眼站在那里发着抖的稳婆后，转而问向面前露着为难之色的明月……看她现在这个异样，莫不成其中还真的是有别的隐情？ 不知怎么，皇甫御的内心深处竟起了原谅明月的思绪……这个不经意形成的认知，让他不由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稳婆她说的句句属实，我无话可说！” 明月自是不知皇甫御心中所想，故垂下头低低的语出一句，算作是对他一直想确定的问题答案。 听得明月此刻亲口承认，皇甫御竟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事实……一把无名的妒火在胸口间烧散开来，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整个心房。 心痛？ 皇甫御的脑海中瞬间闪现过这个字眼，但只是一瞬便已决绝否定……他爱的是慕容纤，怎么会对这个丑女产生别的感情！ 就算有，也只可能是由于她给自己惹来羞辱的原因！ 想到此，皇甫御冷冷望了稳婆一眼后开口道：“这里已经没你的事，退下！” “是，三王爷……” 稳婆赶忙口中连连回答着，随之拖着早已瘫软的双腿向外慢慢踱去……临走前，装作不经意的朝着明月望了一眼，眼底里满是对明月不揭穿她身份的困惑之色。 明月望着稳婆一步步的走出门外，直至渐渐的消失不见……咬着薄唇缓缓的收回视线，一抬眼就再次对上了皇甫御满是厌恶愤怒的眼神，心下登时没来由的一颤。 却见皇甫御疾步上前一把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使得她不禁痛苦的皱起眉头，却听得皇甫御在此刻没有感情的言出一句：“慕容明月，你究竟为何要这么下剑？” 宫里的规矩 闻此，明月整个身子微微一怔……抬起眼望着近在眼前的俊美脸庞，那双冷冽的双眼中闪烁着她所不懂的神色，末了口中缓缓的对上一句：“下剑？凭什么只准男子三妻四妾，女子就必须洁身自好？” “你这个荡妇！” 皇甫御听后无情甩开明月的手腕，脸上的青筋鲜明的来回暴动着。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剑人竟然会这么的胆大妄为……她是在触碰自己的底线吗？结果绝对不是她所能够承受的！ 原本以为她终究是特别的，此刻这般言语却是如此的没有一点矜持……那么之前她所做的一切一切，看来只是欲拒还迎的一个手段罢了！ 是她害的媚儿落水失去胎儿，那么他不如就此遂了她的意，同时向慕容史反击一下……反正他想娶的人，永远不可能会是她！ 这个王妃之位，这辈子只能由幼时的那个女孩坐上……因为这个是他在那时所发的誓言，亦是支持着他这么多年坚持下来的生存理由！ “是，我是荡妇！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明月身子向后趔趄着几步，扶着方桌勉强站稳后，边揉着发痛的手腕边抬起一张丑颜坦然承认着，似乎并没有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 皇甫御一时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难以读懂，从一开始相遇时行为动作的大胆妄为，到后面的一时认输，又到现在的回到原位……她就像凋谢的花瓣，虽不能美得让人窒息，却能让人良久叹息她的逝去！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她竟然那么大胆的推媚儿下湖！ 更可恶的是，在昨夜媚儿性命堪忧时，她却与一个至今身份不明的野男人翻云覆雨，她所做的明明是对他的挑衅！ 一想起这件事中她所使出的狠毒与放荡，登时皇甫御连最后一丝的留恋被愤怒冲荡的不复存在……抬起眼望着近在眼前的明月，半晌后缓缓的吐出一句话来：“慕容明月，既然你这么的不知廉耻，本王留你何用？” 明月没有半分惧怕之意，只是牵扯着嘴角微微扬出一个柔和的弧度：“那么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要休了你，让你一辈子活在万人谴责的目光之中！” 皇甫御冷冷的接过一句，视线停留在明月身上牢牢盯着她接下来的态度。 明月神色微微一动，心里闪过一丝讶异……这么说是离开瑜王府的时候到了吗？真的……求之不得呢！ “来人，笔墨伺候。” 望着明月依旧无谓的模样，皇甫御朝着门外冷冷吩咐一声。 少顷，下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小心翼翼的端着笔墨，随之恭恭敬敬的把它放在桌上。 “剑人，如果你现在求本王……也许本王可以考虑一下，重新安置你……” 皇甫御提起笔放在纸上的那一刻，斜眼望着一旁沉默的明月语出一句。 虽然她主动提过索要休书，但是如果他现在真的动了手，他就不信她还能这么的无动于衷……毕竟被休的女子要承受所识之人的贬低目光，更别提她的身份还是堂堂的三王妃！ 明月嘴角紧紧抿着，整个人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服输之意……相反的，只要一想到能够摆脱瑜王府这个牢笼，就算舍了所有又何妨？ 唯一关心她的弘袖现在已经不在了，而她体内有慕容史所下的毒……如果那个慕容史对她还有一丝感情，应该会就此给她解药；如若不然，她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寻得解药。 最坏的打算，莫过于死去……但是无论如何，总比现在这般处处遭人算计、生不如死强得多！ 只是可惜弘袖临终前的那封信怎么也找不到，无法完成弘袖所交代的事情……不过她心下已经可以隐隐肯定，那封信应该是被取走了！ 至于是谁，她现在还无法得知！ “我最后说一次，我永远不可能……求你！”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明月索性恢复之前的真实性格冷答一句。 皇甫御神色一凛，嘴角噙起抹冷笑的在纸上瞬间挥笔起来：“慕容府三小姐慕容明月，现瑜王府三王妃：因善妒，用计害的侧妃痛失肚中孩儿；因不贞，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不名男子欢好；因不驯，无视王府规矩、屡屡挑衅。以上所言，皆是违背妇道且犯七出之条。故慕容明月不配做瑜王府三王妃，特写下此休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一席话这般说完，同时皇甫御手里亦是住了笔。 明月听着这些不堪的话语，倒是并未想反驳什么……视线紧紧望在皇甫御手里的那张纸上，片刻后竟悠闲思考起古人是不是把离婚手续办的过于简单这个问题来！ “剑人，你可看好？” 察觉到明月的态度心不在焉，皇甫御恼怒的拿下休书在明月面前，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深意。 明月则是在见到休书上所写的瞬间，整张脸垮了下来……虽然上面的字看起来透露着一股霸气，但是偏偏是古代字体，她能认出来的字简直是屈指可数！ 不过还好，“明月”二字与二十一世纪的字体并未有太多差别！ “请问三王爷，现在是否可以签字？” 明月神色轻松的询问一句，整个人仿佛跟着自由了许多。 皇甫御沉沉的盯着明月的脸庞，整个人被一股不明的怒气所包围……这个剑人，竟然在看到休书后一点也不在乎，反而散发出一种喜悦！ 难道她真的不怕名誉扫地，受尽天下人的羞辱吗？ 半晌未听到皇甫御的回答，明月不觉伸出手想要拿过休书……岂知在她触碰到休书的一瞬间，皇甫御一抬手收回了去。 “这是何意？难不成王爷反悔了？” 明月抬起眼平静的询问一下，心下泛起一层层的紧张之感。 “反悔？慕容明月，你未免太抬高自己了！只是本王想起你对媚儿所做的事情，这样放过你未免太便宜你了！” 皇甫御手指紧紧地捏着休书，忽而觉得这封休书有万般沉重……明明知道此刻签字后就可以双方自由，但是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剑人就此后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心房处竟泛起一阵阵不明的酸涩。 “那王爷，如何才肯把休书恩赐与我？” 明月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着，努力平稳着心下的不安迎面问道。 示威、陷害、受屈、惩罚……从穿越第一天嫁入瑜王府，这一步步的招式把她逼得无路可退，而她认命的收敛起光芒，但是偏偏有些人始终不肯放过她！ 既是如此，她绝不会束手就擒……至于皇甫御所说要她这辈子在瑜王府孤独至死，更是绝不可能！ “你欠媚儿一条性命，今日一并换了！” 皇甫御折叠起休书放在衣袖，转而低下头俯望着明月的眼睛缓缓一句。 触及到他的目光，感受到里面所夹杂着的不明感情……明月眉头微微的一皱，忽而记起赵媚儿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来。 她说，皇甫御对自己动了心！ 触及到他的目光，感受到里面所夹杂着的不明感情……明月眉头微微一皱，忽而记起赵媚儿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来。 她说：皇甫御对自己动了心。 “想要休书？可以！” 皇甫御在明月沉思间吐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来，停顿了一下之后终是脸色冰冷的说出条件：“你刚才所犯之过，按照宫中定下的规矩，理应遭受一百鞭挞之刑！” 话毕，预期中看到明月身子顿时僵硬下来。 “一百鞭挞？你这明显的是要我去送死！” 几乎控制不住情绪，明月紧握双拳顾不得什么的吼出一声。 皇甫御却是不怒反笑，伸出手用力抬起明月的下巴，似是带着揣摩性的意味冷笑一句：“是，你不是挺不怕死吗？要么你就选择接受一百鞭挞之刑，拿到休书；要么你以后给本王老老实实呆在府里，孤独到死！” 仿佛认定了明月会选择后者，皇甫御眼底原本的沉重之色渐渐消失，转而漫上的是无边无际的寒意。 明月敛了敛神色，感受到胸口那里的疼痛依旧不间断的传来……仅仅皇甫御这一掌，她就一直这么的疼着；若是一百鞭挞下来，她绝对支撑不住！ 可是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过拿到休书的最后机会！ 不，她绝对不允许唯一自由的筹码就此丢失了去……命数在于天，若是上天要她因此命尽……那么，她违背又有何用？ 想到此，明月努力平息着剧烈跳动着的心口……向着后面退后一大步，拉开与皇甫御之间的过近距离后抬头坚定开口：“一百鞭挞，是吗？好……我愿意承受！” 皇甫御的身躯明显一怔，近在眼前的那双清澈眼睛里闪烁着不屈的神色，哪怕是在听了他所言的条件之后……难道仅仅为了一封休书，她甚至可以赔上自己的性命吗？ 为了离开这里，她竟然情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不过据他所知，慕容明月的自由一直受制于慕容史，若是这样来说的话……临到事上，她绝不会一如现在这样的叛逆，因为慕容史绝对不允许他休了慕容明月的！ 想到此，皇甫御的唇边就此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好，慕容明月！既是如此，那么现在随着本王进宫！” “进宫？” 明月不觉疑惑出声，却见皇甫御没有再解释什么的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望着他决绝的背影，明月稍微怔了怔……末了忍受着身上的疼痛亦步亦趋的跟了出去，随之趁着皇甫御吩咐备马车的片刻，快速的溜回之前属于她的房间。 取出原本该藏着弘袖信封的黑色包裹，明月呆愣了好一会儿把它紧紧藏在怀中……在起身就要离开的那一刻，一个发簪在面前一闪而过。 明月认得，那是花千夜的！ 那次，她就是用这根发簪以性命相逼，使得死士首领暗衣人停止上前……同时亦是它伤害了花千夜，直至现在未曾再见过花千夜！ 是彻底伤害了他的心吧？毕竟他是为了救她才招惹到死士，而她却为了救那批死士用最卑劣的方法亲手拿簪子刺进他的胸口！ 他那时一定很疼，但却是最终听她所言住手不曾回头的消失……火红色的身影，就那样从此没入了天地之间！ 回想了片刻之后，明月终是把它拿起插在青丝之间……入发的一瞬间，忽而觉得一股细微的暖流划过了身子。 眼前仿佛闪现出什么零碎的画面，快的让她抓不住一丝一毫……心下泛起一阵阵莫名的哀转叹息，仿佛她在无形中已错过了千年。 当明月走出瑜王府大门时，一眼便望见了停在阶梯下的华丽马车。 缓缓走下阶梯，透过车帘可以隐隐得知皇甫御已然坐在里面。 明月神色一敛，移动着脚步来到马车前……在即将上马车的一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深深望了眼上面的门匾，“瑜王府”三个字金光闪闪的让她感到刺眼。 “终于……可以离开了。” 口中无声的呢喃出这句话语，回过神后明月没有一丝留恋的决绝上了马车。 一路上，相对无言。 皇甫御自始至终紧紧闭着眼，一副沉思休息的模样，徒留下明月透过轿帘朝外观望着。 胸口处的疼痛仿佛深入皮肤般，始终不肯退却一丝一毫……想起接下来将要的承受的一百鞭挞之刑，明月身躯忍不住颤抖了下。 是了，她确实是在害怕……饶是她再怎么坚强，但是面对这一次次预料不及的情形，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渴望着有谁能够来关怀着她！ 在二十一世纪，她尝尽世间的各种人情冷暖……在这陌生的朝代，她遭受小说上才会出现的狗血情节，面对着接踵而来的多层次折磨！ 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她不知道……甚至有时她的心里想，这个世上还有她可信之人吗？ 保护好自己。 忽而这五个字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使得明月心下泛起万千思绪……眼前仿佛闪过初见时的画面，大雪纷飞中一袭白衣男子在梨花飘落中抚琴，形成一种极致的美！ 但只是片刻过后，明月便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陌上尘可是传闻中的断，只喜爱男色之人，她怎么可以奢望再见到他？ 在明月的思绪烦乱中，马车颠颠簸簸的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皇甫御在马车刚刚停下的片刻后，撩开车帘下了马车……明月略闪神了一下，随之亦是跟在皇甫御身后下了来。 伴随着即将过去的冬天，空气中渐渐多了一丝暖意……但是不知怎么，明月却还是觉得寒冷无比，不由紧紧裹着身上所披的大衣，这才勉强止住整个身体。 跟随着皇甫御走进皇宫前的大门，在望见宫里的壮观构造时不由一愣。 饶是明月在二十一世纪时在网上看过众多的皇宫遗址，但是亲眼看到时还是忍不住暗暗感叹一番。 放眼望去，只见皇宫中最主要的宫殿大都建在一条南北中轴线上，两侧的建筑整齐而对称，重重院落、层层殿堂，无不展示了皇宫的齐整、庄严和浩大……材料大都由金碧辉煌的大屋顶，朱红的木制廊柱、门窗和宽阔洁白的汉白玉台基组成，不免给庄严的宫殿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但这番观赏心思，仅仅维持了片刻……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黄色身影，明月收回视线加快脚步的跟上皇甫御的步伐。 一路上，所遇到之人先是向皇甫御行过基本的礼仪之后，望向身后的她仿佛均是仿佛看着了怪物般，但是因着规矩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言论什么……末了还是明月感到无奈的低下头去，伸手触摸着丑颜，不由摇摇头。 相貌而已，非得看的这般重要吗？ 这般想着，却见前面的皇甫御忽而住了脚步……待明月刚要起疑惑，却见他接着抬脚走进面前的大殿之内。 “三皇兄，你终于来了！” 一个娇纵中略带甜美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出言之人初九上前亲昵挽住皇甫御的手臂。 “怎么，等了很久吗？” 皇甫御冷酷的脸上难得带了一抹笑意，语气温和的反问初九一句。 “没有多久，只是不知三哥为何突然把我们聚起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袭紫色衣衫的高贵少年走到初九身后，一张俊美还显青涩的脸上满是疑惑……视线在望见皇甫御身后的那抹浅白色身影后，更是加深了些许。 “笨十一，不用猜也知道三哥肯定是重事相商！” 初九回头朝着皇甫十一回了一个“你真笨”的眼神，随之再度的转过身来……原本还想说什么的话语，在望见皇甫御身后所站的丑陋女子之后登时变了脸色，语气一下子变的扫兴起来：“三哥，你怎么能带这个丑女人进宫？” “小九，不得放肆！那个女人可是三皇嫂，怎么能这么不懂礼貌？” 皇甫十一出言训斥了初九一句，旋即迈动着脚步朝着明月踱去。 初九则是一副根本不把那个女人当做皇嫂的轻蔑神色，鼻间照旧冷哼一声……想起上次在尘王府相见时她对自己的那种无礼态度，再加上七皇兄对她的那种特殊，心里一股妒意消散开来。 “三皇兄，我没说错啊！你喜欢的人明明是纤儿姐，怎么最后娶的竟然是这个丑女人！” 仿佛怕旁人听不到似的，初九这次明显故意的加大了说话音量。 皇甫御并未表明什么态度，就连声音依旧是温和如刚才般：“小九乖，有些事情你不懂！” “三皇兄，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初九皱皱眉反驳一声，望着已经走近那个女人身旁的皇甫十一，嘴角傲慢的高高撅起。 皇甫御略侧转过头，望着身后的慕容明月，心下泛起一阵阵的沉思……看她的坚定模样，若是慕容史的话语约束不了她，他是否就真的任她走出自己的世界！ “三皇嫂可否安好？” 皇甫十一嘴角噙笑的来到明月身边，随着微微弯腰的行了一礼。 抬起头在望见明月眼底明显的疑惑之意时，脸上加深笑意的继而附上一句：“我是十一皇子皇甫十一，三皇嫂唤我十一就好……” 十一皇子？ 明月不由多望了他一眼，只见他俊美无邪的脸上满是笑意，一袭紫衫更衬得他浑身散发出一种高贵优雅的气息……但只是片刻过后，明月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同样弯下身子开口：“民女明月，在此见过十一皇子。” 这般的一句话从明月口中缓缓说出，登时不仅是皇甫十一，连着站在前方朝这边不断观望的众皇子与众公主亦是跟着惊讶了起来。 皇甫御的脸色一沉再沉，望向明月的眼神几乎可以燃出熊熊火焰来……这个剑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就迫不及待的与他撇清关系吗？ “三皇嫂，这……” “十一皇子万不可再如此称呼，民女现下已经不是三王妃……” 还未待皇甫十一诧异不解的话语说出，明月再度福了一礼恭敬出声的为此解释道。 又一次的，在场众人的目光投在明月与皇甫御之间来回徘徊。 “三哥，这是怎么回事？” 皇甫十一望着面前女子这般的态度，疑惑之后转而朝着身后的皇甫御寻求答案。 “肯定是她配不上三皇兄，所以三皇兄才会休了她呗！” 初九眉宇间一片得意洋洋之色，随之脚下抬步朝着皇甫十一身旁走来。 “小九……” “十一，小九说的没错……我已经写下了休书，所以她已经算不上是三王妃了！我今天通知你们前来，亦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皇甫十一刚刚开口想要训斥初九的无礼话语还未说出，皇甫御已然先他一步的如此解释道……在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神色，让人看后没有一丝起疑的选择相信。 闻此，众人之间先是一阵热闹的议论喧哗，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般不约而同的肃静下来。 “三弟，当时是你主动请求父皇赐婚……如今成亲不足半年，为何突然决定和离？” 半晌后一个温润的声音忽而传了来，与此同时伴随着细微脚步从皇室人中走出来至皇甫御身旁。 如此有理的分析话语，使得明月听后不禁抬头向着说话之人寻望一眼……只见他一袭月牙白的衣衫，黑缎般的长发顺着背部滑落下来，俊美的脸上并未有任何波动。 明月就这样看着他，蓦的竟想起陌上尘来，总觉得他与陌上尘在一定的喜好上有着相似之处……紧接着视线不由得在众人之中细细寻望着，却是没有看到陌上尘的半点足迹。 怪了，陌上尘身为北陵皇朝的七皇子，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在这里……是还未到来，抑或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 求他原谅你 末了明月又暗自苦笑不已，她现在最该担心的是自己这条小命吧！ 而在明月前方的皇甫御望着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态度，胸口处不由生出一阵烦闷来……当初是他主动请求迎娶慕容府千金没错，只不过没想到最后慕容史用偷天换日这一招使得他娶了慕容明月！ 他们成亲是不足半年，可是之间所发生的事谁又能身临其会？ 感受到众人还在不断投来的疑惑目光，皇甫御只得从衣袖中取出之前写好的休书递给面前的皇甫御：“心思狠毒的女人，还是休了的好！并且今日还要当着众皇室之人，对她进行一百鞭挞的责罚！” 皇甫绝拿过休书大致看了下，随之又抬头望了眼前面的丑颜女子，心下隐隐觉得其中有着什么缘由……但转念一想，皇甫御本该娶之人是慕容纤，许是借此休掉这个慕容明月，迫使慕容史在朝中失了面子！ 但是一百鞭挞，这个刑罚却是未免太重了些……在宫中，失贞失德的嫔妃才鲜少会赐以此刑！ “三哥，这样不妥吧！一百鞭挞，打下来的话可能会失掉性命……” 皇甫十一走过来从皇甫绝手里接过休书看了眼，与皇甫绝对望一眼后皱着眉头担忧的出声。 他虽只见过这个三皇嫂一面，还是在三哥成亲那日……三哥那么的当着众人给她难堪，她却若无其事的应对如流！这样的女子，他怎么也不能与休书上所说的联系在一起！ 后来父皇出言要三哥带着三皇嫂进宫摆宴席，却被三哥以三皇嫂身体不适委婉拒绝……没想到再相见，竟成了这副决绝的场景！ 相信大哥肯定亦是觉得当中有蹊跷，不然不会说出刚才那番带着劝意的话语！ “大哥，十一……不必多说，我意已决！再说，这条路是这个剑人自愿选的……” 饶是当着在场众人，皇甫御依旧没有给明月留有一丝情面……一如既往的以“剑人”称呼于明月，明显的昭示着她在他心里无半分地位。 “三皇兄，你早就该这么做了！” 不同于皇甫绝与皇甫十一，初九由始至终对着明月一副敌对态度……此时听过他们之间的对话，当下望着明月的眼底满是不屑之意。 “小九，别太胡闹……” 皇甫十一略带训斥之意的出口一句，旋即上前把满脸不太情愿的初九给拉到身边。 几人之间正想再说些什么时，却见得殿外台阶下面无表情的慕容史信步朝这里走了来。 明月在扭头望见来人是慕容史时，心里不由微微一颤，衣袖下的双手无措的来回绞着……在她前方的皇甫御则是嘴角缓缓上扬，流露出一抹难耐的笑意。 慕容史在众人注目下脸色凝重的走进殿内，随之把视线牢牢定在站在那里的明月。 “舅舅？” 皇甫十一望着慕容史的到来，嘴里不觉疑惑的呢喃一句……但只是转瞬便已明白了缘由，他一时竟忘了这个女子是舅舅以前在路上捡来的孤女！ 这些年间，他在舅舅府邸中倒是见过她几次……但是她仿佛胆子很小似的，每次见到他都战战兢兢的快速跑个没影，时间久了就淡忘了这个女子的存在！ 正待皇甫十一想要开口打个招呼，却见慕容史一步步的走到明月的身前，脸上满是一片严肃之色：“你告诉为父，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父？ 明月收敛起脸上之前的情绪，心里不由冷笑一声，这是两个让她感到多么讽刺的字眼……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又何必再装什么伪善！ “被休了而已。” 接下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语从明月口中说出，仿佛再正常不过般。 慕容史在听后满脸铁青的伸手就是一巴掌，使得明月整个身子止不住的向后倒退几步：“你这个不孝女，你要气死为父才甘心吗？” 明月没有想到慕容史竟然会动手打她，一时间不觉错愕了下……但只是一瞬过后，心下泛起浓浓的苦涩：连毒都提前下好了，此刻的这巴掌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同时被慕容史这一举动所愣住的则是在场众人，包括等着看好戏的皇甫御。 不知怎么，在看到明月脸上泛起红印却又沉默的一瞬间，皇甫御心下泛起了层层的思绪……忽而回想起了之前他每次动手之后，她亦是这么的沉默承受，眼睛里虽盛满了倔强不屈，却始终不肯落下一滴眼泪。 只是此时，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与以往不同的情绪……几乎是同一刻，皇甫御读懂了那丝情绪名叫绝望，因为他曾经亦是亲身经历过！ 也许她是有几分可信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的手段应该不至于那么卑劣……可是媚儿是个快做母亲的人，万万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的！ 而听得纤儿亦曾跟他提过，当初慕容史找她替嫁时，她几乎不曾反驳一句的应了下来，并且据猜测是由于对他暗地里倾慕所致……正是由于这些个原因，他一直是厌恶着她的靠近！ 可是若一开始就是一步错的棋，现在又该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去给三王爷道歉，求他原谅你！” 就在皇甫御思考的出神之际，慕容史肃穆严洌的一句话语传了过来。 登时，在场众人皆因这句话语而呆愣。 明月抚着肿痛的脸颊抬起头来，望着正朝着她示意上前的慕容史，眼眶处泛起一阵阵的酸意……名义上的父亲，竟然在这个时候让她开口去求皇甫御？明摆着要让她自尊扫地！ 一时间，明月不知是该为自己还是该为慕容明月感到悲哀！ “求他？做不到！” 努力收起心下的沧桑之感，明月满眼镇定的说出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语来……由于刚才慕容史那一巴掌的缘故，凌乱的发丝飘散在她的脸颊前，随着她的动作来回舞动着，一副狼狈至极的模样。 慕容史登时气的脸色更加阴沉起来，望向明月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自己的敌人般冷漠无情。 皇甫御心下泛起一股不明情绪，看到连慕容史话语都不再遵循的明月，不好的预感登时袭来……若是除去慕容史的牵制，她是否今天真的会离去！ 不，他不能放她离去！ 这个念头在这个时候仿佛生了根般，在脑海中根深蒂固……不是没有想过对慕容明月有没有别的感觉，只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才显得尤为深刻！ 慕容史冷眼望着明月丝毫不肯屈服的模样，思考了片刻后朝着皇甫御身前大步走来，随之双手拱礼的歉意一句：“小女不懂事，还请三王爷能够看在老夫的面子上，能够再包容她一次！” 恭恭敬敬的话语从慕容史口中说出，使得皇甫御仿佛找到了一个借口似的，几乎不曾考虑的就要答应：“既然是慕容丞相亲自开口，本王……” “王爷，休书已写！” 还未等皇甫御的话语说完，明月在身后清清冷冷的打断一句，末了望着在场众人继而附上一句：“我是个不贞不德的女子，配不上三王爷这等尊贵的身份！三王爷已经亲口许诺过，只要我承受住一百鞭挞之邢，就赐我休书一封！家父的好意，女儿在此心领了，但是女儿绝不可能再当三王妃！” 一语毕，不由得使在场众人对于明月一改之前的刮目相看。 皇甫绝心下泛起讶异，一方面是讶异于皇甫御竟会有心不休慕容明月，另一方面则是慕容明月的坚决要让被休！ 有趣，实在有趣得紧哪！ “十一，这个女人这里……是不是有毛病？” 初九朝着身旁之人小声询问一句，顺便用手指指着脑袋那里做着描述。 “嘘，看接下来怎么发展……” 皇甫十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握住初九的柔夷阻止她再言语出什么……这件事情不是他们所能管理的，最好还是不要在其中插手的好！ “你敢违背为父的意思？你这个不孝女到底想要做什么？” 慕容史显然对于明月的这种反抗异常气愤，连着脸上的皱纹都紧紧皱在了一起。 “父亲请息怒，女儿只不过想和离罢了！” 仿佛丝毫未看到慕容史的脸色，明月语气依旧冷淡的回复一句。 对于在瑜王府的生活，俨然已经成为了她的一个梦魇……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脱离，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拿到休书！ 她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不可能会像其他女子一样秉着出嫁从夫的心理……若说为什么她不之前逃脱，答案说来其实很简单。 身为堂堂三王妃，若是无故从瑜王府潜逃，街上必定贴满了满大街的告示……她不想也不愿这一辈子都躲躲藏藏，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再者说，她不愿意连累无辜之人……虽然慕容史的心机颇深，但是她依旧不想那么做，相信以前的慕容明月肯定亦是同她这么想的！ 慕容史收养了慕容明月，这一点……无论如何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哪怕为此付出你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瞧着明月这个坚定不移的态度，慕容史眼神死死盯着明月如此一句……而在此之前，旁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慕容丞相这个失去礼仪的模样！ 明月眼里一颤，她自是知道慕容史所言的是什么意思……原本她还以为慕容史会念在父女情面上，在拿到休书之后给她解药；如今看来，这个想法恐怕是不可能实现了！ 醉别离，每月十五之夜经历一整晚的噬心之痛……到了第三月时，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这么说，若是她今天侥幸经历过一百鞭挞之刑后不死……三个月后若得不到解药，还是一样逃不过死亡！ 休书与性命？ 虽然明月的心早已坚定下来，但是面临这个选择时还是有着一瞬间的犹豫……但仅仅是这一犹豫，却让慕容史心里有了些许希冀。 然片刻的时间过后，却见明月抬起头来用比之前更加稳定的声音吐出一个答案：“是，只要能拿到休书……哪怕付出生命在所不惜！” 皇甫御的身躯在听了这句话后，不觉颤抖了下……他突然发现根本不曾了解过这个女子的一丝一毫，回忆中似乎亦是没有见她开心的笑过一次！ 此刻听得她宁愿选择死，也不愿再回到他的身边，心就那么隐隐作痛起来……这样的他对不起慕容纤，虽然府中有众多的侍妾，但是只起到了发泄欲望的作用！ 因为他的心，由始至终一直放在幼时的那个女孩身上，可是独独这一次却被慕容明月所影响到！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会产生一种幻想，仿佛慕容明月才是记忆中的那个女孩……那双明亮的眼睛总觉得过于熟悉，如果不是幼时那个女孩容貌绝美，与慕容明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肯定会觉得是自己认错了人！ “好好好……你这是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之上！” 慕容史被明月这个回答彻底气到，伸手指着明月的手指不住颤抖着。 在出嫁之前，她根本不曾敢这么违背过他一次，没想到自从嫁入瑜王府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现在竟然为了区区一封休书，就要连自己的性命也赔上！ 南宫雪，她不愧是你的女儿，果然和你年轻时如出一辙！ 明月抿嘴不语，算是默认慕容史所言的话语……再者在这个时候，她知道说什么也是一片枉然！ “既是如此，那么你我今日……断绝父女关系！” 慕容史深深的又望了明月半晌，口中缓缓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在大殿上惊起万千巨浪。 断绝父女关系？ 明月一时满脸堆满了惊异之色，接收到众人投来的各色各样目光，让她克制不住胸口处那跳动的愈来愈强的心跳……末了抬起头望着慕容史，脸上满是苍白的一片：“一定要断绝关系吗？” 不该的，心下泛起一阵接一阵的难过……片刻的呆愣过后，明月恍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捂住心脏：也许不是她在悲伤，而是这个身体之前主子所残留下来了一些眷恋。 “被夫家抛弃的女子有辱门楣，若你今日执意如此，日后绝不会允许你再踏进丞相府一步！” 不再看向明月，慕容史背转过身子无情的缓缓道。 接下来明月就在那里静静低着头的站着，不哭不闹的像个瓷娃娃般容易破碎……仿佛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后，明月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眼底是一片释然与未完全消散的悲伤。 视线掠过在场的所有人，每经过一个人都要定格一下……一圈下来之后，明月的嘴角竟牵扯出一抹笑容来，僵硬的让人感到极其难受不已。 “既然你们一个个都来逼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明月口中无力的喃喃一句，随之嘴角的那抹笑意无限的扩大扩大……隐隐中，却是有要流出泪水来的倾向。 慕容史未免太高看他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她既然可以连性命都能够为休书舍至一旁，断绝父女关系又有何惧？ 想到此，明月转身抬步不语的走向殿外。 就在众人互相疑惑她要做什么时，却见明月手里提剑的再度走了进来……在她身后，紧紧跟着的则是皇宫侍卫，亦是那个被她取了剑之人。 “慕容明月，你这是要做什么？赶快把剑放下！” 看着明月有朝着自杀那里的冲动，皇甫御顾不得什么的向前一步大吼了一句，整颗心瞬间仿佛就要提到嗓子眼。 慕容史亦是浑身一震，口中嗫嚅着不知该言什么话语……他只是想着让她乖乖回到皇甫御身边，坐稳三王妃之位，用以提高他在朝中的尊崇地位，根本不曾想要她就此失了性命。 那样，南宫雪不仅会一辈子不出现，而且很有可能会就此恨他……虽然她是讨厌明月这个女儿，但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她不会对她的死没有一点介怀的！ “慕容姑娘，有什么话不妨好好说，别伤着了自己……” 皇甫绝亦是上前一步劝说着，风淡云轻的态度沾染着出尘的味道。 初九则是视线牢牢盯着明月的动作，手下紧紧与皇甫十一相握，使得皇甫十一伸手不停轻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明月眉头紧紧的皱着，观望着在场众人的惊惧态度心下好笑不已……她现在的境况就算再怎么悲惨，也不会走绝望自杀的那愚蠢一步！ 用力一把拿起剑在空中平衡着，感受到剑上传来丝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殊不知单单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却让众人心里更加肯定了明月要自杀的这一想法！ “怎么，你们还以为我要寻短见吗？” 带着叹息的低声询问一句，紧接着不待他们回答，明月缓缓在空中伸出纤细修长的洁白手指。 拿着剑轻轻朝上面一割，眼前闪过一缕耀眼的光芒。 “滴答……滴答……滴答……” 手指上瞬间涌流出来一股鲜红的血液，落在地上溅起一点一点的涟漪，开出一朵朵极美的血花来。 “我明月，今天在此滴血为誓：从现在起，再不是丞相府三小姐！” 明月眼神没有波澜的说着，紧皱的眉头不知是因为手指的疼痛还是别的什么。 末了还等众人反应过来，明月已然一手提着剑一手握起一缕发丝，紧接着毫不留情的一剑落下……登时，发丝被利剑隔断开来，散乱着落在明月的掌心之中。 微微侧转过身子，将利剑递还给身后的侍卫，为免他受牵连的开口一句：“谢谢你的剑，下去吧！” 闻此，侍卫顿时像是获得了莫大的赏赐一样，汗水涔涔的接过剑快速的退出殿外。 抬眼望着正在定定望着她的众人，明月并未想过多加理会，只是视线一直投在面前的慕容史身上……半晌后敛了敛神色，上前几步到达慕容史的身旁。 “你这个不孝女……” 慕容史气愤不止的话语刚刚说出一句，却见明月忽而双腿向前弯曲，紧接着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登时万千的话语就这么噎在喉咙间，不知该用何态度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明月双手高高的捧着断发，垂下的脸庞隐去了她所有的神情，只听得一句清晰有力的话语在大殿间回荡开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然我是您领养而来，但是依旧要照着规矩：割发还父恩，从此无亏欠！” 一语毕，慕容史不由向着后面踉跄了好几步，满眼的震惊皆是昭示着他的狼狈之色。 垂下眼望着依旧跪着的明月，苍劲的脸上僵硬一片，嘴唇来回蠕动了半天才勉强找回声音：“既然这样，那么权当我根本没有过你这个女儿！” 冷冷的一句话答出，慕容史却是没有接过明月所捧的那缕残发，径直背过了身子不予理会。 “民女在此谢过慕容丞相多年的养育之恩，慕容这个姓氏以后民女亦不会再用！” 仿佛没有看到慕容史的态度般，明月口中继而冷清的补上一句……随之兀自将发丝放在一边的地上，紧接着双手伏的向着慕容史背影磕了一个响头。 响亮的声音在大殿间回响旋绕，震撼着每一个人内心的最深处。 明月则是在完成该有的礼仪之后缓缓的起身，脸上一片坦然轻松的神色，仿佛获得了什么解脱般。 皇甫御望着此时的明月，回想着刚才她那番的惊人之举，忽而觉得她也许是一块未经雕磨的玉石……一旦有人能够发现她的美，最终会绽放出灿烂无比的光芒！ 可是按照现下的这种情况，他一时定不会是雕琢她之人……不过就算今天与她和离，但是她已经与丞相府脱离了关系，肯定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他可以私下派人挽留住她，这样就跟在他的身边相差无异……他还弄不清楚慕容明月在心里究竟处于何等位置，所以在以后的时间里他要一步一步的来探究！ 然皇甫御未曾考虑，抑或是不愿考虑的是，明月这般的决绝只是为了逃离他的身边！ 静默的大殿中，甚至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分明……只是唯一相同的是，视线都围绕在明月的身上，显然刚才的那番叛逆行为使得他们还未完全反应过来。 鲜血不停流 直至殿外传来太监尖细、让人听后极不舒服的声音：“皇上驾到。” 登时所有的人低着头向着两边渐渐散去，形成一条极其宽广的通路来。 只片刻的功夫，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之人走进大殿，紧接着径直走上前方代表权利的高座之上……在他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些许奴才。 皇甫龙泽稳稳坐在上面之后，俯眼掠过下面所站着的众皇室子女与丞相慕容史，最后落在站在那里的明月身上……一抹不明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目光中一闪而过。 “老三，今日摆这么大的阵势……到底是有何要事宣布？” 大致观望了形势之后，皇甫龙泽对着站在那里缓缓的皇甫御开口询问一句……威严的声音不大不小，却笼罩在了每一个人的心间。 皇甫御回过头望了默默低着头的明月一眼，终是向前一步朗声的禀报道：“回父皇，儿臣今日召集皇室之人前来，是想为儿臣做个见证：儿臣的王妃慕容明月心思狠毒，品行不端……故不配做儿臣的王妃，儿臣想在此休了她！” “放肆！慕容丞相的女儿，岂有你说的那般随便不堪……当时还是你主动的请旨迎娶，如今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将她休了！你这样置皇家、置慕容丞相的脸面于何地……” 皇甫龙泽听完皇甫御的话后一拍身旁的椅子冷然呵斥一句，颇带了些教训皇甫御的味道。 明月闻此禁不住抬头向着殿上寻望一眼，依稀可以望见皇甫龙泽不苟言笑的脸庞与感受到身上浑然天成散发出的霸气，明黄色的龙袍更是昭示着他不凡于寻常之人的身份！ 这就是皇帝，果然让人只看一眼就不自主的臣服！ “回皇上的话，慕容明月从今天开始，已经不再是我的女儿……她所犯下的错误就让她自己一并承担，无论三王爷如何处理，老臣这里绝无半点怨言！” 慕容史在此时亦是上前一步的恭敬回答着，无情的态度仿佛真的不曾有过这么一个女儿般。 明月脸上多了一抹苦涩之意，心下对于慕容明月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阵阵悲哀……看来慕容明月的确只是一颗棋子罢了，不然慕容史绝对不会是这么一副无太多考虑后果的残忍模样。 或许在朝廷中人性皆是如此，有用的就会留在手中，无用的就尽早扔之……尽管她刚才做了割发还父恩的那一举动后，仍是不能让慕容史的心里泛起一丝的愧疚与感情，有的只是她驳了他面子的微怒之意。 “若按照丞相这么来说的话，看来她的确是犯下了难以原谅的过错……” 皇甫龙泽在听过慕容史的话语之后，脸上不由泛起一层思考之意……毕竟如果能够让一个做父亲的狠下心来，其中必定是有着难以启口的缘由的。 末了，皇甫龙泽抬起威严的双眼紧紧望着下面站着的明月半晌，忽而像是想到什么般的开口示意道：“你，抬起头来……” 抬起头来？是在问她吗？ 明月心下装满了疑惑，但只是片刻的过后终是缓缓的抬起头来……登时一张丑陋的容颜出现在众人面前，皆是让旁人露出避之不及的厌恶之色。 然相对于皇甫龙泽，却是在触及明月那双清澈眼眸的瞬间，整个身躯倏然僵硬了下……饶是隔着一些距离，但是在那张难以入眼的丑颜，那双眼睛无疑是丑陋中的美丽所在！ 多年前，亦是有那么一个倾城女子站在那里，无畏的朝着他抬起双眼，倔强的神色让他犹记至今……若不是再次望见如此相似的眼睛，他绝不会去回忆那段血淋淋的往事。 慕容史望着皇甫龙泽脸上的片刻失神，无需深想便已大致猜到是为了什么……他是在透过这个孩子，在看那个尘封已久的红颜女子！ 当年的那件事情，知情者没有一个人能够忘记……南宫雪当时离开时那种绝望之极的眼神，让所有的人这辈子都会铭记在内心最深处！ “父皇，慕容明月再三触犯七出之条……儿臣在这里恳请父皇，赐以一百鞭挞之刑！” 像是未看到皇甫龙泽的异常神色般，皇甫御依旧不吭不缓的附上一句。 他只当是皇甫龙泽是一时被慕容明月的丑陋脸庞所惊异到，毕竟他从来未曾带慕容明月来过宫中……因为他之前太过厌恶慕容明月，所以每当皇甫龙泽想要召见慕容明月时，他总是会先一步的用各种理由来搪塞。 慕容明月不配进皇宫，更不配做他的王妃……那个时候，他的心里是如此想着。 久而久之，就真的没人再提过要慕容明月进宫之事。 “一百鞭挞之刑？老三，这个惩罚会不会重了些……” 皇甫龙泽回过神来后，语带担心之意的向着皇甫御询问一句……从他对皇甫御这般的态度来看，不难猜到皇甫御是极其深得皇甫龙泽之心的。 “父皇，这是她应得的处罚！” 皇甫御拱手的附上一句，语气平淡无波的未曾有什么过激情绪。 在接收到皇甫龙泽充满疑惑的目光时，不急不缓的从衣袖中再度掏出那封休书，随之双手呈贡献姿势的高高捧着……在皇甫龙泽身旁的太监不用示意，就赶紧动作利落的下来接过休书后又回到上面，转而展开小心翼翼的递给皇甫龙泽。 皇甫龙泽打开大致看了一下内容之后，整个人脸上瞬间染上一丝愤怒的神色……视线牢牢的锁在下面的明月身上，语气里一改刚才的充满了不耐与冷冽：“想不到她竟是个这般狠毒的女子！看来，这个刑罚一点也不过分……来人，上刑具！” 明月的身躯微微一颤，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那丝恐惧……当在望见宫里之人送上的骇人刑具时，更是不由死死咬着下唇，脸颊一片惨白。 她知道依照皇甫御所写的那样，任由谁看了都会是同一样态度……但是如今接收着这么多人的洗礼，她只觉得心都已经渐渐麻木了起来！ 又长又粗的鞭子上布满了荆棘，只望一眼便已觉得能够疼到骨髓……皇甫御所打在胸口处的那掌，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疼；而接下来的一百鞭挞，绝对是生生的要了她的性命！ “慕容明月，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甫龙泽望着始终不曾出声的明月，不觉下意识的向着她询问一句。 老三的秉性他是了解的，如果不是慕容明月做了太过罪大恶极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不顾大局利益的强行休掉她……在刚才看了这封休书之后，隐隐可以猜到是由于失去孩子的缘故。 宫里间众嫔妃之间的这种争斗，他从一开始的愤怒不止到现在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是老三的第一个孩子，难为了会这么的大动干戈，甚至顾不得慕容史的情面！ 明月蠕动了几下嘴唇，却是没有跪下的弯着腰平静回答一句：“回皇上，民女没有什么可说的！” 是了，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她唯一所亲信的弘袖已经逝去，剩下的她并无什么可交代！ 若是非要说出一点的话，那么就是她没能将那些陷害她的人加以反击……她现在只能暗暗祈祷，能够在一百鞭挞之后留下一条命来！ “既然这样，那即刻行刑！” 皇甫龙泽略带一丝不忍的说出这句话语，不觉又望了下面明月的双眸一眼……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依旧觉得她隐隐有着当年那个女子的几分神韵。 皇甫御未再说些什么，抑或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连俊美的脸上亦是没有什么表情……视线控制不住的朝着明月望去，看着她单薄的身体，一时泛起层层担心。 本想着在她今日受完刑之后，私下派人把她带走疗伤……可是看着眼前这个情形，他竟产生一丝惧意，害怕她会就此失了性命！ 明月任由行刑之人把她拖上行刑的铁凳之上，脸颊紧紧贴上去的一瞬间，冰凉刺骨的寒冷传过身子，使得身上泛起层层颤栗……在望见拿着鞭子执刑将要打下去的一瞬间，明月蓦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抬高手阻止；“且慢，我有一个请求！”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在透露着什么力量般，使得在场人原本紧张的目光更是一眨不眨的放在明月身上。 “要求？你还有什么要求？” 皇甫龙泽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若是宫里的嫔妃遇到这个情形，估计早就吓得昏过去了……她不仅没有多大的惧意，反而还能在这个时刻镇定提出要求。 “回皇上，民女的要求很简单……” 明月就趴在那里没有起身的说着，视线不觉在转到皇甫御的身上之后接着道：“民女希望这一百鞭挞，能够由王爷亲自来动手！” 一语毕，静默半晌。 皇甫御的眼底明显流露出一丝震惊，仿佛根本未曾想到明月竟会这么要求般。 皇甫龙泽脸上则是闪烁着思考的光芒，末了望向站在那里的皇甫御缓缓开口一句：“老三，你就成全她吧！” 皇甫御只得拱手一礼，随之迈着脚步朝着明月身边一步一步的走近……静静的与她相对片刻之后，伸手从行刑之人手里接过鞭子，心里狠狠的像是被什么扎到一样的痛了下。 “既是你最后的要求，那么本王就满足于你！” 带着不明意味的话语从口中说出之后，皇甫御脸上一冷的挥出手里鞭子就打在明月的背部之上……登时背部衣服快要裂开而来，鞭上的荆棘就要刺进血肉里面。 清脆的鞭声在大殿间久久缭绕不息，其中有大多数人早已别过头不愿再看。 明月只觉得一股难以言语的疼痛袭过身子，双手不由紧紧的硬是抓着铁凳边缘，指尖因用力泛起了苍白……但是由始至终，明月都死死的咬着嘴唇没有吭声，心里默数着鞭子之数。 当鞭子在打到一半的时候，皇甫御望着已经快要昏死过去的明月，心下很是不忍的放轻了些许力道……但是那血肉上盛开着一片模糊的背部，鲜红早已刺痛了眼睛，让他拿着鞭子的手禁不住微微颤抖着。 皇甫绝在捕捉到皇甫御的这一细微动作，不觉摇摇头叹息着的转过身去。 原本对着明月抱有厌恶态度的初九，则是被眼前这个情形吓了一大跳……一旁的皇甫十一赶忙伸手遮住她的观望视线，不让她再看到这个有点血腥的场景。 鞭子的抽打声音此起彼伏，在大殿上不停的余音缭绕着……那每一鞭子，仿佛打在了众人内心的最深处，泛起一丝不忍之意。 终于一百鞭挞执行完毕，鞭子顺着皇甫御的手里滑落而下，带动着皇甫御向后倒退了几步……望着明月背上已然血肉溅起的悲惨状况，再望望手下所沾染的一片猩红，一时间心下五味陈杂混合开来。 是他动的手吗？ 他怎么可以真的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皇甫御在望见明月已经一动不动的身躯时，脑海中顿时满是一片空白……双手抑制不住的不停颤抖着，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他动的手！ 鲜血顺着明月的背部流到铁凳之上，再顺着铁凳溅落在地上……泛起一阵悦耳声音的同时，又开出一朵朵极美的血花来，妖娆鲜艳的在地上流淌。 明月就这样的趴在那里，仿佛是个睡着了般的孩子，平静中带着安详之意。 从开始到现在，整整一百鞭挞她甚至没有大声哭叫过一次，但是从她咬破的不成样子的嘴唇来看，定是疼到了极致……众人很难想象，她是如何的这么坚持下来的，随之不由在心里叹息着她的死去。 末了，还是皇甫十一神色焦急的走到明月身前，紧接着伸手触摸了下明月鼻息间……在确定她还有一点微弱的呼吸时，赶忙抬起眼朝着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皇甫御提醒着：“三哥，她没死……她还有救！” 这般的一席话语传入皇甫御耳中，登时惊醒了呆愣着的皇甫御……顾不得之前对明月的厌恶与异样感觉，大步跨到明月的身旁，心里满是恐慌不止抚摸着她的脸：“宣太医，快宣太医……” 然就在这个关紧时刻，明月的指尖忽而动了一下……虽然动作微小，却让皇甫御敏锐的观察到，赶忙伸手紧紧的与她十指相握住。 “你有没有感觉哪里怎么样？你等着，我去给你传……” “别碰我……” 还未等皇甫御“太医”二字说出口，明月口中已经先一步虚弱而坚定的吐出三个字来。 抬起一张惨白至极的脸庞，明月眼神带着些许迷离但更多却是决绝的望向皇甫御……随之手中微微的用力，从皇甫御的大手中抽离开来。 她以为可以不去恨的，可是在皇甫御打那一百鞭挞没有停手的时候，心下忽而一种恨就生了恨……为什么这一切的痛苦，都由为做错什么的她来背负？ 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何这么一心一意的次次想要置她于死地！ 慕容史为什么又那么心狠，收养她回府又任由受尽旁人的欺侮；为了自己的女儿就牺牲她来替嫁，为了逼迫她留在皇甫御身边更是对她下毒……对于她唯一贴心的丫环弘袖，最后亦是被逼得至死！ 孟蝶为了能够坐上三王妃之位，不惜以失去孩子为代价来换取她现在的悲惨！ 她只不过想要过一个平定安稳的生活，却是这么困难的受了一次又一次的伤……以往的所受的委屈在此刻间汇聚起来，一时间充斥着明月的心房，泛起一层层波浪。 抬起眼望着正一脸担忧之意的皇甫御，明月在心里冷笑着冷笑着流出了泪……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个男人又何必流露出这般的神色，她根本不需要他施舍给她的同情！ 浑身上下，拜他所赐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而她之所以选择皇甫御来执行这一百鞭挞之刑，就是为了牢牢记住这个血一样的教训！ 双手支撑着向着旁边晃动一下，登时明月整个残破的身子从铁凳上摔在了地上。 皇甫御只来得及口中呼唤一声，随之弯下身子想要把她从地上给抱起。 却见明月满是汗水涔涔的脸上一片倔强，口中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来：“休书……” 皇甫御神色一怔，一时没有想到明月会是这两个字眼……脸上不禁有些呆滞，在望见明月眼里根本没有一丝他的存在时，隐隐明白这个女子的确由始至终是个特别的存在！ 站起身子，脚下仿佛有万千沉重似的朝着殿前一步一步的踱去。 皇甫龙泽看到如今的这个状况，向着一旁所站的太监示意，让他把之前皇甫御所递上的那封休书给送下去……顺带着送下去的，则是接下来所需用的笔墨。 接过太监送下来的休书，皇甫御转身又朝着后面回走而去……饶是脚步再怎么缓慢，终是缓缓的到达了明月身前，无声的再度弯下腰来把休书铺在明月的眼前，笔放于休书之上。 明月双手颤抖着拿起笔，只觉得掌心里都泛起了疼意……笔法不稳的在休书下方一笔一笔签上“明月”二字，末了手指向着满是鲜血的背上一点，再度按在休书上时，一个鲜红的指印在上面瞬间显现。 “请王爷……签字……” 明月说出这句话后，不由咳嗽了下……登时，大量的鲜血丝顺着她口中缓缓的流出，触目惊心的染得到处都是。 “请王爷签字……” 没有理会皇甫御震惊不已想要说出的话语，明月双手紧握的忍受着疼痛再度重复了一句。 皇甫御顿了一顿，望着眼下的这封休书，上面的一字一眼的的确确皆是出自他手……心中带着犹豫的提起笔，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终是签下了“皇甫御”三字，末了又咬破手指在休书上面按出一个血色手印。 指尖的微弱疼痛传来，使得皇甫御不由再次望向明月那不堪入眼的血肉模糊背部……相比于她，现在该是有多么的疼，却是从头到尾没有听得她喊叫一声。 在望见明月将休书收起的那一刻，皇甫御的胸口处传来一阵撞击的疼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此刻生生抽离了他的身体一样。 “你……可否恨我？” 犹豫半晌，皇甫御意味不明的朝着狼狈至极的明月询问一句……眉宇间不知是害怕听到下面的答案还是什么，在此染上了一层紧张之感。 而同时，这是他第一次在明月面前没有以“本王”二字来自称自己……这下意识的预示着，明月在他心中已经占了一定的分量，只不过当发觉时已经晚了！ “王爷，民女定会一辈子记住这一百鞭挞之刑……” 明月抬起一张苍白着的丑颜缓缓一句，淡漠无波的语气又一次直直刺痛皇甫御内心的最深处。 他想说什么话语来，却又觉得此时不论说什么话语都已经晚了。 “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没有待皇甫御回答，明月擦拭着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丝附上一句，脸上竟然还浮起一丝解脱的笑意。 隐忍着身上不停传来的疼痛触感，明月慢慢的爬之大殿中间，随之向着高高坐在上面的皇甫龙泽轻声道出一句：“皇上，民女明月已经受完一百鞭挞刑罚，恳请就此退下疗伤……” 皇甫龙泽观察着事情的整个发展，始终未有插手去管什么……此刻看得明月如此让人惊叹的行为，不由疑惑着休书上所写的可信度有几分，但是事已至此只得力所能及的对她询问一句：“可需要派人送你出宫？” 明月只是摇摇头，口中极度虚弱的小声应答：“谢过皇上好意，但是民女还想保留最后的尊严。” 末了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明月用手攀爬着一步一步的转过身子，随之就这么拖着满是血肉模糊的身体向着殿外拖着离去……那般的一个场景，只一眼便不忍再看下去。 我带你离开 皇甫御眼睁睁望着明月残破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自己跟前，却是没有什么勇气去上前阻止……除去铁凳旁边所淌着的一滩鲜血，凡是明月所经过之处，都被拖出了一道长长的鲜血红印。 触目惊心的痕迹，让皇甫御的整个心房心悸不已。 一直到很多年后，这一幕仍然犹记在心挥散不去，每每在午夜梦回之间，他总是会不安的惊醒过来……回想着这一日女子脸上极其绝望的神色，方才悔不当初。 原来他所打的那每一鞭每一挞，打断的都是他们之间唯一的情和份。 “事情既然已经得到解决，都散了吧！朕累了……” 皇甫龙泽边说着边站起身从殿上走了下来，身后小心翼翼紧紧跟着的是些许太监与宫女。 在经过皇甫御身旁的一瞬间，皇甫龙泽脚下的脚步停顿了下……随之伸出手拍了拍皇甫御的肩膀，似是带着劝解意味的说了句：“既是自己做的选择，那么就不要轻易的后悔！” 末了，皇甫龙泽抬步径直的走向殿外。 脑海中不期然闪过那双略显熟悉的眼睛，心下不由的哀叹一声……当初他亦是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以至于后悔了这么多年还不能原谅自己！ 南宫雪，你现在……究竟会是在哪里？ 慕容史在皇甫龙泽走出殿外之后，这才想起还有一桩朝廷中事未曾得到解决……末了加快脚下步伐的尾随着皇甫龙泽向着殿外走去，刚一出来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已然灰蒙蒙的一片。 “看来，要下雨了……” 慕容史口中喃喃的自语一句，但是脚下依旧未曾改变之前的路线……隐隐中，仿佛真的与已经离去的明月脱离了父女之情般。 “三哥，你没事吧？” 皇甫十一望着站在那里久久不曾开口的皇甫御，不由上前担心的询问一句……末了感受到他的沉默之意，像是想到什么般的增上一句：“三哥，一百鞭挞责罚实在是过了……三皇嫂，不！是明月姑娘，她肯定是挨不过今晚了……” 挨不过今晚？ 闻此，皇甫御的身躯不由猛然颤抖了下。 “是啊，三弟……就算她犯了再大的错，这个责罚确实重了些……” 皇甫绝亦是在此刻添加一句，想到刚才那个一直咬牙坚持的倔强女子不由多了份好感……但是又想到她所受的鞭挞之伤定会让她香消玉损，一时又觉得有些可惜。 “谁让这个丑女人这么可恶……” 初九上前语气倨傲的一句，下一刻在看到皇甫十一带着怒意的眼神时，不由语气马上的软了下去：“好嘛好嘛，这个责罚太狠心了……” 皇甫御挥手冷冷的打断他们的话语，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不明的异常冰冷气息。 望着大殿外昏暗下来的天色，心中生出了无限的烦闷。 终究，她终究是离开了……即使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是依旧决绝的爬着离开，仿佛不曾对他有一丝一毫的留恋，甚至从她的眼里还可以感受到一些仇恨！ 是了，他亲手打了她一百鞭挞……她该恨他的，她怎么能不恨他！ 皇甫御静静的这么站着，视线控制不住的朝着刑具上望去……末了又抬步走向那里，弯腰捡起了之前从手里滑落的那根鞭子。 只见又粗又长的鞭子上沾满了鲜血，甚至上面荆棘的有些地方还有着肉末……想起明月背部上那一处处不成样子的伤口，甚至有的之地露出了白骨。 他现在不能去找寻她，毕竟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理由……而且就算去了，以这个女人此刻的情况可能在临死的前一刻，也不愿接受他的施舍。 当下之际，只能派亲信之人去把她接回到府中，尽最大的努力使她的身体先养好起来……她不能就这么死去，绝对不能！ 一想到再次见到她很有可能是一具尸骨，皇甫御忍不住抚了抚额头，随之丢下手中的鞭子……在转身想要走出大殿的一瞬间，视线忽而牢牢的锁定在地上一处物品上。 他识得，那是慕容明月之前拿剑所断的头发……原本是要给慕容史还父恩的，结果却是慕容史根本没有收下，故而一直静静的放置在地上。 几乎下意识的走了过去把它捡起，感受到它在手里的温润触感，心下闪过一抹异样……慕容明月，本王这就派人去救你，等着本王！ 这般想着，皇甫御抬起脚步快速的向着殿外大步走去。 “大皇兄，十一……三皇兄好像很伤心呢！摆脱掉那个女人，不应该高兴吗？” 初九望着皇甫御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满脸好奇的询问着身旁的两人。 “小九你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明白……” “比如呢？” “比如……他爱她。” 明月从殿中爬出时，才发觉天空中不知何时灰蒙蒙的一片，仿佛就要下雨了般。 爬向宫外的一路上，宫内任何人见到她的第一眼后都是惊慌着跑开……整个身体仿佛要炸裂开来一样，疼痛无处不在的侵袭着，背上的鲜血渐渐凝固起来，但是还是时不时还是有着血滴顺着背部流下。 原本身上一袭素洁的衣衫，此刻被生生染成了鲜红色，绽放出一朵朵妖艳的血花来……寒风一阵阵的袭来，背上的衣服早已碎裂开来，此刻身体冰冷的刺骨。 但是由始至终，明月就这么一步一步的爬着，没有丝毫停下来的预兆……爬过一道一道的宫墙之后，跟随着来时的记忆终于到达了宫门之外。 守着宫门的侍卫一看到明月这个模样，仿佛以前见到过这种情况般，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促着她快点离去。 “她真可怜，宫里人下手太狠了……” 在明月刚刚爬出皇宫大门时，一个侍卫望着她血肉模糊一片的背部很是同情说着。 “兄弟你是新来的不懂，只有坏事办尽的女人才会遭受鞭挞之刑，所以她根本不值得可怜……” 另一个侍卫望了眼已经爬向前方的明月，接过口来满是不屑的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那么她的确是罪有应得！” 议论声由着后面阵阵传来，随着明月离开的距离而越来越远，直至到最后听不到。 但是那些话语仿佛是生了根般，在明月的耳边不断的回响开来……千疮百孔的心在一滴一滴的滴着血，印证了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语！ 因着用手爬着慢慢行动的缘故，明月的双手此时亦是渐渐的磨出了血……回想着后面那两个侍卫的议论，心里泛起无限的悲凉。 明明洁身自好，却最后落了个这般悲惨的下场……明明未曾起过什么害人心，最后却不管谁来看都把错归咎在她的身上！ 上天，为什么要让她来到这个陌生朝代……还要背负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苦？ “轰隆……” 为免引起路上旁人的围观辱骂，明月一直刻意选择在僻静、鲜少有人经过的巷道间……就这样不知道爬过了多久，直至天空中忽而传来一个打雷声。 登时明月的脸色更加的惨白无比，耳旁萦绕着的雷声使得她心下泛起无限的恐慌……该去哪里？在与唯一所有联系的慕容府、瑜王府切断关系之后，此刻快要失去性命的她又能去哪里安身？ “哗啦啦……” 豆大的雨点少顷间从天空中尽数落下，敲打在明月的身上，使得明月刚刚凝固着的伤口再度泛起波澜……深入骨髓的疼痛使得明月双手紧紧抓在地上的缝隙之间，口中连连的抽气出声。 末了又抬起头，迎接着雨水顺着脸颊落下，之前的那种恨再度浮出……今日若她惨死街头，那么只能怪她命数已尽；但是若她侥幸不死，他日定要那些伤害过的人付出双倍的代价！ 明月这般的想着，双手终究无力的垂下，就连脸颊也只能贴在混合着雨水的地上……恰恰在此时，身后一阵脚步声不缓不慢的朝着她走来，坚定的步伐让她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随之，头顶上不再有雨落下。 是谁……在这个时候，会是谁来向她伸出援手？ 明月忍着疼痛微微侧过身子，紧接着向上方慢慢的仰起脸……大雨朦胧中，一袭白衣的白发男子撑着伞向下俯望着她，脸上的诡异面具隐去了他所有的神色，只留下一双仿佛能看尽世间沧桑的淡漠眼神观望着她。 明月口中不觉呢喃一声，一时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是我，我来带你离开。” 陌上尘淡淡的回答一句，旋即俯下身子朝着明月缓缓伸出手。 他用的是“我”，而并非是“本王”这个与皇甫御天差地别的态度，使得明月心下泛起一层层的波澜。 抬起眼仔细的审视着他，从快要垂落在地上的三千白发、再到那双深邃至极的眼眸，最后落在他向她所伸出的修长双手。 这是救赎吗？ 明月未知的猜测着，但下一瞬又复想起这些日所经历的事情，终究是摇了摇头……弘袖临死前说过，无故莫要再与皇家人打交道，宫里过不久会发生重大事情。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自然是知道宫中重大事情莫过于皇子争位……弘袖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些，大致是私下从慕容史那里得到的消息，从而在最后一刻劝解于她。 弘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告知这件事，她又怎能辜负弘袖的一番心意……所以尽管她对于陌上尘的出现很是感激，但是却不能答应跟随他离开！ 从另一方面来说，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好不容易与皇家人脱离了关系，又怎么能再次卷入另一场波折？ 这个男人是陌上尘，传闻中有着断之癖……而她是一个女子，一个喜欢男人之人主动去救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恰恰前一刻还是与他有着密切三皇嫂的关系，那么这其中定是有莫大的缘由！ 他们仅仅只见过一面，但是那个场景她却终生难忘……那短短的五个字“保护好自己”，更是让她一直铭记在内心最深处！ 但是他是皇家人，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只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心灰意冷！ 若说单单是为了同情而收留她？这个理由为免太让人感到可笑！ “我不想和皇家人再扯上关系……” 思考半晌，明月口中虚弱却坚定的缓缓道上一句……随之伸出手用力的再度开始爬行着，侧过陌上尘的身旁，避开他为她所遮挡保护的雨伞。 “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陌上尘审视了眼明月背部上的失血情形后，继而淡淡的提出一句。 明月爬行的动作微微一顿，随之心下不由满是自嘲的意味：“我这样，与死又有何区别？” “跟我离开。” 陌上尘从原地缓缓走了过来，一袭白衣如他的发丝般一尘不染。 “我说过，不要！” 许是经历过太多伤心之事，又许是背上的疼痛无处发泄，故而明月此刻的语气倔强充满着敌意。 陌上尘抬步走向明月，仿佛对于她的无理态度置若罔闻般……身前白色发丝在雨中没有约束的散乱开来，口中依旧如之前那样说出几乎一成不变的话语来：“我必须带你离开。” “陌上尘，如果你是想拉拢慕容史，那么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再者我与你前后加起来，应该只见过一面而已，凭什么跟你离开？” 明月抬起一张经过雨水洗刷、脂粉模糊一片的丑颜来，急切不安的语气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般。 陌上尘凝望着明月半晌，忽而伸出手拂过她脸上贴着与他完全相反的黑色发丝……他的动作是那么轻柔，指尖虽然冰凉却仿佛在呵护一件多么珍贵的宝物般，让明月错愕的同时又感到一片心悸。 面具下的口中缓缓叹息出这两个字眼来，使得明月不由得抬头与他四目交接……末了在心思动摇之前赶忙别过眼，但却听得他在此刻附上一句：“我可以给你弘袖的遗信。” 短短的一句话，使得明月登时停下所有动作，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僵住。 弘袖的遗信，这件事明明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场……陌上尘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而且竟然……竟然手里还有那封信！ “弘袖是为了你而死，难道如今你就这般的放弃自己？” 还未等明月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陌上尘俯下身子又缓缓的添上一句……仿佛太过了解明月一样，短短一言又是直接到达明月心里的最深亦是最痛处，想逃却根本逃不掉！ “陌上尘，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些事情？” 努力压制下波涛汹涌的心，明月假装镇定的抬眼询问着面前之人……他就像一个谜，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去探究；若是之前顾忌他们之间的身份关系，那么此刻已经不是三王的她，完全没有了那层束缚。 陌上尘拿着伞的手向前放在明月受伤的背部之上，为她遮去了伤口处再受雨水……而由于这一举动，雨水毫无顾忌的打在他的身上，把他的三千白发浸湿成一片。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望着明月希冀的眼神，陌上尘不急不缓的答了句不明意味的话语。 不知怎么，若是旁人说出这番话语时，她定是不屑于相信的……但是这句话此刻从陌上尘的口中说出，却让明月产生了一种不得不信服的感觉。 她想要的是什么？ 除了弘袖的遗信之外，莫过于要追查出想要置她于死地的黑衣人，更是要回击那些伤害过她的人……突然间发现，也许跟着他走比无故惨死在这里要好得很多！ 他的怀抱中散发着她所喜欢的淡淡梨花香味，让她在这个时候产生了些许莫名的眷恋……只是更多的还是背上难忍的疼痛，让她浑身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我是不是会死？” 明月抬眼看着陌上尘脸上的诡异面具问道，随之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幼稚。 “不会，有我在。” 陌上尘稳稳的抱住明月一步一步走着，简短的回答却透着让明月安心的力量。 “打昏我，假装坚强太累……我忍不下去……好疼……真的好疼……” 这次，陌上尘只是停下脚步并没有回答……原本抱着明月的双手小心翼翼的腾出一只来，随之中指向着明月的昏睡穴就要点去。 “陌上尘，为什么带我离开？万事总要有个理由……” 在中指到达昏睡穴的那一刻，明月闭上眼满是疲惫的询问一句。 陌上尘对于明月所问的这个问题停顿了一下，随之径直朝着昏睡穴点了下去……望着明月惨白毫无生机的脸色，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来。 “娶你，做我唯一的妃……到了预言之日，再亲手杀了你。” 冷冷清清的一句话语从口中吐出，不知是说给昏睡着的明月听还是自己听。 下一刻，陌上尘口中低低的如此一唤……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袭黑色衣衫的魍魉便顷刻间来到了身前。 “按照本王之前吩咐的去做。” 陌上尘边说着边伸出手从明月身上找寻出休书，转而递给面前垂着头的魍魉，看着他转身快速的离开了去。 抬起眼望着天空中雨势渐小，感受到明月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登时陌上尘脚下一运力，整个白影腾空飞起落在屋檐上，紧接着越过一个又一个的屋檐。 渐渐的，消失在茫茫烟雨之中。 然他不知道的是，在明月刚才选择相信他、继而跟他走的那一刻，心里就已下了决心。 陌上尘，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天下间有那么多的城邦，城邦里有那么多的府邸，府邸中有那么多的巷道……你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在我最需要的时刻出现在我身边。 从此我相信，你就是我的命运。 在陌上尘离去不久，原本走掉的魍魉再度返了回来……与之前不相同的是，这次他的背上背着一个物体，隐隐看着似是一个人的形状。 来到刚才明月所躺过有着血迹的地方，魍魉把背上的尸体拿下放于地上，接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细腻的人皮面具戴在尸体的脸上……霎时间，尸体的脸庞慢慢变成了明月的模样，让人根本难以察觉到真伪性。 继而魍魉又把尸体背转过来，只见尸体的背上早已一片血肉模糊，似是同样被鞭子打过了般。 在做好这一切后，魍魉满是疤痕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转过身脚底一跃，到达之前陌上尘所上的屋檐……但是并没有急着离开，只是暗暗躲在屋檐的一个细小角落观望着外面的情形。 只见一炷香的时刻过后，些许暗衣人从天而降来到尸体身旁。 “经查验，是疼痛失血过多致死，无救活的可能。” 暗衣人之中走出一人俯身探了探鼻息，观察了下背部的伤口之后，回过身朝着首领暗衣禀报道。 暗衣望着地上女子的尸体，回想着上一次在与那个红衣人交手时，是她最后以命相逼化解，心下不由暗叹一声……才短短的时间内，她竟然就这么惨遭死去。 “是否把她的尸体带回去？” 暗衣人开口询问一句，冰冷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感情。 “不！” 暗衣伸手制止住，想到三王爷要的是带人回去……既然是三王爷亲自了结了慕容明月的性命，想必是极其厌恶慕容明月的；若他现在把她的尸体带回去，以三王爷的脾气不保会有可能对尸体行车裂之刑。 皇家人真狠 这个女子既然已经死了，就让她安安详详的走……在雨过天晴之后，肯定会有人来处理她的尸体的！ 想到此，暗衣比划了一个手势……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暗衣人如之前来时一样瞬间消失了踪影。 而在房檐上观望了这一事情之后的魍魉，这才放心的转过身子朝着陌上尘之前离去的方向隐去。 瑜王府内。 “你说什么？慕容明月……她死了？” 皇甫御在听了暗衣回来的这个汇报之后，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向后面趔趄着……是他害死的她，这个认知使得皇甫御脑子中霎时嗡嗡作响。 “是，我们到达时，她已经断气良久。” 暗衣恭敬的如此回答一句，心下隐隐奇怪王爷似乎并不是生气，更多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般。 “那为什么不把她的尸体给本王带回来？” 皇甫御一拍桌子的大吼一声，眼底浮现出一点一滴的痛苦之色。 “王爷恕罪，属下以为王爷只要活人。” 暗衣单膝跪地的请罪一句，一副谦卑至极的姿态。 “算了，你下去吧！” 半晌后，皇甫御身心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对着暗衣不耐烦摆摆手，整个人仿佛丧失了所有的力气。 暗衣双手抱拳的如此行了一礼，旋即起身转过朝外走了出去。 门外，端着茶托的赵媚儿在不经意听了刚才的这些话语之后，脸上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那个剑人真是死有余辜，正好借以报了她那未出世的孩儿之仇。 想到此，赵媚儿伸出手一只手对着自己用力的拧了下，使得自己疼痛从而眼眶里直泛出泪水……紧接着装作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走进厅中，又慢慢靠近正在失神的皇甫御身旁。 “王爷，喝杯茶吧？” 端着茶递给面前的皇甫御，紧接着在望见皇甫御依然没有晃过神来时，赵媚儿眼眶里硬是挤出几滴眼泪：“王爷别难过了，王妃姐姐若是知道您为她这样，肯定会欣慰了……” 原本是劝解的一番话语，但是听在皇甫御耳中后却倏然抬起眼来……利刃般的目光让赵媚儿心上一颤，不明白自己这是哪里说错了话语。 “你怎么会知道慕容明月死去的事？” 冰冷至极的质问声，不由使得赵媚儿心虚的向后退了一步。 该死！她怎么把这个异常重要的问题给忘了……看来刚才实在是太高兴了，以后可得好好注意这点，王爷可是忌讳旁人在外偷听这一问题！ “妾身刚才来给王爷送茶时，无意间听到这个消息的……但是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还请王爷原谅妾身……” 柔柔弱弱的这么福礼一说，赵媚儿却不敢抬头去看皇甫御……因着太过担心的缘故，赵媚儿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加大幅度，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就可以在这安静的大厅内听得清楚似的。 当感受到皇甫御的冷然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没有撤下时，赵媚儿垂着头的眼睛里媚波一转计上心来……下一刻像是猛然想到什么般，不由装作语气悲凉的低低加上一句：“妾身是真的为王妃姐姐感到痛心，虽然王妃姐姐害的妾身失去了孩子，还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生育能力……但是妾身说实话，从来没有想到王妃姐姐会就此死去……” 果然，皇甫御阴郁的眼神在听到“失去孩子”这四个字眼后，对于赵媚儿的态度顷刻间缓和了许多……这件事情的起因可以说是因赵媚儿而起，所以他刚才才会想要对赵媚儿发火。 但是如今想来，是慕容明月害的媚儿失去了孩子，那么这应该算是一命抵一命。 想到此，皇甫御稍稍控制了情绪望向赵媚儿……在看到赵媚儿眼里所不停流出的眼泪时，只得选择相信她是真的为慕容明月逝去而痛心。 “送茶的事以后由下人来就好，你身子还弱，别来回乱走动了……” 半晌后，皇甫御在赵媚儿满是不安的注视下缓缓说出一句话来……虽然语气不明，但是关怀的语言还是让赵媚儿心中一甜。 “妾身知道。” 赵媚儿说着向前靠近至皇甫御，整个身子试探着倚在他的胸口……在看到皇甫御并未出手制止后，双手环过皇甫御的腰间紧紧拥着他。 感受到皇甫御身上传来的热度，霎时间温暖了她的心灵……这个男人是她的，任何人都休想把他从她手中抢走！ 皇甫御此刻的脸上却布满了悔恨之意，回想着之前与明月在一起为数不多的点点滴滴，恍然间发现每次他都会让她受到伤害……心在隐隐作疼，让他瞬间感到慌张无措。 慕容明月，你怎么能在扰乱了本王的思绪之后死去……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回王爷，慕容二小姐在外求见。” 不知这样静默了多久，忽而一个下人从外走进来恭敬的弯身禀报道。 闻此，皇甫御之前脸上的所有悲伤神色一敛，就连心下的各种烦乱亦是一并收起……紧接着伸手拉开怀中的赵媚儿，继而根本没有看她一眼的朝着外面大步走去。 纤儿，他此生此世最重要的女人……他发誓，在经历过慕容明月这个一个死亡的惨痛教训之后，绝不会让他所爱之人再受到任何伤害。 只是为什么心里产生了一个疑惑，好像……在心里慕容明月的位置甚至远远超过了慕容纤？ 错觉，一定是错觉……皇甫御不由得摇了摇头，驱散这个极其荒谬的想法。 为免这个错觉会再延续下去，皇甫御用比平常二倍的速度去往慕容纤所在之地，用以安下浮躁不堪的心……只是在心底的最深处，这个认知却在悄然蔓延开来。 死了慕容明月，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慕容纤！ 原地，赵媚儿望着皇甫御渐行渐远的背影……想起刚才皇甫御在听到慕容纤到来后无情把她推离身旁，眼里登时闪过一丝狠毒之意。 既然她能够斗的过慕容明月，想来慕容纤亦是差不了多少……但是不同的是，她要慕容纤付出比慕容明月更加严重的加倍代价！ 想到此，赵媚儿伸出手缓缓抚上自己娇媚的脸庞……只要一回忆到皇甫御就是因为相貌与外面那个女子有着几分相似、从而才给了她万千宠爱这一点，目光倏然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这个王妃之位，此生非她赵媚儿莫属！ 陌上尘小心翼翼的抱着昏睡着的明月，少顷回至尘王府中……在穿过一道道的长栏之后，来到一处清幽的庭院之前。 只见在庭院入口的上方，“扶苏苑”三个雕刻字体闪着晦暗的光芒。 “救她。” 径直走进四处布满医书的房间内，望着正在躺椅上闭目休息之人，陌上尘从口中淡淡的扔下二字。 闻言，一袭锦绣衣衫的男子睁开了眼，满是苍白的脸上虚弱一笑……末了伸出极美却没有血色的手指，来回的掐指一算后迎出一句：“主上，你比我预想中快了一点……” 陌上尘似是未曾听闻般，口中依旧是先前的二字……唯一不同的是，语中明显比刚才多了一丝冷意。 “好重的血味……” 扶苏又笑了一下，更是衬得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寻常之人该有的气息。 陌上尘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继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身形向着旁边稍稍的移动一步：“你可以取任何人的鲜血，但是她……不行。” 扶苏眼里闪过一丝感兴趣的意味，旋即从着躺椅上缓缓起了身子……望着陌上尘怀中所受重伤的女子，唇边的笑意愈加的浓厚：“是因为，她是天女么？” 话末，就接收到陌上尘的冰冷目光投来……登时心下有了底，他犯了主上的忌讳：看来，知道的太多并非会是好事。 “本王最后说一次，救她。” 在陌上尘话语刚刚落下的那一刻，扶苏从着躺椅边抽出一根金丝扔向明月……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根金丝仿佛是像有生命似，竟然紧紧圈附在明月的手腕上。 扶苏闭上眼睛细细的来回诊断着，渐渐好看的眉紧紧皱了起来。 “把她放在床上。” 收回金丝之后，扶苏收起之前的戏谑笑意，语气转的严肃说出一句。 陌上尘依言抱着明月走向床边，小心翼翼的把她背部朝上的平坦放下……由于明月左手紧紧握住陌上尘的缘故，使得陌上尘没有挣脱随着床边坐了下来。 “皇家之人下手可真狠。” 扶苏望着明月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甚至有的地方还露出了些许白骨……心下不由叹息了一声，这个可怜的女子算来不过是皇家政治的牺牲品而已。 下手狠么？ 听得扶苏都这么说来，陌上尘视线亦是随着他望向床上的明月……淡漠无波的眼神粗略打量了一下伤口，却是根本不曾出现什么怜惜的情绪。 “能救吗？” 察觉到扶苏散发出的为难之意，陌上尘了解的开口询问一句。 “主上，您好像忘了……天下皆传，任何人，只要还有一丝气息，扶苏公子就能救之，这个传闻可不只是童言而已。救她说来容易的很，不过……” 扶苏略带深长意味的说着说着望向陌上尘，停顿了片刻后继而缓缓附上一句：“主上，她主在失血过多……您的血可是异常稀有，若是她能够有幸得到一些……再重的伤我也敢在此担保，定会很快的好转起来……” 闻此，陌上尘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波动。 下一刻，伸手径直拔下发上固发所用的梨花簪，三千白发瞬间瀑布般长长的滑下……几乎没有一丝的考虑，伸开手用力的在上面长长滑下一道，仿佛根本不知疼痛为何物般。 鲜血登时顺着掌心流露出来，旋即陌上尘紧紧的握住了手掌。 扶苏见此上前向着明月伸出手，使得明月微微的张开了嘴……只见陌上尘流血的手掌放于明月的嘴边上，血液一点一点的滴进明月口中，少顷见明月的喉咙间滚动了一下，似是把血咽了下去。 见陌上尘打算收回手，扶苏另一只手立即一甩之前的金丝，恰好圈绕住桌上的一个茶盏……紧接着手下略一用力，茶盏稳稳的向着他这飞来，最后落在他的手中。 “主上，这些鲜血未免可惜了。” 扶苏说着把茶盏递在陌上尘手下，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笑得精明无害。 陌上尘没有言语，却是把还在流着血的手掌放在茶盏之上……渐渐的，血液滴满了半个茶盏的分量。 收回手，一运力的用内力暂时封住伤口。 “我会为她配些药方，尽快让她的伤口生长起来，不过这背部怕是要留疤了……但是对于主上来说，定是对此不会太在意吧？” 扶苏意味不明的缓缓道出一句，末了端起刚才盛着陌上尘鲜血的茶盏……仿佛像是在品尝一杯极其美味的酒，极其缓慢的饮了下去。 “一月之内，她必须恢复如初。” 陌上尘望着躺在那里神色痛苦的明月，抬眼对着正一脸惬意的扶苏吩咐一句……随之整个人缓缓的站起身来，似带踌躇之意的向着门边踱了几步。 “主上，刚才诊断之时，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要不要听听看？” 扶苏抬手封住明月背上的几个重要穴位，转而对着门边负手而立的陌上尘提出一句。 “说。” 陌上尘淡漠的言出一字，柔顺的白发在他的背上来回轻舞着，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寂寥的气息。 扶苏却是叹了口气，就连眉宇间亦是跟着微皱起来……想起刚才悬丝诊脉时所触及到的怪异，终是起身缓缓的如实汇报着：“除却这一百鞭挞险些要了她的命之外，我察觉到她的体内中了醉别离……” “醉别离？” 陌上尘略带疑惑的出声询问，眼里闪过一道思考的光芒……对于醉别离，魍魉曾经跟他汇报过一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莫过于与慕容史有关。 “醉别离是一种极毒之物，传言说服用醉别离死去的人，下一世定会与所爱的人再不分离……当然，这只是传言而已！我想说的是，醉别离一入体内就会使人死去，但是鲜为人知的是：只要在其中加一些药物毒性同样强的药物，使之它们以毒攻毒、相互牵制，这样就可以延缓中毒人的生命，但是在这其中每过三个月必须以用次解药才能维持。天下间，能够知道醉别离这个秘密的人并不多……我猜了个大致，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我那被逐出师门的大师兄，苏扶。” “苏扶？” 陌上尘呢喃了这个名字，心下来回细细思量一番，渐渐的有了个底。 “苏扶早年违背门规，被师父逐出师门……事实上，他的天资是极高的，可惜却不用在正道之上。既然他现在出现，那么定是有人给了他极大的好处，主上……若是他背后的那个人与朝廷有关联的话，那么就代表着一场宫变就要拉开序幕了！” 扶苏语气略显虚弱的说着，话中暗示之意再明显不过。 陌上尘则是在听此之后，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冷冽……醉别离，若是他不曾猜错的话，这是慕容史所培养的那批杀手在任务失败时，藏在身上用以自杀来守秘密的药物。 此刻听得扶苏的解释，苏扶背后之人必定是慕容史……他可能是掌控不了慕容明月，才会给她下了经过改善之后的毒物醉别离。 其中最重要的目的，莫过于是想借慕容明月去私下掌控皇甫御的一些踪迹。 但是慕容史应该没有想到，慕容明月性格在突然间会转变的如此之大……为了逃离皇甫御的身边，不惜用以生命作为交换的代价。 在这里面，他站在背后布局、指点一切……看着慕容明月由最初的反抗，到贴身丫环逝去后的收敛光芒，再到最后被侧妃刻意落水陷害，从而使得最终成了现在这个命在旦夕的场面。 她的悲伤，她的委屈，她的绝望……他由始至终一点一点的看在心里，若说他没有一丝波澜是绝无可能的；在经历过太多之事后，他是对世间一切都漠不关心。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上有着他幼时的影子，亦曾是那般的苍茫无助过。 若不是预言，若不是她是特别的，若不是他非她不可……也许，他会就此放她一条生路。 可是不能，一切命中早已注定。 想到此，陌上尘抬步朝着外面缓缓走去。 “主上，每月的十五日之夜，她会遭受一整晚的噬心之痛……三个月后若无解药，她就会必死无疑！解药我在此期间，尽量的调配出来；但是今日已是十二号，依照她目前的这种情形，我怕三天后她难以承受住噬心之痛。” 扶苏望着陌上尘已经走至门外的背影，口中不急不缓的对上一句。 “方法。” 陌上尘依旧没有回头，话语径直切入重点。 “您可以选择替她承受。” 扶苏微微一笑，脸上却是依旧苍白无一丝血色。 陌上尘这次没有答话，只是停顿了一下之后向着前面大步的离开。 扶苏望着陌上尘渐渐消失的背影，收回视线之后转而放在床上所躺着受伤的女子之上……良久后，眼里划过一丝趣味的笑意来。 预言中之人，就是这个女子吗？ 是他不解其意，还是那个人占卜错了……这个女子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预言中的人！ 相反的，更像是……主上的劫难！ 已经记不清主上多久没有与女子接触了，更别提此后还要娶这个女子为妃……刚才主上这么急着的离开，其中定是有着感到不适的感觉。 贵为天下第一神医，心病他亦是能够看出来的！ 有趣，这个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有趣呢！ 疼，一阵阵无法言语的疼痛袭过身子。 大雪纷飞中，明月趴在一棵梨花树下……身上洁白的衣衫，早已被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开来。 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鲜血，好冷好疼……不由得紧紧的抱住手臂，但是无尽的疼痛与寒冷还是将她死死的包围着，让她感到众多的迷茫与彷徨。 忽而，远处一阵清幽的女声传了过来。 明月不由得抬起眼，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向前方……只见大雾夹杂着雪花之中，渐渐闪现出一个女子的白色单薄身影来。 当在看清楚她的大致轮廓时，明月倏然睁大眼睛怔住……这张脸她太过熟悉，几乎她来到古代的每一天都要看一次，唯一不同的是这是她卸下浓厚妆扮之后的倾城之姿。 “慕容……明月？” 半晌后望着近在眼前的这个女子，明月口中轻轻的呢喃出一声。 顷刻间，她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极其善良的笑容来：“是我，不过也不是我。” 慕容明月意味不明的说着，旋即俯下身伸出手抚摸着明月的脸庞，用手一点一点的抹去上面的浓厚妆容……末了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后，轻笑着附上一句：“好多年没看我的脸，原来我是这般的模样。” “你……我……” 看着面前的诡异情形，明月不由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最后猛然的咬咬牙，硬是口中一字一字的挤出一句：“你……想……要……什……么？” 不喜欢女人 “别怕，这只是一场梦，我早已经在你到来的那天死去。” 慕容明月笑着解释一句，脸上满是柔和的光芒。 “对不起……” 明月望着她，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口中低低道了句歉。 “为什么对不起？” 慕容明月眼中似是闪过一丝疑惑之意，梨花雪飘落中把她映衬的如同坠入凡间的仙子。 “我占据了你的身体，可是事实上我并不属于这里。” 明月如实的这般一说，每每想起自己在睡梦中莫名穿越来到这个陌生朝代，心下一直是万分疑惑的。 “怎么会呢？这具身体本来就是你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定会是……千年之前所犯下的罪孽，在这一世终究该走向结束。” 慕容明月天籁般的声音在明月耳边回响，但是到了最后那句话语时却是忽而低了下来……跟着神色亦是变得伤感起来，漂亮的眉头紧紧相皱。 明月一时脑中全是闪烁着疑惑，因为慕容明月所言的这些话语，没有一句能够是她所能理解的。 “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明月不由开口紧紧的询问一句，脑海中在此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这个女子根本不是慕容明月，而是别的什么重要人。 否则为什么一触及到她的眼睛，她就会感到莫名的悲伤，甚至想要流下眼泪来。 “你不需要懂，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好。我知道你受了许多的苦，但是一定要坚持下去……毕竟，你终于来到他的身边了！” 慕容明月语气轻微的说着，转而整个人从明月身旁缓缓的站起……转身迎接着天空中飘落着的梨花雪，近乎透明的身躯让明月感受到她有些不真实。 明月原本想要跟着起身，去往慕容明月的身后追寻问个究竟……但是刚刚一起身，布满血迹的身上登时传来无边无际的疼痛，阻挡了她的所有动作。 怪了，这不是在梦中吗？为何还会有这般真实的感觉！ “他……是谁？” 口中下意识的询问一句，随之明月的心脏处莫名泛起一阵阵疼痛。 “你要爱他，知道吗？不论他做了什么，都要一直一直的爱他……这一生这一世，绝对不能负他！” 慕容明月背对着明月再度附上一句，不明的话语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明月听。 “他到底是谁？你……又到底是谁？” 明月只觉得脑海中乱成一团，满脸痛苦的呢喃一声……仿佛对于有些事情明明那么的熟悉，却是在此间一点一滴也记不起来。 她该爱谁？ 她不能负谁？ 他与她，会是谁？ “他是谁？这点要靠你自己去追寻！而我……其实就是你。” 慕容明月淡淡继续说完最后的怪异话语，抬步就朝着迷雾中走去……月牙白的衣裙随着寒风飘舞在后面，形成一幅凄美极致的画面。 “不要走！” 明月朝着她大喊了一声，整个身子在地上用力向前爬着行走……这个女子既然这么神秘，一定知道她为何会来到这个陌生朝代！ 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她不知道究竟何时才能够解开这个谜底？ “我来，只是想将慕容明月的记忆还给你。明月，答应我：这一世，绝不能再负他！” 一语毕，慕容明月顷刻间消失了踪迹。 天地间，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大雪纷飞……其中夹杂着曼舞的梨花瓣，一点一点落在明月的身体之上。 渐渐的，明月整个人被掩盖起来。 明月惊叫一声的从睡梦中猛然睁开眼睛，额头上早已布满了层层汗水……但是由于她这一个剧烈的动作，不经意牵扯到背部的伤口，泛起一阵阵的撕裂疼痛。 还未等看清楚她现在身在何方，一双冰凉的手掌早她一步的覆上她的额头。 “是不是做恶梦了？醒来就好了。” 紧接着耳边响起如此一句，带着一股让明月感到安心的力量。 下意识的抬起头，恰好对上面前陌上尘深邃无波的双眸……正待明月想要开口来说些什么，比她更快传达的却是脑海中的记忆。 关于慕容明月的记忆仿佛像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到来冲击着她，使得明月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看着面前闪过的画面……那些事情是那么的真实，仿佛就跟她亲身经历过一样。 从慕容史领回府之后，慕容明月所有的经历顷刻间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让她感受着慕容明月的无助于彷徨，心下泛起一阵阵的疼痛。 年幼时，小小的慕容明月站在那里，接受着众多人的耻笑目光，成了连下人都能骑在头上之人……为了能够在这个充满算计的王府中安然生活下去，她费尽心思掩盖了倾城之姿。 那个收养她的慕容史，一次又一次的把她带到暗室里询问着南宫雪的下落……那个南宫雪是慕容明月的娘亲，可是慕容明月的记忆中真的未曾见过这个女人。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片湖边，慕容纤极其狠毒的视线死死盯着她。 “慕容明月，你根本不配嫁给御哥哥……所以，去死吧！” 慕容纤冷冷说着猛然伸手向着慕容明月大力推了一把，始料未及的慕容明月就这样直直坠入了湖中。 湖水是那么的冰冷刺骨，不熟水性的慕容明月在湖水中由最开始的艰难挣扎，到最后的放弃抵抗……渐渐的，双眼绝望的闭上眼睛。 不论如何，好好的活下去。 仿佛能够预知到会有人以后获得这份记忆般，临闭上眼前慕容明月口中描绘出这一句话来。 然后，整个画面陷入一片黑暗。 脸上，明月的泪水在上面肆意流淌不止……慕容明月所经历的是那么悲惨，竟然到最后是被人活活推入湖中淹死！ 尽管弘袖临死前告诉过她这件事，但是真真切切的亲身体会之后，又是另一番深入心脏的感受……她能感受到，能感受到慕容明月是那般的无助！ 在这其中，明月再一次经受了人世间的冷漠与折磨。 是谁在呼唤她？ 明月潜意识里思考着，眼前不由再次闪现过一幅画面，雪花纷飞的梨花树下，一袭白衫的男子负手而立，口中一遍又一遍的轻音低转呼唤着她的名……他的语气是那么的悲伤，仿佛已经在此等待了千年。 她一次又一次的迈步走上前去，想要看清楚他的确切模样……但是每一次都是一种徒劳，最后只能看着他化作一团碎片迎风逝去。 明月口中呢喃一声，再度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只是短短的片刻时间，却是感受过了慕容明月多年来的经历。 “发生什么事了？” 陌上尘看着刚才明月苏醒之后又闭上眼睛，此刻忽而双眼中满是泪水，仿佛遇到了什么事情般。 明月刚刚开口一字，泪水却是抑制不住的落下，一时竟停也停不住……回想着在记忆中慕容明月的悲惨经历，渐渐附带着哭出声来。 “一切都过去了，别哭。” 陌上尘说着缓缓把明月的头伏在自己的双膝上，双手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做着为她纾解心中沉闷难过的动作。 渐渐的，明月许是由于陌上尘安慰她、又许是哭累了的缘故，终于停止了哭泣，只是口中依旧时不时哽咽着……而陌上尘双膝上的衣衫，早已被她的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平静下来之后，明月回想着之前的那个梦境，又结合刚才得到慕容明月的记忆……一时有些猜不透，到底这一切是真实的还是虚拟的。 那个女子真的是慕容明月吗？ 不论如何，好好的活下去……这句话语是慕容明月临死之前所言出的话语，隐隐间似是说给她来听的。 这么说来，慕容明月是知道她会来到这里……想起梦境里她说的一句又一句奇怪话语，明月一时只觉得这一切就像一个深雾中的无止境谜底，答案只能靠自己慢慢来找寻。 “陌上尘，我睡了多久？” 回过神来之后，明月趴在陌上尘双膝上疲惫的询问一句。 “三天。” 陌上尘收回之前抚摸着明月发丝的双手，如实的回答出两个字来。 “哦，三天……什么？三天！” 明月迷蒙的复述一句之后，下一刻反应过来语音加重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但仅仅是这般的一个激动情绪，背上的疼痛顷刻间再度传过身子。 “嗯，三天。” 陌上尘淡淡为她确定一句，心下泛起一丝波澜……今晚是十五月圆之夜，第一次的噬心之痛会开始发作。 明月咬咬唇，缓缓认清情势后回归到现实中来……有那么一瞬间，她忘记了背部上的那一百鞭挞。 那是皇甫御所赐给她的，每一鞭每一挞打断都是她与他之间相连的情和份……唯一让她感到无奈的是，最终她还是和皇家人扯上了关系！ 但是陌上尘手里有弘袖的那封信，且不说他是如何得来的，单凭那是弘袖遗愿的这一点，她就绝不能放任不管……无论如何，她会在伤好之后拿到那封信，继而完成弘袖的遗愿！ 当然，她还没有笨到直接伸手去要……最起码，先探清楚陌上尘的目的是什么！ 想到此，明月不由得稍稍动了一下身子……虽然身上盖着锦被，却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背部没有衣服的遮挡，想来应该是怕触及到伤口，所以把那一块的衣服裁剪了去。 但是只要一设想，原本光洁的背此刻满是狰狞，明月眼光不由得又暗了下来。 “陌上尘，你为什么救我？” 仰起脸望着陌上尘脸上冰冷至极的诡异面具，感受到白色发丝拂过脸颊上的微痒之意，明月终是忍不住的出口询问一句。 “娶你，做我的妃。” 陌上尘不曾看向明月，只是口中淡淡的回答一句。 根本未曾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的明月，脸上有着一时的错愕……待慢慢的反应过来之后，望着理应不会开玩笑的陌上尘，不由得忍着痛从他的双膝上退下，渐渐整个人缩回到锦被之中，只留下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陌上尘下意识的低下头，望向明月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解。 “传闻中，你不喜欢女人？” 努力平复下剧烈跳动的心，明月尽量生出勇气的想与陌上尘平静对望着，但是却发现怎么也不成功。 “不是传闻，是事实。” 相比于明月的慌张无措，陌上尘则是淡漠的许多。 “那你为什么娶我？” 心下猛然一窒，接着几乎带着质问之意的对着陌上尘询问一句。 陌上尘就此沉默了下来，仿佛在思考该用什么话语来回答明月的问题，又或许根本不愿做出解释……末了低下头来，望着脸上闪现出焦急之意的明月，淡淡说出心中所想：“娶你，只是必须做的事情而已。” 明月闻言，只觉得身体顿时僵住……为陌上尘的淡漠，亦是为了在他对自己根本无一丝感情。 这一生这一世，绝对不能负他！ 明月忽而记起梦境中那个女子所交代的这句话语来，一时心下泛起层层波澜……她口中所说的“他”，会是陌上尘吗？ 若不是，她为什么单单心里对他有些特殊感觉；若是，他却是个断，又谈何负与不负？ 正待明月还想问什么时，空气中在此忽而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清香。 明月眼神一凛，只一瞬就隐隐可以猜到来者是谁……但是在上次分别之际，他决绝的背影明明昭示着再也不想见到她，为何现在又会出现？ 突然想起身旁的陌上尘，明月快速的抬起眼……却见靠在床边的陌上尘，不知何时已经闭起了双眼，隐隐似是昏了过去。 回想起在洞房之夜第一次相遇时，弘袖亦是在他出现时昏了过去……依稀间，明月猜到这其中应该是有着什么缘由的。 少顷，房间门猛然被人推开而来，紧接着一根红色的丝绸渐渐在空中出现漂浮着。 明月被稍稍吓住了些许，但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外面此刻已经是将近夜晚……一些奇异的花在庭院之中绽放开来，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显得灿烂夺目。 由于刚醒来不久的缘故，明月并不知自己此时身处何方。 然接下来的场景，却使得明月不觉惊呆住。 只见在繁花盛开的庭院之内，一袭红衣的花千夜从着天空中缓缓的落下……在他身上长长的红色丝绸，在夜风的吹拂下向后轻扬，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魅惑至极的气息。 与之前三次不同的是，这次花千夜在落地之后面带焦急的快速朝着房间里大步走来……看的太过认真的明月，甚至可以观察到他的脚步呈现出了有些凌乱的味道。 “阿寻……阿寻……阿寻……” 花千夜进入房中后不停的呼唤着，脸上的悲伤与惊喜重重交织，让明月难以分辨出他的确切情绪。 然半天，却是无人响应于他。 脸上的希冀渐渐冷却下来，紧接着花千夜忽而抬头直直的望向明月……一时没有防备的明月就这样望进他的眼眸当中，里面所夹杂着的复杂情绪让明月感到一阵心悸不已。 “阿寻在哪里？” 花千夜一步一步的朝着床边靠近，眼眸中闪过一丝血色，隐隐间带着几分杀意。 明月浑身一怔，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回答什么。 这样的花千夜，是她从来未曾见过的陌生……每一次相遇时，他总是带着极美的笑意，让她倍感亲切；可是这一次，他的突然转变让她感到莫名的不安。 “我问你，阿寻在哪里？” 看着明月的沉默不回答，花千夜一眨眼的俯身靠近至明月身旁……旋即在明月的错愕之中，伸出手猛然紧紧箍住了她的脖颈。 “咳咳……姐姐……我不知道……” 明月顿时只觉得呼吸变得异常困难，想要挣扎背后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一时整个人难受至极，只得伸出手用力的不停拽着花千夜的手，但是却明显的无济于事。 “不知道？是你把阿寻藏起来了，对不对？你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花千夜魅惑的脸上此刻闪现出了一丝疯狂的神色，手中不觉更加的用下力来，使得明月只能无助的望着他……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明月在此间望见了花千夜喉咙间的那个突起。 他不是女子吗？怎么可能会有男人才有的喉结！ 明月脑海间疑惑了一下，但仅仅是一下过去……望着面前不同于以往的花千夜，明月只觉得自己刚刚捡回的命又要被无情夺走。 “花千夜……住手……我不能呼吸了……” 喉咙间艰难的再度喊出一声，明月不由得用力挣扎的摇了一下头……瞬间，散乱发上的簪子随着这个动作掉了下来，没有约束的青丝瞬间洒满了明月的肩膀。 “叮……” 簪子从着花千夜火红光滑的衣衫上落下，直直跌在地上，碰撞出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在落地的那一瞬间，簪子似乎还闪烁了下微光。 仅仅就是这个声音，使得花千夜仿佛感应到什么般的手上登时停了下来……望着面前明月似是熟悉般的眼神，花千夜些许狼狈的向着后面退后一步。 俯身捡起地上的簪子，感受到上面所传来的微弱响应……渐渐的，花千夜的脸上再度出现了之前的笑意。 “是阿寻……是阿寻……她来过……她真的来过……” 花千夜语中喃喃的说着，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悲伤又欣喜的气息。 明月忍不住为此时的花千夜感到一阵心疼，尽管在前一刻他还差点伤害了她的性命……但是他救过她两次，算起来还是亏欠他一次！ “阿寻……你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能感受到的……” 花千夜向后倒退寻望了整个房间之内，却是除了簪子之上的一些微弱气息外，根本找寻不到半点其他的什么足迹……末了把视线又一次放在床上正在咳嗽喘息的明月身上，蓦然想起他的这根簪子刚才就是从她的发丝上落下的。 “你见到她了，是吗？” 渐渐的平复下神色来，花千夜走回明月身旁开口询问一句。 “啊？我……” 明月心下盛着满满的疑惑，根本不知道花千夜是在说些什么……阿寻是谁？她什么时候见过？ 但是……慢着！ 梦境中的那个女子，会不会就是花千夜口中的……阿寻？ 细细想来，她所说的话语太过于怪异，根本不像是慕容明月会对她交代的话语……可是在她刚才醒来之后，是真的继承了属于慕容明月的记忆。 在第一次遇见花千夜时，他就对她并不陌生……难道说，慕容明月与阿寻是同一个人？ 明月的脑海中顿时混乱一片，但是望着面前正等待着她回答的花千夜，一时又感到些许头疼……末了心下暗暗做了个决定：为了不让花千夜感到失望、亦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性命再受到威胁，就在此硬着头皮赌一次罢了！ “刚才在梦境中，我见过她。” 说这话的同时，明月不由得深深的垂下头……不知为什么，她不想对如此的花千夜说不确定的回答。 “梦境中……” 花千夜口中呢喃了一声，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朝着明月伸出一只手来，与此同时口中些许急切的对着明月吩咐一句：“伸出手来。” “啊？” 明月对于他这种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反应过来，一时不由满眼疑惑的望着花千夜。 花千夜琥珀色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之意，紧接着手径直往前一伸，顷刻间与明月的手掌紧紧相握……旋即花千夜整个人闭上眼睛的安静下来，渐渐的进入之前明月所梦见的画面里面。 当在望见那个白衣女子从梨花雪纷飞之中走出来时，花千夜一时不觉忘记了呼吸。 多少年了，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见过阿寻了……千年来，他痴守在忘川河畔前，看着世间之人一次又一次生命的轮回，却是始终没有她的半点踪迹。 为你才杀人 他不知道堕入凡尘中的阿寻会在哪里，甚至连她是否真的来到尘世也不能确定！ 直到在那晚，他竟然感受到她身在一个王府之中，他用意念获知到她此世的名字是明月……那晚他在洞房之夜见到了她，可惜的是除却那双眼睛，却没有当年她容貌的万分之一。 失望的同时，他又多了一丝等待的希望，终于有一个女子与阿寻有相似之处……所以每当他感受到明月有危险时，终是会耐不住心的前来相救，终于在那次明月亲手伤了他之后归于沉寂。 更多之时，他尽量着一次次的克制自己的行为，害怕会在无意中失手伤害了明月……只因在他的千年认知里，这个世上没有人能配有阿寻那样的眼睛！ 原本以为他会再等上百年、千年、甚至万年，却没想到在今夜又一次的感应到阿寻，只不过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确定到阿寻的确来到过……她还是那么的美，一如当年夜夜在他面前飞天起舞的绝代模样。 “明月，答应我：这一世，绝不能再负他！” 前面的些许话语由于花千夜过于欣喜没有听入耳中，但是最后这一句话语却着着实实撞击在了花千夜的心房……待想要再去仔细的感应时，却是连画面的一丝一毫也不再能触及到。 簪子上沾染的气息太过微弱，只够他这般的回念一遍。 “这一世，绝不能负他……好一句，绝不能负他！” 缓缓的睁开眼，花千夜琥珀色的眼眸中盛满了一片悲伤。 明明已经过了千年，她却还是不肯放下那个人……就爱的那么深吗？连一丝一毫也不肯分给他！ “他是谁？” 抬起眼望向面前正一脸错愕望着他的明月，花千夜妖娆的脸上凝现出一片冷意……既然阿寻会对这个女子说出这番话语，那么必定是有着极其大的原因的。 也许这个女子所爱之人，与那个人有着颇大的渊源……但说到底，定然不会是她所等的那个人，否则她怎么会不亲自来守护那个人！ 明月被他的这种态度吓的身子一僵，满脸的迷茫昭示着她根本不懂花千夜在说什么……甚至从一开始，这个花千夜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神秘的存在。 “回答我，阿寻不让你负谁？” 花千夜朝着明月缓缓的俯下身子，散乱的黑色发丝洒落在明月的脸上些许，泛起一层微痒之意。 他靠的过于近，说话时的气息亦是就在耳边……极其完美的脸上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琥珀色的丹凤眼中闪烁着淡淡的不明光芒。 明月就这样怔怔的望着他，良久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两两对望的姿势……感受着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悲伤，让明月的心下不由泛起了一阵阵的疼。 他总是会亲切的叫她小月儿，然这一次眼里却是根本不曾有她，而是句句不离那个叫做阿寻的女子……饶是早就知道他是同恋，可是第一次看到他竟然是这么的痴情！ 只是梦境中的那个女子不论是谁，却是亲口告诉她已经不在人世……不论花千夜如何的寻找，始终不会再寻找到任何的足迹的。 想到此明月忍着疼痛探起身来，随之用尽全力的一把紧紧拥住花千夜的腰身……感受到花千夜身体的一时僵硬，根本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的明月口中下意识低低的语出一句：“没有阿寻，就算有……她也已经死了！” 明月此刻只能猜测到慕容明月就是花千夜口中的阿寻，故这般痛惜的实话答出一句……花千夜不该这么悲伤的，她不愿看到他这么苍茫无助的模样！ “死了？” 花千夜口中喃喃的语出一声，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继而一句：“是了，她死了……就死在我的面前，我怎么忘了呢？由始至终，她都没能知道我的存在……” 明月心中微微一紧，听着这番话语忽而想起弘袖来，曾经亦是感受到过这种无奈的悲伤……那般亲近的一个人就死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她却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那是一种何等的遗憾悲哀！ 只是唯一不解的是：慕容明月不是被慕容纤推入湖中导致死去的吗？怎么会是死在花千夜的面前！ 难道当时他在场，却因什么原因不能伸手援救，抑或是……她从一开始就猜错了？ “姐姐，那只是一场梦境罢了……” 虽然不知道花千夜是怎么获知这句话语，但是明月在这个时候只得狠下心打破他存有的希冀……那是一场梦境，一场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是真是假的梦境。 “不是梦！” 花千夜仿佛被这句话所惊住般，继而大声开口的反驳一句。 定定望着面前的明月好一会儿，随之花千夜一拂红色衣衫的站起身来，视线微微的一转……下一刻，在望见靠在床边的白发鬼面男子时，丹凤眼紧紧一眯的闪现出一抹杀意来。 “既然你不肯说，那么和你接触过的男子都该死！” 花千夜边说着边手中运出一团极其美丽的火红色光芒，眼眸中渐渐闪现的嗜血之色让明月再熟悉不过。 上次在竹林之中，他就是这么的杀了一个又一个的死士……就算她开口求情，亦是不曾为之停下半分。 不能，绝不能让他伤害陌上尘！ 明月这般的想着，身体早已快她一步的一下子起身，紧接着死死抱着床上昏迷过去的陌上尘……登时，背部一阵疼痛传来，隐隐间牵扯到伤口裂了开来。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明月只觉得整个心脏亦是跟着疼了起来。 “姐姐，你不能杀他！” 望着已经将近失去理智的花千夜，明月失声的大喊一句……与此同时顾不疼痛整个身子朝着陌上尘靠近，张开双臂形成一种绝对的保护姿势。 “让开。” 见此情形，花千夜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冰冷之意……她竟然在他的面前以生命保护着这个男子，既然这样，那么这个男子无论怎么都更该死！ “不让！” 明月心下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抬起眼与花千夜相对同样的强硬态度……若是亲眼看着陌上尘在她面前死去，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花千夜会突然间转变成这个模样？ “你不怕死？” 花千夜运着火红色光芒的手掌紧紧握成一团，眼底闪现出一抹深意来……仿佛在期待着明月回答的同时，又害怕听到她决绝不已的答案来。 “不！我怕死……” 明月神色顿了一顿，声音低低的回答一句……末了低下头望着怀中昏迷着的陌上尘，伸出手把他白色的发丝拂到一边，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副冰冷至极的面具。 继而抬起头，与比之前更加坚定的语气缓缓回答一句：“但是你若杀他，那么在此之前……先杀了我！” 闻此，花千夜的整个身躯朝着后面踉跄了好几步……整个人仿佛瞬间虚弱了很多似的，眼底的震惊大过了之前所有的一切情绪。 你若杀他，那么在此之前……先杀了我！ 同样坚定的眼神，同样坚定的语气，同样坚定的言语……千年前，亦是有那么一个女子站在那里，呈保护姿态的护着那个人，与现在一模一样的情形，甚至上连一丝一毫的差别也没有。 “阿寻，你选的这个孩子跟你真像呢！” 半晌后，花千夜望着明月充满是戒备的眼神，语中轻轻的说出一句……仿佛带着些许自嘲，又仿佛弥漫着无边无际的忧伤。 而就在明月心下舒了一口气，想要开口来劝慰他的时候……却见前一刻还异常安静的男子，忽而头上长长的黑色发丝向四周飞扬开来，身上的红色衣衫亦是来回飘荡着。 “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明明是我……既然你和阿寻一样，执意要选择这条路，那么我一定要在你爱上他之前杀了他！” 花千夜冷冽说着伸手向前一拂，只见一条火红色的丝绸登时从他的衣衫之中飞射出来……直消一刻，便朝着明月身边快速袭来，继而卷起昏迷着的陌上尘腰身，隐隐似是要把陌上尘从明月手中夺出。 明月用力全力的抱着陌上尘，焦急之中根本忘记了身上还带着重伤……来回拉扯间，身子上的锦被落了下来，纵横交错的背上伤口就这样呈现在花千夜面前。 登时，花千夜所有的动作在这一刻间停住……视线牢牢的锁定在明月的背部之上，只见上面的伤口被撕裂开来，少顷一道道鲜血触目惊心的向着地上流淌下来。 鲜血滴在地上，泛起一声一声的清脆响音。 渐渐的，花千夜眼眸中的那抹嗜血之意渐渐消散。 眼前闪过一幅几乎熟悉的画面，那天亦是同样的情形……不同的是，那个女子是他的阿寻。 “千寻，你可知错？” 他记得，其中有一个人这么责问她。 “爱上他若是一个错，那么千寻早已错了生生世世！” 他记得，她是这般坚定无畏的回答。 最终，阿寻罚跪在地上被众人一起受刑，背部渐渐被打得裂开不成样子……他那般焦急的想要出来替她受罚，只是可惜却被禁锢在那里难以救赎她。 由始至终，他就只能那样远远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想到此花千夜抬步上前，心下想要查看明月背上的伤势……她此刻是多么像那时的阿寻，他怎么忍心让与阿寻相似之人再经受同样的痛苦！ “花千夜，你别过来！别逼我恨你……” 看着将要走上来的花千夜，明月心下不由满是害怕的开口出声……她真的不想这样对待花千夜，可是他非要伤害陌上尘，这一点不论她付出什么代价也绝对的不允许！ “你……恨我？” 花千夜止住脚步，只觉得心房处被人重重的一击。 千年来，他都在一天一天的等待中渡过……自从遇见这个与阿寻有着几分相似的女子，他第一次受伤、第一次感到愤怒……第一次感到心痛！ 这种感觉是那么的陌生，却让他真真切切的又一次体会到……他这个人是存在于世界上的！ 可是，她现在说……她恨他？她怎么能够恨他！ “是，若你今天敢来伤害陌上尘半分……那么，这一生这一世我都会时时刻刻的恨着你！” 明月望着花千夜一字一句的掷地有声，手中抱着陌上尘的身体亦是愈加的用着力量……悲伤的疼痛阵阵的传过身子，鲜血在地上滴成一滩，使得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而已……” 花千夜言语中夹杂了一丝苦涩之意，望着面前忍受着疼痛却依旧守护着怀里男子的明月……饶是清楚的知道她不是阿寻，可是却还是会泛起莫名的情绪来。 明月稍稍的一愣，似是没有想到花千夜会说出这番关心的话语来……但只是一瞬，眼底的戒备又再度闪现出来，她不能拿陌上尘的性命来当作对花千夜话语信任的赌注！ 虽然他或许可以治好自己的伤，毕竟那次在尘王府受了二十杖刑，在被他所救之后竟然莫名的很快归于无事……她定是不会笨到相信是自己身体愈合的快，所以很明显的猜出与花千夜有着万千关系。 “我的伤用不着你来管，你赶紧离开！” 几乎快要支撑不住的明月，强装坚定的这般说出一句……与此同时垂下头来，额头上泛起了因承受疼痛而涔出的层层汗水来。 花千夜深深的望了明月一眼，其中包含了万千的深意，继而又收敛起之前所露出的众多情绪……努力忽视掉明月背部还在不停滴着血的伤口，一袭红衣缓缓的转过身子朝着外面步履艰难的行走而去。 在花千夜刚刚走出门口时，身后传来明月的轻声呼唤……脚下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恍惚，她的声音中似乎隐藏了某种心疼。 “以后别再杀人了……” 明月望着前方那抹火红色的背影，出声带着劝解般的语出一句。 他对她来讲，是一个极其特别的存在……所以，她真的不希望他成为一个血染双手的刽子手！ 然花千夜在听到明月的这句话语后，心下登时冷了许多……就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会对明月对他所做的评价这么的在意。 “为了你，我才杀的人。” 冷冷的回答一句，花千夜极美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 为她，才杀的人？ 明月一时愣住，脑海中不停的回旋着这句话语。 待反应过来，再度抬头望向门边时，只见一袭红衣的花千夜已经在庭院之中缓缓的向上升至……渐渐的，整个人朝着夜空中的月光之处迎向了去，依稀间与那轮皎洁的明月相接在一起。 “若你杀人是为了我，那么以后应该不会了吧。” 望着花千夜消失踪迹的方向，明月口中不由得喃喃一句，脸上盛满了茫然与失神。 回想着与花千夜的每次相遇，一时明月感到异常的迷乱……又回想到自从莫名穿越而来到现在的这个时刻，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玄幻的梦而已。 等到梦醒了，她依旧是那个一心想当劫富济贫侠女的现代女孩。 静静的不语沉思了好一会儿，明月慢慢的回过神来……低下头望了眼地上的那滩血水，转而视线放在怀中的陌上尘身上。 蓦然，明月又像是想到什么般，抬起头细细的望着脸前的陌上尘……末了，伸出手向着他带着面具的脸上慢慢移去，在手掌贴到面具上的一瞬间，只觉得一股寒冷传过身子，使得她不由打了个颤栗。 继而在明月想要取下面具的那一刻，陌上尘满是深邃的双眼忽而在此刻睁开而来。 陌上尘望着正趴在胸前、不敢抬头的明月，感受到她的过于靠近，心下泛起些许不适之感……至于她刚才的那个奇怪动作，只消一刻便能猜到她的目的何在。 片刻后，明月一下子脸红到脖子根……下意识的咬咬嘴唇，就连眼底亦是泛起一层微恼之色。 丢人，真不是一般的丢人！ 就在明月满是尴尬的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时，心脏处忽而一股无法言语的噬心之痛在此刻无情蔓延开来……它来的是那般突然，使得明月抑制不住的尖叫一声。 陌上尘眼神微微一敛，隐隐猜测到是噬心之痛开始发作……望着明月满脸痛苦的模样，又看到她的背部一点一点的向下滴着鲜血，整个人从床上的缓缓坐起身来。 回想着所发生的这一系列奇怪之事，不免心里荡漾起了层层波浪。 之前他在闻到空气中传来的迷香味时，为了得知接下来会发生何事而假意昏迷……他看似什么都不知，事实上每一步他都在暗地中看在眼里。 只是那个红衣男子是谁？他说的话语为何会那般的奇怪？ 甚至于他所散发出的气息让他难以察觉，但是在他运力之时……他超于寻常的力量是那么强大，恐怕连他都难以抵挡下来。 最让他记住的一点，莫过于那个特别的名字……阿寻。 这个名字依稀间是那么的特别，又带着些许莫名的眷恋。 也许，只有无城能够破解这个谜底。 明月口中又是一阵痛叫，使得陌上尘从当才的思考中回过神来……下一刻，双手被人蓦然紧紧抓住，力道大的使得他不由心里微微一动。 低下头，只见被噬心之痛折磨的满头大汗的明月，正死死咬着嘴唇望着他……背上由于过度的剧烈动作，更是加快伤口的复发。 “陌上尘，你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明月抬头仰望着面前白色发丝轻扬的陌上尘，口中极其艰难的吐出一句……末了，终是忍受不住的痛哭出声：“陌上尘……我好疼……好疼……” 噬心之痛，自然是疼入心脏的……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陌上尘想着这一点，忽而记起之前在那个红衣男子出手想要杀了他时……她什么亦是不顾，上前来紧紧的拥抱着他，并且与那个红衣男子决裂！ 从对话听来，她与那个红衣男子关系定是不同一般的……可是为了他的性命，就不顾一切的与红衣男子为敌，仅仅是由于他出手救了她的缘故吗？ 你若杀他，那么在此之前……先杀了我。 说这句话时，她的语气是那么坚定而决绝……让他的心里顷刻间泛起一层波澜，甚至于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懂的莫名欣喜。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这么的保护着……在世人眼里，他喜好男色、诡异不祥，甚至于残忍无情；若是说现在有女子肯舍命为他，传出去会是多么的可笑至极！ 只是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事情的尾末真……又会是怎样？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女子她不能死……最起码，在现在还不能死！ 这般想着，陌上尘的眼眸中重新回归一片沉寂。 下一刻，伸出手与明月正在紧紧抓着他衣衫的右手瞬间十指相扣……随之闭上眼暗自的运力，触碰到那股噬心之痛的所在之后，缓缓的过渡至自身身体当中，从而使得把它从明月身体中抽离。 渐渐的，明月的整个身子终于得以平静下来……但许是刚才的疼痛太过难以承受，因此一时在此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陌上尘的整个身躯一下接一下的颤抖起来……感受着那股噬心之痛在体内悄然蔓延，用尽所有的功力才勉强压制了下去，但是依旧有些难以忍受。 “真奇怪，刚才莫名的就昏了一会儿……” 扶苏边说着边从门外走进来，然却在看到屋内的这一异常情形时止了步……结合起刚才莫名的晕眩过去，依稀间可以猜到是中了些许迷香。 痴傻的女子 但在看到主上并未开口说什么时，隐隐猜测到现下已经相安无事……不过看来下一次，要好好的做好防备措施；来人的迷香过于精巧，不然对于熟知天下间药物的他不可能没有一丝察觉！ “主上，您……” 并未开口询问完全，只看主上此刻的模样，扶苏就已经大致可以猜到他正在代替慕容明月承受噬心之痛。 只是这伤口？ 扶苏望着明月背上裂开的一大片，不由摇摇头叹息一句……他可是费尽力气止住的伤口，就这么无故被毁了？ 就算他是神医，但说到底终究还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凡人……一百鞭挞之刑，就算他医术再怎么高明，也经不起这么的来回折腾。 “给她处理一下。” 陌上尘睁开眼望着正在兀自感伤的扶苏，不由开口淡淡的吩咐一句。 “主上，您没事了？” 扶苏不由惊讶了一句，他是知道主上的功力深不可测……但是经过调整后的醉别离，毒性可是异常的强大，想要解此毒更是不可用错一步。 至于噬心之痛，常人必须经受整整一晚……且在此期间生死不得，一直清楚的饱受着疼痛折磨。 可是到了主上这里，竟然被主上这么轻易的短时间内承受了下来……这一点，天下间恐怕真的找不出第二人来。 “损耗了些功力。” 陌上尘简单的解释句，随之缓缓站起身来，却是刚刚行走一步，脚下忽而变得不稳起来……下一刻却是喉咙一紧，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主上！” 扶苏看着这个危险的情形，心下一惊的就要走上前来。 “无妨，残留的毒素罢了！先给她处理伤口……” 陌上尘说着伸出月牙白衣衫擦拭了下唇边的血迹，随之不期然的再度转过身来……在望着趴在床上昏着的明月时，继而语气不明的缓缓附上一句：“她现在，定是极疼的。” “奇谈奇谈……多年不近女色的断七皇子，此刻竟然学会关心女人了！” 还未等扶苏接过话回答，门外忽而在此传来一个夸张爽朗的笑声。 “主上，看来……您别想清净了！” 扶苏长久苍白的脸上展现一笑，转而向着身后的女子信步走去，继而熟练的开始处理着伤口。 “你这神医，怎么说话呢？” 来者一袭淡色的衣衫，俊美的面容上在听了扶苏带着诋毁的话语后闪过一丝不服……末了望着面前所站着的陌上尘，整个人又倏然变得极其恭敬起来：“聆风，参见主上。” 说这话的同时，聆风双手拱着的微微弯下腰来。 “呦，何时变得这么有礼貌？难道是跟鬼鬼学的？” 床边刚刚给明月背部上好药的扶苏，扭过头面带笑意的附上一句。 “扶苏公子，你最近的废话真多！还说是神医，已经三天了……连个小小的鞭挞之伤，还没能处理妥当……” 聆风故意讽刺的话语还未说完，却见扶苏伸手拿过之前用来悬丝诊脉的金丝朝着聆风运力射去……登时，聆风的嘴角处被划出了一道血丝。 “你竟然来真的？” 聆风一手握住金丝，另一只手一摸被打之处……当在望见手上沾染了些许鲜血时，面上登时染上一抹怒气。 “质疑我的医术，就是这个下场。” 扶苏依然是那般无谓的淡笑着，但是那抹笑意却明显的未达眼底。 “好了。” 聆风正待还想说什么，却听得陌上尘在此刻出声阻止……与此同时，只见陌上尘伸出手一捏那根金丝，原本聆风与扶苏各执金丝一端，此刻却轻易的被陌上尘弹开而来。 陌上尘把得来的金丝放于桌上，整个人亦是就此在桌边坐下……感受到噬心之痛未曾完全消散而去，只得暗暗的运力调息着身体。 “让你查的事情，结果如何？” 望着还在与扶苏用视线拼杀的聆风，陌上尘只得略带无奈的询问一句。 听到主上的问题，聆风这才颇为迅速的回过神来……思考着这段时间的经历，眉宇间渐渐染上一抹严肃之意。 “这段时间，根据那封信上所给的提示，我就一直调查关于慕容史的亲信所藏身之地……本来是良久没有结果的，但是前几天不知怎么，慕容史突然间发了好大的火！然后我就一路追查，终于见到了信上的那个女子……只不过如信上所言，那个女子的确疯疯傻傻，智力如同六岁孩童般。” 聆风极其认真的汇报着，仿佛唯恐会错过一点，从而影响主上所做的判断似的。 “既然找到，为何不把她带回来？” 床边已经彻底把明月伤口处理如之前的扶苏抬起头，颇为不满的提出一句。 聆风眉头微微紧皱，正要说什么回对于扶苏时，却见得陌上尘在此刻从桌边起了身子。 “是本王吩咐，暂且不带回来的。” 陌上尘说着缓缓的移至窗子旁，负手而立的站在那里寻望着夜空中的明月……从后面看来，一头三千白发在背上顺流而下，隐隐形成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主上，这是为何？若是现在带回来，明天等慕容明月醒来……依照她的性格，谈判间岂不是有了足够的筹码？” 扶苏帮着明月盖好锦被，随之抬步走到聆风的身旁，与他一同望向前方窗子边的白衣男子。 “真难得，咱俩的看法一致。” 聆风一撇嘴角的不情愿说出一句，除此之外并未再表达什么。 陌上尘并没有回答，整个人由始至终的站在那里……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般，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让人不由得为之信服。 “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 沉默半晌，陌上尘转过身来淡淡的出声问着……脸上所带的冰冷面具，遮挡了他所有的情绪。 “添香，据说痴傻是天生的。” 聆风皱着眉回答一句，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附上一句：“在此之后我仔细查了查，不查不知道……一查才清楚，慕容史这个看似廉政清明的丞相，背地里却是这般的阴狠！” “哦？是什么，赶紧说来听听……” 一旁的扶苏在此露出了一副感兴趣的神色，伸手拍了拍聆风的肩膀以示催促他之意。 “去去去！主上都没发话，你急的这是哪一门子？” 聆风面带厌恶的远离扶苏身边一步，继而眼里又满是恭敬之意望向面前的陌上尘。 片刻后，只见陌上尘挥手示了下意，这才开口缓缓道来。 “据我私底下的调查得知，弘袖和添香本是双生姐妹，两人长相极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添香天生痴傻！十二岁那年，慕容史在街上领养回了弘袖和添香，添香虽然痴傻，但是弘袖却是个聪明的女孩，知道知恩报答这个道理，再者也是为了痴傻的妹妹能够过的好些。于是在不久之后，弘袖就成了慕容史手下所培养之人中的一个……” 说到此，凌风微微的停顿了下，想起接下来的事情感到有些气愤：“但是鲜为人知的是，弘袖和添香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千金，本姓是李。那个李县令被斩之后，这才流落街头……” “杀害李县令的元凶是慕容史？” 听到这里，陌上尘开口询问一句，冷清的话语中没有什么感情。 “不愧是主上，才讲到这里都能猜出来？” 聆风眼底闪烁着崇敬之意，佩服主上异于常人的思考能力……末了脸上再度染上先前的愤怒，就连语气也沉了下来：“是慕容史动的手，起因是由于慕容大小姐慕容晚！慕容晚天生身子薄弱，故而早年在外习武。那一年回慕容府的时候，路过街市被一个醉汉调戏，许是由于年少气盛的缘故，慕容晚竟出剑一下子杀死了那个醉汉。当时经人报案，李县令只得先把慕容晚抓进牢中关了起来。牢中那么阴暗潮湿，慕容晚的身子又是那个样子，为此就生了一场大病……后来的事情，很容易猜出：慕容史为了给女儿解气，暗地里胡乱的给李县令安了一个罪名，不几天就斩首示众！最可恨的是，李府除了十三岁以下，整个府中四十余口之人全被同样处以死刑！” “这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莫过于之后慕容史还充当好人，收养弘袖和添香……让弘袖一直把他当做恩人来看，为他做尽任何事！” 扶苏听了之后收起脸上的苍白笑意，似是似非的论上一句。 “其实也不尽然，弘袖的本性并不坏……之所以这些年来为慕容史做一些害人之事，大多是由于添香在慕容史手中的缘故！” 在遇到真正的事情之上，聆风也丝毫不含糊的当机立断。 “这么说，弘袖其实不失为一个好丫环，最后为了不背叛对她好的慕容明月，不惜服用醉别离自杀……主上，当时您也许该出手救下弘袖。看着慕容明月那晚绝望至极的模样，无论怎么也会有所动容的……” 扶苏叹息般的话语刚刚说完，却听得一阵轻微却不容忽视的声音在此刻突兀响起……就像是什么东西，突然掉在了地上似的。 登时，扶苏……聆风……连同陌上尘，一同朝着发出声响之处望去。 只见扶苏之前为明月擦完药所放在那里的青色瓷瓶，现已被洒落在了地上……而床上原本该沉睡着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醒转过来。 此时，她的双眼中闪烁着点点的泪光……其中分明夹杂着，无可抑制的愤怒与绝望。 “陌上尘，我问你……弘袖死的那个晚上，你是不是就在一旁？” 只见扶苏之前为明月擦拭完药所放在那里的青色瓷瓶，现已被洒落在了地上……而床上原本该沉睡着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醒转过来。 此刻，她的双眼中闪烁着点点的泪光……其中分明夹杂着，无可抑制的愤怒与绝望。 明月就那样眼神无望的迎向陌上尘，将近逼问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明的痛苦味道……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自己刚才彻底昏了过去，那么就不会亲耳听到那些事情，更不用来面对这个残忍至极的事实！ 陌上尘没有急于出口解释什么，只是细细感受着明月此刻对他所投来的复杂目光……这个情形，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并不影响他的大体布局。 “明月姑娘，你误会了……我刚才是那么随口一说，主上当时怎么可能在那里……” 扶苏看着情况突然发展至此，不觉面带尴尬之色的出口解释一句……心下微微的恼怒，他刚才的确是失言了些许。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子竟会在受这么重伤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着清醒知觉……失误，这个绝对是纯属的失误！ 不过他心底其实感兴趣的是，主上会如何来应对这个问题……毕竟敢直呼主上名讳的，这个女子还是第一人，果然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我是很想相信你，可是偏偏我听到了……我全部都听到了！” 明月笑中带泪的苦涩说着，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陌上尘……从他一开始救她之时开始，她就知道他定是带着某种目的，但是最终她还是选择跟他走。 在经历噬心之痛时，她的力气一点一点的用完，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让她此刻仍然铭记在心……直到那股疼从身体中抽离开来，她才渐渐的能够归于平静。 慕容史曾经说过，噬心之痛会遭受整整一晚，就在她朦胧中疑惑自己为何短时间内散了疼痛时，接下来的对话使得她依稀间可以猜到是陌上尘替她承受了噬心之痛……她的心在那一刻间仿佛被照进了一抹光亮，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还是有人在关心她的。 可是希望却是那么短暂，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出乎她的想象……更多的是，一下子把她从天堂打进了地狱之中！ 慕容史与慕容晚的陈年罪行固然可恨，但是现在最让她绝望的却是陌上尘……弘袖死的那个晚上他就在那里，却淡漠的没有出手相助，任由弘袖生生死在自己的眼前！ 想到此，明月的眼里渐渐堆积起一抹冷意……紧接着在陌上尘注视的目光下，一把掀起身上的锦被，无视背上刚刚处理好的伤口，用尽残力慢慢的起身从床上走下。 明月语气虚弱却极其坚定的重复询问一句，与此同时拖着极其不稳的脚步朝着陌上尘缓缓走来……长发因之前的疼痛凌乱的贴在脸上，苍白至极的神色在黑夜中闪烁着不可忽视的光芒。 “那个明月姑娘，其实……” “我在问他，不是问你们！” 就在聆风挠着头想要出声说些什么时，明月却是先他一步的开口打断。 扶苏递给聆风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之两人站在一旁看着事情会进展到何等程度……关于主上的事情，他们还是少插手的好，毕竟这个女子以后会成为这个尘王府的女主人！ 几乎每走一步，都会牵扯到背部上的伤口，生出一阵阵的疼痛之意。 艰难至极的，明月终于坚持着来到陌上尘的身前……仰起头望着面前带着面具却依旧不语之人，明月的心下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失望。 “陌上尘，我问你……是，还是不是？” 不由伸出手抓着陌上尘胸前的月牙白衣衫，明月的神色渐渐变得激动不已起来……在她的背后，有着一点一点的鲜血顺着背部渐渐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极美的血色之花来。 陌上尘伸出手扶住明月满是虚弱的身子，似是怕她会忽然跌倒般……随之不论明月如何的挣扎，双手一直容不得她拒绝的紧紧箍着。 明月挣扎未果气急的大喊了一声，然而却在听到陌上尘这般的一个字眼后，整个人霎时间平静下来……他承认了，他竟然出口亲声承认了！ “亲眼看着弘袖服下的醉别离？” “亲眼看着弘袖那么的死在我身前？” “亲眼看着弘袖尸体在我怀里变得冰冷？” 连着三个不同的问题，连着三个相同的一字答案……明月只觉得听完仿佛花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般，整个人抑制不住的瘫软下来。 感受到陌上尘还在搀扶着她，忽而对于他的触碰变得极其厌恶起来。 “陌上尘，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明月轻轻的说着一句话语来，下一刻什么亦是不顾的用力一把推开胸前的陌上尘……与之前走动一样，使上了全身的力气，只不过这次连着心底亦是对他排斥起来。 她是多么害怕的听到这个答案，可是现在竟是连着三句的答案都是一致……他是陌上尘，不是旁人！皇甫御在听闻弘袖死去时还有着那么一丝动容，他怎么可以比皇甫御还要狠上一分！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既然你当时在，为什么不出手相救……那可是一条命，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你懂弘袖对我来说代表着什么吗？你懂什么叫做情谊吗？你懂什么叫做温暖吗？不……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因为你就是一个生活在面具之下自私自利的魔鬼！” 向后倒退几步，明月双手紧握的朝着陌上尘嘶吼着，背后的鲜血因此愈加加速的滴落在地上……一语毕，明月的脸色比之前更加的苍白无力，整个人看起来随时都可能会有向地上跌倒的情形。 “明月姑娘，你先冷静一下……再这样下去，你会失血过多致死的！到时，主上又要用自己的血来救你了……” 扶苏听着明月这般的伤心话语，又望了眼面前并不多言的主上……心下不由哀叹一声，话语的后面刻意加上陌上尘用血相救她之事，只愿这个女子能够听后感念到主上的恩惠，从而情绪能够渐渐稳定下来。 可是他却算错了一步，寻常官宦家的千金身旁死了一个丫环，最多只是缅怀而已……可是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明月来说，人与人却皆是平等的！ “他用血救我？” 明月闻此轻声的呢喃一句，脸上夹杂了一丝看不清楚的情绪……末了，抬起眼直直望向陌上尘的眼底，在触及到他那抹淡漠至极的眼神时，嘴角忽而扬起一抹笑容来。 “既然他救了我，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把这条命还给他？” 明月说话间忽而话锋猛然一转，再度回到之前的那种激烈态度来……背上的伤口已经疼痛到了麻木，但是却根本不及她心底的万分之一。 她以为，她原本以为……陌上尘会是她最后一丝温暖的，谁知这么短的时间内竟会顷刻变了模样！ 不想去厌恶他，真的不想……可是如果那晚，他不在便罢了，但是他偏偏就站在那里看着一切事情的发生；只要一想到，他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弘袖在她面前死去而置之不理，她就无法再用平静的态度来对待他。 “明月。” 陌上尘在此刻忽而开口呼唤一声，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明月微微颤抖着身子，抬起眼与陌上尘两两相对。 “对于弘袖来说，死是一种解。” 下一刻，陌上尘解释般的继而一句……也许有些事情提前让她知道比较好些，否则这颗棋子到后面会真的有点难以控制！ “死是一种解脱？” 明月喃喃的重复一句，脸上的悲戚之色愈加的深邃……末了，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涌现出来，望向陌上尘目光的疏离明显的表现出来：“你的意思是，弘袖是死有余辜？陌上尘，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沉闷至极的味道，压在心头上喘不过起来。 陌上尘眼里泛起一层波澜，抬起脚步缓缓的朝着明月身旁走进些许……随之俯下身与她满是无畏的视线相对而上，面具在黑夜中闪烁着迷乱不清的光芒，声音还是之前的淡漠如水：“我是怎样的人，这一点你日后自会得知。那么你呢？你又会是谁？” 一切有我在 不急不缓的一句话语从陌上尘口中说出，让原本激烈的明月顷刻间愣住……不知怎么，听他的语气，好像隐隐间是知道些她的什么秘密般。 难不成，他猜到自己并非北陵皇朝之人……还是，自己的性格与慕容明月大为不相似，所以他才出口来如此询问？甚至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是不管什么，她都难以原谅他的淡漠残忍……突然间，她觉得陌上尘与皇甫御没有一丝相同；他是隐藏那样深的一个人，深到她这一辈子都恐怕难以读懂他。 “陌上尘，不论你怎么说，都改不了你残忍这一事实！” 思考半晌后，明月抬起头定定的不改初衷评价一句……饶是这样，眼底一闪而过的那丝慌乱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害怕情绪。 若是陌上尘真的来怀疑她的身份，她又该如何来应对？ 闻此，陌上尘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光芒来，与眼下的明月相对一会儿……在瞧见她的背部不停在滴着血时，淡漠如初的附上一句：“明天，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扶苏，给她处理伤口。” 话末，陌上尘转过身子不再看向明月。 一直看戏状态的扶苏，与身旁的聆风相互对望一眼，随之抬步走到明月的身前来……伸出手本想为明月把一下脉，下一刻却被明月猛然侧开而来。 “陌上尘，我知道我对你还有用处，所以你现在还不会杀了我……但是你要给我治伤，我就偏不！” 明月说着身子再度向后退了一步，视线死死盯在前方陌上尘的背影之上，苍白的脸上充满着倔强与不服输之意。 女人，真是个可怕的麻烦！ 聆风望着目前这个僵硬的情形，不由得在心里同情了一向淡然看世的主上一把……可想而知，主上以后迎娶了这个女子，又会面对多少次同样的这般情形！ “不治伤？” 陌上尘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口中带着询问的语气言出一句。 “是，我就是不治伤……陌上尘，你能把我怎么样？” 明月满是任性的对上一句，饶是伤口斑驳的背部已经痛的不成样子。 只消一刻，陌上尘伸出右手看也不看的向后一弹。 刹那间，明月的整个身子就此动弹不得……不可置信的望着前方白发飘扬的出身男子，怎么可能？凌空点穴这一功夫竟然是真的！ “陌上尘，你好卑鄙！” 在看到陌上尘抬步就要走出去时，明月不由满心怒气的继续出口一句。 回答她的是，陌上尘又是回手一点……这一次明月不仅是浑身动弹不得，就连口中亦是难以说出只言片语来。 “终于安静了。” 望着陌上尘渐行渐远的背影，扶苏苍白的脸上淡淡一笑，话语中夹杂着些许不明的意味。 “是啊，终于安静了。” 聆风亦是跟着松了口气般，心下只觉得有趣不已。 他跟随了这么多年的主上，终于也有情绪失控的这一天……随之不觉又泛起了一层思考之意，这个女子的到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明月以视线狠狠瞪着无视她的聆风与扶苏二人，但是仅仅只是片刻……身上的疼痛传来与之前的力气用尽，使得她不得不合上双眼真正的昏睡过去。 这一生这一世，绝对不能再负他！ 这句话语在脑海中不停的回转旋绕，依稀间又回到了以往所做的那个梦……梦里，大雪夹杂着梨花瓣纷飞，一袭白衣的男子负手站在远方，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她的名。 似乎……已经等待了她千年。 疼……好疼！ 睡梦中明月微微的皱紧眉头，感受到背部如同被撕裂开来一样……那般深入骨髓的疼，让她整个身子受不住的不停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一双冰冷却带着安抚的双手伏在她的身侧，让她渐渐的重新平静下来。 缓缓的睁开眼来，入眼处是一副诡异的面具，垂落在她身上的是长长的白色发丝……若是没有得知有些事情的话，明月或许此刻还会带着些许眷恋；但是在了解一些事情真相之后，那么便是另一番谈论。 “什么事？” 眼底中的眷恋与信任散去，明月的语气中一片冰冷之意。 “一会儿，你就会知道。” 陌上尘对于明月的无礼态度并不在意，在看到她醒来后起身走到桌边停顿一下，旋即又再度复返回来。 明月看到他手里端着饭菜，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饿了……但是不由又向着打开的门外寻望一眼，蓦然才发现天色竟然还是夜晚，就连庭院内不知名的花，依旧在月光下妖娆绽放着。 隐隐间，传来一阵淡淡的香味……呼吸到口中，不由感到一阵清爽舒服。 陌上尘在明月的身前坐下，把饭菜放在离明月较为相近的地方……看着明月苍白无力的脸色，眼眸中划过一丝不明的光芒。 明月舔了舔嘴唇，虽然很不想没有出息，但是此刻真的饿得受不了……磨蹭半天终是伸出手拿起筷子，尽量装作优雅的吃了起来；不过由于是趴着睡的缘故，所以只是侧过床边并未起身。 “我睡了一天一夜？” 明月边吃着边抬起头询问一句，只觉得最近睡眠时间未免太久了些。 陌上尘淡淡的一答，尽量把放着菜的托盘调整到明月舒适的角度。 “哦。” 明月同样淡淡附上一字，心下一时不由思绪万千……她现在这是在做梦吗？陌上尘那般残忍的人，怎么会对她这么……温柔！ 可是对于弘袖，他却是眼睁睁看着弘袖死去……没有一丝怜悯！ 难道说，对他有用之人便会好好对待？对他无用之人，便会任其自生自灭！ 想到此，明月的心瞬间冷却下来……望着面前精致的饭菜，瞬间觉得失了所有的胃口！ “陌上尘，把弘袖的信给我。” 弘袖信里所交代的是她生前的愿望，她曾经立过誓一定要帮她完成……况且在昨晚听了陌上尘手下之人的汇报之后，得知了弘袖背后的复杂身世，更是知道弘袖的确有一个妹妹叫做添香，目前是在慕容史的手中。 陌上尘敛了敛眼神，把手上的托盘放于一旁……随之并未回答明月的问题，而是站在明月床边俯视着她淡淡一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带她去一个地方？ 昨晚他离开之前似是这么的提过一句，虽然心下兴起想要得知这个地方会是哪里的念头……但是更多的是，此刻明月无论任何地方都在下意识抵抗着陌上尘。 “不去！” 明月抬眼定定的望着陌上尘，嘴里依旧带着倔强语气的回答一句……她厌倦了陌上尘这种淡漠至极的态度，甚至不懂在他的心里什么才算得上是重要的。 “你必须去。” 陌上尘淡淡的重复着，稍稍的加重了些许深意。 “不去不去不去……我就是不去！你不是武功很高吗？再点一次我的穴不就好了！反正在你的眼里，我只是一颗棋子罢了……既是如此，你又何必这样的假装慈悲？” 之前情绪平静着的明月，在听到陌上尘命令似的话语后，渐渐整个人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陌上尘深邃的视线放于明月身上良久，末了一拂衣衫的站起身来，优雅至极的背影呈现在身后明月的眼前……有那么一瞬间，明月分明从他的身上读出了一种沧桑之感，一如初见时他眼底深处所散发着的清冷与孤寂。 没有人会知道，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她的心情是多么的难以平复……他与梦中的那个男子是那么相似，甚至她曾一度认为见到他就可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她清楚，弘袖之死与他并无多么大牵连……毕竟对于一个局外人来说，出不出手仅仅在于一念之间而已！ 可是每每想到，他就那样淡漠的看着弘袖死在她的怀中，她就抑制不住的想去愤怒……心中的那道坎，根本让已经被逼到死角的她跨越不过来……抑或是在记忆的最深处，弘袖之死就是她毕生无法抹去的一个痛！ “弘袖的信，在你去过这个地方之后给你。” 陌上尘就这样背对着明月，口中不急不缓的淡漠吐出一句。 明月微微怔住，随之眼底又对眼前的陌上尘染上一丝厌恶之意……受完一百鞭挞之刑那天，他亦是用这个条件来让她跟他走，只是那时的她对陌上尘还怀着一丝感激；如今他再次利用这个条件，却让她对他唯一的温暖感觉渐渐消失殆尽！ “就算这样，你还是不肯去？” 察觉到明月的久久不语，陌上尘又开口询问上一句。 明月听着他如此好听的声音，言出的话语却是这么的残忍……可是他依旧如初出尘的模样，仿佛根本不解对别人已经造成伤害，抑或是他的性格就是如此。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明月苦涩着缓缓说出一句，苍白的脸色与她单薄的身子形成鲜明的对比……末了像是想到什么般，整个人并未起身的继而一句：“不过我的伤口还未痊愈，怕是走不了路。” 这句话语中，似是有着些许为难陌上尘之意……但是若真正论起来，又确实是个不争的事实。 背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处理好，但是里面还是会不停的传来疼痛感……所以别说是行走，就连坐起也是有些艰难的！ 陌上尘闻此缓缓的转过身子，望着趴在床上未动的明月，脸上的面具遮挡住了他所有的神色……末了抬起脚步，在明月注视的目光下走到她的身旁。 明月心中担忧的一紧，却见陌上尘只手掀开她身上的锦被……背部瞬间多了一抹冷意，上面的伤疤不用看就可以想到是何等的丑陋恐怖。 不知怎么，她突然间很不想让陌上尘看到这个难看的伤口……虽然在任何人的眼中，脸上的丑颜早已成为她身为女子最大的败笔之一！ 陌上尘眼中没有什么情绪，只是伸出修长极美的手指，在明月背部伤处轻轻的来回触碰一下……在感受到明月明显的颤抖之意后，心下闪过一丝了然，旋即把锦被重新盖回明月身上。 “陌上尘，你要做什么？” 明月刚刚静下心来，口中又受惊似的询问一声……只见陌上尘动作轻柔的用锦被把她的身子包裹起来，过长的白色发丝轻拂在脸上，泛起微微的痒意。 明月就这样望着陌上尘把她横抱进怀中，随之向着外面信步走去……几乎带着慵懒之意的，明月贴在陌上尘胸膛处，听着那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心跳声音。 在走到庭院中的那一刻，陌上尘口中忽而低低的呼唤了明月的名字。 他的语气是那般的柔和，让明月有这一瞬间的恍惚……抬起眼，在月光的照耀下，明月的目光直直望向陌上尘的眼底，里面闪烁着她所看不懂得情绪。 “无论发生什么，有我在。” 就在明月有些承受不了陌上尘太过深沉的目光时，却听得他口中缓缓的附上这般一句。 虽然不知陌上尘为何会突然说这句话语，但是无可否认在听了之后……原本平静的心湖似是被丢进了一颗石子般，瞬间泛起层层的涟漪，在湖面无限的扩大开来。 只此一句，便足以让她倾尽一生。 深沉的夜晚，万物归于一片寂静。 陌上尘抱着明月运用轻功穿梭于天际之间，一袭白衫与深夜的黑色形成一种极其鲜明的对比。 明月俯视着下面一片片的黑暗，不由抬起眼仰望着空中的繁星点点……末了，把视线又放回到陌上尘的身上，一寸一寸的打量着他。 在夜风的吹拂之下，陌上尘的三千白色发丝向后飞舞轻扬，绽放出一种极致的清美……他脸上的面具遮挡住他的所有容貌，只剩下一部分完美极致的脸露在外面，让明月心下莫名的泛起一丝心悸。 每看陌上尘一眼，她都会有一种不同的感受……就像此刻两旁均是无边无际，她在他怀里亦是无尽的心安；这与花千夜在空中运行时，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验！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陌上尘携着明月从夜空中滑落下来，最后停留在一座城池之上……借着月色，明月可以看到下面是一道宽旷至极的路况，在它前方不远处与街市相连。 蓦的，明月的视线忽而定在下面一处地方……那里是位于一个角落，让她惊呆的是竟然摆放着一具尸体！ 更令她铭记的是，那具尸体的脸……和她是那般的分外相似！ “陌上尘，她是……” 明月分外讶异的抬眼望着陌上尘，但是一时又不知该从何问起……陌上尘带她来这里，绝对不是为了游览夜色；而此刻的这一意外情景，无疑更是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那是你的尸体，按照规定……若是五日之内无人前来认领，便会扔于乱葬岗中。” 陌上尘低下头对着明月开口解释一句，淡漠的话语在这夜色中顷刻间荡漾开来。 明月微怔片刻，又朝着下面与她相似的尸体寻望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心下顿时闪过一丝凉意来。 “陌上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末了，明月口中低声的喃喃一句……若是那具尸体代表着她，那么一直到第五日还无人来认领代表着什么，她不懂、甚至不想懂这其中的缘故。 陌上尘抱着怀里的明月，站立在城池之上……在望见远方两个不同方向所走来的身影时，眼底划过一抹深意来。 “一会儿，你就懂了。” 轻轻的言出一句，示意明月莫要再开口……随之陌上尘把明月轻轻的放在地上，用锦被紧紧的裹着她单薄的身子，末了又轻轻的伸手揽过她的肩膀。 明月仿佛亦是预知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般，因此只是把头靠向陌上尘并未多言什么。 依稀间，淡漠看着天下苍生。 城池下，几个人影渐渐的朝着这里走近……末了，共同在一具尸体前停下了脚步。 “在此遇到，还真是巧！慕容丞相，您可是来给爱女收尸的？” 皇甫御脸带笑意的望着慕容史，随之视线从他身旁的女子身上一望而过……渐渐的，眼底深处闪现出绵绵不断的眷恋之意来。 “哼……自从她在大殿上说出那番大逆不道的话语时，就与本丞相再无任何关系！今天是第五日，我只是来看看是否有人给她收尸罢了……” 慕容史冷哼一声的说着，一副毫无感情的冷血模样，仿佛这具尸体主人真的与他莫不相识般。 “原来是这样，那么本王想错了……” 皇甫御继续带着笑意的回了句，望着前方地上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眼底划过一抹不忍的神色来……到现在他都不能相信，那么一个特别的女子就这样逝去，只是那封休书却真真切切的在她身上寻到。 是他亲手杀了她，却又不能替她料理后事……明月，你现在定是恨我怨我的吧！ “三王爷，难道不是来给王妃收尸的吗？” 慕容史察觉到皇甫御的瞬间失神，向前一步带着询问的苍劲话语从口中说出。 皇甫御眼神一凛，只消一刻恢复了那种冷冽的态度来……视线从着尸体上离开之后，对上面前正等待着他回答的慕容史终是冰冷一句：“笑话，这个剑人有这种下场完全是自作自受！既然丞相这做父亲的都不肯替她料理后事，本王又怎么会因她脏了手！今日是第五日，本王念及曾经的一丝情份来看望一下……明天直接被丢人乱葬岗，那就是她最终结局所在！” “御哥哥，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毕竟，她是我的二姐……” 慕容史身旁一直站着未曾开口的女子，在听了皇甫御的寒心回答之后……眼波在其中低低的一转，继而看似痛惜的出口劝慰一句。 皇甫御的脸色由于慕容纤的开口变得柔和了些许，就连语气也比之前温柔的多：“纤儿，你太善良……这个剑人如今落的这样结局，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纤儿，不许再胡乱多言！” 就在慕容纤还想再说些什么时，慕容史在此开口训斥一句……看来目前这个情形，得把这个女儿给嫁了，不然她铁定与三王爷还要纠缠不休！ 但是在不久之后，他们必定会处于敌对的立场！ “慕容丞相，纤儿关心姐姐是人之常情……当然比不得有些人，根本不念及一点父女之情！” 皇甫御看到慕容纤有些受屈的模样，不由出口意有所值的冷言一句……他一早就听闻，慕容明月由于天生一副惨败之貌的缘故，在府内不被重视、受尽委屈。 只是没想到，他一直等到慕容史前来，结果慕容史却是做到这般绝情的地步……既是这样，他不能在慕容史面前示一点弱，所以慕容明月的尸体他亦是不能在此出手管理！ 慕容史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只是片刻的闪神过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般，跟着开口不客气的回对一句：“再怎么无情，也比不得有些人亲手来害死的好！” 一语毕，皇甫御与慕容史两人相望半晌……从脸上看来，两人皆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既然我已经看过她最后一眼，那么就不再多做停留。” 末了，慕容史望了眼前方不远处的尸体，口中听不出什么感情的说出一句。 南宫雪，这个孩子受了那么罪，你始终没有出现……就连她死去了整整五天，你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讯息！ 若说你已经不在人世，这一点我绝不会相信的……如果今天我没有帮这个孩子收尸，任由她丢进乱葬岗，你定是会恨我的，那样就会来找我的对吗？ 只要你肯出来想见一面，付出再大的代价又如何？ 这般想着，慕容史缓缓的转过身子，脚步沉重的朝着后面走去。 临走前，伸手用力拉着慕容纤的衣袖，把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一并拉走……皇甫御一直喜欢纤儿，难道仅仅是因为纤儿的容貌秀美吗？抑或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 “爹，您别拉我……我会自己走！” 慕容纤万分不情愿的说着，不停的回过头望着站在那里的皇甫御。 她真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反对她与御哥哥在一起……她与御哥哥相爱多年，本来御哥哥是进宫请旨与她成婚的，结果硬是被父亲在暗中偷天换日，最终让那个剑女人来代替她！ 哭出来好些 临成亲的前一天，她费尽心机的把那个剑女人推进了湖中……没有想到，那个剑女人在湖中经过那么久，结果却还是没有死，还是在她愤恨不已的目光中嫁给了她的御哥哥。 她恨，所以在她三朝回门日给她难堪……没想到，她不仅用原本属于她的三王妃之位压制于她，还同样泼了她一盆凉水，害得她生了一场大病。 不过想想，在私下给御哥哥说过之后，她定是极不好过的……否则，绝不会像现在这么的躺在这里了！ 而且，听说那一百鞭挞还是御哥哥亲自动的手……可想而知，御哥哥对她肯定没有什么感情！ 三王妃之位，最后一定是属于她的……御哥哥，此生也只会是属于她的！ 想到这里，慕容纤朝着还站在那里的皇甫御摆摆手……末了，不经意的望向躺在那里的尸体，又觉得背部莫名的泛起一股寒意。 这个剑女人，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慕容纤心里狠毒的想着，不由加快脚步的跟在慕容史身后。 原地，皇甫御望着慕容史与慕容纤渐渐得走远后，这才缓缓的收回视线来。 继而望向前方的尸体之上，脚下向前颤抖着行走几步……站在那里俯视着这具已然熟悉的脸庞，心中那股悔意莫名的增大开来；回想着从开始到现在与慕容明月所相处的点点滴滴，原本冰冷的脸上明显闪烁着无尽的痛苦。 她的每一句话语虽然大胆妄为，但是却不知何时印在了他的心底，让他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 “慕容明月，本王从没想过要你死……你信吗？” 继而望向前方的那具尸体之上，脚下向前颤抖着行走几步……站在那里俯视着这具已然熟悉的脸庞，心中那股悔意莫名的增大开来；回想着从开始到现在与慕容明月所相处的点点滴滴，原本冰冷的脸上明显闪烁着无尽的痛苦。 皇甫御缓缓的俯下身来，似是自言自语般的兀自说了这句语。 清冷的月色，从着夜空当中倾洒在地面之上。 放在那里的那具尸体，经过整整五天时间的风吹雨打，已经有点残损的不成样子，使得任何人都不忍心去描摹它现在的现状……但是脸上的那副丑颜，却是无论如何的改变不了，只一眼便能认出来。 慕容明月，你为什么一定要反抗本王呢？ 从第一次相见到最后一次在大殿之上，她从来没有像其他女子一样温婉过；虽然有时会放下身段，但是他知道在她心底根本没有认输过一丝一毫……在此之前他是调查过她的，据闻性格一直卑微懦弱，甚至连下人也不把她放进眼里，可是偏偏从嫁过来的那天起变了模样！ 她的言语，她的行为，她的态度……甚至是任何一处，时不时的昭示着她的特别之处。 起初，他还以为慕容明月是慕容史手里所积攒的一颗暗棋，但是在经过一次次的事情之后，他才渐渐明白她是极其不同的……他甚至在心里想着，若是她能够像其他女子那样温婉下来，他就可以不计容貌的对她破例好一点，继而重新来看待她的整个人！ 只是却没想到，她会那么狠心的把媚儿推入湖中，致使他与媚儿失去腹中孩子……更可恶的是，第二天他竟然发现她与奸夫私通在柴房当中！ 在听到她的辩解之时，他抱着那么一丝丝的希望……但是在经过稳婆的验过身之后，结果无疑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从而又一次证明她在向他撒谎。 他愤怒，他失望，他……竟然产生了嫉妒！ 于是他利用慕容史这个筹码来牵制于她，只是希望她可以对他低一下头，哪怕只此一次就好……没有想到，她最后却为了拿到休书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与慕容史断绝父女关系，只为远远逃离他的身边。 不可否认，在她割发还父恩的那一刻，他彻底的慌了……一想到从此她会消失，甚至在别人的怀中笑靥如花，他发现自己控制不住的想要发狂，所以他想用一百鞭挞之刑来吓退她，毕竟是个人再怎么坚强亦是会怕的。 却不曾想，她不仅坦然面对，而且竟然还让他亲自下手来鞭打于她……她怎么可以对他这么决绝，她怎么可以对他没有一丝感情，她怎么可以让他……亲手结束她的性命！ 一想至此，皇甫御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这双手……不由回忆到女子当时眼里透露着的绝望眼神，在再度望向尸体时整个人猛然向后倒退几步！ “慕容明月，你不能怪本王！这一切是你自找的，都是你的错……就算死无人收尸，也是你自酿的苦果！” 仿佛在害怕着什么般，皇甫御望着早已冰冷的尸体大吼一声……末了，心里却又禁不住闪现过女子倔强以对的神色，登时乱了全部的心思，让他的整个身体都莫名的颤抖不止。 “慕容明月，你该死！你死了……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 茫然片刻过后，皇甫御脸色忽而又恢复到以前的那种冰冷极致来……每一次在与她相对时，他的心总会在不经意间闪过莫名的情绪，就是这种情绪让他对慕容明月至今难以忘怀。 是了，如今她已经死了……既然这样，就不会再来扰乱他原本坚定的心，亦不必再去考虑她在心里究竟占着什么位置的这个问题。 他是那般的爱纤儿，甚至这一辈子也只能深爱纤儿这一人……当年，若不是在意志最消极的时候遇到纤儿，他现在根本不会有这般崇高的地位。 所以，他的心里绝对不能有第二个女子的存在，不然那就是对纤儿的背叛！ 慕容明月，你确实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死，才是你的最终结局。 强迫自己这般想的皇甫御，渐渐整个人亦是跟着归于平静下来……不觉又寻望了尸体一眼，努力忽略掉尸体身上的鞭挞伤口，那是他对她致命的伤害所在。 慕容明月，本王会想个办法，让你得到一处好的葬身之处……下一世，希望你不会再投胎到帝王之家，这样就不用政治牺牲的联姻棋子。 想到此，皇甫御缓缓的转过身子朝着后面缓缓走去。 一阵风在此吹过，带着些许叹息之意……天空中，那轮明月依旧把皎洁的把月光洒向大地，仿佛夜还是如以往的那般平静。 城池之上，两个人影就这样望着皇甫御渐行渐远，直至再也消失不见。 “明月，想哭就哭出来。” 城池上，陌上尘望着身旁此刻垂着头的明月，语气不明的缓缓说出一句。 明月的双手此刻死死的抚在城沿上，在听了刚才慕容史与皇甫御的那番话语之后，心下疼的扭曲起来……她想过了众多的结果，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番的境况。 回想着皇甫御所言的话语，明月的心房处像是被什么猛然撞击了一下般……明明从开始到现在，她才是受到伤害之人，偏偏最后所有的错都归咎在她身上！ 那个黑衣人，那个陷害她的人，那个不明的始作俑者……她一定要将他找到，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一次次的这般对待她！ 但是在慕容史与皇甫御的眼里，她明月……就是那般该死的一个人吗？ 就算死后这么久，亦是无人来替她收尸……原来，这就是她死后的最终结局啊！ 想着想着，明月不由抬起一双悲哀至极的双眼，定定望向面前淡漠如初的陌上尘……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甚至还隐隐包含着一些怨恨。 “哭？你就这么的想看我哭吗？” 明月硬是逼回眼眶处将要流出的泪水，脚下蹒跚着朝后面倒退几步……末了在陌上尘注视着的目光之中，一把扔掉身上的锦被，只着单衣的薄弱身体瞬间闪现在月光下，犹显得分外弱小。 夜风吹过，明月的三千发丝迎着夜风向后轻舞飞扬。 “哭出来，感觉会好些。” 陌上尘淡淡的抬眼望着明月，口中似是解释的附上一句……与此同时，白色衣衫来回飘荡着，整个面具遮掩了他的大半边脸，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在何。 “感觉会好些？” 明月的心底泛起众多的苍凉与绝望，苍白至极的脸上随之绽放出一抹凄美的笑容。 望向前方白发绝代的陌上尘，又望了眼城池下的距离，口中的语气让人听得分外不明：“陌上尘，死后无人收尸这种感觉会好吗？其实你明知道今晚会是这种残酷的情形，所以才执意带我来的是不是？可是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自己死后的结局？如果说，你仅仅是想看到我悲伤痛苦的模样，那么恭喜你成功了……我现在不仅悲伤痛苦，而且还绝望至极！陌上尘，你凭什么这么残忍，你凭什么……难道说你救了我，就是要我来经历这些难忘的事情吗？陌上尘，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在你的目的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竟然值得你这么费尽心机、步步为营？” 一番长长的愤怒话语说完，仿佛费尽了明月所有的力气般……在锦被扔于地上后，无边的寒冷把明月整个人层层包围，让她变得身心俱惫起来。 “你需要休息。” 陌上尘望着此刻明月的情形，继而说出一句安抚的话语来……带她来，只是想让她认清一些事实而已，虽然这番的状况对于她来说是残忍了些，但是这必须得让她得知。 明月闻此仰天大笑了几声，眼角却是不停的划过泪水来，原本就已飞舞的长发更加的痴缠不休……没想到，二十一世纪她就是个孤儿；穿越到这个陌生朝代，爹不疼丈夫不爱便罢了，最后经落了个无人收尸的悲惨结局。 上天，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与皇甫御相处时，由于她是代替他的心上人慕容纤出嫁的缘故，他从来没有选择信过她一分……原本她以为陌上尘会是有所不同的，却没想到他甚至比皇甫御隐藏的还深，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既然这样，她何必一直被动的来当这个傀儡！ 渐渐的，明月整个人忽而变得平静下来，望向面前似是一副与世无争态度的陌上尘，不觉感到分外的好笑不已……若说人真的不可貌相，那么从这一次她不得不相信这句话语。 他明明该如他的名字一样，淡漠且出尘……事实上，却是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残忍！ 这般想着，明月的嘴角不由扬出一抹隐隐倾城的笑意：“陌上尘，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回到府中，我会给你解释。” 陌上尘的视线落在明月虚弱无比的身体上，似是体会到了明月心情般得言出一句。 “不，我不想再跟你走。” 明月口中说着缓缓靠至城沿之上，整个人在夜风中的吹拂之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迎向天边那轮月色，明月只觉得整个身子早已冰冷疼痛到了麻木。 “你是不是又想拿弘袖的遗信来威胁我？” 望着陌上尘的沉默不语，明月的话语中随之多了抹浓浓的讽刺之意……是了，他应该还是会拿这个理由来牵制于她吧！ 可是他又怎么会懂？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放在心里……那么，什么对她来说都是枉然的。 “不会。” 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随之陌上尘抬起眼来望着明月……依稀间，就连瞳孔中也只映着明月的倒影，仿佛其他事物在他面前根本不存在似的。 “陌上尘，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明月吗？” 明月此刻的态度安稳的让人感到担忧，但是脸上所带的笑容又是那么的灿烂凄美……末了收回在陌上尘身上的视线，转而望向遥远的夜空当中，幼时的记忆渐渐闪现出来。 紧接着又伸出双手，在空中比成心形正好圈绕住天空的那轮明月。 “小时候，我一直怕黑，所以很害怕夜晚的降临……每当这时，就会有月色洒落在大地上，为我照明远方的道路。所以从那时起，我就给自己起了明月这个名字……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一语毕，明月满眼希冀的望着陌上尘……与前一刻完全不同，此刻的明月仿佛是一个等待长辈夸奖的孩子，态度中带着些小心翼翼。 陌上尘的眼底闪过一丝波澜来，却终是不忍驳明月般得轻点了下头。 明月保持着脸上的浅浅笑意，但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笑意其实并没有达到眼底……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里面分明夹杂着一丝决绝的神色。 在陌上尘注视的目光下，低下头寻望了眼城池的下面……末了，之前心里一闪而过的那个决定在此刻蠢蠢欲动起来。 “陌上尘，我们在此打个赌如何？” 望着前方白发飞扬的陌上尘，明月的脚步忽而朝着后面倒退好几步……在接收到陌上尘投来的清冷目光时，脸上的笑意不仅分外未减，反而更加的在夜晚中妖娆绽放。 “以性命相赌，赌你能不能……再救我一次。” 明月边说着边笑靥如花的用力跃起身子，在话语刚落时整个人就像个断线的风筝般朝着下面径直坠落……一袭白色的身影，从城池上一闪而过的跌下。 陌上尘眼中的神色猛然一紧，下一刻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起身随着明月坠下的方向快速的向着下面跳下……整个动作当中，甚至没有带着一丝一毫的迟疑。 从空中俯望着下面的明月，只见她张开双臂紧紧的闭着眼睛，明显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登时，陌上尘心里不知被什么划了一下一样，泄露出一抹不属于他的慌乱情绪来。 这样的女子，真的会是无城预言中的那个人吗？ 伸手运力紧紧的攀附住她不断下滑的身子，随之陌上尘猛然的一个下转……下一刻，径直到达明月的身下，伸出手稳稳的抱住她。 与此同时，到达在了地面之上。 “陌上尘，你赢了……” 睁开眼望着近在眼前的陌上尘，明月口中略带苦涩的下结论一句……紧接着就要从陌上尘的怀中跳下来，却发现陌上尘根本没有放松一丝力道。 陌上尘在此低低的呼唤了声，不知是喊给自己还是明月听。 “你放心，我不会再像刚才那样了……” 并未听出题外之音的明月神色冷然回了句，心下已经隐隐不知该作何感受……视线不觉朝着后面寻望一眼，只见那具尸体在月光下闪烁着极致的寒光。 心下莫名一紧，虽然那具尸体与她那么相似，可惜的是她依旧活着……不过借由这具尸体，她预知了自己死后将是一副怎样的悲惨场面。 可笑，每想一次都会觉得可笑曾添了一分……也许，在她的内心深处仍旧不肯承受这个残忍的现实，毕竟她是那般的需要温暖！ “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得知慕容史的为人。” 就在明月还想思考什么时，陌上尘淡淡的话语传了来……透过这寂静的黑夜，直至抵达明月心底的最深处，传递着一种不明的凄凉。 “弘袖是慕容史培养的细作，为慕容史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内心承受着极大的不安。不过，又因为妹妹在慕容史的手里，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陌上尘低头迎向明月的目光，清清冷冷的话语一如此刻的境况。 不知为什么，明月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的选择相信陌上尘……直觉告诉他，陌上尘不像是那种善于散布谎言之人；再者从对弘袖为人的了解与慕容史之前对她下毒这两点来看，她更是没有理由去怀疑什么。 “弘袖的身份被你猜到，她的下场绝对比死还要残忍，甚至会连累妹妹。我不出手救弘袖，是因为不想让她受更多的苦。她服用醉别离时，心情当是解脱的。” 低转的合理解释从陌上尘口中缓缓的说出，听在明月的耳中使得原本郁结的心里刹那间烟消云散，隐隐间懂得这不无一丝道理……末了，想起之前对待陌上尘所言的那些话语，感到了些许愧疚。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之前我问你时不解释？” 心情放松了些许，明月不由得平静下来询问一句。 “你那时，听不进任何解释。” 陌上尘指明这一点，白色的发丝来回的荡漾着。 明月一时哑然，说不出什么话语来辩驳……她当时只想着他那么淡漠的看着弘袖死去，却置之不理，根本没有才想到弘袖会是何种情况。 在看了刚才慕容史冷酷的一面后，不难想象弘袖落在他手里的下场……况且弘袖的妹妹被当作筹码，弘袖的心本就是善良的，为了不想继续做坏事又不愿让妹妹受到伤害，用死来解决这件事情。 这一切都怪她，若是她没有猜出弘袖的细作身份，她定不会这么死去……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但是最后却把错都归结在陌上尘身上。 想到此，明月不由抬起眼望向陌上尘……她之前在刚刚得知一些事情时，的确太过愤怒，言语根本不加考虑的没有轻重直接说出，其中肯定对他的心里造成了一些困扰。 但是向他道歉吗？ 明月脑海中闪现过这个想法来，但转瞬又苦涩着摇摇头……陌上尘既然从那个时候就在她的身边，那么定是有着极大的缘由的。 就像他提前拿走弘袖的遗信，用来当做威胁自己的筹码一样……他定是需要她做什么事，不然依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做；所以，她无需向他道歉，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何必一定要挂上嘴边！ “那这个尸体，也是你放的？” 明月望了眼不远处的尸体后，转而再度看向面前的陌上尘。 陌上尘极短的答了一个字眼，隐隐当中掷地有声。 “这是……为什么？” 明月这次不觉真的不明白他的寓意何为，毕竟她明明是这般的活着……他制造这具死尸，让皇甫御与慕容史以为她已经在此死去；虽然这样，她固然可以以一种全新的身份生活，可是难道陌上尘单单只为这样不成？ “若你不死，慕容史定会以添香性命威胁你……那样，你就会代替弘袖成为他的傀儡。” 仿佛不打算隐瞒明月任何事情般，陌上尘此刻对于明月的问题皆以事实相告。 对她的敬重 “那么陌上尘，你的目的是什么？” 明月在听了陌上尘的各个回答之后，心里那抹对于他的厌恶之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相识时的莫名情绪……只是她想来想去，却是实在不明白在他眼中她的作用会是什么。 不论如何，在经过今晚的这件事情之后，对于慕容史与皇甫御的最后一丝感情就此消失殆尽，就连恨亦跟着失去了力气……慕容史害得弘袖家人抄斩，最终落的惨死下场，她是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向他这么做，但是她一定要他付出点代价来弥补弘袖。 陌上尘片刻后淡淡回答了句，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光芒来。 明月微微一愣，忽而记得之前陌上尘亦是这般的回答过自己一次……不知道的好？那应该并非是什么好事！ 可是在心底深处，总觉得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在阻碍着她……就像她会时不时想起那个关于慕容明月的梦，她很清楚的记得当时慕容明月所言的每一句话语。 她说，这具身体是属于她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定会是。 她说，这一世绝对不能再负他！ 就这样，明月靠在陌上尘怀中一直的兀自思考着……隐隐间，任由陌上尘抱着她缓缓离开了这处地方。 慕容明月，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会代替着你，依你所言好好的活下去！ 原地，一炷香过后。 一个身穿白色裙衫的女人，忽而从着一处暗地中踱着步走出……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在月光的照耀下脸上的容貌倾国倾城，使得天地间为之叹息。 末了，顾不得什么抱起尸体……脸颊与尸体的脸颊紧紧相贴，口中喃喃的低念出一句话语来：“明月，我的孩子……” 语调是那么悲凉，脸上一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痛苦。 “雪儿……是你吗？” 就在白衣女人暗自伤神的时候，前方忽而传来一阵极其匆忙的脚步声，同时又夹杂着一声声的柔声呼唤。 下一刻，却见是慕容史神色慌乱的朝着这里走来……当在望见抱着身体的那抹纯白色身影时，苍劲的脸上闪过一丝光芒来，其中不可抑止的夹杂着一些惊喜。 白衣女人在听闻有人过来后，脸上的神色明显一僵……下一刻，快速的从腰间拿出一缕白色纱布蒙住脸上的倾城容颜，但依旧未曾转过身子。 “雪儿，我知道是你……你终于出现了！” 慕容史满脸惊喜的说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末了差不多是小跑着去往白衣女人的身边。 白衣女人的眼眸中弥漫上一层冰冷，在慕容史将要到达她的身旁时，腾出一只手一甩长长白色衣袖的向着慕容史身上一拂……顷刻间，慕容史的整个身子停在那里动弹不得。 “这么多年，你的习惯还是没变。” 意外的，慕容史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反而连眼底都沾满了喜悦……在之前回到府中后，思来想去的他意识到过了今晚，明月的尸体就会被扔入乱葬岗。 那么，南宫雪若是还在这个世上，必定不会离自己的孩子太远……这样，在明天到来之前，她很有可能会来给明月收尸！ 原本，他只是怀着唯一一丝希望的态度来往这里……没想到竟真的让他猜中，在前方老远的地方，就隐隐望见了她的白色背影。 “雪儿，你说句话……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有多么的想你……” 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甚至根本不曾回过头的南宫雪，慕容史身不能动、心中很是焦急的语出一句。 南宫雪似是爱惜般的整理了下怀中尸体散乱的发丝，末了一把横抱起尸体就要朝着一旁离去。 “雪儿，你别走……你说句话，已经快要二十年没见了！这么多年来，我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念着你……你呢？现在过的好吗？难道没有一句话想对我说吗？” 慕容史在看到南宫雪直起身子时，整个人不由得着急不已，丝毫没有了以往那副严肃、不近人情的冷冽态度……此刻，在这个白衣女人面前，他仿佛只是一个初涉情事的懵懂少年。 “二十年前，你亲手把我送到他的身边；二十年后，你亲手一步步逼死我的孩子……慕容史，在你做了这些之后，还想要我说些什么？” 南宫雪止住脚下的步伐之后，缓缓的转过身来……夜风在此时吹过，拂着她长长的发丝与白色的琉璃裙边，脸上的面容由于面纱的遮挡而无法窥探。 “雪儿，我承认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如今不这么做，你又会躲到什么时候？再者，我知道你厌恶这个孩子，就算她死了，你也不会有太大的悲伤……” 慕容史叹了口气的说着，视线却是寸分不离面前的南宫雪……虽然看不到她的确切容貌，但是看着她此刻的这般模样，他也心满意足了。 二十年，自从发生过那件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南宫雪……除了后来领养到她的孩子外，他们就这样的没有再见过一次面！ 南宫雪听了慕容史的回答之后猛然摇了摇头，眼底的泪水更是肆意划出：“慕容史，你错了，错的离谱可笑……我是厌恶这个孩子，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让她死！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二十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明明知道明月是他的孩子，却从中作梗将她硬是下嫁给三王爷！这样做，根本就是天理不容！最可恨的是，之后竟任由她死在三王爷的鞭挞之下，就连死后也不给她收尸……” 一语毕，南宫雪身子微微的颤抖，看向怀里的尸体满是悔意……就算她当年再怎么恨，孩子总是无辜的；慕容史错的离谱，她又何尝错的不离谱！ 等到这个孩子去了之后，她才蓦然想通了一些道理……可是晚了，真的晚了！她不配……她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雪儿……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能够见到你……” 慕容史站在那里仍旧不能动，听得南宫雪这么说赶忙附上一句……语气中所夹杂着的慌乱之意，明显的呈现了出来。 “慕容史，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的厌恶你……” 南宫雪眼底的泪水还在流淌，话语中却透露着坚定不已的语气。 旋即抬起脚步朝着之前的那个巷道回走而去，一步一步显得是那么的苍凉……在她的背后，白色的长长裙边迎着夜风向后飞舞。 “雪儿，你别走……” 慕容史由于一丝动弹不得的缘故，只能眼睁睁望着南宫雪远离他的身边……情急之下，用尽全力的大吼一句，声音在这夜晚当中顷刻间划开而来。 “慕容史，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南宫雪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接着抱紧怀中的尸体冷冷吐出这么一句话语……随之再不停步的大步走进巷道里面，渐渐整个人消失了踪迹。 “雪儿……雪儿……雪儿……” 慕容史站在那里不停的大声呼唤着，哪怕声音和着风渐渐嘶哑的不成声……可惜的是，脚步的主人却是渐渐的再也听不到。 月光依旧洒落大地，仿佛昭示着万物还在沉睡当中。 一路清冷，回到扶苏苑。 陌上尘轻轻把怀中的明月放于床上，看着她已经冻得不成样的苍白脸颊，又想到她这一路上不曾开过口……深邃的眼里泛起点点涟漪，随之走到柜子旁拿出一床锦被，伸展开围绕在明月接近发僵的身体之上。 “好好休息。” 伸手拂了下散落在明月身前的发丝，陌上尘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 就在陌上尘抬步的前一刻，良久不曾开口的明月忽而伸出手拉住他的白色衣衫……虚弱的语气昭示着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但是为了某些事她一定要在此坚持下来。 陌上尘回过头，对上明月寂静的眼神。 只这一眼，陌上尘就能隐隐猜到明月所为何事……但是不由在她薄弱的身上巡视一眼，末了劝慰般安抚着明月：“先休息，弘袖的遗信明早给你。” 许是疑惑陌上尘为何猜到她心中所想，又许是他此刻的温和态度很是不真实……片刻的闪神过后，明月倔强的朝着陌上尘摇了摇头：“不，我现在就要……陌上尘，你答应过的……” 陌上尘眼底的深邃愈加的加深，与明月这般的目光相视了许久……最后终于不忍驳明月的希冀似的，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来：“好。” 一字毕，拂开明月抓着他衣衫的手臂，整个人朝着缓缓门口走去。 在陌上尘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一股极其冷冽的寒风从着外面吹拂进来……明月不由裹紧了身上的锦被，抬眼望着前方陌上尘的身影，看着他白色发丝随着白色衣衫向着后面轻舞飞扬，这才忽而间发现他的衣衫是极其单薄的。 明月再度隐隐记起，似乎每一次触及到他的身体……他身上所带的那股寒意，总是会在不经意间传递过她的身子。 他这样，不会感到冷吗？ 这般想着，再度望向门边之时，却见陌上尘不知何时已经隐去了踪迹。 明月无神的视线来回游荡着，不知该想什么的脑子中一片接一片的空白起来……在经历过一些残忍的事情之后，她忽而觉得心里只是不停的空旷着，甚至对待以后的生活都充满着迷茫。 不由记起与皇甫御、慕容史彻底决裂在大殿上的那一天……那一百鞭挞，生生打在她的背部之上，使得她尝到平生以来最刻骨铭心的一次疼痛，从一定的程度上来讲，她早已忘记是怎么咬牙坚持下来的！ 当用着残力爬出皇宫的那一刻，她根本不知该何去何从……如果不是遇上陌上尘，她现在会是什么结局？ 整整五天，没有人来给她收尸……到最后落个扔到乱葬岗，不得善终的下场吗？ 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幸好有陌上尘在，幸好陌上尘出手相救，幸好……她对于陌上尘有着一定的作用！ 正待深想间，忽而庭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 明月心中一紧，只觉得一丝慌乱在此划过……抬起眼只见是扶苏与聆风二人朝这里走了来，除此之外并无陌上尘的身影。 “明月姑娘……” “陌上尘呢？” 扶苏刚刚开口一声，却被明月略显焦急的话语所打断开来。 聆风与扶苏不由对望一眼，显然对于明月总是直呼陌上尘的名讳有些意见……但是最终谁也没有提出来，毕竟主上都没有开过口，他们还是莫要管这个事情的好。 “主上回尘世阁休息，让我们将这个交给你。” 聆风边说着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转而递给床上的明月。 末了，在看到锦被中的明月伸出只着单衣的手臂接过信时，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尴尬……快速的与身旁的扶苏对望一眼，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去。 非礼勿视，绝对的非礼勿视！ “我的相貌吓到你们了？” 看着他们的这个一致动作，明月语带疑惑的问了句……心中一抹苦涩一闪而过后，随之低头审视着心心念念弘袖的遗信。 “明月姑娘莫见怪，我们这是对您的尊重……若您没有其他事吩咐的话，我们就此先退下。” 扶苏不卑不吭的解释了句，却是始终没有向后再看一丝一毫。 明月神色一敛，望着背对着她的扶苏与聆风两人……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他们对于她的态度隐隐中透露着恭敬，甚至是不敢冒犯。 但是想来想去，并未有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证明这个猜想。 “无妨，你们早些歇息。” 明月尽量使得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只是拿着信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聆风与扶苏随之快速的退了下去，临末还细心的为明月关上房门。 诺大的房间里，登时只剩下了床上的明月一人……依稀间，缠绕过一丝丝的孤独与寂寞气息。 低下头望着手中的信封，明月脸上渐渐的闪现过一抹悲伤来……弘袖，无论如何小姐都会完成的你的愿望，你就好好的安息。 几乎是泪眼朦胧着拆开了信封，紧接着明月从里面拿出一片纸张来……缓缓的打开之后，一行行的清秀字体在此显现出来。 原本明月是不识得古代字体的，但是自从慕容明月的记忆传递给她以后，她就隐隐的继承了慕容明月身上的一些特长……比如抚琴，比如舞技，比如现在识得这些古字。 接下来，明月把全部的心思转移到了信的内容之上。 “小姐，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弘袖定是已经不能再侍奉小姐，甚至于不在于人世。 小姐不必为我感到伤心难过，因为我根本算不得是个好人。这些年来，我为慕容丞相做了太多伤天害理之事，包括做您的丫环也是慕容丞相事先安排的。不过，您知道吗？自从您出嫁的那天开始，我就感觉到您根本不是小姐，最起码灵魂深处不是。人是会变没错，但是跟了小姐多年，我太了解她是什么样的性格，所以您与她简直天差地别。但是不管您是谁，您教我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谨记在心，因为您是这世上我见过最好的人。 小姐，弘袖的心里有三个愿望，若是此时依旧没能实现，希望您能够完成这三个遗愿：第一，我有个双生妹妹名叫添香，她是个天生痴傻之人，祈求您能从慕容丞相手中解救出来，毕竟他是您的父亲。第二，我死后，尸体望能与父母合葬在一起。第三，就是小姐您的性格，别与三王爷一直做对，这样您会受苦的，弘袖希望您能够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弘袖绝笔。” 一封信看完，明月脸上早已布满泪水。 弘袖是预知到自己的死亡，所以才提前写下了这封遗信……就算自己没有猜到她的身份，她最终亦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可是她可以把事情告诉她，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的！ “弘袖，你怎么这么傻……” 明月任由泪水划过脸颊，整个人坐在床上把信封内容喃喃的念了一遍又一遍……心里那股疼痛不可抑制的蔓延开来，让她隐隐间透不过气来。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的错……如果她能在猜测到弘袖身份时，平静下来询问事情的前后经过，弘袖应该不会最终走上这条不归的绝路来！ 仅仅错了一步，就必须愧疚整整一生。 末了，像是想到什么似……明月不由猛然的抬起头来，双眼中闪过一抹希望的色彩！ 下一刻，快速的下意识扔掉身上所裹着的锦被，连衣服、甚至连绣鞋都没来得及穿的直直跑向门边……在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凄冷的夜风瞬间袭过单薄的身子，使得明月不由不停的浑身颤抖着。 但只是片刻的失神，随之明月赤着脚的径直跑向庭院之中，然后又接着远远跑出了扶苏苑。 凭借着月色照明，明月穿过一个接一个的不明小道……但是不知怎么，无论她怎么的去努力找寻，却总也找不到一丝一号的尘世阁方向所在。 “陌上尘，你快出来……陌上尘，你在哪里……陌上尘，陌上尘……” 明月望着四周一片陌生的坏境，心下着急的忍不住大声朝着四方呼唤……赤着的脚下，已经被磨损的不成样子，隐隐白皙的脚上增添了点点血迹。 在经过一个假山的转弯处时，明月受伤的脚下猛然向旁边一滑……随着口中下意识喊出的惨叫，下一刻整个人一下子砰然结实摔倒在地上，登时震得原本重伤未愈的背部发出阵阵的疼。 随之观望着两边，饶是有着无尽的月色洒落下来，但是周围的有些漆黑地方还是让明月心里泛起一层层得恐惧……遂像是受到了什么委屈般，并未起身的明月就这样趴在那里哭了起来。 蓦的，身上被披上了件外衫……紧接着似是有人来到背后，轻柔的把她的身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在明月抬起头望向来人是陌上尘时，口中抑制不住的喃喃呼唤一声……下一刻，在陌上尘开口之前顾不得想什么，直接伸出双手紧紧抱住陌上尘的腰身，仿佛有了极大的安全感般窝在陌上尘的怀中。 闻到陌上尘身上所散发出的梨花香味，明月不觉感到莫名的安心不已。 陌上尘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一层涟漪，似是还夹杂着一种名叫无奈的情绪。 “都散了，本王来处理。” 望着被明月哭声所引来的下人，陌上尘语气中不觉冷冽了些许。 带着命令般的话语从陌上尘口中说出，下人们看到这个情形均是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后，以最快的速度散了下去。 但是心里的疑惑无不相同，自家主子此刻怀中所抱的……是个女子？ 在众人离去之后，陌上尘低下头望了眼依旧抱着他不肯松手的明月……多年来，鲜少的与异性有这么近的接触，不由产生些许不适的感觉。 这个女子，若不是有着难以言喻的隐情……他断然是不会与她会有接触，此刻更不会任由她这样触碰着他！ 末了，陌上尘伸出手把明月从怀中给拉出来……在月色的照耀下，只见她脸上泛着斑斑泪迹；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波动，看来她来找他定是由于那封信的缘故。 “有什么事，回去说。” 陌上尘只得对明月这样说着，随之转过身子向着前方就要走去。 “啊！好疼……” 明月原本想要跟在陌上尘身后，但是仅仅在走了一步就不得不停下来……低下头一望，这才缓缓回过神来，脚下不知何时被不明物体扎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陌上尘回过头来，三千白色发丝瞬间扬出一个极美的弧度来……末了，与明月惨兮兮的目光对望一会儿，终是无力退回到明月的身侧。 没有半分的犹豫，仿佛习惯了似的径直伸手把明月横抱进怀中，脸上的面具在黑夜中泛起极致的光芒……明月从陌上尘怀中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打量着他，心下思考着该怎么向他开口。 只宠她一人 在昨夜之时，她隐隐听到聆风探察到了添香的下落……所以在看了弘袖信里的遗愿之后，下意识想也不想的直接跑来找陌上尘；若是她对陌上尘有着什么作用，那么利用这个条件来救出添香未尝不可。 可是这样做的话，未免太过带着目的性……若真的以此相抵，陌上尘在心里会用什么眼光来看待她？ 明月就这么一路思考着，渐渐在发现陌上尘并未朝着扶苏苑方向走时，心里不由得感到些许疑惑……末了，在望见渐行渐近的一处院落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之意。 尘世阁，他竟然把她带进了尘世阁……犹记得初次相见时，她就是因为误入了尘世阁，结果被打了整整二十杖刑，到现在她还对这个尘世阁的规矩记忆犹新。 可是如今，这是个什么状况？ 进入尘世阁，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树梨花……雪白的梨花瓣在夜空中绽放出灿烂之美，独特的情景使得明月不由想起了那个梦；梦里亦是一树梨花静静开放着，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陌上尘没有理会明月过于惊异的目光，只是径直走进了旁边的一处清幽房间之内。 小心翼翼的把明月放于床边之上，旋即陌上尘起身走向旁边的一处柜子，似是在找寻着什么东西般。 “陌上尘，这是你的房间吗？” 明月忍受着脚上与背部传来的双重疼痛，口中故作轻松的询问一句……不由得来回四处寻望着，只见整个房间内的摆设整齐，甚至于到处一尘不染。 陌上尘轻轻的答了一个字，随之拿着一个药箱朝这里过了来。 明月微微一愣，却见陌上尘缓缓走到她的身边，紧接着竟然弯下了身子……末了，从药箱中拿出棉签蘸了些药酒，伸出手轻握住她的脚踝，轻轻的将药酒涂抹在她的脚上。 疼痛中夹杂着一丝微痒，这种感觉从着脚心底下登时袭过整个身子……由始至终，明月看着陌上尘温柔细致的动作，僵硬着说不出什么话语来。 他那般高贵的一个身份，此刻竟然肯屈尊为她这般擦拭伤口……明月不由望向陌上尘，只见他的白色发丝似是要垂落在地，而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冰冷的面具，让她看不到他的任何情绪。 此刻的陌上尘，是她所难以理解的……就他刚才的那一讶人行为，她的心里就足以泛起一波接一波的汹涌暗流。 “以后，记得穿鞋。” 过了一会儿后，陌上尘涂好药酒的站起身来，语气不明的淡淡吩咐一句。 明月眨了眨眼，又不由的摇了摇头，一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直至在望见陌上尘充满深意的目光后，这才忙不失迭的发出一个字眼来：“哦……” 末了，在瞧见陌上尘就要转过身子时……蓦然像是想到什么般，整个人挣扎着就要站起来，却被陌上尘刹那间回过头的目光所震摄住，霎时间感到动弹不得。 “你找我，是为了弘袖的事。” 转过身，把药箱放回原有的位置之后，陌上尘口中淡淡的一句……不是询问，反而是极其肯定的语气，仿佛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一样。 见到陌上尘这么开口，明月感到很是讶异，不由佩服他猜测的正确性……想到此，索性也不推辞的肯定点点头：“是，我是为了弘袖的事情才来找你……” 陌上尘带着不明思绪的寻望了明月好一会儿，末了收回视线改为站回到她的身前……长长的白色发丝在他的身前来回浮动着，白色的衣衫来回轻扬出一道道波澜。 “明月，我不会插手无关紧要的事情。” 半晌后，在明月极其紧张不安的目光之下，陌上尘口中缓缓的说出一句……依旧是淡漠不已的语气，与他淡漠的性格形成一定的正比。 明月微微一怔，看着他脸上的诡异面具，忽而感到无边的寒冷……不可否认，他这种袖手旁观的态度让她莫名的难过；就像明知道，他出手救她是有着一定的目的，但是若他亲口说出来，她必定根本无力欣然承受。 但是既然他已经知道她的目的，那么毕竟有一定的方法可以用来谈判……毕竟，她还有她的这个人来做赌注，不是吗？无论如何，弘袖的遗愿她一定要尽快的为之完成！ “陌上尘，你肯出手救我，定是因为我对你有着作用……不如这样，你帮我完成弘袖的遗愿，我帮你完成你的事情。” 平静中带着些许苦涩的话语缓缓说出，无意中平添了几分寂寥的气息……就连明月也不曾想到，自己的语气竟然会这么的波澜不惊，比以往成熟稳重了些许。 陌上尘负手而立的站在那里，留给明月一个极其唯美的侧面……让明月静待他回答的同时，不觉又感到莫名的心悸不已。 “好。”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陌上尘在明月注视之中缓缓的转过身来，面具下的唇中言语出一个字眼来。 明月原本紧张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望向陌上尘的清澈眼神中多了一抹释然：“既是如此，不如你现在就说出条件。” 陌上尘微微的闭了下眼帘，转而朝着明月身前走近……直至离得有些慌乱的明月足够近，这才不急不缓的开口一句：“明月，应我三个条件。” 他的语气是那么低转，带着些许蛊惑人心的力量……在明月抬起眼接收到他的眼神时，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陌上尘嘴角一抿，整个人似是被蒙上一层朦胧不清的味道……就在明月沉迷在他这种气息中无可自拔时，忽而听到他口中淡淡吐出惊人的一句话语来：“明月，做我的妃，可好？” 短短一言，顿时惊醒了明月……登时，明月猛的一下回过神来，清澈的双眼中布满了惊讶的神色。 上一次，她问他为何救她时……他的回答就是娶她为妃，原因是他必须做这件事情！那时，她是有点不相信的，却没想到在今夜谈判条件之时，他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这个。 “陌上尘，你曾说过，娶我是必须做的事情……但是凡事终究有个原因，你明明是断……明明根本不喜欢女人……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明月不由得质问出声，心里的疑惑亦是跟着附带在这句问话里面……她有种预感，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是那么的简单，肯定夹杂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许是被明月言语中的某些字眼触碰到，陌上尘眼里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随之整个人慢慢的转了过去，只留给明月一个孤独清冷的白色背影，上面白色发丝不停的飘荡着。 感受到陌上尘身上所传递出的悲伤，明月忽而就想起了之前弘袖所言的那个传闻来。 天生三千白发就一定是不祥之兆吗？但是在她看来，却是一种疼到极致的美！ 他的确带着面具，但是她却总觉得陌上尘并不是为了相貌，而是为了遮挡什么情绪……再者，相貌丑陋又如何，那种被人嘲笑的感觉她早已经历了不知道多少遍！ 至于男宠众多，这个目前她不是特别确定……但是既然陌上尘两次开口娶她为妃，那么想来这个传闻多数不是很真实，亦或者其中有着别的什么隐忍缘由！ 最后一个命中极寒带煞，这个更是无厘头之谈……她明月来自千年后的二十一世纪，对于这么一个迷信说法定是有着极大的不信的；就算最后真的死在了陌上尘的手里，就当是恰好还了他的恩情！ 可是他执意娶她为妃，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若说相貌，她此刻依旧是丑颜，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可能性……那么，仅仅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明月的眼里不由得划过一丝极大的痛楚来，她本不希望是这种可能……但是到目前为止，她的全身上下只剩下了这个唯一的筹码， 闻此，陌上尘缓缓的转过身来……当在望见明月此刻的情形时，难得的呆愣片刻，待反应过来之后语气明显冷冽了些许：“你这是做什么？” 明月露出一抹极大的不安之色，眼里依旧盛满着苦涩与无助……低下头看着双手不停的绞着衣角，任由寒冷侵袭过已经快要赤果的身子，口中蠕动了半天才紧紧咬着下唇低低一句：“陌上尘，你说过娶我为妃……不就是为的这副身体吗？我只剩下这个了……想不出别的缘由……” 陌上尘闻此上前，拿过床上所放的之前为她披的衣衫，紧接着快速的包裹住明月的身躯……在此之间，眼底中没有一丝情欲，只是闪过一丝叹息之意。 末了，拂了下明月的发丝，意味不明的淡淡道：“明月，别辱没了自己……娶你为妃的原因，以后你就会明白。” 明白会错陌上尘的意思后，明月不由满是尴尬之色……等到渐渐平静下来，不由觉得自己的这个做法是多么的愚蠢；陌上尘是那样无情无欲的男子，怎么会为了一副身体而去迎娶一个人？ 她刚才真是昏了头，才会做出那番丢人的举动……明月越想越觉得自恼不已，末了连头也不愿再在陌上尘面前抬起，脸上浮现出一抹可疑的潮红之色。 “好，我答应做你的妃。” 死死的低下头，明月口中极其小声的应了一句……下一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又抬起头对上陌上尘无波的眼神，迟疑了一下附上一句：“陌上尘，既然你有三个条件……那么我应该也有三个条件，除了完成弘袖的遗信外，还有两个条件。” 陌上尘不曾犹疑一丝一毫，在明月话语刚刚落下的那一刻口中就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眼来：“可以。” 明月原本尴尬的脸上拂过一丝笑容来，不由抬眼望向面前的陌上尘半晌……末了，心下闪过一个隐隐的重要决定来。 “我先提出剩下的两个要求。” 几乎带着些迫不及待，明月的脸上闪烁着一丝夺目的光芒。 紧接着在陌上尘默许的目光之下，明月用手指抚着脑袋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片刻的时间过后，清澈的眼里闪过一丝希冀的望向陌上尘：“陌上尘，我的第二个要求就是：此生，没有我的准许，你只能娶我一人……并且，这一生这一世，绝不能负我！” 一语毕，明月怀着极大不安的望向陌上尘……她知道，这个要求若放在二十一世纪，是男女结婚前最起码的守则；但是在千年之前，恐怕没有几个男子能够做到，毕竟三妻四妾的繁华生活任是男子都会向往的。 可是，她真的很希望陌上尘能够答应下来……一方面，是由于在瑜王府之时，实在厌倦了妻妾间的争斗；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她自身的原因，她不希望所嫁的第二个人，依旧是视女子如衣服之人！ “好，我答应你……此生只娶你一人，绝不会负你！” 片刻的思考过后，陌上尘望着面前正满脸期待的明月，口中淡淡的回答一句。 闻此，明月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显然对于陌上尘这种回答很是满意，就连眼底都布上了丝丝的喜悦之意。 但片刻的时间过后，望向面前的陌上尘，明月不禁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想到最后的一个无理要求，不由觉得自己可能过分了些，但是若不趁此机会来提出，以后恐怕更是没有立场提出。 想到此，明月衣袖下的双手紧紧的握起……下一刻，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的继而开了口：“陌上尘，我的最后一个条件……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微笑着包容我、宠爱我，直至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 提这个要求仿佛花光明月所有的力气似的，一语毕一时不敢抬头望向陌上尘……这个条件，陌上尘定是会拒绝她的吧？那般一个淡漠看世的人，怎么会微笑？更别是包容宠爱！ 之所有提这个要求，是因为在她的心底……渴望着能够被保护，从而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吧？ 一瞬间，明月不由得摇头苦笑……原来，她亦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好，我答应你。” 就在明月暗自担忧时，陌上尘的话语忽而传入耳中……隐隐间，夹杂了一抹温柔之感。 明月不由的抬起头，却见陌上尘的嘴角轻轻扬起……依稀间，似乎噙着一抹浅笑。 这是明月第一次看到陌上尘的微笑，一时不由得错愕不已……片刻的闪神过后，不由得万分迷茫：陌上尘到底需要她做什么，竟然连着这么过分无理的要求都答应下来？ “既然答应，自然会为你做到。” 许是感受到明月的不安情绪，陌上尘出声安抚一句……与此同时，唇边的那抹笑意根本未曾退却。 明月只能呆了又呆，望着依她话语微微转变了些许的陌上尘……虽然觉得这样她会感到温暖一点，但是又隐隐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陌上尘，你剩下的两个条件是什么？” 在微愣了片刻之后，明月忽而像是转移话题般的低低询问一句。 陌上尘眼底处微微一动，末了望向明月的目光中满是饱含着深意：“第二个条件，我做你的师父……以后我们名为夫妻，实为师徒。” “什么？” 听了这一个的条件之后，明月明显的先是一怔，继而在反应过来时整个人顷刻间惊讶的无以复加。 师父？陌上尘说……要做她的师父？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杂乱情况？明明前一刻，他还执意要娶她为妃的！ 名为夫妻，实为师徒……她不明白，一丝一毫也明白不过来！ “陌上尘，给我一个理由。” 思来想去之后，明月抬起眼定定的询问一句，整个人一副满是疑惑不解的态度。 “做你师父，教你世间的道理。” 许是由于明月所提条件的缘故，陌上尘一直风淡云轻的淡笑着……就连回答这句话语时，浅浅的笑意在唇边荡漾着，但是所言出的难忍话语却是与之极其不符合。 看着明月依旧惊诧的眼神，陌上尘敛去了眼眸中的情绪……教会她世间道理，就可以阻止她日后犯下罪孽，从而可以逆改无城所算出的那个天命！ 他不能，不能眼睁睁看着天下苍生最后陷入一片血泊中！ “陌上尘，我不懂你的意思……为什么教我世间道理？既然你要娶我，又何必再做什么师父！名为夫妻，实为师徒……这个道理根本就不对！” 明月有些仓皇无措的表达着些许意思，对于陌上尘的这个条件感到难以理解，不……是根本不能理解，一点一滴也不能理解！ “你无需懂，只要答应就好。” 陌上尘淡淡的笑答一句，绝代风华的模样仿佛根本不解残忍二字的含义，更是没有体会到明月此刻难以平复的复杂心情。 “不，我不答应！若是你成了我的师父，那么我就不能爱上你……” 明月边说着边向后倒退着，与此同时茫然的兀自摇摇头……会不会爱上陌上尘，她从来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但是，若真的如他所言的这个情形，那么无异于代表着她与他之间永远隔着一上一下的距离。 “这是第三个条件，此生此世……绝不能爱上我。” 陌上尘满是深意的缓缓靠近明月身侧些许，口中淡漠却极其坚定的答上一句。 闻言明月微微一颤，不由抬起头来与陌上尘两两相望，却见他的唇边虽然闪现着一抹笑意，但是根本未有达到眼底半分……刹那间，明月忽而明白了些许，陌上尘其实根本不曾改变过一丝一毫，只是遂她的意愿罢了。 “此生此世，不能爱上你吗？” 明知道这个问题纯属多余，但是终究忍不住开口涩涩的亲自询问一句……甚至连明月也不知，为何心里竟会产生了一丝烦闷的思绪。 陌上尘似是没有注意到明月此刻的异常神色般，没有一丝一毫考虑的回答出一个字眼来。 明月的脸上瞬间划过一抹痛楚，快速的片刻即逝……末了像是猛然想到什么的再度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渺茫的希冀之色：“那么陌上尘，你……会不会爱上我？” 陌上尘神色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料到明月会这般开口询问这个问题……紧接着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与之前的整个人透露着完全不同的一番味道：“丫头，我不会爱上你。” “这一生这一世，都不会吗？” 明月追问的急切，一时没有留意到……在隐隐中，陌上尘已经对她表达出了些许的宠溺来。 “是，这一生这一世都不会。” 回答这句话时，陌上尘的白色发丝在明月的眼前来回飘舞着……与他脸上的诡异面具相映衬，散发出一种清冷清冷孤寂的气息。 “陌上尘，我真猜不到你娶我是为了什么……” 半晌后，明月口中喃喃的小声自语一句，脸上布满了茫然之色……脑海中、心中顷刻间乱成一片，在望见面前陌上尘所噙着的那抹笑容时，明明知道是她亲口所要求的，但是还是会感到一些讽刺之意。 末了，心下转而又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来……不会爱上她吗？ 在她的眼中，她就这么的不值得去爱？是因为她的相貌丑陋，还是因为她是已经嫁过人的……无论如何，他亲口残忍的回答：这一生这一世，都不会爱上她！ 既然这样，那么她就在心里暗暗与陌上尘打个赌……有生之年，她一定要陌上尘爱上她，并且还是对她掏心掏肺、倾尽所有的那种！ 不能爱上他 “既然你答应了我所提的条件，你的要求我自然也会做到……那么陌上尘，什么时候成亲？” 敛起心里的万般波涛之后，明月故作一脸平静的询问着面前之人……没想到在二十一世纪未有爱恋过的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竟然会不止一次的成亲。 上一次，是与皇甫御……在成亲当天，被当众掀掉喜帕、受尽嘲讽，最后更是以侧妃有喜可笑收场！ 这一次，下嫁于陌上尘，她很难猜到会是一副怎么的情景……一个断，一个在世人眼里已经死去的她，这样传出去会是怎样的惊天动地？ 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这是第二次成亲……同时，绝对亦是最后一次！ “丫头，这件事情需要一步一步来。” 陌上尘浅笑着淡淡一答，整个人多了一抹温润如玉的气息……朦胧不清的态度，任谁亦看得不会分明。 明月这才注意到陌上尘对她所改的称呼，多了一丝亲昵与温柔，心下登时不知该做何种感受……下一刻，在细细咀嚼完他的这句不明话语后，双眼中不由得盛满了疑惑：“陌上尘，成亲会遇到困难吗？” 陌上尘微微的一摇头，迎合着满头白发来回微漾着：“成亲固然简单，但是你的身份需要改变。” 末了，又想是想到什么般收敛起嘴角处的微笑……望着明月一脸不解的目光，淡淡为她附上一句：“以后无人时，唤我为师父。” 明月微微一愣，脸上闪现过些许复杂的情绪来……紧接着犹豫极久之后，口中很是不适应的艰难唤出二字：“师……师……父……” 极其短的两个字眼，却仿佛费尽了明月的力气一样，整个人口中不由微微的喘息起来。 陌上尘眼帘未抬的应了句，许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回神后望了眼脸色苍白如纸的明月，不由上前抚着明月的肩膀，让她在床上坐下：“困了吗？那就歇息吧。” “哦……” 明月语气不明的低低应了一声，旋即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抬起眼：“啊？睡……睡这里？” 视线不由得来回在幽静的房间里寻望一圈，却是除了她此刻所坐的这张床铺外，并未发现其他多余的歇息之地……倏的一下，明月的脸颊微红起来，猜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心里很是无措不安。 陌上尘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般，随之云淡风轻的一笑：“丫头，我说过：名为夫妻，实为师徒……所以你就安心睡觉，我不会碰你的。” 明月闻此不由面露尴尬之色，随之又感到一丝说不清楚的失望味道，心下荡漾起千层波浪来……名为夫妻，实为师徒？既然肯娶她为妃，为何又要多此一举的做她师父？ 说得好听点，是教她世间道理……但是若是细细一猜，他这样目的无非是以为她被皇甫御碰过，从而很可能是在嫌弃她的肮脏。 在古代她知道，女子的贞洁是出嫁前最重要的东西……而她既无相貌，更是嫁过一次人，若不是带着目的他又怎会出手相救？更别说现在还要娶她为妃！ 这般想着，明月眼里呈现出一丝讽刺的意味来。 随之在陌上尘所注视的目光下，伸出右手丝毫不顾忌什么的径直撩开衣袖，露出上面一道被划伤的疤痕来……而那个疤痕的位置，原本该是未嫁女子清白证明的守宫砂所在之地。 明月刚出口唤了一声，突然在想起刚才陌上尘所言的话语后不由改了口：“师父，虽然我嫁给三王爷半年之久，但是他从未曾碰过我，这个守宫砂是我不小心划伤的……所以从一定事实上来说，我是个干净的女子……” 一语毕，心里感到微微的疑惑……怪了，为什么要向他解释这个事情？明明知道，就算解释了他亦是不会相信，勉强相信之后却又不一定会在乎！ “我知道。” 陌上尘望着明月急于辩解的模样，唇畔缓缓的再度绽放出一风华绝代的微笑。 明月望着他一直保持着这个风淡云轻态度，心下不由产生些许微恼之意……但是在听过他短短的三个字回答后，脑中不禁又一次理解不了他所言的话语来。 “既然你早就知道，那么为什么还要嫌弃我这副身子？还是难道说……你讨厌的是我这副惨败的容貌？” 明月边说着边忍着脚下的疼痛，向着一旁微微的倒退几步，话语渐渐的明显多了一抹讽刺来。 同时在心里闪过一丝疑惑，陌上尘竟然知道她还是完璧之身……难道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下吗？还是因为其中有着别的缘由！ “我不曾嫌弃过你，只是丫头……有些事，你不懂。” 陌上尘的语气听起来并未有什么波动，只是深邃的眼眸中却闪烁着旁人所看不清的深意。 “是，我不懂，也不想懂……我会牢牢记得你今天所言的每一句话语，以后与你名为夫妻，实为师徒……这样满意了吗？师父！” 明月满眼痛惜的言语一句，整个人退到了床边……望着眼前的陌上尘，只觉得整个心身心俱惫起来；她是不懂，不懂他接近她的最终目的，不懂她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不懂她这颗棋子最后会落个怎样的结局？ 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充斥着愤怒与不甘之感……特别是当掌控她的人，从慕容史与皇甫御，转变为此刻的陌上尘是时，这种感觉更是无止境的扩大扩大。 陌上尘站在那里，就这样定定望着明月的狼狈不堪，淡漠出尘的模样没有一丝情绪……末了似是想到什么般，忽而抬头望着眼前的明月淡淡吐出二字来：“起誓。” 正在兀自恍神的明月，闻此双眼盛满了不解……起誓？陌上尘所言的这个，指的是关于什么！ “起誓，你我之间永远不会产生爱情。” 仿佛根本不解残忍为何意，陌上尘淡笑着继而言出这句话语来。 明月身子不由的微微一颤，脸上闪现过些许迷茫痛苦之色……但只是转瞬的片刻，忽而嘴角又浮现出一抹笑意，看起来异常的分外妖娆。 抬起眼，望着站在身前如此近的陌上尘……明明相距这么近，但是他的心却离的很远，远到她从来读不懂其中的一丝一毫。 起誓么？ 好，那么她就在此立誓……但是陌上尘，不爱上你么？这一点也许……真的能够做到！ 可是为什么，心会在隐隐的做疼？ 在那个梦里，慕容明月所言的那句话语不禁浮现在脑海中，她说……这一生这一世绝对不能负他！若这个梦具有真实性的话，那么这个“他”究竟会是谁？ 越想越觉得无厘头，末了索性明月不再去费神多想。 缓缓伸出手，两眼恰好对上陌上尘深邃不已的目光……随之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坚定决绝的誓言从口中缓缓说出：“我明月，在此起誓：今生今世，绝对不会爱上陌上尘……若违背，最后不得善终！” 一语毕，明月不由缓缓闭上了眼睛。 陌上尘似是被明月的话语所折射到，微怔了片刻才附上一句：“起誓，无需这么毒。” 明月慢慢的睁开眼来，不知该用什么情绪来应对态度依旧如初的陌上尘……有时她甚至怀疑，对于陌上尘来说，这世间什么可以影响到他。 “若誓言不毒，那么就不会应验……师父，你说是吗？” 看似平静的话语从明月口中缓缓道出，实际上不知包含了多少隐藏的深意。 “丫头，我这是为你好。” 陌上尘仿佛真的扮演着一个长辈的角色，淡笑风华的模样无所牵挂。 明月被他的这种态度又一次给愣到，但随之不由摇摇头……陌上尘这般来对她，隐隐间似乎他与她之间真的成为了师徒关系。 但是他说，为她好么？ 这一点，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认同的……甚至她并不改初衷，总有一天她会让陌上尘倾尽所有的爱上她，使得他自己主动打破对她所定的要求！ 想到此，明月不由朝着后边一退坐回床上……就这样怔怔与陌上尘对视良久，渐渐感到些许疲惫袭来。 “师父，我困了……” 最终，明月先是开口打破了久违的平静……而话语里中“师父”这个称呼，显然已经在逐渐的适应着。 “那就睡吧。” 陌上尘淡淡一笑，包含了几分不真实。 明月亦是丝毫没有顾忌什么，径直自顾自上了床……由于背部有着伤口的缘故，姿势只得小心翼翼的趴在那里。饶是这样，脚心与背部的疼痛还是一阵阵的穿过身子。 “陌上尘……你爱过一个人吗？” 望着陌上尘转身似是向外走出的步伐，明月在背后不由得轻轻一问……短短的一个晚上，却是他与她之间立定了三个约定，发生了非同一般的变化。 陌上尘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眼前依稀间闪过一个女子的单纯笑容来……良久以后，口中淡淡的回答出两字来：“未曾。” 明月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声音美好的透露着几分虚渺：“我猜对了：原来，你一直是孤独的……” 陌上尘这次没有做一丝一毫的停留，整个人径直朝着外面走了去……由于床铺所在方向与门边是相对的缘故，所以明月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那一树洁白盛开的梨花。 却见陌上尘缓缓走到那一树梨花树下，随之又慢慢的坐在那里……少顷间，古琴的声音从着外面渐渐传了过来。 梨花飘落中，男子的三千白色发丝和着风轻舞飞扬……远远的，形成一幅极其清冷的画面。 明月就在这其中渐渐的沉沦，最后终是控制不住眼皮沉睡起来……隐隐间，似乎有人在向她走来，侧卧在她的身旁，把她整个人轻拥进怀里，为她遮去了所有的颠沛流离。 夜，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有些事，却在发生着不为人知的变化。 仿佛经过了极其漫长的睡眠似的，明月略显用力的睁开依旧疲惫的双眼。 只消一眼，便已望见前方正在看书的陌上尘……那般的俊若仙逸，让人不忍去惊扰到他。 “醒了。” 明月还未有开口与动作，却见陌上尘已然放下手中的书，淡笑着起身向她抬步走来。 “背上的伤口已经换过药，衣柜中为你准备了一些衣服。” 陌上尘来到明月身旁后，俯身细细的交代了一句。 明月一时未曾反应过来，只是胡乱的点点头……随之只觉得一股暖流注入了心中，使得她感到了一丝温情。 正待说些什么时，却见陌上尘又再度朝她伸出手……末了却是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似乎在探测着温度。 “退烧了。” 陌上尘淡淡的低于出三个字，与此同时收回了冰凉的手……白色的衣衫一尘不曾染上，一如他的为人般。 “九公主，您不能进去……尘世阁的规矩，您是知道的……” 就在明月正要开口询问问题时，忽而外面传来一阵这般的劝慰话语。 “我不管，我一定要见到七皇兄……” 紧接着，一个娇纵的女声带着些许任性的接过话去。 “九公主来了，师父不出去迎接一下吗？” 原本明月想问昨夜她是否发过烧的这一问题，在遇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时随之转变了过来。 陌上尘微微的敛了下眼神，似是来回考虑了片刻的时间……最后，终是没有说什么的转过身缓缓朝着门边走去。 末了，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又停顿了下脚步：“小心走动，伤口正在愈合中。” 一语毕，在明月微怔的目光中浅浅离去。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明月望着陌上尘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这般想着……但只是一瞬过后，眼底又染上一抹苦涩的意味，她不是那种吃了糖、就会忘记所有伤痛的人，他残忍冷漠的每一句话语她都谨记在心底深处。 “七皇兄，我在这里……” 在望见陌上尘出现在视线里时，原本站在尘世阁门边急躁不安的初九瞬间脸上堆满了笑意，紧接着伸出手朝着陌上尘挥舞着……望着自梨花树下信步走来的白衣男子，初九有那么一瞬间不觉忘记了呼吸。 她的七皇兄，总是这么的绝世出尘！ “初九，可是有事？” 陌上尘走到初九的身旁后，极其淡漠的开了口，脸上的诡异面具敛去了他所有的神色。 初九因着陌上尘的冷淡态度，脸色稍稍变得黯然下来……随之在想起所得到的那个惊人消息时，整个人倏然抬起头来迎向面前的白发男子：“七皇兄，你是不是藏了个女人？” 高管家在听及到这个问题之后，满是皱纹的额头上不由涔出些许汗水来……使他看错了还是什么？这个九公主可是对自家王爷的感情不一般！ 王爷昨晚刚与女子有过接触，今日九公主便找上门来……他就是拼尽了全力，亦是难以阻挡九公主的脚步，再者人家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 “高管家，你先下去。” 陌上尘并未立即回答初九逼人的问题，而是对着高管家开口吩咐一声。 闻言，高管家像是获得极大恩赐般慌忙退了下去……九公主的事情，恐怕只有自家王爷能够管理下来。 “七皇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藏了个女人……” 初九再度变得急切起来，伸出手紧紧挽上陌上尘的手臂，娇美的脸上夹杂着些许不明的情愫。 “初九，别胡闹。” 陌上尘口中并未有多大的波动，伸出手原本想要拂开初九的手臂，奈何却被初九抓的更紧……末了，只得这般认许的形成习惯。 “七皇兄，那个狐狸精是谁？我倒要看看……” “初九……” 初九发泄的话语还未说完，陌上尘语带不悦的出口打断于她，同时微微用力的与她彻底分离开来……之后背转过身子，白色发丝迎着微风来回浮动，身上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息。 “七皇兄，我只是……只是看你多年不曾与女子有过接触，突然间身边有了女人，所以才……才口不择言的……” 感受到陌上尘在无形中动了怒，初九赶忙一改娇纵态度的小声嗫嚅出一句。 “初九，以后无事，少来尘王府为好。” 说出这句话时，陌上尘并未转过身子来……只是负手而立的站在那里，一副俯看天下众生的模样。 “七皇兄，为什么？” 初九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之不由得向前几步到达陌上尘的正面前……双眼中盛满了疑惑之意，甚至其中夹杂过些许失望。 “你已经及笙，到了嫁人年纪，该好好呆在宫中。” 陌上尘淡淡一答，带着些许劝慰之意。 “不！七皇兄，我不要嫁人，我要永远的陪着你……” 初九眼带惊恐的反驳一声，旋即伸出手又要挽上陌上尘的手臂……却见陌上尘一拂衣袖，向后微微退却些许，整个人却未曾有什么改变。 登时，初九不由咬紧了下唇……七皇兄不喜女子靠近，这个习惯她是知道的；但是这么多年来，她却是一直待在他的身边，挽他的手臂时，他虽不悦却从未拒绝过。 但是，这一次……难道说，他的身旁出现女人是真的？ “半月之内，我会娶妃。” 就在初九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陌上尘似是肯定她的担心般语出一句。 初九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起来，满眼不可置信的望向陌上尘……在瞧见陌上尘并未有开玩笑的成分时，整个人不由得向后踉跄几步。 “不可能，七皇兄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怎么可能会娶妃，你明明是不喜欢女子的……” 从一开始的喃喃自语转变为后面的质问，初九的眼里渐渐布上了一层泪光。 七皇兄，她心里一直所崇敬的七皇兄……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女子能够配得上他。可是他却忽而亲口对她说，他要娶妃，这一点她绝对不能接受！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勾yin到了七皇兄？ “七皇兄，你要娶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她用尽媚术勾yin的你？她这个狐狸精，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初九像是失去理智般，言语中明显带上一抹浓浓的嫉妒……脑海中不由得设想过多个女子的轮廓来，但是却始终确定不了会是哪一类型。 不过只要一想象到，这个狐狸精引诱七皇兄的画面……初九娇美的脸上瞬间染上一层薄薄的愤怒，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就要进入尘世阁一探究竟，但是在走到门边时又转瞬丧失了勇气。 尘世阁，是七皇兄休息的地方……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没有七皇兄的允许，任何人擅自闯进去就要承受二十杖刑的责罚！ 若是单单论杖刑，她可以咬咬牙挺过去，就当受点皮肉之苦……但是她为难的是，她不想惹得七皇兄生气，从而使得七皇兄从心里对她产生厌恶。 好不容易，她好不容易才在七皇兄心中占下些许的位置……若是因莽撞而失去这个位置，那么未免太不值得！ 可是一想到从此以后，他的身边会有一个女子的陪伴，从而不再需要她，心里就止不住像猫挠一样痒痒的难受……他要娶亲了，明明他是这般绝世出尘的一个男子，可是终究亦要与他人一样娶亲生子！ “初九，你该学着长大……她日后将会成为你的皇嫂，不许再出口不敬。” 陌上尘在后面望着初九停在门边的那抹柔美背影，淡漠却不容拒绝的话语从口中缓缓说出。 “皇嫂？” 初九似是被这个字眼给打击到般，口中喃喃的重复一次……下一刻，像是想到什么般蓦然回过头来，脸上满是一片凄凉之色：“七皇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把一向不近女色的你迷成这样？” 毁了她的脸 这次陌上尘并未回答什么，似是深思般的沉默下来……若是初九等下见到明月，定会认出她的身份！除非……明月足够聪明，用同样的方法相以应对。 什么样的女人？ 站在房门边的明月，在听到初九的这句黯然话语后，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看来是时候恢复容貌了，不然这个九公主定是会一直这样纠缠不休下去的！ 再者，这个九公主识得她的身份……在他们眼中，她此刻已然是个已经死去之人；若是此刻她依旧这副模样的出现在她面前，那么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功亏一篑？ 想到此，明月快速转过身子，随之走到陌上尘之前所言的衣柜旁……只见里面各种颜色的衣服整齐排列着，微愣片刻过后，明月伸出手拿出一件火红色的衣衫来。 在换好衣服之后，明月复而坐在为她准备的梳妆台前……心下不由叹了一声，陌上尘的心思竟然这般细腻，伸手一点一点的抹去脸上残留的浓厚脂粉。 渐渐的，一张倾城之姿显露出来……因着穿红衣的缘故，闪现着一种媚惑妖娆的致命之美。 饶是明月早已提前知道，但是在蓦然恢复容貌是，还是被镜中自己的脸所震慑到！ 微愣片刻后，明月伸手拿起一旁的梳子，一下接一下极其爱惜的梳着长长的头发……末了，绾出一个极其简单的发髻来，再配上一根精致典雅的金步摇。 望着镜中美到极致的女子，明月唇边浅浅一笑后缓缓站起身来。 “七皇兄，既然你不肯说，那么我自己去找……不就是二十杖刑吗？我承受得住！我一定要看看她是多么美的女子，能够让你这么执意的娶她为妃？” 初九望着陌上尘一直的沉默不语，心下更是愤恨不已……随之口中这般的决绝一句后，径直抬步走进了尘世阁内，迎面一树梨花静静开放着。 “狐狸精，你给我……” 初九口中的“出来”二字还未说出口，却听得旁边忽而传来一阵声音……不由顺着发声处蓦然望去，却见房门在此刻渐渐的打开而来。 下一刻，在望见从房里走出来的红衣女子时，初九整个人登时呆愣在那里。 美，她长的太美……初九原本只当以为她是一个颇有长相之人，但是在此刻看到她的相貌之后，方才知天地间竟有如此女子，就算用倾国倾城一词来形容她，亦是丝毫不为过。 “民女明月，见过九公主。” 明月眼带笑意的走到初九身旁，随之微微的弯腰福了一礼……在她身前，长长的柔顺发丝垂落在胸前，更是为她平添了一分媚惑。 继而又抬起眼，寻望着前方之处的陌上尘……梨花瓣飘落中，一袭火红衣衫的女子就这般倾城笑着，整个人抬手举足间皆带有足够的诱人资本。 明月在望见初九一直惊呆着的反应之后，原本以为陌上尘亦是会为此而讶异一下……但是相反的，陌上尘还是一如初的淡漠情绪，就连眼中也并无一丝什么波澜。 眼中媚波一转，紧接着明月脸上故带羞涩之意的上前朝着陌上尘走去几步……脚底传来的凉意与疼意使得明月不由微微皱眉，她竟然又忘记穿绣鞋了？ “阿陌，有客人怎么不告知我一声？” 明月在走到陌上尘的身边时，径直伸出手轻拥住陌上尘……随之故作依偎状的趴在陌上尘胸口前，娇滴滴的语气使得她不由在心里自个先鄙视一下。 陌上尘亦是被明月的语气微微一怔，随之伸出手揽住她瘦弱的肩膀……在望见她赤着的脚踝与单薄的衣衫时，眼里闪过一丝波澜来，依稀间表达着无奈之意。 “七皇兄，你……她……” 初九很是缓慢的回过神来，望向面前的这一刺眼画面时，心里不由布满了疼痛之感……七皇兄竟然拥着这个女人，他从来不曾对待自己这般亲昵过一次！ “初九，她就是我将娶之人，你的七皇嫂……明月。” 陌上尘淡淡的开口解释着，最后二字说出口中时，隐隐间带着些许温柔。 初九口中茫然的呢喃着这个字眼，蓦然像是想到什么般抬起头来：“她是慕容明月？可是怎么可能！慕容明月那么丑陋，而且已经死了……听说整整五天，没有人肯给她收尸！直至最后一晚，才不知谁把她的尸体给运走了……” 明月原本带着倾城笑容的脸庞，在听闻无人收尸这一话语时，脸色微微变得苍白僵硬起来……但是在听完初九最后一句时，又感到些许疑惑不解。 有人运走了那具尸体？ 除了慕容史与皇甫御，还会有谁与她相识呢？ “初九，不得胡言！” 陌上尘感受到明月身躯微微颤抖了些许，随之训斥着出口一句。 “阿陌，九公主只是直率。” 明月稍稍定了定心神，做戏般的接下一句……末了望向面前正满是恨意望着她的初九，心下不由感到些许疑惑，但是口中依旧不动声色的保持着先前的礼貌：“九公主误会了，我的名字恰好与故去三王妃的名讳相似罢了……若我是三王妃，阿陌怎么会娶我……” “住口住口！你这个狐狸精，不就仗着这副相貌来魅惑七皇兄吗？今天我就毁了你的脸，看你怎么勾yin男人……” 从这个女人的口中，听闻七皇兄会娶她为妃时，初九不由瞬间被嫉恨冲昏了头……抬起头望着面前这副倾国倾城的面容，不由伸手朝着怀里一抽。 下一刻，一道长长的鞭子在空中扬出一个极美的弧度。 不是吧？来真的！ 明月脸色微微一变，想起背上的伤口就是鞭挞所致，到现在还一直隐隐作疼……下意识的，心下不由对鞭子这类之物生出一阵恐惧来。 “师父，徒儿好怕。” 明月边小声说着边朝着陌上尘挤着再度靠近，整个人几乎在男子胸前蜷缩成一团。 陌上尘：“额……” 在初九鞭子打过来的那一刻，陌上尘看也不看的一只手拥着明月，另一只手伸出手接住……下一刻，运力朝着鞭子上一弹，复而返回过去。 登时，初九的身子踉跄着向后倒退几步……等到抬起头时，两眼满是震惊不敢相信之色：“七皇兄，你为了这个狐狸精竟然这么对我？” “初九，不许这样说她。” 陌上尘原本与世无争的态度，在听过初九一次次的出言伤着明月时，眼底忽而透露出一层薄冰来。 “怎么说她？狐狸精吗？我哪里说错了，凡人怎么可能长得那么妖媚？她就是个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初九因着陌上尘的冰冷态度，心里的那股怨恨支撑着她与之对抗起来……看着在此间依偎着陌上尘的明月，忽而觉得这么多年来所努力的一切是那么讽刺无比。 这么多年来，她是他身边唯一的女子……然短短的几天时间，他竟然为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女人继而这般对待她！ “初九，你太放肆了。” 陌上尘眼底的冷意愈来愈加深，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冰冷无极的气息……末了拥着明月的力道微微的加大，唇中却对着初九淡漠的吐出一句：“以后，禁止再来尘王府。” “七皇兄，你说什么？不准我再来这里，就是因为她的存在吗？” 初九手中不由死死的抓着鞭子，脸上满是惊异得无以复加的神色……不准她再来尘王府？最终七皇兄竟亲口给了她这样一个结局！ 她对于他的那种感情，她不信他从不曾明白过一丝一毫……他心里有个女子，她一直都知道。可是没关系，只要能够陪伴在他身侧就好，可是如今连这一个小小的心愿都要被剥夺吗？ “阿陌，九公主年纪尚轻，可以体谅的……” 明月依偎在陌上尘的怀中，望向面前的初九眼底满是笑意……这个九公主从一开始到现在，似乎脾气都不怎么好，但是在陌上尘面前却是这个特别模样。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九公主该是喜欢陌上尘的……可惜，她与陌上尘绝对不会有结局的！ 先不说陌上尘对她的感情是如何，单单凭着他们是兄妹这一身份，便是被世人所不能接受的……说来说去，这个九公主无非是个陷入情网中的豆蔻少女罢了。 “你住口，不用你开口求情！你这个狐狸精，不就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吗？躲在男人怀里算什么本事……” 初九满眼嫉恨的说着，拿着鞭子的那只手再度蠢蠢欲动起来……是她，都是因为她勾yin了七皇兄，所以一定要在七皇兄娶她为妃之前毁了她的脸！ 只要毁了她的脸，七皇兄绝对不会再回头看她一眼，一定要毁了她的脸！ 这个九公主，真是娇纵惯了！ 明月察觉到她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光芒，不由了然的这般一想……随之整个人从着陌上尘怀中缓缓的倒退出来，紧接着向着前方走上一步。 躲在男人怀里不算本事，是吗？那么，若在此与她交手打败于她……算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本事？ “丫头，我来处理。” 陌上尘跟随着明月的脚步走到她的身侧，口中淡淡的低语出一句。 在看到明月恢复了容貌之后，之前唯一的担忧渐渐散去……但是目前初九这个情形，让他不由再度泛起思考之意：此刻就让旁人知晓明月的存在，日后未免会产生些许不必要的麻烦。 听闻陌上尘的关心话语，明月心中注入一股暖流……末了，抬起头对着陌上尘轻轻扬起唇角，满是媚惑的脸上笑的妩媚倾城：“阿陌，若是我连一丝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那么，又有何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说这句话时，明月的瞳孔中微微眯着……话语中满带着自信，同时亦是包含了太多不可理解的深意。 她知道，陌上尘自是会在这个时候选择保护她，但是有些事他根本是无从体会的……一如她此刻与初九之间，是女人与女人的情感斗争，哪怕她与陌上尘目前仅仅只能是名义上的夫妻！ 在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之后，她恍然间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主宰自己最终的命运。 与其不停的当着旁人手中的棋子，不如转换为主导整个棋局。 “你这个剑人……” 初九望着前方这幅极其刺眼的恩爱画面，一时顾不得再思考什么……手下狠力的一扬鞭子，复而精准的朝着明月脸上呼啸而来。 剑人？她真的讨厌这个称呼呢！ 想到此，明月在初九的鞭子到达之前，快速的瞄准初九所握着鞭子的手腕……下一刻，快速的朝着她伸出右手，随着一道银色光芒在空中划出极美的弧度，最后确而无误在初九的手腕上缠绕起来。 与此同时，明月手下猛然一用力，只见眼看到达脸上的鞭子……蓦然在空中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紧接着似是失去了生机般的垂落下去。 在明月身后，原本打算出手的陌上尘，在看到这一情形后负手而立……面具所围绕着的深邃眼神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意外光芒来。 初九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由微微一愣，转瞬手腕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又迫使得她下意识的痛叫出声……在此之前，手中的鞭子控制不住掉落于地上，瞬间荡漾起满地的雪色梨花瓣。 循着痛处低下头去，望见手腕上不知何时缠上了一道银色的丝线……顺着这道银色丝线向前望去，只见端点就握在那个狐狸精的手中。 她疏忽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疏忽……原本以为她根本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却是隐藏的这样深！ “九公主，民女在此得罪了。” 明月控制着银色丝线的力道，确保到初九感受着疼痛的同时又不会真正伤到她……让初九感到疼痛，是想给她一些教训；不能伤到她，则是不想为此惹上麻烦。 反应过来的初九，望向明月的眼神更是多了一丝愤恨……原本伸出手想要解开手腕上的银色丝线，奈何却是越解越紧，到最后竟隐隐有镶入血肉中的倾向，只得作罢停下手来。 但是饶是这样，初九却是始终未曾开口询问明月一句。 明月微微侧过头，在感受到陌上尘并未出手阻拦时，嘴角处的那抹笑意加深开来……回过头把视线放于前方的初九身上，随之明月赤着脚踩着地上散落的白色梨花，一步一步的走向初九。 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鞭子，起身收力一回手……登时，初九手腕的银色重新回归于明月的手腕上。 初九不由揉着手腕处泛起圈圈红色痕迹的地方，视线不由得撇向明月的银丝所在处。 只见上面的银色此刻如一个银色手镯般，由之前的暗器变成了美丽的装饰品……若不是经过刚才的教训，初九定是不能相信这会是刚才与她对抗之物。 “九公主，还你的鞭子。” 看到初九这般的望向自己的手腕处，明月下意识的拉下红色衣袖遮挡住，与此同时将手里的鞭子递还给初九……当初，她莫名穿越到北陵皇朝时，在上轿之前差弘袖去找了这跟银丝来。 虽然不如在二十一世纪特质材料用的顺手，但是勉强还能取而替之。 如果不是到一定的程度，她并不想展示这项技能……这就如一个人最后的保底，越少人知道就越多一份安全。 但是偏偏有些人，一定要把她逼到绝境当中……既然这样，那么她也无须客气什么。虽然这个不能对付有武功的高人，但是教训一下寻常嚣张跋扈之人还是可以的……一如之前的侧妃赵媚儿，一如现在的九公主初九！ “哼，你根本配不上七皇兄……” 初九恨恨的从明月手中接过鞭子，口中却是依旧丝毫不服输的附上一句。 明月装作茫然的样子反问一声，随之转过身子望了眼身后的陌上尘后，再回过头来时脸上已然换上一副认真神色：“配不配得上，这个你说了不算，阿陌才是娶我之人……” 末了，望见初九微微变的脸色……明月像是想到什么般，忽而倾身向前到达初九的耳边，接着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继而说道：“九公主，请注意你的身份……你和阿陌之间，永远只能是兄妹，不是吗？” 一语毕，明月面带微笑的向后倒退几步……望着面前初九低头不语的模样，心下不觉思考着，刚才的话语是否残忍了些。 但是，她所言的每一句均是事实……仅仅是，事实罢了！ 脚上传来的冰冷与微疼之感，不由使得明月微微的皱皱眉……低下头，望着赤着脚上所沾染的梨花瓣，在脚心划过些许凉意。 初九在明月低下头的这一刻，望着面前女子青丝随风飞舞的倾城模样，心中的那股嫉恨控制不住的扩散开来……手中用尽全力的握紧鞭子，下一刻出其不意的再度朝着明月身上狠狠打去。 明月只听到身前传来鞭子在空中挥舞的声音，心下不由暗叫一声不好……呆抬起头时，只见鞭子已经朝着她飞射而来，短短的时间根本不够她出手还击。 危急时刻，明月只觉得身子被人带着拥进怀中……紧接着来回的旋绕一圈，避开了初九袭来的狠毒鞭子，从而使得这张倾城脸庞免受到毁容。 片刻时间过后，鞭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蓦然响起，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七皇兄……” 还未待明月反应过来，初九在此忽而惊叫一声，与此同时手中的鞭子缓缓滑落在地上。 明月微微一愣，继而像是想到什么般猛然推开身前的陌上尘……待把视线望向他的身上时，如猜想一样是替她挨了一鞭子。 力道之大，使得背部上白色衣衫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少顷，有着些许红色血迹从这里面渐渐的显现出来。 “陌上尘，你有没有事？让我看看，疼不疼……” 望着陌上尘背部的伤口，慌乱之下的明月顾不得再演这场戏……满脸焦急的伸出手想要查探伤口，却被陌上尘抬起的手掌所握住。 抬起头，只见陌上尘用眼神向她示意，身体并无大碍。 “七皇兄，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打的是这个女人，不是你……七皇兄……” 初九怔住了许久，待反应过来后，口中慌乱无措的解释着，旋即就要上前查看陌上尘的伤势。 但是还未到陌上尘的身前，却见明月蓦然朝着她的身前一转……顷刻间，阻挡了初九与陌上尘的距离，隔开了一道跨越关系的靠近。 “狐狸精，你给本公主滚开……” 初九望着面前一袭火红色衣衫的妖娆女子，想起刚才原本该是打在她身上的鞭子，却被七皇兄所前来代替……登时，心下一阵阵的怒火燃烧起来，加上她此刻的阻扰行为，更是让她恨不得杀了她泄气。 “九公主，我是尊敬你才这么称呼的一声，希望出身高贵皇家的你同样能够注意礼貌……狐狸精这三个字从你的口中说出，真是辱没了你的身份！再者，我日后不久将会是你的七皇嫂；若论起来，辈分在你之上，所以你更是没有资格这般跟我说话！” 明月脸上依旧微笑着，但是笑意却并未到达清澈的眼底……一想到这个初九心思竟然这么的毒辣，心里没来由的产生一阵反感，若不是顾忌到陌上尘与她之间的关系，甚至于她的皇室身份，她铁定会好好教训她一下！ 初九伸出手颤抖着指着明月，却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末了，不由记起之前在尘王府中，三皇兄所娶的那个丑女，亦是用这样的语气反驳于她。 她说她的名字是明月，而那个丑女人的名字是慕容明月……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他爱的女子 但是，那个慕容明月确实已经死去……那么面前这个女子，应该与她确实没什么关系，再者两人的相貌可谓是天差地别，所以她的这丝疑虑应该是错的。 可是为何她会有种错觉，仿佛眼前这个女子的话语与眼神，隐隐间与那个丑女人相互重合起来……依稀间，竟然让她分不清楚其中的差别！ 但是不管如何，她现在以七皇兄之妃的身份这般压制于她，就是存心跟她作对……从刚才她对自己悄然所说的那句话语来看，她明显是猜出了自己的心事，但是如今却还是这般态度，摆明是在炫耀与七皇兄的关系。 饶是这样，如这个女人此刻所言……若日后论起身份来，自己的确比不过她，所以现在这个女人阻挡着自己去看七皇兄的伤势，她亦是根本无力反驳！ 刚才的那一鞭子，一定是极其疼的……她倾尽了全力，本是想一举毁了这个女人的脸，谁知七皇兄竟会在关紧时刻上前舍身相救！ “七皇兄，你让这个狐狸精走开……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刚才绝对不是故意的……” 思来想去之后，初九侧过明月抬起眼直直的望向陌上尘……言语中带着些许撒娇任性的语气，仿佛以往亦是有如此的情形发生般。 明月眼神中微微一暗，忽而在此思考起一个问题来……若是陌上尘此刻真的如初九所言，让她离开他的身边，那该是一种多么的难堪状况！ 正待深想下去，忽而感到陌上尘的双手放在她的双肩之上，随之把她向旁边轻轻一拉……下一刻，陌上尘走上前来，却是并未直达离开明月的身侧，反而伸手轻轻的揽着她。 “初九，今日之事我就不再追究……若有下次，我定不会宽恕。” 陌上尘淡漠无感的缓缓一句，站在明月的身旁呈着一种保护姿势。 “七皇兄，我不懂……她除了相貌以外，根本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配得上你……” 初九听着陌上尘亲口这般说出，整个人不由得喃喃的低吼一声。 “配与不配，我心里自有定数……若是无事，派人送你回宫。” 陌上尘简单却极具表达的话语道出，无疑在表面上肯定了明月在他心里的位置。 一阵风吹过，三千白色发丝随之轻舞飞扬，刺痛了面前初九的眼……七皇兄，她心中一直最神圣之人，从此将再也不会有属于她的机会！ 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默默守护了他这么多年，顷刻间却被无情判出局，甚至她根本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是为了什么？ 若是论相貌，七皇兄多年来根本不曾近过女色……若是论相处，谁又比得过她在他身边所呆的时间久远！ 任由她把所有的可能性猜想了个遍，却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面前的突然情况……末了，只得把眼看到了口边的询问话语咽回心里，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她会就此放弃。 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个狐狸精甘愿退出……只要能够站在七皇兄身边，她甚至可以去请那个女子回来，从而使得七皇兄从心底放弃迎娶这个狐狸精的念头。 既然她得不到，那么别人也休想得到！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渐渐平静下来的初九，抬起眼望着面前与明月紧紧并肩的陌上尘，口中不冷不热的答出一句。 “既是这样，那么再好不过……九公主，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你输就输在，你根本不爱他！” 明月定定站在陌上尘的身前，在初九一语毕之后缓缓的接上一句……太过直白的语言表达，使得陌上尘与初九均是微微怔住。 “你这个狐狸精，本公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七皇兄，娶她你一定会后悔的！” 初九娇美的脸上霎时间染上一层微红之色，羞愤的向明月回对一句……这个狐狸精，怎么能够在七皇兄面前这样直言不讳，明明是想让她感到难堪！ 想到此，许是心事被说出来尴尬，又许是怕陌上尘对她产生什么误解……登时，初九顾不得解释什么的抬步就要向外离开。 在经过陌上尘身旁的一瞬间，脚下的步伐不由微微一顿，随之带着极其眷恋之意的深深望了陌上尘一眼……末了正要再度抬步，却见陌上尘忽而伸手组拦住她的动作。 心中不由微微窃喜，七皇兄是……改变主意了吗？ 想到此，初九不由满是笑意的抬起眼，只见陌上尘诡异的面具散发着神秘的光芒，三千白色发丝向后微微飘拂着……梨花瓣在半空飞舞中，只听得面具下的唇边掷地有声的吐出一句话来：“初九，明月将会成为你的七皇嫂，我不希望再听到你对她诋毁的话语。” 一语毕，初九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僵住，整个身子微微的颤抖起来……末了，双眼向外透露着浓浓的死寂：“七皇兄，你这么袒护她是因为爱她吗？不……不可能！这么多年来，你心里装的一直都是梨若姐姐……” “初九！” 初九愤愤的话语还未说完，却见陌上尘语气加重的打断呼唤了下她的名……与此同时，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隐约间猜到是慌乱。 在他身旁的明月，不由得心中一沉……为初九话末的那句，亦是为了此刻陌上尘微变的态度。 无论何时，她见到的陌上尘均是淡漠无波的模样……唯独这一次，明显整个人都起了变化，这一点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梨若……好美的名字！ 想到此，明月不由的抬起头来……只见前方一树梨花静静的随风摇曳着，生出一种弥漫天下的美感，却是与这个名字渐渐的重合起来，昭示着另外一种不可言喻的含义。 “我说的是事实，不然自从梨若姐姐走后……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你还一直守着这树梨花？七皇兄，你根本从来没有忘记过梨若姐姐……可是你现在，突然间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你这样置梨若姐姐在何种地位？” 初九渐渐失去了一些理智，心中一直压抑的秘密在此刻倾尽……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她费尽所有的方法，甚至顾不得旁人的猜忌目光一直守护在他身边。 若说初次相遇时，他的心里只装得下一个叫梨若的女子……那么在那个梨若走后，就独独只剩下了她，亦只有她能够这么勇敢的一次次寻他！ 可是偏偏，他宁可娶一个才相处几天长相貌美的狐狸精，却是不肯体会她的心意一丝一毫……若说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那么定是未有一丝可能的！ 生活在皇室之中，就算再怎么无知，也隐隐懂得一些为人处世道理……且不说，七皇兄根本没有得到天下之心；就算是有，亦应该娶一个具有对他政治有帮助的官宦千金。 所以，她不懂……真的不懂这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狐狸精，本公主告诉你：七皇兄，他绝对不会爱上你的……绝对不会！” 在望着陌上尘的沉默不语后，初九抬眼冷视着正在思考的明月语出一句。 不会爱上吗？ 明月闻此嘴角流露着淡淡的笑容，却并未有其他的情绪……末了，抬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迎向初九，声音依然魅惑如初：“九公主，你失言了……阿陌爱不爱我，干你何事？” 在此之前，陌上尘就已说过，这辈子绝对不会爱上她……只是此刻从旁人口中说出，心房处未免多了一丝难解的烦闷，更多的则是知道了一个叫梨若的女子。 若是可以，她真的想立刻看看这个梨若长的是何等模样……能够让陌上尘留在心底这么久，想必一定是有过人而不及之处！ 初九只当以为明月在听了刚才的话语会感到难堪，此刻却见她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登时，心里不由得对她愈加的感到厌恶，却是不能再说什么。 原本想与七皇兄再相处一会儿，但是依照目前的这个情形开来，只得就此做罢……这个狐狸精看来并不能小看，这样的话语都难以撼动她的一丝一毫，看来需要想其他方法来对付于她！ 思及至此，初九大力一甩华丽的衣袖，心情很是沉重的转身走出尘世阁外。 登时，尘世阁内只剩下了明月与陌上尘两两相望。 “师父，你说谎了……” 明月向后倒退着几步，望向陌上尘时忽而这般的低语出一句。 “没有。” 陌上尘淡淡一笑的回答，态度变得与之前对待初九截然不同。 饶是明月心里知道，陌上尘肯这般施舍给她微笑，是由于自己所提的要求所致……但是他此刻的回答，她却是依旧分不清楚几分真实几分虚假。 “昨晚我问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你的回答是未曾……那么我现在问你，你爱那个叫梨若的女子吗？” 明月边说着边向后缓缓的倒退，最后到达梨花盛开的树下。 “不爱。” 陌上尘只是犹疑了一刻的时间，随之简单肯定的回答出二字来。 明月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火红色的衣衫在风中轻舞飞扬，长长的发丝亦是飘散开来……隐隐中，站在梨花树下，形成一幅绝美至极的画面。 若这就是陌上尘心里的回答，那么她再问下去只会是自讨无趣！ “师父，你难道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回想着之前，陌上尘在看到她的绝世容貌时并未有起什么波澜，明月沉不住气的开口向他询问一句。 这副过人容貌，饶是同样身为女子的她，每看一次心里便要暗暗赞叹一分……之前只知道长得是极美，却是并未真正的打扮过一次。 此刻在经过一番整理之后，这世间应该无几人能胜得过。 南宫雪，心里不由得想起这个从慕容史口中听到的名字来……若她真的是慕容明月的生母，那么该是生的一副怎样的惊人之貌！ 陌上尘淡淡一笑，抬步缓缓到达明月的身旁……俯下身望着近在眼前的倾城脸庞，随之伸出手细细的覆在上面，轻柔的动作似是在呵护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 明月身子一时僵住，只能感受到陌上尘手上的凉意阵阵滑过脸颊……不由抬起眼与他对视，然只一瞬就陷入他深邃的眼神当中，良久无可自拔。 “丫头，做回自己挺好的。” 末了陌上尘收回手，语意不明的缓缓道出一句，并未有什么波澜之意。 明月微微一怔，旋即眼里染上一层疑惑色彩：“你知道……我的脸……” “很美，不是吗？” 还未待明月略显无措的话语说完，陌上尘嘴角含笑的附上一句，登时阻挡住了明月接下来将要说的话语。 明月就这样凝望着陌上尘，眼前时不时飘落过几片洁白的梨花瓣……她的相貌，陌上尘竟然早就已经知道？ 这般隐藏的一个秘密，慕容明月瞒过了慕容府中所有人这么多年……然在陌上尘这里，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预知筹码。 一时她很难想象，陌上尘是何时来到她的身边……她甚至很难想象，陌上尘手中到底还掌握着多少权利？ 而她，在他的面前究竟是起着什么作用？ “我真不敢想，还有什么是你所不知道的……” 呆滞过后，明月口中不由得喃喃一句……与此同时，身上传来的冷意不由使她抱紧了双臂。 “冷吗？” 陌上尘似是没有听到明月的呢喃般，只是在望见明月的这一下意识动作后，口中淡淡的询问出声。 末了视线又朝着明月的脚下寻望一眼，却见那上面还带着些许擦伤，不由几不可闻的微微一叹……与此同时，陌上尘伸手一把自然横抱起明月的身子，随之朝着房内走去。 在把微愣着的明月放于床上后，陌上尘拿出昨晚给她上药的药箱来。 “伸出脚。” 陌上尘淡淡的吩咐着，语气听不出一丝喜怒哀乐之色。 依言，明月乖乖的伸出脚，表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透露着些许无辜……在望见陌上尘小心翼翼的往脚上伤处擦拭着药酒时，嘴里无意识的嘟哝出一句：“师父原来是这个作用……” 待在整理好明月脚上的伤口之后，陌上尘起身把药箱放于原处。 “丫头，三天后会开选天女。” 陌上尘在走回明月身旁时，口中意味不明的缓缓说出一句。 “天女？” 明月被陌上尘话语中的这个词眼所吸引，但是同时又很是疑惑这会是什么意思。 “在世人眼里，天女是上天派来赐予降福的一种存在。” 陌上尘淡笑着为明月解释这其中的含义，让她大致知晓这其中的意思。 “迷信……” 明月闻此不由嗤之以鼻，明显对于这个说辞存在着质疑……天女？这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指定会被万人议论不止的！以前在小说中倒也是看过，只不过临到事上只觉得啼笑皆非。 “若是你见过无城，自会相信。” 陌上尘之于明月的态度并未在意，只是静静的附上一句。 “无城？他是谁？” 明月不由又疑惑出一个问题来，心里亦不知该思考什么……陌上尘所言的这件事过于突然，让她脑海中整理不出什么确切思绪来。 不过听陌上尘此刻的语气，与无城是有些交情的……那么“天女降福”这一事情，应该并不是空穴来风，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北陵皇朝，预算命运的天师。” 陌上尘如实的回答一句，话语中并未表现出是何用意。 “陌上尘……不！师父，那么我该做什么？” 明月在刚刚喊出陌上尘的名字时，立刻像是想到什么般又改了称呼，转而询问到事情的重点目的上……陌上尘跟她提这个问题，绝对不是无事随口说说，其中必定包含着不为人知的深意。 “无需做什么，你是最后的天女之选。” 陌上尘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但是说出的话语却是那么的令人讶异……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全都掌握在他手中一样，使得明月对他不由从心底产生了一丝敬畏。 “我是……天女？” 说这话的同时，明月略不可置信的伸出手向自己指指……在看到陌上尘肯定无误的目光时，心下泛起一阵又一阵的不解。 “为什么？” 明月思来想去之后，终是出声询问一句……并不是什么故作装傻，而是她真的不知这其中是有何缘由，何况她对于“天女”这一字眼实在没什么好感。 陌上尘眼神敛了敛，沉默了些许时间……待抬起眼后，望着正在等待答案的明月不急不缓一句：“只有这个身份，才能娶你为妃。” 娶她为妃？ 兜兜转转，回到最初的原点之上……原本明月正要开口询问为何娶她为妃这一问题，在回想起之前他回答过之后，只得一时住了口。 既然陌上尘一直回避着不愿说出答案，那么她又何必这样苦苦的次次寻求……再者她既然已经答应，那么听他所给的安排是不会错的！ “什么时候选天女？” 渐渐平静下来之后，明月故作无事的开口询问一句……刚刚还说着是迷信的她，转瞬就要成为这其中的主角，隐隐间形成一种无端的讽刺。 “三天后。” 陌上尘似是望进明月的眼底深处似的，淡淡的回答她一句。 “师父，到时你会在吧？” 明月带着些许担心之意，心下同时泛起一股浓浓的不安之感。 选天女，那该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只要想想，就会觉得伴随着慌乱划过心房，荡起一层层涟漪。 “别怕丫头，我会在暗处看着你。” 陌上尘短短的一句回答，却给了明月一些安心与温暖。 饶是这样，心脏的地方依旧不停的剧烈跳着……渐渐的，明月整个人被种种的无措所包围起来，力气像是被突然抽光了似的虚弱下来。 望向陌上尘，只见他脸上的面具遮挡了所有的神色，但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是闪烁着奇特的光芒……不知怎么，明月依稀间觉得这一切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一如陌上尘所提的那三个条件，预感到每一条的背后都足以让她致命！ 三天时间，转瞬即过。 在这三天里，明月背部上的鞭挞之伤渐渐好转起来……尽管如此，明月从不曾去看背部一眼，那些蜿蜒曲折的疤痕想想就觉得异常难看。 选天女的时刻到来时，明月被陌上尘安排着送进了一处宽敞的房间内。 在明月刚刚进入房间的那一瞬间，不由惊呆了好一会儿。 只见面前连带着她，整整一百零一位年华正茂的少女站在一起……不过她们的脸上均被蒙上了一层面纱，只是眼里却全部透露着无限的恐惧与无措，仿佛即将会面临着生死抉择似的。 明月夹杂在这其中，耳边渐渐又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细小哭泣声，使得想要开口询问一些事情的她只得作罢……心下没来由得一阵烦乱，却只能这样的一直站着。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之后，房间门被人打开而来。 紧接着进来众多带刀侍卫，每名侍卫负责一个女子有次序的走了出去……自然，明月亦是在这一队伍之中。 不由想起陌上尘之前所交代的话语来，他说让她顺着事情的发展走……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惊慌，最终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陌上尘的话语，她自然是信得……但是目前这个情形，却使得她的心里渐渐变得压抑起来，仿佛接下来会有什么不祥发生一样。 随着前面的人群走着，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来到一处空旷宽广的平地之上。 当在望见前面情形的一瞬间，明月登时愣住的停下步伐……只见触眼可及的平地上，一个接一个的十字木桩整整齐齐摆放在那里，依稀间是给上刑之人所用。 遭遇人吸血 然最令明月感到惊恐的是，十字木桩之下的地面上竟然摆放了一圈圈削好向上的竹尖……任何人若从十字木桩上掉下，当犹如万箭穿心，必死无疑！ 上天，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 明月在心里祈祷着，然却见一个接一个的女子嘴里硬是被塞上布条，然后强行张开双臂用绳子绑在十字木桩之上，全身上下顷刻间动弹不得……在她们身旁各站着之前的侍卫，手中拿着闪闪发光的刀，仿佛随时有砍向绳子的可能性。 明月亦是同样的绑在十字木桩上面，双手被粗糙的绳索摩擦的生疼……背部紧紧箍在十字木桩之上，伤口处跟着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脚下的凌空感，让她的心脏处急剧跳动着……隐隐间，她终于知道了那些女子为何之前在房间内时会是那么的悲伤害怕，原来她们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形。 可是，接下来到底会经历什么？ 难道是说会被砍断手上的绳子，坠入竹剑之中，从而了结生命……不，陌上尘说过一切会无事的，那么她就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若是陌上尘想她死，根本无需这么复杂的过程……可是，谁又能给她解释一下，这样又能算是怎么回事？ “午时三刻，选天女正式开始……一百零一名女子，被选中的天女留下，其余则全部当作祭品。” 就在明月万分不解的时候，耳边忽而传来一阵公公的尖细声音……映衬着面前的诡异情景，显得格外的突兀不已。 选天女，她尚且能够理解……但是祭品？这又是什么！ 明月只感到头皮发麻，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什么亦做不了。 “官爷……求求你们不要杀我女儿……” “官爷……求您网开一面……我真的就这一个女儿……” “官爷……我女儿不是什么天女也不是什么祭品……求你们放了她吧……” 忽而一阵阵哭喊声由下面传来，使得明月不由得费力的望向下面……只见不知从哪来了一群百姓满脸乞求的朝这里拥挤着，似是想尽最后一丝力气来挽救十字木桩上的女儿。 饶是这样，刚才之前那个宣读的公公却丝毫不为所动的冷冷伸起了手，随即猛然的向下一挥。 随着刀砍在绳索上的声音响起，犹如敲击在每个人的心里，警示预告着些什么。 下一刻，明月只觉得双手绑在木桩上的绳索一松，紧接着整个人呈下滑之势的向着地面竹尖扑去。 登时，明月只能惊恐的望着下面一个个削尖的竹尖……渐渐的，越来越近，整个心脏隐隐间都要停止跳动。 明月下意识的闭上眼，身旁只觉得一阵风呼啸而过……良久，却是未曾跌入竹尖之中，更是未有预期中的疼痛感传过身子。 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在望见眼前这一场景的瞬间，明月双眼不可抑制的震惊起来……只见剩余的一百名女子生生被竹尖穿破了身体，大片大片的血顿时在地面上成河般漫散开来，传来一种死亡压抑的气息。 明月惊恐的望着这一切，却是由始至终根本无从阻止……鼻间传来的浓重血腥味，使得她忍不住的想要别过头干呕，奈何口中却有着布条的牵制；明明想要尖叫，嗓子亦是跟着发不出一点声来。 那些女子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眼神，仿佛无论在哪个角度都在与她死死对视着，使得她感到一阵阵的头疼欲裂……待无意间低下头这才发现，她的身子距离那些竹尖不过是一分一毫距离，但是却硬生生的停留在半空中，依稀间仿佛有着某种力量保护着她似的。 “天女降福，守护北陵皇朝。” 前方不远处，在看到徒留下明月一人相安无事时……少顷，公公尖细难听的声音渐渐传了过来，紧接着起先率领着在原地跪了下来。 登时，明月身旁的众多侍卫亦是跟着在身后整齐下跪……就连之前痛失女儿的那些老百姓，也为此收起情绪跪下地来，形成一幅壮观至极的画面。 明月苍白着脸色，望着周围惨死的百名女子，眼底的泪水就此滑落下来……若是仅仅为了成为天女、从而嫁给陌上尘，就要付出百名生命为代价的话，那么她宁可不要！ 陌上尘，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整整一百条性命，你竟然根本不看在眼里，甚至根本在之前不曾对她这般提过选天女步邹的一丝一毫？ 这样做，难道不会感到良心有所不安吗？到底娶她为妃的目的会是什么……竟然造成这种局势也在所不惜？ 这般想着，明月整个人无力的支撑着站起，脚下依旧是凌空着……望着到处一片朝着她跪倒的景象，心下一时不知该做何滋味。 明明前一刻还是鲜活的生命，转瞬却在此受到了死亡……天女不是降福北陵皇朝吗？可是她竟然眼睁睁看着百条性命在眼前消失，连一点阻止的能力都不曾有！ 地面上，百名女子的鲜血还在不断涌流出来，相互混合交织着……明月伸手解下嘴里绑着的布条与脸上所戴的面纱，嘴里蠕动了几下却始终开不了口。 就这样明月不知怔了多久，底下的众人就跟着跪了多久……在此期间，未曾有一个人敢抬头观望一眼，唯恐亵渎了天女的神圣！ 末了，就在明月刚刚动了一下时，忽而半空中闪过一阵怪异的风吹来……下意识的抬起头，却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着空中极其快速的落下。 心下微微一惊，明月这般看着他落在身侧……只见他整个人被一层黑衣所紧紧的包裹着，只剩下一双无神的极美眼睛露在外面，依稀间散发着神秘之感。 待明月反应过来时，却见他已经伸出手点住了她胸前的一个穴位……顷刻间，明月的身子半分动弹不得，就连口中亦是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神秘人一手拦起明月僵硬着的腰身，缓缓的向着空中来时方向迎去。 整个一系列的动作当中，安静的让跪着的众人无一丝察觉。 只消一刻过后，一袭白衫的白发男子随着明月被掳走之后从着一个暗处飞身而出……飘逸洒脱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极美的瞩目色彩来。 “公公，天女被人劫持了……” 陌上尘刚好落在宣读的公公身侧，一袭白衣的负手而立，口中冷冽的道出一句话来……安定不乱的动作，昭示着他并未有太多的担心与慌乱。 公公这闻此赶忙抬起头，望着原本天女所在之处，此刻已经荒芜人际……登时连身子未曾敢起，头不由得垂的更低，对于陌上尘的出现更是讶异恐惧：“七王爷明鉴，奴才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天女刚才明明还在……奴才真是该死……” “处理了那百具尸体，天女……本王自会找回。” 陌上尘语无感情的这么吩咐一句，旋即整个人望着之前神秘人挟持明月消失的方向寻望一眼……眼底流露出一丝思考之色，片刻间明白了些许经过。 在这个时候出现，掳走天女之人……除了他，理应不会再有第二人！ “奴才遵旨，七王爷有心了……奴才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些尸体……准让七王爷满意……” 公公连连的满头大汗这般应承着，末了却是未曾听闻七王爷再说什么话来。 面带惊恐的小心抬起头来，却见站在这里的七王爷早已不在原处……下意识的抬眼望向空中，只见一个白色身影正在渐渐的失去踪迹。 公公不由后怕的伸出衣袖擦着额上汗滴，望着之前选出天女所在的那个位置，心下不由得多了一抹后怕之感……幸好七王爷在此出手，不然他这条命回去铁定保不住！ 刚刚选出的天女，竟然在眼皮底下被人掳走，这真是一大失误……只是同时不得已又泛起一个疑惑：七王爷不是常年待在府中，从来不过问政事吗？怎么现在前脚天女刚出事，后脚他竟然就出了来？ 回想着那三千白色发丝与脸上的诡异面具，公公心下不由满是后怕……这个七王爷果然是个天生不祥之人，不然怎么会是那副打扮！ 不过话说回来，他还是先办好这个七王爷所交代的事……但愿，天女能够毫发无伤的平安回归！ 北陵皇朝日后的福运，可全都寄希望在她身上。 神秘人携着明月的腰身，在半空中平稳飞行许久……最后，缓缓落在一处清幽安静的山野之上。 只见四周到处遍布着树木，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惹人注目之物……隐隐间，散发出一种萧瑟荒凉的色彩，使得明月不由一阵阵头皮发麻。 他是谁？为什么要把自己劫持到这个地方？ 眼带惊恐的望着面前这极其陌生的坏境，身子却是被神秘人点了穴动不得一丝一毫……此刻神秘人已然站在地上，却是依旧未有半分别的动作。 他身上依旧包裹着层层的黑色衣衫，仿佛是极其的害怕光明般……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却是由始至终未曾眨过一下，瞳孔中依稀间黯淡无光。 但是不知错觉还是什么，他这双极美的眼睛……隐隐间，竟与陌上尘有着几分相似之意。 正在打量之间，神秘人忽而伸出一只手朝着明月喉咙之处点了下。 “你是谁？劫持我想做什么……” 身子依旧半分动弹不得，但是发现已经可以开口说的明月，在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向他开口出声。 在刚刚经历过百名女子死亡之后，下一刻又被人无缘无故的掳来……原本已是混乱不堪的心里，此刻更是增添了众多的苦恼与迷茫。 自从穿越到这陌生朝代之后，明月只觉得这一切的一切经历，仿佛就是一场镜花水月般扑朔迷离……也许真的会有哪一天，睁开眼忽而回归于属于她的地方。 神秘人听着明月所问的问题，却连一个字眼也未曾回答……由始至终，那双没有色彩的眸子一直紧紧锁定在明月身上，泛起些许寒意。 明月觉得这个情景分外怪异，但是又做不得什么来解救自己处境……末了，像是想到什么般脑海中倏然一亮，下一刻望向神秘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未知光芒：“我是北陵皇朝选出的天女，若是你敢伤我一丝一毫……啊！你咬我做什么……” 略带威胁性的话语还未说完，忽而神秘人一下子伸出手拥过明月的身子……下一刻，在明月满是惊恐的目光下，神秘人低头透过嘴上所围着的黑色面巾径直咬上明月的脖颈。 登时，脖颈处一阵尖锐的疼痛感传来……原本的话语，顷刻间转变为后面的惊叫。 些许温热顺着脖颈流了下来，明月一时不觉感到欲哭无泪……疼痛，她已经经过太多太多，勉强还能承受住些许；可是在莫名其妙的被人劫持以后，受到这种诡异的对待，心情真不是感到一般的……差！ “咕咚……” 神秘人口中发出一阵吞咽鲜血的声音，使得明月心下猛然一颤……再这么下去的话，她的结局绝对是因为失血过多致死。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对待我……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你赶快放开我……陌上尘救命……” 明月愤怒无措的一声声说着，同时感到体内的血液正在极其缓慢的脱离出去，话末不由又下意识的呼唤了声陌上尘的名字……下一刻，在她低喃的话语刚落下，空气中截然传来一阵利物划过的声音。 顷刻间，神秘人似乎被什么割伤了一样向后倒退一步……而在他的背部之上，一片普通的叶子竟然直直隔着衣衫刺进了血肉当中，可见来人的功力何等深厚。 饶是这样，神秘人倒退的同时，却依旧不忘伸过手把动弹不得的明月揽进怀中。 明月只觉得浑身泛起难受之感，待在地上站稳时视线朝着空中缓缓上移……只见一袭白衫的陌上尘从着上面慢慢落下，脸上的诡异面具敛去了他所有的神色，三千白色发丝随风向后轻扬不止，依稀间整个人透露出绝代风华的味道。 “陌上尘，你终于来了……” 在看到陌上尘到来之后，明月的心下多了一丝安稳之感……他应允过会在暗处一直陪着她，果然在她刚刚被劫持之后就跟上了来。 陌上尘淡淡一笑，却在望见明月脖颈上被人咬出的伤口在缓缓滴血之后，笑意渐渐变得冰冷起来：“丫头，别怕。” 朝着明月简单安抚一句话，继而陌上尘满是深意的目光放在神秘人身上……末了，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淡漠语出一句：“恨生，把她还我。” “唔……” 在听到陌上尘的话语之后，被唤为恨生的神秘人口中这般出了声……虽然不懂他在表达什么，但是他手中愈加抱紧明月的力度，昭示着他并不想把明月还给陌上尘。 “陌上尘，你认识这个人？他是不是有问题，刚才一直吸我的血……” 明月被恨生紧紧箍的呼吸困难，背部与脖颈、甚至连之前被绳子擦伤的手腕不停传来难忍的疼痛之感……此刻听得陌上尘与他相识，不由出口询问一句。 吸她的血？ 在听过明月的这一句话语后，陌上尘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敛了起来，整个人弥漫着一种看不透的色彩……抬脚向着恨生身前走近些许，看着恨生浑身戒备的气息语气如初：“你知道的，除非她愿意把血给你……否则，根本起不了作用。” 一语毕，明月只感到身旁之人的身子颤抖了些许……隐隐间，似是陌上尘所言的话语说中了他的心郁所在，因此就连原本紧紧握着她的双臂，也渐渐的动了些许。 可是这句话究竟是何寓意，为什么她听不懂其中所代表的一丝一毫意思？ 不由视线望向陌上尘的身上，依旧是三千白发飞舞，可是他此刻身上散发出一种名为莫近的气息……她忽而发觉，他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冷漠得令她感到心悸，甚至从心底深处都感到了些许……恐惧！ “吼……” 恨生似是不会开口说话般，只是从喉咙间发出一声接一声的低吼声音。 陌上尘看此不再言语，只是衣袖下伸出手来微微的运力。 一时间明月错愕的发现，原本地上的枯叶在他手下的地方渐渐的旋转起来……仿佛有着生命力似的，越转越快，直至最后几乎看不清楚枯叶的具体形状。 就在此时，忽而见陌上尘猛然朝着这里一抬手……下一刻，枯叶迎着不明的力道狠狠袭来，吹拂起阵阵风劲。 恨生则是在枯叶到来的那一刻，下意识的推开怀中的明月，旋即伸手运力来承受住……然就是这么极其短暂的一瞬，却见原地的陌上尘快速到达明月身侧，随之又快速的抱过明月退到一边。 “嘘，别说话。” 就在明月刚刚开口唤了下陌上尘的名字时，却听得陌上尘在耳边低低的语出一句……紧接着不待明月反应过来，脚下凌空一起后停在身旁的大树之上。 随之陌上尘朝着明月身上的穴位一点，登时明月的身子可以不必再受限制。 恨生在此刻喉咙间发出一声长长的悲鸣，听起来是那样的悲伤凄凉。 几乎是下意识的，明月微微的倾身朝下望去……只见树下的恨生伸出手在四周来回的胡乱挥舞着，似是想探寻明月与陌上尘的存在，又似是在弥留着什么。 忽而，在最前方传来一阵声响……顿时仿佛给了恨生一个希望似的，快速的循着声响所在地奔了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后，明月恍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快速的侧转过头望向陌上尘，只见他抬起的手还未落下，刚才显然是他故意制造出的声响。 明月咬着唇开口一个字，但一时又不知该从何问起……末了竭力克制着身子的颤抖，艰难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询问出声：“为什么？” 为什么会认识这个掳走她的男子？为什么会说出那番奇怪的话语？为什么刚才做出那番误导的行为？ 一个接一个的疑惑在明月脑海中飘荡回转着，使得明月不禁感到头痛欲裂……所有的事情，此刻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起来！ “恨生，他……看不见。” 说这话的时候，陌上尘明显有着短暂的片刻犹豫……但仅仅就是这短短的沉默，却让明月明显的捕捉到一丝蕴含着的色彩来。 若她不曾看错的话，陌上尘并不希望她知道恨生这个男子的存在……恨生，为恨而生，为生而恨。为什么起这个名字？他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男子！ 为何从他的身上，她可以隐约读出一些与陌上尘相似的影子？ 陌上尘说他看不见，这就可以用来解释为什么他的瞳孔中一直无神……亦可以理解陌上尘为何刚才制造出声响，是用来引开恨生罢了！ 可是她与恨生并不相识，恨生为何要这般对待于她……而陌上尘刚才的那句话语让她更是泛起一阵阵的深思，他说除非自己愿意把血给他，否则起不了什么作用！ 把血给恨生做什么？又起的会是什么作用！ “丫头，想不通就不想了。” 陌上尘看着明月越思考越苦恼的脸色，淡淡的出声安抚一句。 明月抬起眼，望着唇角含笑的绝世陌上尘……下一刻，不由又摇摇头的朝着后面不断倒退，渐渐与陌上尘之间拉开一定的距离，隐隐形成一道极其鲜明的隔阂。 “怎么了？” 在察觉到明月的不对劲吼，陌上尘不由开口询问一句……与此同时，脚下的脚步随着明月的倒退而前进，似是想要到达明月的身边。 不准娶明月 “别过来！” 明月看着陌上尘向她靠近过来，不由得大声呼喊一句……想起之前在选天女时，一百名妙龄少女生生在面前竹尖穿心、最终血流成河的悲惨场景，心下闪过一阵又阵的悲伤情绪。 “丫头，你太累了……” 陌上尘似是叹息般的说着，随之向着前面走上一步的伸出手：“跟我回府休息。” 明月望了望陌上尘修长极美的手掌，整个身子却并未动过一丝一毫……视线不由在陌上尘的身上巡视一圈，却是找不到所谓的残忍之意，可是现实却总是不尽人意。 “陌上尘，若是弘袖的死是个解脱……那么我问你，那一百名女子死去又是怎么回事？既然你早就选定我是天女，为什么还要牺牲那么多人的生命？陌上尘，难道你没有看到失去女儿百姓的绝望眼神吗？难道你不会感到良心不安吗？难道人的命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低剑吗？若是这一切仅仅是为了给我一个身份，让我下嫁于你……那么我在此很清楚的告诉你，我、不、嫁！” 长长的一句话从口中说出，仿佛费尽了明月所有的力气似的，最后止不住的抚着胸口喘着气。 “这个就是你此刻的心结所在……” 陌上尘看着明月发泄着的态度，并未动怒一丝一毫，只是淡淡的语出一句……似是疑问，又似是肯定，唇边所带的那抹笑容依旧未曾退却。 “是，这就是我的心结所在！陌上尘，除非你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明月说着两眼定定的望向陌上尘，脖颈处被恨生所咬伤的血口渐渐凝固起来，只有将近干涸的血迹在红衣上妖娆绽放着。 “这是规矩，选天女必经的过程。” 陌上尘眼神敛了敛，深邃的眼底之处泛起点点涟漪……末了望着明月还在僵硬着的态度，继而再度附上一句：“你是天女，并非我选定……丫头，这是你注定的命运：想想在百名女子跌入竹尖的时候，你是如何的相安无事？” 缓缓一语毕，使得明月渐渐的松弛下来……回想着之前选天女时，她却在离竹尖那么近的地方停住，而下面根本未曾有支撑着她身体的东西，隐隐透露着怪异。 可是听得陌上尘此刻的话语，她根本无从去产生什么怀疑……甚至于，她在内心深处一直是信任于陌上尘的，而他没有理由来欺骗她，毕竟那一百名女子对他来说并无其他作用！ 可是天女……在北陵皇朝，真的有天女这一说法吗？ 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定是未曾有人会信的……但是既然她连穿越都在经历着，那么依稀间还是能够对这个事情少许接受的！ “可是陌上尘，我不懂……为了单单选一个天女，就要无缘无故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吗？” 抬起眼，明月清澈透明的眼神中折射出满满的疑惑……颇具倾城之姿的脸上，渐渐弥漫出一层伤感之意。 “丫头，这是规矩。” 陌上尘简单重复着这个意思，整个人并未曾有什么波动。 “规矩？这算是什么规矩……” 明月无神的继续喃喃出声，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些女子临死前那种绝望至极的眼神来……那一幅用百名女子鲜血染红的画面，仿佛在脑海中定格了一样，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陌上尘缓缓的抬步走到明月，然后伸手轻轻的揽过明月的肩膀，带着些许安慰之意……末了在感受到明月依旧无法释怀的心情时，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丫头，世上的纷乱事情，又有谁能说得清？保护好自己，便是收获的最大赏赐。” 一语毕，思绪悠扬的明月听得懵懵懂懂。 但是唯一牢牢记住的便是，那些女子的死去并不是陌上尘下的手……在此之前，她甚至难以想象，若是陌上尘承认百名女子是他刻意安排、从而惨死在她眼前，那么她该用什么心态来迎向他！ 还好，还好不是他……她将要嫁给之人，绝不会是那般心狠之人！ 但是饶是这样，明月心下对于这个所谓的规矩还是一点也不能理解……选中天女，为何一定要那么多的生命陪葬，难道说这是在以鲜血起誓吗？ 看那些失去女儿的老百姓，在选出她为天女后压制住伤心、恭迎天女的卑微模样……无一不在证实着一个道理，天女在他们的心中占着无可厚非的位置。 降福吗？她真的能给北陵皇朝降福吗？ 陌上尘说这是她注定的命运，在此之前她以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在亲身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这才得知天命不可违的确切含义！ 这般的想着，明月的身子随着陌上尘的搀扶往回徐徐走着。 然在刚刚走了些许路程之后，陌上尘忽而想是想到什么般停留下来……侧下头寻望着明月未有面纱遮盖的绝美脸庞，眼底划过一丝思考的神色。 下一刻，陌上尘伸出长长的衣袖稍用力一撕扯……登时，撕下一个状似面纱的形状来。 “陌上尘，你这是做什么？” 明月在努力平复下心中的复杂心情之后，在望见陌上尘这一怪异动作时不由盛满了疑惑。 “按照规矩，所选天女见到的第一个人必须是天子。” 陌上尘边说着边拿起撕下的衣衫，随之代替面纱遮挡在明月的脸上……末了，又似是考虑着什么缓缓附上一句：“切记：以后在旁人面前，万不可再这样直呼我的名讳。” 这是道理，却亦是事实……也许在陌上尘面前，明月直呼他的名讳，若他不在乎便是无事；但是若在旁人，特别是皇室之人面前这样称呼，那便是一种大逆不道的行为。 明月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并无有什么话来反驳陌上尘……但是清澈的眸子却闪过一丝思考之意，口中随着所思考之事缓缓询问出声：“在旁人面前，我会谨记你的提醒……那么，若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呢？就像现在，我可以唤你什么？” 说这话时，明月微微侧过身子定定望向陌上尘……除却脸上被遮挡住的部分之处，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的倾城容颜，隐隐闪烁着希冀的色彩。 “在无人时，唤我为师父。” 陌上尘淡淡的回答一句，与立定三个条件那晚的语气如出一辙。 明月对于陌上尘这等态度不由叹了口气，末了忽而又抬起头来：“陌上尘……不！师父，你刚才说天女见到的第一个人必须是天子，若除却刚才看不见的恨生外，我见到的第一个人岂不就是你？” 陌上尘身形微微一顿，对于明月所言的这句话语明显是有着触动的……但仅仅是一瞬，俯身望着明月的眼眸中饱含深意：“见到天子与见到我，是一样的。” 话末，在明月微微讶异的目光之中，陌上尘复而伸出手揽着她的肩膀……原本明月还想询问什么的话语，在到达嘴边时忽而又发不出声音来。 见到天子，便是见到皇上……而如今，陌上尘回答是见到天子与见到他是一样的，那么是不是就预示着……陌上尘想当皇上？抑或是，他会是日后指点江山的帝王！ 想至此，明月不由浑身打了个冷颤，紧接着又无意识的摇摇头……不能，不能再乱想下去！ 也许陌上尘所表达的意思是，他们之间已经相识，甚至以后还会以夫妻的身份在一起亲密生活……所以，才会说那句扰人思想的话语。 可是，真的是这样简单吗？ 在心情极其复杂当中，明月跟随着陌上尘的脚步朝着回去方向走去。 “师父，九公主打你的那一鞭子……现在，还疼吗？” 在快要走出树林之时，略走的靠后些许的明月在望见陌上尘背部时，不由得出口询问一声……那天，原本初九打她的鞭子被陌上尘所挡下，记得那时都涔出了血迹。 但是在这三天里面，她只顾想着选天女之事，加之陌上尘似是有要事繁忙……因此对于陌上尘身上的这道伤口，渐渐淡忘了下来。 “无事。” 陌上尘淡淡语出两字，唇角所牵扯的微笑弧度使得明月微微怔住。 接下来两人均是沉默许久，渐渐到达一处空地之上……然而就在这同一时刻，空中忽而传来一阵阵特殊撩人的香味，弥漫着四处消散。 几乎用不着思考，明月旋即猜出了来者是谁……每次来时散发着这种奇特之香，除了花千夜再无他人！ 下一刻如明月猜想般，一袭红衣的花千夜从着半空中缓缓的落下……火红色的衣衫在半空中翻转飞舞着，媚惑如丝的脸上完美无瑕，眼底的那抹笑意隐隐间散发出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明月只感到自己的这副倾城之姿……在与花千夜相比时，根本及不上一丝一毫。 “小月儿，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花千夜落在地上之后，望着前方与陌上尘并肩的明月徐徐询问一句。 原本他是不愿再插手明月之事，但是刚才却明显的感受到明月心里极大的恐惧，想必是经历着太多人的死亡……为何会感应到她？他亦是不太清楚，但是若她有危险，他知道根本无法袖手旁观。 毕竟，阿寻来到过她的身边……深算起来，她与阿寻理应是颇有渊源的！ 明月望着站在那里的花千夜，口中下意识的呼唤一句……本想抬步上前，肩膀却被陌上尘紧紧的拥住，一时心里不由变得不安起来。 “他？” 花千夜在看到这个白发男子阻止明月来到自己身边时，妖娆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口中低低的呢喃出一个字眼……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缓慢附上一句：“小月儿，他不就是上次你所保护的那个人……怎么，想阻止她来到我的身边？” 前一句还是同明月所言的话语，下一句却把视线转移到了陌上尘身上。 在触及陌上尘深邃眼神的一瞬间，花千夜的脸色微微一变……怎么会，他怎么会有这般的一双眼睛？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来自哪里……明月是本王将娶的王妃，她只会站在本王的身边。” 陌上尘感受到花千夜身上非同寻常的气息之后，眼神中荡起层层涟漪，与此同时握着明月肩膀的手臂紧了一分……若是不曾感知错误，这个来人并不是一般的角色。 “娶她？” 花千夜原本妖娆的笑意夹杂上了一抹冰冷，略带疑惑的两个字眼听不出确切的心意……不过任谁都能够听出，此刻他是极其不悦的。 明月感受到花千夜与陌上尘之间分外怪异，在两者之间望来望去之后……最终，视线定格在陌上尘的身上，思考了片刻之后朝着陌上尘耳边靠近些许小声附上一句：“千夜姐姐，她并不算是坏人……以前她救过我……” 姐姐？ 陌上尘在听到明月话语中的敏感字眼后，抬头不由又与花千夜直直相视了下……蓦然微微叹口气，是误导亦或者是什么，前方的这袭红衣美艳之人，分明是个男子轮廓。 “陌上尘，是吗？” 花千夜闭上眼睛略算了一下之后，呆睁开眼来已经获知到陌上尘的名字……在与陌上尘相对的时候，心下对于那双深邃至极的眼眸再度颤了一分，但是旋即话语中又带上浓浓的决绝之意：“听着：我不准，你娶小月儿。” “若本王……非娶不可呢？” 陌上尘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惧意，言语亦是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那你……非死不可！” 花千夜说着眼眸闪过一丝猩红，整个身子散发出一种肃穆的杀意来……就连原本平静微暖的天气，随着他的变化竟然慢慢转变着，仿佛弥漫了一层阴暗的气氛。 明月看到花千夜转变成这个模样，不由得回想到他那次杀人时的情景……心下猛然一颤，在经历过百名女子的死去之后，她实在无力再去承受任何一条生命的流逝，而在这个人还是陌上尘的情况下。 想到此，明月用力挣脱开陌上尘手臂的牵制，从而上前一步到达陌上尘的身前……望着前方红衣摇曳在地上、容颜倾天下的花千夜，明月想也不想的伸开双臂挡在陌上尘的身侧。 “姐姐，你不能伤害陌上尘……” 明月略带无措却充满着坚定的声音缓缓从口中说出，使得在她身后的陌上尘微微讶异。 “一丝一毫都不能？” 花千夜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仿佛明月的这个动作对他构不成什么波动……但是若仔细看，就会察觉他的身子在明月说出这句话语后变得僵硬起来。 “是，一丝一毫都不能！” 回答这话的同时，明月脸上被陌上尘所撕下的衣衫所遮挡着，只留下一双清明的眼睛露在那里……微风吹拂当中，黑色发丝随着向后轻舞飞扬，对峙的态度一直僵持着不下。 “明月，你让开。” 陌上尘对于眼前这个情形并无一丝波澜，只是伸手就要拉过明月在身前的阻挡……隐隐中，似是要与花千夜交手，从而抵达最后的胜负之分。 “陌上尘，他会杀了你的……” 明月依旧定定的站在陌上尘身前，呈保护姿势的双臂从不曾低下一点一滴。 领略过花千夜亲手杀人之后，明月不敢有丝毫的疏忽……他是救了自己没错，但是若他泛起浓浓的杀意，那么她只能选择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她不能，不能看到陌上尘死在她的眼前……哪怕这个可能性，只是万分之一也不行！ 花千夜这次眼底深处明显划过一丝伤痛，眸中的血色渐渐散去，弥留下的只是浓浓的悲伤与失望……在她的眼中，他就是那般不堪之人吗？ 杀人，呵……她可知？有些人连让他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小月儿……” 口中低低的呼唤一声，其中夹杂着太多的缠绵与眷恋……守候了千年，等待了千年，无望了千年，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与阿寻有关系之人，奈何却依旧是不属于他。 一如千年之前，阿寻不曾属于过他一样。 明月是他心中对阿寻的一个挂牵，若是在寻常的情况下，他不愿、也不能去出伤害她……否则，他不知道又要等多少年才能寻测到阿寻的一点信息。 可是这种心痛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呢！ “姐姐，你在我的心中是个好人……我真的不想……不想看到你杀人……你曾说过，为了我才杀人……那么能不能为了我，以后绝不再杀人？” 明月望着花千夜的沉默不语，极其艰难的接而语出一句……是了，他曾说过，为她才动手杀的人！ 花千夜脸上的笑意加深，整个人忽而呈现出一种温柔的色彩：“小月儿，我只问你……你可是，再不愿见到我？” 明月面带犹豫的呢喃出一字，却是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回答……对于花千夜，她是一直有着好感没错，但是绝对没有往那方面去的想法。 可是如今，他忽而这般的认真询问自己……就像原本平静安逸的心湖，忽而被人丢入了一颗石子般，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姐姐，我没有不愿意见到你……” 半晌后，明月咬着唇抬起眼与花千夜两两对望着……但是在此期间，却依旧站在陌上尘身前未曾动过半分，就连双臂亦是先前那般的张开着。 “若是这样，小月儿……跟我走，可好？” 花千夜在聆听着明月的回答之后，口中继而接出这么一句话语……魅惑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地方中更显得余音缭绕，最终蛊惑了谁的情。 明月微微一愣，在触及到花千夜极其坚定的神色时，整个身子渐渐变得僵硬起来……末了，侧过头望了眼身后一直淡漠看着事情进展的陌上尘，待回过头来之后终究摇了摇头。 “不！我答应过陌上尘，陪在他的身边……” 低语却坚定的话语从明月嘴里缓缓吐出，一时怔住的是两人的心。 陌上尘站在明月身后，看着一袭火红衣衫的她就这么呈保护姿势站在他的身前……眼眸中泛起点点沉思，夹杂着一股经年不遇的暖流划过身子。 愿意留下，是因为他答应过完成弘袖遗愿的事情吗？可是在她所提的那两个愿望中，似乎并没有一丝确切的实质要求……只娶她一人，永远宠爱她，他突然猜不透这个女子的心思所在。 “这么说，小月儿的选择是他……” 花千夜还是笑着，但是笑中却夹杂了众多的苦涩与痛楚……是对答案的太过失望，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不得而终。 “姐姐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明月不忍心去看花千夜忧伤的眼神，只得垂下头低低的附上一句。 是了，她确实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放弃一切跟他走，没有办法诋毁答应过陌上尘的要求，甚至没有办法看着陌上尘继续那么一个人孤独下去。 一切的一切，她根本无暇顾到两全其美……若是在面临着花千夜与陌上尘之间，她想她依旧与上次的选择一样，再次拂了花千夜的心意。 残忍吗？ 她一直害怕陌上尘会变的残忍，但是现在忽而想来……一直残忍之人，其实是她自己吧？ 残忍的装作什么不知，残忍的威胁花千夜不准伤害旁人，残忍的践踏着他对自己的那份爱……明月啊明月，到底几曾何时你竟是这样的令人厌恶？ “小月儿，以后不要再感到绝望……这样，我就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花千夜边说着边转过身子，妖娆无比的红衣在地上翻转出一个极美的弧度……远远看来，像极了一朵盛开着的妖娆彼岸红莲。 “千夜……” 就在花千夜欲要行走的一瞬间，明月口中忽而呼唤出声……那般低吟流转，让人感到丝丝暖意。 花千夜的身体顿时僵在那里，依稀间很想得知接下来明月会说些什么。 “千夜，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明月望着前方负手而立的红衣身影，轻轻的真诚缓缓一句……看着他这般，她的心下没来由泛起一阵阵难过之意，这一切的错起因是由于她。 不要感到绝望？ 花千夜就是由于感应到她的绝望，所以才会这样赶到自己的面前吗？可是这一切，隐隐间又透露着些许怪异！ 皇甫御到来 但是又细细想来，恍然间发现渐渐与花千夜所言的情况慢慢吻合……似乎每一次花千夜的出现，都是有着某种特定的缘由。 “小月儿，你终究不是她。” 花千夜在听过明月的话语之后，脸上闪过一抹叹息的味道……只是与阿寻有着相似的双眼，其他之处根本不曾一丝一毫像阿寻，就连容貌也不及阿寻的一丝一毫。 此刻她的脸是被遮挡住，但是在之前他已然记下了明月的大致轮廓……与记忆中的那个女子，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容颜！ 她……是指阿寻吗？ 明月思绪纷飞着，末了蠕动了几下嘴唇，但是却又不知该如何应上花千夜的话语……最终只得作罢，待抬起头正好迎上花千夜琥珀色的眼眸时，仿佛瞬间沉了天下。 就这样，花千夜与明月对视片刻。 在此过后，花千夜回过头去不再望向明月……紧接着整个人抬步朝着前方移动，红色身影在天地间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明月原本以为，陌上尘定会开口询问花千夜的身份，所以心下不停的思考着该把花千夜定在什么位置……谁知，到了最后竟也未曾见陌上尘开过口，这才渐渐的安定下来。 但是当明月随着陌上尘回到选天女之处时，不由得双眼布满诧异……只因原本跪在这里的众人，此刻依旧在伏地跪着，似是并未曾起过身子一样。 “七王爷，那一百具女子的尸体，奴才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办好了。” 公公小心翼翼的弯着身子小跑过来，旋即朝着陌上尘与明月一拂礼的尖声说着。 明月闻此快速的望向十字木桩所在，只见下面的圈圈竹尖上依旧闪现着斑斑血迹，但是所有女子的尸体早已不在那里……若根据面前这个公公的话语，那么那百具尸体他应该知道在什么地方。 心下不由得五味陈杂，思考了良久之后这才抬起头来……望着站在面前一副恭恭敬敬态度的公公，明月最终终是在此开口出声。 “公公，尸体现在何处？” 因着天女的身份，明月在询问这个问题时有着足够的把握他会回答。 果然，公公对她明显极其谦恭……原本弯着的身子更加垂下，尖细的声音中饱含着受宠若惊之意：“天女万福，那百具女子尸体，奴才……按照七王爷的吩咐，已经厚葬了下去。” 明月听后顿时沉默下来，随之又望着前方还在跪着的众人……末了，朝着陌上尘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仿佛是在让他告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陌上尘朝着明月淡淡一笑，随之走上前来站在弯着身子的公公身侧，待再度开口时变成了之前的冷漠声音：“公公，天女既然已经选出，就把人群疏散了去。” “是，七王爷……那么，天女……皇上下旨，选定天女之后迎回宫中。” 公公连连恭敬的应答下来，似是对待陌上尘有着敬畏之意……但话语的最后，还是犹豫着把一个问题的症结所在牵扯到明月身上。 “本王会亲自送天女进宫，公公还有其他疑问吗？” 说这话的同时，陌上尘浑身散发出一种冰冷至极的帝王气息，使得一旁的明月看的心悸不已。 “没有没有……如此就有劳三王爷……” 公公的额头上瞬间出现了一层细汗，对于陌上尘此刻的模样存在着惧怕……但是更多的却是从陌上尘这番话语中，感到震惊无比。 在深宫中行走多年，他几乎必须什么事情都要知晓……这个七王爷自从民间回来之后，整整多年不曾到过宫中，如今却在选天女之后突然提出送天女回宫，这其中必定有着极大的缘由。 具体是什么，他一个奴才还不敢妄加猜测！ 但是不管如何，他现在不能出手阻挡七王爷一丝一毫的行为……毕竟刚才天女被人突然掳走，最终还是七王爷出手相救回来的，那么他就更没有必要多说什么。 “走吧。” 陌上尘一拂衣袖，旋即转过身望着身后微怔的明月风淡云轻一笑，仿佛刚才的冷漠之意根本不复存在过般……但是那未达眼底的笑意，却绽放着不寒而栗的光芒。 明月只犹豫了一下，随之便抬步走到陌上尘的身后……紧接着陌上尘与明月一前一后两条红白身影交织，渐渐离开了这个充斥着血味与压抑的地方。 “天女选出，择日降福……百姓们都在此散了，其余人立刻返回宫中。” 公公转而面对在众人所跪着的方向，继而一拂手中的拂尘后，缓缓用尖细的声音这般宣布道。 登时，众人如获大赦的从地上起来……但是由于跪的时间太长，一个个都在原地站立不稳。 饶是这样，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望向前方的一个个十字木桩……回想着自家女儿之前就是这样声声惨死在那竹尖之上，众多人忍不住的拂袖痛哭起来。 与此同时，又想到终究选出了天女……从此降福在世间，心下多少有了些欣慰感。 公公站在原地，望着之前陌上尘与明月离去的方向，细密的双眼中忽而划过一丝光芒……七王爷在世人眼里，往往被传成不耻、专喜男色的断王爷，并且为人更是不曾参与政事。 但是看刚才他与天女之间的相处，明显是之前就与天女所相识的……从来不与女子打交道的七王爷，偏偏与刚刚选出的天女相识，这件事未免过于蹊跷！ 又在宫中听闻，天师无城与七王爷走的过于相近……结合起目前的情况，可是分外的不妙！ 若是往不好处设想，那么七王爷这个人就是隐藏的太过深，从而欺瞒了世间人这么多年……看来，这件事要向皇后娘娘好好禀报一下才行。 这般想着，在不经意望向前方选天女所在的地方时，公公的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传闻来……登时，原本流着汗的不好脸色猛然一下子转变得苍白起来。 这下不用设想，就可以肯定刚才的猜测已经接近正确……七王爷想要得到的，很有可能就是天下！ 因为世间曾传闻：得天女者……得天下！ “师父，那个公公不是说……天女要去皇宫吗？” 明月跟着陌上尘一路行走，却不曾是去往皇宫的路上……最终在望见将要到达尘王府时，不由停住脚步开口询问出声。 陌上尘回过头来，面具在天空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然末了，却见他唇角淡淡描绘了一抹笑容，随之后退一步执起明月的手，复而朝着尘王府之内信步走去。 明月视线落在十指相扣的手上，脸色顿时微红些许……陌上尘的掌心凉凉的，却让她感到很是舒服，弥漫着一股浅浅的眷恋之意。 不过又蓦然想起，刚才在路过街市时，世人在看到陌上尘之后均是退开一定的距离……他们畏惧陌上尘，这一点不仅仅是传闻，更是她亲眼所看到的事实。 可是，陌上尘由始至终却未曾表达过一丝一毫的不悦之意……这样的他，明月心下不由泛起一阵阵思绪：传闻中陌上尘多年不曾出府，事实上应该是无法出府吧！ 毕竟若是受到所有的人远离，那该是怎样的复杂难过心情……可是话说回来，世人为何会这般的看待陌上尘呢？难道就是因为……他天生不祥、喜好男色！ “丫头，你信我吗？” 在进过尘王府，继而刚刚走入尘世阁门前的那一刻……陌上尘忽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望着还在思考的明月问道。 三千白发迎风轻舞飞扬，仿佛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 “啊？师父，我当然信你！” 明月茫然了一下之后，待反应过来时语气极其肯定的回答一声……饶是这样，心下却不由得泛起点点疑惑：她相信陌上尘吗？ 陌上尘整个人就像个未知的谜一样，让她时常云里雾里的看不清楚……但是从一定的程度上来讲，她其实是相信他着的吧！ “那么现在回到房间，在我回来之前不能出来……嗯？” 陌上尘伸手拂了下垂落在明月耳边的发丝，太过温柔的语气让明月产生懵懂的依恋……末了，又用极其轻柔的力道摘下遮挡住明月容颜的衣衫面纱，随之显现出倾国倾城之色。 明月为陌上尘这般的态度怔住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答应你，没有你的允许，绝对不会出来。” 虽然不懂得陌上尘为何会提如此要求，但是既然答应了他就没有反悔的理由……不过回房休息一觉的时间，应该没有什么惊人事情会发生。 就在明月刚刚回答过后，就见不远处高管家步伐快速的朝着这边赶来……隐隐间，似是带着什么急事一样。 “去吧。” 陌上尘对着明月淡淡的吩咐一说，与此同时缓缓的转过身子，似是要听得高管家前来汇报。 明月听得陌上尘这般一句，只得抬步慢慢的走进尘世阁……就在她走到迎面那树梨花、将要转过身子的一瞬间，忽而听得后面传来一句话语：“王爷，三王爷等人来到府中，此刻正在前厅等待。” 在听到“三王爷”这三个字眼的那一刻，明月的身子猛然一下子僵住……下一刻，却是没有走向房间之内，而是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在听了高管家的汇报之后，陌上尘信步走向前厅之内。 在刚到达门边之时，就见皇甫绝、皇甫御、皇甫十一与初九并相坐在那里，似是在议论着什么般。 “七弟来了……” 一眼便望见陌上尘来到的皇甫绝，快速的站起身来温和一句……放在陌上尘身上的目光，带着众多的暖意与不明的光芒。 随着皇甫绝的起身，其余三人均是跟着站起身来。 “来府中，所为何事？” 陌上尘并未与他们客套一言半句，而是径直走到最前方转过身来，随之开口淡淡询问一声。 “七哥，我们只是来看看你……” 皇甫十一略显稚嫩的脸上带着真挚的笑意，但是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繁琐心事，似是被什么困扰住了一样。 初九原本亦是要跟着说些什么，但是一想起上次相见之后的尴尬情形，只得蠕动几下嘴唇住了口……末了，视线就这样一眨不眨的放在陌上尘身上。 陌上尘淡漠的眼神从着他们身上一个接一个人的身上浏览而过，最后终是放在始终未曾开口的皇甫御身上……深邃的眼里瞬间泛起层层波澜，口中语气依旧如初的继而一句：“三王爷没有什么话可说吗？” 短暂的一句话，掀起千层波浪，对面的四人霎时变了脸色。 “既然如此，那么就明人不说暗话……” 皇甫御向前一步，朝着陌上尘靠近些许……直至距离足够近之后，抬起眼冷冷的与陌上尘相视：“今天所选的天女，可是你带走了？” “是，又如何。” 陌上尘情绪无波的回答一句，随之望着正蕴含着一些阴沉意味的皇甫御继而一句：“不是，又如何。” “看来，天女果然在你手里！” 皇甫御原本俊美的脸上存在着一丝探究之意，此刻在听得陌上尘的回答之后整个人身上更是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息……隐隐的，使人不敢朝此时的皇甫御靠近。 望着面前平稳站着的白发男子许久，皇甫御眼底渐渐的泛起一层思考神色。 一直以来，他都对陌上尘时时刻刻的保持着防备……虽然民间多年来传闻他荒芜颓废、专喜男色，但是他却预感着陌上尘将会成为日后面临皇位时最大的威胁，再加之父皇时常对他宠爱有加，愈加的让他感到众多威胁因素浮出水面。 对于父皇的性格，他是了解的……从小到大在众位皇室子女中，父皇只对上进之人加以看重！若是无才安老本分便罢，若是为人不善、四处惹事，那么一点的情面也不会为他留！ 他曾亲眼见过，年纪尚幼时二皇兄在犯了极大的错之后，被父皇残忍无情的处以绞刑……同时与二皇兄死去的，就是他的母亲。 从那以后，他隐隐意识到必须有足够的力量稳定住自己……甚至，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帝王之位！ 这么多年来，陌上尘在民间被世人所不耻、唾骂，甚至从来不曾进过宫中行礼一次……可是父皇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惩罚，反而封他为王、赐予他众多赏赐。 在这次刚刚选出天女后，他更是异常大胆的把天女带走，明显就是为了那个得天女者得天下的预言……而在听过宫里之人汇报后，原本等着给天女举行仪式的父皇，竟然却连生气亦是未曾！ 父皇明显偏袒这一点，他无论从哪里都是不服的！ 据那个公公所说，天女在此之前曾被不明之人掳走过一次……现在想想，定是陌上尘派人故意劫持了天女，随后再以救回天女为缘由，从而论起来立下了一个功劳。 陌上尘，本王没有看错……你果然是一个深藏不漏之人！ “天女在我手里，三王爷可是想夺人？” 陌上尘语气淡漠如初的一句，负手而立的绝世模样仿若谪仙。 “七哥，三哥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规矩的：选出天女之后，需先送入宫中举行仪式；而且按照以往履历，选出的天女见到第一人必须是天子！所以七哥，我们来是想……请天女回宫。” 皇甫十一在看到皇甫御与陌上尘之间即将暗战的情形时，赶忙走上前来诚挚的对着陌上尘解释道。 “是啊，七皇兄……父皇之前一直在等天女的到来，在得知是你把天女带走后就没再说什么！可是七皇兄，十一说的很有道理，这是规矩……” 初九亦是走上前来，缓缓的附上一句。 四人之中，只剩下皇甫绝未曾开过口……一直静静的站在后面，带着些许痴迷态度的望着陌上尘，其中所夹杂着很是复杂的情绪。 陌上尘寻望了他们四人一眼，末了正待开口说什么时，忽而门边在此响起一阵脚步声，慢慢闪出一个人影来。 登时，众人的视线一同望向来人身上。 只见他一身粗布麻衣穿戴得有条不紊，手上正稳稳端着一个茶托……唯一奇怪的地方是，头上带着一个黑色的斗笠，遮去了他所有的面容与神色。 “这个人是谁？怎么穿着这么奇怪……” 初九小声嘟哝一句，但却瞧见身旁的皇甫御、皇甫十一包括原本沉默着的皇甫绝，视线都齐齐的望向这个怪异、略显单薄的来人。 “七弟身边的人可真是落魄……莫非是因为传闻在七弟身旁呆过的人均会莫名死去，没人敢来才雇了个这么蠢材！若是这样，本王可以派府中的人来照顾一下七弟……” 皇甫御略带讽刺的说着，眉宇间皆是显现着嘲弄。 陌上尘望着来人，眼底深处划过一丝波澜……末了走到他的身前，在皇甫御等人注视的目光下屈尊为他端过茶托放于桌子之上。 下一刻，更是动作颇为亲密的执起这个人的手……紧接着在旁人所看不到的地方，伸出手指向来人身上一弹。 继而在感受到面前几人的强烈目光后，语气难得缓和了一分的轻声开口道：“阿哑，以后送茶就由下人来。” 随之又伸手揽过阿哑的肩膀，抬起一张带着诡异面具的脸庞来：“阿哑脸上不小心受了伤，怕吓到你们才这种打扮……三王爷的心意在此心领了，不过府内尚不缺人。来人，上茶。” 陌上尘语带解释之意的淡淡说着，语末开口向外朗声吩咐道。 此刻任谁都可以看出，他对身旁的阿哑显然很是在意。 原本还存在着探究的皇甫御，在听过陌上尘的话语之后缓缓收回视线来……断之癖这一点，他在以往的暗中查访时，证明过确有其事。 初九的眼里则是闪过一丝嫉妒之意，转而脑海中又想是想到什么般惊讶一句：“阿哑？那他岂不就是一个哑巴……” 一语毕，在场之人的神色均是微微的怔住，似是确实在思考着初九的问题。 “小九，少说一声！” 末了，皇甫十一快步走到初九的身旁拉下她的衣袖。 只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这个阿哑对于陌上尘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至于他长得什么样子，这个已经不能成为一个重要的问题！ 原本沉默在那里的皇甫绝，在望见陌上尘与阿哑过于亲昵的行为之后，深沉的眼里划过一丝波澜。 “阿哑确实不能说话。” 陌上尘并未在意他们的注视目光，只是风淡云轻的开口解释一句……在此期间，一直伸出手揽着阿哑的手臂。 “七弟看上的人，果然特别！” 皇甫御望着陌上尘这等态度，冷嘲热讽的语出一句……不由把视线朝着阿哑身上细细的一望，待一圈下来之后总觉得这个男子的身体未免太过柔弱，隐隐与女子之间相差无异。 “三王爷取笑了！我倒是听闻，三王妃前些日子似乎离了人世……” 不知是反击亦或者什么，陌上尘忽而在此这般淡漠的提上一句。 皇甫御的脸色微微一变，沉默了片刻时间……继而又抬起头来，原本就已不耐的语气更是加重了些许：“那个剑人，本王已经将她休了……谁知竟会惨死街头，真是死有余辜！” 冷冽的一句话完毕，气氛稍稍的僵住些许……没有人注意到，在皇甫御说出这句话语时，站在那里的阿哑身体明显大力颤抖了下，就连衣袖下的双手亦是随之死死的紧握起来。 沉默一时，下人在此忽而从门外端着茶抬步走进……紧接着恭敬的把茶水放在桌子上，随之又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初九朝着自己身旁所在的那杯茶水望了眼，又朝着阿哑之前为陌上尘所端来的茶水望了眼……末了向着陌上尘身旁走近些许，一双眼睛在阿哑身上怒瞪许久，娇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之意。 相见不相识 若是三皇兄偏袒那个狐狸精，只能说是由于相貌天下无双……但是面前这个怪异的哑巴，在三皇兄心里的位置肯定没有那么高尚！ 既然这茶是他刚才端给七皇兄的，那么她就在他面前把这杯茶水喝下……想来，这个阿哑在看到之后，心里定不会是好受的。 想到此，初九伸出手就朝着陌上尘身后茶托上的茶水移去。 然就在触碰到茶杯的那一刻，却见陌上尘身形向后微微的一顿，阻挡了初九接下来的动作……动作猛然一僵，不由抬起头与一双深邃的眼眸两两相视。 “七皇兄，你这是何意？” 初九美眸中霎时间染上一抹恼羞，似乎很是不理解陌上尘的这种做法。 “阿哑端的茶水，只能由我来用。” 陌上尘无波无惊的淡然一句，与此同时把阿哑的身子向后拉退些许……隐隐间，似是要让阿哑伴在他的身侧，从而维护着他的存在般。 “七皇兄，你……你不是喜欢那个狐狸精吗？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了这个阿哑？” 初九颤抖着呼唤了声陌上尘之后，前几天他为了那个狐狸精与她相对的情形蓦然又在面前浮现出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七皇兄根本没有可能再对一个人用心！ 狐狸精？ 听着初九话里的敏感字眼，皇甫十一与皇甫绝不由互相对视一眼……陌上尘喜欢女人？这一点根本没有一点可能性！ 一旁的皇甫御，则是在此闪过一丝犹疑的神色来……陌上尘的身边近来藏有女子，这个事情他亦是刚刚知道不久、甚至一直处于不确定当中，多年来陌上尘身边除了初九便不曾有过异性，突然间来了一个女子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这个女子就是这次刚刚选出的天女？ 倏然一下，脑海中闪现过这个可能性来……登时，皇甫御原本便已凝重的脸色，更是染上一抹严肃的色彩。 是他太低估陌上尘，抑或是根本猜想错了……若是他在选天女之前，就已猜到谁会是天女之选，那么他未免隐藏的太深、以至于欺瞒过了所有人！ “小九，够了！” 皇甫十一在反应过来之后走到初九的身侧，随之伸手拉着满脸不情愿的初九退回原位。 “小九，七弟非常人可比……女人与男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七弟，我所言的不知可否正确？” 皇甫御忽而转变了态度，俊美的面容上满是布着笑容……但是其中具体的真实程度，又有谁人能够分得清楚。 陌上尘眼神敛了一敛，并未去回答皇甫御的话语……一袭白衣的负手而立站在那里，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事情般，白色发丝静静的垂落在身前，荡起微微的波纹来。 “三弟，你就莫要为难七弟了……” 由始至终不曾多言的皇甫绝，望着陌上尘此刻的态度，忽而出面对着皇甫御这般的一说……温和的话语里面，明显包含着为之说情的味道，而他身上的月牙白衣衫与陌上尘的仿若如出一辙。 “怎么，大哥这是心疼了？” 皇甫御并未因皇甫绝的开口而动摇一丝一毫，反而语带不明意味的回应一句……在皇宫那个地方生活长大，对于宫中每个人存在的致命弱点，他几乎费尽所有心思的全部都要掌握在手中。 这样就可以在关键时刻，发挥它应有的重要作用。 “三弟，你这是什么话……七弟毕竟是皇室之人，我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皇甫绝似是被说中了什么秘密般，言语中泄露了紧张不安之感……原本和善的脸上染上了一丝苍白，温文儒雅的态度亦是跟着狼狈了些许。 陌上尘感受着眼前的这个情形，深邃的眼里在此闪过一丝不悦思绪……紧接着整个人慢慢走向门边，背对着众人站在那里，至于阿哑就留在刚才他所指定的那个位置，同他一起经历着目前的这一切。 “若是无事，你们就此回宫。” 半晌后，陌上尘语气缓慢的淡淡一句，却是并未曾转过身子来。 “七弟，你明知道我们来所为什么……天女呢？今天一定要把她带回宫中！” 皇甫御对于陌上尘的这种无谓磨人态度感到很是闷火，但是在这个时刻又不能公开与他相对……从一开始，他就是为天女而来，这个事情大家心里其实都心知肚明。 但是在过了一些时间之后，他却忽而来下一句隐晦的逐客令，这态度明显的就是在敷衍于他！ “天女，明日举行仪式时，我自会送入宫中。” 陌上尘语气不明的答出一句，与此同时慢慢的转过身来……在此期间，白色衣衫在四周围绕着翻转飞舞。 “你该知道：天女揭下面纱时，所见的第一个人必须是天子……再者选出的天女，在你这里是为何事？” 皇甫御并不变动过任何一点的主意，冷冽决绝的话语从他口中一句句说出。 “三王爷，可是有圣旨在身？” 陌上尘对于皇甫御的态度似是并不在意，依旧极其稳定的朝着皇甫御询问一句。 “圣旨？” 皇甫御下意识的呢喃着这两个字眼，一时并未想到陌上尘这是为何意……但只是一瞬，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就连瞳孔中的光芒仿佛都聚在了一起：“你的意思是，带走天女必须需要圣旨不成？” “三哥，七哥……为了一个天女，你们不值得这样相对！” 皇甫十一看着事情越演越激烈，仿佛空气中都夹杂着一丝战火的味道。 本是兄弟，该是和平相处的，奈何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变成这个模样……七哥的性格，他目前还莫不清楚；但是三哥，他还是有着一定了解的，为达目的、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只是得到天女，就真的能够得到天下吗？ “皇上既然都不曾下令说过什么，不知三王爷这么急着带走天女所为何事？” 陌上尘脸上所带的面具遮挡住了他的所有神色，只剩下一双极其深邃的眼眸与皇甫御定定的对视着……依稀间，其中透漏着汹涌暗流的波涛。 在听了陌上尘这句波澜不惊的话语后，皇甫御明显是真的动了气……但是一时想来想去之后，竟真的找不出什么缘由来反驳于他，从而能够达到顺利带走天女的目的。 父皇在得知是陌上尘把天女带走之后，确实并未说什么愤愤话语……但同时，亦是这点让他感到前所无比的担心，父皇这么做无异于是默认同意把天女留在陌上尘的身边。 传闻，得天女者得天下……按照这种推理判断，陌上尘将来岂不是这北陵皇朝的一代君王？ 同时预示着，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全都会付诸东流……可是他真的想不明白，陌上尘与他之间来相比，到底是有着哪点比他过人之处，让父皇这么多年来对他事事宠信有加？ 不行，绝对不行……这个天下，绝对不能这么交到陌上尘的手里，他根本没有指点江山的能力、亦是没有坐拥皇位的资格！ “这么说来，你是根本不打算交出天女？” 皇甫御望着面前的陌上尘冷笑一声，其中包含了太多的寓意与点点复杂思绪。 “我说过，明天早上会送天女入宫。” 陌上尘复而是淡漠如初的语气，视线在掠过皇甫御之后、似有若无的朝着站在那里的阿哑寻望一眼……末了，心下闪过一股无可奈何的叹息。 皇甫御本想接下的话语，在忽而想到什么般终是没有说出口……现在政变刚刚拉开帷幕，他不能就这样与陌上尘明着争斗起来，这样传出去未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天女……事实上，他对于“天女能够降福”这一点存在着深深的质疑！ 只是那个天师无城，父皇太过于相信他……但是据探查得知，陌上尘私下与他有着频繁的来往，这般想来天女很有可能是他们所打的一个幌子、甚至是他们蓄意安排的棋子。 想到此，皇甫御克制住心下的怒火烦闷，继而脸上硬是牵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既然七弟执意不肯，那么我自然不好为难……明天我会在大殿之中，等着你与天女的到来。” 话刚落，又想起一个颇为重要的为题，故而继续附上一句：“按照以往的规定，七弟莫要摘下天女的面纱，不然就是对父皇的大不敬！” 一语毕，皇甫御深深的望了陌上尘一眼……在见到他并不回答似是默认时，不得已抬步稳稳的朝着门外走去，似乎是要离开尘王府。 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皇甫御忽而定定的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站在那里的阿哑，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饶是有着斗笠的遮挡，但是她的目光似乎总是在他的身上来回流转。 而对于他，这个阿哑不知是由于哪个地方，竟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这种奇怪的感觉只维持了短短的片刻，旋即皇甫御揽回收下放在阿哑身上的视线，继而朝着前方渐渐的离开。 “七哥，如此……就不多停留打扰了。” 望着皇甫御愈行愈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后，皇甫十一无害的朝着陌上尘一笑拜别。 “十一，反正三皇兄已经走了，我们不如就在此陪七皇兄说会儿话……” 初九被皇甫十一用手强行拉扯着，但是目光却一直在陌上尘身上停留流连……无论是从动作还是语言来看，明显是不愿意离开陌上尘的身边。 皇甫十一脸上划过一丝莫名的不悦之意来，似是为她的太过任性，又似是为她对于陌上尘太过在乎。 “初九，回宫里去。” 陌上尘并未理会初九所言的扰人话语，径直从侧面再度下了逐客令。 登时，初九娇美的脸上染上一丝通红与悲愤……下一刻，两眼恶狠狠的朝着站在那里不能开口的阿哑瞪了一眼，末了语气中又夹杂着苦涩与悲凉：“七皇兄，你太让我失望了……” 一语毕，率先朝着外面奔跑而去……由于皇甫十一与她十指相扣的缘故，因而只能亦是紧紧随着初九的脚步之后离开了去。 登时，前厅之内只剩下了陌上尘、阿哑与皇甫绝三人。 “七弟……” 皇甫绝在望见陌上尘半天并未开口时，不由语气中低低的呼唤了一句，其中蕴含着旁人所不解的深意。 “大皇子，若是无事……你也随他们回宫。” 陌上尘边回答着边向前走着，直至最后到达阿哑的身前……在他身后，皇甫绝在听过他的淡漠回答之后，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明的思绪。 “七弟，别与三弟作对……你这淡然的性子，斗不过他的。” 许是劝解，许是告诫……皇甫绝在说这话的同时，充满着满满的真挚。 “大皇子想必误会了，我于三王爷并无争斗之心。” 陌上尘抬起眼望着面前斗笠遮住相貌的阿哑，继而淡淡的不带感情回答一句。 “天色不早了，大皇子请回宫。” 还未待皇甫绝接下来想要询问的话语说出口，陌上尘已经先他一步的快速打断开来。 登时，再多的话语皇甫绝只能咽回心底……在望见站在陌上尘身旁的阿哑之时，皇甫绝眼波微微一动，似是闪烁着什么不详的色彩。 “既是如此，那么七弟保重身体。” 末了，皇甫绝温润如玉的话语在空气中来回飘荡，带着些许蛊惑人心的力量。 不由又朝着陌上尘深望几眼，在并未见陌上尘回过头来看他时，只得抬步转身随着之前那几人的方向离开……与陌上尘衣服相一致的白色身影，渐渐一丝也看不到。 原本一直站着不动的阿哑，在看到除却陌上尘之外的人全部走掉以后……忽而向着陌上尘身前走近些许，随之伸手焦急指着自己的唇。 “不是之前答应过我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陌上尘望着站在面前戴着斗笠之人，口中语气不明缓缓的道出一句……紧接着又伸出修长极美的手指挑下斗笠，瞬间里面的一头青丝滑落下来，绽放出一抹闪闪的流光溢彩。 伴随着倾城容颜的显现，斗笠下赫然竟是名女子模样。 明月脸上瞬间沾染了些许尴尬之色，但是却依旧保持着伸手不停指向口中的动作……之前就在她刚进来、不知该如何掩饰声音时，陌上尘就忽而走到她的身前点住了她的哑穴，继而接下来为她掩盖了身份。 这一切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太过粗心大意，忽略了众多极为重要的细节……如果不是陌上尘及时为她所言的那套说辞，她恐怕很快就会被人拆穿！ 但是听得陌上尘此刻的语气，似乎是很不悦的……是了，明明不久前还亲口答应过他会呆在房中等他回，一转眼却发展成了这个难堪的境况。 陌上尘凝望着明月的脸庞许久，末了终是伸出手指朝着她身上的某处一弹……瞬时，似乎解开了明月身上所点的哑穴。 穴道刚一散开而去，明月便已迫不及待的开口一声呼唤，随之在瞧见陌上尘满是深邃的目光时住了口。 低下头似是思考了片刻，在意识到陌上尘所交代过的提示之后，待明月再度开口时已然转变了称呼：“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些许无措，些许撒娇……在此刻的陌上尘面前，明月俨然扮演着一个犯错的孩子身份。 陌上尘眼中浮现出一丝思考之意，直至过了许久之后忽而淡淡语出一句：“你这么做，是为了见到皇甫御吗？” 飘渺极轻的声音在空气中来回飘荡着，却让面前明月的身子猛然一僵。 抬起眼来望向陌上尘，诡异的面具遮挡住了他所有的神色，让她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那双满是深意的双眼……心下跳动一阵接一阵，明月犹豫了半天却是不知该如何来应答陌上尘的这个问题。 她来，是为了见到皇甫御吗？ 这个问题，她根本未曾考虑过……此刻听得陌上尘提起而细细回想，却是道不出个前前后后来。 事实上，当之前在尘世阁无意听到皇甫御的到来时，她便下意识的便尾随过来……但是又怕她的出现会招惹出什么是非，故而费心打扮成了这个模样。 送茶，只是一个幌子！ 她想要得知的是，他们在前厅究竟谈论的什么而已……原本心里就一直装着一个疑惑，那个公公明明说选出天女之后要送入宫中，陌上尘却是径直把她带回府内。 傻吗？不，她并不傻……陌上尘这么做肯定是有着一定的目的，不然皇甫御又怎么会那么巧在那个时候来到尘王府？ 这一切的一切，隐隐与她这个所谓的天女脱不开什么干系……所以她还想要得知，在他们的眼里她到底起着什么特殊的作用？ 陌上尘会认出她，这一点她早就可以预料到……只是没想到他会是先点了她的穴，还给她安排了一个哑巴的身份！在感受到那个九公主投来的鄙夷不屑目光时，她猜想那时定在扮演着一个男宠的角色。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他们把目光投在她的身上……由始至终她站在那里，不声不响的观望着事情的发展。 渐渐确定了心中所猜想：她这个天女，身上定有什么鲜为人知的秘密……不然，皇甫御怎么可能那么紧紧逼着陌上尘把她交出来？ 而在再一次听到皇甫御所言的那句伤人话语后，她差一点就控制不住愤怒情绪……死有余辜？好一句死有余辜！ “你想回到皇甫御身边。” 就在明月兀自恍神的时候，陌上尘继而不急不缓的加上一句……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带着几分确定自若的味道。 “回到皇甫御身边？” 明月下意识的跟着喃喃一声，随之又在想起之前在瑜王府所受的那些委屈与苦痛之后，猛然的连连摇了摇头：“不，我不可能再回到他的身边。” 短暂的一语毕，两人相对着沉默下来。 “你娶我……就因为我是所谓的天女吗？” 半晌后，明月忽而抬起头定定的开口询问一句……从一开始茫然的无以复加，到现在事情渐渐的浮露出水面，她心里亦是跟着有了个底。 陌上尘似是不愿回答明月的这个问题，因而避过了明月向他投来的目光，继而转身负手而立的把视线望向门外……外面景致正好，依稀间到处洒落下了淡淡的阳光。 “看来我猜对了，我就说……你再怎么不济，也是堂堂七王爷，怎么会娶一个被休下堂、濒临死亡的弃妃……” 明月望着陌上尘一袭白衣背对着她的背影，略带苦涩的自朝自回答一句……末了不由又闪过一抹坦然，不由再度的附上一句：“对也罢错也罢，当初若不是你将我救起，我想现在我早已不在人世，更别提去完成弘袖的意愿……所以师父，算起来我其实还要谢谢你……” 陌上尘闻此身子微微一怔，随之缓缓的转过来望向明月……那双清澈的眼睛是少有的，此刻闪烁着他所不懂的目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此刻对他并无一丝一毫的心计。 想到此，陌上尘不由伸出手抚上面前明月的脸庞，语气中夹杂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丫头，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话么？这世上有的事，没有谁能够说得清……” 明月惊呆而住，为陌上尘此刻的态度，亦是为了心里那处最容易被触动的地方……记忆回到雨中他救起她的那一刻，连带着脑海中都泛起些许依恋。 曾经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语，此刻不由再次闪现出来。 “师父，明天一定要进宫吗？” 努力平复下所有的复杂情绪之后，明月朝着陌上尘寻望一眼的低低出声询问……一想到皇宫那个地方，紧接着就会追忆起那一百鞭挞，隐隐间在无形中成了她的噩梦。 “不，我们今晚就进宫。” 陌上尘俯身对着明月淡淡的一笑，声音是不同与旁人说话的温和，带着些许额蛊惑人心的力量。 “今晚？可是……” “别多想，一切有我在。” 还未等明月略带疑惑的问题提出，陌上尘却是先她一步的出声安抚……登时明月原本打算说些什么的话语，只得在此刻生生咽回了心里。 视线定定落于陌上尘垂落在胸前的白色发丝之上，末了又抬起头打量着那个诡异的面具……忽而间，明月很是想看看陌上尘会是何种模样。 相守到百年 用面具来掩藏真实的自己，这到底会是为了什么？ 但是只需一想，明月便连询问也没了力气……早就已经猜到过，陌上尘遮挡住面容定是有着自己的理由，那么她现在还是莫要去触碰他的伤处为好。 “师父，你刚才怎么会想到阿哑这个名字？” 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月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询问。 “阿哑……是恨生的别名。” 陌上尘唇边原本含着的一抹笑意，在回答过明月所提的问题之后悄然隐了去……依稀间，似是这个问题触及到了什么忌讳一样。 恨生？ 明月的眼底瞬时荡漾起层层的惊异，第一动作就是下意识伸手抚摸上脖颈的伤口处……虽然早已止住了血，但是疼痛却是依旧未曾散去。 那个将她莫名掳走、又莫名吸她鲜血的人是恨生……牙齿没入血肉的那种疼痛，让她这一辈子恐怕都难以忘怀！ 可是阿哑……回想着恨生由始至终并未开口说过一句话，隐隐间确实与这个名字很是符合。 双眼看不到、不能开口说话……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极其残忍的，明月心里不由对恨生整个人感到起了恻隐之心！ “师父，你和他好像……很熟悉？” 明月明显的听出陌上尘在提及到关于恨生时，那种不同寻常、耐人寻味的感情……极其的复杂不明，让她猜不出一丝所以然。 若说是朋友，看起来不太像……但是若说是敌人，又更是没有依据！ 陌上尘望着明月费尽脑力、认真思考的模样，不由得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些许残留的叹息：“嗯，很熟悉……在这个世上，莫过于和他最熟悉了……” 明月听不出陌上尘话中所蕴含着何等寓意，但是在确定恨生与陌上尘确实相识之后……隐隐间，默认原谅了恨生对她所造成的伤害。 接着抬头望向浅浅微笑、却并未达眼底深处的白发男子，有着那么一瞬间的思考一闪而过……陌上尘，你的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是夜，夜凉如水。 此刻的皇宫中显得格外平静，四处弥漫着一种沉重烦闷的气息，压得人极具的透不过起来。 陌上尘不曾解释为何晚上就带她进宫，但是明月知这其中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因此，根本不曾犹疑、亦不曾多问的跟随在陌上尘的身后。 不过在此之前，换上一身洁白素净的衣衫……一如选天女时，脸上亦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遮挡住了那副倾城容颜。 “七王爷？奴才在此见过七王爷……” 在瞧见陌上尘来到的那一刻，皇上身边侍候的李公公明显是极为惊讶的……甚至有一度认为自己看花了眼，否则怎么多年不曾进宫的七王爷，忽而在此出现在这里。 “皇上可在这里？本王有要事禀告。” 陌上尘语气中夹杂了一丝不同以往的严肃，整个身上亦是跟着散发出些许冷冽气息。 “七王爷稍候，奴才这就去告知皇上……” 毕竟是在宫里呆过多年之人，故在听过陌上尘的话语之后，很是快速的反应过来，随之恭恭敬敬的答上一句……下一刻，快速的朝着后方那处地方小跑而去。 皇上？ 注意到陌上尘口中的这一陌生称呼，明月不由得产生了些许疑惑……陌上尘是七王爷，该是称呼“父皇”才对，为何态度竟然是这般的冷淡？ 再者，就是一个从开始到现在总也想不明白的问题……从一定的道理上来讲，陌上尘绝对是姓皇甫的，为何现在却是另类之姓！ 看来这其中，必定是携带着什么复杂的缘由的。 “师父，为什么现在见皇上……” 说这话的同时，明月朝着陌上尘的身旁靠近些许……从而尽量使得声音显得极轻，不被在这寂静的环境中传扬开来。 陌上尘未语的笑笑，在这夜晚当中更显绝代风华的模样……末了望着满是一脸疑惑的明月，略显细细交代的缓缓一句：“记住：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不能出声、更不能出手……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明月微微一愣，总觉得陌上尘所言的这句话语中饱含不明的深意……但是在此刻的这种情况下，一时竟猜不到其中的一丝一毫。 正待想附上什么时，却见之前跑去传达求见的李公公以更加快的速度到达陌上尘身边……焦急的神色在脸上呈现着，连带着呼吸亦是变得气喘吁吁起来：“回七王爷，皇上说……请你进去。” 汇报完毕之后，李公公卑微谦恭的弯着腰移至旁边，为陌上尘让出一条宽广的道路来……在此期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朝着陌上尘身旁所站的明月寻望众多眼，似是在猜测她的身份。 一时间，明月只觉得心下泛起一股浓浓的不安来……望着前方那座金碧辉煌的屋子，依稀间觉得那里就好比地狱受刑之地般。 “丫头，不会有事的。” 陌上尘回过首来，收起面对明月时所展露的笑容，从而恢复到之前的那种淡漠……饶是这样，仅仅的几个字眼却让明月稍稍定了心神。 小心翼翼的跟在陌上尘身后，渐渐走向了那个房间之中。 入眼，到处是一排排书架……书架上，一本本古典书籍整整齐齐的在那里摆放着，一袭明黄龙袍的皇甫龙泽站在那里，似是在赏析着桌上所放的一幅古画。 在看到陌上尘的到来之后，脸上明显的显露出欣喜神色……紧接着放下手中的墨笔，抬动脚步快速的走上前来。 “老七，你终于肯回来了……” 带着叹息的一句话语从着皇甫龙泽口中缓缓说出，似是夹杂了一丝不明的味道。 明月则是眼底泛起点点疑惑，看着面前这个略显怪异的情形……细细品着皇甫龙泽所言的话语，似乎陌上尘很少进过宫一样。 “这是选出的天女，我现在把她带来。” 陌上尘仿佛对于皇甫龙泽的喜悦态度熟视无睹般，就连日常的礼仪都不曾行过半分。 皇甫龙泽并不为此在意，在听过陌上尘的话语之后，这才把视线放在一旁的明月身上……目光中，明显带着一丝深究的味道，让明月感到极其不舒服。 “参见皇上……” 思及半晌，明月终是两手放于腰侧欲要盈盈一拜。 “天女万不可行如此大礼，不然就是折了北陵皇朝之福……” 在明月就要拜礼的瞬间，皇甫龙泽赶忙面带惊色的上前阻止于她。 明月心下略一疑惑，随之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刹那间，恰好与面前正寻望着她的皇甫龙泽视线对在一起，登时不由生出尴尬之色。 皇甫龙泽眼里明显的闪过震惊，只因明月的这双眼睛太过熟悉……上次在大殿上，老三所休的王妃、慕容史最小的女儿，眼睛亦是与之相差无几。 只是可惜，最后竟然香消玉损。 而她们两个共同的相似点，便是在于……她们的眼睛，与记忆中南宫雪的太过相似？ 紧接着，皇甫龙泽几乎是颤抖着苍老的手向着明月脸上触碰而去……动作是极其的小心翼翼，仿佛是即将触碰一件多么珍贵的宝物般。 明月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开来，却在触及到身旁陌上尘所示意的目光时只得僵持着身子……感受着皇甫龙泽的手掌到达耳际，随之轻然的一点。 下一刻，明月只感到脸上的那层面纱随之散落下来。 一张倾城无双的相貌呈现出来，在夜光下闪烁着媚惑天下的灿烂光芒。 皇甫龙泽显然一时被这张绝色容颜所怔住，待反应过来时很是狼狈的朝着后面倒退几步……满是苍劲的双眼中，不可抑止的布上众多思绪。 明月对于皇甫龙泽的这一异常行为显然感到怪异，但是短时间内又猜不出他这是为何……难道仅仅就因为她这张罕见的绝世容颜？不，绝不可能……莫要说他有着后宫佳丽三千，单凭从第一次在大殿上见到皇甫龙泽时，明月就可以感觉出他绝不是荒废政务的昏庸皇帝。 再者，若是她不曾看错的话……刚才从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丝痛苦与喜悦的复杂光芒！ “你……可识得南宫雪？她……是不是你的母亲？” 还未待明月深想出其中的一丝缘由，却见皇甫龙泽猛然又上前来握住她的双肩失声问着。 许是太过激动，又许是由于别的什么……皇甫龙泽此刻的力道很是不同寻常，使得明月一时吃疼得皱起眉毛，望着皇甫龙泽略显苍老的脸上闪烁着不明光芒，心下更是错愕不已。 南宫雪……她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竟然是从皇甫龙泽的口中说出……南宫雪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竟让慕容史与皇甫龙泽这两个人这般铭记在心底深处！ “皇上，你这样会吓坏天女的。” 正在明月无所是从的时候，陌上尘在此走上前来把明月拉离皇甫龙泽的身旁。 皇甫龙泽这才隐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之正了正脸色渐渐回到之前的严肃霸气……但是落在明月身上的那种目光，却依旧是复杂不解的。 像，太像……简直与当年的南宫雪太过相像，特别是那双清澈、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更是一模一样！ 在看到这个天女的那一刻，仿若南宫雪再次站在他的眼前……但是在平静下来之后，就可以依稀看出：她们两者事实上还是有着极大的差别的，毕竟年龄就是一个无法更改的事实！ 那么她会是……南宫雪的女儿吗？难不成，在当年南宫雪离开皇宫之后……又下嫁给了谁为妻？ 想到此，皇甫龙泽眼里闪过一抹无法琢磨的思绪……其中，竟还隐隐包含了一抹杀意，在明月瘦弱的身上一现即过。 饶是这样，却是落在一旁的陌上尘眼里……瞬间，深邃的眼里泛起点点涟漪。 “你之前的身份是什么？” 望着眼前一袭素白衣衫、与陌上尘所交相辉映的女子，皇甫龙泽语气不明的出口询问一句。 明月微微一愣，显然对于这个问题无从回答……下意识的抬起头，却是转向身旁的陌上尘艰难的开起口：“我……” 一个字刚刚说出，接下来却不知该如何做声……总不能直接告诉皇甫龙泽，她就是皇甫御所休的王妃、慕容史的女儿慕容明月吧？ “天女原在街头流落，乃是天降之人……天师曾经说过：天女需在经过人间苦难之后，方可降福于世。” 就在最为关键的时刻，一旁的陌上尘在此淡淡的开口替明月解释，登时为明月遮去了所有的流离不安。 皇甫龙泽意味深长的缓缓念出这个名字来，随之又想起之前慕容丞相之女的名字是慕容明月……论起来，这两个名字除却姓氏，竟然是一模一样！ 不过那个慕容明月现下已逝世，所以这只能是个巧合……仅此而已。 想到此，皇甫龙泽把视线落于陌上尘身上巡视一圈，语里不由多了一抹柔和之意：“既是这样，朕明天就昭告天下，为天女举行册封仪式。” “明月在此，谢过皇上。” 明月稍稍一怔，紧接着有礼的这般语出一声……并非是她多么懂得礼貌，而是她知道无论在何时何地，保持礼貌还是有着一定的好处。 特别是当面对的这个人还是堂堂九五之尊时，就更不可缺任何一礼。 皇甫龙泽略一点头，似是对于明月此番的态度很是满意。 “夜深了，朕会为天女安排一个上好之地歇息……至于老七，你难得进一次皇宫，可有什么需要之物？只要你提出，朕一定会将之赏赐给你！” 在望了眼外面的天色之时，皇甫龙泽回过神来对着陌上尘与明月缓缓道出一句。 明月低着头，注视着面前皇甫龙泽身上明黄色、来回晃动着的黄灿灿龙袍……直到在听了皇甫龙泽让她留在宫中时，霎时脸色一变的抬起头来。 然在她还未想到委婉说辞来拒绝时，身旁陌上尘淡漠无波的话语就已经传了出来：“皇上既然开口，那么我的确有一事请旨。” “哦？说来听听……” 以往陌上尘并未进过宫中，就连日常的赏赐他亦是根本不放在眼里……因而在陌上尘今夜进宫送来天女之后，又听得此刻所言的这句话语，皇甫龙泽眼里明显的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请皇上明日下旨，将天女赐婚与我。” 陌上尘在同皇甫龙泽说话时，一直以“我”来自称……此刻所提出的这一要求，更是出乎了所有预料中的情况，使得明月与皇甫龙泽均是微怔片刻。 虽然在此之前，明月就已知道这是陌上尘所提的要求之一……但是不知怎么，在他亲自说出口之时，明月还是感受到了些许意外，其中又夹杂着不可抑止的惊喜。 与之相反的是，皇甫龙泽原本还显温和的脸上瞬间染上了一层薄怒……只消片刻的时间，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无情冷酷的颜色：“这个要求……朕不准！” 明月脸上顿时一僵，对于皇甫龙泽的拒绝感到很是意外……按照刚才他对于陌上尘的态度，这个要求理应是不过分的，但是没想到他的态度会是这般的冷冽。 不由抬起头去望向皇甫龙泽，正好与他投来的目光相对视……里面，包含着太多太多明月所读不懂得感情，但是那股愤怒却让明月实实在在的感受到。 “请皇上下旨。” 陌上尘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般，所以语中依旧不急不缓的淡淡一句。 皇甫龙泽眼底的怒火一点一点的蔓延，朝着明月望了一眼之后又回到陌上尘身上……这个孩子，他虽然没有完全了解过，但是注定的天命不可违。 但是这个天女……无论如何，他决不能再让当年的类似情形再发生一遍！ “你娶谁都可以，唯她……绝对不行！你若是想娶妃，天下间女子多的是……” 满是盛怒的话语从皇甫龙泽口中朗声说出，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慑力量。 明月心下不禁猛然一颤，对于皇甫龙泽这种过激的反常态度感到很是不解……与此同时，又让她产生了些许顾虑：这样下去的话，她与陌上尘指定是不能成婚的。 “弱水三千，我只取她一瓢。” 陌上尘不悲不喜，似是不曾看到皇甫龙泽已经转变的脸色……一如在这个世间上，没有任何事能够打动他的情绪、深入他的心底。 明月望着此刻的陌上尘，若不是一早就得知他娶她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有那么的一瞬间，她真的体会到了心动的感受，跳动的频率出乎寻常的快速不止。 只因他说：弱水三千，我只取她一瓢。 皇甫龙泽为陌上尘的坚定态度感到无比震怒，但是除此之外又一时说不出别的什么……末了，又想是想到什么般冷静下来凝视着眼前的陌上尘，带着些许叹息的口气：“若你娶她为妃，是因为天女的身份……那么朕可以现在下旨，让她日后常伴在你的身边左右，这样与得到她并无差异。” 是了，这个孩子多年来不曾要求过娶妻……甚至在早些时间，他曾有意为他赐婚，最后却是被他拒绝开来。 他喜好男色，这一点虽无以验证、却也不是空穴来风……而他此刻突然要求娶妃，思来想去之后、就只剩下了这个可能性：传闻，得天女者，得天下，他所为的应该就是这一点。 一语毕，泛起些许波澜。 明月越听越感到迷茫，前面一句尚可懂得些许，但是最后那句却是实在的无从得知……不过她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皇甫龙泽依旧不同意陌上尘娶她为妃。 “皇上有所误会，我娶明月是因为……” 陌上尘语气不曾改变的出口一句，但是忽而在此住了声的把目光放在明月身上……里面夹杂了太多的深意，使得原本还在思考的明月不由得沉陷其中，更是期待他接下来的答案。 她一直想得知他娶她的原因何在，现在他真的就要回答出口……这种五味心情，自是欣喜与紧张并存的。 “七王妃这个位置，只会属于明月……否则，我将终生不娶。” 然接下来陌上尘的一句话语，顿时怔住了皇甫龙泽与明月二人。 若是那句“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这句话语，是在敷衍皇甫龙泽的话……那么这句短短却满是决绝的话语，则是真真正正动荡了明月的心湖，使得明月有着片刻的失神。 但是转瞬接踵而来的依旧是疑惑，他说过不会爱上她……那么此刻的话语，又是在证明着什么呢？ “你这是在成心跟朕作对吗？” 皇甫龙泽很是气极的呵斥一句，威严冷冽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之内飘荡回响。 望着处于怒气之中的皇甫龙泽，明月心下生出与刚才相一致的担心……随之不由又朝着身旁的陌上尘寻望一眼，却见他并不曾有一丝一毫的退却之意。 明月虽然对于历史并不熟悉，但是在二十一世纪时还是看过些许古文，对于皇帝的性格有着大致的了解……皇甫龙泽看着对陌上尘很是偏爱，但是若陌上尘一直这样与之抵抗下去，说不定最后会落个什么下场！ 想到此，正待明月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时，却见皇甫龙泽的视线就落在她的身上……登时，所有的话语在心底难以言出，而皇甫龙泽则是在这个时候对着她缓缓的开口一句：“既然你执意迎娶天女，那么此事自然须得天女同意……现在当着面，朕想亲自询问一句：天女，你可愿意嫁得七王爷为妃？” 瞬时，皇甫龙泽把这个问题丢给了明月。 哭出来就好 明月并不是傻，自是知道皇甫龙泽此番是为何意……他定是要她开口拒绝于陌上尘，从而使得陌上尘不再请这一旨；可是若是这么做了，岂不是违背她与陌上尘之间的约定。 犹犹豫豫，好一会儿明月拿不定主意……她不想让陌上尘受到伤害，但同时亦不想这样拒绝陌上尘，这根本就是个两难的抉择！ “别怕，有我在。” 正待明月不知所措时，忽而觉得双手被人轻柔的执起……与此同时，耳边跟着传来这么一句安心的话语。 不由得抬起眼，一眼撞进陌上尘满是深邃的眼眸中……他竟然，竟然在皇甫龙泽注视的目光下执起了她的手，更是这般镇定的安抚她一句。 一时，明月不由得想起刚才未曾进来时，陌上尘亦是这么的交代过一次……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站在她的身边。 既然这样，她还有什么可以犹疑的……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朝代，她唯一剩下能相信的人就是他，不是吗？ 想到此，明月抬起头无畏的迎向满是蕴含着怒气的皇甫龙泽，声音从未有如此坚定的掷地有声答上一句：“明月愿意嫁给七王爷为妃，从此执手百年，不离不弃。” 执手百年……不离不弃？ 皇甫龙泽听着明月所答出的这句无畏话语，怒气一下子燃烧上了来……凝视着明月那副绝色容颜许久，心下愈来愈感到不安起来，末了只得冷冷的出言一句：“若是非要如此，那么娶亲那天……必须共娶一房侧室。” 娶侧室？ 明月在皇甫龙泽说出这句话语时，瞬间神色微怔而住……一想到大婚之日，陌上尘在迎娶她的同时、又同样娶着另外一个女子，心里顿觉得很不是滋味。 可是陌上尘答应过她的，若是没有她的准许，此生只会娶她一人……那么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他还会铭记遵守那个约定吗？ 想到此，明月不由抬起眼担忧的望向身旁一袭白衣的陌上尘……在感受到他还在沉默的态度时，心中顷刻间冷却了些许。 “请皇上谅解，我不会娶侧室。” 就在气氛紧张万分的时刻，陌上尘缓缓的一句话语道了出来。 皇甫龙泽反对这桩婚事，他自然是早就料到，其中所为的原因他亦是猜到一些……最终他能够同意、并附上这个条件，从一定的道理上他自是该立刻应答下来，不然就会真的使得皇甫龙泽震怒。 可是，他不能。 “不能答应？有什么不能答应！寻常男子大都三妻四妾，何况你还是个王爷？” 皇甫龙泽显然这下是怒火由心而起，连着额头上的青筋都在隐隐暴动着，给人一种压迫难受之感。 “我说过：弱水三千，我只取她一瓢。此生，自然只会娶她一人。” 陌上尘并不为之所动的淡淡一句，与此同时视线缓缓转向了明月的身上……目光中看似在夹杂着坚定，实则眼底深处却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波动。 明月微微一愣，随之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下来……他这般与皇甫龙泽相对，仅仅是为了她所言的那个要求么？会不会，会不会还夹杂着别的什么……比如，他对她真的有那么一丝爱意！ 登时，皇甫龙泽双手紧紧的握起……顷刻之后一拂龙袍的转过身子，抬步走向书架处的一个隐秘地方。 就在明月略疑惑他的行为时，却见他已经在此返了回来……与之前不同的是，手里赫然多了一根稍粗、布满荆棘的长长棍子。 一抹惊讶在眼眸中一闪而过，下一刻随之而来的满是惊恐之色……皇甫龙泽拿这个东西，是想要做什么？ “朕最后一次问你，可曾改变主意？” 皇甫龙泽疾步走到陌上尘的身边，询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阴冷晦暗的气息。 之前的那个预感再次强烈了些，明月紧紧的望着身旁的陌上尘……忽而在这一刻，很是害怕起陌上尘一成不变的回答来。 “不曾。” 终是，陌上尘不卑不吭的两个字眼从口中说出……一时间，掷地有声的在房中飘响回荡，荡起了谁的心思泛起层层涟漪。 “老七，你知道这是规矩。” 皇甫龙泽这句话语几乎是咬着牙的从嘴里吐出，就连脸上的眉头亦是跟着紧紧皱在一起，隐隐显得很是狰狞。 陌上尘淡漠无波的对上一句，脸上的面具径直遮挡住了他所有的神色。 白发在半空轻舞飞扬中，明月忽而就此对上他的眼……那么深邃，那么清冷，那么孤独。 他是寂寞的，她知道，一直都知道……一如初见时，他坐在梨花树下抚一曲离歌，她不经意闯进他的视线，拾了一地荒凉。 在那一刻，心里依稀间形成了一个认知……若是可以，终有一天她会选择陪在他的身边，从此为他拂去世间中的所有沧桑与悲伤。 就在明月还在恍神时，忽而一阵声音突兀的在身旁响起，瞬间拉回了她的思绪……这道声音是那么的扣人心扉，似是什么打在了血肉之上，震得耳膜都在隐隐作疼。 饶是之前猜到了些许，但是在明月望向声源所在处时，还是禁不住的一下子咬住嘴唇……只见皇甫龙泽拿着手中那根满是荆棘的棍子，一下接一下的打在陌上尘身上。 仅仅片刻时间，陌上尘背上白色的衣衫已快被染成血红色。 这种疼，明月在前些日子是领受过的……但之前若只是鞭子、就会形成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的话，那么此时的这根棍子则是加倍，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承受？ 来不及多想，明月霎时间就要走上前去阻挡皇甫龙泽的失常行为……但就在与此同时，手却被人死死的相握住，从而拦住了她脚下的急切脚步。 满是焦急不解的抬眼望去，却见陌上尘正唇角含笑的望着她……眼中朝着她示意莫要冲动，淡然的摸样仿佛身上根本没有疼痛在蔓延般。 “别……” “打”字还未从明月的口中说出，下一刻喉咙间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不用猜，明月也知道这是陌上尘点了她的穴道，从而让她不能出声阻止。 瞬间，明月不禁想要落下泪来……耳边，鞭打声一声接一声的传了来，就像刻在了心里的烙下深深印迹。 就这样，明月手被陌上尘大力的握住，话又不能说出口一字……由始至终，只能望着皇甫龙泽一下接一下的鞭打着陌上尘，空气中渐渐弥漫出一阵浓浓的血味，呛得她直想昏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皇甫龙泽才缓缓的停下手来。 陌上尘的背后，已然血肉不清的模糊一片。 皇甫龙泽面带冷色的望了眼陌上尘与身旁明月十指相扣的双手，随之迈步走向之前的那个地方，把鞭打陌上尘的那根棍子放回原处……旋即又回过身来，与陌上尘相对良久。 “你赢了。” 半晌后，皇甫龙泽意味不明的吐出一句……脸色一下子仿佛苍老了许多，对于陌上尘似是感到很是愧疚、却又无可奈何。 明月含着泪水的双眼死死盯着站在那里的皇甫龙泽，却是对他不能做出任意一点不敬的行为。 “明天举行过天女册封仪式之后，朕会下旨给你赐婚。” 皇甫龙泽终是开口缓缓的说着，望向陌上尘的目光分明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谢皇上成全。” 陌上尘没有一丝波澜的语气如初说着，似是并未受过一丝伤痛一样。 与他态度截然不同的是，背部鲜血流在地上的声音在房间之内不急不缓的响起。 明月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向后，望向陌上尘布满鲜血的背部……若不是陌上尘之前点过了她的穴道，怕是她早已忍受不住痛叫声来。 皇甫龙泽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动着脚步朝门边慢慢移至而去……末了在到达门边的那一刻不由脚下微微一顿，却是始终没有回头的再度附上一句：“至于天女，今夜就留于宫中歇息。” 话末，径直朝外边走了去。 明月望着皇甫龙泽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微怔一下过后赶忙回过神来……当急切望上陌上尘背部的那瞬间，泪水止不住的肆意流淌下来。 本想去搀扶住他的身子，奈何却是被陌上尘拒绝开来。 待不解的抬起眼，但见陌上尘伸出手朝着她身上某一处凌空一弹……登时，明月的穴道被解开而来，亦是渐渐随之哭出声来。 “陌上尘，你疼不疼？好多血……流了好多血……” 明月带着哭腔的询问出声，挽着陌上尘的手臂不经意触碰到他的背部，顷刻间沾染上了一股浓浓的鲜血……极其红艳的，像极了盛开着的一朵朵妖娆之花。 “不疼，无碍的。” 陌上尘却是含着一抹笑意，深邃的眼神中平静无一丝波澜，似是真的无一丝不适般。 “怎么会不疼？我知道你疼……陌上尘你哭……哭出来就好了……我不会笑你的……” 呢喃这些话语的同时，明月眼眶中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往下掉落……渐渐滴洒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随之与陌上尘的血液缓缓汇合在一起。 陌上尘还是笑着，望着明月这个模样更是加深了些许……背后的疼痛仿佛不能影响他一丝一毫，只见他抬起手用极其小心呵护的动作抚上明月的脸庞，紧接着一点一点为她拭去上面的泪水：“别哭，你现在的身份是天女。” 明月微怔片刻，但是随之低下头泪水更多的抑制不住落下……在这个朝代里，除却弘袖死时她痛哭过整整一夜，就是这次从心底深处的哭泣。 陌上尘在明月低下头之后，那抹笑意终于僵硬而住……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起，指尖骨骼都泛起了层层青白，似是在生生承受着背部所传来的那种醉人疼痛。 “奴才参见七王爷。” 就在万分关键之时，忽而从门边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由于太过突然，在这安静的环境当中很显清晰，让人听后感到极不舒服。 闻此，明月赶忙用衣袖擦去眼泪的抬起头……只见之前的李公公，此刻带着一名略上年纪之人站在门外、静静等待着陌上尘的开口。 “李公公，可是有事？” 陌上尘不曾回过身子，只是淡淡的询问一声。 “回七王爷，皇上派奴才去请了御医过来，说是为七王爷治伤。” 李公公弯着腰恭敬的回禀着，他身后的那名御医亦是跟着垂下头去……在不经意看到明月容颜的刹那间，他们两人皆是明显怔住了一下。 饶是后宫佳丽三千，却是从来不曾见过这般倾城绝色的女子……一如降落凡间的仙子，神圣的让人不敢产生亵渎之意。 明月在听过李公公的话语之后，旋即眼里浮现出一层微恼之色……她怎么会这么笨？忘记了该做的是为陌上尘止住伤口！ “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 思考至此之后，明月催促着满是迫切的就要迈步走向门边……然只走动了一步，手腕处却被人猛然拉住。 不解的抬起眼，撞进陌上尘深不可测的眼神中……里面所泛起的涟漪，让她不由深陷其中。 “留下药箱，你们就退下吧。” 就在明月正待开口询问之时，陌上尘平静稳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瞬时，明月的心中泛起层层疑惑……御医既然都已经来到，为何不让他帮忙治疗？他的身体受那么重伤，再这样拖下去真的会出事的！ “七王爷，可是皇上交代……” “若是出事，本王自会负责……不过烦劳李公公，帮本王取一件外衫来。” 还未等李公公为难的话语说出，陌上尘已然先他一步的出口回绝道。 冰冷中带着霸势的气息，是明月从来不曾看到过的……此刻的陌上尘，依稀间夹杂着一种君临天下的风范，让她从心里感到很是陌生。 “是，七王爷。” 听着陌上尘这般吩咐，李公公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随之转身从御医手中拿过药箱，转而迈步走向房中，双手捧着药箱高高的举过头顶奉上。 明月在陌上尘示意的目光中，上前接过药箱后退回陌上尘身侧……在此期间，怎么也想不懂陌上尘这样做所为何意？ 直至李公公退出房外，与那个御医转身渐渐走远、消失了背影。 随着一阵极大的声响，房门顷刻被关上而来，阻挡了外面所绽放着的景致。 明月被吓了一跳，却见是陌上尘缓缓的收回了手掌……刚才显然是他运力关上了房门，从而才使得情况这般的突兀。 饶是这段时日亲身经历了一些事情，但是明月心里还是忍不住小小的感叹一下：没想到小说中所描绘的虚幻武功，在千年前竟然是真的一丝不差存在？ 但只是一瞬，下一刻在想起陌上尘背部的伤口之时，明月的脸色微微一变。 待正想说什么，陌上尘却抬步一步步的走向书桌边……紧接着双手伏在桌边之上，白色发丝垂落在他的脸侧两边：“丫头，过来上药。” 明月一时反应不过来，双手抱着药箱呆呆的站在那里。 “上药。” 陌上尘复而重复了二字，语中明显多了一丝隐忍疼痛的气息。 “可是我……” 原本想要拒绝的话语，在看到陌上尘背部的伤口时转为快步上前……把药箱放于书桌之上，紧接着抑制住微微颤抖的双手打开，望着里面的各类药物发了愁。 就在不知所措之时，却见陌上尘伸出手从其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她：“拿剪刀剪去伤口处的衣衫，把这个涂洒上去。” 明月只得依言拿出冰凉的剪刀，随之移步走向陌上尘的背后……在望着上面血肉模糊的一片时，原本好不容易收住的泪水再次止不住涌流下来。 是因为她，陌上尘是因为她所提的那个要求，才会遭受到这般的伤害……可是她没想过，真的没想过事情会突然演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这次并未犹豫，虽然怕却还是勇敢的剪去伤口周边的衣衫……在这其中，仿佛是害怕触碰到陌上尘的伤处般，明月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 等到终于剪完之后，额头上都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不敢有片刻歇息，明月赶忙拿起陌上尘所言的那个瓷瓶，轻轻的将里面药沫涂撒在伤口之上……在感受到陌上尘身子有那么一瞬颤抖之时，明月终是忍不住的咬唇询问出声：“师父，为什么不让御医给你上药？我明明什么都不会……” 陌上尘沉默些许，直到明月拿起药箱中的纱布为他包扎时，这才缓缓的低语一句：“皇宫之人，不得不防。” 短短八个字，却让明月受伤的动作稍停一下……不知为什么，在听着陌上尘说这句话语时，总觉得这其中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这药箱里，难道是藏有什么毒？” 几乎是下意识的，明月紧紧望着已经涂抹上药沫的背部，语气中满是担忧的意味。 “丫头，防的是人心。” 陌上尘带着些许叹息之意缓缓回答一句，让站在他身后的明月感到一阵阵心疼。 他定是曾经受到过什么伤害，不然怎么会连一个素不相识的太医都这么防备着……而传闻中，陌上尘是个不祥之人，故而童年的记忆肯定有什么不愉快，从而使得他这样远离皇宫。 可是，为何皇甫龙泽在刚见到陌上尘时，态度竟是那么的欣喜无比？ 想到此，不禁又联想到皇甫龙泽毫不留情打向陌上尘的那一幕……明明前一刻还扮演着慈父的角色，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可怕阴沉之人！ 把纱布打了个结，轻轻的伸手抚摸着陌上尘的伤口处……末了，明月终究是气不过的愤愤一句：“为什么？” 陌上尘在此刻缓缓起身，转而移动着脚步回转过来……凝视着明月倾城脸上所隐含的怒气，唇角含笑的淡淡附上一句：“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许你娶我？为什么他会狠心打你？为什么你不懂得反抗？” 连着三个为什么从明月口中灼灼吐出，隐隐带着一种为陌上尘打抱不平的味道。 陌上尘原本所带的笑意，在明月说出这番话语时缓缓收起……紧接着双手搭上明月的双肩，虽然脸上的面具遮挡住了他所有的神色，但是深邃的眼里却呈满了认真：“丫头，真的那么想知道为什么？” 明月微愣，旋即毫不犹豫的用力点了点头。 陌上尘身子向明月微微倾近些许，在明月紧张的注视目光中缓缓低下眼……随之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轻言吐出一句：“皇上，只因他是主宰天下的皇上……懂么，丫头？” 一语毕，陌上尘慢慢的松开了垂放在明月肩膀上的双手。 明月呆呆的望着陌上尘离开，直至他负手而立的站在那里……白发轻舞向后翻飞间，似是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让她暗叹的赞美不已。 是了，陌上尘所说的没错……是她自己忘记，忘记考虑皇甫龙泽身份的这一事实。 因为皇甫龙泽是皇上，所以陌上尘不该忤逆他；因为皇甫龙泽是皇上，所以在忤逆他之后受到惩罚是种规矩；因为皇甫龙泽是皇上，所以……她根本没有资格去追问为什么？ 房间内，气氛一时沉默许久。 在此期间，陌上尘似是思考、亦似是累了的闭着双眼歇息……而他白衣上所沾染着的点点血迹，依稀间刺痛了明月的眼睛。 当在不经意望见陌上尘苍白着的嘴唇时，明月不由又一次涩了眼……她知道，知道他定是极疼的，可是他却一直是一副无事的模样！是习惯了伪装，还是不想让旁人看到他的虚弱？ 与众人为敌 低头看着两人之间相差的距离，明月一时闪了神……明明他们所差的距离是那样近，但是她却知道心与心之间相隔异常遥远。 但仅是一瞬，明月就收回了飘荡游离的思绪……早就答应过，此生不会爱上他，不是吗？ 他，会成为她的夫君……而事实上，更是她的师父！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真的仅此而已！ “叩……叩……叩……” 忽而，门外在此传来一阵有序的敲门声……在此之后，李公公尖细刺耳的声音继而从门外边传来：“王爷，奴才来给您送衣衫。” 陌上尘缓缓在此睁开眼来，随之口中淡淡的应答出声：“进来吧。” 下一刻，房门被人打开而来……紧接着，李公公双手捧着一身与陌上尘相一致的白色衣衫，小心走到陌上尘的身侧。 “奴才见过天女。” 在望见站在一边的明月之时，李公公赶忙恭敬的附带上一声。 明月虽不习惯这个称呼，但是现下也只能一笑置之……望着李公公手上所叠整整齐齐的衣衫，不由上前代陌上尘接了过来。 紧接着不知是由着什么心理，在李公公注视的目光之下，明月很是自然的把衣服伸展开来，随之为陌上尘更上衣服……由于陌上尘背部有着伤口的缘故，明月动作由始至终显得小心翼翼。 “李公公，派人清理一下这里。” 整理好一切之后，陌上尘望着地上所残留的血迹自然吩咐一句。 “七王爷放心，这是奴才的分内之事。” 李公公很是聪明的就知陌上尘所指什么，故而连连的卑微应答着。 陌上尘未再说话，转而一拂衣袖的朝着门边走去……身后的明月见此情况，下意识的就要跟上前去。 “天女请留步，皇上吩咐奴才带您去歇息。” 在看到明月随着陌上尘离去的身影时，李公公想到皇上的交代赶忙出声阻拦一句。 明月生生止住脚步，这才记起皇甫龙泽临走时所交待的那句话语……可是望着陌上尘的离去，心下间隐隐产生了一种无措之感。 是太过依赖陌上尘、亦或是太过害怕孤独……只要一想到，在皇宫中要独自呆着，就觉得无边的寒冷向她的身体中袭来。 “李公公不必担心，等下到宫门之前接天女即可。” 陌上尘在此刻回过头来安排一句，与此同时朝着明月伸出手去。 明月心里一顿，倾城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登时提起裙边略快速的走向陌上尘身边，随之把手掌放在他冰凉的手中，顿时生出一种安心的味道。 李公公口中为难的语出两个字，又不知该如何来劝说，身子依旧的弯着不敢抬头。 “怎么，李公公可是想阻拦？” 陌上尘已然回过头，背对着李公公口中冷冽一句。 明月因陌上尘忽变的语气、原本握着他手掌的力道一紧，下意识的抬头望向他……只见在外面冷风吹来中，他的三千白色发丝轻舞飞扬，绝美的模样覆盖了所有的沧桑与悲伤。 “奴才不敢……” 李公公感受到陌上尘蕴含的态度，口中立刻大气不敢出的回答一句。 这个七王爷，皇上可是对他喜爱的紧，现在看着天女亦是与他关系密切的情形……包不准，他日后会有一番怎样的事业！ 他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看人看事是八。九不离十的……所以，对于七王爷还是少得罪的好，再者这不是他能触手接管的事情。 “李公公，今晚所发生的事，不管你看到也好、听到也罢……本王希望，你能够全数忘掉。” 陌上尘不急不缓的再度说出一句，伴随着夜风在空气中来回荡着，撞击在谁人的心间。 “奴才明白……奴才什么也不知道……” 李公公“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随之就是这般的低喃一句，惊恐的语气仿佛在面临着生死抉择一样。 陌上尘侧过头来望向明月，已然褪去了对待李公公时的那种迫人态度，取而代之的是明月所熟悉的淡然平和。 明月一时分不清楚、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陌上尘，但还是答应般的点点头……紧接着跟随陌上尘的脚步走向房外，手掌紧紧的与他相握。 在他们走后，跪在那里的李公公这才敢慢慢起了身子……双腿不停的在颤抖着，不知何时竟然变得发软下来。 伸手抹了把头上涔出的汗水，口中后怕的喃喃一句：“这皇宫，怕是要乱了……” 外面，月色依旧……凉凉的冷意不断袭来，侵入人心。 夜……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 清冷的月光，在夜空中倾洒而下。 明月跟随在陌上尘的背后，穿过皇宫中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幽径……隐隐间，所去往的方向俨然是通往宫外的出口处。 盯着陌上尘尽在眼前的白色身影，明月心里不止一次的泛起不满……既然不愿同她交谈什么，那么刚才为什么要带她出来？ 但更多的是，一直在担心着陌上尘背上的伤口……毕竟她之前受了鞭挞之伤后，在床上躺了许久的时间、才勉强渐渐的好转过来。 “七皇兄？” 忽而，在前方不远处传来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声音。 闻此，明月几乎不用思考就可以猜出来者是谁……七皇兄？会这么娇柔称呼陌上尘的女子、除了那个九公主还会有谁？ 而仿佛是印证明月的猜想般，伴随着几个人影渐渐的朝这里走了来……待距离靠近些许时，赫然发现是初九、皇甫十一与皇甫绝三人。 “七哥，真的是七哥！” 皇甫十一在看到陌上尘的瞬间，顿时面带欣喜之色，语气中更是难掩激动的肯定了一句。 初九与皇甫绝二人，亦是跟着脸上出现惊讶的笑意……似乎在皇宫中能够见到陌上尘，是一种久违的神秘喜悦般。 随之，三人脚下加快速度的朝着陌上尘这里走来。 明月对于这个始料未及的相遇状况，不由微微的皱起眉头……下意识的抬眼望向陌上尘，却见他似是不曾为之放在心上，就连牵着她的手也没有因他们到来而松开。 “七弟，你……” 皇甫绝刚打算出口询问一句什么，视线却在触及陌上尘与身旁女子所相握着的双手时停了口……原本温润如玉的俊美脸上，仿佛所有的情绪刹那间凝聚在了一起。 下意识望向那个女子所长的模样，却再度的愣了神……月光照耀下，她的那副容颜是那么美，倾国倾城这一字眼用在她的身上还逊色些许。 只是这个女子是谁？怎么能够站在不近女色的陌上尘身侧！ “七皇兄，你竟然带这个狐狸精进宫？” 初九早在之前见过明月一次，故而只稍停一下之后不客气的出口一句，娇美的脸上布满了愤懑。 “小九！” 皇甫十一对于初九的时常无礼感到些许无奈，不过目前最惊讶的还是面前的这个女子……若她是宫中之人，那么他不可能没有见过，毕竟她是这般的……惹人注目！ 既然她与七哥站在一起，并且还是这般亲密的行为……七哥多年都不曾与女子有过接触、更不曾进过宫，如今两者皆是破例，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性。 这个女子，定不是一般之人……很有可能是选出的……天女！ 想到此，正待上前拉下初九……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因为初九在他之前就已急急的到达陌上尘身前，随之满是厌恶的望着站在那里的明月。 “十一，我上次说的就是她！她勾。引的七皇兄，她就是个狐狸精，她……啊……” 初九站在明月面前，伸手指着明月的愤愤挑衅话语还未说完，忽而转成了一阵痛叫。 登时，在场目光同时望向那里……却见是明月伸出手紧紧钳制住初九的手腕，使得初九此刻一脸的痛苦之色。 用力的挣扎了几下，奈何力道却是随之越来越大……到最后，初九几乎觉得手指痛的快要断掉，可是心下却根本没有一丝悔改之意！ “你放开本公主，你这个狐狸精……啊……” 又是一阵尖叫声划过寂静的夜晚，初九的脸上刹那间扭曲在一起，呈现出一抹难堪至极的神色……这个狐狸精怎么敢，怎么敢对着这么多人当面向她出手？ 皇甫十一在看到此之时，再也顾不得什么就要上前……与此同时，周围传来的是一阵接一阵整齐的脚步。 下一刻，在皇甫十一还未出手救下初九之前，巡夜的侍卫因在听到初九的惨叫声后，闻声赶了过来……在望见目前的状况，领头侍卫仅仅呆愣一下、继而后怕的行礼。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这个冒犯本公主的剑。人拿下……” 依旧挣脱不得的初九，不由恼羞成怒的扭头朝着侍卫大声吩咐一句。 “是！” 领头侍卫立刻应了一句，旋即上前就要拿下明月。 “退下。” 一直沉默着的陌上尘，在此刻忽而开口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眼。 下一刻，所有的人被他这简单有力的两个字所怔住……待抬眼望向他时，却见他并无丝毫波动，仿佛之前出言的人并非他般。 “七皇兄，你救救我……是这个狐狸精在欺负我……” 初九在反应过来之后，语气颇为委屈的朝着陌上尘低语一句。 不会的，她所仰慕的七皇兄此刻不可能会选择帮这个女人……他所说的退下，肯定是让这个狐狸精退下，不会是阻挡这些侍卫的上前，他怎么会任着她受旁人欺负？ “七王爷，这……” 领头侍卫一时为了难，不知到底该如何抉择……虽然在此之前并未见过传闻中的七王爷，但是若论白发、又与皇室之人并肩而立，那么除了七王爷，这世上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人！ “本王再说一次，退下。” 陌上尘根本不曾望向任何一人，整个身子负手而立的站在那里，所散发出的无声气息让人不由起了层层敬畏之意。 “是，属下遵命。” 领头侍卫只得硬着头皮回答了句，随之不敢再望向初九所在的方向……快速的转过身子，朝着身后其他侍卫一挥手势，渐渐的朝着另一方向巡夜而去。 “七哥……” 皇甫十一满是焦急的呼唤一声，很是不解陌上尘这样所谓何意……在望见初九向他所投来的恳切目光时，登时不再考虑伸出手就要把明月与初九相分开而来。 明月看着皇甫十一带着劲道的掌风袭来，心下不由生出一股怯缩……她之所以能够这样牵制住初九，运用的是在二十一所学的擒拿术，其中亦是包括初九不会武功这个原因。 若不是适才太厌恶初九的傲娇态度，她绝对不会这样冒然出手，而且还是当着这些人的面前！ 但对于懂得武功的皇甫十一，她则是根本没有什么招架之力。 就在关紧时刻，皇甫十一就要到达明月身上的手掌，被一只修长极美的手遮挡而住……登时，为明月遮去了唯一潜在的危险因子。 “十一，不许插手。” 下一刻，陌上尘淡漠如水的声音继而传了来……在夜风的吹拂下，三千白色发丝竭尽轻舞飞扬，荡漾在每个人的心底深处，泛起层层涟漪。 不轻不缓的一句话语，却在几人之中霎时形成一道诧异的心墙……这次，连带着明月也因为陌上尘的态度呆愣而住，因她的放肆、陌上尘今夜要与所有人为敌吗？ “七弟，你这是何意？再怎么说，小九可是你的皇妹……” 原本无动于衷的皇甫绝，在看到陌上尘一而再的为明月这般相护时，终究忍不住的开口提出一句……在这其中，又夹杂了一些其他什么情愫。 “是啊，七哥……这个女子是倾国倾城，可是你不能为了她就这样任小九被欺负吧？” 饶是皇甫十一心下已经隐隐猜出这个女子的身份所在，但是看着她这样一直钳制着初九丝毫不放手，心里很是不满起来……再怎么说，初九的身份可是皇室之人，她这种行为明显是在挑战皇室的权威！ “初九之事，与我何干。” 陌上尘如同帝王般寻望了一眼皇甫绝与皇甫十一两人，随之口中风淡云轻的吐出一句……末了，视线撇过满脸错愕的初九，继而徐徐到达明月的身上，掺杂着一丝柔和闪过。 皇甫十一脸色变了又变，望着初九亦是沉默下来的态度，终是不甘心的再度朝着明月伸掌袭来……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力道明显大了些许，依稀间有着几分骇人的味道。 “你若敢碰她，就是同我为敌。” 陌上尘伸手横挡在明月身前，语气异常冷冽的言出一句……深邃眼里所划过的一丝深意，使得站在最后面的皇甫绝为之猛然一震。 他在意，在意这个女子……他怎么可以在意一个女子？ 皇甫十一的手掌生生在半空之中停下来，俊美的脸上褪去了以往的青涩单纯，取而代之的是读不懂得成熟凝重……看着此刻冷漠无情的陌上尘，心里不由得很是失望。 为了一个所谓的天女预言，一向不问世事的七哥竟也是难以抵挡住皇位吗？ 因着陌上尘的短短一句，周围气氛一时凝固许久。 “这位姑娘，请你原谅小九对你造成的冒犯。” 最终，皇甫十一终是缓缓的收回了手掌……紧接着转而望向陌上尘身旁的明月，语气不明的出口一句。 是了，他不愿与七哥为敌……也许最后一定会是相互敌对的画面，但是最起码目前不想决裂这份残存的情谊，所以他不能强行去救初九，更不能伤害这个女子！ “十一，不许求她……不准你求他……” 初九在听过皇甫十一的示弱话语之后，咬紧下唇的朝着皇甫十一不停出言劝阻着。 “小九，你给我住口！” 皇甫绝亦是在此呵斥一句，初九只得狠狠瞪了明月一眼之后垂下头去……在此之后，皇甫绝将视线放在明月身上接着附上一句：“都怪我们平时把她宠坏了，还望姑娘能够在此网开一面……” 明月为皇甫十一与皇甫绝的态度微微一愣，但只是片刻便已明白了些许……如果自己再不放手，很有可能会再出现其他端倪。 罢了罢了，反正这个九公主的脾气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就当忍忍过去，当作没听见得了！ 想到此，明月不由松开了钳制着初九的手掌。 下一刻，一道清脆声音异常突兀的响起。 只见明月的脸上，出现了五道明晃晃的鲜红手指印……而出手打她之人，赫然就是刚刚被她松开的初九。 “都是因为你，七皇兄才会看不到我……你该打，你该死……” 初九掐着柳腰傲慢的望向明月，眼眶处却分明有着晶莹泪珠在闪烁，仿佛挨打之人是她一样。 在明月没有出现之前，七皇兄从来不曾说过她一句重话……上一次在尘世阁中，七皇兄为了她训斥自己；这一次见到她欺负自己，到最后帮的却依旧是她！ 初九之事，与我何干。 你若敢碰她，就是同我为敌。 这两句话不停的在脑海中回旋，依稀间印证所有的起因都是在这个狐狸精身上……不就是长了一张祸水容颜吗？天下间有那么多的男子，为什么非要找上她的七皇兄！ 不，她决不允许……毁了她的脸，一定要毁了她的脸！ 想到此，被恨意染红了双眸的初九再次挥舞着双手上前……略带疯狂的模样，根本忘了前一刻被明月所钳制不能动弹的处境。 明月在初九走到她身前之前，面带怒笑的猛然一伸手腕……随着空中一道银色丝线的优美划过，线端银钩最后死死缠在初九的手腕之上，如同一条银色小蛇在上面游走绕转。 “堂堂北陵皇朝，怎么会出了这么个不懂礼数的公主？” 加大手上的力道，看着初九再次痛苦起来的脸色，明月口中冷冷的坚定一句。 在瑜王府时，她就没少挨过皇甫御的巴掌，但是那个实属别有原因……这个九公主，明明她都已经放手给她台阶下，偏偏她不仅不领情、还要挑战自己的底线。 既然这样，那么她还有什么客气的……在经历过生死之后，她绝对不会再任人随意欺侮自己，更何况除却站在自己这边的陌上尘，其他人的意见于她来说又有何用？ “你……你敢辱骂我……” 初九一边承受着疼痛一边气恼的回对一句，望着手上几乎嵌进血肉的银色丝线，冰凉的冷意让她心里产生了些许后怕。 对于明月，她知道态度是无礼了些……但是只要一想到七皇兄与她亲密的刺眼画面，她又觉只要毁了她、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实话实说，难道也是辱骂吗？” 明月绝美的脸上微微一笑，只是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隐隐间似是还带着些许讽刺之意……末了望着初九难看至极的脸色，似是想到什么般的缓缓附上一句：“九公主，你有没有想过每当你骂我时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初九心下一慌，望着站在明月身旁默许她这番行为的陌上尘，心下不由泛起一层凉意……随之又略侧过头，在看到皇甫十一与皇甫绝均是紧紧皱着的眉头时，忽而生出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来。 “什么意思？呵……上次阿陌没有告诉过你吗？我可是会成为你的七皇嫂！” “住口，你这个……啊……” 初九气愤的话语还未说完，手腕上却猛然传来一阵更加尖锐的疼痛，使得她终究承受不住的喊叫出声。 明月略显魅惑的眼波一转，语气比之前冷却些许的轻启朱唇：“该住口的人是你！九公主，哦……不！皇甫初九，若你再让我听到你对我的任何不敬，那么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初九对于明月的此番态度微愣片刻，紧接着转而望向一直不曾开口的皇甫十一与皇甫绝：“大皇兄，十一……她竟然这么放肆……敢开口直呼我的名讳！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直都不说话？” 回打九公主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蠢吗？” 明月冷眼睥睨着此刻的初九，一头青丝在夜风中向后吹拂开来，白色衣衫亦是跟着在风中翻转飞舞……依稀间，绝美出尘的模样倾了天下。 “希望您能够再原谅小九这一次，她若是知道您的身份……绝对不会这么的不懂礼数！” 终究，皇甫十一不忍心看着初九就这么被明月束缚着，只得再次缓缓的恭敬出口一句……在听了明月所言的一些话语后，她的身份可想而知能够确定下来。 只是七哥娶她为妃？这件事……根本无太多人知晓！ 同样这就不难解释，为何七哥会选择站在她的身侧！ “十一，你在说什么？身份，这个狐……你会有什么值得提出的身份？” 初九略带疑惑的肆意询问，终是临到话上感到后怕的改了口……毕竟十一是不会不管她的，但是他这样一直的不曾出手管理，定是有着什么难言的缘由。 再者，若是普遍寻常的身份，十一绝对不会这副自贬身价……可是，她实在想不出这个女人背后会有着什么靠山？ 明月并未曾望向初九，连着她的话语亦是自动跟着忽略……望着站在身前的皇甫十一，就连语中也充满了讽笑：“既然你猜到我的身份，刚才还敢对我动手？我不是圣人，既然是你们先待我不仁，那么为何我必须要以德报怨，去装作那些世俗所谓的善！” 一席冷漠说完，震动的是在场人的心。 陌上尘心中微微一动，原本无波的眼中在望向明月时划过一丝波澜，短暂的转瞬即逝。 “不知你想如何？” 见明月这般坦言以对，皇甫十一索性亦是切入重点的询问出声。 “我不想如何。” 明月忽而脸色平静下来，淡淡的回答一句……看着面前初九沉默不语的模样，心下已经大致有了个底。 再怎么说，这个九公主是陌上尘的皇妹；若是她与陌上尘成婚，她亦是成了自己名义上的皇妹……所以话虽那么决绝，但是论在情理上，她不该再这么的一分情面不给下去。 “只要九公主愿意亲自道歉，我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末了，明月提出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来……但是依照她对于初九的性格来看，她定是连这个也不会那么容易的妥协的。 “想让本公主跟你道歉？不可能！” 果然，初九脸色一变随之丝毫不服气的恶狠狠回绝一句……银色丝线已经在她的手腕上缠绕出深深的痕迹，隐隐随时有可能划出血迹来。 饶是这样，望向明月的那种眼神，依旧是想将明月拆骨入腹般。 明月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终究会有人出面劝初九。 仿佛要印证明月的猜想，皇甫十一在此刻走到初九的身侧……望了眼那根明月与初九之间的银色丝线，眼里划过一丝思考的神色，其中不可抑制的夹杂着众多疑惑。 “小九，是你无礼在先……听话，跟她道个歉。” 伸出手抚着初九发红的手腕，皇甫十一语带心疼的劝说一句。 登时，初九眼里流露出一丝委屈之色……但只是转瞬，听着皇甫十一的话语依旧倔强的摇了摇头。 “不，我不会跟她道歉的……她根本不配！” 说这话的同时，初九又把狠毒的目光移向明月的身上……心里的那股怨念再度生长蔓延出来，夹杂着深深的恨意快速增长。 在这隔墙有耳的深宫之中，皇甫十一并不想说出明月的身份……但是初九的性子，他又是极其了解的，因此只得低下头伏在她耳边轻声一句。 “你说什么？她是……” 初九在听过皇甫十一所告知的身份后，满眼惊讶的望向明月……其中有不可置信、有愤愤不满和别的什么复杂思绪，但是对于明月刚才所言的大胆话语，彻底没有了再指控的理由。 她是天女，是给北陵皇朝降福的天女……她辱骂她，在表面上的确是说不通、甚至是放肆的，这确实是她不曾想到的一大失误！ 天女的身份这么重要吗？ 明月看着初九一改之前的大变脸色，心下不由得疑惑起来……回想着选天女时的情形，最后只有她完好无事的凌空站在那里。 本就对天女之事存在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可是现在想来：传言应该会有一定的根据，不然该如何取信于人……那么降福？她真的能够为北陵皇朝降福吗？ 这在她看来，多么像是一个虚幻缥缈的传说……可是，她却成为了这个传说中的女主角！ “就算她是天女，我也绝不会跟她道歉！” 就在明月正待深想下去时，初九坚决的一句话语传入耳里……与此同时，被打的脸颊似乎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经久未散的残留在那里。 初九的这个回答，明月并未有太多的讶异，早就料到会出现这个情形……虽然被她打的这巴掌很不是滋味，但是初九此刻比她亦是好不到哪去，因此不想再多做计较。 就当是为了陌上尘，就当是为了以后以七王妃身份出现时少些尴尬，就当是为了……北陵皇朝皇室的颜面存在？ 想到此，明月心中只待皇甫十一、皇甫绝或者是陌上尘，随时说出一句求情的话语……不论话语轻重，她可以有个台阶松开初九，不必再这么累的两两对峙下去。 “七哥，小九的脾性你是多少了解的……你就说句话，让她放了小九……” 许是之前已经亲口对明月提过一次，又许是明月刚才的话语太过决绝……思及半天，皇甫十一终是把目光转向了良久未曾开口的陌上尘。 虽然七哥看似不近人情，但是这些年里初九毕竟与他还是有着交情的……此刻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也许只有他能够出手解决圆满。 明月在听过皇甫十一的话语之后，眼底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自嘲……明明她秉着不犯人的原则，结果是这个九公主不止一次的挑衅于她，还对她出手，怎么现在听来似乎所有一切都变成了她的错。 只是陌上尘，既然皇甫十一将问题丢给了他……那么在此刻，她倒是有点期许陌上尘所给的会是什么答案。 陌上尘神色微微一敛，诡异的面具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冰冷光芒，隐隐间与明月手腕的银色丝线相一致……只见他似是思考了些许，忽而抬眼望向初九。 “不愿跟她道歉？” 语气清清冷冷的，听不出有什么感情蕴含在其中……但是却是真真切切的询问着初九意见，眼底的深邃无人可以去探究得到。 初九微微一愣，依稀间这是今晚七皇兄第一次主动与她交谈……心里不由泛起一抹苦涩，但依旧不甘心的摇摇头：“不，我绝不可能向她道歉。” 话毕，一时沉默许久。 “放开她。” 末了，陌上尘望向身旁的明月缓缓一句。 初九猛然抬起一张楚楚娇美的脸庞，上面无处不在透露着欣喜之意……几乎是有些得意的朝着明月扬了一扬下巴，示威之意明显可见。 明月心下登时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是脸上却是平静无波……几乎看都不再看初九一眼，富有技巧的旋转一回手，登时初九手腕上的银色丝线回归于明月手腕上。 顷刻间，银色丝线由之前伤人的秘密利器，变成了精美别致的银镯子。 初九揉揉手腕上深深的血色痕迹，只觉得那里传来阵阵的疼痛……而心下不仅没有认输，反而对于明月的怨恨更是加深了几分。 “小九，以后不能再对天女无礼……明白吗？” 皇甫十一满是担忧的劝说一句，望向明月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探究之意。 明月下意识的垂下眼帘，后怕皇甫十一会猜忌出她的身份……而恰恰就在此时，手臂忽而被人执着高高举起，然后无预料的向着初九脸上猛然袭去。 下一刻，寂静的夜里再度响过一道清脆的声响。 明月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掌，只觉得上面传来隐隐的麻麻感觉……在错愕的望向初九时，只见她的脸上亦是与她一样出现了红色印痕。 她……回打了初九？ 这个认知在脑海中形成开来，几乎是慌乱的望向握着她手臂之人……却怎么也不曾想是身旁适才开口的陌上尘，心思刹那间乱了些许。 “七哥，你这是何意？” 率先反应过来的皇甫十一，赶忙到达初九的身前揽着她的肩膀，随之语气颇重的向着陌上尘质问道。 “有何不妥。” 并非反问，而是一股淡淡的肯定回答。 “七哥，你……” 皇甫十一望着陌上尘的无谓态度，却是一时不能说出什么来……末了，望向身边正捂着红肿脸颊的初九，心下隐隐生出一阵愤怒。 若是在此之前，对于七哥存在着一种敬畏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无异于所有的一切将归于烟消云散。 “我给过她机会道歉，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陌上尘连看也不曾看初九一眼，目光不知是望向何方的悠悠一句。 初九这次实实在在的安静下来，对于陌上尘这般决绝无情的这一面，心下极具的变冷起来……之于陌上尘之前的话语与动作，有了一系列的了解。 原本，她还以为七皇兄终于念及一些情意，所以自己不必向这个天女降低身份道歉……没想到，他会亲自教这个天女出手、以同样的方法侮辱自己！ 他是七皇兄，是她的七皇兄啊！ 脸颊上传来的火辣疼痛，使得初九觉得很是委屈失望，泪水亦是控制不住的流落下来……若是早知道会有当今这样的情形，也许她当初该大胆的表露心迹，就算没有结果、也不会留太多的遗憾。 “七哥，你喜欢的根本就是男子……你会娶她，不就是为了那个得天女者得天下的预言吗？” 许是陌上尘于初九太过过分，登时皇甫十一不加考虑的说出这句直达每个人心底的话语来……初九是过分了没错，但是他绝不允许就这么任她受到欺侮。 身为皇室之人，皇甫绝与初九自然是知晓这个预言，故而只是沉默着不语。 得天女者得天下？ 与之不同的是，明月心下泛起一层接一层的涟漪……霎时间，似是终于明白了什么的怔在那里。 怪不得，怪不得每次问到陌上尘为何会娶她为妃，他总是推辞着不肯回答……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可笑的惊人缘由，不曾想到陌上尘竟也是历史上所言那种贪婪皇位之人！ 不可否认，她对陌上尘真的感到浓浓失望……但是思来想去，却是不曾能够开口说什么，毕竟这是他与她之间所作的约定，不管他到底是不是为了想得到天下而娶她，他们之间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在她做完想做的事情之后，她就会离开……离开的远远的，永远不会回来，不再与这里任何一个人相见！ 想到此，明月收敛起脸上的所有神色……等再抬起头时，已然换上一副无所影响的脸庞，仿佛亦是早就已经得知这个预言般。 “十一，别说了……” 初九忽而低低的语出一句，整个身子倚靠在皇甫十一身上，心中渐渐掺杂了一丝痛苦之意。 “走。” 陌上尘在这其中并未再言语什么，末了只是侧过眼对着还在恍神的明月淡淡吐出一个字眼。 明月略一犹豫，待反应过来之时纤手已经被陌上尘执起……紧接着只得跟随他的脚步，朝着前方就要走去。 期间，接收到初九不断传来的怨恨毒辣眼神，心里不由泛起一股浓浓的不安来……然更多的却是，皇甫十一刚才所言的那句惊人话语，经久未消的不停萦绕在耳际。 就在此时，前方的陌上尘忽而又停下了脚下的步伐。 只见原本站在那里的皇甫绝，此刻伸出手遮挡住了陌上尘的身子。 月光的照耀下，皇甫绝与陌上尘两人两两对视着，相同的白色衣衫在夜风下翻转飞扬……就这么静静的，谁都不曾开口言谈，依稀间形成一幅别致的画面。 “七弟，你当真为了这个天女舍弃小九？” 半晌过后，皇甫绝终是先这般开了口，视线下意识的朝着明月瞟了一眼。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明月只觉得皇甫绝对待她是极冷的……就像此刻落在她的目光之上，隐隐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恨意。 陌上尘神色敛了下，沉默了些许时间之后，脚下再度抬起步伐……依稀间，似是不愿回答、亦似是有意回避。 “七弟，不论怎么说……小九她终究是你的皇妹！” 皇甫绝望着陌上尘渐渐离去的白色身影，很是不甘的加大语气提醒一句。 白色身影微微一顿，下一刻清清冷冷的声音随风传了来：“若不因她是皇妹这一点，刚才的放肆言行……足以让她以命相抵。” 说这句话语时，陌上尘的语气不急不缓……但是站在皇甫绝、皇甫十一包括初九都知道，在这其中并未有一丝玩笑的气氛。 登时，初九原本就难过的心里，更是增添了众多的伤痕……望着前方陌上尘与明月身影渐渐消失，眼里划过一丝不甘的神色来。 皇甫绝在陌上尘走了之后，眉宇间皆是紧紧的皱起……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无预期的布上了一层阴霾，整个人渐渐的向着另一边离了去。 “十一，我不懂……为什么七皇兄会这么对我……我只是想陪着他而已……” 初九娇美的脸上泪水点点滴滴划过，终是在皇甫十一的怀抱中痛哭出声。 皇甫十一站在那里，扶着初九柔弱的身子，任由她哭诉着所有的委屈……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初九的背部，脸上渐渐流露出一丝苦不堪言的情绪。 几乎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初九适才慢慢的减弱哭泣声音……末了，从着皇甫十一身上缓缓的退下，整个人呈现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看到她这个狼狈态度，皇甫十一双拳握了又握……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般，缓缓落在初九单薄的身上，微微的用力些许。 “小九，你喜欢七哥……对不对？” 艰难的问出这句话后，仿佛费尽了皇甫十一所有的力气……至于答案，事实上早就已经心知肚明，可是依旧想亲自开口询问、得到确定。 初九微微一怔，态度随之安静下来……许是太过信任皇甫十一，又许是苦楚无处散发，犹豫片刻后终是缓缓的开了口：“十一，你是了解我的……我喜欢七皇兄，你早就知道不是吗？” 是了，若是与她关系极好之人，大致都能够看出这一点……但是为什么，偏偏七皇兄一丝一毫也看不出来呢？亦或是，他早就得知、只是故作不理罢了！ 天女又如何？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她守护了他这么多年，绝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个挫折而服输！ 细想下来，刚才的举动太过愚蠢……那么做，只会让七皇兄更加厌恶远离于她！看来对付这个天女，她该好好的花心思计划一下！ “小九，那年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你……为什么你最后喜欢的人却是七哥？” 皇甫十一凝望着初九的脸庞，眼底分明有复杂光芒划过……记忆中，初九刚被接入宫中时，与陌上尘并未有过什么亲密的相处。 “我没有，我只是在替梨若姐姐守护七皇兄……你知道的，梨若姐姐终有一天会回来……” 初九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口中一改刚才的承认、转而找个理由为自己开口辩解。 “那我呢？你对我是什么感情……” 皇甫十一朝着初九面前紧逼一步，语气中问得很是急切……为梨若守护？小九你根本不知道，你就算能够骗过所有人、却是骗不过我……毕竟，我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 初九看着皇甫十一此刻的过人态度，心下不由慌乱了些许……随之无措低下头去，口中略显别扭的语出一句：“十一，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我的好兄长，我自然是敬重你的……” “小九，你知道我话里的意思……” 皇甫十一哀叹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丝的失望……紧紧盯着初九一会儿过后，心下泛起一阵愤懑：七哥究竟有什么好？竟然值得初九这么多年将他放于最重要的位置，从而忽略了他的存在！ “十一，我累了……我先回寝宫休息……” 初九略显慌乱的如此答道，随之不待皇甫十一回答、快速的提起裙边小跑离去。 为什么会喜欢七皇兄？ 眼前不由闪过一丝画面，只因那年看到了惊为天人的一幕……从那以后，陌上尘便在心底深处扎下了根。 更是由于她是从宫外领养而来，与陌上尘并无血缘关系的缘故，她才肆无忌惮的从心里偷偷恋着他……原本他的身边有着梨若，但是一场意外过后梨若离开，而她更是整整多年来不顾旁人的眼光、一次又一次的执意陪伴在他身边。 然而一转眼，所有的一切皆都变了模样……她可以付出所有代价，只要能够继续成为他身边唯一的女子。 原地，皇甫十一望着在月色下渐渐消失的身影，俊美无暇的脸上划过一丝坚定来……天下么？他不曾想过得到天下，但若是得到天下便能得到一切的话，赌一次又有何妨？ 毕竟，这个皇宫已经在进行着不为人知的改变。 初九脚步凌乱的在穿过一个亭子之后，这才渐渐的放慢了速度……十一对她的好，她自然是一直记在心里的；但是有些事真的勉强不来，比如最常见的爱情。 就在初九低头思考的一瞬间，面前忽而闪现出一个人影来，随之开口呼唤了她的名字……下意识的抬起头，却见是之前已经离开的皇甫绝，此刻站在这里似是等待着她般。 “大皇兄，你找我？” 初九理清思绪之后，伸手指着自己询问一句……与这个大皇兄，平时倒也并未有太多的相处，只知道他为人和善、不贪图名利，从而在皇宫中口碑极好。 “你不想让七弟与那个女子成婚，对吗？” 皇甫绝并未理会初九的询问，而是径直切入重点的出言一声……温文儒雅的脸上，此刻在黑夜中显得分外不清晰，隐隐透露着一丝阴沉的味道。 “大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初九只微怔了一下，随之一时产生了些许戒备……对于此刻的皇甫绝，总感到多了一丝说不出的陌生之感，让她感到些许惧意。 娶她为天下 “我给你指一条明路，能够阻止他们的亲事……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接受？” 皇甫绝语气不明的继续接着一句，与此同时向着面前的初九上前一步。 初九对于皇甫绝的态度只疑惑了一下，旋即回想到七皇兄与那个明月在一起的刺眼画面，登时双手握了又握……末了终是不顾其中缘由的点点头，坚定不移的话语缓缓从口中道出：“只要能够阻止七皇兄与那个天女成亲，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 闻此，皇甫绝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深沉情绪……末了倾身向前，附在初九耳边这般低低语出一句。 “这样……真的能行吗？她是天女……恐怕不合适……” 初九在听过皇甫绝的主意之后，脸上登时泛起一层为难之色……心下亦是跟着疑惑起来，为什么平常和蔼可亲的大皇兄，此刻会说出这番大胆话语来。 “只有这样，才能赢得最后一丝把握。” 皇甫绝语气冷冷的一言，显然对于初九的不定回答感到些许失望。 只一瞬的犹豫过后，初九暗暗几乎把指甲掐进了掌心的肉里……最终还是赞同，肯定的向他点了点头。 随之，望着皇甫绝不由小声疑惑一句：“大皇兄，为什么你要帮我？” 皇甫绝却是不肯再多言，侧过身负手而立的站在那里……在望见夜空中的那轮明月时，心下徐徐的泛起涟漪：为什么帮她？不……他只是想帮自己罢了！ 若是真的有人追究起来，有初九这个前科之鉴在这里顶着……只要他不承认，谁又能奈他何？ 遍布着死寂气息的皇宫中，两道白色身影、一前一后的有序行走着。 “你娶我，是为了得到天下？” 在快要走到皇宫出口处时，明月忽而停下脚步的定定望向陌上尘出口一句。 陌上尘停过脚步，回过头望着明月清澈如水的目光……末了，敛了敛神色的沉默下来。 这在明月看来，无疑于是在默认……尽管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她不止一次的对自己劝说：不论陌上尘是不是为了天下才迎娶她，这只是他与她之间的一个互惠条件而已！ 但是不知怎么，心下却总是泛起一阵阵不舒服之感……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出现这种怪异情绪来扰乱着她的思考？ “为什么不肯说话？” 感受着陌上尘的淡漠态度良久，明月终究沉不住气的再次追问一句。 “你想知道什么。” 陌上尘侧转过身来，同时松开了一直握着明月的手掌，深邃的眼睛一望见不到底。 明月开口说了一字，下面却忽而不知该如何接下……望着之前与陌上尘相扣的手掌，此刻孤零零的垂在空中，随之改为慢慢的缩回衣袖当中。 该继续追问的不是吗？毕竟她有知道这其中原因的权利！ 但是如果答案早已摆在眼前，她一次又一次的去纠缠不就太过自讨没趣？ 她始终在意的是，陌上尘竟然把这个秘密隐藏的那样深……虽然早就知道、他与她接触是为了某种目的，可是一想到她仅仅是他手中的一枚关键棋子，她就感到一阵阵的愤懑不已。 想到此，明月几乎是带着嘲讽之意的抬眼望向陌上尘：“如果，你娶我是为了得到天下……那么这么大的筹码，我之前提的要求岂不是太过简单？” 陌上尘在听着之后依旧不曾言语什么，只是满含深意的视线在明月身上来回探寻缠绕。 明月被他这般定定注视的目光生出些许无措，脸上不由浮现出一层尴尬微恼之意，故低下头的正要继续附上一句：“陌上尘……” 名字刚刚呼唤出口，下一刻身子却被人猛然拉过向前……待落定时，明月已然撞进了陌上尘的怀抱当中，梨花清香瞬间萦绕在鼻间。 “安静。” 陌上尘拥着明月在她耳边淡淡出两个字眼，随之又抬起眼望向前方……在察觉到不远处有不寻常动静时，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明月被陌上尘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一时怔住忘记了挣扎……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陌上尘伸出手凝神运力，旋即朝着前方无情的一挥。 登时只见一道白色光芒，快速凌厉的疾向那处地方。 下一刻，一声惨叫声划过冷寂的夜空中，使人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谁？” 明月微愣片刻，等反应过来时下意识推开陌上尘就要前往声源所在地。 但刚刚一动，手臂却复而被陌上尘紧紧箍住，一时动弹不得。 “陌上尘，那里有人……” “你听错了。” 明月略显焦急的话语还未倾诉而出，陌上尘便开口冷静的打断一句。 “若想在深宫中生存，那么不论你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都不能好奇，更不能插手去管理。” 伸手轻柔拂过明月垂落在耳际的发丝，与之相反的冰凉话语却从陌上尘口中缓缓传了来。 看着这样的陌上尘，明月有着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皇宫的勾心斗角，她在二十一世纪看历史时自然可以猜到些许，但是真正临到事上，却是根本做不到那种袖手旁观的态度。 不过陌上尘既然这般规劝，想来刚才出声之人并非是何善类……反正她只在这深宫中呆一夜即可，那么就勉强睁只眼闭只眼、不要去惹上什么闲事好了！ “那么，你娶我……是为了皇位吗？” 待安静下来之后，明月抬起希冀的双眼继续询问一句……不知是什么原因，在陌上尘面前、她根本没有彻底与之抵抗的心思，总是怀着小小的自私，自私的希望他并非是那等贪婪残忍之人。 “皇位？” 陌上尘口中淡淡的重复着这两字来，随之又像是想到什么般附上一句：“皇位于我，又有何用？” 许是夜晚，许是面具所遮挡……明月看不清楚陌上尘的确切神色，但是却能够真真切切的确定、陌上尘娶她绝不仅仅是想得到皇位那么简单，那么究竟会是什么？ 除了寂寞，她对于他根本掌握不了一丝一毫的心思……曾经她在想，这个世上会是什么值得陌上尘去在意的；现在她忽而懂了，陌上尘根本不懂什么是该珍惜的，甚至是用淡漠的态度看着世间生死。 而就在明月思考出神间，陌上尘忽而又把视线放回在她身上。 “丫头，你只需记得：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相信我。” 平淡坚定的一句话语，从陌上尘口中不急不缓的说出，一时蛊惑的是谁的心。 明月咬咬下唇，突然间很是不能理解陌上尘为何对她纵容……甚至其中，还夹杂着那么一丝丝夫妻间的宠溺。 可是由始至终，他却是不曾真正说出过为何娶她的原因……本来还想询问的话语，在此刻就此变得很是多余起来。 察觉到明月藏有心结，陌上尘敛了下神色的温和问道。 明月抬起头来，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噙了一抹笑容……她知道，这抹笑容是属于她的，而且应该只会属于她，哪怕在这其中所蕴含着伪装与虚假。 “在宫里呆着，不习惯。” 带着些许莫名慌乱，明月随意扯了一个理由……然而在内心最深处，确实有着这个因素包含在其中。 “就一夜，不会有事的。” 陌上尘出声安抚着，眼里却划过一丝不明的光芒……不会有事吗？怕是今晚事情会很多！ 不过算起来对于她的性命，肯定是无大碍的。 “若是皇上一会儿宣你，不论他说什么都莫要放在心上……别怕，他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的。” 思及半晌，陌上尘终是开口淡淡的交代一句。 明月有着片刻的疑惑，但仅仅是片刻而已……似乎所有的事情，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哪怕是这个天下。 “师父，我总觉得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低低的一句话语从着明月口中缓缓的说出，在这夜晚更显得寂静突兀。 陌上尘唇边的笑意加深些许，眼底却仍旧是一片清冷……在望见前方有着些许人走来时，恰好替他遮挡去了明月所问问题的答案，从而可以就此离开。 “七王爷，您怎么还……” 李公公在望见陌上尘还站在这里时，下意识的惊诧出一句……但是随之赶忙的低下头去，不敢再多出一个字来，在他身后随从的太监亦是跟着低下头去。 他们害怕陌上尘……明月望着他们恭敬无比的态度，心中这般的思考恍神着，仿佛陌上尘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灾难一样。 “怎么？李公公可是有意见……” 陌上尘转瞬收起之前的笑意，无常冷漠的性格与面对明月时几乎是判若两人。 李公公诚惶诚恐的应了句，整个老态龙钟的身子似乎是要垂到地上般。 陌上尘淡淡的扫视了他们一眼，随之把视线放在明月身上时，多了一丝柔和……但是依旧并未停留多久，紧接着转过身朝着后面迈步走去。 明月望着陌上尘一袭白色的身影在夜色当中渐渐的愈行愈远，三千白色发丝在背上飘散不已……不多时，整个人便已淹没在黑夜当中。 带着些不舍的收回视线，寻望着四处沉寂的皇宫……隐隐间，只觉得这里仿佛像是一个张着口的无底洞，而她则是即将陷入进去的食物。 回想着陌上尘临走时口中对她所无声描绘出的那五个字眼，明月心中忽而就此注入了一阵暖流……一如在最初狼狈之时遇见他时，亦是如此的这么安抚。 “李公公，你可以起身了。” 低眼望着还在弯着腰的李公公，明月正了正态度的开口缓缓道。 “是，奴才谢过天女。” 李公公语带颤抖之意的答了一句，待抬起头时脸色略显得苍白些许。 “劳烦李公公带路。” 明月脸上浅浅一笑，依稀间带着些许绝代风化的味道。 李公公为明月的倾城之姿微微一愣，但旋即赶忙垂下眼去：“回天女的话，皇上命奴才前来宣见您。” 宣见她？ 明月一时怔住，不由想起刚才陌上尘所做的交代……若是刚才对于陌上尘所预知的话语半信半疑，那么此刻无异于承认下来。 只是皇甫龙泽在这个时候见她，会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她直至现在都还记得，皇甫龙泽之前在看到她时的那种怪异目光，隐隐中对她形成一种压迫之感。 在一处行宫之内，香气缓缓升起缭绕着。 一个身着华丽衣衫的妇人正躺在软椅上闭目歇息，年龄似乎并未在她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姣好的容貌被保养得颇有一番风韵。 就在此时，房门猛然被人的撞开而来，紧接着一个身穿太监衣服之人从外赶了进来。 妇人猛然睁开了双眼，随之向着身旁所站的宫女招了招手示意。 宫女虽是对此状况疑惑恐慌，但终究不敢有违命令的快速行礼退了下去。 “奴才无用，被尘王察觉到……” 来人捂着被打伤的胸膛之处，满是惶恐的对着妇人请罪着。 “探听到了什么？” 妇人细密的眼睛一眯，脸上并无多大的波澜……既然这个蠢材回了来，那么便是预示着并未被人抓住，她还是先听听今夜得来的消息为好。 “启禀娘娘，奴才经过探查得知，尘王在今夜的确进了宫中，并且与所选出的天女关系颇为密切。” 来人不敢有丝毫的隐瞒，故而简单扼要的将看到重点说出。 “哦？那个杂种终于忍不住了……本宫就知道，他定不是一个泛泛之辈！” 妇人脸色微微一变，呈现出一股阴冷无常的气息，随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手上长长红色指甲……这些年来，皇上对那个杂种可是颇为看重，都到这个时候还不曾立过太子，分明就是故意想把皇位留给他心中之人。 只是他心里的那个人，究竟会是老三、老七还是她的十一……他防着所有的人，哪怕是身为枕边人的她！ 想到此，心里不由又划过一丝悲凉。 “皇上与他的谈话内容，你可曾听到过？” 努力稳下心神来，妇人转而恢复了之前那种高贵优雅的姿态。 “奴才无能，没有探听到。” 来人把头低在地上，不敢再有其他的动作……但是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般，犹豫了一下之后汇报了之间所发生的意外纠葛。 “这个死丫头，竟给本宫惹事！” 在听到初九与天女之间所发生的争执之后，妇人口中恨恨啐了一口……这些年来，她之所以纵容初九去那个杂种身边，就是想掌控一些确切情报。 只是没想到，她今晚竟然会与天女发生那样的不愉快……别的她不在意，她担忧的是若什么时候十一被她连累、从而发生一些不测，那么她可是追悔莫及。 接下来，半晌沉默。 末了，妇人徐徐的站起身子，拖着一地的华丽衣裙，转瞬走到来人的面前……紧接着略弯下腰，伸手如同抚摸一只狗的抚摸着来人的头：“你刚才说，尘王察觉到你？那么，他可曾看到你长得是什么模样……” “这个请娘娘尽管放心，他与天女当时离奴才的距离较远，而且并没有上前来……因此，不曾看见过奴才……” 来人毕恭毕敬的回答一句，伤处传来的难受疼痛、带动着心下泛起一股浓浓的不安来。 “那就好。” 妇人风韵犹存的脸上微微一笑，并未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紧接着又起身走到一处私密的地方取出一壶酒来，倒上一杯之后复而回走到来人的面前。 “这是皇上特地带给本宫的美酒，看在你为本宫办事受伤的份上……本宫就割舍一下，就此赏赐你一杯。” 妇人边说着边斟一杯酒递于来人的面前，杯里的美酒瞬时闪现着诱人的光芒。 “谢娘娘赏赐。” 来人脸上露出一副欣喜若狂的神色，旋即不加怀疑的一口饮了下去。 “味道可好？” 妇人脸上在此妖艳一笑，语中加了一丝很是不明的意味。 来人猛然点点头，刚想回答却觉得腹中泛起一阵绞痛无比，渐渐的口中流下一道黑色的血丝来……惊恐的望了眼酒杯，随之从手中一下子滑落在地上摔裂开来。 这杯酒中，被下了毒！ “娘娘，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来人无力躺倒在地上，眼里透露着愤愤不甘的思绪，还夹杂着不懂的意味……论起来，他自认并没有哪里做错了什么。 “该说你聪明还是笨呢？像这等事情，本宫自然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既然你让那个杂种察觉到，那么本宫就不能再留你……而在这个世上，本宫只相信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妇人冷眼无波的看着来人一点一点的痛苦挣扎死去，脸上却是没有呈现出任何一点的同情之色……仿佛对于她来讲，这等事情很是常见一般。 就在此时，来人用尽残余力气猛然扑上前抓住妇人的精美衣衫，口中源源不断的流出最后的黑色血丝来：“你……不……得……好……死……” 明月跟随在李公公的身后走了许久，最终在一处清幽高雅的地方停下。 “落、雪、苑。” 在抬眼望向上方所雕刻的三个苍劲字体时，明月不由得低低念出声来。 李公公回头朝着明月望了一眼，随之微微侧下身子似是哀叹的接过一句：“奴才自伺候皇上以来，几乎皇上每晚都会来这落雪苑坐上一坐……不过奴才从未曾见过第二人进过落雪苑，哪怕是当今最受宠的贵妃娘娘！” 对于李公公所言的话语，明月越听越皱起眉头……是她多心还是什么，总觉得这其中藏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缘由，甚至产生了些许的不安。 而一想到皇甫龙泽，就不由回忆起之前陌上尘被打的画面，登时心下抑制不住的生出了一些愤怒……但转瞬过后，又显得苍白无力起来；毕竟他是陌上尘的父皇、甚至亦会成为她名义上的父皇。 “李公公，你说这番话……可是在暗示什么？” 末了，明月抬眼浅笑的轻声询问一句，其中不可避免的夹杂着试探之意。 李公公毕竟是在深宫中生存之人，因此只消微微一愣……待回过神来时，已经换上一副卑微惶恐的姿态：“奴才多嘴，还望天女莫要放在心上。” 明月俯望了他一眼，最终似是明白了什么般、径直绕过他抬步走向面前的落雪苑。 进到落雪苑之内，迎面而来便是与黑夜所格格不相入的满苑白色……待定睛下来时，才蓦然发现是一树树洁白无暇的梨花，此刻正值陌上三月，盛开似雪的梨花在夜风中摇曳生姿。 明月微怔些许，在反应过来之后、不敢多做耽搁的转身走向房间。 似是知晓会有人来，房门向着两边大肆敞开着……里面布置简单，散发出微弱的灯火光芒。 略迟疑了一下，明月终是提着裙边走上石阶，紧接着进了房间之内……并未有太多的摆设，只是放着一些寻常之物，衬托出一股茗香静远的气氛。 微微侧过眼，便望见皇甫龙泽正站在左边几步之前的位置……此刻他所在一处悬挂着一幅画轴、并未放下画的画架之前，看似等待了许久的模样。 未敢出声惊扰，就这样明月站在后面静静等待许久……期间，却见皇甫龙泽保持着不变的姿势一动不动，一如一尊雕像伫立着。 “明月见过皇上。” 终是明月先是双手放于腰侧，稍稍弯下身子行了一礼……而为了提醒皇甫龙泽，声音比平常提高了些许。 闻此，皇甫龙泽身形微微一动……下一刻，在明月略显紧张的注视目光中回过头来。 仿佛已经与明月相识许久，皇甫龙泽原本严肃的脸上此刻镀上了一抹柔和之意……带着无比想念的目光细细审视着明月的脸庞，一丝一毫的地方都不肯放过。 “你来了……” 就在明月快要承受不住时，皇甫龙泽口中带着眷恋的低喃出三个字眼来。 明月一怔过后、不由头皮感到一阵发麻，皇甫龙泽此刻的这个模样与之前大不相同……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似是在透过她在看什么人一样。 封她为皇后 “不知皇上这么晚宣见，所为何事？” 思及众多缘由之后，明月依旧有礼的恭敬询问道……至于皇甫龙泽所投放在她身上的视线，则是尽力的去把它忽视掉。 皇甫龙泽似是没有听到明月所问的话语般，反而抬脚走向明月的身前……下一刻，在明月错愕的注视之中径直抓住她的手臂，力道恰好不会让明月感到疼痛。 上天，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明月不禁产生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身体因皇甫龙泽忽然间这番亲密的动作而僵住，就连整个脑海中亦是乱成一团……无形之中，手臂上传来一阵拉力，把她身子拉向前面。 却见是皇甫龙泽把她拉到画架之前，随之又就此放开了她的手臂，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原本极惧不安的心，不由渐渐的平静下来，暗暗的松了一口大气。 “皇上，您这是……” 明月定了定心神，略显艰难的疑惑询问出声。 皇甫龙泽颇具深意的巡视了明月那张倾城脸庞一眼，依旧不曾说话的沉默态度更显寂寞之至……末了，伸手向着画架上面画轴之处一拉。 明月随着他的行为，下意识的望向画架之处……心下一时起了些许好奇，这么大的一幅画，里面画的会是怎样的难忘场景。 仿佛是要为明月解答般，下一刻一道风过声音响起……一张与人等高的画由上一下子倾泻下来，登时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明月身前。 明月心下一惊，待反应过来望见这幅画上所画内容之时再次呆住……只见画上画着一个身穿白衣起舞的女子，纤细无骨的身子在半空中旋转出极美的弧度，脸上的每一丝神色、韵味均是体现的活里活现，而又因这幅画与常人大小，一时仿若真人在面前表演。 然最让明月惊讶的却是，所画女子的倾城之姿与双眼……仔细越看越觉得透露着熟悉，最后明月心下一沉的发现所像之人竟然是自己！ 站在这幅画面前，似乎无处不在的闪现过明月的影子……末了，明月止不住的向后倒退几步，眼底里满是惊诧与不可置信之色。 这幅画不是她，只是相像而已……毕竟，她虽继承这具身体主人的才艺、但是却从来不曾翩翩起舞过，再者画上之人有些地方、与她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皇甫龙泽脸上很是温和的一笑，随之走到那幅画面前……极其眷恋的望了一眼之后，伸出一双宽大、略显粗糙的手掌缓缓的覆于那幅画之上，轻柔小心的动作仿佛是在呵护一件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是？” 明明知道不该问的，但是明月终究忍不住的出声低喃出二字来……毕竟，这画上之人的容颜与她有着一定的缘分，甚至或许有颇大的渊源。 “南宫雪。” 意外的，皇甫龙泽仅仅是在迟疑了一下之后、口中缓缓的回答出这三个字来……有那么一瞬间，明月分明从他的脸上读懂了一丝名叫痛苦的情绪。 南宫雪？ 在不久之前，他见到她的第一眼时，询问的第一句话语便是可否与南宫雪相识……而在瑜王府之时，慕容史那次亦是逼问她南宫雪的下落。 南宫雪莫不成……真的是慕容明月娘亲？ 若是在此以往还有些疑虑的话，那么此刻在看过这幅画之后，结果则是无可厚非的肯定……只是从慕容史的话语中，她可以推测出南宫雪并未死去。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从来没有陪在慕容明月的身边……最起码，慕容明月不会小小年纪就受尽众人的欺负、更不会最后被慕容纤推入湖中，生生死去！ 慕容明月生前的记忆在此刻一度的涌现出来，那种如临身境的感受让她很是难受不已。 南宫雪，你不配做慕容明月的母亲……末了，明月在心里这般冷冷的下了心思。 “你是否认识南宫雪？” 皇甫龙泽在凝视了画上女子许久之后，转过身望着身后的明月开口询问一句……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让人难以想象帝王竟也会这般深情。 “民女自幼孤儿，怎么会与皇上所识之人相识……” 明月垂下眼眸，在想到陌上尘为她所安排的身份后、淡淡的借此回答道。 饶是已经可以隐隐确定与南宫雪是母子的关系，但是她却不能承认……除却对于南宫雪没有好感外，若她就此承认，那么慕容史如果知道、无异于是在承认自己以前的身份。 而她，不想再做回那个世人唾弃、死后无人收尸的慕容明月……现在的这个身份，虽与皇室之人扯上联系，却不会阻碍她日后离开的步伐！ 皇甫龙泽眼光有着片刻的黯淡，但是旋即又恢复以往的疏离冷漠：“是朕疏忽了，一时忘记你是北陵皇朝的天女……” 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自顾自喃喃一句：“还能奢望什么……那个孩子……是我亲手刺死的……不过这样也好……” 明月听着皇甫龙泽凌乱的破碎话语，心下一阵阵的疑惑不已……而短短的一怔过后，皇甫龙泽已经隐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视线却是没有再落在明月的身上。 只见他走到那幅画的面前，小心翼翼的伸手把画卷卷了起来……期间似是忘记明月在场般，整个人的动作显得极其认真无比。 在皇甫龙泽做好一切之后，待明月找个托辞离开时，却见皇甫龙泽复而缓缓的转回身子，目光恢复了以往的凌厉与霸气……登时，明月想说的话语卡在喉咙当中、难以诉出。 “朕明天会下旨，封你为皇后。” 下一刻，皇甫龙泽口中缓缓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语来，霎时包含了太多的是非因果。 明月一时怔住，整个身子亦是跟着无限僵硬起来……封她为皇后？她绝对是听错了！ “皇上，您刚才说……” “封你为皇后。” 还未待明月震惊不已的整句话语询问出声，皇甫龙泽已经先她一步的冷静重复了一遍。 瞬时，明月只觉得身体中全部的血液凝固在一起……在进宫之前，她曾因好奇大致了解过宫中之事，其中一件便是皇后之位多年来一直空缺。 听闻，皇帝为其钟爱女子所留，至于具体谁人则是不详。 这么多年来，慕容丞相的妹妹、颇受盛宠的皇贵妃慕容柔，在后宫众人心中就相当于皇后的存在……可是皇甫龙泽此刻却突然要立她为皇后，这一切根本就是乱了！ 明明他已经答应过，赐她与陌上尘成婚的……怎么一转眼的时间，竟然变卦……还是如此的离谱！ 不是皆说君无戏言吗？那么此刻这算是什么！ 想到此，明月满是倾城的脸上霎时一片冷意：“皇上，您已经答应过七王爷赐婚……君、无、戏、言！” 话末的“君无戏言”四字加重语气，以示着提醒之意。 “怎么？你不愿意？” 皇甫龙泽凌厉的双眼一眯，就连脸色亦是跟着变得阴沉下来……在望向明月那张略显熟悉的倾城容貌时，语气变得复而无常：“传闻，得天女者得天下……如今，天下皆是朕的！那么，你自然也是朕的！” 对于明月的出现，皇甫龙泽在静下心来之后，无疑认为这是上天的一种赏赐……他苦寻等待了南宫雪二十余年，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直至到这个天女的出现。 相似的双眼，相似的容颜……甚至是，相似的性格！ 再者从另一方面，一直对女子不曾有过在意的老七，此刻主动请求赐婚……无论起因是为何，但是在心底无论怎么他都不赞成这桩婚事，毕竟儿女情长是接手江山天下后的第一大忌。 何况她是这般的特别，是个男子难保都会动心……若是老七对她有了牵挂，那么日后无论如何都会产生负面影响！ “我不会同意的！” 明月容颜一冷，旋即在看到皇甫龙泽上前时立即侧过身去，转瞬再度到达那幅画之前。 也许在古代，男子无论多大年龄娶婚均属正常……但是若让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嫁给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人，那么无论如何是办不到的！ 再者，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生活……那么无疑是，雪上再加霜！ “当了皇后，可以母仪天下，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不论你想得到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皇甫龙泽循循善导着，话语中透露着无尽的诱。 明月脸上不由出现一抹讽刺，忽而觉得这个处境是多么的可笑不已……冷静下来之后，抬眼望着面前正注视着她的皇甫龙泽，朱唇轻启却极其坚定的一句：“皇上，或许你的后宫三千佳丽对于这个皇后位置很是动心，但是民女劝你还是断了这个心思！且不说你我之间没有感情，单是年龄悬殊便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您不能单单因为民女与南宫雪相似的缘故，就这般妄下决定！” 一番话，句句透露着拒绝之意。 皇甫龙泽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望向明月的眼神幽深难测，良久口中不明的冰冷吐出一句：“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明月心下一颤，衣袖下的双拳握了又握……末了，在想到陌上尘所言的那句话语之后，蓦然闪现出一个躲避的心思来。 他说，皇甫龙泽不会伤害她。 “你不能杀我！” 勇敢无畏的与皇甫龙泽定定相视，明月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双眼中满是无波。 “不能杀你？” 皇甫龙泽脸上忽而一笑，随之则是更加的阴冷几分：“天下之人，朕想谁死，谁就得死……何况你这般一而再的忤逆朕，朕为何不能杀你？给朕一个理由！” 饶是心里满是慌张，但明月表面依旧表现的极其镇定自若……望着近在身前的皇甫龙泽，明月下意识的向之后退一步，直至抵达画架的边缘：“其一：我是刚刚选出的天女，代表上天赐给北陵皇朝降福，你若杀了我就是违逆天意。其二：你很疼爱七王爷，而我与他又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你若杀了我就是与他为敌。其三：百姓是天下的根源所在，他们很是信服天女一说，你若杀了我就是逼民造反！” 一语毕，明月微微的喘了口气。 “好、好、好！” 半晌后，皇甫龙泽口中连连说出了三个相同的字眼……目光中似是闪烁着赞赏、又似是在闪烁着不屑一顾。 “你很聪明，不过你终究没有考虑全面……如果朕宣布，你是意外死亡呢？朕是老七的父皇，你说他会如何抉择……而在这普天之下，又有谁敢质疑朕所言的话语？至于违逆天意，朕本身就是天子！” 皇甫龙泽不急不缓的狂傲附上一句，期间双眼一直不曾离开过明月身上，明显是在带着探究之意……不可否认，她的话语中皆是有着几分道理的，但是与他相斗终究显得稚嫩。 只是对于天女一说，他虽不能太过确定、但是绝不能大意半分……毕竟天师预言之事，从来还不曾出过错！ 所以，他确实不能杀她！而且……在心底亦是有些舍不得杀她！ 明月脸色在听过皇甫龙泽的这句话语之后苍白了些许，但是在犹疑一下之后依然不改初衷的对上一句：“民女宁可让皇上杀了，也绝不能可笑的做你皇后？” 陌上尘，你算到皇甫龙泽会在此召见，那么定是没有算到皇甫龙泽会提这个要求……不然，你怎么会置之不理？ 如果，皇甫龙泽真的下了杀令……那么陌上尘，你能不能出现相救？ “朕不会杀你。” 就在明月极其担忧顾虑之时，皇甫龙泽却脸色逐渐平静下来的缓缓一句。 明月不解的抬起眼，在对于皇甫龙泽忽冷忽热的态度时不由感到些许畏惧……下一刻，却见皇甫龙泽抬步就要走上前来，口中听不清什么意味的附上一句：“朕会好好疼爱你。” 这算是什么状况……强行乱来吗？古人的思想，难道会是这样的迂腐不堪……再怎么说，她是要嫁给陌上尘的，这样根本就是乱……伦！ 再也忍受不住，明月索性快速用力的伸出右手腕……随着一道银色丝线在空中划过极美的光芒，下一刻朝着皇甫龙泽手腕上准确无误的缠绕而去。 之前之所以不能出手，就是顾忌着皇甫龙泽的帝王身份……但是事情既然非要发生到这个地步，那么她也不需要再这样下去！ 不论皇甫龙泽是出于何种目的，她是绝对不允许遭受这等事情的！ 然就在此时，却见皇甫龙泽朝着半空中一抬手……登时，银色丝线被皇甫龙泽紧紧握在手中，形成一种与之对立的姿势。 明月眉宇间不由得皱起，忽而意识到一个没有预料到的问题……皇甫龙泽是习武之人，所以她的银色丝线对他根本造不成什么作用！ 满是惶恐的抬起头，却望见皇甫龙泽已经近她几步之遥……他的眼里夹杂着些许欣喜想念的情绪，并未有着什么情欲，仿佛在无形之中把她当成了画中女子。 “皇甫龙泽，你看清楚……我不是南宫雪！” 明月向后大力倒退一步，整个身子直直抵在画架之上……在望见皇甫龙泽依然上前时，顾不得什么的大声提醒一句，甚至直呼皇甫龙泽的名讳。 果然，皇甫龙泽脚下的步伐一顿，望向明月的目光更加变的深不可测起来……良久过后，语里低低的一句：“朕知道你并非南宫雪，但是朕不能让你呆在老七身边！” 话末，还未等明月猜测出这句话里的具体含义，皇甫龙泽已然再次的抬步上前。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明月额头上都出现了层层汗水，末了想起身后的画架，忽而生出一计来……下一刻，极其快速的转身一把拿下那幅画卷，随之侧过画架向旁边移动一步。 “放下那幅画，不能碰它！” 皇甫龙泽在看到明月这般的行为之时，脸上登时闪现出一丝焦急的神色来……依稀间，可见这幅画对于他来讲是何等的重要之至。 那是南宫雪的画卷，留下的唯一之物……他守着这幅画那么多年，任何人若是让它遭受到什么损坏，他绝对会让她付出惨重的代价。 明月由于皇甫龙泽的这番态度，渐渐的安下心来……在此之前，她看着皇甫龙泽对待这幅画是那么的爱惜，想必其中有着什么因果缘由，没想到真让她该赌对了。 只是这幅画里之人是南宫雪，皇甫龙泽这样紧张的态度、很明显是对南宫雪有着感情……南宫雪是慕容明月的母亲，那么算起来与皇甫龙泽还是颇有渊源的。 原本她还抱着鱼死网破的态度，若是皇甫龙泽真的不肯放过她，那么她就直接表明慕容明月的身份……就算他不顾及慕容史在朝中的影响，总是该顾及到皇甫御的颜面。 毕竟若她是皇甫御被休的王妃，他绝对不能再乱来……如此，她可以躲过这一劫。 但是到时身份揭穿，必定沦为世人所不齿之女子……那封休书上所写内容，她至今清晰的记在脑海之中。 而且，她能感觉出来……皇甫龙泽对她并非是由于什么喜爱，相反恰恰只是想毁了她、从而让陌上尘不与她成婚，至于原因暂且无从知晓。 不过幸好，幸好皇甫龙泽对于这幅画并非一般的在乎程度……从而不仅可以借此抵挡现下的状况，还能不用承认之前的那个难堪身份。 想到此，明月抬起眼向着面前正牢牢注视着她手里画卷的皇甫龙泽镇定一笑：“皇上恕罪，明月实在是情非得已……若您执意苦苦相逼，那么明月只得毁了这幅画！” “不能毁它！” 皇甫龙泽在听过明月略带威胁性的话语之后，声音满是焦急的开口一句……紧接着又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再次抬头时脸上满是严肃冷漠：“你把画放回原位，朕不再动你就是。” 说这话的同时，皇甫龙泽充满凌厉的双眼在明月身上来回寻绕着……隐隐间，似是要将明月整个人从外到里看穿似的。 明月倾城容颜上浅浅的笑容未曾散去，拿着画的手依然未曾有半分动作：“明月在此，谢过皇上……不过这幅画还是等出了落雪苑，再归还于皇上。” “你不信任朕？” 在明月刚刚说完这句话后，皇甫龙泽双眼一眯的冷冽出声一句。 果然是个特别的女子，和当年的南宫雪性格如出一辙……只是可惜，她相貌再怎么相似、却与南宫雪终究没有牵连……留下她，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祸根。 但是她是天女，不能轻易伤害她……这一点，又是个不争的事实。 明月自是不知皇甫龙泽心中所想的长远打算，只是脸上的笑意愈加加深，其中似是还夹杂着一抹讽刺意味：“民女倒是想信任皇上，只不过刚才已经得了教训……同样的错误，若再犯第二次就是愚蠢！” 皇甫龙泽脸上闪过些许冷光，转身抬步朝着后面倒退些许，最终到达一处书桌旁。 “你很大胆……” 一拂明黄色的刺眼龙袍回身，紧接着皇甫龙泽意味不明的语出一句……停顿了片刻之后，不待明月回答复而缓缓附上一句：“但是，你也很聪明……” 明月微怔些许，一时猜不透皇甫龙泽说这句话的确切含义……帝王的无常情绪，往往是拿捏不准的，她还是别乱惹事的好。 “多谢皇上夸奖。” 末了，明月假装什么亦不懂的答上一句。 期间手中一直小心翼翼的握着那幅画卷，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不知怎么，她忽而对于皇甫龙泽产生了些许怜悯：多年来，每天只能看着一幅画缓解心中的思念，那该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朕要你答应一个条件。” 正待明月深想下去时，皇甫龙泽冷漠无痕的一句话语传了来。 条件？ 明月心底略疑惑了一下，随之又赶忙恭敬的一句：“皇上请说，明月尽力答应。” “不是尽力，而是一定要答应下来！” 皇甫龙泽语气在此变得强硬起来，似是预料到日后会发生什么不好事情一样。 明月因着皇甫龙泽的这番恶劣态度、感到很是恼怒不已，一定要做到……如果是要她死，她也要欣然答应吗？ “皇上，您还是先把条件讲的明确……明月非圣人，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应承下来。” 望着正等待着她回答的皇甫龙泽，明月只得尽可能妥善的附上一句……心下不由得思考着，皇甫龙泽所开的条件到底会是什么？ 被逼着离开 “朕明天会下旨，将你下嫁给老七……但是朕要你答应，待朕百年归去之后，你必须离开老七的身边！” 皇甫龙泽缓缓的说出这番不惊不扰的话语，略显苍老的脸上一片肃然。 离开陌上尘的身边？ 明月很明显的当即怔住，根本没有想到皇甫龙泽所提会是这个意外的条件……若是皇甫龙泽百年归去之后，那时大致是新皇登基之时，这之间根本无关她的任何事，为什么会是这个条件？ 只是一想到离开陌上尘，心里便产生了些许莫名难过之意……虽然一早就知道她与陌上尘之间是相互取得的关系，但是他那般的淡漠出尘，却破例对她那么特别、终究让她逐渐在养成习惯。 “这个条件……我做不到……” 沉默半晌之后，明月抬起头艰难嗫嚅出几个字眼。 是了，做不到……离开陌上尘，做不到！ “这个条件，你必须答应下来！否则，休怪朕无情！” 皇甫龙泽眼底一冷，闪过一丝狠决的光芒……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女子必须离开老七的身边，“情”是帝王最不能拥有的东西！ “我不会答应的！” 明月亦是坚决的回答一句，拿着画卷的手有意晃动一下……刚才就是因为这幅画阻挡了皇甫龙泽上前的心思，那么此刻希望能够再起一次作用。 皇甫龙泽自然是注意到明月这个动作，但是这次并未有太多的波动……望向明月的眼神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末了毫无感情的冷然一句：“用你刚才的话来讲，一次的筹码、并不能反复使用！这幅画是很重要，但是却不代表就可以无限的约束朕……不论如何，你日后绝对不能呆在老七身边！” “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你要我答应，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明月一时气急不已，顾不得什么这般询问出声……她现在，身边只剩下了陌上尘；除了陌上尘，她甚至不知道可以去什么地方！难道……连这唯一的依靠也要被无情剥夺走吗？ “朕决定的事，从不需要理由。” 皇甫龙泽径直一副冰冷的神色，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再影响到他……若能够封她为后，依照老七的性格、日后绝不会与再她扯上什么关系；但是偏偏她用尽全力拒绝，那么他只能用这个方法提前铺好路子。 “若我不答应呢？” 明月满是愤恨的望着皇甫龙泽，一股坚定的情绪在心中荡漾开来……不能答应，绝对不能答应！ “不答应？就算你是天女，朕照样杀了你！” 由于明月的这番倔强态度，皇甫龙泽明显是跟着动了怒气，语气中亦是夹杂着一丝恼羞成怒的味道……若是换做是其他人一而再的忤逆于他，恐怕早就已经斩首示众。 明月衣袖下的双手倏然握起，努力平复了心下众多的不安之后继续强硬对上一句：“既然这样，那么你就杀了我……总之离开陌上尘，我做不到！” 皇甫龙泽被明月的决绝话语所气到，不曾想过她竟然连命也可以弃之不顾……但是只消一刻的时间过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脸上闪过嘲讽笑容，一个稳有把握的计策在脑海中霎时形成。 “这么说，你是不可能答应朕的这个条件？” 问这话的同时，皇甫龙泽额头上的皱纹微微紧皱，明黄色的龙袍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明月不知皇甫龙泽询问这话究竟是何寓意，但依旧还是不改初衷的坚决相对：“是，不可能答应这个条件。” 皇甫龙泽低低念出椅子，深邃的眼梢仿佛都弥漫上了一层笑意……就在明月起了疑惑时，却见皇甫龙泽不急不缓的再度言出一句：“既然这样，朕就下令将老七发配于边关……” 明月整个人顿时震惊的无以复加，待反应过来时望向皇甫龙泽的眼睛里透露着无比的愤怒：“阿陌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的对待他！” 她现在一丝一毫也不懂，这个皇甫龙泽到底是想干什么？难道仅仅因为她不同意日后离开陌上尘，就这样对陌上尘乱做惩罚吗？ 皇甫龙泽垂了下眼帘，紧接着抬步朝着明月眼前行走几步：“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只要你不答应朕提的条件，朕就立刻下旨！” 这个女子明明就是对老七动了心思，他此刻以老七为缘由，她定是不得不答应的……这个方法虽然卑劣了些，但是能够达到目的又有何妨？ “昏君……” 明月口中冷冷吐出两个字眼来，绝美的容颜上满是冷笑一片。 “你说什么？放肆……” 皇甫龙泽没想到明月会如此一说，登时脸色一变……对于君王来言，“昏君”二字无疑是绝大的侮辱。 “怎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你根本就是个昏君，明明已经答应赐我与阿陌成婚，转眼却因我与南宫雪长得相像、起了封后的心思……现在，莫名要我离开阿陌，甚至不惜以阿陌的人生为要挟！这种卑鄙下流之举，岂能是堂堂北陵皇朝统治者所为……所以，你就是个昏君！” 皇甫龙泽在明月话语刚刚落定的时候，接近暴怒的冷冷打断一声……望着明月无畏以对的眼神，心下猛然不由猛然一颤：在这个世上，鲜少有人敢这般的跟他说话。 但是奇怪的是，他并不想杀她……若非是为了将来的江山着想，他并不愿这么的为难一个人。 “如果你想让老七平安无事，那么就答应朕的要求……如果你敢再多言一句不敬的话语，结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皇甫龙泽一挥衣袖的侧转过身，似是不愿再去看向明月。 寂静的房间内，半晌没有一丝的流动。 明月只觉得心房处一阵阵的揪心，望着皇甫龙泽前方的背影，一时又不能再语出什么……若她不同意，陌上尘就会遭到惩罚；若她同意，那么又将意味着永别。 好难抉择，真的……好难抉择！ 之前，她在陌上尘身前立誓：此生此世，绝对不会爱上他……而今，她又要被皇甫龙泽要挟着，不远的日后必须离开陌上尘！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要他们来做主……为什么她连自己的权利都没有，皇甫龙泽这样明显是在生生逼着她退出陌上尘的生命。 那么，她在执着什么，在期待什么……反正，一开始就知道最后会离开的，不是吗？ 既然结果都是一样，早晚又有何区别……罢了罢了，她累了，真的累了！还有很多事，她还未曾去做……如果真的命丧于此，那么当初又何必选择跟随陌上尘。 所以，她不能死…而且，亦是不能连累到陌上尘！ 被逼只剩下了、唯一一条道路……那就是，同意皇甫龙泽所提的条件：待他百年归去之后，从陌上尘的身边隐去踪迹。 “我答应你，日后……离开陌上尘的身边。” 明月闭了眼无力的回答着，最后一句话更显苦涩无比。 皇甫龙泽却是没有为之松动过一丝一毫，眼中更是在酝酿着某种情绪……良久过后，忽而又缓缓的附上一句：“天女所起之誓，皆会应验……如今既然你答应了朕，那么就当着朕的面起誓：待朕百年归去之后，就立即离开老七身边，否则……今生今世，不得善终。” 今生今世，不得善终？ 明月心下猛然一惊，旋即又苦笑不止……在陌上尘身前起誓之时，她亦是这般的决绝狠毒！不曾想到，皇甫龙泽竟亦是提出相等的起誓条件！ 一个是不能爱上陌上尘，一个是从陌上尘身边离开……一切的一切昭示着不能接近陌上尘，仿佛她身上有着什么极大地传染，唯恐她会害了陌上尘般！ 想到此，明月眼光一闪的向前抬步、直至走到敞开着的门边……外面，皎洁的月色倾洒而下，一轮明月高高的悬挂在空中，映照着的光芒如同人心一样清冷无比。 “我明月，在此起誓……” 缓缓伸起手掌，声音中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但只是片刻的微怔过后，明月终究被逼着说出起誓的话语：“日后，定当离开陌上尘的身边……否则，今生今世，不……得……善……终……” 一语毕，似是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般。 “这样，可以了吗？” 抬起眼望着皇甫龙泽，明月敛去了所有神色的淡淡寻问一句。 “到时，你能遵守最好……若是反悔……” “皇上，明月是为天女，所起之誓定会成真……若是到时反悔，上天自会惩罚！” 还未等皇甫龙泽略带威胁性的话语说出，明月已经先他一步不缓不慢的冷言打断……话语中所包含的深意，则是根据皇甫龙泽所说过的话语加以运用。 可是她想过了所有的缘由，却是始终猜不透皇甫龙泽所提这个条件的一丝缘由……不是说，得天女者得天下吗？ 莫不成，皇甫龙泽是担心日后陌上尘会借她而登上皇位……隐隐间，只有这个借口能够说得通，但是又似乎哪里是错的。 细细想来，一向不近女色的陌上尘肯娶她、应该亦是如此……可是，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总觉得除却皇位之外，背后还有着更为之大的目的。 越想越觉得思绪混乱，到最后明月索性不再去深思……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而那个时候亦是她……离开的时候！ 想到此，明月尽力平复下心中的众多悲伤与不安……向着后面远远退后着，直至到达门外之后这才停下脚步，继而徐徐抬起头来：“皇上若是无其他事情交代，明月就此退下。” 皇甫龙泽将明月刚才的各样神色尽收眼底，心下泛起点点的不安……但是终究没有表达出什么，只是一挥明黄色的龙袍衣袖：“既然你已经答应朕的要求，那么就此退下吧。” 末了，又望着明月手上那幅画，语气中顷刻间多了一丝温柔：“君无戏言，朕决计不会再与你为难……这幅画，现在归还给朕。” 明月略一思考之后，终是默许的答应下来……在她答应了皇甫龙泽的条件之后，他定是不会再来为难自己什么，那么亦是无需再留下手里的这幅画。 低眼望了下手中的画卷，想着之前所见画上与她有几分神似的女子，明月心下莫名的一阵叹息……末了，眼眶处一阵酸涩，似是顺应情景的感伤起来。 慕容明月，是你在难过吗？ 明月心下这般的自问一句，末了看准侧方之处、画架的所在之地……下一刻，快速的朝着那里伸出右手腕，线端紧紧的缠绕在画卷之上。 登时只见在半空中，画卷轻盈快速的飞往画架之上……待落定之时，已经归于原处，静静的一如之前般。 “天色不早，明月就不再打扰。” 明月边恭敬的垂眼回答一句，边一用力向着身前收回手……霎时，银色丝线一圈圈的在手腕之上重新缠绕好，闪烁起了之前的神秘光芒。 下一刻，明月已然不带一丝留恋的转过身子……望着满苑盛开的雪白色梨花，依稀间成为天地中最美丽的动人场景，唯一无奈的是所思故人早已不再。 穿过这片梨花之地，飘落的梨花瓣萦绕在明月周围争相飞舞……一阵风吹过，似是在叹息传递着什么无奈的传说。 说不清什么意味，明月脸上就此轻扯嘴角一笑，其中夹杂了太多的悲欢离合……而在踏出落雪苑的那一刻，一滴泪终于滑了出来，顺着绝美的脸庞滴落在地面之上。 陌上尘，也许你从一开始就是对的……我根本，不能爱上你。 房间内，原本站在那里的皇甫龙泽在明月转身离开之后，移动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房门前……侧过眼，望着那一袭白色身影渐渐在乱花飞舞消失了所有的踪迹。 那么的决绝倾城，一如当年那个女子离开皇宫的情景……在这其中，亦是夹杂着一抹浓浓的绝望。 沉默许久之后，皇甫龙泽再度回转过身子，脚步维艰的一步步到达那画架面前……犹豫了片刻之后，伸出苍老颤抖的双手打开上面的那幅画卷。 画上，天下无双的女子轻盈的在上面起舞，活力活现的摸样让他每每悔不当初……仿若世间所有的事物，均不敌她眉宇间的一点朱砂。 “雪儿，朕对他们是不是残忍了……” 皇甫龙泽边轻柔抚摸着画上浅笑不语的女子，边口中如此的喃喃一句……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复而附上一句：“可是朕没有办法，这天下终究太重要……” 下一句，又不禁暗自神伤的闪过众多悔意：“天下与你之间，朕终究后悔选择了天下……” 寂寞黑暗的夜里，君王的叹息在这其中低转回绕……太多太多的错误决定，早已经不能再重来一次。 只是人生若如初见，若只如初见多好……他仍是他的旷世君主，她仍做她的绝代佳人，江山美人两不相侵，没有开始、亦没有结束。 自落雪苑走出之后，明月径直跟在在外守候的李公公身后、去往宫中歇息的地方。 一路之上，寂静之至。 明月望着前方李公公行走的轻松步伐，总觉得与之前不大一样……依稀间，似乎他的背部也不再弯着，隐隐像是个年轻人的模样。 伴随着这个疑问，在渐渐所走方向愈来愈偏僻时，无限的在心中增大开来……忽而间，明月猛然一下子止住了脚下的脚步，背脊上划过一阵凉意。 而就在此时，前方的背影亦是跟着停了下来……下一刻，缓缓的随之转过身来，由于腰部弯的过于低的缘故，以至于明月根本看不到他的脸庞。 但仅仅只是这样，明月已经察觉到了很是不对劲。 “李公公……不！你根本不是李公公……你到底是谁？” 问这话的同时，明月心生恐惧的向着后面倒退几步……视线无措慌张的朝着两边各扫视一眼，这才发现此处人迹罕至，恐怕现下呼喊、巡夜的侍卫亦是听不到，更别提赶来相救。 这是一个圈套，从她出落雪苑之后就布下的圈套。 只是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李公公？最重要的是，他把自己引到这个地方是想做什么……一时间，各种疑惑与不安充斥在明月的心间。 而陷入如今的这等困境，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是自己大意所致……从落雪苑出来之时，心情太过烦躁，以至于根本不曾顾及到现实中的某些怪异。 李公公的异常，她早就应该发现才是！ “天女莫惊慌，奴才只是奉命行事，在你身上留个印记罢了……” 冒充李公公之人在此阴森森的说出一句，透露着无边无际的浓浓冷意。 奉命行事？ 明月微微一愣，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这一异常关键的信息……他会是奉谁的命？在这皇宫当中，所识她的人根本就是少之又少！ 难道说是九公主？ 脑海中倏然冒出这个想法来，似乎唯一有隔阂的人就是非她莫属……但是转瞬，明月不禁又否决了这个荒谬的猜想，初九再怎么愚蠢、但是在得知她是天女的身份之后，是不可能、甚至是不敢再向她出手的！ “你说你是奉命行事，那么我问你……你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思及过种种的缘由之后，明月当即脱口而出的询问一句……眼下不停观察着所在的路况，尽力能够找出一个脱险的办法来。 来人在听过明月的询问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的失口……下一刻，再不多言语什么、径直朝着明月身前抬步走来，蒙着黑布的脸上只露着一双眼睛，透露着阴狠与决绝。 对于来人的逼近，明月只能不住的向后退着，四下均是一层层黑暗，根本分不清楚这是处于皇宫的什么地方……饶是这样，她目前还剩下了最后一丝生机。 那就是……逃！ 想到此，明月快速的转过身子朝着后面用尽全力回跑而去……一袭洁白色的身影，在这黑暗之中显得格外醒目灿烂。 但是还没跑过多远，只听得背后传来一阵衣衫在半空中翻飞的声音……只消一刻的时间，来人便已运用轻功到达明月的身前，旋即伸手快速的握上明月的手腕。 “放开，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对我做出什么不敬，你的下场绝对万分惨烈……” 万分焦急之下，明月假装严厉的这般出生威胁一句……这个人既然知道她是天女，那么心底深处理应会知道些许动了她之后、若是被查出来定当罪无可赦。 来人身子明显僵硬了下，似是在思考明月这句话语中的真实性……然下一刻，就在明月以为事情会出现什么转机的时候，却见来人伸出手朝着她的身上一点。 登时，明月的整个身子动弹不得。 有没有搞错？明月不禁产生了一种很是欲哭无泪的感觉……点穴这等功夫，难道说有武功的人皆会吗？ “奴才在此得罪了！” 来人口中这般低低的说了一句，语气中夹杂着一种意味不明的味道。 明月心下满是惶恐，却只能看着来人朝着她伸出手……紧接着却是拉起她的右手臂，快速撩起她的衣袖，似是在找寻着什么一样。 而来人在看到明月守宫砂之处只剩下一道伤口时，眼里不由闪过一丝疑惑，旋即夹杂着更多的鄙夷与不屑……堂堂北陵皇朝所选的天女，不过是个放……荡不堪的女子！ 只喜欢男人 但是想起背后之人所交代的事情，只得从身上来回一摸，手下当即多了一把锐利无比的匕首……在这黑夜里，上面泛着冰冷之至的寒光。 “你要干什么？走开……” 明月尖叫一声，却只能眼睁睁望着来人手拿匕首朝着她手腕上缓缓刺来，不由得咬紧嘴唇的闭上双眼……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似乎所有不堪的事情都要与她牵扯上关系！ 下一刻，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在身前突兀响起……与此同时，预料中的疼痛却是并未传来。 明月不由慢慢的睁开眼睛，却见来人不知怎么倒在地上……手中的那把匕首反而刺在自身的手臂上，此刻正朝着地上不住的流着血，看起来一片妖娆。 这是怎么回事？ 微微的错愕之后，明月不由得赶忙抬起眼帘巡视着四周……忽而间，只见在前方半空中一个人影越来越近，渐渐的降落在受伤的男子身旁。 夜晚中，只见她一袭青色衣衫迎风起舞，发丝亦是来回飘扬着……她的脸上被一层面纱所遮挡住，与地上的男子一样皆只露出一双眼睛，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冒充李公公的受伤男子从着地上爬起来，伸出一手捂着受伤的手臂……在向着后面后退几步之后，恶狠狠的望向面前的青衣女子：“你是谁？竟敢来坏事！你可知，我背后是什么人……啊……” 一语还未说完，却见青衣女子猛的一下回身抬手……隐隐间，似是伴随着一个暗镖，直直的打向受伤男子的身体上，迫使他痛叫出声。 “你背后是谁，我不想知道……不过你这狗奴才，胆子倒是不小，可知伤害天女是什么罪名？” 青衣女子站在那里平静却坚定的说着，连着身上皆是散发出一种无常的气息。 受伤男子身子微微一颤，眼神中来回的思考一转……既然这个天女守宫砂早已不在，那么他也勉强算是完成了任务，想来不会受到什么责罚。 这个女子的武功明显在他之上，如果再这样纠缠下去，恐怕性命根本难保……想到此，受伤男子抬起头朝着青衣女子寻望一眼，满是恨恨的吐出一句：“哼，算你有种！” 一语毕，捂着还在流血的手臂快速转向身后方向……紧接着猛然的一个跃身，整个人身影渐渐消失在神秘的夜色当中。 明月在冒充李公公之人不见之后，心下这才隐隐的松了口气……不由把视线放在面前的青衣女子身上，一时不禁又产生了众多疑惑。 依照她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出手来看，想来她定是在自己身边跟了许久……她不会相信，在这深宫之中会有如闲着无事之人！ 那么，她可能会是陌上尘派来保护自己之人……再不然，她真的猜不到她是何身份、为什么会如此的相救于她？ 不过既然她知道自己是天女，其中定是有着什么缘由。 想到此，明月定了定心神之后、试探性的语出询问一句：“你认识我吗？” 青衣女子听着并不答话，只是抬步朝着明月身前径直走来……不知是错觉亦或是什么，明月总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异常的复杂，似是夹杂着敬意、又似是夹杂着冷漠，让她一时猜不分明。 “不管怎么，总之谢谢你肯出手相救……” 明月身子依旧动弹不得，只得垂下眼这般的低低一句，心中的疑惑无限期增大开来……这个夜晚发生了太多的繁杂之事，让她亦是跟着多了一丝警惕之意。 转瞬，在看到青衣女子的脚步到达身前时，明月不由再度的抬起头来……下一刻，却惊恐的望见青衣女子忽而斜着手掌向她凌厉袭来，位置正好是她的脖颈。 不是吧？这是又什么状况！ 既然已经救了她，那么这番异常行为又是何意……难道，她这是刚出狼窝、又入了虎穴？ 未待明月深想、甚至是询问处一字一眼，只消一刻的时间，青衣女子径直手掌落于明月的脖颈之上……随之明月应此昏倒过去，整个身子亦是跟着向前倒去。 青衣女子伸出手接住明月快要倒在地上的身躯，清冷的眼里划过一丝复杂的坚定……略显吃力的扶起明月的身躯，紧接着一个转身，脚下猛然用力的朝着地面一蹬。 登时，青衣女子携着明月朝着来时的方向凌空飞去。 渐渐的，整个人消失去了踪迹。 而在她前脚刚离开之后，一个黑影便悄无声息的落于之前明月所在的位置……在俯身望了一眼地面上冒充李公公那人所流下的鲜血之后，黑影又抬眼朝着青衣女子离去的方向寻望一眼。 末了，满是伤痕的脸上闪过一丝沉思。 “青妆……” 黑影口中忽而低低的呢喃出一个字眼来，声音沙哑而又沉重……依稀间，透露着几分冷淡的味道。 下一刻，黑影身体运力的腾空而起……随之紧紧跟随在青衣女子所消失的方向，渐渐亦是隐去了黑色踪迹。 一阵风在此吹过，夹杂着偏偏枯叶在清冷的地面上来回旋转舞动……夜，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 落雪苑之外，李公公正满是焦急的等待在那里。 看着落雪苑里，原本有着微弱光芒的房间此刻陷入一片黑暗……如往常一样的经验，李公公隐隐可以猜到皇上已经离开了落雪苑。 想到此，李公公不由得更是心下不安……原本，他该在这里一直等候着天女出来、从而把天女带向休息之地，这样才算是完成了皇上所交待之事。 可是万万没想到，前方不远处宫里人忽而发生争执……皇上在落雪苑时最喜安静，身为皇上身边的人，他必须上前去调解。 宫里是非多，这一调解就是许久的时间……待返回来时，天女早已然不知去往何处。 而在没有确定天女是否失踪之前，他又不能过早的去派人找寻……毕竟天女失踪，若是传出去必将会闹得人心惶惶，更甚至皇上若是发怒、他连老命也难以保全！ 就这样，只得在这里徘徊等待着……心下只能期望天女是有事随皇上离去，等下就会再次来到这里。 正待李公公万分无奈时刻，忽而前方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闻此，不由快速的抬起头，却见是大皇子皇甫绝与九公主皇甫初九朝着这里走了来，似是无意路过般。 “李公公，父皇还在落雪苑？” 皇甫绝走上前来停下脚步，温润如玉的脸上闪烁着如沐清风的笑意……一袭白衣更衬得他云淡风轻，依稀间满是令人舒服的味道。 皇甫龙泽习惯来这落雪苑，却又不允许旁人进去一次……这一个习惯，在这皇宫中几乎是人尽皆知，久而久之成了一个私下传议的话题。 “是啊，李公公……这么晚了，父皇还在落雪苑里吗？” 初九亦是凑上前来，娇美的脸上闪烁着好奇的色彩……若是她不发脾气，没有人会将她与传闻中的刁蛮二字联想在一起。 李公公脸上满是为难的神色，似乎很难启齿开口一样……毕竟天女此刻不知身处何方，他的心下满是不知怎么办才好。 “李公公，是否遇到了什么难事？这里无有旁人，有事但说无妨。” 皇甫绝依旧温和的言出一句，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但是不曾引人注意的是，带着深意的眼底里划过一丝深邃的光芒，快的让人难以去捕捉到。 在深宫之中呆了多年，大皇子皇甫绝是个生性淡然之人，为人极其的温和有礼……此刻望着皇甫绝一脸关切之色，实在担心天女安危的李公公只得选择相信于他：“回大皇子，皇上现已不在落雪苑……先前奴才是在这里等待天女，只是前面的宫人之间忽然发生争吵！您知道的，皇上喜清净，奴才只得去调解一二……但当回来之后，天女不知何时没了去向……” 皇甫绝似是陷入思考中的呢喃一句，下一刻似是想到什么般附上一句：“你所指可是一袭白衣、容颜堪比绝世无双的女子？” 李公公听得皇甫绝如此一说，赶忙大喜过望的点了点头：“大皇子，可是见过天女的踪迹？” 皇甫绝一脸无害的继续笑笑，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这个女子，适才见过……在前方的行宫中，应该是父皇安排她歇息了……” “李公公，您就别担心了……这么晚了，下去歇息吧！” 初九亦是在此附和上一句，催促着李公公无需再等下去。 李公公略显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天女对于皇宫之中路况根本不熟悉，怎么会擅自下去歇息？莫不成是皇上送了她歇息的地方？ 依稀间，应该是有这个可能性的……毕竟，连落雪苑皇上都破例让她进了去，那么这等寻常之事肯定也是可能的！甚至于，就算是侍寝也并非是不能的！ 想到此，原本提着的心渐渐的安定下来……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既然这样，奴才前往去看看……” 李公公说着起身就要离去，似是想要得到最后一个确定。 下一刻，却被初九伸出手快速的拦挡住：“李公公，天女都已经就寝了……三更半夜，她是为女子、身份又那么尊贵，你这样去恐怕于情于理不合适……” 李公公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初九的话语，紧接着很是无奈的只得应答一句：“九公主所言极是，如此奴才就不去打扰天女。” 对于九公主的脾气，他是有所知晓的……若是此刻不应承下来，保不准她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所以姑且先顺了她的意、再派其他人去探究一下。 “若无其他事，奴才就先退下。” 在沉默片刻之后，李公公微微弯下身子的尖细回答一句。 皇甫绝眼带深意的轻扬起一抹笑容，一挥白色衣袖的负手而立淡淡道：“嗯，下去吧。” 闻此，李公公如获大赦般的弯着腰向后退着……等到一定距离之时，一转过身子、脚步略加速的向着前方加速前进，片刻的功夫就已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大皇兄，为什么要告诉李公公说见到了天女？这样不是间接的与我们牵扯上了关系……” 在李公公刚走之后，初九很是不解担忧的朝着一旁皇甫绝询问一句，不懂他这么做是为何意。 一时，皇甫绝收回望在远方的目光……紧接着朝着身旁初九示了示意，两人一同渐渐远离落雪苑之处，到达一个不被人注视的阴暗地方。 “若是任李公公这样等待下去，不出多时，他定会派人去找寻天女的下落……天女丢失，这一事若是传到父皇那里，定然又会派人深究到底！而你所指使之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动了手……要不了多久，定会把天女送回指定的歇息之地，这样我们的目的便稳稳达成。” 在察觉四周并无有其他人时，皇甫绝这才一字一句的为初九轻声分析道。 “原来是这样……” 初九口中喃喃一句，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但只是一瞬，又似是想到什么般猛然抬起头来：“可是李公公这个人为人谨慎小心，定是不会只信我们的一面之词……若是他私下派人去查探，岂不是漏了陷？” “别担心……” 皇甫绝双手放于初九的肩上，温润如玉的脸上仿佛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阴谋……在望着初九满是疑惑的目光时，满含深意的附上一句：“我已经派人在天女就寝之处，不会有事的。” “派人？” 初九思考般的疑虑出声，下一刻望向皇甫绝的脸上闪烁着不明的笑容：“是不离对吗？大皇兄，这么多年来，你和七皇兄一样，与女子很少有接近……如果你身边不是一直有不离的话，我以为你喜欢的会是男子呢！” 皇甫绝脸色微微一变，但只是一瞬而已……待初九把目光放于他身上时，又恢复了先前的笑意：“小九，乱说什么呢！” “这是事实，你身为皇长子，却一直不肯娶妃，就连父皇赐婚也多次拒绝……大皇兄，你是喜欢不离的吧？虽然她的身份是你的贴身婢女，但你要是向父皇请旨，父皇……” “别说了！” 还未待初九的话语说完，皇甫绝猛然一挥衣袖的打断于她……与此同时，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闪烁着阴冷的光芒：“不离，只是我所养的一个婢女罢了！小九，以后这类话语莫要乱说！” 许是被皇甫绝突变的态度吓到，又许是真的害怕皇甫绝生气……初九霎时间住了口，带着些许小心的望着皇甫绝，忽而发觉大皇兄为人并非像宫中所传的那样容易相处。 特别是从今天晚上开始，他的情绪总是与先前的温润大不相同……隐隐间，让她产生了一种后怕。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皇甫绝沉着的脸色渐渐平复下来……再次望向初九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温柔与风淡云轻。 “小九，我不娶妃，是还未遇到心仪之人……至于不离，我与她不过是主仆关系！你知道的，在这皇宫之中，任何事不能随便出口……所以，以后莫要再提不离的事情，知道吗？” 皇甫绝以一种和蔼的语气循循善诱着，让初九不得不点了点头。 “我知道，大皇兄……” 初九口中闷闷答应一句，自然是懂得皇甫绝所言话里的深意……自小生活在这皇宫之中，她明里暗里亦是见过众多的残忍之事，只是不曾想过大皇兄对于不离并无其他感情。 不离，是大皇兄出宫时所捡回的女子……由着多次，她亲眼见到大皇兄对待不离的那种亲昵态度，那是只有夫妻间才能有的相处，所以她一直以为不离会是大皇兄所喜爱的女子，只是身份悬殊才会造成不能在一起的局面。 如今看来，是她猜错了！ 蓦然，脑海中在此刻闪过一个被忽视的问题来……登时，初九顾不得再考虑不离与大皇兄之事，径直抬眼望向皇甫绝：“大皇兄，如果天女明早醒来，说出有人劫持过她……到时，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白费？” 皇甫绝眼神敛了敛，沉思片刻之后神色不变的缓缓一句：“守宫砂，是女子清白的象征……守宫砂毁掉这样的事，她不会那么蠢的主动向父皇说来，否则旁人定会以为她早已不洁、故而这么做来遮掩！至于七弟，他多年不曾与女子有过亲密接触……若是天女婚前失身这一消息传出去，你认为他还会娶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吗？” 一语毕，条条有理的把天女指向绝境之内。 是了，寻常男子绝对不可能会娶一个婚前失身的女子，不然就是一个奇耻大辱……本是想着径直让人破了天女的身子，只是可惜初九定是不敢这般，再者不论传言如何，她毕竟是选出的天女、总要对她能够尊敬一些。 现下唯一剩下了一个漏洞，那就是验身……若是明天提出验身这一要求，那么很有可能为她脱离这一罪名！若真的到了那一步，他可要细细的再盘算一个完美的计划。 “大皇兄，你真厉害……” 初九望着皇甫绝的思考神色，口中不由由衷的赞赏一句……末了，不禁再次询问出先前的那个问题：“大皇兄，你为什么这么帮我？你知道，我对七皇兄……” “你与七弟除却名义，并无血缘关系，对他产生好感实属正常……作为大皇兄，自然要帮助你！” 皇甫绝不浅不淡的打断初九话语说着，听不出什么感情。 初九尴尬的笑笑，并未再答什么话语……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此刻的大皇兄对她闪过那么一丝冷意与恨意，让她从心底胆怯。 “啪嗒……啪嗒……啪嗒……” 忽而，在前方传来一阵这样的匆忙脚步声……依稀间，有着些许紊乱的味道。 皇甫绝与初九皆是微微一怔，停留在原地未曾开口一句……渐渐的，待来人出现在他们视线里，来回巡视之时这才心下有了个底。 “过来，在这里。” 初九朝着前方行走几步，随之朝着来人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先前已经交代过，若是完成任务之后，就小心来到落雪苑附近、为她报告消息。 “属下参见大皇子、九公主。” 来人一手捂着受伤手臂，紧接着单膝跪在了地上。 “起来起来，交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初九焦急的上前扶起他，随之口中咄咄出声询问道，生怕他所言的答案与期待中不一样般。 “属下无能，没有办好事情……” 来人低着头，语带惭愧的喃喃一句……跟着不卑不亢的讲起了刚才所发生之事，仿佛怕受到什么惩戒，一点一滴都不敢忽略漏掉。 “你是说，天女已经没有了守宫砂？这么说，她早非什么完璧之身……” 初九在听过来人的汇报之后，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言自语的语出一句……心下间的最后一个担心，渐渐的消失匿迹，转而换上一抹窃喜。 如果七皇兄能够得知这件事情，那么是绝对不会再迎娶她的……至于得天女者得天下，七皇兄根本不是那种在乎地位与权利庸俗之物之人！ “是，属下亲眼所证实。” 来人拱手坚定回答一句，头上布满了大汗淋漓，隐隐间是赶来太过焦急与手臂上疼痛所致。 “那个青衣女子，你确定不曾与她相识？” 原本沉默着的皇甫绝在此刻出口询问一句，语气一时听得不太分明，似乎隐藏着某种特定的情绪……看向来人的目光中，蕴含了一定的寒光。 “是，确实不曾相识。” 来人依旧如初的事实就事禀报着，除却未能完美完成所交代的任务、并未觉得哪里还有什么错误。 皇甫绝不急不缓的自语一句，末了忽而朝着来人身前走近些许……随之屈尊伸出手，安慰似的拍拍他肩膀：“这件事，的确不能怪你……记住，不能与任何人谈论而起，下去吧！” “属下明白……” 来人弯腰行了一礼，随之转过身向后走去……但是刚刚才迈开几步，却见皇甫绝从地上拾起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紧接着朝着前方之人额头上运力射去。 片刻过后，来人头上冒血的径直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就逝去了生命。 “大皇兄，你这是……” 初九用力捂着嘴巴，这才没有使得自己惊叫出声……末了待努力平静一些之后，朝着皇甫绝颤抖询问出声，很是不理解他怎么突然变得狠毒。 “他没有完成任务，让天女被人劫持走……这种人，不能再留！” 求天女恩赐 皇甫绝语气冰冷的解释一句，随之在望见初九脸上的伤感之意时又继而附上接下来一句：“这种人，皇宫之中不知死了多少，不值得同情。” “那……天女现在被人劫持走，怎么办……” 初九尽力不再去望向地上尸体，忽视掉心中的些许难过之意，转而满是担忧的寻望着皇甫绝。 “小九，你要聪明一点……天女现在不见，关你我何事？” 皇甫绝俯下身定定注视着初九，随之口中不急不缓的淡淡吐出一句……片刻的时间过后，转过身子朝着后面一处行宫之处抬步走去。 此刻温润如玉的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心下泛起些许涟漪：若是这个天女早已非完璧之身，那么他就无需再担心什么……至于她被人掳走，恰好可以说是被男人所掳走，并且还是为此才失身。 毕竟那个掳走她的青衣女子，断然不会再大胆出现他们面前。 那么七弟，应该是不会娶这样一个女子的吧？ 这般想着，皇甫绝嘴角缓缓滑过一抹笑意……你怎么能够娶妃？怎么能够娶妃！ 原地，站在那里的初九寻望着地上的尸体……毕竟是与自己相处过的手下，转瞬为了替自己办事失了性命，心下不由产生些许同情。 末了，望着皇甫绝渐渐走掉的背影，一咬牙的强行转过身子跟了上去……是了，唯一参与天女之事的人都已经死了去，那么天女消失管她何事？ 就算与李公公说过见过天女，那么谁又能作证他们所言的那个女子一定是天女！ 一切的一切，还是等明天再做揭晓吧！ 黑暗，触眼可及到处皆是一片黑暗。 明月身处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茫然不知该往何方摸索前进。 伴随着这样一阵细微声响，脸上登时呈满了众多的凉意，将她渐渐的带回到现实世界中。 下一刻，明月不由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从那片黑暗之中挣脱醒来……与此同时，勃颈处传来一阵阵疼痛不已的感觉，就连整个脑袋亦是跟着莫名的晕眩，仿佛经历过什么灾难般。 抬眼，就见一袭青衣的女子正定定站在她的身前……在看到明月醒来之后，把手中的茶盏放在一边之上，刚才显然是她泼水使得明月醒来。 明月伸手揉揉头部，思绪渐渐的回归回来……依稀间，记起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青衣女子将她打昏的那里。 打昏？ 脑海中猛然出现这个字眼，随之明月很是快速的抬起头反应过来……却见此刻正置身于一处极其简陋的地方，面前只放了些许日常生活用物，而在桌子上则是摆着一个照明用的灯笼。 这是哪里？ 明月满是深思间，青衣女子已经抬步走到了她的身前……而令她冷汗直流的是，她的手里赫然拿着一把匕首，与先前冒充李公公那个人的匕首如出一辙。 “你要做什么？你不是救了我，现在为什么又想杀我……” 明月口中急急的寻问一句，与此同时双手撑着地面向后不住的倒退着……对于眼前的这一状况，一是不是很分明清楚。 但只是几步之后，背部便已经死死的贴在了墙上……一时间，凉意划过心底，背部之前鞭子所打得伤口仿佛亦是跟着隐隐作疼起来。 明明在前一刻，还是她将自己救出了险境……如今一转眼，又成了这个不堪的境况，她现在的经历还真算的上是惊心动魄？ “我不会杀你，我只是……想要你身上的一件东西而已！” 青衣女子边拿着匕首在手中把玩着，边冷眼睥睨着在地上挣扎的明月。 离得近了，明月这次看清楚她的装扮……由于面纱的遮挡，只能看到她满是无波的双眼，让人只看着就感到了些许冷意，更别说她此刻还是这等吓人的姿势！ 在听过她的话里并未有伤害她之意时，明月心下还是不住的向后畏缩……东西？将她打昏劫持来就是要一件东西，她与她素不相识、身上会有什么她想要的东西？ “啪嗒……” 就在明月疑惑不解之时，忽而前方传来这样一阵偏重的脚步声音……渐渐的，一个身穿黑衣之人从着前方走了来，头上之处戴了一顶与衣服相同之色的黑色斗笠，让人看不清他的确切容貌。 “你是……” 明月似是疑惑的开口言出两个字眼，下一刻在脑海中思索着所见过的众人……蓦的，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影来，登时顾不得什么带着试探性的话语脱口询问而出：“你是恨生，对吗？” 是了，除却恨生她实在想不到第二个如此之人……选天女之时，她被恨生曾劫持走过，虽然只一次，但是却让她记在心间。 不仅仅是由于他身着黑衣，更是他那怪异吸血的举动……他害怕光明，明月不知怎么会生出这种感觉，但是此刻这人给她一种相同的感觉，那么隐隐间就可以确定。 “你……知道他的名字？难道是……” 青衣女子明显微怔了下，旋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白色人影来，登时心下生出了些许恐惧……如果让那人得知她今夜劫持了天女，那么下场根本难以想象。 但只是一瞬，青衣女子又恢复了先前的冷静……就算再怎么怕，但是从一开始就想到了结果不是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月语带颤抖的向着他们出声询问一句，双眼不停的在这昏暗四处巡视着。 恨生似是不会言语般，口中低低的应了一声。 下一刻，在明月注视的目光之下，抬步向着她身前走来……每一步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走的步步维艰，身上的黑色衣衫一时弥漫了明月的双眼。 “恨生……” 青衣女子在此刻呼唤一声，却终究没有说出其他什么……望着恨生朝着明月一步一步的走去，却是不能上前去阻止他的行动。 登时，明月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起来……而与此同时，恨生抬起手朝着明月的脸上渐渐触碰而来，修长极美的手指在半空中闪烁着晶莹耀眼的光芒。 他的动作是极其缓慢的，甚至是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摸索……忽而间，明月突然就此想起了陌上尘曾说过的话语，他说恨生根本看不见。 不知是由着什么心情所致，明月此刻并没有躲避恨生的动作……他的手掌贴在脸颊上的一瞬间，明月只觉得一种莫名的情绪袭过身体，让她的心里产生了微波与涟漪。 感受着恨生在脸上来回轻柔摸索着寸寸皮肤，似乎带着某种眷恋似的温存阵阵……明月无意识的咽了口口水，身子保持着僵硬不敢松动，唯恐惊扰住了他一样。 上一次，由于他是脸上蒙着黑布的缘故，明月可以看到他极美却没有生机的眼神……而这一次，他的头上戴着黑色的斗笠，任她根本捕捉不到他的任何一丝一毫情绪。 下意识的，明月心下渐渐镇定下来，口中极轻的呼唤出两个字来：“阿哑……” 顷刻间，恨生覆在明月脸上的动作停顿下来……斗笠下的脸庞抬了起来，依稀犹如能够看见般的细细审视着明月，不多时身上散发出一种无常的气息来。 阿哑，是恨生的别名……这一点，是陌上尘之前所说过的。 由着恨生不会说话来看，明月倒觉得这个名字很是适合他……不知错觉还是其他什么，当陌上尘在低语出阿哑这个名字时，明月总觉得他对恨生有着某种特别的情绪。 就在明月还待深思下去之时，却见恨生忽而发了怒一样的朝着她猛然一挥。 明月一时没有防备，整个身子趔趄倒在地上……手臂一时在地上擦伤了些许，传来轻微却不容忽视的细密疼痛，让她眉宇间紧紧皱了起来。 却在抬眼间，望见恨生再度就要上前来……颤抖不止的身躯，预示着他受了极大的刺激。 青衣女子见此情形呼唤一声走上前来，赶忙阻挡着恨生就要伤害明月的行为。 “若你伤害了她，她更不会愿意把血给你的……” 恨生的动作幅度颇大，青衣女子隐隐间阻挡不住……末了一把抱着他的身子，口中急急略大声的语出一句。 闻此，恨生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整个不知在想什么的怔在那里……片刻过后，侧着耳向着明月所在之地感触了一下，随之伸手拂开青衣女子抱着他的双手，转身渐渐消失在前方黑暗之中，似乎那里有可以通往外界的通道般。 明月望着恨生的离去，整个人一时不知作何感受。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已经相见两次，皆是大不相同的相对情形……恨生与陌上尘一样，是一个隐藏很久的谜底，甚至于她能感受到两人身上有着极其的相似之处。 直至青衣女子一手拿着一个瓷碗、一手拿着那把匕首抬步走到她的身前，明月这才渐渐的回过神来。 “你想要什么东西？” 明月尽力按着墙沿重新坐起身来，对于青衣女子的最终目的还未确定……她对恨生所言的那句话语，依稀间与陌上尘所言的话语如出一辙。 若是需要她的血，为什么一定要是她情愿……难道说在这其中，还有着什么鲜为人知的缘由？ “我希望你能够献出鲜血，但是……必须是出自真心的献出！” 青衣女子慢慢的弯下身来，手中的匕首在黑暗中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光芒。 明月一时哑然，在望了眼青衣女子之后，又抬眼望了眼那把匕首……对于面前的这种怪异情况，根本不能抉择如何处理。 “求你……” 就在明月刚刚开口一个字之后，青衣女子忽而低下头去语出两个字来……登时，堵住了明月将要言出的疑惑话语，使之整个人哑然起来。 下一刻，却见青衣女子身形动了动，却是将手里的匕首捧在手心当中、高高递在明月的身前……末了，似是考虑到什么般焦急附上一句：“奴婢知道，劫持您是死罪……但是奴婢实在没有其他办法，所以才斗胆这么做！天女，您既然是上天派来降福北陵皇朝的，那么求您拯救一下恨生，让他能够从此得到光明……奴婢在此，请你恩赐一些鲜血！” 一语毕，青衣女子径直跪倒在了明月身前。 明月微微张着口，对于青衣女子突变的卑微姿态感到很是诧异不已，口中亦是不知该说什么好……拯救恨生？她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恩赐鲜血，这一点她勉强能够做到……从一定的根据上，她亦是根本不能拒绝，不然保不准这个青衣女子会不会一改态度的杀了自己！ “求天女恩赐……” 在感受到明月的沉默之后，青衣女子态度依旧如初的重复了一句，与此同时匕首向着明月身前又靠近了些许。 明月口中艰难的挤出一个字眼，在望见青衣女子抬起的脸庞时，只得定定心神的咬牙一句：“念在你之前救我的份上，我姑且试试……” 话末，明月横下心来伸手拿过那把匕首，整个动作显得很是僵硬无比。 一想到，接下来要生生的从身上流下血来，明月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一下……书上不是写，穿越之后会有众位美男相伴，获得一生一世的幸福吗？ 怎么到了她这里，却是整日不离开受伤，身上处处快要布满了疤痕……更甚者，阴谋算计步步围绕而行，让她渐渐炼成了打不死的小强性格。 但是恨生，如果她的血可以帮到恨生什么，那么她就此帮一次也未尝不可……毕竟对于恨生，她总觉得存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 想到此低眼望着手中的匕首，上面的凉意侵袭着手掌……犹豫片刻之后，在青衣女子的注视之下，明月终是拿起向着手臂上慢慢放去。 对准所要划的位置之后，明月缓缓的闭上眼……紧接着微微的抬高匕首，跟着就略用力的朝下而刺去。 就在匕首将要刺入皮肤的那一刻，明月只感到手腕上一麻……登时匕首拿捏不住的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 青衣女子在听过这个声响之后，快速的从地上起了身子……随之伸手向着明月身后墙壁上的某一处按下，下一刻在她们所在地的上方之处缓缓打开而来，入眼之处便是外面的世界。 似是提防明月会逃走般，青衣女子快速的俯身朝着明月身上一点……在明月浑身动弹不得之后，用力一跃的到达上面，隐隐似是在查探是谁到来。 在青衣女子刚刚跃上去之后，一个黑影从着一处较为隐秘的地方迎出，旋即又到达在明月的身前……紧接着，抬手解开了明月身上被点的穴道。 “你是……谁？” 一时间，明月只觉得出声都变得艰难起来……望着面前这个突然到来、却与恨生不是同一人的黑衣人，心下满是疑惑与猜忌。 片刻的时间，她经历过众多的匪夷所思之事……真是不敢想，再按照这样下去、她的心里还能不能承受的住？ “天女莫慌，属下是主上派来保护您的安危的。” 黑影一拱手的向着明月微微弯身行了一礼，略显沙哑的声音蕴含着不明的情绪。 “陌上尘？你是陌上尘派来的……” 明月渐渐的安下心来，脸上露出些许劫后余生的松气，转瞬又多了一抹沉思之意……陌上尘派人在暗处保护她，是怕她会遇到难事、还是他早已算到今晚会有人对她不利？ 不知怎么，明月宁愿选择是前者……若是后者的话，那么陌上尘的城府未免太深了些，竟然事情发展的每一步都能够提前算到！ 黑影低低的答了一个字眼，随之不待明月反应过来已经上前把明月从地上搀扶起来……整个动作显得快速而又决绝，对于明月这般的倾城人儿亦是没有一丝惊艳之意。 “属下这就带天女上去。” 许是怕明月会挣扎拒绝般，黑影在明月开口之前解释的言出一句。 下一刻，在明月还在反应过来之时，黑影已然运起功力……只一瞬的时间，手揽明月的从原地腾空而起，最后安稳到达地面之上。 在把明月放于上面地上的那一刻，黑影快速的退离明月身边恭敬站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依稀间，仿若刚才对于触碰明月身体的行为是一种冒犯。 明月只感到头一晕眩，待再次落于地上之时，已经是跟下面完全不同的一望无边……视线朝着四周寻望一眼，这才惊讶的发现此处依旧是处于宫中的某个角落，只不过略显得偏僻一些。 “这是哪里？” 收回视线之后，明月回过头朝着身后黑影寻望一眼……在望见他带着黑布之时，不由感到些许困惑与好笑：古代之人，似乎都挺爱蒙住自己的脸。 “回天女的话，您只要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行走，就会到达该到之地。” 黑影声音无波的回答一句，伸手朝着明月身后的道路示了意。 明月转过身，这次望见身后有着一条小径……隐隐间，是通向皇宫深处的所在方向。 “不论如何，谢谢你把我带了出来。” 明月回眸对着黑影淡淡一笑，倾城的脸上在此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属下的任务，天色已经渐亮，请天女快速归去。” 黑影对此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态度恭谨的答上一句。 明月没有再说什么，顺着身后的道路向着前方快速走了去……不多时刻，整个人渐渐消失在夜幕朦胧当中。 “魍魉，你非要这么的决绝吗？” 在明月刚刚消失踪迹之时，一个凄厉无望的声音从着后面传了来。 下一刻，一抹青色的身影从着后面闪现出来……已经卸去了面纱的清秀脸上，此刻望着前方的魍魉冷然成一片，似是存在着某种浓浓的怨恨般。 “保护天女周全，是我的责任。” 魍魉转过身望着自后面走过来的女子，低哑的语气中仍旧是肃然一片……末了，又似是想到什么般附上一句：“青妆，你可知你是在做什么？” “我清楚的很。” 青妆倔强的一语回答魍魉，望着之前明月所隐去踪迹的方向，素雅的脸上满是一片不甘心……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有把握使得恨生不必生活在黑暗当中，却是生生的被人打断。 “你想背叛主上吗？” 魍魉的眼里划过一丝涟漪，短暂的转瞬即逝……若不是事实摆在面前，他真的难以相信是青妆来把天女掳走，从而想要帮助恨生得到光明。 “不，我不会背叛主上……我会守在恨生身边，将恨生的所有事情如实禀告主上……” 青妆双手紧紧相握的摇了摇头，以示根本不会背叛……但是转瞬过后，又想起自己陪伴多年的男子，心下登时弥漫上了一层连自己都看不清楚的迷雾，话语亦是跟着变得游离散乱起来：“可是我不懂，恨生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什么，为什么主上还是不肯放过他……他只是一个寻常人罢了，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的让他生活在绝望之中？与其这样，倒不如杀了他……” “青妆，你冷静下来……世间上的人，有几人会是好人？主上所做的事情，自然有主上的道理……当年若不是主上，现在的你根本不可能存活在世上，更别提现在竟然起了忤逆的心思！” 魍魉移步到达青妆身边，冷冷的一字一语提醒着……面对着此刻失常的青妆，总感到她与平时不太一样，甚至是判若两人。 “那么，主上是好人么……” 青妆并没有为此有过一丝松动，而是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回望着魍魉……依稀间，眼眸深处满是无奈与沧桑，下一刻语气亦是变得急急起来：“魍魉，你知道的……主上，他根本不是好人是不是？” 祸人的容颜 就在青妆逼问的话语刚落之时，魍魉伸出手快速不及的朝着青妆脸上打了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在这黑夜中回旋缭绕、经久不散。 “青妆，你够了没有！” 魍魉毫无感情的眼眸中满是痛惜，对于青妆大逆不道的话语感到些许愤怒……对于任何有损主上的话语，若是唤作他人早已得到惨烈的下场，但是青妆与他一样跟随主上多年，想来还是有着交情的。 青妆没有想过魍魉竟然会对她动手，因此只是微微一愣过后，随之坚强的外壳似是裂开了一道缝隙般、遂变得软弱下来：“我不想背叛主上，也不会背叛主上，更不敢评判主上……只是恨生，他有权利得到光明！他就是一个局外人，主上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十年，整整十年……她陪伴在恨生的身边，久而久之自是生出了一些感情；主上交代她照顾着恨生，但是却同时限制着他的自由，似是关心他的同时又存在着恨意。 她不忍心，真的不忍心看到恨生保守黑暗的侵蚀……而解决这个情况的唯一办法，那就是天女的鲜血，并且是由天女自己情愿奉献出的鲜血！ “主上这么做，自是有主上的想法……以后，不能再对主上心存不满知道吗？” 魍魉终是以一个兄长的语气教导着青妆，使得她能够明白过来这个事理来……末了，望着她沉默不语的模样又缓缓附上一句：“若是今晚恨生得到光明，你以为主上还会让他活着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青妆因着这句话语猛然抬起头来，下一刻不由得失声询问一句：“主上难道会杀了他吗？” “青妆，今晚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主上……若你想恨生继续活下去，那么就别再妄生他心！” 魍魉并未直接回答青妆的话语，反而是用着另一种方法缓缓的回对一句。 青妆敛了敛神色，依稀间懂得了些许什么……是了，背叛任何人，却绝对不能背叛主上！ 也许恨生这样挺好，若是有一天恢复了光明，那么恐怕一切真的皆是保不住……她早该懂得的，恨生定是对主上有着特殊的存在含义，她不过太过于忿忿不平才劫持了天女。 此刻想来，是一种多么愚蠢至极的做法……这样做下去的后果，不但会帮不到恨生，甚至还会害得他失去了性命，到时她定是会追悔莫及！ “我懂了，谢谢你……魍魉。” 青妆略显平静下来的抬起头，恢复了之前惯有的冷静情绪。 魍魉没有再说什么的转过身子，而与此同时青妆的话语随着风吹散过来：“魍魉，你没有心……所以，你根本体会不到什么是爱。” 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但是魍魉终究没有再回过头来，只是一个纵身便已在黑暗中消失了踪迹。 原地，青妆伸手抚上被魍魉打过的脸庞，脸上绽放出一个极浅的笑容，整个人仿佛若释重负了许多……魍魉，如果可以，真的希望你日后亦能体会到爱是何确切感觉。 尽管，你我根本没有资格拥有爱。 顺着黑影所指的那条道路，明月不敢停下一步的一直走着……渐渐的，在前方闪现出一座座行宫来之后，心下这才渐渐的安定下来。 只是望着繁杂众多之地，明月一时又不知该去往哪一处。 就在行走着的此时，前方忽而闪现出一阵脚步声……待抬起头来时，却见是之前带她去落雪苑的李公公正在那里来回蹒跚候着。 “李公公，您怎么在这里……” 定了定心神，明月赶忙脚下快速的迎了上去……心下却不由的疑惑，未免也太巧了，竟然走到这里就可以遇到李公公，定是那个黑影早就得知李公公在这里。 李公公微微一愣，显然对于明月的突然出现感到很是讶异……但只是片刻的微怔过后，转而一拂手中的拂尘行了一礼：“天女万福，白天举行册封仪式……奴才怕天女有什么吩咐，故而一直候在这里。” “那你的意思是，这里就是我就寝之地？” 明月下意识出声的询问一句，心下对于那个黑影又是佩服了些许……能够找到一条一直通往她最终目的地的道路，定是绝对的实属不易。 要么是费了很大的心思，要么就是……对于皇宫早已熟悉？ 蓦地，这个想法在心中燃了起来，使得明月感到些许诧异……若是陌上尘手下之人对皇宫的布局、甚至一条小径都这么熟悉，更别提他本人，可是传闻中陌上尘似乎与皇上关系并不好，故而很少进宫。 那么理应是陌生的才是，这样她的猜想与传闻岂不是相互矛盾？ 李公公对于明月的话语不由生出些许疑惑来，下一刻脸上继续堆满起笑容的附上一句：“天女是在跟奴才玩笑吗？奴才在这里已经候了几个时辰，只是确实不知天女您是何时出去的？” 是了，他自从来这里询问过之后，天女确实有应声过……在此期间他并不曾敢打过一个盹，照理说天女若是出来他自然应该知晓的，而且天女此刻明显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根本在这深宫中多年的经验来看，其中必定夹杂着什么隐情……至于确切是什么，他不敢妄自菲薄的乱下定论，不然一个说漏嘴就很有可能会失了性命。 明月对于李公公的话语不由哑然，但是在此情况下又不能说出她被人劫持走什么的……想来那个青衣女子对自己并无恶意，那么她也没必要去伤害到底。 想到此，敛了敛脸上的神色……望着面前正等待着她回答的李公公，明月只得寻了个理由敷衍道：“李公公莫见笑，明月初到宫中不很熟悉，适才就想着出来寻望几眼……不想一时记性不好，寻不到回来的路，这才如此相问。” 此等话语，说的是滴水不漏痕迹……对于李公公来讲，就算其中有着些许疑虑，但也不能再追问什么，毕竟天女此刻是平安的站于身前，至于剩下之事并非是他能够触手管辖的。 “既然这样，奴才就不再多问……天色马上就要亮了，举行仪式时会消耗众多体力，还望天女能够继续去休息。” 李公公一直陪着笑脸，尖细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着实无可挑剔。 明月微微一颔首，抬步向前走进为她准备的休息之地……按照李公公所言，之前定是有人呆在为她准备的房间之内，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先前冒充李公公的那个想伤害她、背后的指使人。 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她现在还是无从知晓。 走进房间之内，明月一时为里面富丽堂皇的布置而感到些许惊异……待反应过来之后，终是走向床铺所在地休息，被青衣女子所打昏过的勃颈处传来阵阵酸痛不止。 许是太过劳累，又许是想逃避心事……躺在床上闭了眼过了些许时间之后，明月便已沉沉的进入梦乡。 许久不曾做过的那个梦，此刻一遍又一遍的在梦里再度重复着。 那个男子呼唤的声音是那么让人心疼，等待的时间似乎过得已经太久太久，久到让她禁不住落下了泪水。 再次醒来时，枕头一片浸湿。 而在睁眼的一刹那，明月不由为眼前的这个景象所怔住。 只见床边正整整齐齐站着两排宫女，一个个低眉顺眼的恭谨立在那里，像极了一尊尊雕塑……而在最靠近明月身前的那个宫女、在看到明月悠然醒转过来时，赶忙朝着旁边之人接连相互递了一个眼色。 “天女万福。” 下一刻，众位宫女齐齐的朝着明月弯着身行礼……整个动作连贯自然、甚至是一气呵成，似是早已练习过千千万万遍般。 明月怔住良久，待反应过来时快速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再度望着面前这一阵势一会儿，这才隐隐找回属于自己声音：“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想要做什么……” 突然间醒来就面对着这么多人，一想到她们适才一直在盯着她睡觉，明月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她们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她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发觉？ 定是由于晚上发生了过多的事情，所以导致她睡得太过深沉了些……但是就算是这样，也不用这么多人来等候她起床吧？ “回禀天女，是皇上派奴婢们前来静候，等到天女醒来为之梳妆打扮，然后去参加今日仪式……若是奴婢们有何惊扰之处，还望天女能够见谅。” 离明月最近的那个宫女犹豫一下之后，转而向着明月缓缓解释道……虽然脸庞看起来很是平静，但实际上语气中还是夹杂了些许轻微的慌乱。 明月一时愕然些许，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末了，只得在她们注视的目光之中下了地来，心下没来由的满是怪异感觉。 接着无论明月走到哪里，身后的众位宫女就如影随形跟到哪里。 罢了罢了，她算是怕了这个阵势！ 最终，明月在简单的梳洗一下之后、随之认命的坐于梳妆台前……望向镜中那张绝色倾城、略显苍白的容颜，旋即疲倦似的闭上眼：“不是要梳妆吗？还愣着做什么……” 一语毕，只听得身后颇多的凌乱脚步声就此响起……紧接着明月尽力使得身子安静下来，感受着数双手在头上来回摆弄着，为她细细打理着。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渐渐的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明月亦是跟着觉得头上变得很是沉重起来，似是被戴上了些许饰物。 还未等明月回过神来，却觉得身子被后面宫女扶了起来……原本感到烦闷的想要挣脱开来，却在想到她们亦是奉命办事之后隐忍下来，毕竟她们并未招惹过自己。 在宫女的服侍之下，明月被重新换上了一套外衫……依旧与之前相同的纯白之色，只是布料明显是比之更上乘了些许，隐隐间似是皇宫之上最上等之物。 “天女请看。” 在整理好一切之后，一位宫女拿着一面精致的镜子照在明月的眼前，让她端详自己此刻的仪态。 饶是已经熟悉了这张脸，但是在经过一番精心的打扮之后，明月在望见镜中呈现出的自己之时还是呆愣了些许……末了不由伸出手轻轻抚上这张倾城脸庞，口中几不可闻叹了一口气。 身后的宫女亦是相互之间望望，眼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惊艳之意……这样的绝色女子，堪称世上举世无双，甚至于普天之下无一人能够比得上。 “给我取一面纱巾来。” 望着镜中那副脸庞许久，明月别过了眼淡淡的吩咐道。 几乎只是一刻的时间，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宫女便双手端着一面纱巾呈了上来……在到达明月身前之时，恭敬的语气一如适才：“回天女的话，纱巾是皇上之前就已吩咐奴婢们准备好的。” 明月口中轻笑一下，果然想得很是周到……红颜祸水，长得这样一种容颜确实很是麻烦，想必皇甫龙泽亦是这般的意思。 身旁的宫女在明月沉思之时，已经取过为她小心翼翼的蒙在了面上……登时，遮挡住了那副害人的相貌，省去了不少担心。 “行了，这样就好。” 明月打断宫女还想上前为她做什么的行为，眼里闪过一抹不明的思绪来。 短短的一个晚上，她已经经历了众多的繁杂惊心之事……皇甫龙泽的逼迫、莫名之人的陷害、恨生的光明之说，一切的一切使得她在此间透不过气来。 若是旁人不愿她存活，那么她又何必去学会承让、装那所谓的德与善……她要变得强大，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 想到此，明月一拂长长的白色衣袖，举手投足间满是魅惑天下的模样……瞬间之后，抬步稳稳的朝着门口边迎了出去，身后的宫女亦是一步步的紧紧跟随上。 她知道，接下来等待着她的肯定会是又一场预料不及到的阴谋！ 打开。房门，走出殿外。 下一刻，明月不由又一次的怔在那里……只见触眼可及之地，皆是站满了形形色色的皇宫众人，一个个态度恭谨的在那里伫立着，似是一直在等待着她的出来。 而在天亮之后，明月这才渐渐的发现……夜晚时由于天太黑的缘故，没有看清楚歇息之地的具体布局；此刻天亮后才能一览无遗，这里处于相当高高在上的位置。 众人在看到明月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一刻，齐齐的跪在地上恭敬如此的言出四个字眼。 一时这道声音在这半空中响亮的回绕着，衬托出一副百官朝拜的壮观景象。 对于眼前这个措手不及的境况，明月连着眉角处都呈现出僵硬的神色……所谓今日举行的仪式，难道就是这般吗？那么她该做什么！ 就在此时，忽而侧方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音。 下意识的，明月别过头去寻望来人……却见是一袭明黄龙袍的皇甫龙泽满是严肃朝她这里走来，与他并肩而走的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大抵可以猜到就是当今最受盛宠的皇贵妃……慕容柔。 在他们身后，则是跟着整齐排列的宫女与太监。 “明月见过皇上、贵妃娘娘。” 略犹豫片刻之后，明月走上前去微微的弯腰行了一礼……而一想到皇甫龙泽昨夜曾经提过封她为皇后与所逼着离开陌上尘之事，在面对着他时难以抑制的产生了些许抵触情绪。 “天女莫要多礼。” 皇甫龙泽不紧不慢的语出一句，旋即又抬步走到明月的身前，转而望向前方还在站着的众位宫人……末了，一抹更为冷冽之色在他的脸上荡漾开来。 “今日朕召集宫里所有人前来，是为了向你们宣布一件盛事：经过天师的占卜所示，终于选出了这百年一位的天女，她代表着上天的使者，来降福我北陵皇朝……我朝中人，无论是谁，日后皆对她要尊敬三分。” 悠悠的一句话语从皇甫龙泽口中道来，无形之中生出了一股威严的气息。 “臣等谨遵皇上所言。” 下一刻，众人口中齐声这般回答一句，透露着无尽的恭谨与尊敬。 “皇上，册封天女仪式的时间到了。” 就在众人的话语刚刚平息之时，忽而在侧方传来这样一个平淡至极的声音……声音中没有过多的卑微，反而夹杂着一种高贵无常的味道。 莫名的，明月对于这个突兀到来之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旋即不由侧眼去望向来人，随之多了那么一丝的怔忪。 不知何时，从侧方后面到来一个淡青色衣衫的男子，此刻已经到达了慕容柔的身侧……只见他正双眼含笑的望向这里，整个人透露着满是温润儒雅的气息，让人没来由的感到刺眼。 而最令明月感到讶异的则是，他整个人坐于一个木制轮椅之上，昭示着双腿根本不能站立……在他身后，一个略显年稚的侍从帮他推着轮椅，用以他能够来回走动。 他就是……无城？ 忽而间，明月一下子便确定了他的身份，更是想起陌上尘之前言过的话语……初始，她并不相信“天女”这一说，陌上尘说过若是见过无城，就会相信。 如今，不可否认，陌上尘所言的话语有着一定的道理……因为，她对于无城感到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就仿佛他能够算到自己所有的事情一样，在他面前任何事物都无所遁形。 “无城见过天女。” 转眼间，轮椅已经到达明月与皇甫龙泽的身前，轮椅上的男子更是不卑不亢一句……末了，在明月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继而附上一句：“无城双腿残缺，故而不能向天女下跪行礼，还望天女能够恕罪。” “天师既然说时间已到，那么片刻也不能再耽误……若是可以，朕希望天女能够最后讲解几句。” 明月刚刚应了一个字，皇甫龙泽便已然先行一步的打断于她，故而语末又连带出这样一个特别的要求来。 幸好脸上蒙上了一层纱巾，不然脸上露出的神情铁定会出尽笑话……明月心里这般想着：至于讲解几句，她怎么知道该讲解什么！ “天女莫慌，您是上天派来降福之人，随意交代一二即可。” 似是看出了明月的紧张，无城无波的话语传了来。 明月听后缓缓定了定心神，随之走至皇甫龙泽身旁与他并肩而立……脑海中大致组织了一些词汇之后，望着下面所站着的人群继而一句：“既然选中我为天女，还将这么重要的任务置于我身上……那么从今以后，我定会保佑北陵皇朝，让天下处于盛世、国泰民安的境况。” 天下？ 皇甫龙泽在听到明月话里的这个字眼后，随之侧过头来寻望明月一眼……末了，眼底划过一抹深邃的光芒，果然是一个令人担忧的存在！ 在明月一席话语刚刚说完，只见众人依照先前那样朝着明月跪拜行了一礼……整个气势磅礴有加，显然在场之人皆已认准了明月就是天女的这一身份。 接下来怎么办？ 明月身子微微僵硬着，对于眼前这一切没有丝毫的经验……难道说，再来几句比较客套的话语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明月沉默思考之时，皇甫龙泽已经抬步走在了她的身前……末了，未待明月开口的朗声缓缓一句：“既然已经向天女行过礼，那么该退下之人姑且先退下吧。” “是，皇上。” 仿佛早已心有灵通似的，众人又是齐声回答着相同的字眼。 随之齐齐的站起身子，转过身颇有秩序的转身各顾各离去……最后，只剩下几个站在第一排之人留了下来，紧接着抬步走上前来。 离得相近，明月这才发现丞相慕容史也在这几人行列当中……说不清楚心里该是何滋味，只是再次这样相见、任何事物已成惘然。 “举行册封仪式时，只有皇家子女与朝中声望之人才有资格参加。” 莫名的，明月耳边忽而响起这样一句话语……最令明月惊异的是，现场根本无人说话，但是她却真真确确的听在了耳中。 谁与谁成婚 几乎是下意识的，明月侧过眼低下头去望向坐在轮椅上的那个男子……却见他的脸上满是温润如玉之色，仿佛根本不曾开过口般，但是那个声音分明与他最为相似。 末了，明月终究未曾开口询问什么……原本她确实有疑惑过，接下来就要举行仪式、为何皇甫龙泽差遣这些人退下，半天原来是由于这个缘由。 身份之间悬殊分明，这亦是古代皇宫之中的一个规矩吧！ 接下来，明月与皇甫龙泽并肩而站立，转而徐徐的走向大殿之处……其他人，则是恭恭敬敬的跟随在身后，未敢有谁开口议论半分。 想起慕容史之前寻望她的眼神，明月心下就感到一阵阵的恐慌……但是从容貌与当今身份这等方面，她倒是有着把握：慕容史根本认不出她原本的身份所在。 只是唯一担心的就是，慕容给她下过醉别离之毒……这已经是第二个月，若是再过一个月没有解药，那么她绝对会处于性命担忧的危险，看来是要花点时间去寻找解药。 而有些事情，也该有个结束了……他们给她造成的每一分每一毫的伤害，她时时刻刻记在心底，终有一天会用同样的代价加注在他们身上！ 一路尾随直至，最终到达了大殿之上。 对于这个地方，明月并不是很陌生，甚至还有着悲惨的回忆……那一百鞭挞，每每午夜梦回，总会身临其境的一遍又一遍的回忆在眼前，让她刻骨铭心的挥之不去。 走进大殿，里面正站着皇家的众位皇子与众位公主。 尤为显眼的则是，皇甫绝、皇甫初九、皇甫十一与那个她并不愿见之人……皇甫御！ 当在无意对上皇甫御眼神的一瞬间，明月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别了眼去……心下微乱些许，带动着脚步也变得不稳定起来，长长的裙摆在地面上回荡着摇曳生姿。 一时恍神间，不料脚下一个踩空踩到了裙摆之上，紧接着整个身子控制不住的朝着地面上倾斜而去……丢人，这下绝对是丢大了！ 明月在心里愤愤的如是想着，与此同时带着些许认命的闭了眼、等待出糗那一刻的到来。 然过了一刻之久，预料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只觉得整个身子被来人扶持而住，阻止了她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下场。 几乎是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气的睁开眼来……入眼，长长的白发吹拂在半空当中，迷乱了明月的眼，诡异的面具亦是绽放出妖娆无比的光芒，让人窥探不到他的半分容颜。 陌上尘，他终于……来了！ 明月心里的紧张瞬间松了些许，正待要说些什么，下一刻却被身处的境况所愣到……由于见到陌上尘的缘故，从而她忽略了身侧的另一边，一双有力的铁臂亦是稳稳的扶着她的另一只胳膊。 而这双铁臂的主人，赫然就是她之前名义上的前夫……三王爷，皇甫御！ 大殿上，众人被此刻的情形登时寻望许久。 “还好吗？” 良久过后，陌上尘低眼望着正在怔住的明月淡淡询问一声。 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 明月在心里哀嚎一句，但是在此刻却不敢声张半分……正待要开口回答些什么，一道比她刚快一步的声音在此传了来：“天女，可要当心身体……” 下一刻，皇甫御与陌上尘动作齐齐的将明月身子扶起，旋即分别站于明月左右身侧的两边。 明月定了定心神，努力平复下心下的纷杂思绪……末了抬眼朝着皇甫御寻望一眼，语气中满是淡然与无波：“明月谢过三王爷的好意。” 不能慌，不能乱……她不能让任何一人猜到她以前的身份，最起码现在绝对不能！ 皇甫御在望见明月眼神的那一刹那，整个身子分明微怔了些许，而此刻听得她所言的话语，更是心下泛起层层波澜……在初时得知所选天女的名字为明月时，他只当是个巧合而已；而如今，这个女子的眼神分明与慕容明月有着极其相似之处，让他一度以为是看错了眼。 慕容明月已经死了，他亲眼见到了慕容明月的尸体……饶是最后她的尸体被不明之人所带走，但是她绝对不可能再活过来！ 那么此刻这个女子，只能说是巧合罢了！ 尘封了一些日子的往事，渐渐的回想起来……有那么一瞬间，皇甫御分明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 对于慕容明月，他的心里始终怀着一份痛惜之意……甚至有时静下心来想想，他确实过分了些，对于慕容史的厌恶转在了她的身上，从而一步步的造成了悲惨结局！ 想到此，不由得再次朝着明月寻望一眼……下一刻，在看到她向着陌上尘身侧慢慢靠拢时，一种难以言语的难受之感充斥着心里，仿佛被人抢夺走了什么重要宝物般。 “七弟今天怎么有空进宫……” 皇甫御脸上多了一抹阴郁之色，视线不住的落向明月身上……若是寻常女子，怕是早已远离陌上尘身侧；而她却是恰恰相反，这其中必定有着什么缘由。 昨日，在刚刚选出天女之时，陌上尘就把天女带回府中……他去尘王府要人，但是最终却遭到拒绝，而昨晚宫中之人回报，陌上尘在昨夜已然带着天女入了宫，最后天女留在了宫中。 “不入宫，怎么迎娶我的妃？” 陌上尘没有直接回答皇甫御的问话，而是用着另一种意味不明的话语表达着。 “娶妃？” 皇甫御眼神一冷，口中呢喃着两个字眼……末了，望向陌上尘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起来：“七弟可真会开玩笑……”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并未再对他回答什么……在他一旁的明月，则是满眼担忧的望着他，她不曾忘却昨夜陌上尘可是被皇甫龙泽打伤，此刻身上的伤口定是很疼的。 对于皇甫御这等冷森森的态度，心下无意识的为之排斥了几分。 “好了好了，都安静下来……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那么仪式就在此开始。” 前方之上，皇甫龙泽对着下面所发生的这一情形开口道。 闻此，皇甫御满是冷然的一拂衣袖……再次望了一眼陌上尘身边的明月之后，抬步走向众人所在之处。 明月望了眼陌上尘，却见他满是落寞的一人站在这里……自从他来到殿中，大多人仿佛当他是怪物般，大都流露出恐惧与厌恶的神色，如同利刃一样的目光毫不掩饰投向这里。 一时间，明月忽而懂得了陌上尘为何与皇宫之人关系不好的缘由：若是来到这里就要迎接这样阵势的话，那么确实不如不来！ 明月还在为此沉思不平之时，陌上尘淡淡的传来两个字眼。 不由得抬起眼望着他，却见他唇角微微一扯，独独对她流露出了一抹浅浅微笑……明月在这抹笑意消失之前移动身子，走至大殿正中间，接受着在场所有人的洗礼。 “请天女上前。” 站在那里的李公公，在皇甫龙泽示意之后上前高高喊了一句，尖细刺耳的声音一时萦绕在大殿之上。 明月依言走上前去，一步一步走的极其稳定，直至到达皇甫龙泽身前……远远看来，一袭洁白如雪映照着所有人的视线，使之想要窥探她的容颜。 许是由于陌上尘的到来，又许是由于别的什么……明月心里原本的众多无措，渐渐的转化为平静镇定。 却见此时皇甫龙泽与侧方之下所坐的慕容柔、皆是与众人一样站起了身子，下一刻一旁的李公公不知从何处递上了一个盖着黄色布料的托盘……下面凹凸着，似是呈着什么东西。 皇甫龙泽伸手揭去上面的黄色布料，下一刻一柄血色如意在空气中闪现出来……整个晶莹剔透，无有任何一丝瑕疵，隐隐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今天在这册封仪式之上，朕当着在场人的面，将这柄血如意归还于天女……愿天女从此降福我北陵皇朝，赐我朝一个太平盛世。” 皇甫龙泽边神色认真的说着，边伸出手拿下血如意放于明月的手中。 而在血如意到达明月手心的那一刻，一道红色的光芒瞬间缭绕在这其中……与此同时，明月只觉得手心微微的发热，让她下意识的就要松开手。 “天女不必惊慌，这是自然现象。” 就在明月将要松手的那一刻，耳边响起这般的一句话语。 果然渐渐的，血如意的红色光芒散了去，通体恢复到之前的晶莹剔透……明月微微的松了口气，下意识的眼睛朝下一瞥，就见无城在那里默不作声，但是明月已经可以确定是他在传的话语。 至于他是怎么做的，明月姑且无从知晓……低头望着手中的这柄血如意，回想着刚才的惊异形象，明月不由得讶然些许。 上天，难道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瞬的失神过后，明月又再度回过神来……既然连穿越这等玄幻的事情、都在她身上真真切切的发生了，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皇甫龙泽望着这一异常现象，眼里划过一抹幽邃的深意……世间传闻，天女百年才会降临一回，而皇室则是一直保存着属于天女的这柄血如意，借以天女临世时赐还于她。 如今看来，倒是并非无一丝道理……看来对于这个天女，他短时间内不能对她有不利。 “明月谢过皇上。” 待反应过来之后，明月弯腰福了一礼的回谢。 一袭的长长白衣，绝美至极的姿态，再配上这柄与之映衬的血色如意……一时，明月的身份无疑在众人心中扎下了深深的根。 “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一直未曾开口的慕容柔，在看到仪式已经完成之时走到皇甫龙泽身旁，从而大方得礼的言出一句。 “爱妃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皇甫龙泽语气依旧严肃平静，似是早已算到慕容柔会在此开口。 慕容柔一身雍容华贵的红色衣衫，虽年纪略大但却风韵犹存的脸上柔柔一笑……末了，移动莲步到达明月的身侧，旋即打量的眼神细细的望了眼明月之后，这才出声道：“皇上，天女现在正值芳华，恰好到了婚配年龄……依臣妾看来，天女与十一最为合适，所以斗胆请赐婚。” 一语毕，慕容柔微微的弯下腰去……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明的笑容，却是没有人能够看得到，依稀透露着阴谋的味道。 “母妃，你怎么突然这么说……我不会同意的！” 站在那里的皇甫十一当即表明态度，满是讶然的俊美脸上染上了一丝忧愁。 站在皇甫十一身旁的初九，亦是满脸的讶然……本来今天是面对着七皇兄迎娶天女之事，怎么一转眼却是母后请旨给十一娶妃！ 皇甫御无动于衷的冷冷一笑，对于慕容柔这种做法明显是带着讽刺意味……得天女者得天下，她这么急着为十一请婚，意图是明显可见，只可惜十一对于天女并不心之所向。 而且，今天他的目的亦是相同……虽然传闻并不可信，但是得到天女无异于得到了民心，所以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十一，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慕容柔抬起头来，望向皇甫十一的脸上多了一抹温怒之色。 皇甫十一未再答话，心下无奈的叹了口气……母妃与丞相舅舅是什么打算，他自然心里是很懂得的，之所以表面装作一副无知的模样，只是不想陷入皇宫即将面临的这场腥风血雨当中。 但是同时，他亦是知道有些事他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不过听得昨夜七哥所言过的那些话语，他已经猜到今日就算婚配，男主人也绝对不会是他，母妃这样做不过是徒劳罢了。 “十一年纪还尚轻，爱妃莫要伤神。” 皇甫龙泽出口劝慰了句，对于慕容柔显然是极其的宠爱。 看在明月的眼里，却是尽显的满是虚假……皇甫龙泽对于慕容柔宠爱不过是表面现象，他真正所爱之人应该是那个画像上的女子，亦是慕容明月的娘亲南宫雪，不然他怎么会守着落雪苑、守着那幅画像那么多年，甚至从不立皇后之位。 至于婚配，明月倒是并不担心……她所嫁之人只会是陌上尘，这一点早就已成定局。 “皇上，正因为他尚幼，臣妾才为他担心……他娶了妃，自然会成长起来。” 慕容柔继续有礼的这么一说，处处有着将明月许配给皇甫十一的意思。 “十一到娶妃时，朕会为他挑选合适之人……但是天女的婚事，朕已经下了心思！李公公，宣旨！” 皇甫龙泽并未因慕容柔的请求而改变如初，只是朝着身旁的李公公吩咐一句。 李公公听后从一旁取过一卷圣旨来，旋即站在殿前打开圣旨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女降世，实属北陵皇朝之福，朕甚感欣喜……经过一番慎重考虑，朕决意赐天女明月与七王爷陌上尘择日成婚、不得有误，钦此！” 一旨圣旨读完，到最后整个殿中鸦雀无声的一片。 将天女下嫁给……七王爷陌上尘？ 除却先前已经知情的皇甫绝、皇甫初九与皇甫十一三人，其他在场之人眼里皆都折射出不可置信之色，仿佛听到了世间中最大的笑话一样……在北陵皇朝，几乎人人得知，七王爷陌上尘那可是有名的断，专爱亵玩各类年轻美貌男子！ 而如今，皇上竟然下如此一旨！ 登时，所有人的目光缓缓朝着陌上尘望去……却见他没有一丝的波动之意，似是早已得知这一震惊消息般，故而保持着先前的镇定。 “谢过皇上……” “等等！对于这个旨意，儿臣有话要说……” 就在陌上尘向着皇甫龙泽拱手回敬之时，原本站在那里的皇甫御忽而在此冷冷开口打断陌上尘未完的话语……与此同时，望向陌上尘的目光渐渐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闻此，原本就已不堪的局面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皇甫龙泽眉宇间紧紧的皱起，精明的双眼微微眯着望向皇甫御的身上：“老三，你有什么意见？” 皇甫御脸上泠泠一笑，随之抬步朗朗的走上前去：“父皇，儿臣以为这个旨意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 皇甫龙泽眼里划过一抹深意，口气却恍然如初一样没有荡起什么波澜。 站在皇甫龙泽身前、执着血如意的明月，在皇甫御出声之后不由把目光寻望在他的身上……只消片刻的思索之后，便已略猜到了皇甫御的目的所在。 心下不由冷笑一声，对于此时的皇甫御是颇为不屑的……甚至于，她现在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一件天下为由的物品，因而引起一场争夺的战争。 而在这些人当中，若必须选择一个的话……那么她绝对会不改初衷，选择陌上尘！ 皇甫御抬起头，只一眼就望进了明月清澈潋滟的目光当中……心中微微一动，下一刻转向皇甫龙泽缓缓道明缘由：“父皇是知道的，七弟素来偏爱男色，对女子无有兴趣……而今，您把天女下嫁于他，如何服众？” “皇上，臣妾认为三王爷说的不无道理……臣妾虽然对于七王爷不甚了解，但是他是断，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所以皇上，这事理应先缓缓……” 在皇甫御刚刚发语完毕之后，原本为皇甫十一请婚的慕容柔亦是跟着缓缓的开口……与此同时朝着站在下面的慕容史使了一个颜色，示意他能够在此平添一句。 昨晚，她所派出的那个人，已经汇报了陌上尘与天女关系密切……她自然能够猜到陌上尘用以天女来打好得到天下的基础，但是却不曾想过皇上竟然会合了他的意！ 对于陌上尘的偏爱，这么多年来宫中人看在心里、心知肚明……她知道，皇上始终对他抱着一份愧疚。但是如今若是同意将天女下嫁于他，那么就隐隐在表明一个事情：在他心里，交付天下之人就是陌上尘。 不能，不能……她绝对不能任由这个事情发生，她付出了这么多，得不到皇后之位便罢了，最起码在宫里人的眼中她就是皇后的存在；但是至于继承皇位，这个人只能是她的孩子……皇甫十一！ “圣旨已下，朕岂能再擅自改动……君无戏言，这个道理你们难道不懂吗？” 皇甫龙泽脸上多了一抹阴沉之色，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隐隐与那袭明黄色龙袍形成一定的对比。 明月心里微微一颤，不由抬起眼掠过皇甫御到达在他身后不远出的陌上尘身上……却见他站在那里负手而立的凝神不语，似是一副与他无关的绝世模样、又似是他对于这场闹剧无所置之。 他是那么清冷寂寞，同时亦是让人难以靠近半分……忽而间，明月就不想再去追寻陌上尘娶她为何种目的，哪怕他就是隐藏得过深、与众人一样的目的，她也不愿看着他这么的被所有人远离下去！ 这个想法一出，明月一时被吓了一跳，随之又感到些许莫名其妙……明明她根本不是一个轻易动心之人，却屡屡对于陌上尘泄露了心思，这其中定是蕴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 不论他做了什么，都要一直一直的爱他……这一生这一世，绝对不能负他！ 梦里那个女子的话语此刻从心间传了出来，瞬间惊扰了明月的思绪……是因为这句话吗？就是有了这句话，所以她才会对他多了一份意外的感觉！ 可是爱他，她怎么能够爱他……他不允许她爱上他，皇甫龙泽也要她日后远离他的身边！ 怎么做，怎么做……她该怎么做，才能遮挡住心中的那一抹创伤，从而使得所有事情回到最初。 “皇上息怒，依老臣看来，贵妃娘娘与三王爷的话语皆有道理……天女身份非同一般，七王爷对待女子冷淡至极，这桩婚事甚是不适合！老臣斗胆，请皇上三思。” 慕容史在此上前一步，到达皇甫御的身侧后缓缓分析道……末了一拂官衣的跪了下来，头顶贴在了冰冷地面之上。 “请皇上三思。” 下一刻，原本与慕容史并肩站着的官员亦是跟着跪下地来，整个动作连贯的甚为一致。 皇甫御眼中眸光一闪，嘴角之处僵硬了些许……偏眼望了一望身旁跪着的慕容史，心中随之加深些许，之前只道是慕容史位高权重，却是没想到宫中官职最高之人、除却是他的人之外，剩下的大都与慕容史站在统一战线。 必须有子嗣 亦或是，这些官员的确认同陌上尘无有资格来娶天女……但愿是这个可能性，但是他对于此不能不防，慕容史作为慕容柔的兄长，自是拥立十一为继承人。 就算十一现在没有这个意向，并不代表以后就没有！ 不过他可以放宽心的是，在这个朝廷之中，并未有一人会站在陌上尘身边……父皇就是再怎么偏袒他，若是执意这样做的话，结果只会是激怒那群老顽固，从而以后每天上奏不断！ 慕容柔脸上还是一片平静，心里对于这个境况倒是较为满意的……就算十一目前娶不了天女为妃，但是最起码天女谁也别想先得到。 “你们……好大的胆子！” 皇甫龙泽伸手用力的拍了一下龙椅，脸上布满了即将燃起的怒火……但是谁也不曾看到，在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满意光芒。 老七迎娶天女，这一点他本来就不赞成，甚至于他并不打算将这个天女赐与任何一人成婚……自古为女色送断送江山的君王何其多，今日他特意让她遮住了那副容貌，就是不想让在场之人动了恻隐之心。 但是同时，他已然答应过老七与天女，所以他不能食言的写了圣旨……但是若今日所有人劝谏，那么他就可以借此废了圣旨，从而完成最初的愿望。 “若是本王与天女，情投意合呢？” 就在所有人沉默之时，站在那里的陌上尘忽而上前开口淡淡一句。 一时，所有人皆是微怔些许。 就连明月亦是感到讶异，似是没有想过陌上尘会在此开口……同时，她也不曾设想到陌上尘所言出的竟是这样一句话语。 “情投意合？” 皇甫御满是讽刺意味的重复了这四个字眼，继而又回过头睥睨陌上尘一眼，语气就此变得不明起来：“七弟与天女算起来，相识时间甚短，何以来的情投意合？” 问这句话语时，皇甫御明显的夹杂着威逼之意……陌上尘与无城关系密切，这一点他早就得知，故而天女与陌上尘相识时间绝对不会是表面这般短。 但是陌上尘决计不能承认这一点，若是那样的话，所有人就认为这是一场阴谋……毕竟陌上尘若一开始就得知明月是天女，那么所以一切的一切将会变成一种笑话。 到时，所有人都会对于天女产生一定的疑虑……就算明月真的是天女，旁人心里也是不可能再向现在这样投以百分百信任！ 毕竟天女的产生是由天定的，这一点百年来已经在人们的心里形成了一个认知，就连天师也不能准确算出哪一个为天女……从而才会在一定的范围中挑选出百余名女子，以数百名女子鲜血为誓言来选出最后的天女。 预期中的，陌上尘敛了敛神色……似是在思考什么般，瞬间沉默了下来。 明月望着陌上尘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在场之人无有人站在他这一边……怎么办，该怎么办？ 无城？ 脑海中突然在此闪现出一个人来，随之明月抱了些许希望的低眼放在侧下方……陌上尘曾经提过无城，想必与他是有着一定交情的，如今陌上尘遭遇冷战，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是天师，在这个情况下不能开口……能够帮到七王爷的，只有天女您！” 无城在接收到明月目光的那一刻，一句话旋即从心间传到明月的耳边……整个过程中，明月并未开口半分，但是他只需明月一个眼神就已经猜到明月的目的所在。 她能够帮到陌上尘？ 明月微微的怔了下，旋即脑海中快速的思索着可行的办法……然而却是半天，无一丝一毫的头绪，反倒是更多的焦急占满了心扉。 “既然大家对此旨意都有异议，那么朕……” “等一下！” 就在皇甫御刚想就此取消旨意之时，明月忽而大声的打断一句。 登时，所有人的目光由陌上尘身上，从而转移到明月的身上……其中夹杂着纷乱的情感，大都在疑惑明月这样是为何意。 “望皇上恕罪，明月在此失礼了。” 待明月深呼吸一口气之后，转而望向皇甫龙泽缓缓的福了一礼……末了衣袖下的双手猛然握起，继而又不急不缓的转过身子，抬起清澈透明的眸子望向皇甫御：“明月见过三王爷，对于三王爷所询问的问题，明月可否代七王爷回答？” 皇甫御悄然双眼一眯，对上明月那双过于熟悉的眸子心下微微一颤……但是随之又像是想到什么般，站在那里恭谨的回上一声：“天女，这是本王与七弟之间的事情，您代他回答恐怕不合适……” 自然不合适，她本就与陌上尘站在同一点……她的回答，定也是偏向陌上尘那边！ 不知怎么，一想到她与陌上尘关系非同一般，他就感到一股莫名的烦闷怒意……是因为她与慕容明月有着一双相同的眼睛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由！ 不能，他现在不能绝对来心软任何一丝一毫……这个天女，分明就是陌上尘的身边之人，他怎么可以对她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过，若是能够彻底阻挡住陌上尘迎娶她……从而请父皇下旨，将天女转赐于自己，那就完成了他最初的目的！ “三王爷，您的所言差矣！” 明月眉宇间没有一丝慌乱的从容应对，视线停留在后面陌上尘身上片刻之后回转到皇甫御的身上：“我贵为北陵皇朝的天女，而今又是在谈论与我相关的人生大事……我想，我是有着一定权利参与这件事情的。” 一席话语，说的不卑不亢……在使人不愿意的同时，又不得不遵循她的意见。 是了，她是天女，与寻常女子身份大不相同，甚至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在这一事情中，自然她说话亦是有着相同的重要分量。 “三王爷，您就姑且听听天女是如何言论的……既然七王爷说是情投意合，那么天女回答也是一样的。” 坐在轮椅上的无城，在此刻不明意味的添上一句。 皇甫御微微的恼然，无城的话语是有着一定的决定性意义……他是北陵皇朝的天师，以往所预言过之事皆是成了真，故而在北陵皇朝，几乎所有之人都是对他极其信任的。 这次对于天女存在的认定，他的话语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天师既然都开了口，本王若再不应允，那可真是拂了面子。” 皇甫御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然的情绪，转而又缓缓对上站在那里一袭白衣的明月……像，真是像极了慕容明月，只是她此刻遮挡着容颜，让人瞧不分明。 “天女，您与七弟所识甚短……依照七弟所言、与您是情投意合，那么本王倒想知道这其中情投意合的一二。” 微沉思了片刻之后，皇甫御对着明月态度冷清的开口询问道。 在此期间，并未有人插口什么……就连皇甫龙泽与慕容柔也只是静静等待着事情发展，很明显是默许了皇甫御的此番问话，亦似是唯有这样才能得到最终的结果。 明月静静的望着皇甫御，以往的不堪记忆涌上了心头些许……莫名的起了一层伤感，毕竟曾经是夫妻一场，根本未曾想到竟有一天会这样的两方对峙，这就是命运的捉弄吧！ 但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皇甫御的脾气性格、所作所为，根本没有什么改变！ 想到此，明月慢慢归于平静、收敛起眼底将要流露出的别样情绪，从而语气如初的淡淡对上一句：“所选天女那日，我被刺客劫持而走……就在快要丧命之时，是七王爷出现把我救下！从那一刻起，我心里便下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今生今世，只愿嫁给七王爷！” 一语毕，在大殿上余音回旋缭绕。 “天女就这样对七弟托了真心？” 皇甫御听后脸上扬起一抹笑，但是笑意很明显的并未达到眼底。 “是，我对七王爷……乃为一见倾心！” 明月并无有着避讳，静静的与皇甫对视着继续回答一句。 回想着初时相遇的那个唯美画面，明月只觉得心房最之处被触动了一下……一见倾心吗？不，那倒不至于！但是最起码……他是她见过的男子当中，最让她感到心动的一个！ 一见钟情，也许这个词语勉强贴切一点。 细细想来，在这个北陵皇朝……她目前能够依靠之人，就是陌上尘此人！ 就算不能爱上他，就算日后会离开他，就算她不属于这里……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就是，在现下这个情况中、她只愿意选择他！ “本王以为天女会有何特别？原来不过与凡夫俗子一样习性罢了！” “老三，你这话太放肆了！” 皇甫御的话语还未完全落定，皇甫龙泽神色蓦然一变的冷冷出口一句……与此同时，殿上之人皆是惊疑不定的望向皇甫御，似是不曾想到他竟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出言刻意讽刺天女！ “无妨，三王爷教训的极是……但是三王爷似乎忘记了：明月虽贵为天女，但是实际上也只是凡人身躯，故而对待寻常感情并无什么超出之处。” 明月依旧平静无波的应对一句，在望见陌上尘朝着她投来的深邃目光时心下微微一动……旋即又徐徐的转过身去对上皇甫龙泽的眼前，眉角含笑的接着缓缓一句：“明月在此，谢过皇上的赐婚。” 皇甫龙泽的眼神一黯，望向明月的目光多了一抹复杂之意……末了，只得口中言出一句：“朕既然已经下过圣旨，你们就莫要多说了……天女与老七的婚事，就这么定了！” 一语毕，在场众人无一人再敢对此言论什么……毕竟皇甫龙泽是为皇帝，他的每一句话代表着最终的决定。 慕容柔精致的脸上微微一僵，但是看着目前这个情形根本无回转之地……因此只能把狠毒的心思放在站在下面、满头白发带着面具的陌上尘身上，心下对他的防备更加加深。 能够在这么短时间之内，收买得了天女……这个孽种，果不容她小觑！ 皇甫御在此过程之中，脸上一则是直挂着思考的神色……末了，在此事即将进入终点之时双手一拱，口中不急不缓的再度提上一句：“父皇，对于七弟的婚事……儿臣这里有一建议，还望能够应允。” “哦？说来看看……” 皇甫龙泽并未当面拒绝，只是饶有兴趣的应承下来……对于自己每一个子女，他都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 老三，可谓亦是他比较看重的皇子……对于赐婚一事他明显的持着不满态度，其中原因他自然也是知晓的，同样是为了那个莫须有的传闻！ 传闻，得天女者得天下……但是这仅仅是一个传闻罢了，天下怎会因一个女子的存在而决定主在谁手？ 不过，原本他是想藉此废了这道圣旨，只是可惜这个天女并非一般的女子可及……所以他可以不妨听听老三的意见，也许可以从中得到什么有利价值。 皇甫御自是不知皇甫龙泽心中所想，故而只是略停顿了一下之后就定定的说出心中所想：“儿臣以为，七弟与天女之间的感情有待深究，不过父皇既然已经下了旨，那么自是轻易不能收回……所以儿臣想，理应该给七弟与天女定一个条件，从而到时能够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条件？” 皇甫御龙听后露出沉思的神情，旋即视线似是不经意的朝着身前明月身上一望……只消片刻过后，续上皇甫御的回答：“老三，说来听听……” “儿臣的条件是，七弟与天女成婚两年之内……” 皇甫御说着语气停顿了一下，与皇甫龙泽一样朝着明月寻望一眼，这才悠悠道上接下来的话语：“两年之内，若是无有子嗣……那么，必须和离。” 一语毕，在场之人皆是脸上布满了层层惊讶。 明月亦是微微一顿，显然没有想到皇甫御竟然会提这个条件……陌上尘说过，不会爱她也不会碰她，若按照皇甫所言的这个说法，那么两年之后她与陌上尘绝对是和离定了！ 不过两年时间，说起来不长也不短……足够让她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到时不正是离开陌上尘身边的时刻吗？ “这是为何？” 皇甫龙泽不由语出疑惑一句，一时不太能明白皇甫御为何提这个条件……而几乎连同着在场之人，皆是不理解皇甫御这番所为何意。 却见皇甫御俊美脸上闪过一抹笑容来，紧接着不急不缓的做着回答：“既然天女与七弟皆说，两人情投意合……那么两年的时间，足以添上一个子嗣！若是连这个简单要求都难以完成，那么他们之间就证明根本毫无感情……到时，就必须和离！” 是了，根据他这么多年对陌上尘的观察……除了初九，他从未与任何一个女子有过什么接触，的的确确是一个断！让一个断去触碰女子并且生下子嗣，这一点恐怕有着一定的难度！ 所以，他是拿此打一个赌……就算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最起码他已经掌握了一个赌注！ “这个条件……” 皇甫龙泽口中吐出四个字眼，精明的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老三果然不负他的期望，这个条件提的刚刚好！ 虽然天女答应过他，日后会远离老七身边……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她日后究竟会不会违背誓言；再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感情就会逐渐加深，他不希望日后主宰江山社稷的君王有着儿女情长！ 哪怕这个女子，是能够给北陵皇朝降幅的天女！ 想到此，皇甫龙泽的视线向后放远……最后落于一身白衫的陌上尘身上，这才接着刚才的话语适而道：“老七，你对老三的这个意见可有什么异议？” 言下之意，皇甫龙泽俨然已经赞同皇甫御所言的这个条件。‘ “无异议。” 陌上尘负手而立的站在那里，哪怕是面对皇甫龙泽的回答之时亦是淡漠无波……更甚者，在整个过程当中，并不曾对于皇甫龙泽称呼过一句“父皇”。 “好！” 皇甫龙泽的眼里涔出点点笑意，目光在在场人身上来回巡视一圈……渐渐的，心下随之有了定论：“在场之人见证，若是两年之后……老七与天女并无子嗣，那么他们就必须和离。” “是，谨遵圣谕。” 下一刻，在场之人皆是拱手行礼的回答道。 慕容柔对于这个结果虽不是很满意，但是在这个时刻亦是不能平添什么话语……两年吗？算起来，那时皇上应该还会在位！ 那么，她所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天女，无论如何都不能怀孕！ 陌上尘是断没错，但是与天女生一个子嗣并非难事……她在深宫中呆了这么多年，宫嫔间怀孕不知流掉了多少，她有的是办法能够让天女怀不上孩子！ 想到此，视线不由落在站在那里的皇甫十一身上，原本狠毒的目光柔和了些……十一，母妃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的丞相舅舅掌握着这么大的权力，到时拥你为皇上并非无可能！ 可是孩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体会到母妃为你所操的这一份苦心？ “既是这样，那么今日仪式就在此结束……老七，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娶天女？朕亲自给你主持……” 皇甫龙泽在看到事情有了着落之后，转而换上一副慈祥的神色望向站在那里的陌上尘。 “娶妃之事……” “父皇，小九有事禀报！” 就在陌上尘正要回答之时，一直静静未曾发言的初九忽而上前一步，与此同时口中大声打断一句。 明月握着血如意的双手一紧，心下仅是波动了一下……她就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个九公主，今天一反往常的安静下来，她倒有些不习惯……此刻看到她突然发言，一种不好的预感登时向她的脑海中袭来，让她胸口之处感到一阵阵莫名的难受！ “小九，别闹……” 皇甫十一见此低低呵斥一声，下意识的伸出手就要阻挡她……然下一刻，欲要伸出的手却被一旁之人拦住：“小九许是有事，十一你就看看她说什么吧……” 抬起头，却见是皇甫绝温润如玉的脸庞……迟疑了一下之后，不由附上一句：“可是大哥……” “别担心。” 皇甫十一的话语还未完全说出，皇甫绝已经先他一句的轻言一句。 闻此，皇甫十一只得讪讪收回了手，随之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但是一双眼睛，却是分寸不离的投在前方的初九身上。 皇甫绝望着初九上前去的坚定身影，和善的眼神里闪现出淡淡思绪……在经历过刚才的这些之后，他忽而有些怀疑接下来的办法还能不能行的通？ “小九，这是在商论大事，你跟着掺合什么？” 慕容柔脸色微微一变，继而语气稍带凌厉的出口训斥一句……昨晚，就是因为她，十一才与天女发生了矛盾，虽然不知确切是因为什么，但是这对于十一皆是不好的！ 如今，她可不想再让这个死丫头来坏什么好事……当年要不是看在十一执拗的性格上，她怎么会领养这个死丫头回宫，还被册封了公主头衔！ 这些年，旁人不知道，她却是能够看得出来，十一对这个死丫头有着特殊的感情，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维护着她……但是只要是有损于十一的事情，她都不能坐之不理！ “母妃，我只是无意知道了一件关于天女的事情……思虑再三之后，才想将实情讲出的……” 初九明显对于慕容柔有着畏惧之意，故而回答时都满是小心翼翼的语气。 关于她的事情？ 明月不由一时怔住，对于初九话中所言及到的某些字眼明显感到抵触之感……她与初九之间，除了发生过争执以外，并不曾有过其它什么。 难道说，初九得知到了她以前的身份……不，这个根本没什么可能！ 亦或是说，初九想要当着在场之人讲出她昨夜用银丝牵制她之事……可是，这个应该也没理由，因为算起来也是她有错在先，她还不至于这么愚蠢吧？ 思及至此，明月担忧的同时又感到很是迷惑……末了，只能寻望着下面的初九，想知道她接下来会说出什么义正言辞来！ “事关天女，小九但说无妨。” 皇甫御龙只是顿了一下之后，就朗朗的挥手示意初九回答。 “是，父皇……昨天我遇见天女之时，无意看到她的手臂，上面……上面……” 初九说着说着停顿下来，紧接着在看到众人的视线大都放在她的身上时，索性一咬牙的迎上道：“上面守宫砂所在之处被划伤，而且根本不见守宫砂……所以小九觉得，天女身子太过肮脏，根本配不上七皇兄！” 未婚已失贞 一语毕，大殿之上死寂许久。 明月身子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半天不知该作何反应……守宫砂，这个九公主竟然知道她的守宫砂被毁的秘密，可是她何时见到过她的手臂？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蓦的，明月又回想起昨夜遭到冒充李公公之人伤害她的记忆……在这一刻间，忽而就有了定论，那个刺客身后的主子就是初九！ 她以为初九不敢再为难她，却终究是算错了一步……怪不得那个人只是查看她的手臂，原来是想划掉她的守宫砂，从而使得造成现在这个尴尬局面，果然是一个让人根本意想不到的计策！ 终于，她现在终于相信史书上所记载的……在这深宫之中，每一个人的心机都是颇深的，连这等一个细密阴谋都能够想到设计！ 而这一切的祸源最初，则就是因为那个黑衣人……如果不是他，她怎么可能会在瑜王府中遭受到那么多羞辱，这件事一直深埋在她的心底，让她几乎每每不经意想起都会心生恨些许意。 他三番两次的陷害于她，绝对不会就这么了事……等她一切安定之后，她一定要到瑜王府内找到赵媚儿，亲自与她做一个最后的了断，从而也要揪出这个黑衣人所在！ 但是照着眼下这个情况，她又该作何抉择……身体虽然还是干净的，但是手臂上确实已经没了守宫砂！ 而站在初九身旁的皇甫御，身形明显的一颤……划伤守宫砂，小九说这个天女手臂上守宫砂所在之处是被划伤？ 若是不曾记错的话，慕容明月手臂上的守宫砂亦是被划伤……眼睛相似倒罢了，若是连这个怪异的一点都是一模一样，那么他能不能对此抱一丝希望？ 他一直不能相信，慕容明月已经离开了人世……毕竟，她的尸体没有被找到，所以他曾想过、也许这个世上会有奇迹，她被人救了下来！ 慕容明月，明月……你们会是一个人吗？会吗？ “放肆！小九，你怎么能这样诋毁天女？” 皇甫龙泽脸上猛然一沉，显然对于初九这番话语动了怒。 “父皇恕罪，小九真的是无意看到……” 初九赶忙一脸惶恐的跪了下来，继而口中喃喃的念出一句。 又一件事情的出现，使得原本已经安定下来的众人互相议论起来……与此同时，望向明月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猜忌与试探。 “皇上，小九您是知道的……虽然平时骄纵了些，但是这等大事理应不敢胡说！再者，是真是假，一看便能知晓……” 慕容柔观望了站在下面的初九一眼，旋即眼波一转的转向皇甫龙泽适当一句……天女失身？这类大事，这个死丫头应该不敢胡说的吧！ 皇甫龙泽似是为难的垂下眼睑考虑着，因此谁也不曾注意到他眼里所划过的那一抹异样的光芒……末了，皇甫龙泽渐渐的抬起眼来落于身前明月的身上，犹豫再三之后开了口：“天女，不知你可否能撩起衣袖，让大家一睹为实……” 纱巾下，明月频临无措的咬咬嘴唇……在这种情况之下，若是拒绝，那么定是会引起所有人的猜疑；但若是同意，那么绝对的就要应验初九所言的话语。 到时，不仅天女这一身份有了污点……恐怕她与陌上尘的婚事，亦是无法再顺利进行！ 怎么办，怎么办……她现在所处的处境，可真是谓进退两难！ “皇上，天女现在刚刚选出，言行举止皆是尊贵……怎可因一些人的片面之词，就要质疑于她？” 就在明月万分焦急之时，陌上尘站在那里淡漠无波的言出一句。 “七皇兄，天女的身份尊贵没错，但是你也没必要这么的替她说话？难道说，对于我的话你一点也不信任……” “初九，够了！” 初九愤愤不平的话语还未发泄完，陌上尘态度转冷的挥手打断。 任由任何人都可以看的出，此刻的陌上尘与之前大不相同，隐隐有着动怒的倾向……依稀间，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冰冷气息、足以冻结所有的事物，可怕的不敢向他靠近。 “七皇兄，我……” 初九低低的喃喃一句，似是受了某种委屈般的低下头去。 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她自然是想到了陌上尘会厌恶她的结果……可是她没法，真的没法眼睁睁看着七皇兄娶妃，只要一想到此心脏处就泛起无边无际的难受感。 她陪了他这么多年，好不甘心就这样、被一个刚刚出现几天的女子给抢走……所以她宁愿抛去所有的尊严，也要换来父皇这一圣旨的收回。 “她，是我的王妃。” 陌上尘抬起眼望着高处的明月，口中不急不缓的吐出一句，脸上的面具闪烁着无尽的诡异光芒……白色的衣衫在他的身上，衬托着他的三千白发，隐隐有着一种致命的引力。 随之，陌上尘抬起步走向初九……每一步，在殿上皆是回荡着细微声音，直至到达初九身边之时，未有一人敢再接下话语来。 明月满是焦急的望着陌上尘，就连心下也是满满的担忧……但是同时，又为他的话语而泛起小小的欣喜。 他说，她是他的王妃，并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从一定的程度上来说，他这其实是在保护她不受伤害！ 蓦的，正待深想下去的明月感受到一道强烈的注视目光……下意识的迎接上去，却见是皇甫御不知从何时起盯着她，带着放肆与窥探的眼神让她感到无所遁形，只想尽快的解决离开。 皇甫御，她原本是该恨他的……但是有时候，不觉又恨不起来；甚至于，在慕容明月的记忆当中，她与皇甫御还有着一个什么解不开的渊源，至于确切是什么一时无从得知。 “你说，亲眼看到阿月的手臂上没有守宫砂？” 陌上尘低眼望着身边的初九，一字一句的询问出声。 初九抬眼望了眼陌上尘，随之又赶忙低下头来，注视着他垂落下的白色发丝，心脏之处整个不停的跳动不止……这样的七皇兄，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隐隐间竟让她感到一种后怕的味道。 阿月，她没有想过、一向不近女色的七皇兄竟然会这么亲密的称呼一个女子……她是不是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不，就算她输了……明月，你也休想得到这个人！ “是，我亲眼看到。” 末了，初九定定抬起头来望向陌上尘，口中是不改初衷的肯定之意。 “初九，若是你污蔑了阿月……那么，该当如何惩罚？” 说这话时，陌上尘的态度似是对待一个陌生人般、没有一丝一毫的讲究感情，甚至于还夹杂着无形的残忍袭来。 初九言出了一个字眼，接下来又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事实上，她只是听所派之人回来的汇报，并未有亲眼见到，但是所派之人又绝对不敢敷衍她的，那么她该放心的不是吗？ 再者，为了七皇兄，搏一搏又算的了什么呢？ “若是天女的守宫砂依旧在，那么我甘愿剜去自己的守宫砂！” 思及半天，初九一咬牙的迎面狠狠一句。 短暂的一语毕，在大殿上瞬间掀起万层波浪……守宫砂，可是一个女子清白的象征，那是何等的重要之至！如今，九公主竟然甘愿以此为代价，可见所言的话语定是有几分属实的！ 可是所选的天女，怎会是一个肮脏的女子？ 一时，众人看向明月的眼神变得猜疑不定起来，皆是等待着接下来的这一场验定。 陌上尘只回答了一个字眼，但是在这里面却已经包含了太多太多说不明的情绪。 “胡来！小九万一是看走眼，那这个惩罚不就太重了吗？” 慕容柔精致的脸上微微一沉，原本优雅的态度变得若有若失起来……再怎么说，这个初九由她领养多年，而且还是北陵皇朝的公主，怎么能够这么惩罚？ “这是她所提出的，本王并没有逼她……” 陌上尘抬起眼望着慕容柔，深邃的眼眸中淡漠无波……略停顿一下之后，缓缓的再度附上一句：“再者，她说出那番话语时，就应该设想到后果！” 一席话语，将慕容柔呛得无言以对……的确，诋毁天女就是一个不容小觑的罪名！ 末了，陌上尘又把视线从慕容柔身上转移到皇甫龙泽身上：“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甫龙泽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僵，沉思片刻之后只得出声同意：“老七所言极是，天女岂是容任何人来亵渎的？小九既然这么肯定，那么就当着在场之人的面，为天女来个验证……若是确有其事，那么赐婚一事就此取消！若是小九乱言，那么就自当以污蔑的代价来惩罚！” “父皇，儿臣以为小九不过是年幼无知，验证一事就没必要再进行……” 皇甫龙泽的话语刚刚落下，皇甫十一当即顾不得什么的从众皇子之中行走出来……只几步，就已到达初九的身侧，旋即又为她开口求情道。 紧接着，微微侧转过头望向初九：“小九，赶紧给父皇与天女认错……” “我没错……” 初九直接无视皇甫十一的眼神示意，口中倔强的一如适才……明明就是这个天女身子肮脏，她又有什么过错？给她道歉，根本做不到！ “十一，你相信我，我真的看到了……这样一个肮脏的女子，根本配不上七皇兄！” 一语毕，再度望了眼皇甫十一之后，初九又望向身边的陌上尘……七皇兄，在你看到事情真相之后，你一定会后悔维护这个女人的，因为她未婚就已经身、根本就是个妇！ “皇甫初九，不许再诋毁阿月。” 在初九又一次带着辱骂性的话语说出之后，陌上尘意味不明的续上一句。 明明就是那么淡漠的语气，却让在场之人感到些许惧意……但是还是无一人敢来应声，仿佛这一切就是他在主导一样。 皇甫御侧过头来深深的望了陌上尘一眼，但终究并未接上什么话语……因为对于手臂上有无守宫砂这件事，他也很有兴趣想要知道！ 初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无礼，寻常倒是罢了，偏偏这是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皇甫初九？这是七皇兄第一次这么连名带姓的叫她，甚至于她道同陌路一样！ “阿月，下来……” 陌上尘并未再理会初九，而是朝着明月开口呼唤一声，与此同时朝着她伸出手掌……唇角边，闪现出对待明月才有的淡淡笑意。 明月微微一怔，握着血如意的手里涔满了层层汗水……在身后皇甫龙泽并未出声阻止之后，这次紧张万分的从上面走了下来，紧接着腾出一只手来放于陌上尘的掌心之中。 登时，一股凉意从着陌上尘手心传过身子……微冷，却是让她感到无尽的安心与平静。 “阿陌，我……” 明月迫切的想要表达什么，但是当着在场之人又不敢说出其中的一字一句……而在身旁的不远处，皇甫御的眼神更是如影随形的定在她的身上，让她心下又泛起浓浓的层层不安。 守宫砂被毁，陌上尘是知道的……饶是这样，他却还是要这么做，她一点也不懂他这样是为什么？ “别怕，一切有我在。” 陌上尘丝毫不在意旁人会不会听到，口中极轻的吐出这么一句话语来。 明月下意识的续上这个担忧，却见陌上尘已然执起守宫砂的那只手臂……顷刻间，她只好把余下的那些话语生生卡在喉咙当中。 陌上尘，应该是有办法的吧？不然，他怎么会这般无事镇定的态度！但是守宫砂被毁，这个又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当着所有人的面，本王来证明阿月的清白。” 陌上尘视线在所站之人身上徘徊一周，白色的发丝在他身前微微的清扬，脸上的面具遮挡了他所有的容颜……最终，视线落回在一边的初九身上。 “沙……” 下一刻，陌上尘伸手一下子撩开明月手臂上的衣袖，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 与此同时，明月紧紧的认命闭上双眼……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难堪情形，整个身子不由变得极其僵硬起来，仿若尸体般一动不敢动。 静默，静默……大殿上半晌除了静默，还是静默。 “怎么会……这样？” 良久，初九双眼呆滞的望着明月手臂上的那一个血红点，脚下一软的向后倒退好几步。 皇甫御眼神中明显一暗，皆呈现出失望之色……不是她，终究不是她，她是明月、而非慕容明月！ 早该知道，可是当亲眼见到，还是避不可及的难以控制情绪……慕容明月死了，真的死了，这个女子最多只是与她双眼相似而已！ 明月在初九出声以后，极其缓慢的睁开双眼……紧接着带着众多紧张的望向手臂之上，随之不觉呆愣在那里。 只见手臂上所划伤的疤痕之处，一个血色守宫砂安安静静的镶嵌在上面……那么的鲜明，惹人注目而极其耀眼！ 一时间，明月不由感到无边无尽的疑惑……上天，这绝对是她看错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意想不到的情况！ “不可能的……她怎么会有守宫砂？她怎么可能会有！” 初九还处于震惊当中，对于眼前的这一幕显然难以接受。 下一刻，又像是什么般猛然上前、想要到达明月的身旁……但只消一刻，便被陌上尘伸手拦挡而住，紧接着陌上尘执着明月的手臂缓缓正转过身：“皇上，已得到验证……阿月，是清白的。” “不可能，不可能……父皇，这其中绝对有着蹊跷！验身，应该对天女验身……” “放肆，小九……我朝天女，岂能容你一再的诋毁？” 皇甫龙泽在看过明月手臂上的血色守宫砂之后，满脸阴沉的对着初九大声呵斥一句。 初九登时垂下了眼，双膝向前一屈，跪倒在冰凉的大殿地面之上……心中，对于明月满满的恨意在悄然无边的蔓延……蔓延。 “对于此事，所有人有目共睹……所以本王希望，九公主能给阿月一个交代。” 陌上尘依旧是淡漠无波的语气，但是说出的话语却在触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而他言下之意，则是让初九实现她刚才所言的诺言……剜去她手上的守宫砂！ “七哥，小九不是故意的……” 皇甫十一满是焦急的走上一步，随之站在初九身边对着陌上尘开口求情道。 “尘王，小九尚且年幼，你就当她在与天女玩笑……” 慕容柔亦是在此添上一句，倒并不是多怜惜初九……毕竟当着所有人的面，而她是初九名义上的母妃，若是真的剜去初九的守宫砂，那么就是间接的在侮辱她。 “玩笑？本王没当这是玩笑……” 说这话时，陌上尘的语气里不透出一丝感情。 在场之人，从一定程度上是畏惧陌上尘的……毕竟，他天生三千白发，为人怪异，是为皇室的一个恶兆；多年来根本不曾进宫，但是今日一见，却是处处尽显臣服气势，使之无人敢与之抗争。 “三弟，你这样未免太不讲情面了些？” 皇甫御在此朝着陌上尘冷冷的一句，讽刺着他的冷血之意。 陌上尘只是敛了敛神色，遂之对着皇甫御冷然处之道：“情面于我，又有何用。” 语末，径直望向殿上的皇甫龙泽继而添上一句：“希望皇上，能够秉公处理。” 皇甫龙泽一时并未答话，但是半晌过后又不得不苟同，毕竟刚才的情形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他不能在此失信……想到此，皇甫龙泽朝着初九寻望了一眼，只消一刻后终是挥手下令：“来人，呈上匕首。” 闻此，初九的身子猛然颤抖了下……七皇兄，你真的不念及一点点情面吗？ 少顷，宫人双手恭敬端着一个托盘稳稳的走上殿来……托盘之上，赫然放着一把精美的匕首。 陌上尘没有一丝停留，伸出修长极美的手就此拿过匕首。 皇甫十一看到此，心里一惊的开口呼喊一声。 却见陌上尘端详了整个匕首，随之缓缓的把利刃从其中抽了出来……霎时，锐利无比的匕首在大殿之上绽放出极致的冷光。 下一刻，陌上尘伸出执起明月的手掌，把匕首轻轻放在她的手里。 明月微微一愣，感觉到手心被匕首的凉意所侵袭……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正好望进陌上尘那双如幽潭、深不见底的眼眸当中，里面闪烁着她所不懂得的奇异光芒。 “这是她欠你的……”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之后，淡淡的开口言语一句。 欠她的？ 明月眼里瞬时多了一丝疑惑的思绪，旋即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归于清明……是了，算起来这确实是初九欠她的，毕竟昨夜那个伤害她之人背后的主子隐隐就是初九。 初九喜欢陌上尘，这一点她早就已经察觉到……在情字面前，任何人皆是盲目而又自私的，她这样无非是想让陌上尘嫌弃她肮脏、从而不会迎娶她，可惜陌上尘早已知道其中的秘密！ 只是陌上尘，他指的是初九污蔑之事还是昨夜变乱之事……犹记得她被陌上尘所派来之人营救之时，是在那个青衣女子将她劫持之后；如此想来，在此之前的事情陌上尘理应是无从得知的。 可在他所言的这句话里，又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深意，让她不得不去深思熟虑！ 乱了，乱了……这一切的一切，忽然间全部乱了。 垂下眼，望了一望手中正在闪闪发光的匕首……末了，又朝着跪在那里死寂沉默的初九巡视一眼，紧接着明月抬步向前移至，到达初九的身前。 “小九她不是有心的，还望天女能够高抬贵手。” 皇甫十一看到明月到达的这个情形，遂向前一步的跟在明月身侧……在阻挡住她与初九之间的距离之后，拱手不卑不亢的求情一句。 而在大殿之上，皇甫龙泽似是不愿再插手管理一样……由始至终未再开口，只是坐在那里俯望着接下来事情的发展，眉宇间皆是紧紧皱着、泛起浓浓的沉思。 狠毒的惩罚 慕容柔自是了解些许皇甫龙泽的习性，因此只得随着他一起沉默下来……这个天女，理应不会把事情做的过绝，毕竟初九的身份可是皇室的九公主！ 至于陌上尘，初九多年经常在尘王府徘徊……于情于理，他理应亦是不会再过与初九为难。 明月一手握着血如意，一手握着匕首，只感觉双手皆是涔满了薄薄的汗水……末了，感受到身上所有人向她投来的注视目光，终究脚下一退、重新到达陌上尘的身旁。 无暇去顾及皇甫御如影随形的紧逼视线，明月径直望向三千白色发丝微微轻扬的陌上尘：“阿陌，算了……九公主，想来只是年幼罢了！我既然贵为天女，就该懂的宽恕……” 明月的这个答案显然是在陌上尘的预料之内，因此陌上尘并无其他的荡漾情绪。 只是片刻的时间过后，侧下头来与明月对视着：“你，下不了手？” 明月微微一怔，随之似是被看穿心事般的低下头去……是了，她的确下不了手！ 剜去守宫砂，这一经验在她的身上切身经历过，那种面对众人指责的难堪让她毕生难忘……初九虽处处与她为难，但是也勉强算是情有可原，她没有必要将事情做的那么决绝！ 初九现在这个境况，心里想必也是有着些许悔意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底线，只要没有触碰到她最后的底线，她可以当做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的阿月，很善良。” 忽而间，陌上尘的一句轻微却不容忽视的话语继而传了来。 霎时间，明月很显惊诧的抬起头来，却捕捉到陌上尘唇边一闪而过的淡淡笑意，更衬得他仿若谪仙一样。 他说，我的阿月，很善良。 我的阿月，我的阿月……我的阿月。 一时间，明月的心里荡起层层涟漪……正待要说些什么时，手中的匕首却在此时被拿了开去，让她的手心归于最初的平静。 “可是，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下一刻，陌上尘的声音突然又变得极其冷冽起来……刺痛了明月的耳际，让她感到无边的黑暗与后怕。 还未猜到陌上尘这句话的具体含义，身前的一片白色就已先一步一闪而过……如同吹起一阵风般，带来些许寒意袭过身子。 下一刻，初九惨痛的叫声在大殿上响彻云霄……那般的凄厉，像极了受到酷刑、遭遇绝望之人发出的最后嘶吼，让听过之人的心底久久难以平静。 明月浑身猛然一颤，似是明白发生了什么般朝着初九望去……却见此刻的初九已然倒在了地上，手臂上衣衫被匕首割破、径直涔入了皮肤，一沽沽鲜血正顺着伤口之处流露出来，染红了地上的冰冷地面，绽放出一朵朵妖娆至极的血色之花来。 “阿陌……” 口中下意识的喊了一句，紧接着明月回过头来……下一刻，在望见陌上尘手中所握的带血匕首时，明月不由朝着他的身边远离一步。 匕首仍在地面上的声音突兀响起，敲打着每一个人脆弱的心房。 只是一刻的时间，短暂的任谁都未曾能够反应过来……没有人看到陌上尘是怎么出的手，但是事实已然如此鲜明之至的摆放在这里。 原本陌上尘对她燃起的那丝柔情，转瞬间让明月觉得化为乌有……饶记得，初次遇见陌上尘的那天，初九就站在他的身旁挽着他的手臂，他虽不喜却并未推开。 由此看来，他对初九理应并非那般冷血的……可是现在呢？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都已经赦免了……他却不顾什么，直接毁了初九的守宫砂，他可知这样的行为对于初九意味着什么？那该是多么刺痛骨髓的一种痛苦！ 他是为了她而那么做吗？若是这样，她宁可选择不要……这样冷血的陌上尘，与那个对她淡笑的陌上尘根本判若两人，让她止不住的想要逃离出他身边！ “七哥，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小九？实在是太过分了……” 皇甫十一把初九从地上扶起、揽进怀中之后，愤怒之至的朝着陌上尘低吼一句……低眼看着初九手臂上的鲜血流动不止，只觉得心下是满满的心疼。 “十一，带初九下去传太医……” 皇甫龙泽的眉宇间紧紧皱起，朗声严肃的开口吩咐一声。 皇甫十一目光冷冷的瞪了陌上尘一眼，原本俊美的脸上褪去了所有稚嫩，换上一副成熟隐忍的神色……但是最终没有说什么，横抱起快要疼的昏倒的初九大步走出殿外。 临走之前，望着初九因痛苦已经扭曲的脸颊，但是却一改不改的只望向陌上尘的方向，心下无尽苦楚散尽开来……就这么爱他吗？哪怕是已经被他伤成了这样样子！ 小九，不值得……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不值得的！因为七哥，他这辈子都不会属于哪个女人……哪怕是，所选出的天女明月！ 有心如你，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慕容柔望着皇甫十一抱着初九渐渐消失在殿外，衣袖下长长的优雅红指甲捏在一起……望着下面的陌上尘，眼里的狠毒光芒在无尽的闪烁着。 这个孽种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着她抚养的女儿、堂堂皇室公主下这般的手……这分明就是在折损她这个做母妃的面子，让她在在场之人心里烙下负面影响。 不过他够狠，果然够狠……初九算起来跟他相处多年，他下去手来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倒真是让她感到颇多的后顾之忧！ “明日，我会迎娶天女为妃……不知皇上，可否赞同？” 陌上尘并未理会之在场众人的各类目光，只是抬起头拱手朝着上面的皇甫龙泽缓缓询问一句。 皇甫龙泽略显犹疑了一下，但是转瞬过后又为之回上一句：“如此甚好，朕明日会亲自为你持礼……文武百官，皆要去尘王府祝贺。” 在皇甫龙泽身旁的慕容柔，在听过他如此说之后，下意识的望向与天女同站着的皇甫御……在望见他脸上冷冷无光的神色时，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想当初，皇甫御迎娶丞相府千金，阵势不过是朝廷一些官员前去祝贺……如今，陌上尘迎娶王妃，竟然这般的劳师动众，除却是天女出嫁之外，恐怕更是因为对于陌上尘的偏爱。 皇甫御心里定是对此愤愤不公的，甚至原本与陌上尘就已敌对的关系、更加变得恶劣起来……她所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坐观虎斗，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再出来来个坐收渔翁之利！ “皇上的好意，在此心领了……但是皇上九五之尊，就不必亲自前往！至于文武百官，就依他们的意向而定。” 说这句话语时，陌上尘的语气一直是淡淡的……手中的匕首已被他丢在了地上，绝世出尘的模样与刚才那一残忍行为根本画不上等号，却偏偏正是同一人所为。 “既然你都这么提了，那么朕自然依你。” 皇甫龙泽并未因陌上尘的拒绝而感到半丝不悦，相反还露出了点点的兴奋。 刚才老七对于小九所做的那个行为，他就此看在眼里……整个过程当中，他连一丝一毫的犹豫也不曾有，这才是帝王该有的冷冽态度，证明他未有看错人。 “若是无事，就此退下。”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口中平静无波的言出一句。 下一刻，不等皇甫龙泽作何回答，径直伸手拉过还在微怔的明月……旋即转过身子，朝着外面一步一步的行走而去。 “明日成亲，七弟这时候就带天女离开，会不会太心急了点？” 皇甫御望着陌上尘快要走向殿外的身影，面带不明情绪的语出一句。 陌上尘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却是并未曾回过头来：“阿月待在我身边，我才会觉得安心。” 短暂的一语毕，在场之人眼里皆是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那个传闻中多年断的尘王，如今竟然除却娶妃之外、似乎还真的对天女动了真感情……那么这个传闻，是不是其中有着什么误会，否则这件事根本难以理解？ 陌上尘并未再多做停留，执起明月的手朝着殿外走去……手心在感受到明月想要挣脱开、对他表示出的拒绝之意时，眼底划过一丝沉思的情绪。 在陌上尘与明月的身影渐渐消失之后，殿上的慕容柔与下面恭敬站在那里的慕容史对望一眼，传递着一种共同的讯息……陌上尘这个人不容小觑，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日后的皇位之争。 一直不曾多言的皇甫绝，望着殿外的方向，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意……失败了么，看来要尽快的再想出一个办法，从而阻挡这场成亲。 至于皇甫御，则是缓缓的转过身子，唇边扬起一抹冷笑……从刚才陌上尘的言行来看，他的武功并非一般人可及，不过他倒是想看看他的武功到底到了何种难以对付的程度？ 想到此，皇甫御转过身来朝着皇甫龙泽拱手一礼：“父皇，儿臣想起府中有事，就在此先行告退。” 明月被陌上尘牵着，一路从宫内走到宫外……在这其中，遇到过的宫中之人皆是一转不转的望着他们，仿佛是看见了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观般。 终于，在出了皇宫、快要到达马车之处时，明月手中使劲全力、从陌上尘掌心里抽了出来。 “无论有什么事，回府再说。” 陌上尘望也不望明月一眼，转而就要离去。 “陌上尘，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初九？” 明月站在原地不再抬步半分，衣袖下的双拳紧紧握着的沉声询问道。 “这是她应有的下场。” 陌上尘终是止住了步伐，回答的语气盛满了清冷。 “可是她是你的皇妹，你这样做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明月难以理解陌上尘的处事方式，在那种情况下竟然那么狠心的下手……而那个人，还是与他联系、喜欢着他的女子！ 虽然这件事是由初九挑起的，但是在大殿上的难堪已经足够她高傲的自尊心承受，而自己并未受到什么损害……皇室中颇受圣宠的皇甫御与皇甫十一皆是为初九求情，陌上尘依旧不改初衷、这不明显是在为自己立敌！ “遵循原则，谈何过分？” 陌上尘背对着明月并未转过身子，只是口中低低的回了句。 “陌上尘，你知道吗？这样的你，让我感到后怕……如果有一天我犯了难以饶恕的大错，你会不会也这么对待我？处事狠绝，不留一丝情面……” 明月自怨自艾的话语还未说完，陌上尘忽而在此间缓缓的转过身子，叹息般的呼唤了声她的名字。 “你是特别的。” 陌上尘继而淡淡的附上一句，虽看不见他的容颜，但那双深邃的双眼却满含认真，让明月止不住的深陷其中：“初九之事，不过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以后对你勿再起害心……你是善良的，就算有一天犯了大错，我相信也定是有着一定的缘由。” 明月感到些许讶异，心里说不清楚是何滋味，只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对于初九一事，虽还是觉得处罚太重，但是若今日没有守宫砂存在、那么受罪的肯定就是自己！ 守宫砂……蓦的，明月脑海中闪现出这个惊人字眼来。 下一刻，明月顾不得什么的伸出手臂，快速撩开白色衣袖……却见手臂之上，一个鲜红的点依旧在上面，不曾退却半分。 “陌上尘，我的守宫砂明明被毁了……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月边满是疑惑的说着，边伸出手去抚摸着守宫砂……像是一个孩子发现了某种新奇事物般，感到新鲜而又有趣，而这个答案只有陌上尘能够解开。 “想知道？” 难得的，陌上尘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宠溺的意味。 随之，抬步稳稳走到明月的身旁。 下一刻，在明月注视的目光之下，陌上尘伸手摘下她脸上的纱巾……顷刻间，一张倾城的容颜显现出来，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耀眼光芒，成为最引人瞩目的亮点。 陌上尘并未在明月的容颜上停留多久，而是微微的倾下身子、唇边向着明月手臂之上慢慢移动……明月被陌上尘这个突然的亲密动作、身子僵硬得一动不敢动，却见陌上尘只是向着守宫砂之处轻轻吹了一口气，带着些许温热的气息。 接下来，却见陌上尘拿着摘下的纱巾朝着她手臂上、守宫砂所在之地触碰去……明月只觉得手臂上传来微微的痒意，待望去时不由满眼呈满了惊讶。 只见手臂上守宫砂所在之处，在纱巾适才的擦拭过后，只留下了淡淡的红色痕迹。 而这方白色的纱巾之上，则是沾染上了些许红色。 明月先是眨眨眼，然后再是眨眨眼……但是当再次望向手臂上之后，之前的守宫砂的的确确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一切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朱砂点上去的。” 陌上尘望着明月一脸茫然不知的模样，唇角淡淡一笑的为之解释一句。 是了，今日在大殿之上、众人所看到明月手臂上的守宫砂……事实上，只是点上去的朱砂而已；没有人敢上前仔细的来检查天女，所以足以以假乱真。 “什么时候点上去的？我怎么会没有一点感觉……” 明月听后愈加的感到迷茫，回想着从昨夜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并不曾记起有过人触碰过他的手臂……下一刻，却又像是想到什么般惊呼一句：“难道说，是在我睡觉的时候……” 一语毕，望着陌上尘淡笑不语的模样，明月不由又莫名的心里满是悸动……陌上尘竟然连这个都能算到，她真的不知还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的，她的一言一行竟然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怪不得，怪不得刚才在大殿之上，初九冲撞上来的时候，陌上尘伸手阻拦而住……应该是怕被初九发现吧？毕竟朱砂只能蒙过一时、与守宫砂还是有着极大区别的！ “陌上尘，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半晌过后，明月抬起头望着陌上尘开口询问一句……清澈如水的双眼中，布满了潋滟的复杂之色。 “记得，叫师父。” 陌上尘伸手拂了下明月散乱在耳际的发丝，口中冷然无波的提醒一句……随之，又缓缓的转过身子，一步一步的朝着马车之处行走而去。 怎么办到的？ 昨夜魍魉从宫中回来之后，向他禀告了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其中自然包括皇甫绝与初九之间的阴谋……于是他只能趁着天未亮时，潜入她所歇息的地方，点上朱砂、为她能够躲避过今日的劫难。 她是个清白的女子，这一点他知道……事实上，鲜少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至于为什么背部受重伤，也要亲自潜入宫中，这一点他难以想得明白，明明可以让魍魉来做这件事的……但是依稀中，他是因不愿让魍魉去触碰她身体上的任何一部分、亦或者是由于别的什么缘由。 而在这件事情当中，初九这样做尚且还能了解一些……只是皇甫绝，他这样做又有着何目的？据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来，皇甫绝平时是一个性子极其温润之人，怎么会用如此不堪的招数，甚至在完事之后还杀人灭口！ 这一困惑的疑点，就待日后慢慢揭晓，它并无影响到大局……只要皇甫绝，能够继续这样的安逸本分即可。 明月站在原地，望着陌上尘后背上三千白色发丝来回轻扬，身影渐渐的愈来愈远、直至到达马车旁边停下来……待他回过头来时，脸上的诡异面具遮挡住了他的整个脸庞，让她看的极不分明。 “师父……” 明月口中低低的一念，似是自嘲、又似是无可奈何的叹息……末了，提起裙边略快速的赶了上去，与他同坐于马车之内。 他防着她，这一点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事实上，她甚至觉得陌上尘心里根本没有任何人，他的思想与行为、仅仅是凭他的喜好所来定，别人根本无从参与、在他面前只是扮演着一个个过客而已。 没遇到他之前，她所看的小说中男主总以为是虚幻所致，毕竟哪会有如此完美之人、让人只一眼就心动万分……但当遇到了他之后，她忽而间就明了：原来这样的谪仙男子真的存在于世，更幸运的是还在此与他相遇。 不能爱上他吗？那么就不爱……日后必须离开他吗？那么就离开……最起码，她现在可以安定做自己的事，不用去担心什么惩罚与伤害，这一点足矣！ 对于守宫砂这一事，他既然不愿意说，她就不再去无意义的追问……毕竟，就算之前在殿上再怎么危急万分的阴谋，此刻亦都跟着尘埃落定下来。 其中的缘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远离了那个皇宫、远离了不想见到的人、远离了一切的担忧与陷害，此刻安安静静的呆在他身边、岁月极好。 “师父，你背上的伤口……” “无碍。” 感受着马车颠颠簸簸的前行，明月时不时的望着陌上尘，蓦的在想到他背部有伤之后、赶忙开口询问……然话语还未完全说出，双眼微闭的陌上尘就已出口淡淡的回答了她。 “师父，你为什么不叫皇甫龙泽为父皇……” 似是无趣，又似是突然想到，明月就此回忆起陌上尘一直称呼皇甫龙泽为皇上，而对于皇甫御又一直称呼三王爷……她多少了解陌上尘与皇宫之人关系不好，但是连最起码的称呼都这样难稳、不觉感到难以理解。 陌上尘原本微闭的双眼在此睁开，望向明月的眼神带着些许难以捉摸的复杂光芒……末了，就在明月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之时，却见陌上尘唇边微微的一叹：“丫头，以后不能直呼皇上的名讳……被人听到，会产生事端的。” 随之，看着明月懵懵懂懂的脸庞微顿片刻……有那么一瞬间的记忆流转，待反应过来之时再度附上一句：“宫中之人，目前不想有太多纠葛。” 目前不想？ 明月捕捉到陌上尘言语中的某些字眼，不由皱皱眉头……那是不是代表，以后会与皇宫之人有着什么繁乱纠葛？亦或是，事关宫变的腥风血雨！ “所以你多年不愿进宫，而且也不愿冠以皇甫之姓？” 下意识的，明月追问出心中埋藏已久的疑惑……即便答案呼之欲出，却还是想通过陌上尘的亲自承认，才敢拿捏准的确定下来。 似是顺从明月的思想般，陌上尘口中几不可闻的轻答一字。 芳心错相许 “可是师父，这一切的起因又是为什么？” 明月此刻充分发挥不懂就问的精神，却在这一问题问出口之后当即感到后悔……因为，她清楚看到陌上尘的身体在此猛然一僵，似是她的话语里触碰到了什么忌讳一样。 “明月，有的事……知道，就意味着痛苦。” 回答这句话时，陌上尘的双眼再度微微紧闭起来，冷冷清清的语气在这马车中飘渺回荡。 明月微怔而住，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再也开不了口……聪明如她，也许是可以猜测到些许的。 比如陌上尘天生就被视为皇室的不详、因此定是幼时受尽羞辱与不堪，再比如其中有着许久的时间陌上尘流落民间、定是生活艰难至极……因此他才这样的远离皇宫，因此他不愿再冠上皇甫之姓，而对于这场尘封着的记忆，不愿再去触碰一丝一毫。 如果可以，她多么想去抚平他心里的那一抹忧愁……甚至于，亲手为他卸下脸上的诡异面具，让他能够放下一切、快乐起来！ 蓦的，明月为这个突兀想法给吓了一跳，转瞬猛然的连连摇摇头、驱除心里这个荒谬的想法……她会离开的，终有一天她会离开陌上尘的身边，所以她绝对不能允许这颗心沦陷下去！ 就在明月还待苦恼下去之时，车帘外面忽而传来一声马的长鸣痛苦嘶吼……与此同时，马车猛的一下向前下方倾斜下来，车帘之处亦是被一人掀开，一个满是鲜血的手掌呈现在明月眼前。 下一刻，明月竭尽全力的捂住嘴唇，才没有惊叫出声……只见原本赶车的马夫满脸是血的出现在眼前，不断流血的唇角艰难蠕动出几个字眼：“王爷……有……有刺客……” 一语毕，猝然垂下头去……鲜血在他的周围来回涌流，构成一幅难以入眼的恐怖画面。 明月死死的咬住嘴唇，对于这个猝然不及的状况根本难以接受……明明前一刻还是好好的大活人，一转眼竟这样凄惨无比的死在了她眼前？ 下一刻，马车上方与侧面皆是传来物体碰撞的声音……隐隐间，似是什么利物钉在了马车之上。 明月刚刚无力出口喊了一声，却见陌上尘快速的伸手揽住她的纤腰……白色的发丝瞬间浮在明月的身上，形成一幅鲜明至极的绝美画面。 只听得木板碎裂的声音在周边霎时响起，顷刻间马车被硬生生拆的四分五裂……与此同时，陌上尘体内一运力的抱着明月凌空而起，在避开刺客的所在之处之后，最终缓缓落于一处较为平坦的地面上。 “血如意呢？” 陌上尘站在还在恍神的明月身前，替她遮挡住了后面的视线，让她难以看到持着圆形弯刀渐渐走近的暗衣人。 “血如意……” 明月微怔了一下，随之赶忙从怀中拿出那柄血如意来……心下泛起浓浓的不安，绝美的脸上满是担忧与后怕。 “明月，相信我吗？” 陌上尘感受到后面袭来浓浓的杀意，唇角依旧淡笑如初。 明月顾不得什么很是慌乱点点头，甚至是迫切的……虽然陌上尘还是笑着，但是明月清楚的知道这里面根本不会有那么简单。 “那就听话，现在拿好血如意闭上眼……数到九十九，就会归于平静的。” 陌上尘的语气极其轻柔，仿佛接下来要面对只是一场追逐游戏、而并非频临生死的考验般。 “好，你不能骗我……陌上尘，如果你敢骗我，我就不嫁给你！” 明月定定的望着陌上尘，饶是心里恐惧异常，却还是快速的听话闭上眼……她知道，她此刻不能有分分毫毫的犹豫，这样只会拖累他；而对于陌上尘，她相信他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手中死死的握着血如意，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分明觉得这柄血如意太过炎热，温度烫的让她难以掌控、但又不能把它丢在地上，只得咬牙坚持着。 “丫头，记得叫师父……” 陌上尘不急不缓的交代一声，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凌厉的袭击声音……下一刻，陌上尘猛然的转过身子，运过全力的将那些眼看到达身前的圆形弯刀给硬生生逼了回去。 “一……二……三……” 在他身后，传来明月满是担忧却又充满坚定的数数声音。 陌上尘唇角边的笑意渐渐收起，转而迎了运力到达半空中迎了上去……饶是后背传来伤口撕裂的疼痛，他也分外不觉，无论如何他都必须保证明月不受伤害。 而那些人，仿佛目标亦是不在明月般，并未有一人向着明月攻击……所有的杀意，皆是凝聚在三千白发纷飞的陌上尘身上，一个个圆形弯刀共同向他身上投掷飞奔。 陌上尘用尽全部的功力，在身前形成一层无形的保护屏障……使得一时不被伤害到，同时又要侧转过眼、顾及到明月那里的安危。 站着不动的明月，心下满是不安又唯恐上前会拖累陌上尘……再者她一定会相信陌上尘，不论如何一定会，因此这时能够做的就是数到九十九，睁开眼之后……一切，皆会归于平静。 陌上尘运力停驻在半空中，望着暗衣人不停的拿着圆形弯刀向他袭来……但是每每到达屏障面前，又皆是像触碰上了硬邦邦的墙壁一样，使得圆形弯刀又反弹回去。 蓦的，陌上尘余光注视到在这群暗衣人身后面……除了那个指挥暗衣人进攻的暗衣首领之外，还有一人站在后面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这里，似是在观察着这边的打斗动向。 顷刻间，一道不明的光芒在陌上尘眼里一闪而过……下一刻，保护在陌上尘身前的屏障弱了些许，以至于一个圆形弯刀突破进入，一下子刺进陌上尘的手臂之上。 利物刺进身体的声音，虽是细小轻微……但是在这寂静的环境当中，又显得格外突兀无比。 “陌上尘，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站在最后面的那个人，在看到陌上尘被圆形弯刀击中之后，嘴里满是不屑的冷哼一句……本以为他的武功到了何等地面，如今看来不过是如此而已，在武功之上、根本对他造不成什么过大的威胁。 不过，视线猛然一转，掠过陌上尘向后投放些许……在望见明月紧闭着眼、倾城容颜的一瞬间，眼里又划过些许光芒，不愧是天女、相貌竟然是如此的天下无双！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明月自然亦是听到，但是心下只能安慰自己是刺客受了伤……与此同时，最后几个数很是快速的从口中脱口而出。 猛然的，明月睁开了清明的双眼。 却见陌上尘的身躯从着空中渐渐飘落而下，最后踉跄着到达地面之上……在他的手臂上，鲜血不停的流露出来，染红了她的整个视线。 顾不得什么，明月一手紧紧握着血如意，一手提起裙边快速的跑向陌上尘身旁……与此同时，那群暗衣人亦是跟着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狼狈的到达陌上尘的身侧，却见陌上尘突然盘膝坐在了地上……看至此，明月赶忙跟着弯下身来，把血如意仓促的放于一旁地面上，紧接着伸手小心翼翼的扯开陌上尘沾染着鲜血的衣袖。 黑色？ 在明月看到伤口的那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一片空白……只见原本鲜红的血丝在此刻转变为深黑色，看起来狰狞无比而又恐怖万分、根本所识得的经验，明月心下登时一沉。 “别碰，有毒。” 就在明月伸出手想要触碰伤口的一瞬间，陌上尘冷声开口的呵斥住她手上的动作。 饶是早已经猜到，在亲耳听过陌上尘所言之后，明月的脑海中还是有着一瞬间的晕眩……下一刻，听到耳边传来的整齐脚步声，明月脸上连带心下皆满是恨意的迎向他们。 在望见暗衣人的一瞬间，明月的身子不由颤动起来……而在望见他们手里的圆形弯刀之时，明月唇角之处皆是冷笑异常。 是他们，竟然会是他们……皇室之人所培养的死士！ 而他们背后的主子，她不用猜也可以确定下来……曾经，他们亦是这般的出现在她面前，那时为了他们的性命、她甚至不惜伤害威胁花千夜为代价，却不曾想到如今、竟会沦落到这等恩将仇报的地步。 果然，奴隶就是奴隶……只要没丢性命，无论怎么也不会学好！ 想到此，明月望了眼正在压制毒性、紧闭双眼的陌上尘，随之缓缓的站起身来……刹那间，一袭白衣在天地间迎风飞舞，唇角边弥漫着倾城却冰冷的不明笑意：“你们背后的主子在哪里？” 在听过明月的这句询问话语之后，站在后面的暗衣人首领手中比划了一个动作……下一刻，那些暗衣人猛然停在明月的身前，双眼间皆是呆滞的神色。 地上，陌上尘正盘膝在用内力强压着毒素的蔓延，但是面具下越来越呈现出黑色的唇角、预示着情况并不乐观……然并未有谁注意到，那双垂下的眼眸却是异常的深邃。 明月望着暗衣人停下来的行为，心下不由泛起疑惑……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则是，他们定是已经知晓她的身份，故而不敢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时间静止间，暗衣人首领的背后、有一人在半空中运力向着这边缓缓驶来……与暗衣人相同的装扮，却透露出明显不等的气息，让明月的心里微微一颤。 只见他愈来愈近，直至到达明月身前才停落下来……一双满是凌厉冰冷的双眼在明月身上来回扫视着，似是在试探着什么一样，久久未曾收回视线。 美，她简直太美，似是降落在人间不食烟火的仙子……虽然此刻模样多少狼狈，但是却足以让人忍不住的深陷其中！ 是个男人，大抵都愿意倾尽所有为她疯狂……可惜陌上尘，却是个喜爱男子的断，父皇执意将天女下嫁于他、岂不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明月并未去理会来人投在身上强烈的视线，双眼定定的与来人交缠相对……半晌后，声音中生平鲜少冷冷的毫无感情：“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天女？” “你是天女？” 来人口中来回呢喃着这三个字眼，装出无尽的疑惑语气出来……末了，望着明月满是愤怒的绝美脸庞，口中忽而转变的阴郁无常起来：“就算你是天女，在场之人又有谁能够证明你的身份！再者，你没看出来吗？今日我想要对付之人，并非是你！” 明月听着美目一抬，感受到陌上尘的情况将近处于危险，登时什么也顾不上追问……随之紧紧注视着来人，坚定无畏的向着来人伸出纤手：“你，把解药拿来！” 对于明月的这个动作，来人眼里闪烁着捕捉猎物的危险光芒……在出其不意之下，蓦然上前移至一步、旋即又一把抓住明月伸出的手臂，紧接着手中用力的朝着自己身前一拉。 登时，明月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前趔趄着跌去……而就在到达来人怀中的那一刻，明月又觉得腰间倏然多了一股外来的力量，转瞬把她带回原来的位置。 整个过程当中，明月一直处于被动状态，根本分不清楚具体的状况……待落定下来之时，却见原本该坐在地上运功调息的陌上尘、此刻正紧紧的箍着她的腰身，明显昭示着刚才是他出了手。 “不许碰她。” 陌上尘望着来人极其淡漠的吐出四个字眼，纯白如雪的衣衫上沾染了点点鲜血，眼眸中却依旧是一片寂静的清冷之色。 许是由于动了气还是别的什么，下一刻陌上尘口中又溢出大量的鲜血……一时间，映红了明月的整双眼睛，让她心中只觉升起冉冉的后怕与浓浓的担忧。 “阿陌……阿陌……好多血……” 明月满心急切的对他喊着，遂伸手大力扶住他的身子，另一只手却沾染上了他的鲜血，头脑间一时不由泛起层层的晕眩之感。 片刻过后，集中精力的抬眼愤愤望向站在面前的来人……饶是他的相貌被遮挡而住，但是明月还是隐隐可以确定他的身份、就是暗衣人背后的主人。 再者他的狠绝双眼，她已经太过熟悉……饶是她与他相处的时间短暂、但足以让她记住这种眼神，这个人除了皇甫御、根本再无他人！ 陌上尘常年不曾进过宫中，那么他与陌上尘究竟有着怎样的恩怨？竟然在此偷袭下这么重的毒手！ 难道说，是因为她……蓦的，明月忽而设想出这个可能性来！ 传闻中，得天女者得天下，莫不成仅仅由于这个可笑的缘由……在大殿上之时，皇甫御几番阻挡这桩婚事，是因为他怕陌上尘日后会继承皇位，所以才想赶在成亲之前杀了他吗？ 想到此，明月冷然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倾城的无双容颜，语气中满是鄙夷与不屑的意味：“这么多人对付陌上尘一人，这种做法你不觉得卑鄙无耻吗？” “何为卑鄙？何为无耻？” 皇甫御阴冷万分的视线投放在明月身上，语气中带着某种令人读不懂的意味……末了，望向已经毒素将要蔓延全身的陌上尘森森一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至于过程和手段，谁又敢去评论！” 明月听过皇甫御大言不惭的话语之后，脸上呈现出无限的愤怒之色……下一刻，登时什么也不顾的出口相对一句：“你这么狠毒，果真不愧是为皇家人！” 一语毕，震惊所有人。 明月亦是在这句话出口之后，心下拂过一阵阵凉意……上天，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皇家人……皇甫御极其快速的锁定在明月所言的这三个字眼上，深沉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之至的光芒！ 不可能，她是怎么猜到他的皇室身份的？若是她现下威胁到他，那么她……绝对不能再留！ 想到此，皇甫御负手而立的抬步朝着明月行走一步……与此同时，明月身子下意识的略一缩，朝着陌上尘身旁靠近些许。 “猜出你的身份，并不难。” 许是感受到明月向他传递的害怕之意，陌上尘此刻抬起眼来平静的回答一句……语气与寻常一样、淡漠无波，但是面具下方的唇边部分已经呈现出无边无际的黑色，狰狞的透露着一种恐怖。 “死士是宫中培养，分配给皇室重要之人的随从。” 望着皇甫御僵硬着的神色，陌上尘缓缓的继续一句……微风吹起、白发清扬间，一句涟漪微荡的碎语再度响了起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你的目的，究竟是想如何？” 突兀的一句话语，荡漾在明月的心尖之上……明月紧紧的拥着陌上尘，看也不看向皇甫御一眼，只在心里沉思着陌上尘所言话语的含义，片刻过后已经有了答案。 原来，皇甫御的身份陌上尘早已猜到，之所以不说是由于不想难堪……如今她起了开头，陌上尘就只好为她接了过来，以免皇甫御此刻对她的身份起疑、甚至下了杀意。 “陌上尘，我终究还是低估了你！” 皇甫御死死的望向陌上尘良久，在此间视线掠过与他相偎的明月一眼之后，遂低低的语出一句……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冷笑着再度附上一句：“我知道，毒对你只起压制作用……天下第一神医都在你府里，这点小毒又算得上什么！不过中毒之后，若是运功过度，毒素就会侵入内脏……那么到时，谁也救不了你！” 一语毕，视线不禁再次落在明月的身上……望着她略显凌乱的绝美容颜上，语气一转的无常一声：“陌上尘可是喜欢男子的断，天女怎么会将一颗芳心错托付给他？” 明月从陌上尘怀中微微探出头来，随之又皱着眉头狠狠瞪着面前的皇甫御……末了，不带好气的回上一句：“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肯给解药？” 皇甫御眼中的神色为明月处处不离陌上尘而冷了一分，望向陌上尘的目光愈发变得不可深邃起来：“已经过了一些时间，我想毒素已经蔓延全身了……这样，只要他能够亲手杀了这十二个死士，我再不会阻拦你们去向！” “不行！你刚才已经说了，阿陌根本不能再运力……你这样，根本就是想置他于死地！” 皇甫御的话语刚刚落下，明月已经先陌上尘一步的出口冷声答上。 与此同时，双眼更是无畏的与皇甫御定定对视着……太过熟悉的双眼，让站在那里的皇甫御身形禁不住微微一颤，有那么一瞬间、他分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慕容明月的影子。 而站在最后的暗衣，则是心下泛起一阵阵的痛惜……自从上次与那个红衣男子一战之后，就只剩下了这十二个死士，如今三王爷却残忍的将他们沦为赌注，若是赌输了、就是让他们白白送死。到时，又要花许多的精力去挑选、培养新的死士，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同时三王爷又是他们必须生死跟随的主子，所言的每一句话语都是死命令……因此，就算是眼睁睁看着这批死士去白作牺牲，他也决不能心存意见！ 至于七王爷，他的功力绝非他们看起来那般寻常，刚才他在指挥的同时又在密切观察着……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七王爷根本就是有意被死士所伤。 就在皇甫御正要开口同明月说些什么时，陌上尘在此口中淡淡的答出一个字眼来。 “不能，你会死的……” 明月微微怔住，口中随之喃喃的一句……刚才没受伤之时，就是这十二个死士伤了他；如今受了重伤，又不能运力，无疑是去让他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陌上尘侧下眼注视着明月，极黑的唇角映衬着脸上的面具与那三千白发、一时显得分外鲜明…… “相信我，嗯？” 伸出手极其爱惜的拂了下散落在明月身前的碎发，陌上尘的声音中多了一丝蛊惑的味道。 明月一眨不眨的望着陌上尘，却忽而心惊的发觉他双手肤色亦是逐渐呈现出紫黑，一道道青筋更是在上面触目惊心的、时隐时现的跳动着，令人感到惶恐与不安。 你在怕我么 除了叫他的名字，明月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于他目前的这个情形，她猜不出、亦是不敢猜最终会如何，甚至体会不到他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绝对不能！ 可是，偏偏她又不懂得武功……她是天女又怎样？到了关键时刻却不能保护所关心之人一丝一毫！ 在这个时候，她知道她不能去阻止陌上尘，为他增加烦忧……若是去了，还有一丝赢得解药的可能！若是不去，他定会被皇甫御活活困在这里、直至毒发身亡！ 陌上尘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手掌从明月的碎发之上慢慢上移，最后覆盖在明月的双眼上面……明月只觉得眼前恍然陷入一片黑暗，正待出声却听得耳边传来一句话语：“我知，你不喜看到杀人……那么，眼睛就像刚才一样，莫要睁开。” 末了，陌上尘的手掌从着明月身上渐渐滑落下来……只消一刻过后，明月却倏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双眼中分明有着光芒在闪动。 陌上尘，你这样对我……教我如何不动心？ 视线从着那些面无表情的呆滞死士脸上一个一个闪过，接着落于皇甫御身上，最后又归于陌上尘的身上……下一刻，明月的话语变得出其意料平静：“他们该死，不是吗？与其让他们这样痛苦的活着，不如就赐予他们一个解脱。” 陌上尘，我是不喜看到杀人，因为我害怕生命眼睁睁在面前流逝、却别无他法……可是如今，我只能看着这样的场景，我必须知道你还活着！ 陌上尘又是一个浅浅、只属于明月的微笑，随之离开明月身边、抬步径直走向那些死士。 由始至终，皇甫御望着陌上尘与明月之间的微妙相处，衣袖下的双手一直紧紧握起……原本他只是想试探一下陌上尘的功力，并未想过就此除去他，毕竟他们身上还流着相同的血液！ 可是现在，忽而就有了一种杀了他的欲望……他不想看到明月只追随着陌上尘的目光，他不想让明月与陌上尘成亲，他不想……再第二次失去慕容明月！ 喜欢慕容明月吗？ 不，他是不会喜欢那个丑陋女人的，他此生挚爱只能是纤儿……他只是觉得她与其他女子不同而已，他只是想要去征服一个女人而已，他只是不想让她彻底消失而已！ 想到此，在陌上尘从着身边经过的那一刻……皇甫御侧过了头，不急不缓的讽刺附上一句：“陌上尘，你记着：如果你不幸死去，那么天女就归我所有……而你的面具，到时我会亲自取下，将你的肮脏模样呈现在世人面前！” 一语毕，陌上尘的身躯猛然一僵，似是提到了什么藏在心底的痛处般，白色衣袖下紫黑的手指倏然一根根分而开来……眼前，闪现过一幕幕不堪的记忆，最终杀意在一向无波的双眼中蔓延、最后定格在眼前的死士身上。 在他身后，皇甫御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陌上尘，只要你因这句话语、过于愤怒而动气，那么今日一定会必死无疑！ “你够了，最肮脏的人莫过于你……” 明月为陌上尘愤懑不止的话语还未说完，耳边却听得传来这样一个物体被生生撕裂的声音……下意识的掠过皇甫御，把视线定格在他的身后，一时明月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不是没有见过杀人，被花千夜救走的那一次，她亲眼看到一个个死士在她眼前眼睁睁的死去……可那时，除了害怕之外，就只剩下对花千夜的无尽愤怒，觉得他太过于残忍。 而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明月真的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中甚至已经接近了一片空白。 只见前方，原本淡漠无波的陌上尘，此刻似是变换了一个人般……三千白发在天地间旋舞飞扬，鲜血从他的不停身边溅落起来、然后再落下归于地上。 下一刻，陌上尘又是到达另一个死士身前，伸出无指从着死士的头颅、脖颈处等处径直插下……旋即又猛然用力，死士的身子登时就那样被生生撕裂开来。 只消片刻的功夫，一袭白衫被血染成了红色……就连那三千白发，亦是随着沾染上了众多的鲜血，诡异面具上同样鲜血顺着边缘渐渐滴落下来。 十二个死士尸体破碎的跌散在地上，无边无尽的鲜血在他们身旁形成一条小小的溪流……陌上尘垂下的双手中，鲜血正从着他的指缝中不停的流出，在地上滴出悦耳的声音。 停顿了片刻的时间之后，陌上尘察觉到身后还有一个未死的暗衣首领……快速的一个转身，一片血白色在天地间闪过，迅速到达在暗衣首领身前。 “你赢了！” 在陌上尘即将对暗衣人首领动手的那一瞬，皇甫御冷冷的决定性语出一句。 下一刻，一道惨痛叫声还是响彻云霄……却见陌上尘向着暗衣人首领的两个双臂用力来回一折，依稀间是废了他身上的一些武功。 随手将暗衣人首领丢在地上，陌上尘一步一步的朝着明月这边方向走来……浑身是血的模样，仿若来自地狱的魔鬼，一举一行足以使得任何事物顷刻间毙命。 皇甫御望着陌上尘这个突变的模样，心下不由感到诧异些许……原本以为他的武功只是平平而已，如今看来刚才是低估错了、亦或者是他的话语起到了某种催力作用。 只是他不曾想到，陌上尘在动了气之后，并未曾就此马上死去……不过饶是这样，想来身上的疼痛也不会使他好过，就算他侥幸不死、以后在许久的时间里，已不能再轻易用武。 “敢问天女，你现在还确定要嫁给陌上尘吗？” 皇甫御还是讽刺笑问的态度，仿佛一切事情根本与他无关一样……旋即又像是想到什么般，皇甫御在陌上尘走上前来的那一刻朝前猛然跃了一步，转眼到达明月身前，紧接着又弯下身子趴在明月的耳边：“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陌上尘……他就是一个怪物！” 说这句话时，皇甫御声音压得极其低……而此刻的陌上尘，根本无暇来细细聆听他们的对话。 皇甫御在说完之后，快速退离开明月的身旁……刚刚转过身间，正好与已经到达这里的陌上尘擦肩，两人谁都不曾开口言出什么。 陌上尘，你的确够狠！ 背对着陌上尘，望着触眼可及之处皆是死士的尸体，皇甫御在心里如是冷冷想到……旋即皇甫御抬步踩着地上的鲜血，头也不回的向着前方决绝走去，而那个被陌上尘废了武功、却并未死去的暗衣首领则是负伤跟在皇甫御的后面。 “七王爷所中之毒，并没有解药……” 暗衣一手捂着伤口，终究出声低低的提醒着皇甫御……十二个死士就这样白白的牺牲，毕竟是他所培养的手下，令他感到一阵阵痛惜不已。 “陌上尘……他不会那么轻易死去！” 皇甫御语气不清的缓慢回应一句，心下却在冷笑着预算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空气中，浓重的鲜血味不停的飘来，萦绕在明月的鼻间经久不散……良久的恶心晕眩过后，明月尽力的回过神来，只一眼就望见了眼前的陌上尘。 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模样，陌生的让她刹那间感到形同陌路……三千带血的白发在半空中轻舞飞扬，诡异面具遮挡了他的整个容颜，白色的衣衫俨然转变成了嗜血的红色。 他就这样极致细腻的望着她，仿佛想要看透她的灵魂深处般……过于入骨深邃的目光，让她浑身上下所有无所遁形，怯懦的承受不住、甚至想要逃脱开来。 终于，陌上尘向着面前的明月抬起手……在那上面，众多的鲜血凝固不断，原本的修长极美转变成了狰狞与不堪。 极其缓慢的，这双紫黑色的血手朝着明月脸上渐渐覆上……明月身子一直处于僵硬状态，双眼一眨不眨看着它的逐渐靠近，终究在它将要到达的那一刻、向后狼狈的退却一步。 明月望着陌上尘，清澈的眼眸中呈现出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脑海中之前陌上尘杀人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回放着，让她不由紧紧的伸手捂住脑袋，但是浓重的血气味却又在无时不刻的提醒着那些残忍。 明明在此就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当一切发生过后、终究又难以承受住。 “你在怕我么？” 陌上尘垂眼放在落空的手掌上面，声音清冷寂寥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了，她是应该害怕的……这般残忍的手法，怎会教人不害怕？明明说过，要教她世间的道理，避免无城所说的那个预言发生……而如今，他这是做了什么、还有何资格做她师父？ 明月抬起头来望着此刻的陌上尘，只一字便再也开不了口，待尘埃落定之后、心里满是心疼与担忧……她想告诉陌上尘，她根本不是在害怕，只是觉得他活得太累了！ 只可惜，到了最后却化为泪水涔涔落下，肝肠寸断、步步入心。 “别哭了，我不会伤害你。” 陌上尘双手缓缓的垂落下手，止住了想为明月擦泪的念想……下一刻，一拂血白交加的衣袖转过身子背对着明月，望着遥远的天际继而沉寂下来。 她果真怕他，这样不是很好么？以后，她会乖巧的听从他的话语，如别人一样离的他远远的……梨若曾是这样，如今她亦是这样，挺好的，他只需自己一个人即可。 然而下一刻，陌上尘只觉得身后有着凌乱脚步声传来……只消一瞬，腰间便被一双纤手紧紧抱着。 心，在这一刹悄然一动……似是在遥远的黑暗当中，被照进了一束光芒；虽然过于刺眼，却是他追寻已久的渴望。 身后，明月根本不知自己为何……她感受的到，她能感受到，陌上尘这样一定有着别样的缘由，许是面具下的容颜、又许是藏在内心最深处腐朽的秘密，但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则是，陌上尘……本身绝不愿意杀人。 她怔忪，只是由于一时被他的杀人手法所吓到……因此在陌上尘向她伸出手时，她下意识的退却一步，但是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她不会因此就抛下他一人孤独终老。 “陌上尘……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我没有在怕你……真的没有……” 断断续续的说着这些话语，明月整个人哭的泣不成声……与此同时，双手更加紧紧的从后面拥着陌上尘，想要为他抹去心头的惨痛回忆。 陌上尘神色敛了敛，唇角忽而就此扬起一抹极浅的弧度来。 下一刻，心脏处又传来疼痛异常的感受……毒素，已经朝着那里死死侵蚀，若是寻常毒药，根本对他造不成半分威胁。 看来皇甫御是极其了解他的，懂得下与他体质相克的毒、从而令他生死不能。 陌上尘的身子微微一软，旋即向着地面上慢慢跌宕下去……在想到后面有着明月的情况下，又尽力的向着旁边错开些许，以免会伤着她。 明月在陌上尘躺倒在地上以后、依旧保持着抱他的姿势，双眼慌张无措的在他身上来回巡视着……紧接着无限惶恐的发现，原本只是变成紫黑的手，不知何时双臂亦是呈现出相同的颜色，就连脖颈之处、亦跟着如此的悄然蔓延。 忽而间，陌上尘唇边在此一涌动……顷刻间，大量的黑色血丝由着他的口中缓缓流出，散发出一种浓浓的死亡气息。 陌上尘……他会死！ 蓦的，明月满是惶恐的得出这个结论来，与此同时连带着心下猛然一颤……垂眼望着正坐着闭眼调息、身体虚弱的陌上尘，明月眼里呈现出一片焦急的神色。 解药？ 不经意的，这个词眼在眼前一闪而过，却给了明月一个莫大的希望……皇甫御明明答应过给陌上尘解药的，如今他怎么能够就这样走掉？ 不，不行……为了陌上尘的性命，她一定要追上皇甫御拿到解药才行！ 想到此，明月衣袖下的双手、下定决心似的紧紧相握……下一刻，快速的站起身子转过身，前方布满死士尸体的情景让她微微顿了一下，紧接着迈步朝着皇甫御走过的方向就要追去。 就在明月刚刚抬了一步之后，陌上尘带着叹息的低声呼唤了她的名字。 “陌上尘，你忍忍……我去找皇甫御拿回解药！” 明月停顿了一下回过头去，咬着唇异常坚定的许诺一句……她不会让陌上尘就这样眼睁睁死在自己眼前的，绝对不会！ “你识得他？” 陌上尘微微的睁开眼来，略显诧异的询问一句，随之又隐约明白了七八分……毕竟之前她与皇甫御曾是夫妻，能够认出来亦是并非难事。 “这种毒，无药可医。” 明月犹疑着刚刚开口一个字眼，陌上尘已经先她一步的提醒一句……淡漠无波的模样，并未见几分慌乱、似是生死对他根本毫无意义一样。 无药可医？ 明月有着瞬间的晕眩，待稳定过来之后即刻返回到陌上尘的身旁……此刻他全身毒素已经蔓延，让她不敢轻易的触碰，唯恐哪里会失了差错。 泫然若泣的出口低唤一句，明月心下已不知作何感受……抬起眼却望见陌上尘已然再度闭上了双眼，两手分别垂放在两边，回归于之前的调息状况。 手臂上此刻的伤口已经凝结而住，但是上面的裂口与血丝却是让明月感到分外刺眼……而陌上尘过长的三千白发，由于适才的打斗散乱开来，就此长长的垂到了地面之上，衬托出一副极致凄美的画面。 对于此时的陌上尘，明月不敢多做打扰，只得静静的守护在他的身边……不经意间，明月视线扫视到了在她身后几步之处的血如意，想起之前陌上尘的交代，明月起身向着后面走动些许，遂弯下腰来就要拾起那柄血如意。 许是思想过于恍惚，明月纤嫩的手指一时被地面上凸起的尖锐石头所划到，登时裂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鲜血顺着那道口子中流淌而出，滴落在地上的血如意上面。 刹那间，血如意整体闪现了一下火红色的光芒……而明月顾着查看手指上的伤口，因此并没有察觉到血如意的异常。 待明月将血如意重拾回手中之时，那抹夺目的光芒早已消失不见……而恰恰在这短暂的一刻，陌上尘忽而口中又是一吐鲜血，紧接着整个人轰然倒在地上。 明月浑身一震，旋即几乎是狼狈爬着到达陌上尘身侧……却见他双眼紧闭，没有一丝生气的模样，隐隐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不会的，不会的……陌上尘，他那么强大、根本不会有事的！ 明月边尽力安慰着自己，边颤抖着手指去探陌上尘的鼻息，下一刻清澈双眼猛然的睁大开来……接下来独独保持着这个姿势，僵硬了许久。 半晌后，手中的血如意顺着明月掌心滑落在地上，与之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与此同时，明月整个身子向后一跌，双眼中皆是不能接受的神色。 陌上尘死了，陌上尘死了，陌上尘死了……这个认知在明月脑海中无尽的徘徊开来、挥散不去，心脏处已然纠结成一团，唯有紧紧抓住才能松气些许。 明月迫切的想哭，宣泄出心中的难忍情绪……但是唇中蠕动了半天，却是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只有泪水在不停的往下滴落、滴落，泛起“啪嗒……啪嗒……”的声响，在这寂寥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在她身下，陌上尘极其安详的躺在那里，一如睡着时的安静模样……三千白色发丝散落在他地面之上，凄美而又妖娆无比。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只对她浅笑，让她感到无尽的温暖……在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只对她倾尽三千宠爱，任她自由的来往！ “陌上尘，你怎能死去……” 明月颤抖着伸出手，遂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陌上尘散落在地上的白色发丝，喉咙间极其悲鸣的哽咽着……是因为自己，都是因为自己，陌上尘才会遭到皇甫御的袭击，从而中毒丧失了性命。 当初弘袖是为了她而死，如今陌上尘亦是为了她而死……上天，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不禁要面对不断的风波与伤害，还要承受这么多的生离死别！ 疼，这是她唯一最为清晰的感受……仿若这种疼蔓延进了骨髓，让她全身上下都抑制不住撕裂开来，她愿付出所有代价、只为留住这抹残留的温暖。 突然间，她忽而才发觉……她是多么的无力，除了哭泣发散悲伤，竟不能再为陌上尘做其他什么。 泪水划过明月绝美的脸颊，到达下巴之处后凝聚在一起……随之又缓缓由着上面滴落而下，最后恰好落于那柄血如意之上，依稀间隐隐做着细微的声响。 刹那间，血如意散发出了一种刺眼夺目的光芒……下一刻，血如意整个玲珑剔透，从着地面之上缓缓升了起来，随之又缓缓的到达陌上尘面具的上方。 明月一时怔住，就连眼泪也忘记了落下、留在眼眶处……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这柄血如意，只见它所散发的光芒直直散落在陌上尘的身上，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光芒敛尽的又从着半空中落下。 陌上尘原本上面被毒发、所侵蚀过的皮肤，渐渐的在此起了一丝变化……那种紫黑色，仿佛在不知不觉中淡化了些许。 不可能动心 片刻过后，还处于诧异当中的明月只感到头脑间传来一阵阵晕眩……还未待反应过来什么，整个身子向前不住一跌、倒在陌上尘的胸膛之处。 不知是错觉，亦或是由于别的什么……在那里的心脏之处，一阵极其轻微、却不容忽视的心跳声音不急不缓的慢慢传进了明月耳里来。 陌上尘，你还活着吗？真好……从此以后，我定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再不让你感到寂寞，纵使你对我有着万般目的与算计！ 一阵风吹拂着枯叶，在地上来回飞旋轻舞。 依稀间，天地中传来一个极其飘渺、似是从千年之前传来的轻声呼唤：“美人妈妈……” 站在苍茫的天地之间，四周满是如雪的洁白梨花在飞舞阵阵……明月知道，她再次做了以往的那个梦，明明那么清晰、但又无从探寻。 伸出手，看着一片片梨花瓣从指间轻滑落下……前方依旧是一袭白衣的男子站在那里负手而立，清冷寂寥的身影、让她只消一眼就想到了陌上尘，心房处刹那间泛起一阵又一真的疼。 这一次，明月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上前去探个究竟。 她不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她也不想理会慕容明月让她不能负的那个人是谁……她只知道，唯一心中所念的陌上尘，已经永远的离她而去 她哭，泪水在梦里，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不断。 她笑，苦涩在脸上，绝美的容颜悲戚而又苍茫如烟。 可是这是谁，在这么深切的呼唤着她的名……又是谁，从着前面方向朝她这边迈步走来，等待千年的想念模样纠起了她的整个心脏，让她感到无边无际的希望。 更是谁，伸手覆在她的额头之上……依稀间，为她遮去了尘世间所有的颠沛流离。 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人，并不会是他！ “你答应过，与我成亲……如今，想要反悔不成？” 耳边，在此传来一阵温润的话语……语带淡笑、熟悉至极，凝结成了一种安心之感向她袭来。 再接着，明月只觉得唇边一阵微凉……就连脸上也被什么所触碰，传来冰冷的寒意，口中有着苦苦的药味荡漾开来，刺着了她的感官神经。 下一刻，明月微微的皱皱眉……仿佛过了一个许久的世纪一样，终于用力的睁开眼来。 入眼之处，是一片洁白耀眼的梨花瓣……有着些许，从着书上飘落而下，依稀间刺痛了她的眼。 轻敛了一下眼睑，一下子撞进一双满是深邃无波的双眼当中……这双眼的主人与她两两相对着，一切的一切恍然若失。 “主上，我早就说过……用这个方法喂药，绝对有效！” 在陌上尘亲自以唇喂药、明月悠悠的醒转过来之后，扶苏满是苍白的脸上夹杂了一丝戏虐的笑容……末了，一拂锦色衣袖的站起身子，随之又向着面前之人拱手一句：“天女只是心伤过度，多做歇息即可……至于成亲，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梨花树下，正抱着明月的陌上尘低下头去……只见怀中的女子，双眼一直保持着睁大的姿势，似是不可置信、又似是疑惑自己在做梦。 “吩咐下去，府中张灯结彩……明日正午，就是本王与天女成亲的时刻。” 冷冷清清的一语毕，陌上尘双手就此抱起明月起了身来，旋即抬步朝着房间之内缓缓走去。 “可需通知朝廷之人？” 扶苏依旧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出口询问一句。 陌上尘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却是不曾回过头去……似是思考了什么一样，下一刻淡淡的回答一句：“写封书信，送至宫中……至于那些官员，来与不来尚不重要。” 一语毕，脚下的步伐径直走进房间之内……在此刻间，再无做一丝停留。 扶苏望着陌上尘渐渐消失在眼前的背影，眉宇间皆是一片忧愁……天女身子并无大碍，最重要的是主上身体堪忧，直至现在体内余毒尚还未清。 三王爷在这个时候就敢这么明着下手，还是如此的狠毒，幸则最后脱离了险境……不过对于主上目前的身体状况，他至今还有着深思，照理说主上当时为了护着心脉不受损伤，从而封锁了身上的所有穴道、以致造成假死的现象……但是说到底，所中之毒与他体质还是有所相克的，如今未免复原的过于快。 他行医数年，对于此等情形还是颇为少见的……看来其中，是有着什么不可避免的缘由的！ 房间之内，陌上尘把明月轻轻的放在床上……双手刚刚离开明月的身子，下一刻就被她猛然的伸手抓住，几乎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明月双眼一眨不眨的定定望着陌上尘，唯恐一闭眼他就会从眼前消失一样……掌心之中，传来熟悉的冰凉之感，让她依稀可以确定、这并不是一场梦境。 “叫师父，怎么总是忘记……” 陌上尘唇边宠溺的淡淡一笑，上面透露着一种苍白的虚弱颜色。 明月忍住鼻间的酸意，颤抖着、极不确定的朝着陌上尘伸出手，渐渐覆上他脸上所带的诡异面具……陌上尘并未闪躲侧开，任由她小心翼翼的在上面来回轻抚着，与此同时复杂的审视视线在她身上徘徊。 “你没死……真的没死……” 明月在确定过之后，口中喃喃的低语一声……只觉得原本接近死寂的心，瞬间燃起了点点喜悦，充斥着整个干涸的心房。 陌上尘又是极浅的一个微笑，正待说些什么时……下一刻，整个身子却因明月的动作而倏然僵硬而住。 只见明月猛然向前探了一个身子，一下子紧紧的扑倒在他的胸膛之处……她抱的是那么急切，传递的温度是那么的暖，让他明明知道该当下推开、却又忍不住再贪恋一会儿这久违的光芒。 “太好了陌上尘……你还活着……你没有离开我……我好怕……怕你会消失不见……” 明月胡乱的自言自语着，脸上明明是带着微笑、却又滑下了泪珠……只是由始至终，她就这样一直的拥着陌上尘，闻着他身上所散发的淡淡梨花香味，聆听着他胸前传来的一阵阵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并未发觉此刻这般有多么的暧昧。 陌上尘原本抬起的双手，终是极其轻慢的放于明月背部之上……随之有一下没一下的拂过明月的发丝，为她纾解心灵的抚慰。 就这样，时间静静的过了许久。 直至，心脏之处猝然传来一阵万箭穿心之疼……下一刻，陌上尘推开怀中的明月起身，向后略显狼狈的倒退几步。 明月满是担忧的询问一声，却在触及到陌上尘突然变得冰冷的目光之时瑟缩了一下……那是与适才完全不同的眼神，一如初次相见时所散发出的冷漠与勿近。 他……在躲避她？ 对于所猜想的这个认知，明月一时怔忪不已……满是清澈的双眼无畏与之相对，并未有丝毫的退缩，哪怕心下满是不安与慌乱。 “你先歇息，明日成亲。” 他……在逃避她？ 陌上尘背对着明月淡淡扔下这句话语之后，不待明月回答什么便已径直抬步的向门外走去……依稀间，似是有着那么一抹慌乱。 明月怔怔望着陌上尘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待反应过来之时遂下了床来……瞬时，冰冷的凉意由着脚心直直传入身体，不过在这已经暖春的气息中并无多大影响。 到达房门边时，早已没了陌上尘的半点踪迹，只徒留下前方那一树洁白梨花静静飘落着……在那青石板之上，除却放了熟悉的古琴之外、还有着一个青白瓷的碗盏。 回想着之前将醒之时，唇上异样的触感与口中微微的苦涩……刹那间，明月似是明白了什么般，略显苍白的脸颊染上了些许红晕，为之增添了一抹病态美。 心下，忽而就此雀跃起来……她并不想去探知究竟为何原因，但是唯一可以安慰的就是：陌上尘还活着、真真切切的活着，她还将成为他的妃。 转过身子，一步一步的走回床榻之上……依稀间，怀中之处传来些许不舒适之感，似是有什么梗在了那里。 明月眉宇间皆呈现出了一丝不解，遂伸出手将之从怀中拿出，却见是那柄古怪的血如意……记忆不断的回旋回旋，最后定格在一个灵异的画面之上。 通体晶莹剔透的血如意，飞舞停留在半空之中……对着躺在那里的陌上尘，不断的散发着极美的火红色光芒。 明明当时，她的的确确的没有感受到陌上尘的鼻息……而如今陌上尘又确确实实的好好活着，那么其中定是与它有着什么密切联系。 躺在床上，明月仔仔细细的端详了手中血如意好一会儿，却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末了，终是满心疑惑的将它放在枕头床边，整个人则是渐渐陷入一片混混沉沉的睡梦当中。 在明月熟睡之后，枕边的血如意一闪火红色光芒……随之微一颤动、向着明月身边靠近些许之后，再度缓缓归于之前的寂静，仿若根本不曾发生过什么一样。 扶苏苑，万物俱寂。 “主上，您的身子需要调理一阵子。” 扶苏在用金丝把过脉之后，苍白无血色的唇中缓缓倾覆出一句……若非主上体质可以抵抗毒素蔓延的速度，恐怕此刻堪忧性命之忧。 “神医，你是不是搞错了？主上怎么可能会受伤……” 聆风在听完扶苏的结论之后，满是不屑的与他对上一句。 扶苏手里的金丝猛然一拉紧，睥睨着聆风那张布满、对他医术质疑神色的俊颜，心中思考是否该为他调制一副哑药……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接着的是略带猜测的悠悠一句：“主上，应该是故意负伤……” “故意负伤？可是最后那些死士……死的挺惨的！” 聆风说着停顿了一下，遂费力想了个词眼补充而上……能从鬼鬼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口中、描绘出死人的场面凄惨，可想而知那副情景定是极为壮观，难怪天女被吓昏、沉睡了整整两天。 “那么，理应有着一定的缘由……” 扶苏未曾想的答上一句，满是病态的苍白脸上依旧是满满的笑容。 “什么……” 聆风话中的“理由”二字还未说出，却在陌上尘睁开眼之时聪明住了口……什么理由，能让一向隐忍的主上大开杀戒？这个理由，他还是继续不知的好！ “人可带回来了？” 仿若对于聆风与扶苏的相处方式已经习惯，陌上尘选择无视的问了句关键所在。 “带回来了，至于慕容史……” 聆风意兴冲冲的说着，却在接收到陌上尘眼中的深邃之后，只得自动的换上了严肃口吻来汇报：“至于慕容史，他对此事并未有什么动静，毕竟在他眼中慕容明月已经死去，人质也没了什么利用价值……只不过在这只老狐狸的心里，肯定是会对此起疑的！毕竟这个人质对于寻常人是根本无用的，现在无缘无故的被人劫走，他总会猜到些什么……” 说到此，聆风忽而又换上一副感兴趣的表情把目光投向扶苏……顿时，扶苏只感到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却听得耳边继而传来戏谑的话语：“我与那个所谓的大师兄苏扶过了招，他哪有扶苏说的那般厉害……除了向我洒一些粉末之外，根本别无其他本事，实在不足以为患……神医，你下手之前就不能先知会一声吗？” 聆风幸灾乐祸的话语还未说完，却见扶苏忽而脸色一变的扔出金丝缠绕在他的手腕之上……一改适才的满是慵懒，转而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恭喜你，中毒了！” 下一刻，扶苏皮笑肉不笑的冷冷一句……果然不愧为苏扶的手法，阴历狠毒、不为之留一丝活路，让人起初不会发觉、最后会被活活痛苦而死。 这么多年过去，苏扶并未有太多的改变……难怪师父当初对他那般无情，想来定是早已看透了他的本性。 “怎么可能？我根本没知觉！” 聆风惊叫一声，的确浑然不知……下一刻，不由满眼讨好的朝着扶苏示意，哪里还有了刚才与之死死敌对的看戏态度。 “她在哪里？” 陌上尘并未理会眼前，只是径直的兀自询问一句。 “她怕生人，我就把她安排到了厢房。” 聆风声音极其郁闷的回答一句，双眼继续以乞求的神色望向扶苏……就算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你活该”的话语，此刻也依旧只能笑脸相迎。 陌上尘在聆风回答过之后，起身朝着外面迈步走去……一袭白色绝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扶苏苑之外。 “主上对待这个女子，似乎比梨若还要特别……” 聆风望着陌上尘比寻常略快的步伐，若有沉思的疑惑出一句。 “主上，动了心……” 扶苏意味深长的叹出一句，双眼中皆是细密的分析与确定……当年，是他亲自给主上下的毒，这么多年过来，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如今，在刚才的诊脉当中，他分明感受到那毒有着接近苏醒的迹象……这么说来就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他最不愿预料到的结果。 “动了心？” 聆风口中喃喃的重复着这三个字眼，不恭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下一刻，又像是想到什么般不怕死的附上一句：“神医，你这医术是越来越不精湛了……主上，不可能会对哪个女子动心的！” 回答他的是，一排银针刺于他的身上……而刺针的主人，满是病态的脸上笑容却是依旧，只不过其中明显夹杂着一丝冰冷：“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愿意为了谁死……若是到时，会威胁到主上的性命……” “我会毫不犹豫杀了她，哪怕她是……天女！” 聆风坚定无畏的接上下面一句，脸上一副坦荡荡的决绝神色。 只因那种毒，虽看似无色无味，但是只要深入了人心，必定成为世间上最厉害之毒……它的名字，叫做：情。 漫长的一觉醒来，已是由正午到了傍晚时辰。 外面，天色变得黑暗下来，更衬得那树梨花醒目的极其耀眼……明月微微的皱皱眉，对于梨花她是挺喜爱的，但前提是在不知陌上尘身边曾有过一个、叫做梨若女子的情况之下。 “醒了？” 正待明月恍神发呆间，天籁般的淡漠声音从着外面缓缓响起……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却见一袭白衣的陌上尘端着一个碗盏进了来，连带着夹杂了一股苦涩的药味。 “把药喝了。” 陌上尘走至明月的床边坐下，旋即把手中的碗盏递给明月。 碗盏里面，黑黄相间的药水荡起微微的波澜……只消一眼，明月就满是摇头的向着床侧里面退却些许，她讨厌那满满的苦味、这会让她感到不舒服。 “我没病，没必要喝这么苦的药……” 明月咕哝一句，语气中皆是呈现出不满，遂又不禁小心翼翼的去查看陌上尘的态度……不是有人说过吗？撒娇与任性是女人的权利！既然这样，在此一试又有何妨？ 却见陌上尘微微敛了敛眼色，随之把碗盏向着明月身边递近些许……在明月定定注视的目光之下，唇角绽放出一抹浅浅的微笑：“乖乖喝药，我就带你去见个人。” “人？” 明月眉宇间不由得皱起，似是思考了什么般对上一句：“她……很重要吗？” 陌上尘唇边笑意加深些许，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末了，在看到明月略显动心的模样之时，碗盏径直凑到她的唇边，喂她将药直接饮了下去。 “苦……” 明月整张脸顿时皱成一团，控诉般的言出一个字眼……却见陌上尘起身将碗盏放于前方的桌子之上，后背上三千白发来回轻舞飞扬，萦绕成一副绝美的模样。 “下次，把药调成甜的。” 陌上尘转身返回明月身旁，淡笑着就此添上一句……末了，伸出手拂过了明月散着耳边的发丝，脸上的诡异面具仿若也变得不再冰冷起来：“走吧，去实现你的心愿。” 说这话的同时，陌上尘向着明月弯身伸出手来……含笑出尘的模样，在这世上再无人可及。 明月微微一怔，总觉得陌上尘对她的温柔不太真实……但随之又像是想到什么般，整个人快速的从床上下了地来，将纤手递于陌上尘的手掌心之中。 如往昔一样，他的掌心凉凉的，与她掌心的温热恰恰相反……但是同时，又感到莫名的安心。 他说，实现她的心愿……那么，她想她已经可以隐约猜到一二。 她与他曾经定过的那三个许诺当中，独独只剩下了最为紧要的一个，那就是弘袖遗信上所提的要求……这些日子当中，她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境况，却未想陌上尘已经在她未开口之前细心做到。 在走向门外之时，明月不由开口呼唤一句……但转瞬过后，却在接收到陌上尘投来的深邃目光之时垂了头……下一刻，只得极不情愿的换了称呼：“师父……” 陌上尘眼里流露出温润的光芒，明月却是心下变得沉甸甸起来……师父，她真的是厌恶极了这个所谓称呼，它代表着陌上尘与她之间、永远有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师徒关系。 是，她是答应过不会爱上他……但是若心最后无法控制的受到沦陷，那么她又该如何做抉择？ 成亲被中止 “师父，你对我……好像从来没有自称过本王！” 语带犹疑的，明月终是询问出这个困惑已久的问题……在记忆当中，从初次相见到此时此刻，陌上尘对她一直以“我”自称，这点与皇甫御是极为不相同的，亦是让她感到温馨无比的。 陌上尘神色略一怔，脑海中不由闪现出青楼那晚的异常情形。 “你不帮我解毒，就是欺负我……那次在尘王府，你还打过我二十杖……本王本王本王，你这样自称与皇甫御又有什么区别……” 当时的那句话显现出来，她似乎很记仇，陌上尘心里如是有趣想到……紧接着，望向明月的眼里都多了抹淡淡的笑意，遂却并未回答、径直拉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在她的面前，根本无需自称本王。 饶是已经大致猜到，但是当陌上尘带她进入房间，看到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少女时，明月还是有着那么一瞬的怔忪。 只见少女头发胡乱披散着，遮挡住了原有的脸庞容颜……衣衫不知怎么被撕裂开来，呈现出满是凌乱的模样。 “添香……” 明月试探着喊叫一声，眼眶中变得微微酸涩起来。 “小心，她的情绪极不稳定。” 在明月即将过去之时，陌上尘在她耳边提醒一句……却见明月已然不听的径直走了上去，心下只得一叹的跟在她后面、护她周全。 “添香，别怕……” 明月强压住心下的苦楚，轻声温柔的安抚一句……遂弯腰缓缓的向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到她，然还未等她到达，添香猛然一下的抬起头、向着明月胡乱挥打一下。 明月一时没有防备，整个人狼狈的向后跌倒……最后落于，身后陌上尘的怀抱当中。 “丫头……” 陌上尘轻声的开口呼唤，正待想要规劝她之时……怀中之人忽而猛然一动，下一刻明月已然离了他的怀抱向前去，只见她顾不得什么、紧紧抱住添香的身子，整个人不可抑止的颤抖着。 眼里划过一丝深意，陌上尘随之缓缓的站起身来……弘袖与添香是孪生姐妹，容颜自然亦是不差丝毫，明月此刻的情绪定亦是因为此。 明月口中一遍又一遍的低低哭诉，连带起心脏之处都泛起层层的涟漪……弘袖的死，是她这辈子无法原谅的一个伤痛，在刚才添香抬起头的一刹那，那容颜分明是与弘袖一模一样的。 “姐姐……不哭……姐姐……” 添香眼里的惊恐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天真茫然之色……在看到明月抱着她不停的哭泣之后，伸出手来轻轻拍打着明月的肩膀，连声音都是怯生生的稚嫩。 一如证实了先前所言的，添香是个天生痴傻之人。 “姐姐没有哭……姐姐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明月从失态当中回过神来，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添香……末了拭去眼泪，心中划过太多思绪，是她间接害死了弘袖，但是上天却把添香送到她的身边，这何尝不是一种弥补？ 这一次，她定会变得强大起来，不再任谁人随随便便来欺负！ “师父，把添香留下好不好……我不想再失去，真的不想！” 待平静下来之后，明月微微侧转过绝美的脸颊、带着些许可怜之意的询问向身后之人。 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陌上尘此刻望向明月身上的目光是极为复杂的……明明就要成亲，她大可以用王妃身份来下决定，却甘愿这样卑微祈求他，让他怎能拒绝？ 完成弘袖意愿，无疑成为明月最为宽心之事。 只是翌日，延迟了两日、接踵而来的成亲却又让明月感到难以适从。 清晨天微微亮，明月就被穿戴好凤冠霞帔、紧接着端坐在梳妆镜前……身后是来回为之忙碌、从宫中派来的宫女，还有恭敬等待在那里、天下间最好的喜婆，可见这番成亲的重要所在。 由始至终，明月双眼定定注视着眼前的这一片繁乱景象，耳边则是不断传来外面的热闹声音……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明月总觉得成亲之时会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发生。 就这样混混沌沌过了许久，才听得耳边响起喜婆的声音：“成亲吉时到。” 一语落下，明月头上登时被盖上了大红的喜帕……眼前皆成了一片朦胧不清的红色，身上亦是华丽无比的大红色嫁衣，无一不在昭示着喜气所在。 忽而间，明月就想起了穿越而来那天，亦是相差不多的成亲情形……只是今日，应当不会当众受尽难堪，更不会有着什么侧妃来挑衅，而是一次表面真正意义上的拜堂成亲。 过了今日，她从此就是陌上尘的妻、北陵皇朝的七王妃……想到此，明月的心在担忧的同时又染上了淡淡的欣喜，就连一直觉得沉重压颈的凤冠，都觉得变得轻松起来。 双手被人搀扶着，明月脚下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翼翼，尽力从表面呈现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终于，在过了许久之后，到达了面朝着堂前的那条铺满红毯的地面之上。 两边，皆是观礼的来者客人……半空中，片片花瓣从着上面散落而下，最终缓缓落于地上，铺成一道浅浅的花海道路。 明月就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之下，踩着花瓣不急不缓走向拜堂之处……身后嫁衣过长之处，在地面之上缓缓的随之摆动着，形成一个极美的弧度。 陌上尘……不在？ 侧眼望着新郎之处空然一片，明月心下就此重重一沉……记忆当中，似乎从昨夜看望过添香之后，陌上尘就已不知去向。 她当时并不曾询问，毕竟没有资格……可是今日是如此重大的日子，陌上尘不可能像皇甫御一样，只是为了让她难堪！ 想到此，明月的心又莫名的归于一片宁静……陌上尘会来的，她可以笃定这个信念。 然在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周围已经再次掀起层层波澜……在场之人议论的声音，接二连三的传了来，其中无不夹杂着嘲讽。 “没想到天女刚刚选出，皇上就下旨为她赐婚……” “更没想到的是，赐婚的对象竟然还是七王爷……” “可惜了可惜了，天女最后嫁的竟是一个断……” “高官家，七弟怎么还未有来？” 正待明月咬牙无视这些流言蜚语之时，一个满是嘲笑的话语尤为刺耳的传了来。 闻言，明月嫁衣下的双手倏然紧紧握起……只因这个说话之人，赫然就是她第一次所嫁之人：三王爷皇甫御，亦是之前在半路刺杀陌上尘之人，可是他怎么能够此刻装作无事人一样的站在这里？ “王爷偶染风寒，身体略有不适……过不了多时，就会到来的。” 高官家微微一愣，旋即弯下身子、按照事先就已经拟好的说辞缓缓道来。 皇甫御满是深长意味的长长言出一个字眼，双眼一直定定注视着前方一袭嫁衣的红色身影……下一刻，在回想到那双熟悉眼睛之时，心房之处猛然一颤，一抹不明的情感转瞬即逝。 旋即猛然摇头，尽力挥去脑海中的那个荒诞想法……似是为了证明般，紧接着上前两步、与新娘那里靠近些许，俊美脸上满是阴晴不定的笑意：“既是七弟身体不适，那么本王倒有一法……就是劳烦高管家，去捉只公鸡来！” 此言一出，使得全场之人登时停下了议论……顷刻间，皆是把所有的视线投向这边。 原本与皇甫御同站在一起，皇甫绝的脸上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讪笑……昨日，他给初九又捎去了一个重要、能够阻挡成亲的信息，今日她却并未到来，就连皇甫十一亦是不曾，想来初九对于陌上尘是已经死了心。 他正想着已无希望，却不曾想会发生了一些变故……不仅陌上尘没有前来拜堂，就连皇甫御亦要在此掺和一脚，那么他只有静观事情发展。 “三王爷，您这……成亲之时，要公鸡做什么？” 高管家明显对此很是不解，但又不能就此驳了三王爷的意，故而出口询问一句……与此同时，在场之人皆是翘首恭待着皇甫御的答案。 却见皇甫御脸上神色变幻莫测，让人根本猜不透他的一丝一毫……下一刻，视线缓缓从着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视而过之后，薄唇轻启的撂下惊人一句：“公鸡，自然是用来代替七弟成亲。” 短暂的一语毕，顿时惊住在场所有人……其中自然包括，站在堂前的明月。 原本深埋藏在心底那段不堪的记忆，不由在眼前一幕幕的涌现出来……映衬着此时此刻的境况，分外的复杂与相似，仿佛不论到达哪里，皇甫御的羞辱都会如影随形的紧紧跟随，让她从心底中对他愈加的感到厌恶与愤恨。 可是陌上尘，为何你……还未到来身边？ “三王爷，您这是……何意？” 高管家接收着四周投来的看戏态度，额头上皆起了涔涔汗水……末了，不得已硬着头皮望向皇甫御开口询问一句。 “本王曾听人说过，在成亲拜堂之时，新郎一方若是有病在身，可用一只公鸡来代替……在民间，这种做法被称之为冲喜，本王这么提可是出自一番好意！” 皇甫御似笑非笑的解释着，却使得高管家处境更加的备受压力。 至于喜帕下的明月，则是咬牙咬牙再咬牙，才勉强克制住心底的那股冲动……各种各类的议论比之先前无过不及的铺天盖地传来，在明月耳边萦绕着良久回旋不散，从而乱了预先的平静心思。 “三王爷的好意，在此心领了……至于冲喜，本王还未虚弱到那番地步。” 就在场面混乱之时，一道冷冷清清的话语传了来。 众人立即噤声，明显对于来人有着一定的畏惧……唯有皇甫绝，脸上的温润一下子褪却下来，反之呈现出了一丝阴沉的味道。 但在当望向来人之时，不由又增添了些许惊艳。 只见陌上尘正从着前方处稳步走来，脸上的诡异面具反射着淡淡的光芒，身上与往昔相反、褪去了一袭白衫，转而换为大红色的喜服……三千白发上束了一根发带，映衬着一袭火红少了之前的淡漠，多了一抹魅惑。 高管家走上前来，恭敬的低喊一句。 “既然七弟无事，如此倒是本王误会了！” 皇甫御望着徒步走来的陌上尘，脸上的笑意变得冰冷起来，未有到达眼底一丝一毫。 陌上尘微微敛了敛神色，却是并未作答、径直走向新郎该有的位置……待落定之后，喜婆赶忙把早就该用上的红绸，分别递于陌上尘与蒙着喜帕的明月手里，完成这早就该有的这一道程序。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高管家走到证婚人耳边低语一句，示意拜堂可以就此开始。 “一拜天地。” 下一刻，证婚人高高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明月极力稳定的转过身子，手里紧紧的握着那根相连红绸……透过大红的喜帕，隐约可以看到陌上尘微微弯身的谪仙模样，随之她亦是跟着弯下身子。 这就是古代的成亲吗？ 明月在心里如是想到，不由感到五味陈杂……心脏之处跳动的异常剧烈，仿若有着什么就要涌出来一样，脑海中亦是泛起些许晕眩。 “二拜高堂。” 由于陌上尘所要求缘故，作为父亲角色的皇甫龙泽并未亲自出宫来，故高堂之处满是空旷，只供奉上了那道赐婚圣旨……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与高堂在场并无差异。 皇甫御双眼紧紧望着眼前这一幕，眉宇间不满了些许思绪……若是当初，他能够不把对慕容史的不满发泄在慕容明月身上，结局会不会就变得不一样？ 同适才一样，明月随着陌上尘一起弯腰行了一礼……待起过身来时，鼻间适时传入一阵淡淡香味。 登时，明月喜帕下的容颜猛然一变，像是想到什么般浑身僵硬起来……花千夜，终究还是来了！ 仿若是要印证明月的猜想般，恍然间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原本的热闹声音，亦是再次停了下来，就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般，整体静止下来。 明月担忧的朝着身旁陌上尘一望，却见他根本动也未曾动……依稀间，已经失了意识、尽管并未有倒下。 在身后不远之处，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那里定格……明月未动，来人亦是未动，两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些什么。 花千夜……从穿越到来那天、洞房之夜就驻进她生命之人，相处虽然不多、但对于他的印象却颇为深刻，在此前总觉得某些事情要发生，此刻花千夜的到来，恰恰预示了这一点。 他不是寻常人，最起码能够造成现在这种境况的，绝对不会是寻常人……在这个世上，无奇不有，也许她应该代表慕容明月、与花千夜之间做个了结。 如此想着，身后就此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明月猜想得到，在这场沉默之中，花千夜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 下一刻，明月只觉得腰间倏然一紧、转过身子迎向后面，紧接着整个身子被牵制住、不受控制的向前飞奔而去……明月低下头，这才发现腰间被缠上了一条红色的绸带，与这嫁衣颜色相互映衬着。 手中红绸落地，微风在半空中吹拂而起，荡漾着花瓣飞舞阵阵……刹那间，明月头顶上的喜帕在此迎风缓缓落下，旋绕出一个极美的弧度，精心打扮过的倾城容颜，登时显露在空气之中。 时间，就此静止下来。 花千夜刹那间仿若失了力气般，一双琥珀色的丹凤眼定定望着向他迎来的明月……似是在呵护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般，花千夜手中掌握绸带的动作变得极其小心翼翼起来，直至明月落入他的怀抱当中。 在此期间，明月并未有什么挣扎……她是不了解花千夜，但是她可以分外肯定的则是，花千夜是绝对不可能会伤害到她的！ 只是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在她容颜呈现的那一瞬，花千夜的眼神倏然起了变化……此时此刻，明月的心下这才猛然一惊，闪现过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来。 他认得她，花千夜认得她！ 在慕容府与瑜王府之人的眼里，她早就已然是一个死去的人……可是由始至终，花千夜却一直能够认得她，哪怕是在她的容颜恢复以后！ 比起陌上尘，他更像是一个谜……最起码，她对于陌上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可是对于花千夜，除了他的名字，其他地方却是无从知晓！ 正待明月深想间，花千夜却伸臂紧紧的拥着她……本就已经在花千夜怀中，经他这一动作，明月整张脸颊几乎都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之处，瞬时传来阵阵的温暖。 只是……没有心跳？ 蓦的，明月在未听到花千夜心跳之时，整张脸颊变得惊疑不定起来，随之耳边继续细细的聆听……末了，却是落个和适才一样的结论，花千夜竟然没有心跳！ 怀疑，恐慌，无措……等等思绪，瞬间涌上心头，扰乱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想推开，奈何却被花千夜抱的更紧……适才在场的所有人，此刻已经全都寂静下来，包括陌上尘在内！明月心里忽而就有了个不好的猜想，对于花千夜亦是多了一份隔阂。 终是，明月开口低低呼唤一声……他抱的是那样的紧，似是遇见了多年未见的恋人般，想要把她揉进骨髓里、极尽缠绵眷恋。 对于明月的声音，花千夜置若罔闻……自从见到明月容颜的瞬间到此刻，他原本邪魅的脸上先是布上了哀伤阵阵、转瞬又化为欣喜与思念，只知怀中的女子就是他所苦苦等待寻觅之人。 花千夜痴痴的念，连话音的末尾都是缠绵轻颤……他的手轻轻的抚着明月垂落在肩上的发丝，一下又一下的妤解着心意，眸中闪烁着动情的光芒。 明月不由咬咬唇角，对于此刻的花千夜很是无所适从……阿寻，她又一次听花千夜念起了这个名字，并且依旧是对着自己。 “花千夜……我……我不是……不是阿寻……” 逼不得已的，明月细若蚊鸣的呢喃出这一句话语……期间，又怕花千夜会性情突变伤到谁人，因此双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红色衣衫。 却又望到与自己的嫁衣颜色一致，似是他与她才是一对命定已久的恋人。 “是阿寻……你是阿寻……你看……这脸……这眉……这眼……根本就没发生过什么变化……” 花千夜兀自沉浸在喜悦当中，魅惑的脸上沾染上了点点光芒……一手捧起明月绝美的脸颊，一手在上面来回轻柔细腻的抚摸着，一如用尽了生世的缘恋。 明月皱皱眉，语气中多了一抹不解与严肃。 “怎么了？阿寻……” 花千夜琥珀色的丹凤眼中盈盈着笑意，更衬得他整个人邪魅绝美……而他声音痴痴的不改如初，换做任何人都难以抵挡这份情意。 明月看向花千夜的眼神是极其复杂的，心下对于他的身份也试探着大胆猜测了一二……但是末了，又感到无边无际的苦恼，毕竟今日是她与陌上尘的成亲之日，却要面对这样的尴尬复杂情形。 口中再度低低的呼唤一声，下一刻明月犹豫片刻之后、执起花千夜的手掌放于脸庞之上……神色异常认真的与他对视许久，紧接着薄唇轻启的缓缓道：“花千夜，你仔仔细细的看好……我是北陵皇朝的天女明月，并非是你所找之人阿寻！” 并不爱阿寻 定定的一席话语从着明月口中说出。 “明月？” 似是呢喃、似是疑惑，花千夜神色微怔的重复着这个字眼……在此期间，那双琥珀色的丹凤眼一直未曾从明月身上移开，其中夹杂了太多太多的复杂光芒。 “是……姐姐……我是小月儿……不是阿寻……” 明月肯定的为之回答一句，手中还保持着紧握花千夜手掌、放于脸颊上的姿势。 忽而间，花千夜凝视着明月的脸上就绽放出了一抹笑容来……笑容是那么的极其罕见，刹那间仿佛天地间都为之失色，就连明月亦是呆住。 “是我疏忽了……明月，这一世你的名字是明月呢！明月，挺美的名字……” 花千夜垂眼与明月两两对视，带着弧度的唇角中魅惑出如此一句不明的话语来……心下情绪来回阵阵。 “嘘……” 明月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花千夜已然一指轻放于她的唇角之上、封住了她喉中的话语。 “阿寻……” 呼喊再度流转而出，明月心下莫名的一颤。 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萦绕着久久挥散不去。 明月愣愣的望着花千夜极美脸上所多出的五道鲜红指印，又望了望自己的手……整个人不由向后倒退几步，火红色的嫁衣在风中萧瑟飞转。 她打了花千夜，她打了花千夜，她打了……花千夜？ 这个认知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回响着，使得明月原本就已烦乱的心思，更是增添了一丝恐慌。 下意识的扭头朝着拜堂之处寻望一眼，身穿红衣的陌上尘正定定背对着她站在新郎位置……在她面前，些许花瓣在地面上来回萦舞着，渐渐打了个旋飘向半空之中，呈现出一副极美的画面。 明月回过头来……抬起眼，定定的与正在寻望她的花千夜注视，里面包含了万般的情愫，只是她清楚的明白、这根本不属于她。 “花千夜，你到底想要怎样？” 明月以为自己愤怒，会开口难当……但是当真真切切的问出这个问题时，又是异常的平静安定。 花千夜沉默下来，墨舞的青丝随风向后飘荡着……心脏之处，传来阵阵的疼，可是并未有心跳、哪怕是他掩藏的再好，终究这个事实千年不变。 “花千夜，我不是阿寻……如果我是阿寻，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你？” 明月见着他并不言语，只得咬牙再度说出一句残忍的话语来……可是另一方面，这亦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早点看清是为最好的处理办法。 她不是阿寻……这一点他知道，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尽管阿寻，再怎么失了前世的记忆，再怎么不曾见过他，再怎么轮回千次百世……但是性格，总是不会有这么天差地别的变化。 可是从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认为是她……毕竟他能够感受到她，毕竟她与阿寻有着一样、举世无双的容颜。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他宁愿相信……这是千年等待的姻缘，他可以不惜一切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跟我走。” 花千夜抬起头来朝着明月一笑，旋即伸出手来处于半空之中。 明月微怔一下，紧接着大力的摇了摇戴着凤冠的头……与此同时，身子向后面不停的后退着，试图能够远远逃离开花千夜的身边。 花千夜眼色一暗，手臂向前猛然一挥……登时，一条红色的绸带袭向明月的身侧，随之用力的一卷，勾住明月，拉回自己的身边，口中几不可闻的一叹。 “花千夜，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不是阿寻……” 明月不顾形象的朝着花千夜大吼一句，手中想要解开红色丝绸，奈何却是越解缠的越紧……到了最后，明月终是放弃，改为恨恨的盯着花千夜。 只是片刻过后，明月又止不住的垂下头来…… “你不过是失了记忆，总有一天会想起的。” 在经过明月的一巴掌与逃离挣扎之后，花千夜依旧未有半分的耐烦，继续细心的为明月解释一句。 “花千夜，你没有心跳……对吗？” 沉默半晌之后，明月整个人忽而变得平静下来，两眼无波的注视着花千夜。 花千夜神色一滞，迎向她清澈透明的眼眸中……不曾想到，她询问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问题。 是了，他根本不会心跳。 就算偶尔，他施法让自己的心跳动起来，想要体会其中的滋味……但是表面再怎么一样，真正事实上他是没有心跳的，只因孟婆说过，他未曾体会过七情六欲。 未曾体会过七情六欲？ 对于这句话，他是极不相信的，他一直深爱着阿寻、等待着阿寻……若是不曾体会过七情六欲，那么何来的爱。但心脏却从来没有为阿寻跳动过，这亦是他所困扰过的。 而如今，当这个问题被明月询问……不知她为何询问这个问题，同时又怕她知道答案之后会感到害怕，但是同时又不忍拂了她的意。 “是，我没有心跳。” 踌躇良久后，花千夜垂眼望着明月低低回答道。 明月依旧是平静直至，仿若这个答案在她的预料之中……头顶上，沉重的凤冠传来微微的不适感，使得明月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下一刻，接着望向面前的花千夜……片刻的犹疑过后，明月继续无波的开口询问：“那么，花千夜……你喜欢我，对吗？” 花千夜凝望着明月的双眸，愈发不知明月这样为何意……而这次这个问题，许久之前她是问过的，只不过那时分不清楚她的确切身份，而如今已经获知了她就是阿寻的转世。 想到此，花千夜琥珀色的丹凤眼里泛起点点的笑意……望着正待他回答的明月，连言出的语调都是分外的柔和：“不仅仅是喜欢，更是爱……阿寻，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好久，久到我都快要记不起你的模样……” 花千夜细细的边诉说着，边伸出手再度覆上明月的脸颊……动作是那般的小心翼翼，仿佛在呵护一件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不能被他迷惑！ 感受着花千夜指尖在脸上摩挲出一层层的痒意，带着些许蛊惑人心的温暖……心中荡起的涟漪不断，待明月反应过来猛然向后倒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下慌乱的思绪……抬起头，眉宇间的平静依旧：“花千夜，你知道吗？当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时，心跳是会加快的……而你，却连寻常人的心跳也不曾有！所以，你对阿寻根本就不曾有爱情！” 花千夜的心不会跳，能力太过高强，明月已经由此隐隐猜到他并非人类，毕竟连穿越这等事情都发生在了她的身上……但是另一方面，她对于花千夜并非惧怕，甚至对于他的痴情感到揪心。 阿寻，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竟然值得让花千夜这样的人，为你痴情至此！ 明月不急不缓的分析一语，听在花千夜的耳中，身形禁不住微微一颤……对阿寻没有爱情，他怎么可能对阿寻没有爱情？ 但是若心不跳动，又代表着根本没有七情六欲。 脑海中各种各样的思绪纷飞，袭过一阵阵的眩晕不已……渐渐的，花千夜琥珀色的眼眸中染上了一抹血色，整个人变得更加邪魅无比起来，却是比之前冷冽了些许。 “姐姐，你没事吧？” 望着花千夜脸上闪现出的痛苦模样，明月很是担忧的询问一句……在望见四处所布置的红色喜庆景象时，不觉又几不可闻的一叹。 与皇甫御成亲之时，她受尽了所有的屈辱与不堪，并未曾完成拜堂，从而使得在民间声名狼藉……而今日，以天女身份嫁给陌上尘之时，仅仅只差最后一个步奏，却发生这等出乎意料的事情。 有时她就在怀疑，上天是不是在有意捉弄他？ “跟我走……” 花千夜口中低低的重复了适才的意思，与此同时朝着明月伸出手来……他的手修长且极美，任谁看后都觉得自叹不如。 “花千夜，今日是我的成亲之日，我怎么可能会跟你走？我……” 明月说着说着停顿下来，脸上布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只因，她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花千夜血色的眼眸，闪烁着无边无际的冰冷杀意。 仿若回到了竹林那天，他眼睛眨都不眨的杀了众多死士……直至最后，她用极端的方法才阻止了那场杀戮，而如今他再度变成了这个模样。 “成亲？呵……” 花千夜口中轻笑一声，脸上的冰冷逐渐加深……视线向前远远望去，最后定在那一抹身穿红色的新郎身上，而他的白发则是勾起了他的沉思，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个片段来。 口中极具深意的念出这个名字，花千夜衣袖下的双手凝聚起一股力量……侧过眼，望着明月倾城受惊的脸庞，唇边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陌上尘，你爱他……是不是？” 是了，就是这个男子没错……在那次的梦境之中，千寻交代明月不能负之人理应就是他，这个男子与千寻所爱之人定是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明月是千寻的转世，犹记得那一夜……为了这个男子，她甚至可以牺牲掉自己的性命！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心头不停的回旋着这三个字眼，手掌之下微微的颤抖着……花千夜用尽全力才能勉强压下这个冲动，尽力不去想明月对这个男子所投入的感情。 “回答我，你爱他……是，还是不是？” 花千夜望着明月低头不语的态度，丹凤眼微微一眯的再度询问一句。 明月犹疑了一个字眼，双手来回用力绞着嫁衣……对于此刻的花千夜，她是感到些许后怕的，尽管他还是对自己温柔笑着，可她却能体会到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冷。 此刻，她可以无比的肯定，花千夜所想找之人绝不会是以前的慕容明月……她恢复过来的容颜，理应是与阿寻颇为相似的，故而让花千夜误把感情倾注在她的身上。 他的情绪目前极不稳定，甚是有着杀人的意味……所以，她绝对不能回答错误，从而伤到陌上尘！ “不爱，我不爱陌上尘！” 在花千夜紧逼的注视目光之下，明月咬牙的定定回答一句……下一刻，在看到花千夜微笑的脸庞时，心里猛然松了一口气，看来对于她的回答，花千夜是比较满意的。 “若是不爱，为何下嫁于他？” 花千夜微顿了一下之后，继而略显平静的询问一句。 对于这个问题，明月早已料到他会询问……幸而这个理由是理所当然，故明月并未多想的径直回答道：“我是北陵皇朝所选的天女，赐婚这一事是皇上下的旨……于情于理，我必须遵循圣旨。” “这样啊……” 花千夜口中不明意味的轻轻一句，看向明月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起来……紧接着，在明月满是紧张之中对上一句：“跟我走，至于圣旨……相信我，我会处理好。” 一语毕，花千夜向前一步伸出手，一把把明月整个身躯拥在了怀中……感受到她身子太过僵硬，血色的眸中划过一丝杀意，短暂的转瞬即逝。 “这恐怕……” “怎么，你不相信我？” 明月的犹疑话语还未说完，花千夜语音一冷的当即打断……与此同时，视线一直望向堂前那人的身上，心里多了几分思量。 “没有……没有……我……我相信你……” 明月唯唯诺诺的小声回答一句，清晰的感受到了花千夜身上所散发出的冰冷气息……看来照着此等情形，她今日必定不得不跟着花千夜离开。 只是若她离去，那么这场成亲怎么继续下去……尘王府定会因此失了所有面子，遭到世间之人的嘲笑，陌上尘亦是会因此而恨上她！ 罢了罢了，恨就恨吧……比起恨，她更希望他好好活着！ “那就跟我走。” 花千夜深深望着明月，最后一次重复了这个意思。 明月口中极其艰难的言出这个字眼，随之把手轻轻的递给花千夜……瞬间，温热气息将她整个手掌紧紧包围，刹那间十指相扣。 花千夜眼眸中的血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先前的琥珀色……末了，拉着明月的手心向着堂前方向走了些许，地面上的花瓣随风轻舞着。 “既然你并不爱陌上尘，那么是不是……我杀了他也无所谓？” 就在明月以为一切该尘埃落定之时，身边突然又传来一句这样意味不明的话语来……顷刻间，扰乱了一池清波，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来。 明月与花千夜相握的手掌不觉一紧，泄露了藏在心底的那一丝秘密之处……与此同时，花千夜眼眸中再度染上了些许血色，墨舞的青丝随风轻扬，与之火红色的衣衫形成鲜明的对比。 “花千夜……我跟你走……不要杀人……” 说这话的同时，明月朝前跃进一步站在花千夜身前，双手与他的双手两两紧紧相扣……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面前之人，明月的声音显得平静而又寂寥：“花千夜，我不希望再看到你杀人。” 清风吹拂中，明月头上的凤冠珠饰泠泠作响……一袭华丽不失完美的大红色嫁衣，摇摆出一个极美的弧度，与花千夜两相配合的天造地设。 “好，我以后不会在你眼前杀人。” 花千夜脸色恢复到最初，容颜上所绽放的笑意魅惑无比……依稀间，似是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使得万物为之一叹。 不会在她眼前杀人？那么在她看不见时……定是有可能会杀死无数之人！ 明月默默猜想着这句话的含义，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再难以开口……花千夜能够答应下这个条件，已经实属不易，她怎能再提要求、奢望的更多？也许，以后她可以一直呆在他的身边，就能够得知他的一切言行，从而避免他再伤人性命的可能性。 可是陌上尘，这样一来……她与陌上尘，岂不是永不能再见面？只要一想到这个结果，明月的心房之处就不由泛起层层细微的疼！ 下意识的，明月满是依恋的目光侧眼向着前方一望，定格在三千白发、身着与她相同颜色的男子身上，当中包含着太多太多的不舍与无奈……此刻，在场之人应当是被花千夜施了法，从而保持着这等什么也不知的模样。 只是不知，等下如果醒来她已不再、会引起怎样的混乱局面……毕竟，她除了是将成的七王妃外，更是北陵天朝从一百余名少女中以鲜血为誓言、最后挑选出来的天女！ 在这么多人的注目之下，天女凭空消失的没有踪迹……最后的下场，定是会连累到在场的众多人！ 而明月明显的流连动作，分毫不差落入身前的花千夜眼中……登时，一丝冷意瞬间在里面闪过，映衬着脸上的不凡笑意，显得些许狰狞与萧瑟。 花千夜口中低低的呼唤出声，双手间皆是明月十指相扣传递来的温暖……饶是这样，却依旧远远的不够！她的心，他最后一定要得到她的心！ 所以，哪怕她有着一点点眷恋的男子，都必须先除去而后快！ “我的名字是明月。” 明月回过神来，一字一字的认真纠正着……是了，她只是明月，她终究做不到代替别人、去承受那样一番绵绵不断的情意，毕竟这确确实实的不属于自己！ “好，小月儿。” 花千夜眼中闪烁着点点笑意，更衬得那双琥珀色的丹凤眼犹为耀眼……末了，像是想到什么般腾出一只手抚起明月的脸庞，使之双眼与之两两相对，其中闪烁着异样的流光色彩：“小月儿，累了吗？” “我不……累……” 明月对着花千夜此时的魅惑眼睛，刚刚言出两个字眼，却觉得头脑中忽而一阵阵困意袭来……登时，话语中最后一个字眼艰难说出口，双眼已是控制不住的闭合起来。 “小月儿，累了便睡吧。” 耳边，花千夜带着蛊惑的声音柔柔传入耳中，夹杂着一股强大的催眠力量。 明明前一刻根本一丝困意也无，转眼间却是困意连连……转瞬过后，明月心里已然猜想到这是花千夜施的法，可是又是为了什么……毕竟，她已经答应跟他走了不是吗？ 既然你并不爱陌上尘，那么是不是……我杀了他也无所谓？ 猛然间，在残留的意识中，这句话语毫无征兆的浮现出来……霎时，明月迫切的想要醒来，奈何双眼却是异常的沉重无比，根本难以睁开半分。 陌上尘，花千夜是想杀了……陌上尘！ 在这个认知刚刚出现在脑海之后，转瞬明月终是承受不住的陷入睡眠状态，整个人呈现出一片安详之色。 花千夜伸手扶着明月下滑的腰身，垂下眼审视着明月绝美脸颊的每一丝每一毫……末了，俯身轻轻在她的唇上烙下一吻：“对不起，小月儿……只是陌上尘，他必须得死！” 花千夜伸手扶着明月下滑的腰身，垂下眼审视着明月绝美脸颊的每一丝每一毫……末了，俯身轻轻在她的唇上烙下一吻：“对不起，小月儿……可是陌上尘，他必须得死！” 自言的一语毕，花千夜缓缓的抬起头来……与此同时，手下凝聚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双眸中根本无有一丝感情色彩。 下一刻，花千夜徐徐的抬起手……直向前方，对准站在那里的陌上尘身上。 “且慢，还望三思而行。” 就在花千夜即将把掌力挥出去的前一刻，一道云淡风轻的在此突兀响起。 闻此，花千夜丹凤眼中划过一丝讶异，手掌上的红色光芒瞬间散了去……不由顺着声源处寻望而去，却见在堂前门外的拐角处，一个身着淡青色衣衫的男子，正两手推动着轮椅向着这边行驶而来。 注定的惨剧 片刻功夫，已然到达身前不远处……由于不能站立的缘故，他就坐于轮椅之上抬眼与他对视着，身上蕴含了某些难以探测的能量。 “你是何人？” 花千夜望着来人，冷冷开口询问一句……在这尘世之间，除了过于强大之人，否则根本无一丝可能抵挡住他所施之术。 他此刻不偏不倚、在关键时刻出现在这里，理应纯粹是个巧合。 “在下无城，是这北陵皇朝的天师。” 无城神色泠然的坐于轮椅之上，抬起的视线掠过了在花千夜怀中的明月之后，紧接着儒雅笑着答上一句。 “天师？” 花千夜口中重复了这两个字眼，转瞬似是明白了什么般，邪魅的脸上登时冷笑连连……末了，睥睨着轮椅上之人，口中满是嘲讽的意味：“怎么就凭你，能够阻拦得了我？” 无城听后笑而不语，长长的墨色发丝随意散乱在身上……下一刻，在花千夜紧紧注视的目光之下，闭上眼伸出手指来回掐算，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样。 过不多久，再度缓缓睁开眼来，某种闪烁着些许深不可测的光芒……而仿佛这一算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般，原本云淡风轻的脸颊刹那间苍白起来，就连额头上亦是出现了涔涔的汗水。 “万事，总是有可能的。” 不急不缓的，无城口中虚弱的对上一句……随之，又如此喃喃的一念：“天地万物，皆有灵性，各守本命，各执其能……如今，你想违背天命不成？” “你这话，是何意思？” 花千夜脸色猛然一变，望向无城之时带着深深的探究意味。 然最终，却是一无所获……他是凡人，切切实实的凡人。 无城唇边的笑意并未褪去，更衬得他如玉的脸庞满是清明……末了，与花千夜琥珀色的眼眸两两对视，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冥冥之中，一切均要遵循原有规则……若是我不曾算错，你怀中的女子曾有一劫，却让你最终逆改天意，免去了那一灾难！在此之后，还为她染上了血腥。” 一席话语缓缓的言出，花千夜眼底的讶异随着渐渐显现出来。 的确，在青楼选花魁那日，明月命中该有一劫，那便是会遭到孟蝶的刺杀、从而受下重伤，甚至可能会就此丢了性命……但是最终，他赶来化身为青楼女子，出手救她免于灾难。 也许，在常人看来，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而已……但是依照他与她截然不同的境遇，却是等于插手了她的命运。 至于此后的杀戮，他实在是难以控制住……再者那些人是为人间所炼死士，已经等于失了灵魂之人，死与不死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依照目前看来，他所做一切皆是正确的……不然，他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失去了明月、亦是他苦苦寻觅等待的阿寻。 “那又如何？” 理清心头所有思绪之后，花千夜丹凤眼微眯的注视着无城，里面闪烁着不确定的异样光泽。 “不能如何。” 无城坦诚布公的回了句，视线似是不经意落在花千夜怀中的明月身上……凝聚了片刻之后，墨玉脸上满是平静的附上一句：“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这样强求又有何意义？” 末了，在对上花千夜接近薄怒的琥珀色眸子之后，无有惧意的再度平添一句：“她是北陵皇朝的天女，并非寻常之人，这一点你应比我更清楚……今日若你执意将她带走，恐怕付出的代价不堪设想。” 无城的话语虽是短暂，却在花千夜心中荡起层层涟漪……他何曾不知，明月是个特别的存在，哪怕她并不是阿寻的转世！ 只是没想到，在这人世间竟还有如此通天晓地之人。 但是，那又怎样……阿寻，他的阿寻，是一定要带走的！ 想到此，花千夜双眼满是杀意的射向无城，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无城脸上的那层平静依旧，并未有过什么波澜……手下推动着轮椅向前行驶些许，直至到达花千夜最身前才停靠下来，紧接着叹息的话语从口中缓缓说出：“人妖终殊途，这是个亘古不变的事实……” 人妖终殊途？ 短短的五个字，在花千夜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回响……末了，垂下眼寻望着怀中沉睡中的女子，魅惑的脸上闪现出点点愁绪：是了，他怎么忘了？她已经转世、成为了一个凡人，与他根本就是处于相对的世界！ 可是，他等了千年盼了千年，不就是想要找到她、从而使得她永远呆在自己身边吗？如今，他怎能因这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改变初衷……人妖殊途么？那么他偏偏为此一搏又有如何？ 蓦的，花千夜抬起投来，一双琥珀色的丹凤眼定定锁在无城的身上：“你究竟是谁？竟能猜到我的身份！” 随之，又不待无城回答，再度语调不明的冷冷附上一句：“殊途又如何？今日，谁也不能阻拦我带她走！” 闻此，无城眉宇间皆是染上一层沉思……一阵风在此吹拂而过，带动着地上残余的花瓣旋舞而起，落于无城没有知觉的双腿之上，映衬着青衫煞是相应。 花千夜因着无城沉默的态度，眼底满是冷冷的嘲讽笑容，却是不打算再对前方的陌上尘出手……毕竟，每杀一个人，就会多染一份血腥，增添一次罪孽！ 而且明月适才刚刚说过，不喜欢看到他杀人。 “我并未想过阻拦……” 片刻时间过后，无城风清云轻的开口淡淡一句，满是浅笑的脸上弥漫着深不可测的气息……在看到花千夜抱着明月就要离开时，不慌不忙继而添上一句：“她是北陵皇朝的天女，这一点无可否认……至于为何选中她，那么就是上天的旨意！俗语说，天意不可违……若是你今天带她离开，实际上会连累了她。” 说这话的同时，无城并未有太多的别样态度，仿佛在叙述一件无所关紧的事情……但是在他心里，却是清楚的明白，在现在这个情况下，绝不能表现出太过的模样。 况且，在此时耽搁的过久，定会误了成亲的时辰……到时，恐怕会引起在场之人的猜疑，毕竟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过去。 花千夜身形微微一僵，显然无城的话语说进了她的心里……亦或者，也是他心中最为放心不下的一点。 “常人违背天意，下场一般会是受尽苦难！但若是天女违背天意，下场恐怕会是……魂飞魄散。” 察觉到花千夜的片刻微怔，无城适时拿捏正好的为之附上一句……虽然短暂，却是句句深入心底，足以泛起层层波浪汹涌。 “魂飞魄散……” 花千夜口中呢喃着这四个字眼，手中下意识的用力抱紧了明月的身躯，仿若是在怕她会就此消失一样……记忆中，失去千寻的痛苦在此刻历历在目，身形不觉颤抖着。 “是，魂飞魄散……上次那场劫难，就算你没有出手，她亦不会有多大危险！但是这一次不同，这个天下需要她，最后的一切皆因她才能尘埃落定……除非她愿意抛下一切跟你走，否则她就此消失于世上，那么天下之局必将大乱！到时上天必会大怒，魂飞魄散便成为她的下场。” 无城波澜不惊的为之解释着，在这其中增添了些许夸大色彩……比如魂飞魄散，这一点他没有依据；但是按照这只妖对天女的痴情程度来看，必会为之顾忌。 他的法力过于高强，平常之人对他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而主上，经过皇甫御在路上的袭击，身体还有待欠缺，他只能攻心为上、赌上一赌。 对于此番话语，花千夜宁愿选择相信、也不愿拿怀里明月的命运来做赌注……再者千年之前，阿寻的确差一点魂飞魄散，幸得最后性命终是保了下来。 他愿意等，他愿意寻……但若是连她的魂魄都没有了，那么他就彻彻底底的陷入绝望之中！ 也许，现在并不需把她绑于身边，只要知道她还活着，可以感应到她的安危就好……等待百年之后，他可以尽力说服她的灵魂、莫要再去转世，从而永远的相守下去。 可是只要一想到，她会与别的男子成亲在一起的画面……理智就会在刹那间全失，取而代之产生一股无名的浓浓怒火。 她若是能够放下所有，情愿陪在他的身边离开这里，那该又有多好……可惜，这只是他心里的一个奢望，此时的她对他根本无有深情，更别提她若是得知他的真正身份之后，该是另一种怎样的情形？ 罢了罢了，不就是百年的时间……千年都已经等过，那么百年又算的了什么，不过是弹指一瞬而已。 这么想着，花千夜不由紧紧的抱住了明月昏睡着的身躯，心中是满满的深情缠绵……她在这里，她只要在这个尘世上、能被他找到就好！ 把视线从明月身上移开，下一刻花千夜微眯着丹凤眼望向无城，语气中呈满了意味深长：“以往，我倒是不信人世间算命一说……如今看来，不得不改变看法。” 明明算到他非人类，却无一丝惧意的细细分述……这一点，绝对非常人能够做到！ “略知一二罢了。” 无城很是平静的回上一句，脸上原本的儒雅笑意忽而淡了下去。 花千夜绝美的脸上冷冷一笑，透露着些许悲悯的味道：“也对，这是上天赐予你的能力……明明知晓会发生什么，却是无力阻止、也不能阻止，这就是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 一语毕，望着无城脸上浮现出的那丝悲哀，花千夜脸上的冷笑加深了些许……末了，在低眼望向明月之时，僵硬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注视着她头上的凤冠良久，终是没有伸出手取下。 俯身，再度在明月的唇上烙下一吻……而这一次，明显是停留了许久的时间，仿若倾尽了毕生的眷恋。 除却害怕她会魂飞魄散，他愿意把她放开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不希望她不快乐，适才她一再拒绝跟他走，就已经表明就算她的人会呆在他身边，但是心却永远不会。 不愿她恨他，更不愿她会受到什么伤害……所以，他不能不顾一切的带走她，只得把她留下来，从而以后在暗处守护着她。 想到此，花千夜似是下定决心般放开明月的腰身，让她与在场其他人一样站在那里，却是浑然不知眼前所发生之事……尽管在心中，有着千分万般的不舍。 “恕我劝上一句，你与天女之间还是少为接触……毕竟，这是在人世间。” 无城在花千夜转过身子之后复而规劝一句，言下之意昭示着人与妖终究天差地别。 花千夜微微一顿，心下便已大致明白些许……毕竟非同一个世界，他的身份有异、故而最好莫要常来，否则中间不可避免会引出什么差错。 不愧为北陵皇朝的天师，面面都已想的俱到。 只是，在当寻找到阿寻之后，他不能确定是否还能像以前那样、一直静静的等待……若是可以，他宁愿这一生就这样陪在她的左右，再不离开半分。 而目前，他只能狼狈的逃离开来……让他亲眼看着她与陌上尘成亲，根本就是难以做到！ 想到此，花千夜凝目闭神，不再去寻望他身后的明月一眼……下一刻伸手一拂，随之一片红光闪过之后，原地所站的花千夜瞬间消失了踪迹。 在花千夜刚刚走过之后，却见堂前那袭站着的红色身影转过身来……脸上的诡异面具，遮挡住了他所有的容颜，正剩下那双深邃的双眼一望不可见底。 “他是一只妖？” 陌上尘走上前来，满是淡然的询问一句……目光在落于眼前的明月身上之时，多了一抹柔和的味道。 “天机不可泄露。” 无城云淡风轻的回答一句，却见陌上尘伸出手恒抱起明月，似是打算把她抱回堂前……眉宇间微微一皱，口中几不可闻的一叹：“主上，当真要与天女成亲？” “有何不可？” 陌上尘淡淡的反问一句，透露着一股清清冷冷的味道……适才若不是无城赶来，也许他已然与花千夜动起手来！至于最终结果，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 望着前方在场之人，还在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心下荡起微微涟漪……从刚才的对话当中，不难猜出花千夜的身份，他之所以不像其他人那样，大抵是因为早有预防的缘故。 目前还在疑惑的一点则是，据他的掌握所知，慕容明月早年一直呆在慕容府……那么，她是怎么与花千夜这样的事情扯上密切的联系？ 一边这般想着，一边陌上尘抬步就要朝着堂前走去……毕竟过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从迷术中清醒过来。 “主上，为防那个预言发生，并非只有娶她这一个办法……” 无城沉思半晌，终是开口缓缓的劝上一句……有些事情，他就是算到也不能说出来，只能表达其中的一些意思、让人做好防备，毕竟那是天意命中注定、根本不能径直的去做改变。 这应该就是身为天师的命中注定，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的悲哀……适才那妖说的也许很对，他根本无力也不能去阻止什么，但是偏偏又能提前知道。 “什么办法？” 陌上尘止住了脚步，随之开口的言出一句……微风吹拂中，三千白色发丝长长的迎风飞扬，更衬得一身大红喜服妖娆无比。 “比如，杀了她。” 无城温润的脸上笑意尽数敛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明的久远思绪……旋即又信手拈起落于双腿之上的花瓣，静静等待着陌上尘的回答，虽然答案早已明确于心。 陌上尘垂眼望着明月的容颜，良久是沉默一片……末了，终是抱着明月继续走向堂前，双臂间加重了些许力道，仿若在害怕明月会就此消失一样。 “她，本性并不坏……我既已成为她的师父，就会对她的日后一切负责。” 空气之中，一句平淡却不容拒绝的话语传了来……无城侧耳聆听着，眼眸中终是染上一丝痛惜，却又对此无可奈何。 谁又能知，“情”才是那个血流预言的开始。 在将明月放回属于新娘的位置之后，陌上尘低下的手中来回一拈……下一刻，被遗落在地上的喜帕迎风飘了而来，最后稳稳落在明月的头顶之上，遮住了她的整张倾城容颜。 登时，仅仅就在这一刻过后，打破了原有的寂静……在场之人刹那间醒转过来，每个人脸上皆是一副迷茫之至的模样，显然对于刚才之事一无所知。 明月亦是如此，待睁开眼时，除了脑海中有些晕眩之外，眼前皆是一片喜帕的红色……透过这片红色，隐约可以看到身旁陌上尘的侧影，而周围所有的热闹则是渐渐重新回归过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她应该与花千夜在一起才是！ 但是转瞬，又像是猜到了什么般释然了许多……也许，也许花千夜在最后一刻，认清自己并非阿寻，所有才会就此放弃了她！ “还发什么呆？耽误七王爷的良辰，是你能负担起的吗？” 无城转动着轮椅走进堂前，望着还在呆着的证婚人、适时的出声提醒一句，与此同时周围之人、皆是自动为他让出位置来，只有皇甫御脸上冷笑连连的站在那里。 闻此，证婚人一下子反应过来……在见着面前所站的七王爷陌上尘与天女明月之后，心下暗暗叫苦，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出了岔！ 随之，又顾不得再说什么，朗朗的高喊最后一声：“夫妻对拜。” 四个字眼在半空之中落定，陌上尘与明月分别移动转过身子……两人呈着对立之势，只此一拜，日后便就成为夫妻。 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明明知道这一切全都是虚假，但是心下却夹杂着幸福感点点划过……捕捉着身前陌上尘的影像，下一刻明月微微的就要弯下身去。 “等一下，你们不能拜堂！” 就在明月刚刚低头的那一刻，门外一个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 登时，明月整个身子变得僵硬起来，心下拂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努力克制掀去喜帕的冲动，扭过头来望着来人，依稀可以断定是与她一直敌对的九公主。 皇甫绝在初九出现的刹那，心中燃起一丝最后的希望……他就知道，初九绝不可能看着陌上尘成亲，却一直呆在皇宫中袖手旁观的，果不其然她终究还是赶来了！ 许是急切的缘故，初九整个人略显得风尘仆仆，在看到并未完成最后一个步奏时，长长的吁了口气……随之一步一步、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走上前来，在她身后是紧紧跟着、却满是无可奈何的皇甫十一。 他用尽一切方法，说服初九能够放下情思……但是最终，还是敌不过她的苦苦哀求！再者，也许该让她来这里永远死心……七哥决定的事情，根本没有人能够为之改变！ “七皇兄，你不能……不能和这个女人成亲！” 待初九走到陌上尘身前之时，迎着他满是清寂的目光，满是急切的表达一句……紧接着在接收到陌上尘眼中的冷冽之时，不由又深深的垂下头来。 “七哥，莫要生气！我想，小九只是有话对你说……你知道的，小九对你有着很深的感情。” 皇甫十一上前一步到达初九的身侧，定定的为初九辩解一句，从而缓解在场之人投来的各类目光，顾全整个大局……毕竟九公主与七王爷甚是来往密切，这一点在朝中已非秘密。 “是……七皇兄……我……我有话跟你说……” 初九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尽力平复下心中的无措。 陌上尘略带深意的寻望了眼初九，视线不觉落于身旁明月的身上……末了，终是闭了眼眸淡淡道：“长话短说，我与阿月还要成亲。” 成亲？ 这个明晃晃的字眼，如同一把利刃插在初九的心头之上……陪伴多年之人，转眼间却要迎娶别的女人，这一点怎能让她接受？ “七哥，如果梨若姐姐回来……你还会不会与天女成亲？” 多余的新娘 初九双眼定定与陌上尘直视着，衣袖下的纤手死死的握起，就连指节也泛起层层的苍白之感。 梨若？ 在场知情之人，皆是脸色一变……其中，尤为陌上尘的情绪明显坳动，整个人一下子僵硬在原地，就连手中的红绸亦是掉落在了地上，划出一道嘲讽的弧度。 皇甫十一望着面前的初九，忽而就懂得了她苦苦哀求赶到这里的含义……梨若，七哥心中一直深藏的禁忌，以这个理由来算、七哥确有可能不再迎娶天女，但是梨若……真的会回来吗？ 至于皇甫御，在一瞬的错愕之后，转而变得饶有兴味起来……当年关于梨若与陌上尘之间的事情，他多多少少听闻过一些，不过那时并没有上心。 唯一记得，梨若是为朝中故去大将军的独女，在丧失双亲之后、曾在宫中休养过一段时日……在此期间，与被皇室视为不祥之人陌上尘所相识，从而两人衍生了一些情意。 后来不知由着什么原因，梨若突然同陌上尘彻底决裂……紧跟着又随在祖母、亦是父皇奶娘的身边，自此告老还乡、归于辽远一带，以致多年来再无她们的消息。 亦是在梨若离开之后，陌上尘同着在宫中消失了一段时日，据闻是去寻找梨若的下落……而自他再度归来之后，父皇封他为王、赐了他尘王府。 一连七年，他未再踏进宫中半步，更是有了断荒因一癖。 如今，初九忽而又提到梨若回来……对于此，堪称是一个惊人消息。 成亲场面，一时沉默许久。 喜帕之下，明月紧紧注视着身旁陌上尘的人影……梨若，似乎每次提到这个名字，陌上尘都会有异常的失常，这次更是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可是，今日毕竟是她的成亲大喜……上一次皇甫御成亲，赵媚儿传来有喜消息，迫使她受尽难堪！可是没关系，毕竟对于皇甫御她并无什么好感？ 而今，这个人已然换做了陌上尘……但是却接二连三发生变故，她实在是受够了这样的屈辱，特别是当陌上尘对于这个梨若还是念念不忘的时候！ 多余，这场亲事，表面她是风光无限的新娘……实际上，她根本就是个多余的存在！ 垂下眼，望着脚下被陌上尘丢在地上的红绸，仿若是在嘲笑着她的愚蠢与妄想……忽而间，明月就笑了，笑的仓惶而又无力，手掌微微的散开而来，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红绸同样飘落于地上。 与此同时，明月缓缓向头顶伸出手……陌上尘，若此刻的这一切会让你感到为难，那么就由我来为你做最后的决定！ “怎么这么不小心？” 就在明月将要把喜帕拽下的那一刻，一双修长冰冷的双手覆在她的手上、阻挡了她的这个动作，耳边继而传来淡淡的宠溺一句……下一刻，陌上尘弯下身去捡起刚刚散落在地上的红绸，将之递进明月的手中。 明月满是诧异的抬起头来，眼前却是喜帕所映衬着的红色……但是依稀用力的透望过去，分明看到了陌上尘唇角上的笑意。 “这次可要拿好。” 当着在场之人，陌上尘无所顾忌的展现着柔情一面。 而待回过神来，望向初九之时……那抹笑意瞬间逝去，仿若只是一场梦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寒意。 初九望着陌上尘，他满是深邃的眼中寒光点点……忽而间，她有种错觉，就好像七皇兄真的爱上了天女，而她的这种做法简直愚蠢至极，下场只会惹怒到他。 手臂上，原本属于守宫砂之地传来细微的疼……犹记得，那天在大殿之上，他出手时的狠绝、不留一丝余地，让她此时此刻都满是心颤，下意识的想要逃离开来。 “梨若回来，与我有何干系？” 陌上尘清清冷冷的开口一句，并未有什么留恋喜悦。 “可是七皇兄……” “七哥，小九情绪过于激动……她是因梨若没能赶上你的成亲，为梨若感到惋惜而已。” 初九还想说什么之时，皇甫十一已经先她一步的把她拉下，随之满眼笑意的解释一句……却是不曾注意到，站在身侧不远处的皇甫绝，脸上是一副怎样的阴沉之色。 陌上尘听过皇甫十一的话语之后，敛了敛神色不再望向初九……回过头，手中重又握起红绸，眸中似是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继续拜堂。” 明月感到些许茫然，渐渐的又缓缓归于清明……陌上尘并未让她受到难堪，那么她就无需再去计较什么，他们之间永不可能存在爱情，哪怕最后是她会动心。 最关键的一点是，添香现在已经救回，他娶她的目的无从确定……那么这场期限究竟会是多久，难不成真的要等到两年之后，因没有子嗣而和离？那未免太过可笑至极！ 继续拜堂？ 证婚人额头上再度起了层层汗水，唯恐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变故……末了，赶忙正了正神色朗声喊起：“送入洞房。” “不是这句。” 在证婚人话语刚刚落之时，陌上尘忽而出声加上一句……下一刻，在证婚人满是呆滞之中缓缓附上一句：“夫妻对拜，还没有完成。” 一语毕，在场之人不由静默……眼前这个贴心之人，还是传闻中有断之癖的尘王吗？ 喜帕之下，明月禁不住莞尔一笑，陌上尘竟会在这方面如此细心……随之又生出些许感动，他是不愿让她为梨若之事心生芥蒂，从而在暗示着他对这场亲事是认真的。 是该高兴，还是该叹气……在心情满是复杂当中，终是完成了这场成亲。 在明月被送回喜房之后，陌上尘跟着隐去了踪迹，不知去往何处……高管家则是指挥着下人，来回招待着在场的百官与皇室之人，表面每个人脸上喜色一片，实际上则是在强装笑颜。 皇甫绝与皇甫御在喜宴开始之后，各怀心事的齐齐离去……初九站在堂前，望着外面其乐融融的景象，脸上泪光潋滟，在她身旁是陪伴着的皇甫十一。 良久过后，皇甫十一走上前来拥着初九的肩膀出声提醒一句。 初九神色茫然地呢喃出一个字眼，眼里呈满了恨意与不甘。 “小九，七皇兄已经成亲，你还在执拗什么？就算没有成亲，你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皇甫十一放于肩膀上的双手猛然一用力，冷冷的想要把初九拉回现实当中。 许是话语中的某些字眼刺激了初九，下一刻初九大力的挥开皇甫十一的双手……望着堂前所贴的大红喜字，充斥了整双眼睛都是满满的红色：“皇甫十一，你根本不懂爱一个人的感觉，又有什么资格管我？成亲了又怎样，一样可以再将她休离！她不配和七皇兄在一起，我不会放弃的……永远不会！” 发泄的一语毕，初九推开皇甫十一跑了堂前，渐渐整个身影消失了踪迹。 身后，皇甫十一望着初九隐去的方向，眼底划过一抹痛意……不懂爱一个人的感觉？他怎么可能不懂！ 你的眼里，为什么只有七哥……当年，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你，明明是我把你带回了皇宫，明明是我守在你的身边多年……最后，竟然就换来一句没有资格吗？ 在完成拜堂程序之后，明月被宫女上前搀回喜房当中，随之安静的坐在床榻之上……这一坐，竟是分外的漫长时间，以至于到达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期间，明月坐立难安的昏昏欲睡，却又怕陌上尘会突然归来……头上的凤冠几度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几次想要取下、奈何这是第一次隆重意义上的成亲，明月不愿坏了这其中的规矩。 就在明月心下满是不安的时候，喜房外终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来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明月双手不停的绞着衣袖，脸上染上了一层微红……一想到接下来就是洞房花烛之夜，不由一阵分外的慌张无措，其中又夹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期待。 来人关上房门走近，随之径直走到明月的身旁，掀开了头上所盖着的喜帕……刹那间，明月的容颜整个显现出来，在烛光之下更显倾城与诱。 明月在懵懵懂懂中抬起头来，由下向上仰望陌上尘……第一次细细见到他今日的装束，一身大红的新郎服衬托着他的三千白发，平添了一丝不羁的味道，替代了原本身上的清冷气息。 那个诡异面具，一直在他的脸上，让她难以去看清他的一丝一毫……哪怕是此刻，他们已经象征性的结为夫妻。 “累吗？” 陌上尘把喜秤放于桌子之上，转过身来望向望向明月，唇边含起一抹笑意。 明月微微一怔，旋即摇了摇头……事实上，早已有了几分疲倦，但是又不好向着陌上尘抱怨，毕竟早已有协定：名为夫妻，实为师徒。 这般想着，却见陌上尘再度走上前来伸出手……在明月紧张注视的目光之下，拿下了头顶上的凤冠，登时明月仿若卸下了一个大包袱般，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 明月未曾抬头的低低一喊，正待说什么时手臂一下子被人握起……在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紧接着腰间亦是在此多了一股力量，将她迫切拉离向前。 下一刻，明月蓦然跌入了一个安心之至的怀抱当中。 满是诧异的抬起头，一眼便望进了陌上尘深不可测的眸中……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那里面夹杂着一丝冷冽的杀意，快速的让她难以捕捉清楚。 “叫我阿陌。” 陌上尘再度开口打断明月未完的话语，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阿陌？ 明月瞬间迷茫起来，犹记得以往，是谁一遍又一遍在耳边提醒叫他师父……如今好不容易她习惯起来，怎么会又一转眼又要变了态度。 “今夜是特别的。” 明月正待表达出心中的疑惑，陌上尘已经先一步看破她的心思回了句……与此同时，横手抱起她走向桌边，遂把她轻轻的放于凳子之上，自己也随之坐了下来。 今夜是……特别的？ 脑海中不断的回旋着这句话语，眼前不由浮现出一幅幅脸红心跳的场面……转瞬明月又摇摇头，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陌上尘所表达的定不是暧昧含义！ 想到此，明月小心翼翼抬头望向陌上尘……那一双饱含沧桑的深邃中，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欲。 正待明月恍神间，陌上尘已然伸手在桌上倒了两杯酒……下一刻，拿起一杯不明意味的递给明月。 “这是什么……” 明月伸手接过，下意识的询问一句。 “合苞酒。” 陌上尘简单明确的回答出三个字眼，与此同时向着明月手臂之处伸出手来。 下一刻，明月手中的酒杯却已然落地，里面的酒散落了一地。 “我……我不是故意的……” 明月亦是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赶忙嗫嚅一句……在见到陌上尘并未言语，而是正要为她再倒上一杯时，登时什么也不顾的伸出手拉住陌上尘：“这合苞酒……能不能……能不能不喝……” 说这话的同时，明月眼里满是躲闪之色……陌上尘望着她这副模样，眼里划过一丝深意，手中的动作为此缓慢下来，似是在探究着什么一样。 耳边，传来远处轻微却不容忽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垂眼望了下手中的酒杯，陌上尘的嘴角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一时间带动着空气都变得冷冽下来。 “合苞酒，不能不喝。” 陌上尘语气淡淡的不容拒绝，诡异的面具在烛光下闪烁着妖娆异常的光芒。 “一定要喝？” 明月整张小脸皱了下来，望着桌上的酒杯显然很是苦恼。 “嗯，一定要喝。” 陌上尘不动声色的肯定一句，与此同时已经为她倒了杯来……末了，凝望着明月动人的容颜淡笑的附上一句：“不用喝太多的。” 明月闷闷不答的拿起酒杯，紧接着又伸手向前同陌上尘交了手臂……低眼望着杯中的欢酒良久，终是一闭眼的仰头饮了些许，登时辛辣触感在口中荡漾开来。 陌上尘定是以为她不会喝酒，而实际上是根本就不能喝酒，至于缘由鲜少有人知晓……不过今晚是个特别之夜，因而她才未有立即说出真正的缘由，为此受罪一次也未尝不可。 这合苞酒，没问题。 陌上尘在将酒杯放于桌上之后，并未有察觉到合苞酒里除了些许催情散之外的东西，故而不由沉思些许……刚才明月推脱不愿饮这合苞酒之时，只当里面是被下了什么药物，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她，应该确实不会喝酒……末了，陌上尘心里得出如此一结论。 与此同时，窗外分明有人到达前来……眼里划过一抹深邃，下一刻陌上尘站起身来，略一弯身将明月由凳子之上抱起，旋即走向床铺之间。 “你……你这是要干嘛……” 下意识的，明月伸手勾住陌上尘的脖颈……随之又察觉到些许不对劲，故而舌头都变得开始打结起来。 陌上尘不是说过不会碰她的么？那么现在……又该作何解释！ 体内，渐渐燃起些许热量，身体之上莫名的开始燥不安……难道是，中了药？ 这个可能性刚刚冒出心头，明月已然被陌上尘放于床铺之上……而就在此时，明月刹那间明白了身的异常状况，问题理应就是出现在合苞酒身上。 合苞酒，顾名思义是新婚夜用于调和夫妻之间情调的必需品……而实际上，根本就是夹杂了一些药之类，使之能够顺利洞房。 “自然是洞房。” 洞房？ 明月不由一怔，陌上尘的自制力应该不会这么差吧？毕竟……她尚能抵挡住这合苞酒里面的药力！ 良久没有动作，明月只得抬起头去迎上，却见陌上尘眼中满是沉思的模样……一时间，只得垂了眼帘。 正待明月开口询问些什么，陌上尘已然先她一步的轻声一言……与此同时，在明月身旁上了床榻，解下两边的帷帐，使之营造出一个极其暧昧的气氛。 “房外有人。” 望着明月满是疑惑的神色，陌上尘唇角含笑的淡淡解释，似是早已经料到了般。 洞房花烛之夜，外面却藏有多人……这样算来，倒的确是特别的！ “脱了外衫。” 最终，还是听从的脱下了喜服……而陌上尘在刚刚接过之后，转瞬扔出床帏之中，散乱在地上。 紧接着，在明月的注视目光下，陌上尘亦是褪去了喜服……如出一辙，随手扔了出去，地面上霎时一片凌乱之至的景象。 刹那间，明月就此明白了陌上尘这样做的含义……他是想让外面那些人误以为他们在洞房，从而达到窥探目的后而离去，只是那些人会是谁派来的？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决不会是尘王府中之人。 陌上尘侧耳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在得知他们并未离去之时，眸中敛了敛神色……除了皇甫御所派来的，怕是皇甫龙泽与慕容柔亦是派了人来，想要得知传闻断是真是假与明月之间的确切关系。 既是如此，遂了他们的愿又有如何？ 明月仰起头来，恰好捕捉到陌上尘清冷眼中的那抹寒意……下一刻，却见陌上尘伸出手指向着帐外烛光一弹，登时整个房间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只剩下些许月色散尽屋内，萦绕成一层朦胧模糊的气氛。 “别怕，不会有什么事的。” 许是合苞酒作用，还是别的什么……明月只觉得浑身生出一股，心脏之处跳动的异常紊乱。 外面，应该还有着旁人，否则陌上尘决计不会这样……可是仅仅是这样，就足以让她陷入情迷之中，不想去探究其中的确切原因是什么，她想要的更多一点。 “丫头，我们演场戏。” 耳边，在此刻传来陌上尘低低的一语。 明月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下一刻两人拥着并肩躺了下来……紧接着，从床帏之间又再度扔出几件衣物来，可想而知里面是一副怎样的刺情形。 “还不够？” 床帏之中，陌上尘唇里嘲讽的言出三个字眼，却是针对着外面还未离去之人……此时，陌上尘与明月两人已经只着单衣，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诡异洞房夜 “那我们……该怎么办……” “陌……” “上尘”二字还未喊出，惊异的话语已然瞬间淹没于迷乱当中。 陌上尘……竟然吻了她！ 许是由于黑暗的缘故，根本看不清楚他一丝一毫……鼻间上传来阵阵凉意，依稀间似是触碰上了陌上尘冰冷诡异的面具。 不知怎么，明月并未想推开身上之人，反而是双手轻轻的拥住他，借以加深了这个吻……脑海中突然生出一种错觉，连带着眼眶处微微的发热，泪水禁不住流落下来。 刹那间，明月为自己这样感到很是不解……就好像，这个吻等待了太久太久，久到经历了天地间最漫长的时光；而她穿越千年，亦是为了此刻的紧紧相拥。 旋即，明月颤抖着移过手，想要取下陌上尘脸上的面具，看看他的确切模样。 “你在哭……” 陌上尘伸出冰凉的手指划过身下明月的脸颊，触手之处感受到一片湿意……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随之陌上尘从明月移开而来，语气是淡淡的清冷：“吓到你了么？” 明月由于他从身上的离去，不由产生了一种空旷之感……但是又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情绪，只得不停的摇摇头，泪水更加肆意涌流。 为什么？ 仅仅是一个吻而已，心脏之处却是揪成一团，泛起层层的疼……就好像，她的灵魂深深眷恋着他一样，思念如潮水泛滥成灾。 可是这种感觉，却是来的太无理由，让她充满了茫然与无所适从……遂就此又想起，在初次见面之时，她跌倒后抬起头时，亦是不经意吻住了他。 只不过，那时她是三王妃，他名义上的皇嫂……而今，她是刚进府的七王妃，他名义上的妻。 不得不承认，命运果真是深不可测……短短的半年时光，一转眼就成了现在的天差地别状况，让她恍然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梦，一场离现实遥不可及的梦。 也许有一天，她睁眼醒来之后，就已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再度成为那个无人疼爱的孤女……而那个属于她的世界，永永远远不会有这里之人的存在。 想到此，明月猛然的侧转过身……下一刻，双手紧紧拥住身旁的陌上尘，努力获取他身上应有的气息，借以平定下紊乱不安的心。 “哪里不舒服？” “阿陌……阿陌……阿陌……” 明月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喃喃念着，脆弱的让人感到极致的心疼……此刻除了不停呼唤他的名字，她竟一时找不到其他方法来宣泄心里的伤痛。 陌上尘为此敛了敛神色，手中的动作轻缓不变的蔓延着……直至，明月的整个身子渐渐平静下来。 明月……心里轻唤着这个字眼，陌上尘的眼里划过一丝不明的光芒，侧眼望着怀中之人……你到底会是来自哪里的女子？ “阿陌，你没事吧？” 陌上尘收起所有的温柔缠绵，从而从着床上起了身来，遂径直下了床榻走至桌边。 洞房花烛夜，就这样点到即止！ 明月眼底难掩闪过一抹失望，随又猛然摇摇头，驱除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末了，望向床帐的那袭身影不由询问一句：“那些人走了吗？” 回着话的同时，陌上尘已然将房间内的喜烛重新点起，为之黑暗的房间内增添起了明亮的光芒。 明月学着轻轻的应了一个字眼，旋即亦是跟着下了床榻……虽然已经接近初夏之时，但是夜晚依旧袭过寒冷之意，使得明月不由紧紧抱住了双臂。 陌上尘察觉到她的动作，捡起地上的衣衫走向明月……紧接着，把它披在明月的身上，为她驱走寒冷，遂又细细的穿戴好，俨然一副贴心的模样。 “你是不是……讨厌我？” 明月咬着唇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陌上尘径直询问一句。 陌上尘手中的动作一顿，继而淡淡的回答出二字。 “那你为什么……” “不碰我”眼看到唇边的话语，明月最终还是硬生生的止住……这样过于直白询问，似乎总感觉到处都是不妥。 再者，他已经说过不会碰她……这样的问题，明显是颇为多余的！而令她着实在意的，实则是适才床榻上的那个吻，没来由的想不通缘由为何。 陌上尘垂眼望着明月，深邃的眸中闪烁着不定的色彩……她想问什么，他应该能略猜到一二；方才之所以吻她，不过是想暂时分散她的注意力，从而以掌力在床榻之上制造出一些暧昧声响，使得外面那些人快速离去。 而对于她的身子，他不会碰……也不能碰！ “没什么。” 明月下意识的回答而上，随之低下头去沉默下来……在此期间，陌上尘已然穿好了之前丢在地上的喜服，整个人俨然多了一种邪魅的气息。 “带你去见个人。” 陌上尘伸出手与明月紧紧相握，脸上的诡异面具使之不能探究到他脸上是何等情绪。 明月微微一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回过神来之时，已经随着陌上尘的脚步走向房门前，而当房门打开而来时，外面的月色倾洒下来，皎洁而又显得冷寂。 迎面而来，一树梨花静静的绽放着，灿若白雪的在夜晚中格外耀眼……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似乎现下早已过了梨花开放的时节。 转瞬，明月只觉得身子被侧转过身……抬起头，却望见陌上尘带她所去之地是侧方那处深幽，隐隐的透露着一股神秘之感。 是谁……竟然能住在尘世阁之处？ 刹那间，明月心中不由生出些许疑惑，但是又不好在此开口询问……抬起头来，却见陌上尘三千白发在夜风中向后轻舞飞扬，绝美而又朦胧不清。 明月不由伸出另一只手来，放于陌上尘肩膀之处……看着他的发丝拂过她的指尖，泛起些一阵一阵的微痒之意。 并未走过多久，已然到达拐角边上，只见陌上尘在旁边一处一按……下一刻，一道密室打开的声音突兀响起。 明月这才突然发现，在这之处有着一处暗道，向着下面不知通往何处。 陌上尘并未有解释的意思，径直拉着明月下了去……明月几度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紧紧跟在陌上尘的身后，一手提起喜服衣摆走了下去。 下面所到达之地，却并未有明月想象中的阴暗恐怖……相反的，整洁的无一丝灰尘，寻常用品应有尽有，不难猜出这里有人在长期居住。 “来了。” 忽而间，前方传来一阵平淡至极的声音，由于略显突兀吓了明月一跳……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却见那里有着一排屏风在矗立着，声音则是从屏风里面传来的。 “嗯，我带她来看看您。” 陌上尘淡淡的回应道，语中却明显多了一抹尊敬之意。 明月愈加的感到疑惑，却只能保持着沉默不语的态度……继而时间静静的流逝，在此期间并未有人再开过口，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沉闷的味道。 渐渐的，明月心中生出些许不满……洞房花烛之夜，竟然就是这样度过的吗？ “见着长辈良久，连称呼也不打一声……一朝天女，竟这般不懂礼数吗？” 蓦然的，屏风内妇人的声音缓缓传了来，夹杂着众多的不满与凌厉。 明月一时错愕，对于她的这番话语显然难以理解……长辈？不懂礼数！ 上天，这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不由侧眼望向身旁的陌上尘，携带着满满的疑惑……似是接收到她的注视，陌上尘缓缓的转过头来，里面闪烁着她所不懂得光芒。 末了，却见陌上尘回过头平视向前方……与此同时，松开了一直与明月紧紧相握的双手，声音中的尊敬依旧：“不关她事，是我忘记告知于她……” 瞬时，声音在此停顿……陌上尘再度缓缓的侧眼望向明月，在她定定注目的目光当中继而开口道：“阿月，她是母妃。” 短短的几个字眼，明月听后却是满眼的震惊不已……待稍稍的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望向前方之处，屏风之后是一个妇人静坐的身影，陌上尘说……那是他的母妃，也就是娘亲？ 可是，据她所闻……陌上尘的母亲，在当年生下陌上尘之后，不久就已经逝去，而现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怎能让她接受？ “她真的是……你娘？” 努力平复下心头涟漪，明月尽量显得平静询问一句。 “天女这话是何意？是在嫌弃本宫……还是觉得本宫不配做尘儿的母亲？” 明月不能疑惑的话语刚刚落下，妇人已然先陌上尘一步的泠泠一句。 她厌恶自己，明月几乎一下子就可以确定……下一刻，又快速的捕捉到她话语中的某些字眼，本宫？这样应是陌上尘的娘亲没错……毕竟寻常之人，绝不敢自称皇上嫔妃？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月低低的解释一句，心下透露出些许紧张之感，旋即又不禁疑惑重重……若她的确是陌上尘的母妃，理应住在皇宫之中才对，怎么会呆在这个隐秘的地方？ “阿月，叫母妃。” 陌上尘在此时开了口，清清冷冷的语气在半空中来回流动着。 明月微微怔了怔，旋即抬起眼望向前方屏风之处……末了，终是向着那里有礼一句：“儿媳明月，在这里给母妃请安……” “行了行了……不愿请安就直说，摆这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给谁看？本宫可消受不起！” 妇人冷笑着嘲讽一声，摆明是满满的盛气凌人……依稀中，充满了与明月处处针对的意味。 明月脸色略显一变，喜服下的双手蓦然紧紧握起……这个母妃，是跟她有什么过节不成？句句都昭显着对她的不满！ 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她却一直这种恶劣的态度……就算她是长辈，也不能这样的咄咄逼人！ 但是，陌上尘带她来见这个母妃，定是有着什么寓意，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她毕竟也是自己的婆婆……罢了罢了，能忍则忍，只要没有触碰到底线就好。 “阿月初来府中，对于一切尚且陌生。” 身旁，陌上尘似是为之解释的出言一句。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明月分明感受到了他语中的冷意……除却先前的恭敬，他与这个母妃之间并未有过深的感情，甚至进来有一段时间，这个母妃一直坐在那里，并未有出来见人的倾向。 “听你所言，倒是本宫的不是……女子三从四德，这是天生就应备有的礼仪，还用花时间来适应么？” 妇人并不为之所动，反而更是语气相逼的回应一句……末了，语气不由缓缓的温和了些许：“今夜是你们的新婚夜，难得有心来看本宫……你上前来，让本宫看看你的模样。” “我？” 明月下意识的一接口，转瞬又多了一丝尴尬……不由得望向身侧的陌上尘，在看到他并未有什么言行时，只得硬着头皮向着屏风之处走了几步。 “不知礼数也就罢了，连走路都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尘儿，你怎么会娶一个这样的人来当王妃？” 就在明月走向屏风之时，一句尖锐的讽刺声再度划过耳际。 明月止下步伐，不由咬紧了下唇……下一刻，终究满是愤懑的回应一句：“明月自幼孤女，确实比不得官宦人家的千金……看在已经嫁来的份上，还望母妃能够多多海涵！” 此言一出，站在那里的陌上尘敛了敛神色……依稀间，唇角似是微微上扬，闪现过一抹笑意。 妇人为此一怔，似是并未想过明月会反击般……片刻过后，泠泠的声音在此响起：“刚嫁过来，就敢跟本宫作对！本宫说的是事实，你应该虚心改过才是！” 语气中无不夹杂着理所当然，仿若这一切都理应她来主宰一样……但是对于明月来讲，并非一切都是以逆来顺受来解决。 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下心中的不适……旋即明月向前一步，眉宇间皆是一片冷然之色：“既然母妃这么说，那么我就有必要解释以下几点：第一，今夜是我与母妃初次相见，哪来的什么作对；第二，如果连寻常的走路都是失礼，那么母妃身为一个长辈，句句刻意为难，是否该先为自身检讨一下？第三，我既为阿陌的王妃，您的儿媳……但是同时请别忘了，我更是这北陵皇朝的天女，还望母妃日后能够三思而言。” 一语毕，明月长长的吁了口气……若不是事非得已，她并不想用所谓的高贵身份来压人，毕竟在她的思想观念中，世上的每个人皆是平等的。 但是这个妇人，很明显从一开始就对她存在着不满……而她，同样的对她也并没什么好感。 所言的这番话语，她并不怕得罪这个妇人……她唯一难以面对的，实则是陌上尘的眼光，再怎么说是他的娘亲，他在这其中定是会有一定的为难的。 至于最终，他会站在哪一方……这个答案，她一时竟不敢去探知。 再度死寂良久，空气中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得到。 “好一张伶牙俐齿……” 末了，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着屏风之后传来……不难看出，妇人已被明月的话语所激怒。 明月垂了垂眼，并未再答什么……同时在心中，亦是根本对刚才所言无一丝后悔。 就在这时，妇人却在屏风之后站起了身，手里还端着一杯茶盏……旋即又极其缓慢的从屏风之处慢慢走出，渐渐整个人呈现出来，只不过脸上蒙了一层轻纱。 “本宫倒要亲自瞧瞧，本宫的儿媳长得是何等姿容。” 妇人说罢，移动着莲步向着明月身前走近。 明月不由皱皱眉，对于她的不喜加深了些许……末了，终究还是恭敬的回应一句：“既然母妃想看，那么明月也不好推辞。” 说这话的同时，明月不急不缓的抬起头来……对于这张脸，她还是有着一定的把握，在这世间无有几人可及，她应是挑不出什么刺来的。 迎接她的是，茶盏落地碎裂的声音……与此同时，明月分明从妇人的眼里读到了震惊与不可置信的神色，刹那间泛起层层疑惑的涟漪。 难不成，这个妇人见过慕容明月？可是她是陌上尘的娘亲，应该没有理由的！ “是你……” 正待明月深想下去之时，妇人语气失常的尖声一句，失去了所有的风范与优雅……由于离得过于近，声音几乎已要刺痛明月的耳膜。 下一刻，更是在明月还未反过来之前，妇人猛然上来伸出保养极好的双手……却是准确无误的，掐在了明月纤细的脖颈之上，力道之大让明月瞬间喘不过气来。 但只是片刻的时间，妇人就已被迫松开……只因陌上尘已经由后快速上前来，将妇人拉离了明月的身旁，手中钳制着她的动作。 明月抚着剧烈跳动的心口，喉咙间满是不适之感。 陌上尘向着明月温声询问一句，夹杂着些许意味不明的味道……末了，在看到明月点点头之后，回过头来望向身边的妇人，语气中一改充满了冷冽：“别伤害她。” 说这话的同时，陌上尘紧紧握着妇人的手臂并未松开，阻挡她上前再对明月的伤害。 “让开……本宫要杀了她……杀了她……” 妇人非但没有听进去一丝一毫，反之言行更加的疯狂起来。 明月被她眼底满满的恨意所彻底震慑住，整个人下意识的向着后面倒退几步……脖颈处适才的窒息感尚存，使得明月从心里产生了一丝惧意，外加无边无际的不明与恐慌。 陌上尘眼里在此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手中的力道慢慢的加大加大，以至能够让妇人早些清醒过来……紧接着，口中略带提醒的言出一句：“她是明月，并非他人。” 妇人一时僵住身子，口中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名字……末了，眼底之色又变得极其狰狞起来：“不，她是南宫雪……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一语毕，浑身挣扎着想要到达明月的身旁……但是又由于陌上尘的钳制，从而只能在原地徘徊。 来回乱动间，妇人脸上那层纱巾不经意被扯下，随之飘落在地上……下一刻，一张面容呈现了出来，清晰而又刻骨的映入面前明月的眼底。 明月伸手死死捂住嘴唇，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尖叫出声……那是怎样的一张脸，被火烧伤、呈满疤痕蜿蜒着占满了大半脸庞，映衬着恐怖与扭曲。 “啊……我的脸……我的脸……” 再不会孤独 妇人就此尖声一叫，用手捂着坦露的脸颊，眼里满是惊恐不安的神色……紧接着大力的弯下身去，将那面纱巾拾起，复而重新带在脸上，遮尽了一切丑陋。 陌上尘垂眼望着她这个模样，并未有什么情绪……转而抬起头来，迎上明月满是震惊不已的神色，极其淡淡的开口道：“阿月，到外面等我。” 他在怪她？ 明月在听过陌上尘这句话语之后，整张脸庞黯淡了下来……随之又望着妇人还是紊乱不安的神色，心下一时不知该作何滋味，毕竟在前一刻她还是一副极其强势的态度，转眼却又换了另一种软弱摸样。 只是……南宫雪？ 若是她不曾听错的话，她刚才的的确确叫了这个名字……并且定是把她当做了南宫雪，才这样狠狠的想要直她于死地！ 南宫雪，这具身体的娘亲……慕容史，皇甫龙泽两个权利颇重男人的挂牵，如今就连陌上尘的母妃都对她记忆犹新，这其中到底是异常怎样的纠葛？ 而这一切，明明与她无一点关系……然却在无形之中，一次又一次的把她卷入争斗的深渊！也许等下她该向陌上尘坦诚，那晚皇甫龙泽对她所言的话语。 她怕，忽而间……她心生害怕，怕这一切背后所隐藏的阴谋与陷害。 思及过之后，明月再度深深的望了眼陌上尘与妇人一眼……末了，转身极其缓慢的退了出去，步步走的很是维艰至难，却终究没有回过头来一次。 陌上尘望着明月的背影渐渐隐去，眼底划过一抹不明的思绪……下一刻，离开妇人身边走到别处，负手而立的站在那里冷冷一句：“本王不希望明月受到伤害。” 突变的语气与神色，无不在昭示着与妇人之间的距离感。 妇人神色渐渐的平静下来，之前的高傲重新回归眼中……审视了面前的陌上尘一眼，口中呢喃的一念：“明月？原来是这样……只是，她肯定是南宫雪的女儿没错……” “你确定她是南宫雪之女？” 陌上尘并未转过身来，淡漠的声音在半空中飘转回旋。 妇人柔柔的走到陌上尘的身前，眼底透露着闪烁不定的笑意：“你带她来，不就是想确定么？” 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语气又倏然变得激动起来：“南宫雪那张脸，化成灰我都能记得！这个小狐狸精，跟她简直是一个模子立刻出来的……” 说这话的同时，妇人长长的极美指甲紧紧相握，几乎已经嵌进了掌心的血肉当中，足以可见她对于南宫雪久远蔓延的恨意。 “南宫雪的女儿，不是死了么？” 陌上尘无波的继而询问一句，声音中透露着几许的渺茫。 在身后的妇人听后，却是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眼前闪过一幅幅当年的场景，末了满是清冷的笑意：“是，南宫雪的女儿是死了，当年皇甫龙泽亲手所刺的那一剑，那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再活下来……但是明月，绝对是南宫雪的女儿，毕竟南宫雪根本没死！” 陌上尘忽而沉默下来，深遂的眼眸亦是就此垂落下来……在他背上，三千白发静静的来回荡漾，萦绕出一个极美安静的弧度。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注定就必须是伤害。 妇人见此，移动着莲步走到陌上尘身前……在捕捉到他眼底的那一抹不忍情绪时，突然就此轻笑出声来：“尘儿，你不会是对这个明月动了心吧？可是，你懂得爱吗？甚至说，你有资格爱吗？” “你话太多了。” 陌上尘冷冷的回了句，似是对于妇人所言的话语很是不满……而在心里，却是划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思，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的确太过于陌生。 “尘儿，母妃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我们之间所订的血誓！” 妇人柔柔的说了句，转而抬起手就要触碰上陌上尘所带的面具……只一瞬，却被陌上尘伸手挥开而来，身上不由散发出冰冷无常的气息。 身形微微一颤，妇人终是不敢再造次的退离陌上尘身边……但饶是这样，却是依旧不甘的再度附上一句：“如果有一天，她要是看到你面具下的那张脸，该是多么的有趣……会不会像梨若那样，逃得远远的？哈哈……” 一语毕，妇人不可抑止的尖声笑着……渐渐的，重新走回到屏风之后。 陌上尘身子微微的僵住些许，眼里划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快速的转瞬即逝……蓦然想到白天拜堂时，初九闯进来所言的那句话语，心脏之处心跳紊乱些许。 梨若，你真的……要回来了么？ 伸出手，望着些许梨花从着半空之中簌簌落下，仿若永远也不会落完似的……有着几瓣洁白落于明月的掌心之中，在月色映衬下格外的耀眼美丽。 脸上微微一笑，明月伸手提起喜服过长的裙摆转过身……青丝迎风飞舞间，明月走至梨树根前坐定，旋即两眼定定望着面前的古琴，绽放出些许光芒。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放在上面，一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充满了指尖……若是换做以前，明月定是对此一窍不通的，但是在那次继承慕容明月记忆的同时，又继承了她身体中所拥有的那些才能。 对于这一点，她是相当满意的。 只是一直以来，苦于没有机会亲自实践……如今在感触到琴弦的一瞬间，仿若所有的烦恼都随之飘散，只徒留下了淡淡的欣喜，混合着梨花的清香，使得之前心里的郁结一扫而光。 一点一点，明月轻轻的拨弄着琴弦……毕竟是第一次陌生的触碰，满是紧张的只能断断续续弹奏，不时琴声便在尘世阁中荡漾。 陌上尘到来之时，望见的便是这等情形……月光倾洒下，梨花静静安然飘落，一袭火红衣衫的女子坐在那里、认真的抚着琴弦，长长的青丝因没有约束而垂落直下，最后在地面上扫起层层涟漪。 一阵风吹过，梨花瓣在她的周围半空萦绕飞舞……依稀间，倾国顾倾城，足以颠覆天下。 “弹琴的姿势不对。” 陌上尘驻足了一会儿走到明月身侧，随之淡淡的语出一句。 蓦然，琴声因此戛然而止。 “我只是想知道……弹琴是什么感觉……” 明月低低的为之解释一句，与此同时双手从着琴弦之上静静的滑落下来……然就在此时，一双修长极美的手掌倾覆于她的上面，阻挡了她自弃的动作。 略显诧异的侧过头来，却见陌上尘此刻已然坐于她的身后，双手从着她的纤腰间伸过，下巴几乎要触碰上她的肩膀之上……远远看来，形成一副亲密无间的姿势。 明月身体因不适而略显僵硬，就连手心也紧张的出现了些许汗水，与他冰凉的手掌相互吻合……正待询问什么时，只觉得纤手被陌上尘带起，重新落于琴弦之上。 “弹琴，须得用心。” 耳边，陌上尘平静无波的话语传了来。 明月不知所踪的点点头，下一刻双手随着陌上尘引导的动作而来回游走……渐渐的，一阵悦耳深意的琴声在尘世阁中半空中飘转回荡，和着飞舞的梨花瓣凄美至极。 “这琴声是什么曲子？” 良久停顿下来之后，明月满眼布满点点光芒的向着陌上尘询问一句。 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但是紧接着耳边之人终是淡淡回了句：“凤求凰。” 短短的三字言毕，陌上尘从着明月身后站起身来……旋即走至明月身前不远处，负手而立站在那里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凤求凰？ 明月微微一怔，一时不解这其中的寓意……下一刻，双手极其轻柔的抚摸着琴弦，像是想到什么般口中低低一念：“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是你作的诗？” 闻此，陌上尘回过神来，眼中多了一抹惊异。 明月不由得一愣，刹那间又明白了些许……这是千年之前，而且是历史上所没有记载的北陵皇朝，这首《凤求凰》诗词根本不会存在！ “不是……这是……是……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所作……对……是朋友所作……” 讪笑着艰难解释一句，明月只觉得在陌上尘的身前无所遁形。 幸之，陌上尘并未追究什么，只是唇角淡淡一笑：“挺好，还有么？” 明月下意识的疑惑一声，转瞬又脸上苦思了一下……北陵皇朝在二十一世纪的历史上根本不存在，那么她就算展示一些诗词，应该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想到此，明月脸上的愁思一点一点散去……抬起眼，望着站在前方朦胧不清的陌上尘，双颊巧笑嫣兮：“自然有。” 话末，明月从着古琴之处站起身来，提起喜服向着陌上尘身边移动几步……末了，与陌上尘两两相视，许是过于认真还是什么的缘故，渐渐灵魂深处升起一股浓浓的悲伤，经久的缭绕不散。 刹那间，脑海中一首诗词应情闪过……下一刻，几乎未经大脑思考的呢喃出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一首词念毕，明月整个人忽而怔在原地。 为什么要念这首诗？ 她不知道，只是突然间想到两个时空的差距……她来自千年之后，而陌上尘来自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国度，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终究不会有结果。 不知是预感还是什么，在她的心底深处，她知道终究有一天她会回去……到时，所有的一切化为尘埃落定，就连她想怀念，二十一世纪也不会有他的历史遗迹。 思及至此，明月只得双眼定定与陌上尘相视，脸上弥漫着一种不知所措的悲伤。 陌上尘亦是并未别过眼去，望着前方女子的眼神，忽而间多了一抹名为疼惜的情绪……微风吹拂下，她的火红色喜服衣衫随之飞舞，摆出一个极美的弧度，夹杂着一丝他所探究不清楚的味道。 至于她的诗，只听一次，就已萦绕记在心头……一想到此，陌上尘的眼底刹那划过一抹深意，从何时起？对于这个名为明月的女子，产生了一种不属于他的慈悲情绪。 “挺好的诗。” 陌上尘唇边淡淡一笑，叹息着太多不明的情绪。 明月亦是跟着一笑，旋即就陷入一片尴尬沉默的气氛当中。 洞房花烛夜，洞房花烛夜，她的洞房花烛夜……明月在心里念及一遍又一遍，末了又蓦然想到刚才之事，刹那间声音低弱下来：“师父，刚才我不是故意态度恶劣的……” “嗯？” 陌上尘似是疑惑的言出一个字眼，诡异的面具在月光照耀下散发着不明的光芒。 “就是母妃，我不是有意对她……” “无妨，以后离她远些。” 明月到口的话语还未说完，陌上尘已经先她一步的出声打断。 明月迷茫的疑惑出一字，对于陌上尘的话语显然难以反应。 “她并不是我的生母……” 陌上尘侧过身去，望着夜空之中沉思良久出声……闭了眼，眼前一幕幕记忆显现而过，待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漠然：“你应该听说过，我的生母早已逝世……刚才你所见之人，实际上是一个早年被打入冷宫的失宠妃子！同时，亦是她抚养了那时的我……所以在名义上，她与母妃并无异。” 一席话语说完，陌上尘缓缓回过头来，望向明月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起来……末了，在明月将要开口之前继而附上一句：“她的脾气怪异，以后尽量莫与她打交道。” 一番自语，听得明月耳边，终是明白了些许……依照陌上尘所言，自是可以理解她为何会住在尘王府，而不是皇宫之中，同时也明白了陌上尘为何要在洞房之夜带她去相见。 鲜少的，陌上尘会对她提及他的事情……如今在知晓一些之后，明月的心下泛起阵阵涟漪：传闻之中，陌上尘生来就为皇室所不详之人，而依照刚才她与那个妇人的接触，可想而知幼时陌上尘定亦是孤独的，因此造就了如今的淡漠性格。 想到此，明月抬步上前径直走于陌上尘的身后……在犹豫挣扎了片刻之后，终是伸出手轻轻的从后面拥住他的腰身，将脸颊贴于他背部的白发之上，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梨花香，莫名的在此安心下来。 陌上尘则是在明月做出这个动作之后，身体陷入微微的僵硬之中……明明知道必须立刻将她推开，但是却终究舍不得伸出手。 她是一束遥不可及的光芒，一次又一次在不经意间照进他的心房……他的世界本只允许黑暗存在，却由于她的到来而一点一点散去阴霾，获得一丝丝未知的温暖。 这份温暖，可以持续多久，他无从得知……甚至于，他忽而间不愿她接触到那些阴谋，怕她会像梨若那样永远的逃离而去。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一直陪着你……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孤独一个人了。” 清澈如水的声音在夜空中久久飘响回荡，荡漾起一层层的涟漪。 两人静静的维持着这个亲密姿势良久，似是谁也不愿打破这份平静。 末了，终是陌上尘伸出手来轻轻的拉下明月环在他腰间的双手，待转过身来时唇边淡笑一片……两两相对的那一瞬，皆是产生了些许怔忪：“你这丫头，乱说什么呢。” 淡淡的语气，淡淡的宠溺……明月微微一怔，鼻间莫名的感到些许酸意，因为深知陌上尘的这番模样只会属于她。 “我没有乱说……” 明月满是反驳之意的对上一句，隐隐透露着任性的味道……下一刻，在望见陌上尘深不可测的眼底之时，不由垂下了头来：“我是说真的……我想陪着你……生死不论……” 短暂的一句话语，仿若用尽了明月毕生的力气般，音末之处皆是微微的颤抖。 陌上尘的眸中却是倏然一冷，与梨花的清冷交织成一片……待沉思些许之后，伸出手来轻轻的拂过明月散落在耳际的发丝：“丫头，你违誓了。” 违誓？ 明月身子一僵，转瞬像是想到什么般脸上划过一抹苦涩……是了，她已经答应过陌上尘，这一生这一世绝不会爱上他，如今这些话语却在明显的透露着暧昧！她亦是答应过皇甫龙泽，待他百年归去之后就会从陌上尘的身旁消失，又怎么可能会有所谓的生死不论？ 只是无形之中，她已渐渐沉浸在他的专属温柔中，从而忘了最开始的伤痛……现在，她只剩下这颗心，若是连这也彻底沦陷，那么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此，明月平复下心头一切纷乱思绪的抬起头来……脸上微微一扯，绽放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的师父……我自然要陪着你……” 陌上尘听后轻轻的回了一个字眼，似是有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明月继续讪讪一笑，夹杂着一抹难过之意划过心头……下一刻，先前的那个想法又蓦然涌上心头，登时顾不得什么开口出声：“师父，你知道……关于南宫雪的事情吗？” 陌上尘身形因明月所问的问题而明显一顿，唇边的笑意跟着慢慢凝聚起来……月光照耀下，诡异的面具闪烁着不明的光芒：“那只是母妃在胡言罢了，莫放在心上。” “不，她没有胡言……” 明月在陌上尘话语刚落下之时，定定的固执上一句……紧接着伸手拉起陌上尘的手掌，缓缓的放于绝美脸颊之上：“师父，对于南宫雪……你是知道的，对吗？那么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与南宫雪长相相似？” 陌上尘注视着明月，却见她眉宇间皆是满满的认真之色……只是有些事，不确定亦或者不必须，那么就莫与她扯上关联，从而使她过早的陷入痛苦之中。 “丫头，夜深了……” “我是南宫雪之女，对不对？南宫雪到底与皇宫有着什么渊源？为什么皇上会保持她的画像多年……” 明月在陌上尘将要出言敷衍她之时，放开了他的手掌向后倒退一步……回想着那晚在皇宫之中的情形，她感到一阵阵的疑惑重重。 她是南宫雪之女，这一点隐隐已经可以确定……慕容史在她身上下毒逼问南宫雪的下落，皇甫龙泽珍藏南宫雪的画像多年，而今就连陌上尘的母妃都对南宫雪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 她并不是好奇心过重之人，但是经历的一切一切，却将她的思绪一步一步逼进深渊……她已经太累太累，若是再得不到一丝答案，甚至不知是否还能继续支撑下去。 “这一切，与你无关。” 陌上尘深深的望了明月一眼，终是淡淡的轻描淡写一句。 “与我无关？你知道那晚在皇宫，皇上对我说了什么吗？” 明月情绪渐渐的激动起来，两眼定定的与陌上尘直视。 那晚，皇甫龙泽说要封她为皇后，甚至最后竟起了强占的心思……若不是她急中生智，以南宫雪的画面做筹码，恐怕后果根本就是不堪设想。 尽管如此，到最后还是被逼的发了毒誓，日后从陌上尘的身旁永远消失……明明并未做错过什么，最后所有的罪责却是统统指在她的身上。 空气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极久过后，陌上尘终是几不可闻的一叹：“我知道。” 是了，发生的所有之事皆是在他的掌握之中……皇甫龙泽想要纳明月为后，伤害她未遂之后，逼迫她立下毒誓，魍魉把当时所探测之事一字不漏的回报给他，所以，他清楚的知道。 “你知道？” 明月唇里低低的疑惑呢喃，旋即又感到些许苦笑不已……末了，不禁喃喃的附上一句：“我忘记了……你是陌上尘……还会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不知道的？ 陌上尘心里一动，旋即双眼不由放于明月的身上……自然，就剩下了你。 来自千年后 “既然你不愿告诉我，那么我就……自己去查。” 明月毫不畏惧的清澈双眼与陌上尘牢牢对视，语气中带着一丝赌气的味道。 片刻过后，一别眼的微微垂下头去……紧接着抬步朝着前方的新婚房间方向走去，口中咕哝附上一句：“夜深了，我去休息……” 然而，在经过陌上尘身旁的那一瞬，一句清清冷冷的话语却是划破了寂静的夜：“你不可能是南宫雪之女。” 闻此，明月脚下的步伐蓦然顿住……下一刻，猛然的转过身来，长长的青丝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极美的弧度，就连大红色的喜服亦是在黑暗中褶褶生辉。 “你说什么……” 明月微怔一下过后，带着些许茫然的开口询问出声。 陌上尘并未给予理会，反而是向着梨花树下缓缓的迈步走去……身后，明月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终是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却见，陌上尘在走到梨花树下之后，在古琴之处席地而坐……紧接着复而伸出手拨弄了一下琴弦，登时清脆的琴音在尘世阁微微涟漪回响。 就在明月正要开口询问之时，叹息的话语继而传了过来：“丫头，你的性子太急了……” 明月闻此又是一怔，垂下眼去望向陌上尘……夜色当中，他一袭红色透露出妖媚，更衬得他倾泄下的三千白发耀眼无比，许是心虚还是什么，不由得别开了眼去。 眼前的这个人，从名义上算起来，已经成为了她的夫……对于别的女子，他决计不会多看一眼；对于她，却是由于誓约所致，倾尽了仅存的温柔。 只是她不敢想，若是那个梨若此刻站在这里……陌上尘的宠溺，又会是落于哪方？ 正待明月深想之时，陌上尘却是忽而在原地起了身……下一刻，伸手朝着前上方的梨花盛开之处蓦然拂过，夹杂着些许掌风与力道。 顷刻间，洁白如雪的梨花瓣扑簌簌的由着上面飘落而下……眼前，仿若就此下了一场梨花雪般，萦绕着久久美而不散。 “人生就像这花瓣，落下就代表着结束……” 陌上尘望着眼前的落花，口中淡淡的涌出一句……至于其中的深意，则是一时难以探知。 明月下意识的呢喃出一个字眼，很是不明陌上尘这样所言是为何意……落下就代表着结束？这肯定是在暗示什么！ 这么想着的抬起眼来，却正与陌上尘投来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刹那间，周围的气氛静谧下来，明月只觉得天地间仿若只剩下了她与她。 末了，终是陌上尘唇边微微一笑的解释着：“人生短暂，活在当下尤为重要……有些事情，知道反而意味着痛苦。” 说这话的同时，陌上尘似是带着某种悲伤的叹息……在他身侧的琴弦之上，散落上了几瓣梨花，煞是好看的映衬着交织成一片，仿佛能够读懂谁人的心思般。 月色倾洒下，明月就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面前的陌上尘……他说，有些事情知道就意味着痛苦；而他，却是对于一切掌握了太多太多，那么是否就代表着他一直活于痛苦之中？ “你并非南宫雪之女，不过是与她长相相似罢了。” 就在明月沉思之时，陌上尘清清冷冷的一句话语传入耳中……过于确定的语气，不经意的泛起一层又一层的微波。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明月停顿一下之后，终是忍不住的寻问一句。 毕竟在瑜王府那晚，慕容史一直逼迫她说出南宫雪的下落……慕容史是堂堂丞相，如果不是有着一定的把握，决计不会判定她是南宫雪之女的。 再者，落雪苑中皇甫龙泽深藏的那幅画，画中女子南宫雪与她是分外的相似无比……就算在这个世上，相貌相仿是有的，但是一切事情又怎么会这么巧发生在一起？ 可是陌上尘，坚决否决了这个事情……他不会是那种胡言之人，所以她一定要知道这其中的确切缘由，从而再来判断最终的结果。 再次随手拨弄了下琴弦之后，陌上尘敛了敛神色，却是并未从梨花树下起身……抬起眼，与正等待着他答案的明月两两相视，迟疑一下终是开口回答道：“南宫雪，是北陵皇朝的皇后。” 只一句，明月就已满眼布满震惊之色……皇后，南宫雪竟然是皇后！她只当以为，南宫雪是皇甫龙泽所喜爱的女子，却不曾想还有着这等关系。 “二十年前，南宫雪曾诞下过一女，只是宫中谣言四起，说是并非龙种……皇上在万分愤怒之中，拿剑一剑刺向襁褓之中。自此之后，南宫雪整个人就疯了，不多久更是从皇宫之中失了踪迹……直至今日，再无一丝消息。” 一语毕，明月整个人僵在原地。 尽管陌上尘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她的脑中却足以想象当时是一种何等的惨况……就算再怎么愤怒，孩子总是无辜的生命，南宫雪亲眼看着孩子死去，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哀莫大于心死！ 难怪于逃出宫中，再不与谁人联系。 “那个孩子，死了吗？” 答案虽然已经呈现在眼前，但是明月却是忍不住的再次询问一句。 陌上尘身形微微一顿，垂下了眼帘低语回道：“未有满月，无一丝活着可能。” 明月轻轻呢喃一声，心下顷刻间五味陈杂……这么算来，她的确不可能会是南宫雪之女，慕容史怕是认错了，许是见她双眼与南宫雪恰恰相似，从而才会错误的这样以为。 若说是，南宫雪在离开皇宫之后又嫁人生子，这个可能性是小之又小的……在经历过那等痛苦之下，她可以肯定南宫雪不会那么快、甚至不可能再对男人倾心，这一点她身为女人，可以约莫猜个大概。 再者，在慕容明月的记忆当中，她现在正好二十岁的年纪，根本不可能会是南宫雪离开皇宫之后的女儿……所以，一切的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这么想着，似乎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不知错觉还是什么，明月总觉得在这其中并没有那么简单，仿若还隐藏着其他惊人秘密般。 “嗯，是这样。” 陌上尘从这古琴之处起了身，声音透露着几许渺茫与不确定。 明月的心病卸下之后，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许多……只是在隐隐之中，心下不由得为南宫雪的境遇感到悲伤与同情，甚至还起了寻找南宫雪的心思。 伸手接着空中飘落下的梨花瓣，明月绝美的脸上多了一抹释然：“师父，还好……还好我不是南宫雪之女！按照你所言，南宫雪是一国皇后，我若是她的女儿，那么岂不就成了公主？最后，你我的关系就是兄妹……” 说到此，明月话语停顿了一下……略显深思了一下之后，脸上浮现出些许懊恼：“我早该想到的，你掌握着所有的事情……如果我们真的是兄妹，你怎么可能还会提出与我成亲？那样不就成了乱伦！” 陌上尘听着明月的自言自语，看着她巧笑嫣兮的模样，眼底之处划过一抹深深的沉思……当年那个孩子，真的死了吗？可是尸体，最后并未找到！ “师父，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些事情的？” 明月在走至陌上尘身侧之后，满是好奇的开口询问一句。 陌上尘低下头来，静静与她对视……末了，就在明月以为他会回答之时，却见他伸手拂过了她散乱着的发丝：“夜色已晚，该歇息了。” 一语毕，缓缓的转过身向前走去……徒留给明月的是，那一袭红色与白发相间的绝美背影。 明月努了努嘴，终是小跑着跟上去……在望见陌上尘白发上残留的梨花瓣时，终是再度的询问出早已想得知的事情：“师父，现在已经是初夏时节……可是为什么，这梨花一直在盛开着，这样以后怎么结果？” 闻此，陌上尘止住了脚下的步伐……回过身来，望着迷茫无知的明月，口中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它的名字，叫做一世梨花……意为只要存活在世，就会永远处于盛开时节！它不是寻常的梨树，并不会结果。” “这么神奇……” 明月听后不由得由衷赞叹一句，随之下意识的就要重回梨花树下，去观察它与寻常树木有何不同之处……但是仅仅刚抬了一步，双臂便被人拉了住，紧接着控制不住的回到原来位置。 “明日再看，嗯？” 陌上尘懒懒低语一声，似是在宠溺着一个懵懂不知的孩子。 纵使有万般不愿，明月亦只得点点头……毕竟这个时刻，真的已经很晚，而今夜又是洞房花烛之夜，尽管是徒有虚名，亦是人生难得的日子。 看到此，陌上尘伸出手去握起明月的手掌……依稀间，已经形成了一个无可厚非的习惯。 但是刚刚行走几步，就在到达台阶上门前的那一刻，陌上尘却忽而停下了脚步……耳边，传来房间之内轻微的声响，可见已有人在里面等候。 至于是谁，心里已然有了个大概。 敛了敛神色，并未径直打开门进去……有那么一瞬间的驻足，连带着身后的明月亦是跟着停落下来，从而望着面前的房门发愣。 陌上尘并未望向明月的定定询问，其中蕴含了太多太多不明的意味。 对于这个突然降临的问题，明月不由满是疑惑的迎上一句……紧接着，心头之处猛然一惊：她到底是谁？陌上尘为什么会这么问她，难道是得知了些什么？ 但是转瞬，明月又否定这个担忧……对于她的身份，旁人根本不可能探究到一丝一毫！ “师父……唔……” 明月刚刚出声想解释些什么，却是转瞬淹没于陌上尘突如其来的吻当中……他的动作是那么快速急切，让她的情绪根本无法立刻反应过来，只能睁大眼睛与他垂下的视线定定相对。 在这其中，鼻间沾到了些许他的诡异面具，登时泛起些许凉意……而心头此刻，无时不在回应着一个声响：陌上尘，今夜第二次吻了她！ 如果第一次吻，是情有可原的话……那么现在的这个情况，代表着什么？ 而他的问题，又是在预示着什么？ 正待深想下去，忽而脑海中传来一阵深深的疲倦之意，没有一点的征兆闯入进来……眼皮似乎亦是愈来愈沉重起来，到最后终是支撑不住的闭合起来，亦跟白天成亲时、在花千夜怀里昏倒的过程相差无几。 肯定是哪里出了错……明月在陷入黑暗之前，这么一个问题在眼前划过。 陌上尘则在明月昏睡之后，缓缓离开了她的唇边，在她脑后施加力量的手掌亦是停了下来，改为紧紧环住她的腰侧……凝望着她的睡眼良久，终是将她从地上横抱起来。 下一刻，推门直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青衫之人背对着坐在书桌那里，似是在翻看着什么书籍。 “主上回来了。” 在听到后面的声响之后，青衫之人将书放回原位，继而转动着轮椅回过身来。 “来的时间不对。” 陌上尘并未对无城的到来感到惊讶，只是语中带着些许冷意。 无城毫无惧意的风淡云轻一笑，望向陌上尘怀中的女子语气不明：“带她去见人了？” 陌上尘回他一眼，径直将明月放于后面的床榻之上……待再度回过神来时，脸上已然夹杂了一丝泠泠的气息：“她到底是谁？” “她？自然是主上的王妃……” 无城波澜不惊的话语刚刚出口，明显的感受到陌上尘不同于以往的情绪……轻轻的一叹，转动着轮椅到达陌上尘身侧之处：“洞房花烛之夜，主上传唤就是为了这事？” 陌上尘神色一敛，并未立即答出什么话来……末了，望着安详沉睡的明月淡淡一句：“她不是慕容明月，最起码灵魂深处绝不会是……她的身份，可是不能泄露？” 无城思虑着伸手略一掐算，旋即脸上的笑容依旧：“她的身份，主上有权知道……只是，恐怕主上会难以相信。” 是了，根本无法相信……这样的一个荒诞之事，任何人听后均会感到匪夷所思，哪怕事实就是如此。 陌上尘脸上所带的诡异面具，敛去了他所有的神情，只有心下泛起点点涟漪……无城既然会这样说，那么定是有着什么寓意；而且在白日成亲之时，明月所接触那名所谓花千夜之人，绝非寻常人能及。 “但说无妨。” 陌上尘深邃的双眼依旧无波，无一不昭示淡然处之。 无城面带犹疑之色，朝着床上的明月寻望一眼……良久之后，终是摇了摇头语出一句惊人话语来：“她，来自千年之后的未来。” 来自未来？ 猜想了各种各样的情况，终究不曾对这个答案有过一丝一毫……刹那间，陌上尘眼中难以抑制的染上了众多讶异之色，看向明月的目光亦是愈加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此事，可是当真？” 平复下心头的不稳思绪之后，陌上尘语气依旧淡漠如初的追寻一句。 主上不愧是主上，在听过这样之事以后，却还是这样镇定……无城在心里如是想着，儒雅脸上满是恭敬的笑意：“无城不敢欺瞒主上。” 陌上尘在此沉默下来，视线渐渐再度转到明月身上，眼中划过些许沉思……未来，她竟是来自未来吗？所以，一切处事方式与寻常女子完全不同……甚至在瑜王府中，接二连三的折磨，她都能够一一忍受下来。 那段时间，他一直在暗处注视着她……直至，在她遭受一百鞭挞之后，才会在雨中去到她的身边。 却原来，她的真实身份竟会是这么的惊人……那么，就不难解释为何会有以后的那个鲜血预言，毕竟她是极其特别的。 “主上若存有疑虑，那么不妨看看她所在的世界……” 无城望着正在沉思中的陌上尘，不由风淡云轻的附上一句。 “她的世界？” 陌上尘略显疑惑的言出一句，目光不觉又望向床上的明月，却是带着一丝探究的味道……若她真的是来自千年之后的未来，那个世界会是何等模样？以至于让她的性格如此特别！ “既然主上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么不如直接获知她的记忆。” 无城亦是看向沉睡着的女子，只是眼眸中划过一抹不明的思绪……旋即手指来回略一掐算，心里突然间泛起一股强烈的特殊预感，这次与他的自身亦是有着关系。 随着感应所在，渐渐视线慢慢移动，最后定睛在明月头侧靠近之处……那是一柄血如意，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非平常所及的华丽光芒，让他有些难以移开目光。 他自是知道，那是天女所持有之物……只是心头近来不停的萦绕着不安，在这里似乎得到了解释，又似乎有着什么要破着出来一样。 “获知记忆之后，会对她造成伤害么？” 静默许久之后，陌上尘出声淡淡寻问一句。 无城原本处于游离的思绪微微一怔，待回过神来时眉宇间皆是微皱起……末了，终是带着规劝之意的开口：“主上，情字不可有。” 陌上尘闻此敛了敛神色，眼里夹杂着一丝复杂光芒闪过……与此同时，视线从着明月身上收了回来，语气淡漠的无一丝感情：“这个自然。” 无城微微一笑，颇有看破尘世的味道……想起那个预言，心里不觉几不可闻的一叹：“主上心怀天下苍生，这一点尤为可贵……不过望请谨记：防止那个预言发生的唯一办法，则是莫要让天女对您动情；同样的，您也万不可对天女心怀挂牵。” 陌上尘并未立刻回答什么，只是双眼中布满了些许沉思……旋即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声音中透露着几分遥远飘渺：“她，仅仅是一个女子……那个预言，起因怎么会是在她的身上？” “这一点……” 无城听后犹疑了一下，随之又略摇了摇头：“主上，天机不可泄露……就连这个预言，原本并不该被您得知。一切皆是天命，难以违背！若是最后结局无法改变，主上亦不必产生愧意。” 短暂一句话，道尽了世间无奈……他不能说，这个预言起因并不只只是明月之过，更多的是命中注定与造物弄人。 “我已是她的师父，自会教她世间道理……同样，我会把她永远放在身边，那个预言绝不允许发生。” 陌上尘沉思了片刻之后，抬起头来声音多了一丝坚定，眼底入眼之处皆是一片清冷之色。 无城心下又是一叹，脸上夹杂着一抹复杂之色闪过……耳边，忽而响起白日成亲之时、那只妖所言的嘲讽话语来，突然觉得并不是无有道理。 依稀中，恍然觉得可笑至极……也许在旁人看来，上天赐予预测能力，是一种怎样的荣耀；但是谁又能体会，算得到一切之后，却眼睁睁看着事态发生、却无力阻止的悲哀！ “主上，恕无城直言：从一开始杀了这个女子，预言就会迎刃而解……可是由始至终，您却是费心布下一切，只为三王爷将她休离，这样未免太过大费周章。” 说这话的同时，无城脸上并未布有过多情绪，仿若所诉只是寻常的疑惑罢了。 “她是北陵皇朝降福的天女。” 陌上尘冷冷清清的答上一句，眼眸中无有泛起涟漪……是了，她是北陵皇朝的天女，就算日后会是那个预言的关键所在，但是在众多之人心中，天女必然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因此绝不能随便死去。 “仅仅是这样？” 无城脸上弧度一扬，就连眉眼之处亦是呈满了笑意。 气氛，一时沉寂良久。 在此期间，陌上尘忽而就闭了眼，似是不愿触及到这个问题般……脑海中，不经意的闯入明月纤细的影子，更是浮现出适才在梨花树下她所言的那句话语来。 她说：“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一直陪着你……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孤独一个人了。” 只此一句，透入骨髓，深到生命……在她说出这句话语的刹那，他突然第一次切身发现，竟是那么的害怕孤独。 她是一只妖 末了，缓缓的睁开眼来，深邃的眼睛中已然再无一丝波澜……有着那么一瞬间的怔忪，旋即一句平静却略显讶异的话语在空气中响起：“她，可能会是我的皇妹……” “皇妹？主上是指，当年那个孩子……” 无城悠悠的接过话来，为之夹杂了一丝不明的意味……旋即在收到陌上尘投来的目光之时，眉宇间微微的皱起：“可是她来自千年之后，主上不必烦忧这一点……” “我不想取她性命。” 无城无波的话语刚刚落定，陌上尘便已未有停留的附上一句……随之在微微怔了片刻之后，清冷的眸子中多了一丝柔和的味道：“不论她来自哪里，都有生存的权力。” 一语毕，不由敛了敛神色。 仿若初见之时，那个画面刹那间浮现在眼前。 那天，她就忽而间闯进他的面前，宛如一个误入凡尘的仙子……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美，但是望向他的那双眼睛却是异常的清澈无痕，没有一丝寻常人的丑陋与贪欲，在这个世间之上尤为少见，使得他的心荡起层层涟漪。 她不仅不怕他，更是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语……他可以肯定，她绝非是在做戏，因此对她多了一丝探究的讯息。 至于预言之事，他自然知道让她死去是最好之举……但是不知怎么，心底之处有着一丝不舍，为此他设下一切局，只为把她逼离皇甫御身旁，从而到达自己的身边。 “一切随主上决定。” 无城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遂拱手和顺回上一句……末了，望向床上沉睡着的明月继而附上一句：“主上，可要获知记忆？” 有着那么一时间的静默，在此期间陌上尘一直处于不语状态。 待回过神来之后，语中微微驳了回去：“不了，记忆是属于她的……你的预测，不会出错的。” 一语毕，陌上尘的目光缓缓归于明月的身上，望着她沉睡的绝美脸颊，深邃的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不知为何，他不愿在她不知的情况下，这样获知她的记忆。 无城微微一笑，看向陌上尘的神色中是满满的钦佩之意……若是换做寻常之人，怕是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得知千年之后会是何等模样，怎么会是这么一副淡然无味的模样。 “只是，她为何会来到这里？” 犹豫了一下之后，陌上尘终是开口淡淡问了一句。 为何？ 无城微微一怔，旋即不觉又摇了摇头……他是能够预测没错，但并不代表说，所有的一切尽在他手，对于一些特殊的事情，他并非能够掌握所有的前因后果。 想到此，口中不觉喃喃一念：“跨过千年，许是偿还前世的债。” 闻此，陌上尘并未再言什么，只是望向明月的眼神之中愈加的幽深……不论她是谁，也不论她是如何来到这里，他的心里只知道，她日后一定要在他的身边。 直至，渡过那个预言之日。 “主上若是无事，无城就此先退下。” 无城拱手一礼的缓缓说着，与此同时温润的双眼不由望向床侧之处的那柄血如意……刹那间，似是感应到他的注视一样，血如意缓缓的绽放出了一抹浅淡的光芒。 虽是极其短暂，却让无城捕捉在眼底。 “嗯，是时辰回皇宫了。” 陌上尘回过头来答了句，白色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来回轻舞飞扬。 无城微微颔首，视线却是一直盯在某处不曾松动……末了，在陌上尘正待出口询问之时开了口：“主上，无城有个不情之请。” 一语毕，却见陌上尘就此间起身，却是侧过明月的脸颊取过那柄血如意……紧接着递给他，眼中静默而又无波，似是早已看透他的心思般。 无城脸上浮现出一丝讪笑，手上不曾犹豫的接了过来……入手，微微的温热之意；入眼，晶莹剔透的红色最之中间部分，散发着些许淡淡的黄色光芒。若非仔细观察，根本看不见一丝一毫。 “会尽量归还的。” 风淡云轻的撂下这句话语之后，无城伸手转动着轮椅转了方向，随之朝着门边之处慢慢离了去。 在无城离去之后，陌上尘继续望向床边之上的明月……良久，忽而起身褪去了红色喜服，继而缓缓侧卧于明月的身旁，伸出手轻轻的拦她入怀，为她遮挡了所有的颠沛流离。 垂眼望着尽在眼前的绝美脸颊，陌上尘唇边未曾可见的微微一扬……那个预言，不会发生的，因为他会在她的身边，教尽她一切世间道理，而她并非那种难以教化的大恶之人。 明月……不知何时起，这个名字已经搅动了一池春水，再也不能轻易的挥散而去。 月色如水，伴随着清风一次又一次的拂过大地。 在清冷的路面上，渐渐迎来一个因双腿残缺、坐在轮椅上之人……暗色之中，一袭青衫把他整个人衬得温文儒雅，脸上所挂着的笑容，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不寻常的一夜……” 望着前方不远处的皇宫，无城忽而停在原地低低自语一句……紧接着将手中的血如意在眼前举起，细细的端详着，不肯放过任何一处痕迹。 月色倾洒下，整个血如意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别致的晶莹，更是散发出淡淡的光芒……而明明是通体红色剔透，然正中间却是折射出一抹浅黄色，仿若是一个生命般。 双手来回略一掐算，无城脸上的笑意尽数慢慢收起，取而代之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末了，口中似是不觉再度低低一言：“是时候了……” 极轻的几字毕，将血如意对准身侧边的树桩……下一刻，无城忽而就手中运力的向后一伸，随之竟把血如意硬生生的扔向树木所在方向。 登时，只见血如意在半空中颤动着划出一道极美的弧度，遂又翻转着一个又一个圈轮……然就在快要撞到树上、碎裂的那瞬间，整体猛然散发出无边无尽的灿烂光芒，仿若血如意亦是变成了金黄色。 片刻过后，转瞬渐渐归为一片沉寂……而就在此时，地上多了一个状似人影之物，在那里荡漾起细微的动作，转瞬又忽而间动了起来，紧接着慢慢的站起身来。 待她转过身来之时，无城有着那么一丝的错愕。 那是一个七岁孩子的模样，一双极为清澈的双眼、搭配上一张娃娃脸，看起来甚是可爱……最为无奈的是，她浑身未着片缕，完全是赤。果的躯体，只有她手中执着血如意，身前散落着长长的发丝。 此时，她正定定用纯净的双眸打量着无城……其中，夹杂着一抹属于孩子年纪的好奇。 微微错愕过后，待回过神来之时，无城瞬时别开了眼，里面闪过一抹尴尬之意……饶是已经预言到了些许，却是未想到她会是这个模样，更是不曾预料到这般难为人情形，尽管她看起来只是一个孩子。 经过许久之后，无城并未望向她的出言询问一句。 有着那么刹那间的沉默，就连空气中亦是跟着变得极为怪异起来。 “花灵。” 与之年纪相仿的娃娃音传了来，空灵而又纯净的娃娃音划过黑夜。 紧接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却是花灵移动着小小身躯到达无城面前……登时，无城再度望见赤。果的身躯，只得紧紧闭上了双眼，遂伸手脱下身上的外套青衫递给她。 “穿上。” 这……是衣服？ 花灵接过好玩的来回翻转端详，随之艰难的穿在身上，极其松垮的几乎拖拉到了地上……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猛然一下子整个身子一跳，跃到了无城的双腿之上，紧接着双手紧紧抓着无城白色的中衫，柔柔的娃娃音中满是急切：“美人妈妈……你告诉我……美人妈妈在哪里？” 无城被她这个猝不及防的举动一怔，待反应过来时眼里不由微恼，遂伸手一把推开她……心下，微微荡漾起了一层涟漪。 花灵没有防备，只能直直的跌在了地上，身上瞬时产生一股难受之感……抬起手臂，宽大的青衫滑落而去，细腻的手臂之上擦破了些许皮，泛起丝丝的鲜血。 伸出小手指，在那里轻轻的戳一下。 下一刻，花灵口中低低的抽气，纯净的眼里几乎流出泪来。 然一瞬过后，娃娃小脸上闪过一丝明亮的笑容……这种感觉，就是疼吗？过了这么久了，她终于又体会到疼的触感！ 但是一瞬过后，抬起头来定定的望着面前之人：“你推我，坏人！” 无城的眼里此刻并未有温度，仿若是在打量着什么般……良久，薄唇轻启的吐出一句：“对于一只妖，不需要怜悯。” “妖？” 花灵满是不解眨眨眼，一时未有懂得这句话的含义，旋即又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庞大的青衫将她映衬的娇小无比……望向无城，在想起之前时、微微敛起月牙儿般的眉：“坏人，你为什么将我带离美人妈妈身边？” 无城看着她，眼里布满了沉思……若是按照常理，她不应该是会在人间出现的，其中定是有着什么悬殊的缘由。 遂即闭上眼，尽力的掐手一算……待再度睁开眼时，脸上随之划过一丝诧异的光芒。 花灵……原来的关于是这样。 喜房之内，喜烛在清晨来临之前燃尽，空气中残留下淡淡的刺香味。 朦朦胧胧之中，明月只感到脸上被覆上一阵冰凉触感，有什么在上面轻柔的来回抚摸着……眉宇间微微皱起，旋即缓缓的睁开双眼来，入眼是另一双深邃不见底的双眼，脸上的诡异面具映衬着褶褶生辉，三千白发在半空中轻舞飞扬。 “早……早上好……” 明月略显不适的打了个招呼，却见陌上尘的双手并未从她的脸上退却。 不自觉的，泛起些许微红之色……但是同时，心下亦是疑惑重重，不明白陌上尘这番的举动用意在何。 “你的脸……” 就在明月迷茫不解之时，陌上尘淡淡的吐出几个字眼。 “我的脸……” 明月亦是跟着重复一句，旋即伸出手抚摸上另一边脸，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上立刻多了一丝异样……随之，清明的双眼猛然间睁大开来：“完了……我的脸……” 下一刻紧接着，几乎是一下子奔到梳妆台前执起铜镜，整个动作连贯的一气呵成，但是接下来却又发出一声惨叫。 “我就知道……根本不能沾酒……完了……这下该怎么见人……” 在望见脸上遍布着点点红疹之时，明月整张小脸顿时皱成一团。 一直以来，与酒精相关统统是她所避之不及的，哪怕沾染上仅仅一点，第二日脸上皆会预期的出现红疹……因此，在昨夜交杯酒之时，她苦恼的犹豫再三，最后抱着一丝侥幸博了一搏。 结果证明，她还是输了……不论是在二十一世纪，亦或是千年之前，她终究逃不掉现在这样的状况。 身后，陌上尘在听过明月的低诉之后，反之眼里划过一丝安心的光芒……难怪喝交杯酒时，她表现有些古怪，却原来是对酒过敏的缘故，看来并非蕴含着什么阴谋。 “会痛吗？” 陌上尘走至明月身后，望向铜镜中的影像开口问道。 “不痛，就是有点痒……” 明月边说着边满是懊丧的转过身来，下一刻又赶忙伸手覆上陌上尘所戴的面具……入手，一片冰凉之意，却是遮挡住了他双眼的视线。 “别看我……很丑……” “丫头，无妨的。” 明月兀自气馁的话语还未说完，陌上尘已然伸出手来将她拉下，旋即温声的对着她安抚一句……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再度附上一句：“用过早饭之后去扶苏苑，让扶苏为你配些药膏。” 脸上沾染了些许为难之色，明月眉宇间的愁绪还是未散开而来。 陌上尘伸手放于明月肩膀的左右两侧，垂眼望着正处于不安之中的明月。 “我不想让旁人看到我现在的模样……” 明月微微咬紧下唇，将头深深垂下的低语一句……再怎么说，今天可是以女主人身份出现的第一天，若是府内上人看到她这副出丑的模样，岂不是失了所有面子？ 陌上尘唇边淡淡一笑，仅仅只为明月所言的这番话语……末了，转过身子走向一处，待再度返回至明月身边之时，手中已然多了一方白色纱巾。 继而将之遮在明月的脸颊之上，隐去了上面的那些红疹。 “这样，不就看不到了。” 陌上尘淡淡的说着，带着些许安慰的味道。 明月抬起眼来，松了口气似的点点头……但是转瞬，眼里的神采又失了去：“可是……这样我怎么吃东西……” 闻此，陌上尘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随之在明月不情不愿的目光当中，敛了敛神色：“用饭时，可以让下人们退下。” 一语毕，陌上尘伸手轻轻拂过明月垂落下的发丝，遂转身回走至床榻边缘……微顿片刻之后，伸出手拔下头上的梨花木簪，登时三千白色发丝没有了一点约束，顺滑而下。 明月一时不由怔住，就这样静静的望着陌上尘……却见他忽而伸出手指，紧接着拿木簪尖端对准用力一划，登时鲜血从着上面冒了出来。 心头微微一颤，脚下已然迎了上去……而就在此时，陌上尘就此略弯下身子，将手指放在床单上某一处，来回摩擦些许之后收回手指，上面形成鲜红的状似花瓣红色痕迹。 只消一瞬，明月就已明白陌上尘这样是为何意……对于这一点，她虽然没有实际经历，但是却也无有一丝陌生，这是象征着女子纯洁的证据，新婚夜床第间必须有的一点，简称落红。 陌上尘之所以这么做，应是为了不让她落下话柄……这一点，她一时都未曾想起过，他却每一步都已经设想到，并且细心的为她做好，让她再无后顾之忧。 “这样就行了吗？” 向前跃一步与陌上尘并肩而站，明月望着床单之上询问出声。 “不，还差一步。” 陌上尘边说着边侧过头来，望向明月的目光当中夹杂着一丝朦胧不清的味道……下一刻，出其不意伸出手揽住明月的腰身，将她拉向胸膛之前，使之聆听心跳的频率。 紧接着，垂首落在明月的脖颈之处……似是受到情动般，在上面吻出一个又一个的红色痕迹来，看起来增添了些许妩媚与暧昧，仿若昨夜的确圆了房。 倏的一下，明月被这酥酥麻麻、又带着些许微疼的感觉所怔到，饶是清楚陌上尘这般做有着一定的寓意，但是整张脸还是变得羞红起来……就连脑袋中，亦是有着那么一瞬间的空白，幸而陌上尘在此之后放开了她。 忽而间，门边传来了这样一阵轻而有序的敲门声音……随之，训练有礼的声音接着响起：“奴婢来侍候王爷与王妃起床。” 闻此，明月不由得微微一愣……若是不曾记错的话，因着陌上尘有断一说的缘故，尘王府中鲜少有着丫鬟的存在，更别提还允许在身前侍候。 “是皇上送入府中的宫女。” 望着明月陷入沉思的模样，陌上尘无有情绪的淡淡开口一句……末了，视线又放于门边继而附上：“进来。” 少顷，房门被人打开而来……只见两个丫环模样之人，双手端着水盆进了来，一副恭谨认真的态度，明显是经过了皇宫中的严格训练。 “把床铺整理一下。” 在她们将水盆刚刚放下之时，陌上尘忽而在此间吩咐出声。 明月听此，眉宇间微微的皱起……视线随着两个丫环到至床边，却见她们径直掀起床上的锦被，似是在找寻着什么一样，末了在望见床上的那抹血渍之时，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 传递着什么信息，明月是无从得知，但是隐隐可以猜出她们的身份与皇宫皆是分不开的……不由得侧过头望向陌上尘，却见他神色无波，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显然是故意让她们去床边的。 想起昨夜洞房之时，潜伏在外面的那些人，明月瞬间多了一丝了然……他们这般做，无非是想得知有无圆房，从而来验证陌上尘是否为断。 只是知道这些，对他们又有什么用处？ 明月一时纳闷，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与此同时，那两个丫环已然整理好了床榻，继而又走至明月的身边，似是要侍候她梳妆打扮。 在望见明月脖颈之处的痕迹之时，两个丫环互相对望一眼，从对方眼里得出了最终的定论……昨夜，传闻中的七王爷的确与天女圆了房，在暗中可以向皇上做个交代。 “你们先退下。” 忽而间，陌上尘开口淡淡一句，其中夹杂着些许命令的味道。 两个丫环恭恭敬敬的应答一字，随之齐齐的向着门边退至而去……然就在刚刚到达门口之时，一句清清冷冷的话语继而传了来：“你们不必留在府中，就此回宫。” 闻此，两个丫环顿时煞白了脸……下一刻，猛然一下子跪倒在那里磕着头：“七王爷开恩，奴婢是皇上派来侍候的……” “回去告诉皇上，本王除了王妃之外，不喜其他女子近身。” 明明是句张扬的话语，但是从陌上尘的口中说出，却是异常的平静无比……就连其中所夹杂着的暧昧之意，亦是连着消失了去。 “可是奴婢……” “本王从不想杀人，但若你们执意不走……” 两个丫环的话语还未说完，陌上尘低低的一句话语打断传了来……虽并未有说完，但是空气中却已经产生了些许寒意。 跪在地上的两个丫环对望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底深处看到了深深的恐惧……齐齐抬眼望向身前带着诡异面具之人，下一刻又赶忙的垂下头去：“奴婢遵命……” 传闻中，七王爷为人阴狠无比……再这样与之耗下去，绝对会立刻失了性命。 想到此，两个丫环赶忙站起身来……齐齐的再度福了一礼之后，转过身头也不回一次的匆忙走出门外。 在她们后面，明月眼底起了一层呆愣之色……待回过神来之时，终究忍不住笑出声来：“陌上尘……” 刚刚开口一个称呼，在接收到陌上尘投来的一记目光之时，赶忙口中重新改正过来：“师父……她们这么害怕你……见到你就像……就像……” 说到此，明月略显停顿了一下，脑海中苦思着合适的字眼……末了，灵光一现的接了下来：“就像见到鬼一样！” 一语刚毕，明月一下子住了口……小心向着身旁所站的陌上尘寻望一眼，在见到他并未有动怒之时才安下心来，但是转瞬又一个疑惑冒了出来。 “师父，为什么把她们逼回宫？” 明月定定的注视着陌上尘询问一句，心下则是兀自好奇着何时能够见到他面具下的容颜。 “宫里派来之人，留下只会徒增烦愁。” 陌上尘悠悠的答了一句，深邃的眼底满是低低的沉思。 “其实，她们留下倒并非完全没有用处……” 明月面纱下的嘴角紧紧抿着，旋即向前一步伸手拿过梳妆台上的梨花梳……眉宇间不由得微微皱起，下一刻转过身来向着陌上尘一扬：“最起码，可以为我梳妆打扮……毕竟你们古代的这一方面，太过繁缛琐碎……” 最后一句，幸之明月有着潜在意识……因此只是模糊不清的从口中咕哝而出，一般情况下听不出她是在言论什么。 陌上尘几不可闻的一叹，随之抬步走到明月身前之处……望着明月费力摆弄着青丝的模样，唇角拂过淡淡的笑意，在接收到明月眼中微微的恼怒之意时，径直伸出手接过了梨花梳来，同时亦是替她完成接下来的动作。 “怎么连这个都不会？” 问这话的同时，陌上尘已然帮着明月疏通了青丝，随之指尖极其优雅的挽了一个发髻，同时在上面别了一根精致的金步摇……渐渐的，镜中呈现出明月的大致轮廓来。 由着面纱的缘故，陌上尘并未见到明月已然撅起嘴角的模样……怎么连这个都不会？这句话分明是在说她过于愚笨，但是二十一世纪发型哪有这么麻烦！ 蓦然，明月从着镜中望见了身旁为她梳发的陌上尘，心下泛起些许荡漾之感……绾青丝，古代所言的绾青丝，大抵说的就是这种情形！ 一个男子，若是愿意为女子绾青丝，那么定是有着绵绵的情意……陌上尘不爱她，这一点她虽再清楚不过，但却还是不顾一切一次又一次沉浸在他不经意的温柔之中。 忽而间，明月就此转过了身子，与面前的陌上尘两两相望……末了，带着些许急切的开口就是提出要求：“师父，你能不能答应我：今生今世，只为我一个人挽发。” 陌上尘微微一怔，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眼前仿若浮现出一幕慕久别的往事……转接着，又迎向面前满含等待的清澈双眸中，唇角轻启的吐出一字：“好。” 听此，明月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下一刻，又从陌上尘手里取过梨花梳，犹豫了片刻之后，终是走至陌上尘的背后执起他的白色发丝，入手一片丝滑的触感。 刹那间，陌上尘身形微微的僵硬，却并未有阻止明月的触碰……感受到她极其轻柔的一下下掠过发丝，似是还带着些许赞叹在里面。 是他会错意了吗？ 天生的白发，注定了他是皇室不祥之人……在这世间，人人皆是避他如同蛇蝎，就连梨若，亦是到最后离开了他，就算明月是来自未来的女子，潜意识认同是与旁人一样的。 梨若……不经意的，念起了这个名字，极轻极淡，却是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不知名情绪，萦绕着在心头那个位置消散不去，连带着牵扯出那段残破不堪的记忆来。 依稀间，心房之处泛起了些许极其轻微的疼痛。 “师父，你的白发好漂亮！” 在此之时，身后最近之处传来了这样一句话语……毫无做作，发自内心深处，刹那间闯进了死寂已久的心房之中，让他久久的难以回过神来。 陌上尘低低的询问一句，夹杂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有察觉的特别。 “真的……” 明月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一句，紧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般微微一怔……待回过神来之时，登时移动几步到达陌上尘的身前，清澈的双眼中满是认真的神色：“我发誓，绝对没有骗你。” 陌上尘迎向明月，有着那么一丝的微愣……末了，唇边微微上扬，牵扯出一个极美的弧度来：“走了，该用早饭了。” 明月垂下头应答一声，心中产生了些许失望……旋即脑海中在此灵光一闪，遂又极其快速的抬起头来：“师父，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不论传闻与否，我想亲耳听你说出。” 是了，她一定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刚才论及白发之时，她分明感触到了陌上尘身上所弥漫出的悲伤，从而大抵可以猜到是因着传闻中所谓不详一说。 “什么问题。” 陌上尘回过头来询问一句，淡漠无波的语调，仿若不会在意任何事物般。 不知怎么，明月只能言出一个字眼，剩下的则是卡在喉间难以出声……末了，暗暗的深呼吸一口气，随之坚定无畏将问题询问而出：“师父，你真的是断吗？” 一语毕，气氛顷刻间沉默下来。 在此期间，明月双眼一直垂落在地面之上，仿若那里放置着什么宝物般……至于心下间，早已泛起层层涟漪，在期待答案的同时又感到分外担忧。 直至，一双冰凉宽大的手掌伸过来，与她的缓缓相握……抬起眼，不经意撞进一双满含深意的双眼之中，与此同时耳边淡淡传来一句：“走吧，去前厅用饭。” 话末，明月只感到手上传来一股拉力，带动着她的身子被迫向前。 这算什么？根本是在敷衍！ 明月望着近在身前之人，心下沉闷成一片……随之手掌想要从陌上尘的手中抽出，但刚刚一动却被之握的更紧，同时冰凉之意愈加的传递至手心，又袭过了身子。 若是放于平时，她自是乐意让他这样紧紧握住……但是此刻，他这般做分明就是想要避过她的问题，怎么能让她依旧无动于衷？ 想到此，明月正想要再度挣扎之时……忽而间，陌上尘就此停下了步伐，却是未有回过头来望她：“这个问题，对你那么重要么？” 明月微微一怔，只因陌上尘的语气明显冷了下来……随之，又像是明了什么似的泛起些许苦涩，她根本没资格在他身前这样任性，何况还是为了一个在他看来并无分量的问题。 “我只是……” “答案，等下你就会知道。” 明月嗫嚅的话语还未说完，陌上尘已经冷冷的打断于她，从而附上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末了，明月还未猜想出这其中的确切含义，便已被再度带着向前驶进。 抬眼注视着身前的这抹修长身影，明月的眼底泛起点点沉思……本以为，她终于对于他有了些了解，在他的心中占了一定的位置，却原来仅仅是所做的一场梦而已。 对于陌上尘来讲，她所扮演的角色只存在于一个过客罢了……哪怕她一次又一次的去追逐他的脚步，却终究只是徒劳无功罢了！他的心……根本不会放进任何女子！ 不……也许，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有着一个叫梨若的女子，因而再容不下其他人！ 一路之上，明月兀自深思着问题种种，并未注意到周边投来的各类视线。 在此之前，明月虽呆在府中数日，但是见过她容颜之人则是少之又少……一方面，是由于她背部受鞭挞之伤不常出来走动；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扶苏苑与尘世阁这两个地方，常人并不能轻易进入。 而今日，是新婚第一天的重要日子……然府中的每一个下人，在看到明月戴着面纱出现之时，在心里不免疑惑议论上一番。 “小心。” 因着明月满是心不在焉，故而在跨过前厅的门槛之时，无可厚非的就是一趔趄……幸得陌上尘手中用力的将她身子揽了进来，这才避免向地面跌倒的命运。 “在想什么？” 陌上尘淡淡出口询问一声，与此同时将明月从怀中拉开而来。 敛了敛神色，垂下眼望向面前的女子，却见她原本清明的双眼中覆盖上了一层迷茫，似乎在被什么所困惑一样……他是否为断，竟连她也这般放在心上。 在宫中之人的眼里，他若确实是个断，那么就代表着是一个荒芜政业之人，根本不足为患，反之就是皇位的一个威胁因素，处处皆要监控与提防……那么对于她来说，目的又是在何。 “没什么……” 明月渐渐回过神来，口中极轻的回答出一句……随之转过身子，一步一步沉重走向桌子旁边，就着椅子坐了下来。 陌上尘望着她落定在那里之后，继而缓缓的转过身子，只留下三千白发在半空中旋出一个极美的弧度，萦绕着绝美经久不散……末了，却是抬步稳稳的走出前厅，似是去处理什么事般。 直至陌上尘的背影渐渐消失之后，明月才侧过眼去望向他离去的方向，里面满满的包含了一抹懵懂与苦涩……明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皆是在做戏，可是临到事上之后，痛苦却是如影随形的紧跟。 桌子之上，摆放着一个接一个被盖好的饭菜……许是未到用饭时间，又许是有着别的什么缘由，偌大的前厅里，目前只有明月一人端坐在这里。 良久过后，明月长吁短叹了一声，旋即随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纱，使之容颜暴露于空气之中……相貌而已，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有什么心态好顾忌的！ 在望见桌上所放着一壶茶后，明月顺手拿过给自己沏了杯茶……随之一边发着呆，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茶；本以为心情会是欣喜至极的，然到头来一切皆是索然无味。 直至，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进了来……侧眼望着来人，明月隐隐约约有着印象，他是府中掌管事物的高管家，只见他此刻脸上布满了些许为难的思绪，似是有着难以言喻之事。 “参见王妃。” 高管家恭敬的行了一礼，对于明月的容颜并未有什么异常。 明月微微的疑惑，却又不好表现得太过突出，只得口中若无其事的附上一句：“高管家不必多礼，无论何事……但说无妨。” 饱含深意的一语毕，明月端起茶盏饮起茶来……对于接下来高管家将要所言之事，大抵有了个大致的心态准备。 “回王妃，是这样的……府上的男宠现在聚在外面……说是要进来给您请安……” 还未等高管家把话说完，明月刚喝到口中来不及咽下的茶水一口气喷涌而出，不偏不倚洒在面前正弯着腰的高管家脸上……登时，点点滴滴茶水顺着高管家脸颊由上往下滑落着，渲染成一片狼狈的景象。 “咳咳……你刚才说什么？男……男宠？” 顾不得去管其他什么，明月猛然站起立于高管家身前，唇舌不清的差点咬到自己。 高管家脸色无有变化，终是伸出衣袖擦了擦脸上残留的茶水，语气还是先前的严肃不惊：“回王妃的话，是这样的。” 不期然的，脑海中回响起适才陌上尘所言的一句话语……原来他说的答案，就是此刻高管家所汇报的这种情况吗？果然，每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下！ 原本，她还以为断这个说法只是传闻，甚至在旁人以此嘲讽陌上尘之时，她心里满是对他们的反对，毕竟她从未见到陌上尘与男宠在一起呆过……现在看来，传闻确实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 那么，她现在该怎么办……男宠，陌上尘的男宠！ 明月有些咬牙切齿的默念这几个字眼，脑海中思索着一系列的解决办法……末了，猛然抬起头来，双眼中写满了坚定与决绝，整个人亦是重新坐回椅子上，周身慢慢归于一片沉寂。 “既然这样，就请他们进来。” 望着面前的高官家，明月不惊不扰的吐出一句。 高管家微微的一怔，随之缓缓的转过身子走至门边……片刻过后，些许脚步声由着门外传了进来。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之后，明月抬眼与他们两两相对，转瞬微微的错愕……只见十来个年轻男子齐齐站在那里，容颜皆是绝美透顶，让人久久移不开视线。 “呦，天女就是这般丑陋的模样……” “而且，还是咱家王爷所娶的新王妃……” “啧啧啧，真是替咱家王爷感到深表同情……” 男宠们相互交头接耳了一番，不时传来几句三言两语的嘲讽话语。 明月在听到他们语气的那一刻，浑身止不住的感到恶寒……明明皆是身为男子，但是所做的动作却是那么娇柔做作，一副副娇滴滴的模样、宛若是千金小姐般。 努力平复下心头间的杂乱心思，明月缓缓的从着椅子上站起身子，紧接着一步一步走到这些男宠们的身前……待到近身之时，不得不承认一句，他们的确是人间少有的美男子。 但前提是，他们的身份并非男宠的话。 “你们就是这府中的男宠？” 明月装作平静的寻问一句，青丝在胸前间微微的荡漾开来。 男宠们微微一怔，随之又恢复到之前的轻佻与傲气。 “王妃姐姐，您这说的是哪里话……” “我们可是侍妾，哪会是什么男宠……” “就是就是，咱们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 “谁跟你们是一家人？” 明月终是忍不住的咆哮一声，阻隔了他们未完的话语，与此同时衣袖下的双拳紧紧握起……之前在瑜王府时，一群侍妾无事就会找茬；如今，竟然又换成这些男宠！ 很好，很好……她的霉运，真不是一般的好！ 不过，她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忍气吞声……今天，她一定要把这些男宠给一网打尽！ 众位男宠在听过明月那一声之后，不由皆是互相望望一怔，旋即不敢再多言什么……姑且不论她此刻是王府的女主人，单单是天女这一身份就注定他们不能再来造次。 与此同时，明月正了正神色抬起头来……视线从着一个个男宠身上掠过而去，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紧接着嘴角朝上一抿：“高管家，给他们每人拨一笔钱，然后……即、刻、搬、出、尘、王、府。”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眼的咬牙切齿从着口中吐出。 许是明月的态度过于冷冽，又许是由于别的什么……在听完这句话之后，那些男宠竟然意外的未曾多言什么，只是一个个瞅着她看，似是见着什么稀有物般。 早知道府内有着男宠存在，她昨夜绝对不去碰欢酒，从而过敏出了该死的红疹……毕竟，容貌也是一种压倒他们的资本。 “回王妃的话……” 一旁的高管家走上前来，脸上皆是呈现出为难之色……末了，朝着身后那些男宠寻望一眼，随之拱手恭敬的继而回复道：“没有王爷的命令，恐怕不能这么处理。” “王妃姐姐，您好狠的心……” 高管家的话语刚刚落定，男宠们就已故作怜样的开了口……看向明月的目光中，夹杂着丝丝楚楚动人情意，却是让明月愈加的感到恶寒阵阵。 明月伸出手指指着他们，正想说些什么时，却忽而就此间将话语硬生生卡在喉咙当中……只因，陌上尘此时从着外面步了进来，吸引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不经意的，脑海中幻想出一幕幕陌上尘与男宠在一起的亲密情形……胸口处，登时产生了一股闷闷的味道。 高管家匆忙上前行了一礼，仿佛见到了一个救星般。 “王爷，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我们只是好心来给王妃姐姐请安……” “谁知道，她竟然非要把我们赶出府中……” 男宠们在那里一搭一唱，句句配合的淋漓尽致……更甚者，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方手绢，做着拭泪的动作，仿若明月刚才对他们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一样。 就在这议论当中，陌上尘朝着明月投过视线来……并未言语什么，只是两两相对视着，形成一种无言的气氛。 终是，明月垂下了眼帘……听着男宠们对她反面的议论，脑海中一阵接一阵的嗡嗡作响，心下莫名的感到心烦意乱，很是不愿陌上尘当做男宠们诉苦的避风港。 陌上尘，这个男人是她的……最起码，在她以后做王妃这些日子里，这个男人只能是他的！ 刻意来毁容 他答应过的，此生只为她倾尽三千宠爱……在这里面，哪怕是男宠，也绝对不允许分占半分半毫！ 想到此，明月蓦然抬起头来，紧接着一步一步走向陌上尘的身边……伸出手，毫不犹豫的将那些男宠拉离开来，随之伸出手紧紧抱着他的腰身。 “阿陌，我不喜欢他们……” 在众男宠的注视之下，明月闷闷的说出这句藏在心里的话语……下一刻，仰起一张点点红疹遍布的小脸，清澈的双眼中包含着请求之意：“你不是断，我知道的……他们，一定要留在府中吗？” 短短的一语传出，陌上尘眼中有着一道不为人知的光芒闪过……伸手轻轻的在明月发丝上一拂而过，带着缠绵已久的眷恋：“阿月，他们不能离府……” 因着陌上尘的拒绝回答，明月整个人皆是一怔……在接收到众男宠投来所夹杂着的嘲讽之意时，心下猛然一横，眼底定定的透露着坚决。 扫视了周围所围着男宠一眼，明月脸上忽而荡漾出一抹笑容来……随之，空气中更是传来一句异常大胆的话语：“听着，你们的男人……这个王爷我要了！” 转瞬，双眼又定定的望着陌上尘……望着他眼中所透露出的惊异之色，口中低低的喃喃一句：“阿陌，你是我的……” 语末，踮高脚尖、双手借以攀上陌上尘的脖颈，继而鼓足勇气的猛然抬头上前，准确无误吻上他的唇……在两两相触的一瞬间，明月羞红脸颊触碰到他所带着的诡异面具，登时微微的冰冷袭过温热。 陌上尘的唇，如他的整个人一样，有股淡淡的味道……由于并无经验的缘故，明月除了青涩的将四片唇瓣紧紧相贴之外，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刹那间，明月整颗心控制不住的狂跳不已，竟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描绘此刻的境况。 他轻轻的噬咬着她的唇瓣，仿若倾尽了所有的眷恋……甚至有着那么一瞬的怔忪，仿若觉得这个吻是他早已期待已久的，只是无从去付诸实践。 然这个荒谬的想法只是一闪即过，取而代之的是深沉无底的思绪……也许，是时候出手了，而这第一步，便是消除世间关于断的这个传闻。 时间在此刻静止，只留下除外之人目惊口呆望着面前这个场景。 会不会是眼睛看错了？ 他们的主子，不近女色多年的断王爷，此刻竟真真切切的吻了新王妃……原本，宣布喜事之时，只当是皇命不可违；但是现在，不得不相信王爷是愿意的。 良久过后，陌上尘放开了怀中的明月……望着她满脸通红、极尽喘息的模样，唇边不由勾勒出一抹笑意：“我的阿月，原来这么色。” 闻此，明月再也不能抬起头来……但是，又想到身旁所站的男宠，故而向后倒退一步：“虽然不想让你厌恶，但是我与男宠之间，只能留一个在府……” 一语毕，明月将头垂得更低……继而又像是逃避什么般，顾不得什么、提起裙边侧过陌上尘，向着外面小跑而去，忘了此刻应是用饭的时辰。 陌上尘并未跟随而去，只是敛了敛神色望向在场之人……末了，口中朝着一人淡淡的吩咐道：“高管家，去把府内之人全部聚集起来，然后再去将王妃寻来。” 高管家依旧恭敬如初，拱手一礼之后举步退了出去。 顷刻间，诺大的前厅之内，只剩下了先前的男宠……却见陌上尘并未有任何思绪，一拂衣袖继而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再是府中男宠。” 未曾有半句多言，甚至褪去了先前对待明月时的做作态度，转而皆成为严肃恭谨之色。 陌上尘又是挥手一拂，随之缓缓的转过身子……只消一刻的功夫，原本所谓的男宠立刻消失了踪迹，整个前厅恢复了一片死寂沉沉，安静的诡异异常。 想起适才女子一气呵成的非礼动作，陌上尘不由得淡淡一笑……伸出手，轻轻触摸到唇瓣之上，似乎上面残留的温度仍在。 “主上，您是打算反击了吗？” 聆风在此时走了进来，随之恭谨向着负手而立的陌上尘开口询问道。 这些年来，世间之中不断传闻：尘王府中养有众多年轻美貌男子，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主上所亵玩的男宠……但是又有谁知，这些男宠实际上身份却是主上手下之人。 主上是否为断，这一点倒是无从得知，毕竟从未见过府中有着什么特殊的女子出现……然而从遣散男宠的行为看来，主上已经决定不再处于被动位置。 这样也好，最后的一切皆是主上应得的。 “还早……” 陌上尘淡漠无波的回了二字，并无有丝毫的波澜……随之似是想到什么般，眼里划过一道柔和的光芒：“娶了天女为妃，他们就无需留在府中。” 闻此，聆风瞬间了然于心……在当下这等不平静之时，的确是用人之际，再者三王爷与贵妃，怕是一直对断这个传闻怀有疑心，如今只不过是先挑明用意罢了。 至于究竟如何，就看这一招招棋如何步步为营。 “将这个谣言放出去。” 陌上尘略一沉思之后，继而开口吩咐一句。 “是，主上……只是……” 聆风恭敬回应一句，但是旋即脸上布上一层为难之色……略犹豫了一下之后，终是垂言询问出声：“只是主上，属下怕这样会影响到王妃的声誉……” “声誉……” 陌上尘口中呢喃着这两个字眼，转瞬唇角微微的上扬复而再轻吐出两字来：“无妨。” 聆风微微一愣，整个脸上浮出一片讶异茫然之色……是他看错了不成？主上适才……可是在微笑！ 明月自前厅小跑出来之后，直至到达一处静无人烟之地才停了下来……举目望去，周围有着些许鲜花在盛开，似是身处一片花园之地。 此时的她，自是不知，不久之后世间就会传出关于她的话题……只因，尘王府原本的男宠现已消失无影无踪。 一方面，是认为七王妃因嫉妒心强，新婚第一日就狠心将男宠们赶出了尘王府，不择手段堪称残忍至极……另一方面，则是说七王妃确实是为上天派来的天女，感化了多年冷血断的尘王，使得他渐渐成为一个正常之人。 这个结论，并无有人知是谁先传出……但是皆数之人，心里已经大致形成一个认知，那就是北陵皇朝的七王爷，从此以后再不会是一个断。 “师父，肯定会生气的……” 明月伸手触摸着含苞欲放的花朵，口中低低的呢喃一句……脸上的红疹依旧遍布在上面，眉宇间皆是微微的褶皱，显然正在为着所言之事烦扰。 师父……为什么要当她师父？还教什么世间道理！ 不能爱上……为什么不能爱上？还偏偏对她那么细心之至！ 哪怕是皇甫龙泽……为什么必须离开陌上尘？与他明明只见过一面！ 越想越觉得苦恼万分，末了索性尽量不再去思考关于这方面之事……适时的，腹中泛起一阵阵空旷之感，明月这才想起适才是用饭的时辰，当王妃不能亏待自己！ 思及至此，明月提起裙边快速的向回走去……在刚刚走了几步之后，又像是蓦然想到什么般，终是拿出之前陌上尘为她准备的纱巾，重新戴在脸颊之上。 片刻过后，终是到了一处适才路过的走廊，远远可以望见前厅所在之处……明月眼底浮现出些许笑意，继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想要快点到达目的地。 “站住。” 就在刚刚转过走廊之时，一道阴柔的声音忽而在此响了起来。 瞬时，明月止住了脚下的步伐，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些许声响……不由转过身寻向来人，旋即整个身子微微的僵硬而住。 只因来人虽然陌生，但是昨夜却已经见过一面……与先前一样，她的脸上蒙着一层面纱，身上则是一袭雍容华贵的衣衫，旁边站着一个粗布麻衣的老妇，后面则是跟随着两个府中侍卫。 “早安……母……母妃……” 明月眉宇间划过一丝愁绪，口中却是诺诺的打了个招呼……从着陌上尘之处得出，她是早些年犯过大错的妃子，而后她有稍稍记起，曾在了解皇宫之中事情时，上面却有一个淑妃被打入冷宫。 起因似是由于，起了祸害皇后之心……而只消一想，就可以猜出所谓皇后定是指南宫雪。 “见到本宫，难道不懂得行礼吗？” 淑妃语气恶狠狠的开口一句，衣袖下满是鲜红的指甲紧紧握起……想起昨晚所见到的那一副容貌，就难以克制的想起了南宫雪，从而心下燃起了熊熊的嫉恨之火。 明月被淑妃这种异常的态度一怔，并不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但是待反应过来之时，还是赶忙弯身福了一礼：“母妃恕罪，儿媳刚才并未见到母妃在身后……” “是这样吗？本宫怎么觉得，你根本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淑妃伸手递给身旁的妇人手中，随之迈动着莲步向着走近至明月的身前。 “母妃何出此言，儿媳绝无半分不敬之意……” 明月在心下暗暗的努力克制，语气中包含着平静与敬意……毕竟她名义上是陌上尘的娘亲，饶是陌上尘说过少与她打交道，但是如今狭路相逢，绝不能失了该有的礼仪。 “是吗？那么，就把面纱摘下来……” 淑妃说着眼底闪现过算计的神色，面纱下的嘴角冷冷扬起。 “母妃，这恐怕不行……儿媳对于酒过敏，脸上出了红疹，如果吓到母妃就不好了……” 明月敏锐捕捉到不祥的气息，心下暗叫一声不妙……下一刻，不待淑妃接过话继而再度附上一句：“母妃，王爷还在前厅等待，我们不如先去用饭……” “吓到本宫？难不成，昨夜你未曾看到什么……” 淑妃语中别有意味的一指，显然说的是她脸上疤痕之事……在看到明月那双清澈无痕的眼睛之时，只感到里面所折射出来的光芒皆是勾人与狐媚，语气蓦然一转：“嬷嬷，将她的面纱给本宫摘下！” 原本的妇人，化身为嬷嬷走向明月身前，满脸皆是不怀好意。 明月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忍耐了下来……不过是一副容貌罢了，就任由她们看个够罢了，总之红疹过不久就会消退的，不需要太过在乎。 思及至此，明月任由嬷嬷将她的面纱摘了下来……登时，一副惨不忍睹的红疹脸庞呈现了出来，映衬着清晨的光芒更显耀眼可笑。 “哈哈……” 淑妃在看到明月此刻相貌之时，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失了所有的风范与规矩……到着最后，竟然消除了几滴泪来，伸出保养极好的手指定定指向明月：“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北陵皇朝所选的天女，尘儿娶回府的王妃……” 一语毕，沉寂许久……蓦然，淑妃又忽而上前来伸出手，仿若极其爱惜的抚摸上明月的脸庞，指尖在那一个个红疹上面来回留恋，眼底弥漫上了一层看不清的意味：“南宫雪啊南宫雪，没想到你竟然也有今天……” 淑妃喃喃的说着，低转而又含着悲伤……片刻过后，语气猛然一变显得疯狂之至起来：“可是不够，不够！比起你欠我的，远远不够……” 明月心下忽而起了一股阴森发毛的感觉，唇中不由得想要解释一句：“母妃，您认错了……啊……” 未完的话语，突然转变成了一声惨叫……但是因着这个转角处略显偏僻，尘王府下人少而守规矩，所以一时并未有人听到，更是无人前来接应。 明月伸出手，捂住脸颊之处，只觉得那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甚至已经流出了血来……就在刚才之时，淑妃用着她那长长的红指甲，一下子从着红疹上面一划而过，下手异常的狠绝。 “母妃，您这是想做什么？您看清楚，南宫雪并不在这里……” 明月忍着疼痛定定解释了句，望向她身侧的嬷嬷与两个侍卫……却见他们均是一副面无表情，仿若对此情景早已经见过众多次般。 “别看了，他们是本宫的人……” 淑妃望着明月所投来的目光，口中极其冷淡的说了句……伸出手，望着红色指甲里面所沾染上的鲜血，面纱下的红色唇角勾勒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并没有得罪过你……” 明月只觉得脸颊之处愈加的疼痛，视线亦是瞟到了她指甲里所残留之物……再这样下去，恐怕这张脸就会毁了，这种结果并不是她所乐见的。 “你是没有得罪本宫，不过你也休要怪本宫……要怪就怪，你的娘亲南宫雪好了！” 淑妃神色冷至的说着，看向明月的眼神又是汹涌了几分。 明月敏锐捕捉到这抹狠毒，心下整个跳动不已……用尽最后的平静，努力压制下了无限的慌乱与不安，与此同时脚下向着后面慢慢后退几步，随之快速的转过身子。 “陌上尘，救命……” 口中只来得及呼唤一声，旋即头部传来一阵疼痛，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前厅之中，原本站在那里负手而立的陌上尘，忽而间低唤一声，继而转过身子望向远远的外面……饶是有着面具的遮挡，但是深邃眼里明显的闪过一抹担忧。 “主上，您怎么了？” 本正打算退下的聆风，在看到陌上尘此刻的怔忪态度之时，旋即赶上前关怀一句。 “适才，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陌上尘抬步走至门边之处，视线在外来回观望一眼……末了，却是一切正常如初，并未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 刚才，可是恍惚了吗？不然，怎么会听到明月的呼唤……那么的急切，那么的恐慌，在他平静的心湖荡起一层涟漪，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声音？哪有声音……” 聆风紧紧跟随在这其后，只觉得主上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般低低附上一句：“主上许是过于劳累，出现了幻听……” 闻此，陌上尘瞬时敛了敛神色，并未再说什么……但是不知由着什么，心下鲜少的产生了一股不安之感，伴随着心脏的跳动而愈加感到强烈。 她……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正在冥思之时，高管家风尘仆仆从着不远处赶了来……在他的身侧，并未有预期之人在跟随，不安之感在此隐隐有了确定。 “王爷，奴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府中上上下下众人聚集了起来……只是，并未有找到王妃……” 在到达陌上尘身前之时，高管家微微弯下身子的恭敬汇报道。 有着那么一瞬间，陌上尘的身形分明变得僵硬起来……但是随之，又恢复了先前的冷冷清清：“派人去找。” 高管家应了一声之后，并未再有多言，转过身朝着身后快速的走了去。 “主上，王妃许是在休息……” 聆风望着高管家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沉思的提出一句，但是又觉得这个不太可能说得通……毕竟，高管家对王府之中异常熟悉，他所言的找不到，就只能证明府中寻常之处并无王妃踪迹。 “她不会的……” 陌上尘淡淡的回答一句，带着某种不明的意味……只消一刻，口中忽而间又低低的唤出一个人名：“魍魉。” 下一刻，身后的地上立刻多出一个人影来……一袭黑色的衣服，映衬得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诡异无常的气息。 “即刻去寻王妃。” 陌上尘语意泠泠的吩咐出一句之后，旋即抬步径直走出了前厅，只留下背后三千白色发丝在晨风中轻舞飞扬。 原地，魍魉声音肃然的回了一句。 “鬼鬼，你有没有觉得……” 聆风在陌上尘走过之后，口中感兴趣的附上一句，但是话还未有说完、身旁魍魉不知何时已经无了踪迹……口中几不可闻的一叹，随之俊美脸上又浮现出点点笑意，接着附上之前的话语：“主上，对于王妃太过在意……” 一阵泼水的声音响起，在寂寥的环境当中犹显突兀。 原本陷入黑暗模糊当中的明月，只感到身上一片冰凉潮湿……下一刻，眉宇间微微的皱起，旋即略显吃力的睁开眼来，与此同时头部传来些许裂开的疼痛。 待记忆渐渐归于之后，明月一下子回过神来……抬起眼，预期见到之前的淑妃、嬷嬷与侍卫站在那里，正紧紧盯着她看，仿若她身上藏着什么贵重宝物般。 瞬间，明月似是明白了什么般，整个人向着后面驱退一步……由着被泼了凉水的缘故，身上泛起无边无境的冰冷，脸上划破的伤口亦是产生难以容忍的疼痛。 视线不由向着后上面观望一眼，随之心下陷入一片绝望……这里是尘世阁的密道，出口处机关已经被阖上，等同说她根本无逃出去的可能性。 望着面前一直死死盯着她的淑妃，明月整个身上都变得僵硬起来……她知道，她恨自己，只因生了一副与南宫雪异常相似的面容，并且一致认定她是南宫雪之女。 可是，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对于淑妃这等人的性格，绝对不允许软弱，否则她越会越加欺压到底！至于抵抗，她该以什么筹码来与她相抗衡……最起码，她一定要撑到陌上尘到来为止！ “母妃……” 明月假装无知的唤了一句，脸上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来……与此同时，用尽残留的力气从着地上站了起来：“母妃，有什么话不如上去说……” 为报复娶她 感受到淑妃对她投来的狠毒无常视线，明月禁不住又是一个寒颤……小心翼翼抬起眼与她相对，一时说不清什么滋味上了心头，她从来不知一个人竟然会有那么这无情的眼神。 “上去？” 淑妃双眼中媚笑异常，似是夹杂着什么色彩，语气亦是带着无常的笑意……但是转瞬又变了一个人般，一切皆归于冷冷的毒辣：“你当本宫是傻子不成？一旦上去，你肯定会去向尘儿哭诉……” 一语毕，淑妃被一旁的嬷嬷搀着向前。 看到此，明月只能不断的向后面退着。 就这样，一前一退，直至明月的背部抵靠在墙壁之上……上面的寒意，与身上的凉意相侵蚀，让明月一时难以承受住；而本就有着旧伤口的背部之上，此刻无异于雪上加霜。 “只要您就此罢手，我绝对不会向王爷说什么……” 见到事已至此，明月深深吸了口气平静的回复一句。 淑妃双眼定定凝望明月久久，随之伸手抚着血红的长长指甲，声音中带着低低的颤音：“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话末，伸出细腻的手来，似是想要抚上明月的脸颊……但还未当触摸到，明月就已侧过身子，躲避开来，使得她整只手落了空，贴上了冰凉的墙壁。 “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真的是惨不睹……若是南宫雪在这里，本宫真想看看她会是怎样的心痛……” 淑妃语气恨恨的说着，明显的夹杂着讽刺之意……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将手从着嬷嬷手中抽出，改为向着自身的脸上伸去，继而将那方遮挡相貌的纱巾放下。 登时，一张被火烧伤、蜿蜒曲折的丑陋露于空气之中……饶是明月先前已经见过，此刻还是禁不住向后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上。 “怎么，怕了吗？” 淑妃阴笑着向前一步，让明月更加的看清楚脸上的疤痕……望着她惊慌失措的神色，心下产生一种报复的快感：“哈哈……你会怕，身为南宫雪的女儿，竟也会怕背负这笔孽债……” 说到此，淑妃的神色又变得喜怒不定起来……脑海中闪现过一副大火燃烧的画面，整张脸映衬着狰狞无比起来：“你可知，是谁害本宫变得这副鬼样？是你娘亲……是她……是南宫雪……”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明月深知淑妃现已陷入疯狂状态，索性抱着最后一搏的态度与她两两相对……脑海中来回搜寻了一下，旋即唇角一勾回敬一句：“当年，是你先去陷害南宫雪……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不过是罪有应得而已！” “闭嘴，你给本宫闭嘴！” 闻此，淑妃脸色倏然变得苍白起来，当年的记忆在面前不断的回旋缠绕，痛得几乎难以呼吸……末了，抬眼直视向明月，瞳孔里面涔入了一丝红色：“既然本宫这般悲惨，你身为南宫雪之女落在本宫手里，那么就休想好过……本宫的脸已经毁了，你的脸现在亦是难以入眼，但是本宫会让你更加生不如死……” 说这话的同时，淑妃疤痕遍布之处紧紧皱起，更显一片恐怖与狰狞无比。 明月不由向着后面倒退一步，但是又要顾及所站着的那两个侍卫……身上的冷意与脸上的痛意，相互交织在一起，心下满是焦急的同时、又必须无可奈何。 “我不是南宫雪的女儿，只是长相相似罢了！不信你可以去问王爷，你这样盲目将对于南宫雪的仇恨加诸在我身上，根本无济于事……” 定定望着淑妃朝着身前一步步走近，明月只得不断的在原地来回徘徊，口中亦是急急的对上一句……只是她不知，此刻的淑妃还能不能听进什么解释。 闻言，淑妃脚步忽而停顿下来……双眼死死的盯着明月，从头直到末尾，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地方，仿若在确定着什么一样。 明月在这般的注视之下，只感到心头间透过丝丝凉意，整个身子僵硬在原地……却见淑妃的神色慢慢平静下来，脸上显然陷入一种沉思的境况。 她，应该是信了自己适才的说法。 明月在心里如此想着，只觉得一块大石头忽而间落了地……正待说些什么时，淑妃的声音却比她刚快的传了出来：“你以为本宫识人不清不成？南宫雪那副模样，早已经深深植入脑海之中……” 说到此，淑妃的声音忽而停顿了下来……一双视线牢牢锁定在明月的身上，透露着些许不明的意味，末了泠泠一笑：“尘儿可是告诉你，你并非南宫雪之女？” 明月微微一怔，忽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慌……但是片刻之后，还是防备的点了点头：“是，王爷的确这么说……所以，是您认错了人……” 明月的话还未落定，淑妃已经不可抑制的失声大笑起来，依稀中，透露着几许悲伤与苍凉……待归于回神之时，声音中多了一抹恨恨的气息：“认错人？南宫雪就是化成灰，本宫也能将她一点一点的找齐……” 语音微微一顿，继而又增添了一抹嘲笑的味道：“只是你可知，尘儿为何对你那般交代？” 明月几乎问得急切，唯恐心下那个难以接受的事实成了真。 淑妃跟着呢喃重复一句，脸上的嘲讽不断在明月的面前扩大扩大，最后几乎成为明月眼前唯一的定点……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句鬼魅般的决绝：“本宫可以肯定，你绝对是南宫雪之女……而你和尘儿，根本就是毋庸置疑的兄妹！你说，尘儿怎么可能对你说实情？哈哈……” 语末，淑妃再度不可抑制的狂笑起来。 而在她的面前，明月犹如晴天霹雳一样愣在那里，脸上长长那道红色印痕格外触目惊心……饶是这样，却远远比不上淑妃所言的那个定论来的心悸。 兄妹，兄妹，她与陌上尘……竟然是兄妹！ 刹那间，身体似是一点一点变得冰冷起来，只留下这个认知在脑海中不断的盘旋开来……忽而间，明月明明是想要哭，但是脸上却闪现出了一抹笑，苦涩布满了整个嘴角。 但是，心却依旧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不可能，陌上尘绝对不可能会这样欺骗她……他不会的，绝对不会！ “你说谎！” 明月倏然抬起眼来，满是死寂的里面掺杂着些许泪水……下一刻，话语迫切焦灼而又不用忽视：“若是他知道，那么为什么又与我成亲？” 淑妃稍稍一愣，旋即眼里又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所言的答案一字一言分外清晰：“自、然、是、为、了、报、复。”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明月神色茫然的喃喃念着，脑海中闪过一幕幕温暖的回忆……他不相信，那些对她一人的温柔是虚假的，陌上尘不可能会这么残忍的！ 若是身份真的是兄妹，她依旧会选择呆在陌上尘的身边……毕竟，这个身体现在的灵魂是她，从一定的程度上来讲，她是一个全新的身份！ 但是陌上尘，并不知她是来自现代……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若他一早就知道慕容明月是他的妹妹，却这样带着淑妃所言报复与她成亲，那么真的让她难以平静！ “怎么不可能？本宫问你，尘儿与你……可有真正圆房？” 淑妃望着明月满脸痛苦的神色，心下瞬时闪过一抹报复的快感……南宫雪，既然找不到机会报复你，那么这笔债就让你的女儿来背负，这一切都是你所欠我的！ 圆房？ 明月被这个字眼所怔住，脑中有着那么一瞬的停滞……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从一开始，他就承诺过不会碰她……若陌上尘并非真的厌恶女子，那么为什么会加上这一条？可是，若是这样……他为什么又不拒绝她的吻，这是作何解释？ 一时间，脑海中混乱种种，难以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蓦然，脑海中又闪过淑妃适才的话语，登时明月像是想到什么般，抬步径直走到淑妃的近身前。 “你说报复？那么指的是什么……” 明月这般询问着，心下闪过种种猜测与不安……从一开始，她就清楚陌上尘对她的确有着目的，但是若最终的答案就是为了报复，那么怎叫她不心痛！ “想知道吗？” 淑妃斜眼望着明月一笑，映衬着她的整张脸透露着阴森无常的气息……下一刻，就在明月想要说些什么时，不急不缓轻启朱唇附上一句：“如果你能跪下求本宫，兴许本宫可以发发善心告诉你……” 闻此，明月身形微微一顿，旋即闭眼陷入一片沉寂。 不论发生什么，有我在！ 猛然间，脑海中闪过这句话来……原本疼痛难忍的心下，不时荡过层层涟漪，交织着似是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陌上尘……陌上尘……陌上尘…… 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明月只感到分外的无助……只消一瞬，一个明显的认知摆在眼前，淑妃与陌上尘两两相比，她怎么能在此盲目的信任前者？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她亦要亲耳听陌上尘说出！ 想到此，明月的双眼瞬时恢复了清明……望着面前处于上风的淑妃，唇角冷然一勾：“下跪求你？恕儿媳做不到！” 淑妃一时气结，未曾想到明月忽而转变成了这个态度……但仅仅只是一时，转瞬又恢复了先前的冷嘲热讽：“就算你不想知道、尘儿为何要报复于你……但是本宫身为你的长辈，命令你跪就必须跪！” 明月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起，只感到身上传来阵阵冰冷……依照目前的境况，她与淑妃之间明显已经撕破了脸，就没有必要再懦弱下去！ 只是现下的这种处境，又让她分外的难以坚持……若是在这个淑妃心里，对于她的身份还有着某些顾忌的话，那么她应该不敢对自己做太过的事情。 想到此，明月无畏的抬起头来与她两两相视着：“您的确是长辈，按理说应该对您下跪……但是我的另一个身份，是北陵皇朝所选的天女，谁也不能逼迫我卑微低下！” 朗朗的一语毕，淑妃微微的一时顿住，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但片刻过后，态度却依旧是之前的无所忌惮：“好一张伶牙俐齿，本宫差点被你吓唬过去！你是天女又如何？今天，本宫倒要看看……教训了你，会有什么后果！” 淑妃无一丝感情的说着，映衬着满脸的疤痕诡异异常。 天女这个身份，对于淑妃竟无一丝用处！ 考虑到这个因素，明月心下猛然一颤，脑海中迅速又思及着其他解决办法……但是良久过后，终究无所收获，一时陷入绝望无助的境况当中。 相比于明月脸上闪现过的惊慌与不安，淑妃则是一副颇具得意的神色……随之，红色的朱唇缓缓吐出冰冷二字：“跪下！” 跪下？ 闻此字眼，明月唇角忽而绽放出一抹讽笑来……以前在瑜王府之时，所受之苦比此更添几倍，她一次未有向皇甫御低头求饶过。 如今，虽然转换成淑妃……但是对于她来讲，态度亦是一样！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个问题我刚刚已经回答过……不过，若是您没有听清，那么我不介意再重复一遍：向你下跪，恕我难以做到……” 明月所言的话语还未完全落定，脸上已然被打了一巴掌……登时，原本就已有着伤痕的脸颊，此刻痛意更是肆意蔓延，火辣辣的感触到处遍及，连带着视线亦然有着那么一瞬的恍惚。 “在本宫面前，竟敢如此嚣张……” 淑妃批判的嚣张话语还未说完，另一个巴掌声音已经在空气中猝然响起，清脆的久久回荡在这其间……却是淑妃身旁所站的嬷嬷，脸上多了一道鲜红的五指印。 “放肆……” “放肆的是你！” 淑妃尖叫的话语，被明月一下子打断开来，与此同时明月缓缓的垂下了手臂……手心之中，传来些许微微的麻木触感，让她难以抑制的轻轻颤抖着。 “如果没有说错，您早就不是宫中妃子，那么又有什么资格一口一个本宫自称！我之所以敬重您，是因为您是王爷的养母，所以步步对您退让，但这并不能成为一直欺侮我的筹码……不过，您也并没有说错，在名义上您的确是我的长辈！所以，我不能冒昧对您出手……至于巴掌，就当这个嬷嬷在替您承受吧！” 明月丝毫不苟的说着，一改先前的逆来顺受……望着淑妃脸色猛然变得苍白起来，心下思量着话语是否过于重了些，但却并不后悔这般与她两两为敌。 而对于那个嬷嬷，明月是心存着些许愧疚的，毕竟她由始至终并未曾伤害过自己，甚至连句话亦未有说出……不过转念一想，她是淑妃身边之人，定是不会有着什么慈悲心肠，不然也不会是这种冷眼旁观态度。 淑妃被明月的反叛话语所震慑到，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待再次把视线放于明月身上之时，细细的注视了许久，仿若想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般……末了，将明月之前与现在的性格两两比较，满是疤痕的唇边忽而微微一扯，透露出些许阴森无常：“不愧是那个剑人之女，演技还真是一流……本宫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能够硬撑到几时？” 说到此，语气微微一顿……下一刻，淑妃目光向着身旁的嬷嬷一望：“不论如何，她必须给本宫跪下！” 语末，嬷嬷向着淑妃稍稍福了下身，旋即移动步伐朝着明月身前走了来……无神的双眼之中，带着满满的冷意与狠毒。 看来，刚才那巴掌不必心怀歉意！ 明月在心里如是想着，脚步向着后面稍稍一退……双眼凝视着嬷嬷一步一步的紧靠上来，与此同时朝着她伸出了一双毫无感情的干枯之手。 就在嬷嬷将要触碰到明月身子的一瞬间，空气中一阵细微的声音忽而在此响起，却是明月猛然甩出了右手腕……随着半空之中一道银色光芒的划过，待落定之时稳稳一圈又一圈缠绕在嬷嬷的手腕之上。 一时间，淑妃被这个突变的情形微微一怔，似是未有想到明月竟然会武……但是片刻过后，双眼一斜向着站在那里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两个侍卫向着明月的身旁走来。 刹那间，明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顿时陷入两难的境况……毕竟现代与古代功夫有着很大区别，她是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来赢得打倒这两人的！ 就在明月深思之时，又是一阵声音响起，下一刻手腕之处猛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紧接着涔出了点点血迹……却是其中一个侍卫，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利器，将银色丝线从明月手腕上面硬生生的割去。 “跟本宫斗？真是不自量力……” 淑妃冷冷笑着的同时，将之前的纱巾重新戴在了脸上，遮挡那副疤痕蔓延的脸庞……随之又转过身子，抬步走向屏风之处，待片刻过后回来之时，手里多了几枚银针。 明月看到此，瞬间知晓了她的用意，身子禁不住微微一颤，脚下止不住向后倒退几步……旋即，淑妃向着那两个侍卫一使眼色，登时明月双臂被死死束缚而住，整个人动不得半分。 “放开我，放开！你不能这么对我，王爷知道肯定饶不了你的……” 眼看着淑妃走近了身前，明月咬着唇向着她回敬一声。 “本宫是尘儿的母妃，他敢拿本宫怎么样？再者，本宫刚才已经说了，尘儿娶你是为了报复，那么自然已经知道本宫把你抓来这里……本宫这般调教你，是经过尘儿允许的……” “你胡说，陌上尘不可能这么对待我！” 还未当淑妃阴笑的话语说完，明月猛然将她打断开来……与此同时，整个人用尽全力的挣扎起来，却是始终难以挣脱开来。 “本宫今日一定要你跪下求绕……” 淑妃看着明月这个情形，口中恶狠狠的一句……下一刻，五指缝隙之中各夹一根银针，映衬着长长的血红指甲格外刺眼夺目，紧接着却是毫不留情的刺向明月身上。 顷刻间，一道痛入骨髓又撕心裂肺的声音在空气中翻转回荡，几乎要穿透在场之人的耳膜。 痛……一时，明月全身上下仿若被这种触感紧紧包围，就连呼吸亦是变得困难起来，脚下的步伐站立不稳，几乎就要眩晕过去，却是始终保留着潜意识。 淑妃将银针从着明月身上抽出，看着上面所沾染上的血迹，狠毒的双眼中满是讽笑……转瞬又弯下身与明月遥遥相对，面纱下的唇中无情吐出几个字眼：“这是宫中之刑，本宫不信你能坚持多久……跪下求本宫啊，这样本宫倒是可以给尘儿求个情，让他网开一面放了你……” 明月死死咬着嘴唇，额头上因过于痛苦而涔出了层层汗水，但是双眼中却是依旧布满倔强……身子两边分别靠两个侍卫的钳制才能支撑站住，缓缓的抬起头来，脸上硬是扯出一抹笑容：“陌上尘不会……不会这么对我……向你下跪……绝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 “不识好歹，是么？” 淑妃双眼微微一眯，下一刻再度将指中银针刺进明月的身体之中，只听得耳边传来一阵阵闷哼，却是并未曾听到开口哀求。 就这样来来回回，不知使了多少次……但是由始至终，明月却是一直死死坚持着，不肯示弱分毫，只留下被咬破的唇角，一点一滴的鲜血滑落下来，沾染上了地面，开出一朵朵绚烂极致的血色之花。 明月在哪里 “剑人，你以为这样本宫就拿你没办法……” 淑妃睥睨着垂着头的明月，口中冰冷的吐出一句……随之，将指缝中的银针仍在地面之上，用沾染满鲜血的双手揪起明月的头发，正待再想说什么时，却在一时间怔住。 “原来是晕过去了，本宫真当以为你有什么通天本事……嬷嬷，端盆水来！” 淑妃随手丢开了明月的发丝，满是厌恶的向着后面倒退几步，双眼中皆是得意洋洋的笑容。 少顷，嬷嬷端着一盆清水来到淑妃面前……只见淑妃将手放于水中，动作优雅的慢慢清洗着上面的血迹，待干净如初之后水中已然多了些许微红之色。 下一刻，淑妃径直从着嬷嬷手中端过盆子，对准面前侍卫所压着拽着昏过去的明月，无有一丝心软的冷冷泼去……霎时间，清脆的水溅声在这其中动荡回响。 明月虚弱的咳嗽了几下，悠悠从黑暗之中醒转过来，身体之上痛的让她已然颤抖起来……抬起眼，面前的视线一片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大抵可以确定是淑妃的模样。 “你还想……还想……怎么样……” 断断续续的说出这一句话语，仿佛用尽了明月所有的力气般，声音分外飘渺轻荡。 “不是本宫想怎么样，这一切都是尘儿吩咐的……我这做母妃的，总不能让他失望吧！” 淑妃似笑非笑的轻吐出声，句句布满了算计的意味……望着明月眼中闪过的一抹绝望，心下不由的冷笑阵阵，原本她只是猜测明月对陌上尘有情，毕竟哪怕是天女，也绝不可能下嫁于一个世人不耻的短袖王爷，如今看来倒是不无有错。 南宫雪，当年是你从我手中抢走挚爱的皇上……如今，我必定将这笔债统统加诸在你女儿身上！ 这一切，当真是陌上尘安排的吗？ 明月思绪陷入一片茫然，全身的痛意蔓延叫喧，击溃着她之前满是坚定的心房……是陌上尘吗？怎么可能会是他！ 明明在不久之前的前厅之中，他还温柔的回吻了她，不是吗？ 意念取决于一瞬间，只是此时脑海中却像是炸开一样，迫使她在两边之间游荡徘徊……最终，许是由着太过痛苦，又许是由着对于淑妃的话语信任了些许，泪水顺着眼眶肆意滑落而下。 “本宫最后问你一次，你是跪下求本宫呢？还是继续执着下去……” 淑妃伸出手勾起明月的下巴，望着上面点点的红疹颇具得意一问。 明月抬起沉重的眼皮，向着她冷望一眼，转瞬又垂下眼去……良久沉默过后，就当淑妃耐力用尽之时，虚弱不改当才的一句话语缓缓传了来：“若这一切皆是陌上尘安排，那么我更不可能低头一丝一毫！” 眼神，一点一点陷入死寂，泯灭了最后一丝希望……还在等待什么？若真如淑妃所言，那么她怎么还能期许陌上尘来将她救出？这个想法在此刻未免过于可笑！ 明月啊明月，你还真是可悲……远离了之前残暴无理的三王爷皇甫御，如今又落入另一个织好的陷阱！蓦然又想到弘袖遗信之中所交代的那一句，莫与皇家之人牵扯上关联，如今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只是可惜，悔悟已然晚矣！ “真是有骨气……” 淑妃似是夸赞、更多是饱含讽刺的言出一句，望向明月的目光之中夹杂了一丝不屑的味道……下一刻，话锋又猛然一转带着满满的不肯放过：“不过这般冰清玉洁的人儿，尘儿既然无福消受，那么赏给本宫的侍卫倒是一个好方法……” “你想干什么？” 倏地一下，明月整张脸颊因淑妃的这句话语、变得苍白毫无血色……猜想到她话中的确切含义，不由再度挣扎起来，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反而让身上增添了无休止的痛意。 “想干什么？” 淑妃接过明月的这句语末之语喃喃一念，旋即微微眯着的双眼之中绽放出冰冷的色彩，与此同时口中亦是跟着附上一句：“自然是让你尝尝销魂的滋味。” 明月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应对，脸上复而闪过一丝慌乱……恰恰在此时，淑妃抬步走上前来，紧接着又细细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拂过一层层的微疼。 “但是在此之前，本宫得先毁了你这张脸……此后，你就会同本宫一样，永永远远活在万劫不复的痛苦当中！” 说这话的同时，淑妃紧紧伏在明月的耳边……一时间，这些话语犹如魔咒一样在明月周围飘旋回转，使得明月不停的摇着头，想要从这里面挣脱出来。 倏然间，下巴又猛然被淑妃抬了起来……那只满是长长红指甲的手又在上面复而流连，但是却明显的不怀一丝好意，最后只剩下了指甲在上面一道道轻轻的划过。 “本宫就用这长长的指甲，在你的脸蛋之上狠狠划上几下……然后，再把你赏赐给本宫的侍卫！只是不知，到时他们会不会嫌弃你，哈哈……” 淑妃满是恨意的说着，到最后无有形象的大笑起来……片刻过后，猛然举起五指张开的手就要滑落下去，然恰恰就在此时，在她身后的嬷嬷猛然伸手拉住了她的动作。 “娘娘，有人来了。” 嬷嬷声音略带沙哑的在淑妃耳边悄然附上一句，与此同时上面入口之处顺着传来些许声响。 瞬间，淑妃手上的动作一僵，眼底划过一抹不甘心的恨意……但仅仅只是一时，旋即口中恢复平静的吩咐一句：“将她打昏，藏在里面。” 一语刚刚落下，明月还未曾有过什么反应，脖颈处已然蓦然传来一阵疼痛，下一刻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在淑妃的示意之下，两个侍卫快速抬起明月身子，将之放于屏风之处那里。 在做完这一切之时，入口之处已然被人打开而来。 紧接着，一袭白衣的陌上尘从着那里缓缓走来，白色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向后轻舞飞扬……由着面具遮挡的缘故，故而不清楚他的脸上究竟是何神情。 “尘儿来了……” 淑妃正了正神色，将适才眼中存在的狠毒快速褪去……饶是这样，依旧掩饰不住行为之中所透露着的慌乱。 陌上尘未曾有看向淑妃，只是径直抬步走向屏风之处……见此，淑妃快速一步的上前伸手阻挡而住：“尘儿，你这是做什么？” 步伐一顿，空气之中有着那么一刻的怔忪……陌上尘终是侧过头垂下眼来，深不见底的冰冷使得淑妃心中不由一颤，对于适才所做事情的后果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对于南宫雪之女，不会真的是动了心吧？ 陌上尘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眼，平静之下蕴含着无边无尽的寒意。 府中之处，大抵已经找遍，就只剩下了这唯一私的一处……也许，他早该想到的，毕竟淑妃对于南宫雪是那般的憎恨，而明月恰恰又与南宫雪是那样的相似，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她？ 只一想到，明月很有可能已经出事，心下就泛起些许不适……这样的担忧之感，对于一向淡漠看世的他来讲，是极其陌生的！ 淑妃略一犹豫，终是放下了横挡在陌上尘身前的手……对于陌上尘这个孩子，她是有着一定了解的，他想做的事情无人能够为之改变！ 甚至在有时，他的成熟稳重与他的年纪，根本就是难以符合。 下一刻，耳边只听得传来一阵物品碎裂的声音……却见是陌上尘一拂衣袖，强劲的袭向屏风之处，屏风应此轰然倒下，里面的情景一眼便能望尽。 登时，淑妃心下在此不断一沉……设想到招惹到陌上尘引来的下场，心下竟无可厚非产生了一丝恐惧！ 然，半天却是无一丝动静……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来，并未见到预期之中的狼狈境况，视线在屏风那里来回寻望一周：除了日常的布置之外，其他竟然皆是空空荡荡、再无有他人存在。 “尘儿……你可是在找什么……” 淑妃眉宇间微微一僵，在看到是这个情形之时瞬间转变了态度，故而松了口气的出声询问道。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将放在那里的视线收了回来……继而又望向身旁的淑妃，语气显得格外清冷：“她在哪里……” 由着陌上尘不同以往的态度，淑妃衣袖下的双手来回绞着，心下来回大致思考了个大概……之前她只当以为，陌上尘迎娶明月是为了实现她与他之间的血誓，如今看来到时并非全是这样。 既然如此，那么她就更不能承认，正好明月忽而间不知被侍卫藏在了哪里……能瞒得了一时，就姑且先瞒过一时，之后再想别的方法解决。 “什么她？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淑妃言顾其他的答上一句，语调比适才稍稍平静了些许……饶是这样，目光依旧不敢与陌上尘对上片刻，唯恐他会看穿她心中所想。 “明月在哪里……” 陌上尘复而重复一声，声音之中蕴含着难以猜透的情绪。 “她是你的王妃，我怎么知道……” 淑妃反驳的话语还未说完，剩下的已然被卡在了喉咙当中……却见是陌上尘手下朝着一处微微用力，待最后落定之时，手上已然多了几枚银针，上面还隐隐带有血迹。 这是之前用于明月身上之后，她随手丢在地上之刑物……却是未曾想到，这般细小竟亦被他发现！ “你对她用了刑……” 陌上尘定定望着手中的银针，口中低低的言出一句……下一刻，视线向前一转的放于碎裂屏风之处，旁边的地上显然滴落着些许血迹，并且尚未有干涸。 “你误会了……这银针是我刚才……刚才……教训下人用的……” 淑妃断断续续的编出了一个理由，明显根本难以让人信服。 陌上尘在此间闭了眼，修长整洁的手指当中移动着那几枚银针，最终旋转了一个位置随手一挥……下一刻，站在那里的侍卫与嬷嬷分别脸上流露出痛苦异常的神色，身上皆是被刺进了银针。 “尘儿，你……” “名义上，你确是本王的养母……实际上，你该清楚你处于什么位置。” 淑妃的话语刚刚开口，陌上尘毫无感情的话语已然冷冷打断她传了来……紧接着，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不明的光芒，与此同时口中清冷附上一句：“你做了什么，心理应当清楚……本王先前已经提过，不希望明月受到伤害。” “这么说，你是想反悔我们之间所订的血誓？” 陌上尘短短的一句话语刚刚落下，淑妃已然双眼不耐的对上一句……在她的身边，就只剩下了几个忠心耿耿的下人，看到他们受伤、难免有些于心不忍。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连带着空气中亦是充满窒息之感。 “她不是南宫雪。” 陌上尘淡淡吐出一句，缓缓的转过身子，带动着白色发丝旋出一个极美的弧度……向着前方走动几步之后，负手而立的附上接下来话语：“本王答应过之事，自然会做到……但若在这其中，你一而再破坏规矩，那么后果自相承担。” 一语毕，再无任何留恋的就要离去。 “相比于我，你更应该清楚违背血誓的下场！” 淑妃望着陌上尘将要走远的背影，满是不甘的喊出一声。 脚步骤然一顿，却是并未有回过身来……片刻过后，一句冰冷无常的话语在这其中飘渺回荡：“只怕到时，你不能亲眼看到……” 淑妃眼色猛然一变，只感到一阵冷意划过身子，下一刻急急的询问上一句：“你这话是何意？” 陌上尘并未有理会，径直走向出口之处……在到达那里之时，这才再度止了脚步，声音之中满是一片冷清：“本王只承诺做到，你所提的要求……但是并未应允过，将你的性命留到那一天。” 有着那么一瞬的停顿，继而又像是想到什么般附上一句：“以后若是无有要事，勿再出来走动。” 话末，陌上尘再不曾停下的径直走了出去……随之，入口之处被缓缓关上而来，阻隔了外界与这里的相通之处。 “主上，可有王妃的下落？” 聆风在见到陌上尘从着密道出来之后，赶忙上前询问一句。 陌上尘略一沉吟，深邃的眼中皆是思考之色……末了，淡淡的吩咐一句：“去把无城请来。” 交代完毕，未待聆风回答直接越过走了去……只留下原地，聆风望着愈行愈远陌上尘的背影，俊美脸上布满若有所思。 在心下之间，陌上尘难以抑制闪过众多担忧……照着常理，在淑妃那里无有理由找不到她的存在，但是结果却终是没有一丝去向与踪迹。 明月，你究竟会在哪里？ 密道房间之内，淑妃在陌上尘离去之后，再也无法假装先前的平静……脑中不断回想着陌上尘适才所言的话语，愈想愈觉得心下满是冰凉。 只怕到时，你不能亲眼看到……这句话仿若魔咒一样，不停的在耳边旋绕徘徊，扰乱心下原本计划好的所有思绪，泛起阵阵难以平复下来的涟漪，让她感到分外的彷徨不安。 从着这句看似寻常的话语当中，她分明感受到了一闪而过的那抹杀意……从着什么时候起？南宫雪之女在陌上尘心里竟已然占了不可取代的位置！ 不，陌上尘绝对不能见到明月……那样，他就会知道是她伤害了明月，从而产生一系列预料不见的后果，那绝对不是她所乐见的！ 在此之前，她一定要想一个应对的方法！ 思及至此，淑妃脑海之中不停思索着解决的方法……最终，一丝狠毒在眼中一闪而过，若真的毫无办法，那么让他们永永远远不得以相见就成！ “你们适才将那个女人放在了哪里？” 望着前方所站的两个侍卫，淑妃归于平静的询问一句，手中已然有了个稳稳的把握。 两个侍卫在听过淑妃的所问之后，两两相对望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下一刻，只得齐齐的回了一句：“属下将她放在了屏风之后……” 闻此，淑妃微微一怔，双眼之中皆是呆滞之色……待反应过来之时，又朝着碎裂屏风之处寻望一眼，却是未有留下丝毫的踪迹，显然根本未有人呆在那里。 这里四处未曾有出口，她根本不可能逃脱……而对于这两个侍卫，她又绝对是信得过，而且自始至终她未有离开过半步！ 难不成，她真的是上天派来的？因此，竟然能够凭空消失在这里！ 一想到此，淑妃面纱下的脸色猛然变得苍白起来……但是转瞬，又极具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若真的有此等力量，刚才又怎么会任由她那般欺负！ 末了，望着站在那里的侍卫，口中赶忙急急的吩咐上一句：“从现在开始，暗地里去找到那个女人，一定要赶在王爷之前……然后，给本宫杀了她！” 在一处人烟稀薄之地，上空忽而间闪现出一个火红色的身影……但片刻过后，已然消失在茫茫天际之中，仿若只是极短的幻象。 花千夜紧紧拥着怀中陷入昏迷之中的人儿，邪魅的脸上闪过一抹担忧之色……终是在路过一道溪流之处时，从着上面缓缓的落下地来，随之又将明月极其轻柔的放在大石之上，取了些清水擦拭着她唇角的血迹。 望着明月脸上一道长长的红痕，花千夜口中低低的呼唤一声，其中饱含了太多太多难以言喻的思绪……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轻轻抚上明月的眉宇间、亦是改了先前的称呼：“小月儿……小月儿……小月儿……” 连着几声的呼唤之后，明月却终是双眼紧紧闭合着、未有一点苏醒的迹象……下一刻，花千夜手中微微的用力，凝聚起一团火红色的光芒来，转而向着明月身上就要拂去。 在即将为明月治疗的一瞬间，猛然间又再度停了下来……不能，他不能再将法力用于明月身上，之前未曾能确定她的身份，他不会有太多的设想与顾忌。 而今，她确是阿寻的轮回，今日将她相救于困境，已然是违背了命中的规则……若再对她使用法力，会对她日后历练造成某种影响，毕竟天命是不可违的！ 对于阿寻，他所能做的就是处处守护……待她百年归去，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归于千年之前的平静生活。 想到此，眼前仿若浮现过以往的画面，使得花千夜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疼……” 就在此时，昏迷中明月无意识的呢喃一声，眉宇间顿时紧紧皱在了一起。 花千夜微微一怔，下一刻伸出手就要将明月抱进怀中……但就在触碰她身体的同一时，只听得耳边复而传来一阵虚弱的呼唤：“陌上尘……好疼啊……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一语毕，一滴清泪顺着明月的眼角滑落而下……经过下巴之后，落入花千夜掌心之中，激起微微的涟漪。 手上动作猛然一僵，琥珀色的丹凤眼中微微一眯，闪现过一抹冷意……片刻过后，缓缓回归于一片清寂，垂眼望着满是痛苦之色的明月，花千夜终是将她重新纳进怀里。 陌上尘……原来这一世，你爱上的人是陌上尘吗？ 不过千寻，若是这样就没有关系……还好，还好你爱上的是别人，这样就算日后与他相遇，你也不会再爱上他了！这一世，只要你爱上的人不是他，那么最后一切皆会尘埃落定！ 可是为什么，心会有种心痛之感呢？从不曾知，未能跳动的心……竟也会因这样而泛起痛意！ “好疼……真的好疼……救我……” 明月口中再度喃喃一句，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抓着花千夜红色的衣襟，似是想要尽力缓解这种难忍的痛苦……然由始至终，却是未曾睁开眼来，额头上因此出现了涔涔汗水。 花千夜似是叹息的一唤，垂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与此同时，丹凤眼中闪过一抹血色，仿若起了一层杀意般。 他心底之人 那些人该死，竟敢这般伤害她……若不是不能再沾染上鲜血、破坏天地规则，从而影响到日后与阿寻在一起，他一定要亲手杀了她们！ 但是，现下为她治伤，就只剩下了世间常用方法……那就是为她请大夫，准确下药。 想到此，花千夜抱着明月缓缓起了身子……紧接着，运力从着地上飞向半空之中。 只消片刻功夫，花千夜已然到达一处街巷之上……为避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降落时是在一处僻静之地。 饶是这样，待花千夜抱着明月穿过街市之时，还是引来了频频注目……而引人之处，便是花千夜绝世无双的妖娆容颜，又因着未曾看清楚的缘故，只给人们留下朦胧与神秘之感。 “这里可是有大夫？” 径直进了一处药铺之地，花千夜满是担忧的询问一句。 “有……有……姑娘可是……有何事……” 铺中的伙计愣了半天神，待反应过来之时结结巴巴的问出一句。 花千夜琥珀色的眼眸在铺中来回一转，最终定格在钱财所放之地……瞬间，手中运力一旋转，渐渐多了一锭金子，随手又将它扔在伙计的面前。 “快请大夫进来。” 一语交代完毕，花千夜抱着明月直接进了旁边用来诊治屋子之内。 只留下发呆的伙计，定定望了眼金子，又回想着适才之人……良久之后，茫然不清的呢喃一句：“美，真是美了……” “老夫已经把过脉，她的性命无有大碍。” 床榻边上，药铺上了年纪的大夫、在为明月把过脉之后，稳稳的下了最后结论。 “既然无有大碍，那么她身上为什么会这么烫？而且，还一直昏迷不醒……” 花千夜眉宇间微微皱起，妖娆的面容上满是经久不散的担忧……由着未有经验的缘故，对于明月此时这幅模样感到不安。 大夫神色疑惑的朝着花千夜望了一眼，这才缓缓道上一句：“姑娘不必担忧，她只是发了高烧……等下老夫开些药，吃过之后就会无事的。” 闻此，花千夜不再多言，只是那双细长丹凤眼仍旧紧紧注视着明月……因着不愿牵扯到什么不必要麻烦的缘故，他施用法力将面容上变成一个女子的摸样。 “只是，她脸上这道划痕太深……恐怕，以后要留下疤痕……” 大夫叹息着附上一句，转而走至桌前提笔写了副药方，复而又出去吩咐伙计去煎了药……一锭金子，足以将所有的一切照顾周到。 留下疤痕？ 花千夜耳边听得这句字眼，目光细细在明月脸上来回流连……却见之前的点点红疹已经淡了些许，更衬得那道鲜红的划痕格外明显突出，与整张面容格格不入。 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去……良久，花千夜的口中低低一笑：“这样也好，无人能够再见到你的美……” 话末，眉宇间再度微微的皱起……是他法力不足还是怎么，竟然再也感应不出明月日后命运的一丝一毫？这一世，她的身上究竟还背负着什么秘密！ 在伙计将药送进来，花千夜接过之后便让他出去……只因，厌极了那种投在他身上凡俗的目光。 在她的脸颊之处擦上些许药膏，伸出手抚平她紧紧锁起的眉宇。 由着昏倒的缘故，明月嘴巴一直紧紧闭合着……更是由着花千夜从未喂过药，因此费了众多的力气，最后还是施用法力才勉强完成了这个步骤。 接下来，明月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而花千夜，则是由始至终陪在她的身边，静静的凝望着她，未曾移开过一丝一毫，仿若永远不会看厌似的。 明明知道不该出手，可最后终是不忍心……小月儿，阿寻，他以后面对的究竟是哪一个？似是一样，但是又感到哪里是不一样的。 时间悄然流淌而过，转眼已然到了傍晚时刻。 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些许声响。 花千夜双眼微微一眯，转眼又似是明白了什么般，起身隐藏至常人看不见之地……大抵可以猜到，是有人寻了来，而他离去的时间亦是到了。 声响愈来愈近，到最后帘子被人蓦然掀开……紧接着，陌上尘等人从着外面进了来。 只消一眼，陌上尘便已然望见了还在昏睡的明月……清寂的双眸之中，一道不明的光芒闪过，紧接着快步走到床榻边上，细细审视躺着的人儿。 “七王爷，您这是……” 药铺伙计神色惊恐问上一句，额头上汗水涔涔。 “谁送王妃来的？” 陌上尘未曾回过头，只是冷冷的反问一句。 “王妃……她竟然……是王妃……” 伙计闻此脸上更是布满苍白，下一刻猛然跪在地上连连磕着头：“七王爷饶命……是一个女子将王妃送来的……一切根本与小人无关……” “人呢？” 陌上尘并未理会什么，只是继而问出一问来。 伙计满脸呆滞，视线在着周围视察一周……末了，将头垂在地上再不敢抬起：“小人不知……” 下一刻，一阵惨叫声划过耳际……却是伙计口中舌头被割伤、溢满了鲜血，以后再不能说出话来。 “今日之事，不得泄露。” 陌上尘冷冷命令一句，与此同时缓缓收回了手……复而敛了敛神色，深邃的眼中缓缓归一片死寂，又分明蕴含着一抹不容忽视的冷冽。 北陵皇朝天女，当今堂堂七王妃……第二日，却莫名受伤流落在外，若是传出去必然会引来什么麻烦！ 伙计脸上满是痛苦神情，但是依旧不停的连连点着头。 伸出手，陌上尘轻柔抱起床榻之上的明月……设想到她身上有着银针之伤，因此整个动作都是极其的小心翼翼，让她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有疼痛。 在此之后，便抬步向着外面走了去。 “美人妈妈……” 望着陌上尘渐渐离去的背影，站在无城身旁之人口中低低唤了一声，紧接着侧过晕过去的伙计身旁、下意识就要追上前去……但是末了，却被无城伸出手来阻挡而住。 只见，她是一个七岁左右的孩子，长着一张稀有的娃娃脸，头发被梳成了两个可爱的髻，上面绑着两根浅黄色的丝带，随着她的晃动而轻舞着飘扬……一袭嫩黄色的衣衫，更是将她衬托的宛若一个小精灵般。 “美人妈妈……美人妈妈……美人妈妈……” 失神的娃娃音重复着一遍又一遍，花灵稚嫩的精致脸上写满了思念……终于，她终于来到美人妈妈的身边了，这一次绝不会再与她分离！ “现在，还不适合相见。” 无城淡淡的言出一句，脸上满是风淡云轻的笑容。 花灵清澈无一丝杂质的眼睛，朝着无城定定一望……下一刻，低头就是咬上无城牵制着她的手臂，用尽了全身最大的力气，直至口中传来血腥的味道才住了口。 “只会这样吗？” 无城脸上的笑容未曾退却，垂眼望着手臂上的一排牙印，语中夹杂着一抹好笑的意味……随之抬眼凝视着面前的花灵，忽而转动着木制轮椅向后移动了去。 “等我恢复了法力，你就不能再管制我……” 花灵被无城的淡然态度气急，小嘴巴高高的撅起……如果不是为了与美人妈妈在一起，从而付出了所有法力为代价，她才不会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天师束缚，从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 “我很期待。” 无城微微一顿，笑着回了一句，旋即背影渐渐消失……末了，外面又传来一句话语：“走了，我没那么多时间照顾……一只妖精。” 随之，是淡淡的笑声在空气中轻微回响。 花灵小脸上满是不服气之色，鼻间亦是冷哼一声……但是片刻过后，还是不得不跟随着走出，而恰恰就在这一瞬间，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一闪而过，使得她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语气一转，冷冷一字从口中吐出，视线在这周围来回观察着……与此同时，花灵脸上多了一抹与孩子难以符合的神色，映衬着产生一种怪异之感。 然而半晌，却是再无一丝动静。 花灵皱皱小而秀气的鼻子，清澈眼眸中满是疑惑与不解……难道说丧失了法力，连最起码的分辨本能都殆尽了？不然，刚才她为什么感到这个房间之内有着非凡人的存在！ “花灵……” 外面之处，无城的声音复而传了来，其中明显夹杂着一抹不悦。 “来了……” 花灵口中极不情愿的回了两字，视线再度来回寻望一周……末了，终是摇了摇小小的脑袋，去至无城身边。 然而她不知的是，在她刚刚走后，屋子之中一抹红色人影忽而凭空出现在原地……一双琥珀色的丹凤眼不知望向何方，却分明透露着满是思考之色。 各界有各界的规矩，这个小妖绝对非比寻常，甚至她的身上还蕴含着一股极不明显的仙气……而不知错觉还是什么，对于她竟会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陌上尘带着昏迷之中的明月回到府中之后，径直去向扶苏苑之处。 “王妃性命并无大碍，只是银针造成的伤口细密而又过深……恐怕，疼痛一时是散不去的。” 扶苏在为明月把过脉之后，不急不缓的下了个结论来……末了，不觉又摇了摇头一叹：“在深宫之中呆过的女人，手段果然不是一般的狠毒……” 闻此，陌上尘并未言语，但是整个人明显是处于一片冰冷当中。 扶苏脸上浮现出苍白色笑意，随之又去至一旁配了些之疼的涂抹药膏……之后，将之恭敬递给那里的陌上尘：“主上，这个用于擦拭王妃的银针伤处。” 陌上尘接过，却依旧是注视着明月，目光在那道影响容颜的疤痕上一闪而过……良久，终是略一低吟的寻问一句：“她的相貌，可是毁了？” “主上，可是指那道疤痕？” 扶苏微微一怔过后，反之附上问题，在得到陌上尘默认的答案之时，苍白脸上又是一笑……紧接着，极其确定的回了句：“这道划痕，三天之内就会痊愈。” “寻常的庸医，怎么能跟第一神医相比……” 忽而间一道声音响起，却是聆风神色匆忙的从着外面赶了回来。 扶苏无奈望了他一眼，并未有接过什么话语，对于他的这番态度显然习以为常……末了，却是陌上尘先开了口：“她……可有消息？” 闻此，聆风瞬时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转而换上一副异常认真的神色……末了，朝着床上双眼紧闭的明月望了一眼，转而拱手恭敬的回答一句：“回主上，梨若姑娘确实在返回的路上。” 短暂的一句话语，却是蕴含了未知的惊人寓意。 陌上尘听后敛了敛神色，由着面具的遮挡、故而猜测不到他的确切情绪……饶是这样，深邃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还是泄露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主上可是要去迎接？” 扶苏与聆风相互对望一眼之后，终是开口来询问一句……这么多年过去，本以为主上已经将梨若这个名字深藏心底，但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只可惜王妃，不知在主上心里处于何等位置。 陌上尘并未有回答什么，只是陷入一片沉思当中。 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下意识皆是望向明月，暂且忘记其他事情。 却见明月来回晃动着睫毛，随之缓缓的睁开眼来。 “主上，王妃既然已经醒转过来，那么我们就先退下。” 扶苏朝着陌上尘与明月两两一望，旋即又向着身侧的聆风使了个眼色……下一刻，两人缓缓的退出了屋子。 一时间，只剩下陌上尘与明月两人静默相对着。 明月一双眼睛定定望着陌上尘，里面掺杂着众多复杂所思的情绪……似是迷茫不解，又似是失落绝望，失了以往的神采奕奕光芒。 梨若回来了？ 原来，梨若在他的心里终究占着极其重要的位置，不然他怎么会吩咐聆风去亲自打探下落……可是她呢？有名无实的七王妃，在暗地里被人一次次折磨。 想到此，眼眶处一阵阵酸涩，一道清泪控制不住的滑落而下。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没用？ 只消一想，明月就要从床上赌气起身来，但是下一刻疼痛却是遍及到整个身子……脑海中传来一阵晕眩，亦是让她无有多余力气用来花费，最后只得咬唇承受着难受至极之感。 “别动。” 陌上尘淡淡语出二字来，随之伸手触摸明月额头上的温度……末了，望着她满脸皆是隐忍之色时、复而开口询问一句：“伤在哪里？” 明月不语，只有面容之上写满了疏离。 陌上尘只当以为她是疼痛过度，导致难以开口说话……略沉思了片刻之后，将手触向明月，找伤口所在。 “你不要碰我！” 明月因着陌上尘的举动而心跳乱了一拍，待反应过来之时冷冷一言……一开口才发觉，嗓子之处透露着干涩的疼痛，连带着声音中都是极其的沙哑。 一时，陌上尘被明月这番态度所怔住，深邃的双眼之中渲染上一抹沉思……思及过后，淡淡的开了口：“我知，这一切是母妃做的，你要怨要恨，皆是正常之理……但是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念着明月昏迷不知情的缘故，陌上尘并未提及她被人带走之事。 望着一直保持着呆滞沉默的明月，陌上尘不由得朝着她的脸庞伸出手……然而却是未曾触及到分毫之时，已经被明月侧过脸闪躲开来，油然升起一股失落之感。 正待手臂收回之时，明月忽而间又伸出手来将它夺过……紧接着侧下头来，狠狠咬在上面，发泄着不明的怨气与不甘，喉咙间亦是发出一声声的悲鸣。 陌上尘就这样任由明月咬着，深不见底的双眼中平静无波，仿若根本不会感到疼痛般……她咬的是那般用力，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像是一个无处发泄的孩子，哪怕是隔着衣衫，亦是涔出了鲜血来，染红了白色的衣袖，沾染着血色点点。 良久过后，明月渐渐的松了口，垂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她的唇齿之间，皆是渲染上了鲜红的血，混合着流下来的眼泪，交织着妖娆酿成一片。 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陌上尘这般想着，一时又无从确定下来……与此同时，门边传来一阵有序的敲门声，紧接着一个下人端着一碗汤药进了来，径直走到床前才停下脚步。 “王爷，扶苏公子吩咐将这碗汤药送来。” 下人唯唯诺诺的恭敬一句，并将汤药向着陌上尘身前一近。 闻此，陌上尘伸手接过碗盏……下一刻，端着汤药向前到至明月唇边，似要喂她喝下去。 下一刻，空气之中骤然响起东西摔裂的声音……却是明月一挥手将陌上尘手中所端的碗盏打翻到地上，碗盏因而瞬间碎裂成几片，灰褐色的药汁撒乱了满地。 陌上尘的手背之上，溅上了略烫的药汁，顺着上面滑落而下……而之前被明月咬伤、已有着血迹的白色衣袖上面，此刻亦是洒落了片片灰褐色，看起来些许狼狈。 明月未曾望向陌上尘，面无表情的呆滞躺着，无神的双眼定定望着屋顶……心下，一层又一层的绝望将她一步一步逼进绝境。 记忆回归脑海，耳边不由一遍遍重复着之前淑妃所一再强调之事……她是南宫雪之女，陌上尘娶她只是为了报复，哪怕她所受到的伤害亦是经过陌上尘应允的。 事实是如何？她不知，亦不愿知。 目前她只知，最后的思绪缓缓定格在一个刺心之上，那就是：陌上尘内心最深处之人是……梨若。 “再去盛一碗。” 陌上尘淡淡望了一眼地面之上的狼藉，旋即无有波澜的出口吩咐一句。 对于明月此刻一系列的反逆言行，似是根本不在乎般……又似是他扮演着一个长辈的角色，包容接受着她的一切，哪怕一切皆是错的。 下人赶忙在此应了一声，紧接着再不敢犹豫片刻的转身离去……至于步伐，则是止不住的匆忙慌乱，甚至于差点摔倒在地上。 “哪里疼？” 陌上尘只手拿起扶苏适才留下的药膏，随之向着床上的明月寻望一眼……末了，在明月依旧未有什么言行之时、敛了敛神色，转而伸出手继续之前未有完成之举。 “别碰我！” 因着陌上尘这般行为，明月终是有了一丝松动，口中沙哑的坚定一句……与此同时，伸出手来推拒陌上尘的双手，却是被他一举握住，半天不但难以挣脱开来，反而牵扯到腰间的银针伤口，疼痛更加遍及过整个身子。 捕捉到明月脸上的痛苦神色，陌上尘再无一丝犹豫解开明月的腰带，甚至带着一丝强硬的味道……明月窘迫而又恐慌，忍着疼痛从着床上猛然起身，使尽所有力气对抗着。 瞬时，陌上尘眼里划过些许不明的气息……隐隐中，夹杂着一丝冷意。 “陌上尘，你不配碰我！” 挣脱未遂间，又因着疼痛难以忍受……末了，明月终是想也未想的对上一句，蕴含着无边无际的委屈与不愿。 陌上尘微微一怔，似是不曾预料到明月对他竟是这般的排斥……瞬时，心下多了一抹说不清楚的味道，仿若堵在了那里，泛起一股极致的难受之感。 你在怕什么 趁着这一时刻，明月一下子挣脱开陌上尘钳制着的手掌，继而向着后面不断后退后退……最后，退至墙角之处，瑟瑟的缩成一团，又是因着银针之痛，用力的咬着嘴唇，哪怕已经涔出了鲜血。 陌上尘口中低低的喊了一声，明显与平常语气大不相同，昭示着此时已然不悦……但是随之，在望见明月浑身一颤之时，终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伤口上了药才会痊愈。”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明月朝着陌上尘寻望一眼，转瞬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他真的关心自己，刚才又何必是那番的动怒，显然对她已经不耐烦，但又因着有利用的地方，所以才勉强谦让吧！ 然而到了后来，明月才渐渐明白……在这个世上，让陌上尘动怒的下场只有两种，一种是动怒代表着在乎，之后会把她永远藏在心底；另一种则是代表着毁灭，之后那人就会成为一个死人。 “不用你假好心！” 明月自顾自的咕哝一句，声音因沙哑而显得极小，已然有着赌气的意味……但是却被床侧的陌上尘，听得一清二楚，并且深不见底的眼中瞬间变了颜色。 但见陌上尘向后猛然一拂手，下一刻屋门即刻紧紧关闭上……太过突如其来，以至于明月一时忘记了疼痛，双眼呆呆的望向他。 然不望还好，一望却更是心下荡起层层涟漪……只因陌上尘忽而褪去了鞋子，紧接着在明月注视的目光之下，一步一步朝着她移了而来，身上流露出的冰冷气息让她莫名的感到心悸。 “陌上尘……你别过来……” 明月咽了口口水，只感到心脏跳动速度极具的加快……万分紧张的同时，又不得不暗暗骂自己一句没出息，仅仅因为他的靠近就不争气成这样！ 只是，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正待明月思考之时，手腕之处被人猛然握住，紧接着只感到一股拉力传来，随之控制不住移动过去……下一刻待落定之时，整个人却是又躺在了先前的位置。 因着这番动作，身上伤口似是要撕裂开来……太多的疼凝聚一团，使得明月脸颊之上满是苍白无力。 “好疼……” 明月眉宇间皆是紧紧皱在了一起，额头之上亦是涔出了层层汗水……转瞬又感到身上些许沉重，向上一望却是陌上尘在这上方，诡异的面具遮挡着他的面容，三千白色发丝在双肩两边轻舞飞扬。 依稀间，散发着一种极为致命的吸引力。 “疼吗？” 明月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陌上尘清清冷冷的声音已经先她一步传了而来，其中并未有夹杂什么感情……而当与他深邃之眼两两相对，明月不觉产生了一种畏惧与退缩，故而不自觉的点点头以示回答。 “疼却不上药，是吗？” 陌上尘紧紧锁定着明月，唇边忽而上扬出了一抹弧度，但是却明显的并非出自暖意，反而更像是怒极反笑的意味……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身躯更是向着明月身上下沉了些许，带着些许微重的力量，明显给伤口施加压力，使得明月险些承受不住。 “陌上尘……我没有不上药……我只是……只是……” 望着面前这般摸样的陌上尘，明月纵使先前又再多的怨气，此刻亦是不得不暂且收回心底……饶是这样，却半天编不出一个什么理由来，甚至于由着太过紧张的原因，竟然可以听得心脏之处传来的“噗通……噗通……”跳动声音。 “怎么又忘了？应该叫师父……” 陌上尘口中在此纠正一句，语中夹杂着不明的意味……而在这等状况之下，这句话语本该带着些许暧昧的，但是在陌上尘身上却是找不到分毫的情意，反而更多的是疏离与淡漠。 哪怕，他此刻与她……两两相贴。 有这样又搂又抱，还是夫妻的师父吗？ 明月不甚赞同的如此一句，这次很聪明的选择在心底回对……抬起眼，再度一眼撞进陌上尘深不可见地深邃之中，脸颊瞬时泛起些许微红。 下一刻，视线慌乱的慢慢下移……忽而间，紧紧定格在一处。 瞬时，神色因而冷了几分，带着莫名的痛意一闪而过……只见在陌上尘白色衣领之处，绣着一朵极其精致的梨花瓣状，若不是离得过于近，根本无从发觉。 脑海中，梨若的名字再度响起，本不该乱想、思绪却又控制不住的来回牵扯……对于梨花，本该是极其喜爱的，但是在于此刻，却是从未有过的厌恶至极！ 先前之事回旋起来，明月瞬间回过神来，脸上归于先前的死寂之色……她怎么可以这般没有尊严？仅仅因为陌上尘几句话语，就想再度同他沉溺下去！ 陌上尘将着明月脸上的一系列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下不由闪过一抹沉思……淑妃定是对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语！ “师父，请您下去……” 忽而间，明月神色冷然的语出一句，声音之中透露着无边无尽的陌生。 陌上尘微微一怔，随之双手支撑在明月的两侧，以免再触碰到她的伤口之处……末了，思及片刻附上话来：“母妃所说的话……” “师父，您这般行为甚是不妥……徒儿恳请师父，能够严格恪守礼道。” 就在陌上尘想要解释些什么时，明月冷冷一言将之打断开来。 陌上尘垂下眼望着明月，似是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般……随之，伸出手来拂过她散乱在耳际的发丝，叹了口气的一句：“丫头，别闹了……先上药，好不好？” 这番柔声话语从着口中说出，明月微微一愣的同时，陌上尘亦是有着片刻的怔忪……有生之年，他似乎从未对一个女子这般特别过，哪怕是从前与梨若，他亦是未曾。 这一认知，让他说不清什么……正待深想之时，心脏之处猛然传来一阵揪着的疼，似是万箭穿心般难以忍耐，这种感觉之前就已出现过一次，来得莫名而又突然。 可是究竟代表着什么，目前还是无从得知。 明月只是微怔片刻，随之把眼别了过去，心下夹杂着些许慌乱与失措……是她感受错了还是什么？刚才陌上尘所言的那句话语，分明是带着宠溺之意，而且并非是刻意伪装出来的。 腰间疼痛持续蔓延不断，使得她仅差一步就想沦陷在他如今的温柔中……只是理智还在那里叫喧着挣扎，不能被他打败，绝对不能！ 想到此，明月闭上眼冷冷的回对一句：“多谢师父关心，不过徒儿自己的事情，不敢烦劳您亲自来操心！” 许是由着心下不服气之态作怪，明月很是刻意的加重了“师父”与“徒儿”这两个称呼字眼，隐隐有种与之对抗的味道，哪怕此刻自身已然伤痕累累。 良久，未有什么反应。 身上存在着不属于她的重量，昭示着陌上尘并未有离去……只是，单单不曾有半点动静，使得明月心下满是疑惑与不安，还夹杂着一闪而过的不确定。 不由得偷偷睁开眼来，却是又一次撞进陌上尘深不见底的双眼当中……登时，明月浑身明显一颤，没来由的一阵恐慌，似乎这一切皆是她的错一样。 可是，分明受到伤害的是她！ “够了。” 正待明月开口说些什么时，陌上尘忽而冷声将之打断开来。 下一刻，不待明月反应过来，陌上尘已然径直扯开了明月的外衫，无形之中带着一股愤怒……有多久未曾变过情绪了，他已经记不起来。 此刻他只知道，在听到她所呼唤的“师父”“徒儿”之时，心下产生着莫名的烦闷，仿若不愿与她这样疏离般……可是偏偏，这个要求是他所亲自定的，无有理由来更改什么。 只是从来不曾，从来不曾有过这么一个女子，能够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来与他相对……可是她，偏偏就这般轻易的做到，成功让多年处于淡然的他，感到了微怒。 然奇怪的是，他之所以有怒，竟是因为她对待自己的不爱惜……若单单只因为她厌恶他，倒也就罢了，世间之上厌恶他的人那么多，多一个也是无有大碍的。 然而她，明明已经难以忍受痛苦，却还依旧固执的不肯上药。 “师父……您这样不合礼法……啊……” 明月原本努力假装的疏离，在陌上尘将她的内衫褪下时，登时全数吞回了喉咙当中……刹那间，整个身躯下意识的陷入一片僵硬，旋即伸出手向他推拒而去。 陌上尘仿若已经有防备般，看也不看的伸出一只手，却是巧妙的钳制住了她的两只手……而在她的双腿之上，陌上尘已然压重了力量使之动弹不得，若是强行扭动，疼痛的却是自己。 一时间，明月只得以眼神与陌上尘来回拼杀，奈何人家却是专注着“脱衣服”、并未对她理睬半分……万分气馁的同时，不仅又咬牙切齿万分，为自己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况。 “师父，你的手段很卑劣……” 明月羞红着脸与之一句，看着内衫已经被褪却，露出了里面的肚兜，胸前拂过些许凉意。 陌上尘淡淡应了一声，并未有什么情绪。 “师父，你这样很不合规矩……” 明月再度继续一句，一下子脸红到脖子根……只因陌上尘的双手掀起她的肚兜下方，细细审视着伤口所在之处。 陌上尘语气不改的又是一个字眼，仿若对此言语置若罔闻般。 “师父，你这样就不怕被传出去……” 明月不死心的再度一问，却是已经显得格外无力。 但是不知是由着什么，陌上尘忽而间就停下了动作，抬起眼来与她两两相对……末了，空气之中升起一股暧昧的气氛，却只见陌上尘唇角轻轻扬起，似是带着好笑意味：“传出什么？” “行为不端，轻薄女子，外加强迫！” 明月愤愤一句，涨红的小脸上满是愤懑之色。 “只有这些？” 陌上尘语气一扬的反问，由着面具遮挡的缘故、因而看不到他的确切神色，但仅仅只是这样，就已足够让明月感再次气急。 “对于你们古人，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明月一时间睁大了眼睛，更显得整双眸子清澈无比……史书之上不是说，古代男女分外守礼吗？就连脚踝也不能随便乱看，那么现在这算是什么！ 她……倒挺有趣。 蓦然的，陌上尘脑海中不期然闪过这么一个想法来，唇角的笑意不觉加深些许……遂又垂下眼来与她两两相对，良久极淡的吐出一句：“明月，你是我的妃。” 只一句，道尽了所有。 明月微怔，再微怔，继而耷拉下了脸庞……刚才过于急切，因而竟连这么一个最基本的现实都给忽略去！ 抬起头去，正待在说些什么理由来与之相对，却在望见陌上尘认真审视着她的伤口之时顿住……隐隐间，似是又有哪里不一样了，她与陌上尘之间方才就像打破了一层隔阂。 哪怕这一切真的是陌上尘所造成，她亦是从心底依靠上了他的存在……而与之前不与相同的是，她失了之前的小心翼翼，反而是恢复了本性。 “除了腰间，还有哪里？” 陌上尘一句询问的话语传来，打断了明月继续下去的沉思。 微微一怔，随之摇了摇头、以示并未有其他伤口……细细凝视着陌上尘，只见他的三千白色散乱在她的身上，渲染上了一种灿烂的雪白色彩，而他的面具则是隐去了他的一切容颜，致使她从来未曾见到过他的容颜。 明月，你是我的妃。 耳边，回响起陌上尘适才所言的话语，一时明月忽而起了窥探的色彩……伸出手，一点一点靠近陌上尘的面具之上，近了，更近了，然而往往却是只差一步，不得已停下了动作。 却是陌上尘伸出手来，将之钳制而住……而他的眼底之处，瞬间起了蕴含着的波浪，语气亦是骤然冷却了下来：“你不会想看到它的。” 若是不曾感受错的话，明月分明感受到了陌上尘的颤抖、与那一闪而过的慌乱……而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异常之大，使得明月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宇。 “陌上尘，你在怕什么？” 这句话本该藏在心底，但是明月却控制不住的询问出声。 陌上尘，他竟也会怕……可是他不是旁人，他是陌上尘，怎么可能也会怕呢？ 她自是知在古代，相貌自是占着一定的分量，但是那是对待女子而言……陌上尘是为男子，就算容颜再怎么不堪入目，应也不用这般来遮掩！ 再者，她总觉得这其中并非单单是容颜这般简单。 陌上尘手中的动作一停，接着未曾抬头的叹上一句：“丫头，有些事情知道反而痛苦。” 明月抿了抿嘴角，如言不再说什么……知道反而痛苦？似乎每次当她触及一些问题之时，他总是以这类话语来回对她，使得她连反驳也没了余地。 倒出一些药膏，将之轻轻涂抹在伤口之上……审视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痕迹，陌上尘深邃的双眼当中闪过一道冷冽的光芒，快速的转瞬即逝。 明月抑制不住的低唤出一个字眼来，额头上出现了涔涔汗水……药膏虽在上面清清凉凉，但是伤口仿若根本不能触碰一丝一毫般，哪怕是最轻的力道，亦是无尽的收缩着。 终是，将伤处涂匀了药膏。 随之，陌上尘起身下了床来……明月这才蓦然发现，他们两人一直处于如此亲密暧昧的姿态，而之前还下定决心与之相对，亦是在无形之中被他散了去。 没用，没用，自己真没用……明月在心底自骂了一句，与此同时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对于陌上尘，她想她是真的很难怨恨起来，更别提还是在他温柔的对待之下。 房门之处，在此时传来一阵轻而有序的敲门声音。 “进来。” 陌上尘淡淡吐出二字来，整个人负手而立的站在床边……依稀间，似是透露着无边无际的孤独之感。 下一刻，房门处被人轻轻的推开而来……却是下人端着一碗重新做好的汤药，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眉宇间皆是如临生死之色，仿若这里是炼狱般。 陌上尘望了明月一眼，遂伸出手来将碗盏端过……末了，转过身子随口道：“你先退下吧。” “是，王爷……” 登时，下人如获大赦般略快速的弯腰向后退至……而在到达门边之时，陌上尘忽而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冷冷附上一句：“且慢。” 一时，下人整个身子颤抖了下，以为犯了什么过错的立刻停下脚步……而床上的明月，亦是脸上充满了些许疑惑，不由得强忍着疼痛，缓缓的坐起了身来。 却见陌上尘将碗盏放于一边的桌上，随之又抬步走至门边那个下人之处……紧接着，低低的交代了一句，随之下人连连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回转过身，与正望着他的明月两两相望，有着那么一瞬间的怔忪……随之，陌上尘再度移动着脚步走至桌边端起碗盏，遂将它递给明月：“把它喝了。” 乖乖顺从喝了，不就代表着又一次的认输？ 明月一时思想互相挣扎起来，迟迟未有伸手接过……而这在于陌上尘眼中，无异于已经成为了一种拒绝。 多年来，陌上尘从未对于一个女子有过什么接触，甚至连遇见亦是少之极少……而今破例，却是遭到这般不理对待，哪怕是圣人耐性，怕也是会慢慢消失殆尽的。 “还是不肯喝？” 陌上尘望着碗盏中的汤药，低低的问之一句，夹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味道。 明月态度还是僵硬着，渐渐有了一丝松动，心下跟着多了七八分的把我……淑妃所言之事，怕是其中一个是假的，那就是折磨她是经过陌上尘允许的。 毕竟若真是陌上尘授意，定是要她万分不好过……而如今，他怎么会为了她的伤口一而再费心。他的性子极其清冷淡漠，绝不会是这般的无聊之人！ 但是有些事情，未必是子虚乌有……例如，她是否为南宫雪之女？又例如，陌上尘娶她的最终目的，若并非是由着“得天女者得天下”的预言，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矛盾、困惑以及不安等各种情绪，似是排山倒海的向她袭来，让她一时乱了所有的章法……不经意侧眼对上那碗汤药，继而望着面前一袭白衫之人，不觉隐隐产生一种烦躁之感。 “我不想喝……” 明月神色不改的附上一句，眉宇间皆是紧紧皱起，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而这句话语刚刚落下之时，眼前一片白色瞬间闪过，却是陌上尘向前一步坐在了她旁边的床侧。 紧接着，在明月注视的目光之下，陌上尘忽而将碗盏递至唇边……明月惊疑不定的不敢挪开视线，但依旧疑似自己看花了眼，只因汤药竟被陌上尘喝了去。 下一刻，更是在明月未反应过来之前，陌上尘忽而伸出一只手臂来揽住她的腰身，紧接着将她拉向他的怀中……待落定之时，明月不由下意识的仰起头来，恰好与陌上尘垂下的唇缓缓相对，随之两人的唇紧紧相贴。 逼淑妃低头 太过突然与猛烈，以至于诡异面具触碰到脸颊之上，泛起些许冰冷与微疼……与此同时，口中苦涩的汤药荡漾开来，使得明月下意识想要将之吐出，然却是因为陌上尘一直不曾离去，又余光撇到他另一只手还端着碗盏，只得受到逼迫般的一点一点吞咽下去。 待一口喂完之时，明月被呛得不由几声咳嗽……片刻过后，刚刚平息下来之时，陌上尘已然再度含了一口汤药缓缓低下头来，明月想要抗拒的同时、却又带着一丝不明的情绪，这次终是乖乖的硬咽下去。 不知由着什么缘故，忽而觉得汤药其实也并未有之前难以下咽。 一碗汤药，就这样被陌上尘反反复复、亲自尽数喂下明月口中……末了，一只空碗从着陌上尘手中丢出、紧接着又稳稳落于桌面之上。 回过头来，与面色酡红的明月两两相望……一时间，无形之中形成一种沉默的默契。 末了，陌上尘又忽而朝着明月脸上伸出手来……明月定定的望着，明知道该闪躲、偏偏又未曾侧过一丝一毫，只感受到陌上尘的手指在她的唇角落定，紧接着轻轻一擦。 摊开指尖，只见上面残留着些许痕迹。 瞬间，明月脸上闪过一丝窘然……原来是唇角上沾染了些许汤药，她还以为陌上尘对她一时动了什么心思呢！ 就在陌上尘刚刚开口淡淡一唤、想要说些什么之时，房门之处在此猛然被人打开而来……紧接着，却是淑妃与她身边的几个下人一同走了进来，依旧是满脸的傲气，仿若并未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明月在看到淑妃进来的一瞬间，整个人明显的一怔，紧接着身形微微的颤抖起来……闭上眼，仿若那幅画面在眼前一幕幕的闪过，银针进入身体的疼痛隐隐回忆起来。 这个女人手段狠毒超出她的想象，以前看到史书上记载，后宫女人心肠是多么的狠绝，只当是写的过了些……然在经过淑妃之后，不得不承认确有其事。 若是如此，她还是离得她远些……不然强行与之对立，她日后必会三番两次前来找茬，她不想永远活在防备与阴谋当中！ 淑妃很是得意的望了眼缩成一团的明月，显然对于她的这种怯缩甚为满意……继而又把视线移至到陌上尘的身上，面纱下的嘴角冷冷扬起：“尘儿，让母妃来所为何事？”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无有顾忌的主动伸出手去与明月之手相握……触摸到她紧紧蜷成一团的无指，略用了些力才勉强将之分开而来，随之又与她紧紧的十指相扣，用以压制她心下的不安。 “阿月受了伤，我想在此为她讨个公道。” 陌上尘冷冷清清的一语从着口中说出，却是隐隐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 闻此，淑妃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只是一瞬便已恢复正常……心下思量了一二，最后朝着陌上尘身侧的明月恶狠狠一望，只当是她把所有的谈话呈了出来。 毕竟对于陌上尘，她还是有着几分忌惮的。 最终正了正态度，从容如前的答上一句：“不知尘儿想如何讨个公道？” 明月闻此咬了咬唇，对着淑妃存在着一丝潜意识抗拒之感……但是在心下，不禁荡起层层涟漪，刚才他在门口之处，应该就是与下人交代这件事情。 她设了多种想象，却是从来未想到，陌上尘竟会有如此做法……这般看来，之前淑妃的某些话语确确实实不可信。 “她受过之苦，加倍还之。” 陌上尘深邃的眼里一片波澜不惊，但是言出的话语却是震住了在场之人的心。 一时死寂良久，淑妃脸上呈现出些许不安之色。 末了，猛然望向陌上尘一改适才态度冷然道：“尘儿，听你这话的意思，可是想要加诸报复？不过，你可曾想清楚了，我、是、你、的、母、妃……” 语句之后，一字一眼的带着异常强调意味……再怎么说，她现在还是他名义上的母妃，他理应是不敢怎么动她的吧？ “母妃多虑了……” 淑妃的话语刚刚落下，陌上尘已然冷冷的接了过来……随之视线又朝着淑妃身旁嬷嬷与两个侍卫身上望了一眼，眼里忽而划过一抹深邃：“只是犯了错，总要有人承担的……” 一语毕，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这里面确切的含义之时，却见陌上尘衣袖下的手掌忽而抬了起来……下一刻，朝着嬷嬷所在那里随手一挥，与此同时空气之中传来“咻……”的一阵声响。 落定之时，原本面无表情的嬷嬷，忽而间面露极其痛苦之色，整个人一下子倒在地上来回翻滚，口中发出“嘶……嘶……”、因疼痛而抽气的声音……片刻过后，她额头之上皆是出现了一层汗水，连青筋都隐隐的突出了起来。 “嬷嬷……嬷嬷……嬷嬷……” 淑妃一时慌了神，赶忙俯下身来查看着嬷嬷的状况，却是半天无一丝收获……末了，终是抬起头来恨恨的望着陌上尘，语气亦是变得无比凌厉：“陌上尘，你对她做了什么？” 陌上尘缓缓收回了手掌，另一只手依旧与明月紧紧相扣……末了，唇中清清冷冷的吐出一句：“不过用银针封住一个穴道，让她感到生死不能。” 一语毕，在每个人心底泛起一层涟漪。 忽而间，明月又一次发现，她对陌上尘根本不甚了解……生死不能？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可是从他口中却是分外无波的说出，仿若根本就是寻常之事。 而从着陌上尘与淑妃目前的情况来看，不难猜出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哪怕名义上是为母子……甚至于，就连着嬷嬷在淑妃心里，也比陌上尘更为重要。 事实上，明月所猜测的并非错误……淑妃早年打入冷宫，身边只剩下了贴身嬷嬷与几个侍卫，衷心跟随着她不离不弃，故而如今看到嬷嬷受苦，心下难免担忧万分，犹若自己身临一样。 多年前，淑妃之所以收养陌上尘，是因为藏着一定的私心所在……但是淑妃万万不曾想到的却是，皇甫龙泽渐渐竟对于陌上尘分外看重，而陌上尘亦是慢慢脱离了她的掌控，成为一个深不可测之人。 幸而他们之间订有血誓，陌上尘肯以答应做到她所提出的条件……不然，淑妃实在难以想象如今会是何等下场。 对于明月，她是将之对于南宫雪的怨恨，加诸在她的身上……陌上尘是曾出言，不能伤害明月，但是南宫雪已经多年不曾出现，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耐心再等下去，明月的存在恰好成为她泄恨之人。 “娘娘……求您……杀了老奴……” 嬷嬷痛的整张脸扭曲起来，双手在地上来回的乱抓着，来回摩擦破了皮出了血，看起来状况悲惨至极。 “嬷嬷……你忍着点……” 淑妃轻声劝了句，随之又转过头来冷冷的望向陌上尘……片刻怔忪过后，一字一言继而一句：“你、到、底、想、要、如、何？” 闻此，陌上尘侧过眼来望向明月。 明月微微一愣，难以看清陌上尘双眼当中的确切寓意……末了，只听得耳边缓缓的传来一声：“向阿月道歉，直到她原谅你。” 此言一出，惊起千层万浪。 明月脸上明显呈现出错愕，仅为陌上尘所言的话语……一个是名义上的母妃，一个是名义上的王妃，按照他如今的做法，可不可以理解为他最终是选择了她？ 淑妃亦是紧紧抿着嘴，未有料到多年不曾近女子的陌上尘，竟然会如此偏袒明月……但是向南宫雪之女道歉，她一时根本做不来，更何况她是如此的憎恨她，若是道了歉，不就代表承认自己所做的一切皆是错误的！ 可是嬷嬷，她又不能置她于不顾！ 陌上尘果然够狠，恰巧拿捏住她唯一的死穴，让她进不得、更退不能！ “娘娘……老奴受不了了……求您杀了老奴……” 嬷嬷已经痛得蜷缩成一团，指甲整个都已经嵌进了肉里……末了，头一下一下的撞向地面之上，用以纾解难忍的无边痛意。 “再过不久，她会因痛而死。” 陌上尘手掌紧紧与明月相贴着，双眼则是淡漠看着地上、额头已经闪现血丝的嬷嬷，未有一丝松动之意。 淑妃双眼凌厉的望向陌上尘，却是无有一丝解决办法。 明月亦是望着嬷嬷，心中生出些许不忍，毕竟这个嬷嬷并未对她做过什么过分之事……故而在陌上尘回过头来之时，复而说出下一句：“这样很残忍，放了她吧。” 陌上尘深深的看了眼明月，似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此后，又对上那里眼神阴沉的淑妃，摆明她并不因明月的求情而领心半分，故而淡淡道上一语：“她，不值得你同情。” 明月为陌上尘话里所蕴含的深意微怔，终是别过眼去，再不看向那里半分，只听得耳边传来一阵阵惨叫……回想起她之前被淑妃所折磨之时，亦是那般的凄惨无助，甚至连个求情之人都无有存在。 这不关她的事，是这些人咎由自取，她已经开口求了情、做了最大的仁慈……明月在心里拼命用着这个理由牵制自己，借以慰籍慌乱不安的心。 嬷嬷已经将要失去性命，整个人处于奄奄一息……淑妃看到此，终是咬了咬牙，快步起身走上前来，望着坐在那里的明月、双拳紧握的语出一句：“早上发生之事，全是本宫一人之错……本宫在这里，向你道歉。” 明月微微一怔，回过头来与淑妃眼神两两对上……一时，她眼中的复杂神色袭向了她，不由得赶忙垂下眼来，晃了一晃与陌上尘所两两相扣的手：“阿陌，母妃已经道歉了，就把嬷嬷放了……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 最后说到“死”这个字时，明月有着那么一瞬的停顿……只因脑海中回想起了，那天从宫中回来之时，陌上尘杀死那些死士的情形，直至现在依旧挥散不去。 那样的陌上尘，她真的很怕……可是同时，又真的很心疼。 陌上尘在明月再度开口之后，敛了敛神色……下一刻，轻轻松开与明月相握的手掌，继而缓缓站起身来，走向地上嬷嬷所在之处。 明月在陌上尘离开身边之时，只感到一种空旷感向她袭来……抬起眼，却见淑妃死死的盯着她，活像与她有多大的仇恨般，又因她脸上带着纱巾，幸而未有看到她脸上那蜿蜒曲折的疤痕。 但仅仅是这样，就足以让她不安……看来，她的确不适合与淑妃这样之人打交道。 不由别开眼去，直直望向陌上尘之处……却见陌上尘走到嬷嬷身前，微微的弯下身来，三千白发瞬间在半空中来回荡漾，只消一刻，他便伸出手从着嬷嬷身上拔下三根银针来。 再回首，向着明月身前走来之时……饶是诡异面具遮挡住了他所有的神色，但是依旧俊美若仙神般，让她难以移开视线，定定望着他一步一步降临在身边。 却见陌上尘在快要到达床侧之时，忽而又停下身来……就在明月略显疑惑之时，却见他忽而又侧过身子、伸出手来，紧接着一挥运力朝着那两个侍卫所站之处一挥。 下一刻，只见那两个侍卫猛然向着后面倒退一步，与此同时口中缓缓流下一道血丝……做完这些之后，陌上尘再无丝毫停步的径直到达明月身侧坐下。 “你……你废了他们的武功？” 淑妃朝着两个侍卫一一望过，待回过神来之时、不可置信的询问出一句。 明月亦是一怔，望向陌上尘之后……只消一刻，隐隐明白了陌上尘这样做的含义，他应是不想淑妃再利用这些侍卫、去做些什么恶事，故而就这样废了他们的武功。 陌上尘并未有回答，但是亦未有否认……无异于，默认了淑妃的这一说法。 “陌上尘，你真是好狠的心！” 淑妃对着陌上尘恨恨一言，随之又移步走至嬷嬷身边，伸出手来扶起她……末了，又朝着床上的明月望了一眼，其中包含着众多复杂之色。 待走至门边之时，忽而间淑妃又停下了脚步来，却是并未有回过头来……末了，一句平静却满是深意的话语缓缓从着口中言出：“本宫承认，折磨你并非是尘儿所愿……至于其他，本宫并未有乱说。” 一语毕，静默许久时间。 明月在此间思考着淑妃的话语，渐渐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只消一想，她便可以知道淑妃所言的是为何事，这一点亦是她的心结所在之处。 陌上尘望着明月垂头不语的模样，缓缓从着床边站起身来，继而走至门边、到达淑妃身后……沉思一下之后，终是低低开了口：“明月是天女，身份非同寻常，不是你能动之人。” 闻此，淑妃眼里闪过一丝狠毒……不能动么？她们就生活在同一个地方，要动她还不容易！不论如何，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既然南宫雪一直不现身，那么她就用此逼她出来……明月应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女儿，她不可能无一点挂牵，若是明月死了，南宫雪必将万分痛苦，陷入不复之地！ “从今日起，你不能再呆在尘世阁。” 仿若猜到了淑妃的心思，陌上尘继而淡淡附上一句……尘世阁之所以不轻易让旁人进，一方面是因为那是陌上尘所住之地，不喜谁来打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淑妃就藏身那里。 她是冷宫嫔妃，终其一生必须呆在冷宫之中……几年前，皇甫龙泽封他为尘王之时，他从着宫里之处搬出；此后为了履行血誓将淑妃从冷宫带出，打点了一切才并未有人发觉！ 就因这样，更不能被任何人起疑……否则，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于朝中之人、会拿此来大做文章。 “你想做什么？” 淑妃眼底一沉，语气之中止不住的焦急……搬出尘世阁？那样一来，她就不能再轻易见得明月，更别提取她性命！ “我会给你安排房间。” 陌上尘冷冷清清一言之后，再不听淑妃一字一言，拂袖径直回到明月身旁……只留下淑妃在那里气急，终究又是没有什么办法，只得选择接受姑且离去。 以后日子还长，她可以慢慢再来计划。 然淑妃并未曾想到的是，在陌上尘另外给她安排了房间同时，又派了一干人等看管，将她彻底软禁起来……从而许久时间，她没有一丝机会来对明月造成伤害。 “身上伤口，好点了吗？” 陌上尘坐在明月身侧，淡淡的询问一句。 明月微微一怔，这才惊讶的发现，之前还痛不欲生的伤口，现在竟然痛意去了一大半……这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医疗技术应该也没有这么快见效果，扶苏果真不愧被封为第一神医。 不过，每次她看到扶苏之时，总是发现他脸色那般苍白无力……就仿若命不久矣一样，大抵是她看错的缘故。 “好了很多，谢谢你……师父。” 明月简单回答了句，同时心中五味陈杂……是该谢谢他，但是其他事情呢？她是该继续说出来，还是该默默装作不知。 忽而间，陌上尘口中低低的一叹，夹杂了一丝不明的情绪……末了，在明月茫然不解的目光当中，陌上尘又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上脸颊处那道伤痕的所在：“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万不能起杀意。” 起杀意？ 闻此字眼，明月不由得更加疑惑……杀意的寓意，不就是想杀人？这一点，用在她身上、是万万不可能的，用句常语来讲述，她可是连只鸡都不敢杀！ 但是看着陌上尘如此认真的神色，明月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日后会犯什么错一样，而这个错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陌上尘则是提前预知到！ “答应我，明月。” 陌上尘触及明月清澈无波的眸子，加重语气的重复一遍……无城的预言，向来不会错的，哪怕此刻的明月根本与预言不相符合！ 他会给她一切，哪怕是三千宠爱……只要她心中无恨无怒，就不会起杀意，那样预言理应就会消失匿迹！ 无城说的没错，杀了明月是最好的解决方法……然而初见之时，他们相遇的场景，触动了多年无有涟漪的内心深处，让他极其难得起了一丝不忍；在此之后的相处，更是让他不愿面对预言！ 除非到了不得已地步，否则他绝对下不了这个手 “师父，我答应你。” 虽然这个要求万分奇怪莫名，但是明月还是答应了下来……在此之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般附上一句：“添香呢？怎么没有看到她……” “她在扶苏身边。” 陌上尘对于明月不着边际的思想，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扶苏？她怎么能在扶苏身边！万一扶苏起了色心，添香岂不是很吃亏……” 明月声音不觉提高了几分，眼前仿佛亦是浮现出添香遭到蹂躏的画面。 下一刻，在明月冲动起身之时，不由得伸出手按着她的身子……对于她时常不同于一般女子言行，已然渐渐习惯下来：“丫头，别多想……扶苏，他不会的。” 陌上尘既然这般说，明月只得又坐了回去……不经意望见手腕之处，只见上面残留着一道浅浅的红痕，重要的是银丝已经不见，是被淑妃的侍卫给砍断。 蓦然间，修长极美之手缓缓抚上她的手腕……与此同时，耳边一句风淡云轻的话语传了来：“旧的断了，就续上新的。” 明月微微一怔，直直抬头对上陌上尘的双眼……他是那么细心，一步一步编织着柔情的陷阱，将她的所有心思皆都猜到，让她内心赤。果。果呈现在他眼前。 想到此，不由得又垂下眼去……末了终是下定决心、深深吸了口气的附上一句：“师父，我到底是谁？与南宫雪是什么……” 不要离开我 “你和她，没有牵连。” “关系”二字还未完全说出，陌上尘已然淡淡回答了句……依旧平静至极，并未有什么波澜涟漪。 一时间，明月处于两边矛盾的位置……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陌上尘，哪怕有着自欺欺人心思蕴含在其中，毕竟她宁愿相信一切皆是美好的。 “那么……” 想到接下来的这个问题，明月多多少少有些难以开口……问与不问，就在抉择的一瞬间，然而前提是，明明知道这个不该她过问，但同时又是心中的一个结。 陌上尘侧眼望着明月脸上满满的为难，不觉猜测她想说什么……对于她，他已经破了一个又一个的例，甚至于她已经成为一个特别的存在。 明月忽而间又呼唤了他的名字，心下来回万分挣扎……片刻过后，终是轻轻吐出一句：“你，还爱梨若吗？” 扶苏：主上，王妃怎么可以这么说人家！ 陌上尘：闭嘴。 扶苏：不过，我的确有此意。 陌上尘：…… 夏子：那个，介个，这个……此处省略若干字。 闻此，陌上尘身形明显一僵，泄露了藏在心底的些许情绪……良久过后，却是背对着明月猛然站起身来：“很晚了，睡吧。” 一语毕，抬步就朝着门边走去……步伐显得些许匆忙之意，似是想要逃避开这个问题。 明月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越行越远，只感觉一种心痛的感觉荡漾开来……不能，她不能就这样任他远离自己，在这个陌生朝代，她就只剩下他了啊！ 他心里有人又如何，她现在是他的妃……就算在这两年之内不会有子嗣，最后会被逼与他和离，但是最起码、这两年之中他们定是会在一起的！ 想到此，明月再顾不得什么一掀被子，下一刻从着床上匆忙下了来……然在起身的一瞬间，许是因着身体还未很虚弱，头脑间泛起一阵晕眩，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倒在地上。 身后重物落定声音响起，使得陌上尘脚下步伐一顿……回过头去，却见那抹娇柔的身躯在地上蜷成一团，心下无意识的一颤。 片刻怔忪过后，陌上尘终是折返明月身旁，遂又弯下身去将她抱进怀中……忽而间，似是找回到了什么东西般，整个人觉得充实了许多。 “陌上尘……陌上尘……陌上尘……” 明月悠悠眯着眼睛，口中喃喃的念……感受着躺在熟悉的怀抱当中，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我在。” 陌上尘垂眼望着她，淡淡的应了声……她的神色是那么怜弱，仿若是个茫然无措的孩子，需要有人来指导她走出困境与彷徨。 明月双手紧紧拥着陌上尘，感受着他最真实的存在……末了，脑袋在陌上尘胸前蹭了又蹭，最后满足的低叹：“不要离开我……” 陌上尘因着明月的话语微微一顿，随之缓缓的许诺一句：“我不会离开。” 是了，不会离开，亦是不能离开……想到此，陌上尘抱着明月径直走出扶苏苑，去向尘世阁所在之处。 由着深夜的缘故，四处一片寂静……待进了尘世阁之时，一树梨花静静开放着，时不时由着洁白的花瓣从着上面飘落而下，萦绕着唯美至极。 “睡吧。” 陌上尘走向房间之内，将之明月小心翼翼放于床上，遂淡淡的语出一句。 “那你呢？” 明月一时问得急切，仿若害怕他会忽而转身走掉，只留下她一人来面对这无边无际的夜晚。 陌上尘唇边微微一扬，绽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末了，在明月定定注视的目光当中，将两边的床幔放了下来，形成一个极致的空间。 紧接着，陌上尘亦是跟着上了床去，随之静静躺在明月的身侧……垂下眼来，望着脸颊微微红润的明月，唇边笑意加深了些许：“可以睡了么？” 闻此，明月瞬时匆匆闭了眼睛，感受到整个心跳动速度明显加快……不是未有与陌上尘一起过，但是每一次都会有不同的感觉，共同的则是皆会让她整个人安心无比。 也许，可以朝着他的怀中靠近……明月这般思考着，付诸行动、一点一点朝着旁边挪动，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眼睛因害羞一直未有睁开而来。 倏然，腰间横过来一只手……明月不由一怔，还未待反应过来，只感到一股力量猛然向她拉至，待落定之时，脸颊与一处紧紧相贴，耳边传来强而有力的心跳跳动声音，鼻间亦是萦绕着淡淡清香。 这是……陌上尘无疑。 嘴角轻轻一扬，明月很自然伸出手来抱着陌上尘的腰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之后、与他紧紧相贴……片刻过后，困意渐渐袭来阵阵，不由得慢慢进入梦乡。 陌上尘则是在怀中女子睡着之后，缓缓睁开眼来……侧下头，望着她熟睡的脸旁许久，眼底忽而划过一抹深意。 紧接着，伸出手将她小心朝里面移动了些许，随之在帮她盖好锦被之后，从着床上下了来……打开。房门，天边的一轮明月分外皎洁，余晖洒落于庭院之中，更衬得那树梨花灿烂如雪。 梨若。 陌上尘心中浅浅念了这个名字来，最终却是归为几不可闻的一叹……旋即，挥散去萦绕不散的想法，从着里面走出关好房门，随之一运力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夜晚，有的地方是极其热闹的……在这其中，尤为迎春楼最为群人聚集。 而在这阁楼之上，一个精心布置的香闺之中，四处却是紧紧闭着……仅仅留着一处看似书架，实则是通往外面密道所在之地，在打开之后，就可以看到入与外面相连相通。 只消一刻，半空之中便有着一个白色人影渐渐迎了来。 嫣然心中一喜，赶忙伸手再度整理了下头发与罗衫……在这之后，又摆了最好的姿势，等待着来人缓缓进来。 “嫣然参见主上。” 在陌上尘不急不缓进来坐定后，嫣然清脆而有礼的声音传了来。 陌上尘并未答话，只是随手一拂……下一刻，嫣然似是了解的福了一福站好，遂又走至桌边将早已备好的清茶递给陌上尘。 “近来情况如何？” 陌上尘伸手接过茶后，随之开口淡淡的询问着，语气看似寻常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嫣然自是知道陌上尘所问为何事，不敢有什么耽误的转过身……紧接着快步走到摆设着古琴旁，微侧下身从琴身一个极其细小的孔内取出一张白色纸条。 末了，又折回到夜陌离身前，将之恭恭敬敬递给陌上尘：“这是近来朝中之人所透露的消息，请主上查看。” 陌上尘没有言语的接过纸条打开而来，视线一一掠过上面的内容……渐渐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情绪，只因上面并没有预期想要的结果。 “依然没有慕容府。” 陌上尘如此说着手里微微的一用力，下一刻缓缓松开手……登时，只见原本纸条化成了碎末飘散下来，如同一场细小的雪花。 嫣然在一旁看的心里一惊，下意识立刻跪下身来：“属下无用……只是慕容府之人，并不曾来迎春楼。” 气氛一时沉默半晌，空气中的气氛压抑非常。 嫣然由始至终不敢抬头，从刚才陌上尘的动作来看，显然隐隐有了不悦的倾向……陌上尘若是不悦，她心里亦是会跟着他而改变。 事实上，迎春楼是达官贵人常来流连的烟花之地……试问，是个男人，能有几个不偷腥？而他们第一想到的地方，就是最为出名的迎春楼。 她呆在这迎春楼多年，名义上是迎春楼头牌花魁，实则是陌上尘手下之人，任务就是在将那些官员灌醉之后，从他们口中为之套出各种漏洞与把柄，继而掌握在手上、用以成为日后掌控他们的有力证据。 但是慕容府之人，却从未来过这里……甚至于，连一个下人都不曾。 这就意味着，难以捕捉到他们的半点信息……而慕容史，恰恰又是朝中官员中最为关紧之人，莫过于主上会产生不悦。 片刻过后，陌上尘冷冷清清的回了句。 嫣然尽量使得自己看起来足够平静，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在陌上尘心里留下些许印象……向后退了些许，嫣然有些紧张的抬起头来定定的望着面前男子。 从他散落在肩上的白色发丝，再到他一脸的神秘容颜……最后停留在那异常神秘的诡异面具之上，眼里一闪而过的是流露出的爱慕之意。 世间皆是传闻，尘王为人冰冷无情、残忍至极，但是她知道那一切皆是谣言……毕竟若真的是这样，当年陌上尘怎么会救下频临死亡的她？自从那一天开始，她的命就归他所有！ 然而几天前，她心中之人竟传来娶妃的消息，事出是那么的突然，让她根本无法接受……待平静下来，得知那个女子是天女之后，她又有了一丝了然。 陌上尘是不可能会爱上女子的，他娶天女定是由着“得天女者得天下”这个预言所在……这个认知，在嫣然心里根深蒂固，故而渐渐安下心来。 “主上，可要听一曲琴？” 嫣然试探着这么问了一句，她虽然对陌上尘了解并不多，但是却唯独知道他喜欢抚琴……她用功抚琴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人知道是为了有一天能够让他注意到她的存在。 陌上尘没有应答亦没有拒绝，带着面具的脸上一时猜不透什么含义……但是，又似是默许了嫣然的应求。 嫣然的嘴角流露出一抹微笑，随即移步走到古琴边的位置缓缓坐下，纤细的十指极其缓慢的放在琴弦上感受着……在再次望了前方所坐的陌上尘一眼之后，略一思考抚起了他所抚过的、亦是能够表达此刻心情之曲……《凤求凰》。 流水般的琴声，在香气缭绕的厢房内回响不散。 陌上尘听着听着，忽而间就在此闭了眼……脑海之中，复而回想起那场梨花树下的绝美情形，亦是回想起了女子口中所念的那首诗。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来自千年之后么？明月，你确实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子……也许，可以去着你的记忆当中一看，你所在的世界，到底是何等模样？ 朦朦胧胧当中，沉睡之中的明月只听得耳边一遍又一遍的传来这般呼唤……那般的焦急，那般的充满思念，那般的让她感到似曾相识。 只是……美人妈妈？ 她何时有过小孩了，再者古代根本不会出现“妈妈”这个字眼，这绝对只是一场梦！ 明月这般想着，只感到脸上传来一阵微痒，似乎有人在上面来回揉弄……眉宇间下意识微微敛起，随之明月缓缓的睁开眼来，然下一刻却是呆愣而住。 入眼之处，正与一人两两对上……只见她大约七岁左右模样，一身嫩黄色的罗衫，头发被挽成了两个髻，上面还绑着两根黄色的丝带，随着她的动作来回飘荡。 她长着极其可爱的娃娃脸，一双极为清澈的双眼此刻正瞅着她看……那双小手则是正在抚摸在她的脸颊，不用想也能猜到刚才亦是她。 微怔许久，待反应过来之时，明月猛然从床上起了身来。 待坐直身子之后才发现，陌上尘与无城二人正在桌前那里下着棋……对于这个莫名小孩的出现，仿若根本熟视无睹般。 花灵见着明月一脸茫然，眯起月牙般的眼睛甜甜叫了一声。 好听的娃娃音在着明月耳边回响，使得明月反应过来这并非是一个梦……但是脑海之中已经混乱不堪，口中亦是一时失了表达能力。 难道说，难道说……她又穿越了？并且是穿越到多年之后，与陌上尘已经有了个这么大的孩子！ “美人妈妈，我是花灵……” 花灵见着明月依旧呆滞着，不由伸出小手拽拽她的衣袖。 “花灵？” 明月听后有了一丝松动，口中低低的呢喃一声……下一刻，双眼蓦然睁大：“什么？花灵！这么说，你并不是我的孩子……” 闻此动静，一阵死寂……在此间，陌上尘与无城亦是停了对弈。 末了，陌上尘起身走向明月身前，无城推动着轮椅亦是过了来……期间，视线与花灵两两相对，不由朝着她使了个眼色，以示提示她必须按照他的话来做。 “花灵是无城从宫里带来的。” 陌上尘开口淡淡的解释一句，对于明月所言之语起了一丝好笑意味……她的脑袋里，整天都装着什么，竟然会有这么不符合逻辑的想法。 “是，王妃您多想了……” 无城云淡风轻的一笑，对之感到些许错愕……末了，又缓缓的解释上一句：“花灵是一个宫女所生，前些日子那个宫女去世，她就成了个孤儿……之前听主上所言，王妃身边还缺个人相伴，所以就把她带了来。” 明月听过之后，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再度望向花灵，许是有着天性就有母爱的缘故，越看越觉得喜爱无比，甚至于爱不释手。 事实上，她确实太孤独了……自从弘袖去世之后，她就只剩下了一人，虽然后来找到了添香，但是添香天性痴傻，把她带在身边又怕会出什么差错，故而她身边一直没个什么贴心人。 如今，这个孩子的出现，恰好可以弥补心里的那一份空缺与慰藉。 “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无城笑着问出一言，饶是答案已经很明显的摆在眼前。 花灵不由朝着无城望了一眼，小脸上呈满了不悦……这个人真讨厌，竟给她安排了这么一个身份，并且还再三吩咐要按照他所说的做，偏偏依她现在又打不过他！ “这个自然好。” 预期中的，明月欢喜的答应下来，与此同时伸出手来摸摸花灵的脑袋……而在触摸到花灵的一瞬间，忽而一种极其熟悉之感慢慢升了起来，脑海之中一时嗡嗡作响，萌发出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没理由的，她没有理由这般……但是花灵，口中不由得细细念了这个名字，下一刻由着晕眩、变得头痛欲裂起来，眼前仿佛闪现过一幅幅模糊不清的画面。 她想去探寻，却换来更加不堪的痛苦……依稀间，脑海之中的各种记忆交织在一切，逼迫她面对一幕又一幕，乱了所有的思绪。 “美人妈妈，你怎么了……” 花灵略显焦急的询问着，而在她之前陌上尘已然向前一步，将着明月身子紧紧抱在怀中。 感受到她的颤抖不止，不由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身躯……渐渐的，待她安定下来之时却没了动静，垂下眼一望、却是在此昏了过去。 探测到她手腕之上，并无有一丝异常，而是陷入了正常的沉睡……虽是这样，陌上尘亦是并未曾将明月从怀中放开，而是一直维持这姿势、似是要等她回醒过来。 “花灵，跟我出来……” 无城望着眼前这等情形，伸手转动了轮椅吩咐一句……主上此刻的心境，定是不愿被人打扰的。 “才不！我要守着美人妈妈……” 花灵一张娃娃脸上布满了关切与焦急，口中更是径直回绝了无城之言。 闻此，无城脸上一僵、明显有了不悦之色……片刻过后，连语气亦是瞬间沉了下来：“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一切全都听他的，不然她会永远见不到美人妈妈。 花灵想起这句话语之后，撅起了小小的嘴，一双小手来回在衣衫处绞着……末了，不由朝着昏睡中的明月寻望一眼，视线亦是掠过一言不发的白发男子。 最后，终是不情不愿的移动着脚步，缓缓退回到无城的身侧。 随之，两人轻缓退至庭院之中。 “王妃不会有事的。” 不知怎么，望着花灵小脸之上满满的不开心，无城口中不由得附上一句。 花灵皱皱秀气的鼻头，狡黠的眼睛跟着来回转了几圈……末了，抬起眼来与无城两两相对，两根黄色的丝带随着她的动作来回飘舞：“我知道。” 是了，她感测到美人妈妈并无生命之忧……如若不然，她是不可能会乖乖跟这个人出来的，哪怕是已经受到过威胁。 听此，无城并未有在追问什么，只是陷入了些许沉思……片刻过后，略一犹疑的附上一句：“记得答应过我的事，万不可……” “杀人？” 花灵向前一探脑袋，将话语径直接了过来……随之有透露出些许不耐之色，娃娃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好听：“你这个人真奇怪，一句话重复这么多遍……难道在你眼中，妖就这么不堪吗？何况我现在又没有法力，根本杀不了人！” “就算恢复法力，亦不能杀人。” 花灵的话语刚刚落下，无城音调忽而转冷的复而一句。 梨花瓣飘落纷飞之间，花灵难以捕捉到无城的确切情绪，只是分明感受到他的不悦……末了，垂着脑袋朝着无城身边一点一点靠近，最后终是应承下来：“好啦，我答应你……有无法力，都不会杀人，这样好了吗？” 花灵说着，向着无城来回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样漂亮。 无城却是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向花灵一眼，心下复而荡起层层涟漪……留下花灵，他不知是个正确的抉择还会错误的开始，只因他仅能算到花灵是命定来到明月身边的，至于是福是祸目前无从得知。 竟对她……视而不见？ 花灵扬起小脸凝望着无城，黑色的眼珠来回转动一圈……末了，扶着轮椅的两旁，一下子爬进无城的怀抱当中，紧接着一双莲藕似的手臂更是紧紧攀上无城的脖颈。 果然，无城脸色刹那间黑了下来……垂下眼望着怀抱之中的小不点，声音难得失了常：“下去！” 由着她并无法力的缘故，无城并未有直接把她丢在地上……毕竟在初次见到她时，她的皮肤太过娇嫩，容易磕磕绊绊的碰伤，定是会感到疼的。 占了他便宜 再怎么说，她看起来还是个孩子。 “无城，你长得真好看。” 花灵笑嘻嘻的说了一句，月牙般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隙……下一刻，在无城猝不及防之下，嘟着嘴猛然朝上一扬，一个结结实实的吻瞬间落在无城的脸颊。 遂又在无城未待反应过来之前，花灵迅速从着他身上跳了下来，随之又赶忙跑向别处……否则的话，她知道等待她的肯定并非好事。 不过，刚才那样……在尘世间，应该叫做占便宜吧？ 无城则是在花灵跑得无影无踪之时，才缓缓的回过神来，伸出手抚上花灵唇边所落之处，紧接着不禁再度片刻微怔……些许梨花瓣落于他的青衫之处，脸颊之上不经意闪过一丝微红，终究又是摇了摇头，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他命定的劫数，到了么？ 天地之间，仿若一切皆化作云烟。 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一片白色亮光刺得她难以睁开眼来……最终，不由伸出手来遮挡在眼前，明月这才得以慢慢看到周边一切。 然在看到的一瞬间，又不禁使得她整个人微微一怔，双眼之上呈现出迷茫之色……只见她此刻身处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当中，各种极美的花朵摇曳生姿绽放，成为一道道绝美至极的风景线。 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瞬时众多香味混合着在鼻间来回飘散。 放眼望去，四处除此之外、竟再无其他之物……末了，视线垂落于一处突兀之上，那是一棵奇异无比的树，周遭遍布火红之色，依稀间闪烁着神秘之久的光芒。 几乎是受到了吸引，明月提起裙边朝着红树所在慢慢移动……近了，近了，更近了，终是距离慢慢缩短，直至到达红树旁边，但是不知怎么，每每在她想伸手触及之时，总是落了空、差那么一步之遥。 忽而之间，内心深处又弥漫出了一层悲伤……这种悲伤来得过于快，过于莫名，过于让她不知所措，仿若已经错过了千年，得以相见、终不再相识。 许是渲染所致，明月在此间就想起了一首诗词……那是一首极其悲伤又含义深刻的诗词，讲述的是《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吾爱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隐隐约约当中，明月浅浅低吟将这首诗念了出来……然下一刻过后，面前之景象，使得明月瞬间陷入一片惊呆之中，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只见面前之红树上，竟瞬间开满了火红色花瓣，一朵接一朵的绽放开来，瞬间渲染成一片妖娆异常之色……还未待明月反应过来，那些花瓣又忽而间纷纷扬扬朝着一个方向散落而下。 火红色花瓣从着明月身边滑落而过，荡漾起一层层涟漪……依稀之中，形成了一种异常致命的美丽。 明月不由得伸出手来，想要接住那些火红色落花……只是终究却是无力，眼睁睁看着那些火红色花瓣仿若透明般，从着她手掌与身体穿了过去，拂过些许清风。 难道……这一切皆是梦境吗？ 明月这般思考着，随之又下意识的转过身来，去找寻那些花瓣所飘向之地，然这一望、不禁又一次呆愣而住……只见在她的面前不远处，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在翩翩起舞，朵朵火红色花瓣萦绕在她周边，仿若带着无边的思念与眷恋。 “千夜，是你……对吗？” 只见白衣女子伸出手来，一片火红色花瓣从着众多之中跳跃而出，遂稳稳落于她的指尖之上……与此同时，一阵天籁般的声音从着女子口中低转而出。 千夜？花千夜！ 明月先是微怔，紧接着又错愕不止……双眼只能定定望着白衣女子，只见她似是极其爱惜般的，将火红色花瓣递于唇边，紧接着轻轻落下一吻，随之又将之挥洒在半空当中。 片刻过后，她忽而朝着明月这边缓缓的转过身来。 当在看清楚她脸庞的一瞬间，明月瞬间如同遭到雷击般，整个人向着后面踉跄着倒退几步……摇了摇头，尽力使得自己清醒过来，但是那张脸庞却是越来越近，亦是越来越熟悉。 那张脸，是属于慕容明月，就是她如今所拥有的脸庞……但是相比之下，仿若这张脸天生就是属于这个白衣女子，她的一举手一抬足，皆是蕴含着致命的诱力。 明月试探着叫了一声，却见她置若罔闻般从着她身边擦肩而过。 几乎是下意识的，明月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然而却是一切皆成虚渺，手指在着她的身体之上落了空……一瞬间，明月整个人迷茫之至起来，竟分不清在这场梦当中，她在扮演着什么角色。 就在明月深思之时，耳边忽而传得白衣女子一声轻唤，带着些许脆弱、让人想要去怜惜与呵护。 明月不由得又一次转过身来，却见到白衣女子整个身子靠在那棵红树之上，手掌在上面来回轻柔摩挲……末了，又稍稍的起了身来：“千夜，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背叛他，更不能让他魂飞魄散……” 一语毕，白衣女子竟伏在那里低低哭了起来。 见此情况，明月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蹲在白衣女子身前细细观望，末了口中溢出一阵叹息……原来，自己哭时竟是这个凄美模样，让人心起恻隐怜惜之心。 只是，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还未待明月思考，白衣女子忽而起了身来，伸出手朝着树身抚了一下，紧接着转过身去向一处不知名之地……然就在此时，红树整个树身皆是剧烈晃动不止，仿若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明月被吓了一跳，朝着整棵红树细细观望了一眼，却见它又渐渐恢复了之前的安静……末了，终是抬步跟在白衣女子身后，心下的好奇引导着她前去一探究竟。 仅仅片刻过后，明月来至一处与先前一样的花海盛开之地……却见白衣女子走到一处极深当中，那里正有着一朵不知名的耀眼花朵含苞欲放。 与其他之花不一样的是，它的整个体积异常之大……甚至于，里面隐隐可以躺进一人。 许是为了验证明月的猜想，只见白衣女子整个身子腾空而起、漂浮在半空当中，紧接着慢慢垂落下去，朝着花苞之处轻轻一吻……下一刻，待白衣女子重新回到原地之时，花瓣朝着四周慢慢的张开而来。 越来越开，越来越开……最后，终是整个绽放开来，里面不知是什么蜷缩成一个团。 明月定定注视着那个团，却见白衣女子缓缓张开了双臂。 正待明月惊疑不定之时，那个团渐渐的动了起来，紧接着一点一点的伸展开来……之后竟成了一个人形站起身来，身上之处穿着一个花瓣做的裙衫，随之她轻轻一跃，扑进了白衣女子怀中。 细小的声音响起，混合着白衣女子低浅的和蔼笑声。 美人妈妈？ 这个称呼，怎么有点熟悉……明月不由得顺着向前走至一步，去观望白衣女子怀中之人，最后渐渐与一双清澈的双眼对上，怎么会是花灵？ 这个认知一旦落定，明月脑海之中瞬时产生一阵晕眩……身子倏然间被一股力量拉着向后步步急退，最后明月只感到陷入一处黑暗当中，随之是无边的沉沦沉沦。 耳边轻而低缓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明月眉宇间紧紧皱起，睫毛来回轻颤了些许……下一刻，尽力的缓缓睁开眼来，入眼之处是一双极其深邃之至的双眼，脑海之中还残留了些许晕眩。 口中不由得轻唤一声，明月一时未从刚才那个梦中完全回过神来……随之，整个人挣扎着就要起身，却是浑身有些无力起来。 陌上尘望着明月醒转过来，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随之在察觉到她的不适之时，将她稳稳放于床榻之上，遂又体贴盖好锦被。 “没有不舒服……” 明月微微摇了摇头，额头之上出现了涔涔汗水……末了，手掌紧紧抓着陌上尘，泄露了内心之中的惶恐：“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一棵红树叫做千夜，梦见了一个与她一样的女子，梦见了无城带来的花灵……这一切相互交织着，让她混乱的想不出一丝情绪，但是隐隐又与她密不可分。 陌上尘垂眼望着明月，将她脸上的茫然尽收眼底……末了，伸手拂过她额头之上的薄汗，声音中透露着几许让人心安的力量：“只是一个噩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不是的……” 明月急急的打断，却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清楚的知道，在梦中之时她是处于清醒状态的，这个梦之中有着太多秘密，但是它在旁人听来，又确确实实是个梦。 “丫头，你只是太累了……” 陌上尘伸出手来抚摸着明月散乱的发丝，口中淡淡的附上一句……片刻过后，思及了些许又复而一句：“我已经让淑妃搬到了别处，以后她再也不能伤害你。” 闻此，明月微微一怔，明显注意到陌上尘对着淑妃称呼的转变……内心之处，泛起些许温暖，但是陌上尘这般告诉她，定是以为她对于淑妃的恐惧还未消退，连着这个梦，亦是因着淑妃的缘故。 可是，她知道……其中的原因，与淑妃根本无关。 “陌上尘，你相信前世吗？” 明月支撑着从床上坐起，双眼定定与陌上尘相视询问一句，长长的发丝散乱在她双肩两边。 陌上尘微微一怔，似是未有想过明月竟会是问这个问题……但是转瞬过后，深邃的眼底之处划过一抹不明的思绪，随之又归于平静：“前世，是不存在的。” “不，它是存在的……” 明月不甚认同的摇摇头，随之伸出手来与陌上尘紧紧相握……抬起头，一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双眼当中：“前世，它是存在的……所以，我才会来到你的身边。” 两两相对，静默半晌。 陌上尘忽而间语气变得不悦起来，双手亦是将明月放了开来……就在明月怔住之时，一句冷冷的话语继而传了来：“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闻此，明月身形一颤，本就已经苍白的脸色之上，更是再无一丝血色……沉默半晌之后，脸上忽而又产过一抹笑意：“师父，你误会了……徒儿说的意思是，既然我们是为师徒，名义上又是夫妻，定是会永远在一起的。” 答应过不会爱上他，答应过以后会离开他，答应过……若不守誓言，那么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几许苦涩，几许无奈，又是几许寂寞。 恍然之间，明月只觉得一切皆是隔世一样……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皆无一个是完好无缺。 “你先休息。” 陌上尘淡淡语出一句，随之径直朝着门边走了去……背后的三千白发，随着他的走动来回轻舞飞扬，旋转出一个极美的弧度，纷扰了明月的视线。 明月脸上怔了一怔，随之口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一叹……正待继续躺下休息之时，门边之处似是闪过一抹浅黄，然在望向她时、已然快速的消失不见。 明月心生疑惑一片，转瞬又摇了摇头、只当自己看错了眼……而就在她再度躺下之时，床边猛然一杯茶盏由下而上闪现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张娃娃脸趴在了床沿之上。 花灵眯着月牙般的眼睛，嘴里甜甜叫了一声……随之，手里又将茶盏高高举起、直至到达明月之前：“美人妈妈，喝茶……” 明月脸色由最初的呆滞，渐渐的归于正常下来……望了眼正一脸微笑的花灵，终是伸手接过那杯茶盏，垂眼沉思了一下，忽而想起了适才所做的那个梦。 在那个梦里，白衣女子所抱着那个、从巨大花瓣里面出来的孩子，俨然就是花灵模样……但是那究竟是一个梦，还是与现实有些联系？冥冥之中，她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越想越感到怪异，最后不觉垂下眼朝着花灵一望……然半晌之后，却是并未发现哪里有什么不正常，相反愈发觉得灵气可爱，让她心生喜欢。 “美人妈妈，你生病了吗？” 花灵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随之费力爬上床来到达明月身边……伸出小手在明月额头上一抚摸，紧接着又抚摸了下自己的额头，继而自言自语一句：“温度挺正常呀……” “扑哧……” 因着花灵天真关切的举动，明月忍不住笑了起来，遂将茶盏放于床侧一边……不由伸出手抚摸下她的头，这次却是并未有异常产生，相反是无比自然的亲昵，仿若这个动作早已习以为常：“美人妈妈没有生病……” 末了，明月嘴边的笑意又忽而僵住……如果她不曾猜错的话，“妈妈”这个字眼在古代是不可能出现的，可是花灵对她的称呼却是如此的奇怪，而且似是从适才初次相见，她对自己的态度、就好像很熟悉一样。 这一切，会是因为什么……明月思及过一个个问题，欲言又止了半天之后，终究未曾问出口；因为不知怎么，她对于花灵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甚至坚信花灵是绝不会伤害到她的。 “美人妈妈，我好想你……” 花灵低低叹了一句，旋即张开双臂紧紧抱着明月，脑袋在明月脖颈处来回蹭蹭，似是在向她撒娇一样……在她的声音之中，仿佛透露着亘古的思念，在着明月耳边萦绕回旋。 身子微微一僵，明月一时很是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毕竟在这段时间里，除却陌上尘之外，并未有谁与她这般亲密……但是片刻过后，唇边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轻拍花灵的肩膀。 但是，明月并不曾看到，花灵的脸上此刻已然泪流满面……美人妈妈，我付出了所有的法力、才能再次来到你身边，以后一定再也不会离开你！ 之前，她一直被封在血如意里，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不知多了许久时间……直至那天，血如意上滴进了美人妈妈的血和泪，她才得以渐渐苏醒过来。 血，代表生命……泪，则是代表情感。 “丫头，该用早饭了。” 正待明月与花灵两人还在相拥之时，陌上尘端着饭菜进了来……望见此等情形并未有多说什么，只是视线朝着花灵身上落了一下之后，开口淡淡提醒一句。 闻此，花灵松开明月，从着床上下了来……回过头去，望着前方所站的陌上尘，秀气的眉宇间微微皱起，稚嫩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沉思。 明月亦是掀开锦被，刚刚双脚落于地上站起，陌上尘已然走了过来伸手揽过她……花灵撇撇嘴，只等小步跟在后面，谁让她的个子矮、帮不到美人妈妈！ 桌子之上，饭菜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明月拿起筷子、正待大快朵颐，奈何却发现陌上尘与花灵皆是眼色一致的望着她，仿若她脸上有着什么新奇一样。 难道，他们都还未用饭？ “花灵，饿不饿？” 明月先是朝着花灵试着询问一声，后者则是摇了摇可爱的小脑袋：“美人妈妈，我已经吃过了……” “那师父，你饿不饿？” 明月不禁又朝着陌上尘询问一声，后者则是给予她类似的答案：“我方才已经用过。” 如此，就只剩下了自己……思及至此，明月再无什么顾忌，一心专注的用着早饭，对于吃相全然不顾，整个房间之中、只有饭菜嚼咽的声音在回响着，渐渐交织成一片音律。 就这样，时间的静静流淌过去，明月亦是渐渐填饱了肚子……而在此期间，并无有谁人开口，画面似是已经成了沉寂的定格。 “美人妈妈，夫妻之间不是应该叫相公吗？可你刚才怎么叫师父……” 花灵侧过头疑惑问出一句，稚嫩的脸上布满了疑惑神色。 明月刚刚喝入口的茶水，还未来得及咽下，便被花灵童言无忌的话语所呛到……过了片刻之后，渐渐平息下来，对于花灵的问题、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陌上尘则是未曾听到般，不予发表任何意见。 所幸就在此时，扶苏又忽而间出现在庭院之中……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则是神色小心、满是怯懦的添香，陌上尘所言扶苏为添香治病，看来倒是真的。 “扶苏是来为你诊治的。” 陌上尘口中淡淡解释一句，随之起了身走向外面。 明月微微一怔，亦是从位置上起了身来，伸手拉着一旁的花灵，随之一同走了出去，正好避过了花灵想要的答案……与此同时，脑海之中思及过一个藏在心里已久的问题。 在明月刚刚到达陌上尘身边之时，空气之中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那般的熟悉，以至于明月在猜到的同时，手腕上已然缠上了一道金色的丝线。 却见扶苏苍白色的脸上满是认真，手上则是不轻不重的控制着金色丝线……良久，一抹笑意缓缓流露而出：“王妃身体已无大碍。” 话末，一运力的收回手，随之金色丝线就要回到扶苏手中……然仅仅是眨眼时刻，却见陌上尘一步上前两指钳制住金色丝线，声音之中满是冷冷清清的味道：“金色丝线，以后归王妃所有。” 一语毕，在场之人皆是微微一怔。 却见陌上尘将着那根金色丝线递于明月手中，紧接着一拂衣袖的转过身子，不急不缓的一步一步走出了尘世阁……依稀间，似是想要避开些什么似的。 “少了它，我以后怎么悬丝诊脉……” 扶苏虽是这么说，但是带着笑意的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不满……难得见主上会赠与女子什么，此时走得这么匆忙，显然是不愿面对明月此刻的态度，因此才这般匆忙离了开来。 “这根金色丝线好漂亮……” 明月低低赞叹了一声，向着扶苏投以一个歉意目光……末了，自顾自将它系在右手腕之上，弥补了先前失去的残缺，心下亦是跟着多了一份慰藉。 翻墙而出去 “明月姐姐……我好想弘袖姐姐……真的好想……” 添香怯怯的出一声，双手死死拉住扶苏的衣袖，单纯的眼神之中写满了思念之意。 明月脸色一白，悲伤在上面一闪而过……片刻过后，又努力堆积起微笑，走到添香身边握起她的手：“添香听话……明月姐姐会让你见到……弘袖姐姐的……” 说到最后几字之时，明月不由得别开眼去，才勉强抑制住眼底的酸涩之意。 “王妃莫要担忧，添香的痴傻慢慢医治，还是会有转机的……” 扶苏有些把握的说着，柔和的光芒在添香的身上一拂而过。 “如此，那就有劳……” 明月附上一笑，心下依旧是满满的苦涩……片刻之后，眼里闪过些许坚定，映照着她散发出一种闪光的耀眼色彩。 慕容府，瑜王府……是时候，是时候来个了断了，之前的一切恩怨，绝非是遗忘就能一了了之的，她曾不止一次发过誓，要给他们一定的教训，那么最近就是付诸行动的时机。 明月侧过眼去，叫了一声正蹲在那里无聊的花灵……随之又浅浅一笑，伸手把添香拉离扶苏的身边：“花灵，带着添香到屋子里等美人妈妈……” “美人妈妈的秘密，我不能知道吗？” 花灵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对于明月明显要避开她的态度，脸上写满了失落与难过，显然是不善于掩饰情绪。 明月神色一滞，不曾想到会对她造成影响……一瞬过后，弯下腰去摸摸她的脸颊：“花灵乖，美人妈妈没有秘密……美人妈妈身为大人，自然要解决一些大人问题……” “哦……原来是这样。” 花灵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随之伸手又拉过添香……许是添香智力如同幼儿的缘故，因此对于同为年幼花灵产生好感，故而并不曾挣扎什么，随着花灵进了屋子。 “这个孩子，倒挺有趣……花灵，名字起得也好。” 扶苏望着花灵与添香走进去的背影，口中似是似非的附上一句……待将视线收回之时，却见明月正一脸凝重的望着他，似是有着什么事情欲言又止一样。 “王妃有事，但说无妨。” 聪明如扶苏，从刚才明月出来时不时将目光停在他身上，就隐约猜到她定是有事相问……主上大抵亦是看了出来，因此才会在刚才故意离开了去。 明月正了正神色，使得自己足够镇定……末了，转过身子向着梨花树下走了几步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再绕弯子……我想问你，醉别离之毒，你可能解？” 此言一出，扶苏微微一怔，显然未曾想到明月竟会问这个问题……但是转瞬过后，又归于一片平静，装作不知询问一句：“不知王妃，问这所为何事？” “扶苏，你是天下第一神医……” 明月神色微微一冷，并未有回答扶苏问题……沉寂一刻之后，明月深深吸了口气继而附上接下一句：“淑妃用银针在我身上刺了那么深的伤口，你却那么轻易在短时间内将它治好，可见医术并非一般……如此，你不可能不知我体内中有醉别离之毒！” 扶苏怔在原地，不曾想到明月谈论生死，竟是神色依旧不变……赞赏的同时，不觉又惋惜几分，醉别离之毒，除却大师兄苏扶，天下间根本再无人能解，哪怕是他，用了这么久的时间、亦是无有什么进展。 “明人不说暗话，我只想知道，你是否能解这醉别离之毒……若是能，就劳你出手相解；若是不能，请告知有谁能够解此毒！” 明月冷静镇定的复而一句，脸上依旧并未有什么畏惧之色。 “王妃何以认为我一定知道醉别离之毒？” 扶苏苍白色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映衬着身上的锦绣衣衫呈现出一种病态之美。 “很简单，因为你是天下第一神医。” 明月浅浅一笑，脸上的那道红痕虽未退却，却是依旧一如既往的倾国倾城。 “那么，我又为何一定要告知与你？” 扶苏望着从着半空之中飘落的梨花瓣，与明月之间打着一个个哑谜。 “这个也很简单，因为我是陌上尘的王妃。” 明月眼睛一眨不眨的与扶苏两两相对，里面折射出一种迷人的色彩……依稀之间，扶苏忽而懂得了为什么一向不近女色的主上，竟会对她一而再的破例，她身上有着太多当下女子所没有的东西。 “王妃既然吩咐，那么在下哪敢不答。” 扶苏满是笑意的恭维上一句，随之向着明月将个中缘由娓娓道来……末了，心下又是一叹，他毕竟还是知道明月身份的，慕容府不受宠的三小姐。 如今，慕容明月在世人之间，早已成为一个死人……慕容史，自然亦是这般认为的，而大师兄苏扶如今为着慕容史做事，想从着他们手中得到醉别离解药，难如登天。 “你是说，你那个被逐出师门的大师兄苏扶，手中握有醉别离的解药……而他，现在是在慕容府之内？” 明月听了半天，大概理出这么一个意思……在接收到扶苏点头示意之后，心下略有了个大概准备，她的生命只剩下了大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苏扶有一个弱点，则是为人过于自大，认为他的医术天下无人可及……王妃可以借此，诱引他出来。” 扶苏思及片刻过后，终是提醒上如此一句，倒不为别的什么，只是不愿让这个女子惋惜死去……主上孤寂太久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她的出现，他能帮就帮一把。 但是他不能与苏扶正面交锋，这是师父生前所定的规矩……师兄弟们之间，绝不可因任何一事而反目成仇，哪怕苏扶已经被逐出师门多年，这个规矩依然存在他的心中。 “扶苏，谢谢你……不过请你保密，这件事万不能让陌上尘得知，” 明月微微一笑，看不出丝毫的恐惧，相反还有着一种斗志蕴含在其中。 扶苏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是该说王妃愚笨还是明智……醉别离之事，主上先前就已经得知，恐怕近日就在寻找苏扶，就是不知王妃与主上，谁更有能耐先一步找到。 在望见明月转过身子，朝着屋子里走去的背影之时……扶苏苍白色的脸上笑意加深，口中不由得云淡风轻一问：“敢问王妃，可是畏惧死亡？” 闻此，明月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却是始终未有回过头来……似是思考了一下过后，定定一句话语传了来：“在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我自是一样……并且我不能死去，绝对不能！因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一语毕，明月再无有停留的径直走向屋内……是了，所有的一切都还未有尘埃落定，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放弃！至于那些谜底，更是一个个等着她去挖掘，所以她是不能死去的。 原地的扶苏，望着明月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侧过眼，又望向身后正灿烂盛开、雪一样的梨花瓣，依稀间与他苍白色的面容相互交织在一起。 一阵微风吹过，带动着地上那层落花散乱开来……天地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 在从扶苏那里得到关于醉别离的一些信息之后，明月心下隐隐有了个打算……想起第一次醉别离发作之时，是陌上尘运力为她缓解了疼痛，而这个月的十五号已经将至。 这一次，她不能让陌上尘再为她承受……她不确定，陌上尘是否已经知道她身中醉别离，但她宁愿选择他是不知的，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她不愿每一次都去麻烦陌上尘。 并且，对她下毒之人是慕容史，属于她自己的恩怨，需要亲自去解决……慕容史在朝中应是有一定的地位，若是陌上尘因着她得罪了慕容史，定会引来众多之人的麻烦与威胁。 “美人妈妈，你在想什么……” 花灵伸手拉拉明月的衣袖，在明月依旧未曾回过神来之时、不由得开口询问一句。 明月反应过来之后，望向花灵之时呆了一呆……末了，脸上牵强扯出一抹微笑：“没什么……” 添香适才随着扶苏回了扶苏苑，想起扶苏所言过的话语，明月心里多多少少安下心来……对于弘袖临终前交代添香之事，她现在已经做到，同时更是会永远的保护好添香。 想到此，明月忽而动身走向衣柜之处，继而埋首在里面翻腾……片刻过后，手中多了一件陌上尘平时所穿的长衫，如梨花雪一样的白色在褶褶生辉。 “花灵，关上屋门。” 明月温和的交代一句，随之整个人走向屏风之后。 花灵转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娃娃脸上亦是多了一丝疑惑……不过紧接着，还是听话的走到门边，将屋门关上而来，整个小小的身躯靠在门缝之处，以防会有万一。 只听得，屏风之后传来一阵换衣服的声音……待在落定之后，随着细碎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一袭白衣洒脱之人从着那之处走了出来。 “美人妈妈？” 花灵口中略显不定的呼唤一声，但见明月径直走到梳妆台之处，将发丝梳成男子那般……转眼间，由着之前的妙龄女子，变成了一个翩翩美男。 “怎么样？” 明月潇洒的走到花灵身边，旋即转了一个圈……除却脸上那道红痕，其他地方则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花灵傻傻点点头，后者则是一笑拉起她的手……紧接着从着门缝之里向着外面一望，在并未有见到陌上尘之时，明月遂带着花灵小心翼翼走了出去，紧接着又径直出了尘世阁。 在明月身影渐渐消失之后，一袭白衣的男子从着不知处走了出来……想到明月身上的装扮，深邃的眼里划过一丝沉思。 思及一些之后，陌上尘口中淡淡唤了一声……下一刻，一道黑影快速出现在地上，遂又淡淡附上一句：“沿途保护王妃。” 黑影恭敬应了一声，随之悄然无息的隐去了踪迹。 她有事瞒着他。 陌上尘望着满院落花这般想着，许是错感还是什么……一想到明月忽而对他防范，心中竟起了一丝不平静心绪，仿若安稳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美人妈妈，为什么要翻墙？” 花灵望着面前高高的院墙，不由得朝着身旁明月询问一句。 明月一时不知该怎么与花灵解释，她如今打扮成这般模样，若是冒然走出去势必会被下人汇报给陌上尘，所以就只剩下了这个办法……伸出手来摸摸花灵的头，再配上柔声细语：“花灵乖，从前门出去等美人妈妈。” 一语毕，明月视线对准上面……下一刻，快速的伸出手腕，随着一道金色丝线的划过，待落定之时紧紧的勾在了上面，随即明月脚下运力，勉强稳稳到达上面。 就这样？ 花灵满是疑惑的望着明月，旋即脸上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随之在明月惊呆注视的目光之中，花灵小小的身躯向上一跃，极其轻盈的到达了她的身边。 遂在明月未有反应过来之前，花灵整个身子又翩翩然的向下一跃，整个人如同精灵般到达外面的地面之上……望着满是错愕的明月，花灵月牙般的眼睛闪现出点点笑意，虽然她的法力没有了，但是这点最基本的能力却是与生俱来的。 “美人妈妈，你怎么不下来？” 花灵咬着胖乎乎的手指，同时歪着脑袋天真问了一句。 “这就下来……这就下来……” 明月喃喃应答着站起来，哪知脚下猛然一打滑，整个身子控制不住朝着旁边跌倒。 重物落地声音响起的同时，又夹杂着惨痛的鸣叫声。 去哪个地方合适呢？ 明月边揉着被摔伤的腰间，边思考着这个恍神许久的问题，清秀的眉宇间跟着紧紧皱成一片。 彼时，她与花灵正身处于疏疏散散的市集之上……因着明月女扮男装缘故，整个人看起来飘逸洒脱，故而众多女子频频向她投来注视的目光，让她一度想要避开而去。 原来，花痴在古代亦是存在的！ “美人妈妈，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呢？这里一点都不热闹……” 花灵一手执着糖葫芦甜甜吃着，在望见明月飘忽不定之时、开口询问一句。 热闹？ 倏然，明月脑海之中抓住这个字眼来，与此同时双眼蓦然一亮……若说是热闹，那么就非一个地方莫属，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想到此，明月迅速拉起花灵另一边手，顾不得旁人投来的怪异目光，凭着以往的记忆径直走向前方。 良久过后，明月终于站至一处各色之人来往之地……这个地方门口来人络绎不绝，更是几乎从不会有间断，“迎春楼”三个字眼在上面最为刺眼醒目。 一阵阵声音，一声接一声的传了来……饶是并非第一次来到这里，明月依旧感到很不习惯，继而不觉又想起，上次就是在这里遭人陷害、被剜去了守宫砂，从而受尽苦难，最终还害得弘袖无辜死去。 愈想，明月愈觉得忿忿不平，仿若往事又一幕幕在眼前上演……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么算了的！这个黑衣人，她誓要将他调查出来，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美人妈妈，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花灵满是新奇的望着面前景象，娃娃脸上有着跃跃欲试的意味。 “这里是……” 明月倏然住了口，只因回答对象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她既然叫她美人妈妈，就代表她负担着一个母亲的责任，那么应该没有一个母亲、会带孩子来这里的吧？ “花灵，美人妈妈给你说……” 思考过后，明月低下头正打算说些什么，随之又怔了住，身边早已经没有花灵的影子……难道是进去了？思及到此，明月心里一阵焦急，旋即顾不得什么上前进了迎春楼之内。 在明月走开之后，传来这样低低的声音。 只见在旁边一处不引人注目之地，坐在轮椅上的青衫男子，正伸着手紧紧捂住一个孩子的嘴巴……使得她难以发出声音的同时，又极具挣脱不得。 花灵拼力挣扎着，却是半天未有一点效果……末了，朝着青衫男子狠狠瞪了一眼，随之张开嘴恨恨的咬上他，带着某种发泄的意味。 无城一时吃痛，想要运力甩开、却又怕会伤了她……余光在见到明月身影已经进去之时，终是将手放了下来，但见上面已经被锐利的牙齿咬破，涔出了点点血迹。 “你是什么妖？怎么这么喜欢咬人……” 无城并不动怒，温润的脸上带着儒雅笑意。 花灵鼻间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予理睬……片刻过后，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蓦然回过头来，稚嫩脸上皆是咬牙切齿之色：“无城，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语毕，还不待无城回答……望着前方早已不见美人妈妈的身影，遂顾不得什么朝着迎春楼中就要跑去，然手臂却又猛然被一道力量钳制而住。 几乎不用回过头，花灵就可以隐隐猜到阻止之人是谁……一时，脑海之中不由闪过一抹无奈，难怪世间之人称作凡人，果然不是一般的“烦人”，她似是不论做什么、他都会来涉及！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鲜少的，无城平静之中蕴藏着一丝阴沉……只是可惜，对于眼前之人根本未有什么作用。 “无城，你少瞧不起人了！我可是识字的，迎、春、楼……对不对？” 花灵喜滋滋的一字一言念叨出声，紧接着又回过头来，月牙般的眼睛里满是盈盈的笑意……但是却并未曾留意到，无城脸色随着又阴沉了一分 “那你可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难得的，无城有着一种想要动怒的情绪，寻常之时的儒雅笑意皆是一点一点归于沉浸，直至消失不见……最让他恼火的是，始作俑者竟无一点悔意。 “他们做什么，是他们的事……无城，你真的好奇怪：我已经答应你不会杀人了，你为什么还这样看管我？” 因着无城一直不肯放手，花灵脸上终是闪现出一丝微恼。 无城微微一怔，确有感到自己失了常，但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理解现下的心情……对于别人的命运，他几乎掌握的异常透彻，可是轮到自己，他又忽而无所适从。 “他们做的事情，不适合你了解……” 半天沉默之后，无城试着这般来劝解花灵。 “不适合？” 花灵口中呢喃一声。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温和叹息字眼：“别看。” 别看？别看什么！ 花灵撅着嘴巴，只觉得无城对她太过苛刻，肯定是因为早上占了他便宜的缘故……无城是坏人，这个认知在花灵心里再度增添了分量，甚至于已然根深蒂固。 转过身子面对着他……望着无城温润如玉的脸庞，花灵状似委屈的附上一句：“我不看了……” 一语毕，在无城微怔的目光当中，花灵又拽着他的手臂向上，直至双腿跪倒在无城的双腿之上……紧接着，调整好与无城两两相对的姿势，娃娃音好听的响起：“他们是在做这个吗？” 片刻过后，趁着无城未有反应过来之时，花灵迅速的从他身上退下，随之头也不回的朝着迎春楼跑进……心下欢声雀跃，原来占他便宜就可以逃出他的掌控，看来以后就靠这个对付他！ 在着原地，蓦然冷冷的声音在空气之中飘转回荡。 无城本该是温润笑意的脸上，此刻明显是冷然一片，两手紧紧握着轮椅两边，力道之大、连指尖都泛起层层的白……你这次真的逾矩了！ 明月匆匆进了迎春楼之后，焦急的在四周呼唤着……然除却旁人对她投来的目光之外，无一丝其他的下落。 “呦，客官在找什么？花灵我们这里没有，水灵灵的姑娘倒是有一堆……” 一个衣着鲜艳的女子走上前。 一一不放过 闻此，满是反感厌恶的伸手将她挥开，语气之中亦是清冷无比：“将老鸨叫来，我有笔生意要和她谈。” 女子身形一顿，似是不曾料到明月会这样般……但想来在迎春楼呆的日子不短，故而很快嗅出明月并非寻常寻欢作乐之人，敛了神色匆匆上了二楼。 明月则是在女子上楼之后，视线来回重新仔细巡视一圈……与之前一样，依旧未曾有花灵的半点足迹，满是担忧的同时又尽力安慰自身，花灵许是由着贪玩并未进来。 “这位公子，翠姨请你上楼相商。” 正待明月猜想之时，适才的那个女子走到她身边恭敬一说。 闻此，明月只得选择先去一会翠姨，之后再去找寻花灵……末了，终是不放心的交代上一句：“麻烦你一件事，若是等下有个身穿黄衫的孩子进来，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一语交代毕，明月从着衣袖中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女子。 “公子放心，包在我身上。” 见到银子，女子顿时眉开眼笑，拍着胸脯的信誓旦旦保证。 明月匆匆收回视线，急急上了楼，想着尽快打理好心里打算之事……只有这样，才能用剩余时间来找到花灵，虽然她与花灵相处短暂、但是不知由着什么，心里隐隐已经和她难以割舍。 上了楼，立刻有人将她带往一处房间之内……入眼之处，是华丽无边的珠帘从着上面垂落到地上，且每颗珠子皆是水晶构造，不难想象住在这里之人身份。 在走进里面之后，果然见着翠姨神色悠然坐在那里品着茶……对于翠姨，明月并非完全陌生，甚至于之前还不止一次接触过，虽然每一次接触情况皆是不一。 “我听说，公子想跟我做买卖？” 翠姨轻轻抿了一口茶，神色却是未有望向明月。 明月并不在意，反而极其平静的坐在翠姨对面……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她若是表现出一丝慌乱与不自然，皆是会引来不必要的猜忌与麻烦。 果然，翠姨眉毛几不可见的一挑，似是感到明月并非一般之人。 “是，我想跟你做个大买卖。” 明月微微一笑，继而顺着她的话接了下来……在接收到翠姨投来的目光之时，不待她提问的径直说出目的所在：“我想，买下整座迎春楼。” 一语毕，翠姨脸色巨变……望向明月的目光亦是不再和善起来，反而夹杂着异常的冰冷之意。 “公子，您这是好大的胃口！” 翠姨冷哼一声，对于明月所言之意颇为不屑。 明月脸色不变，继续挂着应承的笑容……不错，买下整个迎春楼，就是她实施计划的第一步，亦是开头最艰难的一步，对于翠姨的态度她亦是早就想到。 迎春楼，是男子们寻常作乐必来的风月场所，而在古代之时，男子地位则是远远大于女子地位……这里是最热闹之地，但是若突然有一天，这个地方换了主人，那么必会成为一个惊天消息，到时绝不会缺前来打探之人。 扶苏说过，苏扶是个自大之人……到时，她只要加以计划一下，理应就会将苏扶给引出来，继而拿到醉别离之毒的解药。 若是她能够成功，此后可以渐渐追查出那个一而再陷害她的黑衣人，从而得知到底是谁那么陷害她，跟她有何冤仇……原本她怀疑是赵媚儿所为，但是细细想来，总觉得赵媚儿并无有这番头脑与能力。 至于慕容晚与慕容纤，一个杀了醉汉，一个害死了慕容明月……也许，她是不能治她们谋害之罪，让她们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过如果最后扩展起来，给她们一点教训并非无可能。 所有欠她之人，她皆会一点一点将之讨还回来！ “若是胃口不大，何必亲自来走一趟。” 明月神色淡然的答上一句，眉宇间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翠姨脸上一僵，看向明月的目光愈发郑重起来……良久过后，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来到明月身边，试探性的询问一句：“公子这么大的口气，想必背后的身份非常人所及……” “翠姨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介商人，谈不上什么身份……不瞒您说，这块地方本是先祖祖屋所在之地，因家道败落就迁去了别处，先祖去世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拿回这块地！身为后辈，自然要做到……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明月淡笑着附上一句，心下不觉都为自己所编的鼓掌喝彩……看来在二十一世纪时，真是电视看多了，竟能顺口这么一句、还不带停顿的。 “公子真是孝顺，不过冒昧问一句……公子与皇室之人，可有关系？” 翠姨看似随意的问上一句，实则心下已经满是忐忑……若她是寻常商人，她绝是不可能畏惧的；但若是皇室之人，她就不得不慎重一些，看她这般志在必得的模样，倒并非是装出来的。 明月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却是并不急着回答……末了，在翠姨焦急无比的目光之中复而一句：“皇室之人，自是有着不同一般的关系。” 这句话，明月倒是并非胡言……毕竟她身为七王妃，陌上尘再怎么说亦是皇室之人，关系自然是非寻常可比。 翠姨脸上闪过一丝疑虑，但是随之脸上布了些笑容：“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明月微顿，竟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一时沉思片刻……但仅仅就在这片刻之中，翠姨对她渐渐产生了些许质疑，毕竟迎春楼是她的命根子，哪有这么轻易就被人买走！ “问月……” 片刻过后，明月不急不缓吐出二字来……紧接着，在对上翠姨疑惑目光之时重复一句：“称呼问月公子即可。” 问月？ 翠姨脑海之中略一思索，却是无有一丝印象……经营迎春楼多年，朝廷之中的达官贵人她亦是接触过不少，但是并未听谁提及过有问月这一号人的存在。 想到此，翠姨态度瞬间冷了下来，但又基于万一因素，故而一时不敢叫人进来教训……末了，考虑也未曾的直接拒绝：“问月公子，我不会把迎春楼卖给你的！” 明月微微皱起眉，一时不明翠姨态度的转变……但是转瞬过后，亦是出言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这个迎春楼，我要定了！” “问月公子以为，仅凭您一己之力就可以做到？” 翠姨不屑的冷哼一声，显然在认为明月在自吹自擂……问月，这个名字根本未曾听说过，就算与皇室某些人有牵连，应该也是不足为患的角色。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说这话的同时，明月眼底之处皆是自信满满。 翠姨对于明月的态度，一时错愕，心下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最终，伸出手一挥：“问月公子，无论如何，迎春楼是不会卖的……劝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做个孝子是好事，若是为此将命赔上，那么可是就不划算了！” 话末之中所包含着的深意，聪明之人一听就清楚……甚至于，还夹杂着那么一丝阴沉与提醒。 然而就算这样，明月依旧是面色不改的回敬一句：“那就……拭目以待。” 翠姨脸色微微一冷，但在未有弄清明月的底细之前，又不敢对她做些什么……片刻微怔过后，终是一拂手、指向门边：“恕不送客，请。” 明月保持着淡然浅笑态度，随之镇定稳稳的抬步走了出去……与此同时，心下则是思考着收购迎春楼的方法，适才听得翠姨所试探的话语，隐隐她是忌惮皇室中人。 也许，她可以用着七王妃身份来压制，但是这样传出去、名声定是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再者，这件事她并不打算让陌上尘得知，真是无论怎么做都是伤脑筋！ 明月越想越是满面愁容，一时未有注意到前方之路……在经过转弯处下楼之时，不由与一个人撞了满怀，遂才缓缓回过神来。 明月先是出口一个道歉，旋即又抬起头来，顿时感到鼻间一阵清香……待在看清楚面前之人相貌之时，不觉又呆了呆。 美……真的是太美！ 一身橙色衣衫，将她身材勾勒的一览无遗，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弯弯月牙似的眉宇，一双含着秋水般的双眸……嘴角挂着的那抹似有若无笑意，不得不印证了一句诗……“嫣然一笑谁知会”。 “你是怎么走路的？撞伤了嫣然姑娘，你怎么负担得起……” 未待嫣然开口，在她身旁随从丫环已经先是嚣张叫了起来。 刹那间，整座迎春楼陷入一片死寂……原本楼下那些花天酒地客人，在见着嫣然出现之时，纷纷将视线移了上来，接着无不露出那种庸俗直直的神色，更有甚者流下了口水。 明月余光一闪而过，不由有些作呕，心下买下迎春楼想法更加坚定了些……这些色狼当中，恐怕多是已有妻妾之人，然却还是出来寻欢作乐，只有遣散这些妓，才能勉强使得他们少偷些腥。 只是嫣然，这个名字与她还真是格外符合！ “退下，不许多嘴。” 嫣然出口对着丫环呵斥一声，脸上一片清寂之色，仿若对着楼下那些有色目光熟视无睹般……末了，盈盈朝着明月身前走近一步，遂弯下腰一福礼：“公子受惊了，是嫣然冲撞了公子，在这里给公子陪个不是。” 一句话连带三个公子，明月不觉产生一些尴尬，故而只是付之一笑……紧接着在想到花灵下落不明之时，未曾表什么态匆匆就下了楼去，只留下身后嫣然望着她的背影沉思。 “姑娘，这个公子真奇怪，竟然对您没有半点迷恋……” 丫环望着明月渐渐缩小的背影，口中不由得嘀咕一句……本来她还以为这个人是故意出现在姑娘面前，如今看来倒并非是这样，她的双眼之中并无什么留恋。 “少说话，多做事。” 嫣然淡漠对上一句话语，脸上神色未有变化，只是眼底一闪而过一道不明的光芒……旋即，又朝着楼下之众嫣然一笑，听得下面传来一阵阵吸气与呼唤的声音。 遂又转过身，缓缓朝着房间之内走了去，只留给他们一个遐想的背影。 刚才那个人，似乎有点熟悉……隐隐间，似是在哪里见过般。 嫣然走进房间之内，原本满是愁容的翠姨，立刻如同见到了救星般……匆忙拉着她到桌边坐下，向她娓娓道来适才所发生之事。 “嫣然，你是我们这迎春楼头牌，自然认识不少达官贵人；我平时待你也不薄，你可一定想办法保住这迎春楼……” 翠姨面带苦色的说完之后，在嫣然表明态度之前赶忙附上一句。 嫣然神色陷入一片沉思，刚才所撞之人与翠姨所言之人隐隐到了一起……问月？她应是不曾听过这个名字的，在迎春楼这些年，她几乎接触过朝中大多数之人，却是对这个名字过于陌生。 除非，这个名字是那人的化名……既然是化名，那么就有着一定的意义，买下整个迎春楼？莫非是有人探听到了什么风声，从而想在这其中寻找主上的把柄！ 不能，她绝不能让主上遭遇任何危险……在这天下之间，无论任何人，只要起了谋害主上的心思，她绝对一一不放过！ 想到此，嫣然缓缓抬眼望向翠姨，脸上绽放出一抹妖娆的笑容来：“翠姨放心，迎春楼是不会卖的。” “那就有劳嫣然姑娘……” 原本翠姨还准备了一大套说词，却是未曾想到嫣然这么容易答应下来……有了这句话保证，那么她就不必再担忧其他事情。 只是……问月公子？这个人恐怕不简单！ 明月快速下楼之后，寻找一圈却是无有花灵的踪迹。 正待万分焦急之时，肩膀之处蓦然被人拍了一下来……下意识的转过身子，却见是之前所托付那女子，心下隐隐生出了些许光亮来。 “公子，奴家找得你好辛苦……” 女子艳丽的脸上娇柔一笑，似是含羞、又似是欲拒还迎。 霎时间，明月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伸出手将她手臂移开，随之尽力镇定的询问一声：“那个孩子，你可曾见过？” “孩子？” 女子脸上又是灿烂一笑，饱含着某种不明的意味……下一刻，一拂不知从哪里拿出的手绢：“见过，自然是见过……” 就算见过，却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凭他身上的布料与刚才出手的阔绰，一猜就是非富即贵，再者相貌也是数一数二之人，若是能够勾搭到他，下半辈子可就不用发愁了！ 虽然，成功几率极其小，但是万事总要一试……想到此，女子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旋即在明月未表明态度之前，挽上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就要拉往后院。 明月原本是有着防备之心，故而并未立刻询问花灵所在之地……但是依照目前的情况，她又不得不随着前往一看，心下跳动异常快速，隐隐有着忐忑不安。 然而，明月不知道的则是：在楼上不为人注意的一处角落，一个相貌极美的女子一直定定观望着她……待她被强行拉到后院方向之后，女子这才懒懒的收回了视线来。 “帮你物色的此人，如何？” 嫣然脸上绽放出一抹动人的笑容来，侧转过头询问身边之人。 “真是难得。” 男子眼里闪现过一抹讶异，又夹杂着些许莫名的兴奋……但是片刻过后，脸上又出现了些许苦恼：“他是你们迎春楼的客人，定是不会愿意的。” “这有何难，直接带走。” 嫣然神色如常的说着，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此人若能够获得大皇子的青睐，那么你的前途指日可待……” 未待男子迟疑的话语说出，嫣然已经先他一步缓缓道来……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唇角一扬的复而一句：“当他得知侍候之人是堂堂大皇子时，绝不会有半分怨言……相反，他定是会欣然接受。” 一语毕，似是给了男子某种恰当理由般……只见男子脸上的愁思尽数褪去，只留下梦想着前途的到来。 随在女子身后，明月穿过热闹的前厅，渐渐远离了喧闹，来到一处安静之地。 “我找的人不在这里！” 明月蓦然止住了脚步，口中冷冷的说了一句……这里大抵是后院位置，上面是厢房横栏，而在她前方是一处略高的台子，上面飘荡着几根长长的红绸，隐隐似是青楼女子平时起舞所用。 这里，应该是青楼女子寻常练就才艺之地。 而依着花灵的性子，她应是不会安稳呆在这种地方……那么就剩下了最后一个可能，面前这个女子在撒谎！ 听过明月的话语，女子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脸上隐隐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下一刻，在明月定定注视的目光之下，却见她忽而张开双臂向她身上袭了来。 明月微微一怔，随之侧过身子来……眉宇间微微一皱，口气亦是显得不耐起来：“姑娘，请你自重。” “呦，公子……什么自重不自重的，奴家一定会好好伺候你的……” 一语说罢，女子眼神轻佻的冲着明月抛了个媚眼，紧接着竟然伸出手拉下双肩上衣服……继而摆出一个极其妩媚的姿势，诱而又销魂。 若是寻常男子，见着此刻的情形，恐怕早已血脉膨胀……可是偏偏，面对此情此景的是一个女扮男装之人。 只见明月呆了一呆，脚下踉跄着向后倒退几步，一股恶寒有心而生……有没有搞错？把她骗来后院之处，仅仅就是为了上演这等戏码？ “我对你没兴趣。” 明月皱皱眉说了句，旋即快速转过身子往回走了去……然还未待走几步，衣袖猛然被人抓住而来，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娇媚无比声音：“公子，奴家的技术很好的……” 闻此，明月脚下一个趔趄，一时只觉得欲哭无泪……不过同。性。恋一事绝不会发生在她身上，抬起手用力甩了一甩，声音亦是沉了下来：“放手！” “奴家不放……” 女子娇滴滴回了一声，反而更加拉紧了明月衣袖。 “放手……放手……放手……” 明月烦闷至极，连连重复了三声来……这下，倒是并未听到女子有何动静，仿若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一样。 下一刻，只听得重物落地在耳边蓦然想起。 明月不由得微微一怔，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只感到原本该是在她身侧拉着衣袖的女子、手臂渐渐从她的身上滑落而下，似是倒在了地上，化成悄无声息的一片。 “姑娘，你没事吧？” 明月并未有立即转过身子，只是开口轻轻的询问一声……对于女子忽而沉寂下来，强烈的感到一些不对劲。 然而良久，却是未有半点声音传来……渐渐的，却是鼻间有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了来，这种味道出现的是那样突兀、同时又并不是太过陌生，让明月有着一瞬的恍神。 几乎是下意识的，明月咬牙缓缓的转过身。 饶是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在看到身后景象的一瞬间，明月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紧接着向着后面节节倒退，奈何脚下又有些苍白无力，脑海中亦是有着晕眩感荡漾开来。 周身瞬间生出了一阵寒意，带着无限的慌乱与恐慌。 只见原本媚笑横生的女子，此刻满身是血的倒在地面之上，一双眼睛大大的死死睁开着，仿佛根本不知自己是怎么死去……她的背部之上有着一道长长的血口，浓浓的鲜血源源不绝从着里面流淌出来。 此刻是着下午，迎春楼刚刚开始迎客……这里是寻常女子练就才艺所呆之地，因而一时根本无人会来这里。 遭遇到不测 对于女子死亡，由始至终竟然没有一点征兆！ 远离这里……蓦然的，明月微俱的心下生出这想法来，紧接着快速的付诸了行动，然在望见前方的一瞬间、却是连动也动不了一步，只因在那里正站着一个带着黑色斗笠的神秘人，身上散发出阵阵冰冷无极的气息。 只消一刻，明月就可以隐隐确定，是他杀了身旁这个女子……末了，眼底又划过一丝疑惑来，若是不曾猜错的话，这个人她是有着些许了解的。 他是……恨生？ 刹那间，这个名字在眼前一闪而过……随之，明月不由得试探着出声：“恨生……是你吗？” 话刚刚落下，恨生整个身子明显一僵。 仅仅这个细微动作，明月俨然心下已经有了个把握……在这之后，接踵而来的是愤怒与质问，毕竟前一刻还活生生的女子，下一刻却成了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来到这个古代，别的她倒没多少印象……但是对于死人，她经历的却是不少。 无论好歹，那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再者她并未有冒犯到她，为什么他要这么残忍剥夺她生存的权利！ “恨生，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明月抬起眼来定定询问了句，却看着恨生朝着她身边一步步靠近……良久，却听得他断断续续一句话语传来：“你……是……天……女……” 天女？ 脑海之中来回思考了这个字眼，随之明月未曾多想的应下一句：“是，我是天女。” 话刚落，明月不由诧异万分……陌上尘说过，恨生双眼根本看不见，更别提她此刻这身男装打扮，就是寻常之人也未必能够认得出来，而他竟然这般肯定了下来。 思及至此，明月又抬起头来想要去望向恨生……然眼前却在此闪过一片黑色衣衫，随之一双冰冷刺骨的手紧紧掐上了她的脖子，再接着明月只感到被人提着凌空起身。 似是旋转了一圈，继而缓缓落定在一处地上，整个动作过程竟然悄然无声。 “咳咳……恨生，你放开我！” 明月整个呼吸都被恨生夺了去，双手竭尽全力的挣扎着却没有一点效果……勉强抬起头，却望不见恨生的一丝一毫相貌般，只有黑色斗笠耀眼分明。 而余光向着周遭望去，却是发现他们正处于树梢之上……在她的左边，正是楼上厢房出来之时的横栏，在横栏下面，则是飘荡着一根根青楼女子起舞时的红色丝绸。 “给……我……你……的……血……” 恨生声音沙哑道出一句令人后怕的话语来，音调生硬之极让人听着很不舒服，仿佛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一样。 由着此，明月倒是想起了一桩事来……恨生有个别名，是为阿哑，如今看来似是适合、又似是不适合。 但是目前最关紧的是，她的脖子随时有被他扭断的可能！ 可是……给他血？ 算起来，他们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然而似乎每一次都与、她的血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在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难道说，她的血具有某种特殊功能！ 恨生嘴里断断续续重复了一遍，音调一字一顿的让人心里发毛。 明月咽了口口水之后、下意识询问，眼睛则是来回寻望着该如何脱困。 “你……是……天……女……” 恨生继续艰难答上，却让明月原本不定的心微微一惊。 在恨生的背后，定是有着谁人相帮……若不然，仅凭恨生一人之力、断然难以找到自己，更别提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如果放在寻常之时，她的血若真的能够帮到他，她倒是可以适当考虑一下……但是目前只要一感受到、他五指掐在脖子上的冰凉触感，唯一想要做的除了逃离，还是逃离。 视线不曾停止的观望着四周，最终定在侧边楼上厢房处的横栏之上，明月眼里闪过一抹希望的光亮……只要她能够到达横栏之处，只需几步便可以混入厢房。 到那时，应该就可以获得一定的安全……恨生现在情绪极不稳定，她必须先确保到自己不会受到威胁。 “阿哑，你能先放开我吗？不然这样，我怎么给你……血……” 最后一个字眼，明月很是怪异的呢喃出声。 许是明月呼唤了别名，又许是由着别的什么。 只见得，恨生手中微微停顿了下，似在思索这句话语之中的真实性……良久过后，终是缓缓放开了掐着明月脖子的手，改为静静的不动站着。 而因着站在树梢的缘故，在恨生刚刚放开之后，明月便身形不稳的来回晃动，多次就要摔向地面……直至过了些时间，才慢慢的定住了身子。 向着侧边巡视一眼，随之明月伸出五指在恨生眼前晃晃……在看到未有半点察觉之时，这才多了一丝安心来，旋即又双眼瞄准厢房那里的横栏。 阿哑，对不起……恕我，欺骗了你！ 明月在心里默默一念，下一刻迅速向着横栏之上伸出右手……随着一道金丝在空中画出极美的弧度，紧接着端点紧紧缠上了横栏，随之明月略一使力，整个身子便朝着厢房方向飞升而去。 “阿哑，我答应你……若我以后再遇见你，一定会给你鲜血！” 在着空中，明月皆是认真的传出来一句。 “你……骗……我……” 站在树梢上的恨生冷冷自语一句，声音之中带着些毁灭一切的力量……与此同时，整个身子从着树梢滑落而下，稳稳到达在了地面之上。 明月被恨生低沉的语气吓得身子一颤，遂又在望着面前即将到达的横栏之时多了一丝慰藉……然就明月快要触碰到横栏的那一刻，登时感到整个身体被一股吸力迫使着向后倒退。 满是错愕的回过头，却见恨生站在原地朝她伸着手……手心之中，隐隐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不是吧？这又是什么情况！ 明月在心里哀嚎一声，只觉得整个身子难以控制朝他那里飞去……在经过半空中的一瞬间，一根漂浮着的红色绸缎映入明月的眼帘……这是青楼女子寻常在空中起舞时所用的红色绸缎，而在此刻却成了最后的救命之物。 来不及多想，明月用力向旁边一跃的抓住红色绸缎。 一时间，红色绸缎受力的左右大力摇晃，连带着明月也在空中不停的飞转起来。 眼看着站在那里的恨生并未有停手的打算，明月再也无法控制喊出心中的恐惧：“有没有人……救命……” 许是明月过于紧张害怕的缘故，以至于一道黑影匆匆赶了来，与恨生两两交了手都并未立刻察觉……待回过神来之时，两人已在那里相斗，而她则是紧紧拽着红色绸缎在空中晃悠。 那个人，应是陌上尘派来的。 明月隐隐确认着，又少了一份极具肯定……照理说该是陌上尘所派，如若不是、再难想到第二人！但若真的是陌上尘，那么他又是如何得知她的行踪！ 不过，目前最要紧的则是赶紧上去……双手抓着这红色绸缎，渐渐已然力不从心。 思及至此，明月尽力向着上面一点一点的攀爬上去……近了，近了，离得更近了，就在与横栏之间、距离缩得越来越短之时，明月面露喜色朝那里伸出右手腕。 然而，事情却往往没有她想的那般顺利。 原本与魍魉打斗的恨生，似是察觉到明月想要逃离这里，登时手中运全力的向着魍魉打出一掌……随之在魍魉接下掌力的同时，耳听得动静、从着地上一跃而起，瞬间到达半空当中、在明月身前两两相对。 明月一时怔住，双手更是紧紧抓着红色绸缎不敢懈怠，无助与恐慌阵阵袭来……恨生则是在感应到她的位置之后，向前移进亦是抓住了红色绸缎，登时两人在半空当中来回游荡。 “我要掉下去了……” 力气渐渐消失殆尽，明月不由得闭着眼这般说了一句。 然下一刻，腰间倏然传来一股力量将她大力拉了过去，紧接着明月撞进一个血腥味萦绕的怀抱当中……略显错愕的抬起头，只见是恨生一手揽着她在空中倒退，眼前掠过周边一幕幕景物。 因着恨生戴着斗笠的缘故，明月根本窥探不出他容颜的一丝一毫……只认为他就与陌上尘一样，皆是带着神秘让人难以靠近。 这般想着，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从着恨生身上，明月竟依稀感受到了陌上尘的气息，幸而只是一闪而过，快的让明月根本抓不住，只留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阿哑，你放我下去……” 呆愣过后，视线不经意望见地上那具女子尸体，心下不由得生出一股恐惧之感，故而口中焦急的语出一句……与此同时，前方袭来一个黑色人影，且招招凌厉的袭向恨生。 侧耳聆听，恨生似是预感到了危险来临……思量一下过后，终是伸手将怀中之人丢了下去。 明月只来得及大叫一声，身子不住的向下坠落坠落，一时又涌出欲哭无泪的味道……她是想下去没错，但是却并不想以这等方式摔下！ 在这一刻，明月不禁一遍又一遍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只想着他能够及时出现将她接住……良久，预期之中的疼痛并未又传来，隐隐似是被人接住，落入了一个怀抱一样。 明月欣喜的一叫，旋即望向头上……只一眼，却终究归于失望，只因救她之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并非是她所期期艾艾的心中人。 “客官，您没事吧？” 嫣然在听过明月口中所念的那个名字之时，脸色微微一僵，随之又恢复了正常。 这个人，竟敢直呼主上的名讳……果然，不可留！ “客官，您赶紧顺着这条小路向前走……” 还未待明月回答什么，嫣然便已先她一步的附上一句，与此同时手指指向一个小道之处。 “谢谢姑娘搭救之恩。” 明月感激的一答，遂又回望了眼身后还在打斗的情形……末了，终是未曾多想按照嫣然所指的地方离去，只想着尽快到达尘王府，然后再派来解决事情。 嫣然在望着明月离去之后，纵身一跃到达半空当中……在看清形势之后，加入了打斗当中，心中则是瞬间泛起疑惑连连，魍魉是主上的贴身侍卫，怎么会突然在此！ 因着刚才的情形，隐隐还是帮着那位问月公子……莫不成，这其中哪里出了差错？ “花灵……花灵……花灵……” 明月边匆匆走着边急切呼唤着，面容之上皆是布满了担忧。 按照适才嫣然所指之处，她径直走了进来，然此时隐隐发现这里并非是通向前厅……这条小道似是荒废许久，似是通向外面之路。 正待明月思考之时，身后似是有着些许声响传来……心下微微荡漾，当即多了一层防备心思，脚步亦是慢慢停了下来，最后终是缓缓驻足在那里。 在着阳光散落之下，隐隐倒映出几个人影在向着她悄然靠近。 “谁……” 明月口中冷冷询问一声，与此同时猛然回了身来。 在转身一瞬间，迎面而来就是一根木棍袭来，始料未及的难以躲避开来……晕眩与疼痛交加传来，眼前一片黑暗闪过之后，最后终是失去知觉的倒在了地上。 “如此标志的人儿，大皇子定是会满意至极……到时，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男子与身旁几人对望一眼，随之洋洋得意的说着。 下一刻，几人伸手将着地上之人撞进一个麻袋当中……随之，朝着一处方向快步走了去。 原地之处。 由着嫣然突如其来的加入，与着魍魉两人联手对付……本来应付自如的恨生，毕竟双眼难以辨别什么，故而渐渐有了阻碍，又因着明月已经不在的缘故，使之再无心恋战。 只见，他向着上空一个跃身……只消一刻，整个人便悄然失了踪迹。 魍魉和嫣然在恨生走了之后，则是齐齐从着半空之中落了地来……整个动作连贯着一气呵成，显然练武已经多年。 刚一落地，嫣然就已按捺不住重重疑惑的询问出声，一时忘记她是并未有资格询问这等事情的。 “恨生。” 魍魉并未看向嫣然，只是停顿片刻之后、语气沙哑的言出一个名字来。 闻此，嫣然身子禁不住一颤，神色亦是有些呆愣起来……只因关于恨生，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似乎他与主上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而主上将他困在皇宫隐秘的一处，并派了青妆在那里看守且照顾他。 甚至于，她还知道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恨生的双眼，本是先天性失明，却不知从哪里传闻：天女身上的血液，不同于寻常之人，具有某种药引的功效。 只要天女能够心甘情愿，为恨生贡献出鲜血……那么在恨生服下之后，很有可能会重见天日。 恨生从哪里来，她不知……关于天女之血传闻，她更是不能确定。 但是如今，恨生却从着宫中出了来……在这其中，定是与天女有着一定联系，但愿不会是她猜想的那种可能！ “恨生不是该呆在宫里吗？怎么突然出现……” 嫣然佯装对一切无知，讪笑着对上一句，心跳速度则是异常的快。 魍魉朝着她寻望一眼，并不给予什么回答……末了，又似是想到什么般迅速附上一句：“王妃现在何处？” 只此一句，却荡起了层层涟漪。 “王妃？” 嫣然口中喃喃一念，片刻迷茫过后，蓦然想起适才那个人的相貌来……难怪那么清秀绝美，她只当是个绝世美男子，现在想想倒极有可能是女扮男装的王妃，而她却错将她当做与主上作对之人！ 明月，问月……只消一想，就可以猜出两者有着联系。 恐怕此刻，王妃已经被帮大皇子物色娈童之人带走……是生是死，性命堪忧！ 然而，若她此刻说了，定是会获得惩罚的下场，主上亦是从此不会再看她一眼，毕竟是她间接害到了王妃……若她此刻不说，也许可以逃过一劫不说，主上身边再也不会有女人的存在！ 说与不说，仅仅在于一念之间。 “嫣然，王妃现在何处？” 察觉到嫣然的沉默与不对劲，魍魉语气冷冷的再度询问一句。 “我刚才不知她就是王妃，就让她从着小道出去……现在，我也难以得知她的下落……” 嫣然收敛起异色，故作战兢的答上一句……在见着魍魉朝着那条小道走去之时，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却见他在看了一眼之后回过身来，并未有多余动作。 心下缓缓平定下来，嫣然脸上闪过一丝安心的光芒……看来那些人，已经将王妃给带走了，这件事根本无人会怀疑到她，再者她本就是为着主上着想，如今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夹杂了些许私心在里面罢了！ “您验验货，绝不会让大皇子失望的……” 依稀之间，一句话语透过耳膜传了来。 被扔在地上之人，双眼紧紧闭合着，眉宇间微微的皱起……在她的身前，则是站着紧靠的两人，其中一人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地上人儿，另一人则是狗腿的陪着笑脸。 “以后称为皇公子即可……不过此人，可还是个雏儿？你知道的，皇公子喜爱干净……” 验货之人挑剔着出了声来，似是对于相貌体态颇为满意。 “这个小人不知，但是仔细观察一番后，是个雏儿无异……” 献媚之人思量着回上一句，字字带着小心唯恐有冒犯之意。 “好了好了，领赏去吧……若是他伺候皇公子高兴，少不了你的好处……” 验货之人摆摆手，显然已经接收下了地上之人，故而语气之中满是稀松。 “谢谢您……谢谢您……请您一定替我在大皇子，哦不！是皇公子面前美言几句……” 献媚之人脸上挂着小人得志的笑容，附上几句之后退出了屋子之内……在他旁边的验货之人，亦是在再次望了眼地上之人而后，继而跟着退出了屋子。 诺大的屋子之内，登时只剩下了地上之人孤零零躺在那里。 就这样，时间静静的不知过了多久……末了，却见得地上之人长长的睫毛来回轻颤着，似是有着清醒的迹象，与此同时手掌亦是不知不觉向上，直至触摸上了脑部。 明月口中喃喃一声，只感到后脑传来一种密集的疼痛，使得她紧紧皱起眉宇……迷迷糊糊之中，双眼缓缓睁开而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极其陌生景象。 蓦然的，心下升起这个疑惑来……瞬间过后，连带着记忆渐渐袭来，眼睛猛然间睁得老大，她这可是被……绑架了？ 思及至此，明月再顾不得什么就要从着地上起身，但是竟半天使不上什么力气，整个身子瘫软异常……那些人应该是怕她会醒来逃跑，故而给她下了什么药，从而失了身上的力气。 明月如是想着，仿若感受到身上力气一点一点流逝而尽……正待想些什么方法之时，门口之处忽而传来些许声音，隐隐似是走路时的脚步声音。 脑海之中一道灵光闪过，下一刻明月重新在地上躺好……紧接着又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还未醒来的模样。 房门被人悄然打开而来，紧接着些许人从着外面进了来。 “怎么还没醒？不过也好，这个软骨散可是能维持到明天早上……你们俩为他整理一下，晚些时辰送到皇公子那里。” 验货之人脸上皆是满意之色，继而对着身边两人吩咐了一句。 紧接着，脚步声再度响起，这次却是一人走向外边……依稀间，似是验货之人离开了这里，只剩下其余两人来打理地上的明月。 “这个人儿，倒是清秀的紧……” 其中一人望了眼地上的明月，脸上闪过一丝惊艳的目光，继而口中绕感兴趣的一念。 “别打主意，这可是献给皇公子的……” 另一人看出他的企图，略带严肃的附上一声，其中满是夹杂着警告之意。 “我哪敢，只是想看一下他罢了……” 那人似有因秽的一语毕，伸出手就要朝着地上的明月袭来……然比他刚快的则是一道金丝，从着半空之上一闪而过之后，继而准确无误的缠绕在那人脖颈之上。 明月缓缓睁开眼来，浑身上下依旧无什么力气，手中尽了残力的掌握住金色丝线力道……望向站在她身前所站之人，一时只感到恶寒无比。 在二十一世纪之时，并非未见过同恋，只是并没有打过交道罢了……而听过适才两人的对话，她现在打从心底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我现在虽失了力气，但用这根金丝要你的命，根本不在话下……你信，还是不信？” 明月尽量使得声音听起来坚定些，但是并无多大作用……额头之上出现了一层薄汗，眼前视线有些朦胧不清，隐隐似是要昏睡过去。 用力咬了下嘴唇，涔出了点点血迹……疼痛感的传来，使得她恢复了些许清醒。 幸得眼前两人胆小异常，看着明月有点身手，以为她身怀什么绝技……再者，她是皇公子所需之人，论着相貌、定能受到皇公子恩宠，若是在此得罪他一丝一毫，下场绝对不保。 特别是被明月钳制的这个男子，更是满脸恐慌之色……保持着体姿势一动不敢动，只有双眼害怕的望着明月，口中嗫嚅上一句：“求求您，不要杀我……” 几乎是费尽全力的，明月艰难从着地上起了身来，在此之中手里力道不敢有轻易的懈怠……抬起眼来，这才看清两人的相貌，比寻常之人清秀俊美，然却又实实在在有着龙阳之癖。 “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刚才你们说皇公子？他究竟是谁……还有，你们把我抓到这里想做什么？” 明月边延长手中的金线，边想着后面倒退几步，直至腰身在柜子之上……随之，口中一字一眼的询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里是南风馆，我们是这里的下人……那位皇公子，我们也不清楚他是什么身份！但是，抓您来的并不是我们……” 被明月钳制着的男子回答着，惶恐的神色看来并不像是在撒谎……在他身后那位男子，则是战战兢兢站在那里，不敢有着分毫的动弹。 “不知道皇公子什么人？那为什么要将我献给他……” 明月整理出关键一句，直直接着询问出声。 男子倒是新奇朝着她望了一眼，但随之又赶忙低下头去……紧接着，终是缓缓道上一句话语：“皇公子是南风馆的贵宾，亦是您今晚所侍候之人……” 男子倒是新奇朝着她望了一眼，但随之又赶忙低下头去……紧接着，终是缓缓道上一句话语：“皇公子是南风馆的贵宾，亦是您今晚所见之人……” 明月口中惊了一句，双眼亦是皆呈惊异之色……南风馆应是男妓之地，而他所讲的那位皇公子，十。有八。九亦是个喜男色之人！ 让她去见一个断之人？这根本就不可能！如果传出去绝对会毁了名声，到时恐怕还会给陌上尘造成麻烦！ 原本她只是想买下迎春楼，这才不得已女扮男装……怎会想，连这样也会引来灾难！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求求您就放了我……” 男子连连求饶一声，脖颈上的金色丝线将他紧紧勒住，仿若随时有致命的可能。 “怎么离开南风馆？” 感受到身体愈来愈虚弱无力，明月再不愿耽搁的询问一句……毕竟若她再不趁早离开这里，恐怖一会儿就再难脱身。 “您已经被下了药，根本不可能……” “废话少说，到底怎么离开？” 还未等男子口中的话语说完，明月已然冷冷的打断开来……与此同时手中微微用力，只见金色丝线朝着男子皮肤之中缩紧了些许，隐隐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血丝。 “出了门一直走，然后左拐就能到达后院……后院那里，有一个后门……” 男子头上出现了涔涔汗水，再不敢多话的告知附上。 明月朝着他寻望一眼，倒不像是在故作欺骗……艰难移动着脚步，朝着门口之处一步一步挪去，视线朝着两边扫视一圈，在并未有什么人出现时，无有感情的最后附上一句：“如果我出去之后，你们胆敢喊叫……那么，休怪我不客气！” 一语毕，明月手掌向着后面一伸……下一刻，男子脖颈上的金色丝线如同有了生命般，迅速收回重新归于手腕之上，成了一件与装饰品相似之物。 正待出去之时，又像是想到什么般附上一句：“若你们怕遭到惩罚，就找根绳子把自己绑起来……就说，有人前来将我救走。” 语末，明月再无任何犹疑的抬步走了出去。 因着身体之中无有力气，几乎每一步明月都走得异常艰难……不过如她预期的则是，那两人的确未有发出什么声响，想来应是照着她所言而做。 他们并非愚笨之人，心里清楚得很，按照她所说的做，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若是他们得罪了她，她很有可能会对之施加报复，毕竟凭借着她的相貌，是很有可能会赢得皇公子欢心，绑她之人不会那么轻易与她为难。 剩下的，还有一个把握……便是，那两个男子性格过于胆小！ 按照那名男子的话语，明月径直一直走着……许是有着夜晚的缘故，除了房间之内、并非有什么人来往，亦是无有人能够发现于她，使之能够顺利到达后院之地。 倚着墙壁，明月慢慢向前踱步着，越过一个个房间……由着里面，耳边传来喘息不止的声音，因着是男子与男子的缘故，明月心下除了厌恶、还有着恶寒。 不算长的一段路，却是几乎费尽了明月所有的力气……等到转弯之处时，明月整个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心下却是多了一丝轻松，毕竟离着后门应是不远了。 踉踉跄跄的走进后院，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处精致的屋子……与她适才所路过的不同，这间屋子极具风格，华丽又不失大气，足以想象住在里面之人身份显贵。 看一眼……应该不会有事吧？毕竟，她还从未亲眼见过男子与男子之间……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也许就见不到了！ 明月突发这个想法，夹杂着众多好奇，随之咬咬唇晃着身子小心走了上前……越近，里面的喘息声音越是刺耳，使得明月脸上镀上了一层羞红，向前微微靠近些许，继而又顺着缝隙观望眼里面的场景。 当在看到的一瞬间，明月整个身子呆愣而住……并非是因着两个男子的姿势，更因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大皇子……皇甫绝。 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明月自顾自安慰着自己，紧接着又难以抑制的再度去看，想要确认个究竟……然这一次，却是更加真真切切看了个究竟，那人确实是皇甫绝无疑。 皇甫绝是断！ 蓦然的，这个事实使得明月惊诧不已，当下已然再无好奇的心思……正待将要离开之际，里面却传来一声声意乱情迷的呼唤声，一次比一次高过于耳。 “七弟……七弟……七弟……” 短短重复着的字眼，分毫不差落入明月这里……登时，犹如晴天霹雳一样准确击中了明月的心房，泛起层层难以平静的波荡。 只因，皇甫绝口中的七弟，只会是一人……那便是，她的师与相公……陌上尘。 呼唤声，源源不断传了来……明月先是整个人僵住，而后双手紧紧相握，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饶是如此、依旧未能接受这个事情来。 皇甫绝，对待陌上尘竟是这般感情……这个认知，在明月脑海中来回旋绕不断，原本就已晕眩，此刻更是再深一层，甚至于难以继续站立着。 若不曾猜错，他定是把那个男子，当成了陌上尘的替身……他是陌上尘的皇兄，怎么能对陌上尘有这种想法？ 愈想愈乱，一时明月不由想要逃离开来……然却在转的一瞬，脚下一滑、本就无力的身子瞬间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重物落地声响。 这下绝对完了！ 明月暗骂自己无用，心下产生了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整个慌张无措起来……末了，只得做了最坏的打算，那便是暴露真实的身份。 屋子之内，刹那间死寂了下来……随之是的声音，隐隐似是里面之人在穿着衣服。 片刻过后，屋子被人缓缓打了开来。 在皇甫绝走出来的同时，明月亦是用力从着地上爬了起来……一时间，两人在夜晚当中两两相对。 皇甫绝冷冷出言询问一句，双眼则是在明月身上来回巡视着……在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白色衣衫，隐隐竟与明月身上所穿陌上尘的衣衫如出一辙。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明月怎么也不会相信，像皇甫绝这样的人竟然会是……断！ 皇甫绝见着明月一言不发，眼眸瞬间沉了下来，继而重复询问一遍……下一刻，在明月定定的注视目光之中，抬步朝着她的身前一步一步逼了过来。 “我……我……我……” “皇公子，他是今晚派来侍候您的人……我这记性，一时竟忘了这码事……” 就在明月支支吾吾苦想着理由之时，一个轻笑的声音从着门边传了来。 明月抬头望向出声之人，却是一名穿着华丽的男子站在那里，俊美的脸上带着夺目的笑容……他就是适才与皇甫绝亲密之人，从着话语当中不难猜出，他应该是见过她的。 虽然很想否认他这句话语，但是明月终究沉默下来……毕竟在这等情况之下，她总算是逃脱了一劫。 “皇公子，您不会怪我吧？” 男子原本望在明月身上的视线，继而转在了皇甫绝身上，语气之中多了一丝委屈。 闻此，明月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对着他甚是反感……反观皇甫绝却是异常受用般，原本冷冽的脸上、瞬间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如玉：“怎么会，你侍候的也很好。” 话语之中，若有所指。 但见男子脸上瞬间出现了一抹潮红，伸出手捂嘴偷笑起来，看得明月心头阵阵轻颤……不经意的，与着身前皇甫绝视线两两相对，一时心下猛然一沉。 皇甫绝眼底所透露的光芒，她再盲目也能猜出一二……那是属于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以及定要得手的狠戾。 记忆当中，她与皇甫绝见过几次，每回他皆是一副温和姿态……甚至直到现在，她都在怀疑自己是否做梦，毕竟她虽未与皇甫绝打过交道，但是最起码他是陌上尘的皇兄。 蓦然的，明月又想起皇甫龙泽赐婚那日，皇甫绝望向她的狠毒眼神……当时只是一时的疑惑，然而照着现在的情况看来，倒是别有一番情有可原。 陌上尘想要娶她，从而使得他产生了妒忌。 她自是知道，也许在外面传言之中的陌上尘，会让人心生恐惧，然而若是与他有一定的相处，自然就会改观所有的看法，毕竟他对她是那样的纵容……饶是这样，也从未有想过所面对的情敌之中竟会有皇甫绝，心头间瞬时五味杂陈。 皇甫绝细细的打量着明月，从着她的绝美脸庞、再到整个身段，最后定格在白色衣衫之上……与寻常白色不同，这种白色像梨花那般，极其清雅高贵。 这般想着，皇甫绝几步上前伸出手……明月见此，则是一步步后退，躲避开他的触碰，眼底毫不掩饰流露出一抹厌恶。 因着明月的躲避行为，皇甫绝脸色微微一沉……不过，转而间又附上了一抹浓浓的兴趣，由此再度上前一把钳制住明月的手腕。 “可还干净？” 皇甫绝温和出口询问一句，与适才的那股阴沉形成对比。 明月与他两两对望，不敢相信这句污浊之话竟是出自于皇甫绝之口……末了，手中用力一甩挣脱开来，遂又虚弱的踉跄了几步，抬起眼一字一言冷冷出声：“皇公子，请你自重。” 闻此，皇甫绝并无有生气，反而再度多了一丝兴趣……继而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回头朝着后面之人交代一句：“我把他先交给你……我希望等会儿回来的时候，他能够乖乖听话。” 一语毕，皇甫绝又满含深意的望了眼明月……紧接着，似是有事般抬步向前走了去。 明月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只觉得这就像一场梦一样…… 若是方才不那么好奇，或许她现在已经逃了出去……不过若真的是那样，她亦是错过了一个惊人秘密。 可是，现下……怎么办？ 就在明月思考之时，前方已经有着脚步传了来……继而手臂被人猛然抓住，一股拉力将她拉着走起来，脚步不由自主的去向屋子之内。 “长得真是美，让我都不禁生了怜惜……幸好你不是女子，不然肯定会成为祸水。” 男子将明月拖到屋内之后，伸手关上了房门……回过身来在看清明月之后，口中悠悠道来这么一句话语。 明月被他不男不女的声音颤了一颤，视线在四周来回扫视着……最终却是摇了摇头，没有看出哪里可以逃走。 “喏，屋顶可以逃走……” 男子翘着兰花指朝着上面一指，笑带提醒之意……在望见明月抬头向上望之时，走到一边缓缓坐下：“不过你中了软骨散，就是有再高的功力也是寸步难行。” “你想怎么样？” 明月耳边被他的声音嗡嗡作响，故而很是不耐烦的冷冷一句。 “我想怎么样？我能想怎么样……” 男子饱含深意这般一说，伸出手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末了，又视线定定望向明月，露出一种贪婪兴奋的目光：“我只问你一次，你肯不肯乖乖伺候皇公子？” “我也只回答一次，不可能。” 明月满是厌恶的回了句，视线从着上面收了回来……现在皇甫绝不在这里，她也许该说明自己是个女子，从而这个男子应该会放了自己。 思及至此，明月蓦然抬起头来……还未有开口，只望见面前一双手拂过，带着些许淡淡的香味，一时萦绕不散在鼻间之处。 下意识的，明月分明感受到了不对劲的意味……抬起眼来，却见男子俊美的脸上满是邪邪的笑容，仿若自己已经成为了他的猎物一样，让她止不住想要逃离。 “既然你这么不乖，那么我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你就范……不过在皇公子享用之前，我先替他验验货。” 男子神色得意的说着，一双视线则是在明月身上来回扫视着。 “你真是……无耻！” 明月恨恨骂了一句，只感到头脑间更加晕眩…… “你给我……下了药？” 带着质问的语气询问而出。 “药？我给你用的可是另一种，这种东西男子闻过之后，自然而然就会乖乖听话。” 男子说着向着明月身边逼近一步。 明月一时无力闪躲，只得死死的望着面前之人……追问上一句：“若是女子闻过之后，会如何？” 男子手中动作一顿，似是未曾想过明月会问这个怪异问题……但只是一瞬，又恢复了因笑意味：“这种东西，女子通常是碰不得的……若真的不小心碰上，那么整个人必然如遭火噬一样难受，直至饱受折磨而死。” “解药……给我解药……” 口中低低一句，明月只感到下一刻就会死去……可是不能，她绝对不能死在这个鬼地方！ “只要在水中泡上一个时辰，方可以解除药性……不过这里可没有水，而且我不就是你最好的解药吗？” 男子贴在明月耳边喃喃出声，手中的动作更是放肆起来……断断续续间，褪去了明月身上的白色外衫，露出里面的内衫来，却是不曾停下的再去拉扯。 “你竟然……是女的？” 惹他动了怒 在窥见明月胸前所缠绕着白色布条之时，不可置信的话语从着男子口中颤声说出……与此同时，明月青丝上的簪子落了地，三千青丝瞬间散落下来，看起来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怎么可能是女的？我不相信……” 就在男子伸手想要去触碰明月胸前之时，空气中蓦然响起一阵声响……紧接着却是屋内的烛光灭了下来，整个屋子登时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是谁？” 男子沉下声音来询问一句，下一刻手中的人儿登时一空，似是被人凭空劫走了去。 旋即，一股掌风从着黑暗当中袭向男子身上，登时使得他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恐惧瞬间袭满了他，双膝猛然跪下地来：“大侠饶命，饶命啊大侠……” 耳边，断断续续听得有人求饶的声音……不得已当中，伸出手触碰到上面，却是同样一片冰凉，脑海之中千回万转，残留的一丝意识隐隐猜出是陌上尘脸上的面具触感，口中不由虚弱的一念：“我求你……不要杀人……求你不要……杀人……” 一语毕，明月再无多余力气……撕裂的火烧疼痛使得她一阵阵嘤咛，最终渐渐想要昏倒过去。 黑暗当中，陌上尘垂下眼来望着怀中的人儿……末了，又望向地上不断磕头求饶的男子，眼神当中死寂一片，紧接着一抬手、带着凌厉的掌力，只听得地上的男子惨叫一声，随之又悄然没了声音。 依稀当中，被这一掌要了性命。 “他碰了你，该死。” 陌上尘冷冷清清一句，一时不知是说与谁听。 “好热……好疼……陌上尘……” 明月承受不住的哭泣起来，口中胡乱的呢喃一通。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用力抱紧怀中之人……下一刻，脚下猛然运力的向上缓缓迎去，三千白色发丝在半空中飞舞出一个极美的弧度，但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深邃眼中带着一抹微怒之色。 在陌上尘带着明月走后，屋子之内瞬间又恢复成一片寂静。 良久过后，门外脚步声响起……愈来愈近，直至屋门蓦然被人打开而来，紧接着是两人的影子映照着月色，在地面不断的拉长而来。 “咦？这屋子怎么黑了……皇公子，我刚才给您送来的人，您是不是相当的满意？” 其中一人边讨好的说着，边去点亮熄灭的烛光。 皇甫绝则是在进入屋子之后，就强烈地感受到了一股血腥之气……依稀之中，心下已经有了个大致的情况猜测，而这种猜测则是在烛光重新点亮后成了真。 “啊！他……他……他怎么死了……” 进来之人惊叫一声，俊美脸上被吓得花容失色。 只见得，地面之上躺着的男子，两只眼睛大大的睁着，仿若不知自己是怎么死去的……在他旁边的身下，一滩浓浓的鲜血流了出来，映照着烛光颇为耀眼恐怖。 皇甫绝朝着地上的男子望了一眼，眼里没有一点波动，丝毫看不出他与这个男子之前还有过那般的亲密……眉宇间微微皱起，随之伸手在半空一拂：“你今天送来之人，他是什么身份？” “这个……回大皇子的话，是小人从……从迎春楼绑来的……” “蠢货！” 未待他的话语说完，皇甫绝沉沉的打断下来……正待说些什么时，视线又蓦然定格在落于地上、那件白色衣衫之上，不知在什么心思的驱使之下，抬步走向那件白色衣衫，遂又将它从地上捡了起来。 细细的打量了它一眼，伸出手将它翻转过来……刹那间，在看到衣领上那朵梨花瓣形状时，皇甫绝整个人如同受了什么打击般，控制不住向后踉跄了几步。 这种衣服的标志，只有尘王府才会有……而穿这种衣服之人，在这天下间，大抵只有七弟一人了！ 可是刚才他所见那人，在尘王府并未有见过……而七弟身边，更是无有男子敢用他之物，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是潜入尘王的偷盗之人，还是七弟手下所派之人！ 皇甫绝越想越没有思绪，末了伸手一把抓向那人的脖颈：“你说，你究竟是在哪里抓的人？” “回……回大皇子……就在迎春楼……大皇子饶命……小人什么也不知……” 与皇甫绝同来之人，吓得脸色苍白无力，连腿下亦是软了下来……紧接着又是想到什么般，赶忙匆匆附上一句：“大皇子饶命，抓来那人之前从房内逃走……小人本来要禀告您，谁知他竟被您逮住，小人这才没有禀明……至于其他的，小人真的一概不知，大皇子饶命……” 在听完他的战战兢兢诉说之后，皇甫绝手里向前一松，口中冷冷的吐出一句话来。 “谢大皇子饶命……谢大皇子……” 男子口中连连的说着，饶是双腿早已瘫软的不成样子，依旧是头也不敢回的朝着外面费力爬了去。 在他走后，皇甫绝俯下身去查看了一下死去男子的伤口，这才发现是被一掌打碎了心脉……依照那掌力来看，其人的武功在这世上恐怕无有几人可以达到。 这个人，绝不可能是抓来的那个人……毕竟他中了软骨散，纵有再大的功力也运用不了一丝一毫，再者钳制他的手臂之时，并未发现他有什么内力。 那么只剩下了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绝对是被人救走的，并且与尘王府有着深不可测的联系！ 若是这样的话，他十有八。九可能知道他与陌上尘的关系……刚才他在外面，不知道偷听到了什么，若是他把发现的秘密告诉别人，那么以后他如何处事，七弟又会怎么看他？ 因而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此人……然后找个适当的机会，杀了他灭口，以绝日后有什么后患！ 夜空当中，一轮明月高高挂于天际……由着上面洒下点点清辉，照亮了世间一切道路。 陌上尘单手抱着明月，在着半空当中运力前行着……在越过众多地方之后，渐渐来到一处深林当中，在望见一处有着潭水之地时，缓缓从着上面下了来。 触及明月太过烫人的体温，又望着她满脸的不正常红色……陌上尘深邃的双眼当中一沉，下一刻伸手提起明月跃向到潭水之上，紧接着松手将明月丢入潭水当中。 行为无有一点怜惜，似是在丢一件物品般……紧接着，陌上尘跃至旁边的石头之上， 随着明月落入潭水的声音响起，登时刺骨的冰凉袭入身子，使之打了个冷战……明月禁不住在潭水当中抱紧双臂，神智亦是渐渐归于清醒，随之赶忙回望着所呆四周的情形。 这里应是一处竹林，由着前方皆是密密麻麻的竹子就可以确定……而她此刻处于的潭水四周，布着些许石块，若是白天来看的话，定然是极美的。 潭水并不深，但是却过于冰冷……明月虽知这是解救的方法，但还是有些受不住，整个人不住在潭中打着冷森，忽而间又像是想到什么般望向侧边。 几乎是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窥探着站在石边上的陌上尘……但见在月色的映衬下，他一袭白衣如同凡尘中的谪仙，三千白发轻轻飘散，修长飘逸的背影任谁都自叹不如。 这一次，又是他救了她……当他将她从着那个龌龊男子怀中拉出之时，她就知道是他来了，一时她好奇起来，他每次都是怎么找到她的。 就像那日受了一百鞭挞，以为必会死去之时……大雨之中，他就那样撑着一把伞向她走来，拯救她于绝望之中，更是给了她一个全新的身份，并且帮她实现了弘袖的愿望。 为什么是她？ 几乎不止一次，她在心中暗暗问着自己……若论权力，他娶她似乎不是为了皇位；但若论相貌，他更是不喜女子靠近，还让她称他为师父。 他就像一个谜一样，让她看不清的同时、却又给予她无限的宠爱与保护……也许从第一次相见，她就知道他是不同的，只不过那时料怎么也不敢想，竟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境况。 她，竟有幸成为他的妃。 不过他，现在似乎心情不好……隐隐中，不难猜出与她有着几分相关。 明月试探着叫一声，在这寂静的夜犹显突兀……下一刻，陌上尘竟真的转过身来，朝着她凝望了一眼，其中包含着些许不明的情绪。 不知怎么的，明月竟有些明了其中的意……瞬时，口中一改适才低低再次称呼：“师父……” “不许上来。” 陌上尘清清冷冷的丢下四个字眼，随之收回视线跃了向前……最终，在着遍布竹叶之地停了下来。 明月望着他的白色背影，想说什么却终是未曾说出口……他定是厌了吧？毕竟她短时间内给他制造了过多的麻烦，若是换位思考一下，她早已是烦乱至极。 可是，运气有时就是这么的背……每一次的厄运，似乎都要与她沾点边才行。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则是，先把身上的药性解了……不然，就要承受被火烧死的那种感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许上来？他定也是知道解除药性就是在凉水中泡上一个时辰。 潭水过于冷冽，明月只感到整个身子渐渐僵硬起来……饶是已经夏日到来，最后依然牙关止不住的来回打架，颤抖的如同凋零落叶，全身上下几乎无一丝温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是药性慢慢散了去，身体之中灼热感散了去……明月心中一喜，赶忙望向前方那一袭白衣的男子，清澈双眼当中闪烁着灵动的色彩。 “师父，一个时辰够了……” 明月颤抖着说出一句话语，带着股松了气的意味……总算，总算这次灾难熬了过去。 等下陌上尘将她拉出来之后，她也许可以赖在他的怀里取暖，他的怀抱是她所想贪恋的……冷，她此刻浑身上下差不多已经失了知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之感。 然良久，陌上尘却是未予出声半字。 明月牙关还在上下打着架，眉宇间紧紧的皱成一团……末了，以为是陌上尘未有听见所致，只得加大了声音、略带委屈的再次重复：“师父，时辰到了……我好冷，你把我拉上去……” “再呆上一个时辰。” 陌上尘这次确确实实的听见，然而传来的清清冷冷却让明月瞬间呆滞。 “师父，您……是在开玩笑吧？这个玩笑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明月脸上已经僵硬成一片，在听过陌上尘的回答之后，声音略显干笑的回答……心下却很是了然清楚，陌上尘绝不会是开玩笑之人。 果然，陌上尘听过之后并未有在说什么，只是负手而立的依旧背对着明月站立。 潭中的水，随着夜色的深沉越发寒冷……明月早已被侵蚀的承受不住，一双眼睛焦急的望在陌上尘身上，一时难以看懂他的寓意为何。 再呆上一个时辰？开什么玩笑，她连一分一秒都坚持不下去的！ “师父，好冷啊好冷……你带我上去，好不好？” 明月牙关上下打着架的颤抖出一句，带着浓浓的可怜意味。 再看向陌上尘，却是分毫的未有松动……仿若天地间的任何事物，都与他无有关联一样。 明月用力的咬咬唇，使之恢复了些许知觉，却是想不通陌上尘到底为何要这般对待她……蓦然的，背部传来些许森疼，隐隐似是鞭挞的伤口有着复发的倾向。 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像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般……不过陌上尘一向挺包容她，这一次应该也不会有例外吧？ “师父，我背上伤口好疼……” 思及过种种之后，明月微微仰起头、提高声音向着前方白影大喊一声……虽是在夜色当中，却依旧分明望见了陌上尘身形微微一动，隐隐似是心软下来。 然而良久过后，终是未有转过身来。 明月亦是随着沉默下来，眉宇间紧紧皱起，愁绪在上面蔓延开来……这是陌上尘第一次这般对待她，不由得使得她想起了以前皇甫御责打她的情形，但是两者虽看似相同、实则意义绝对是南辕北辙。 最起码，出发点是不一样的……陌上尘，应是动了怒。 明月这般想着，一时还是不懂哪里惹到了他……末了，唯一一个理由则是，定是由于自己再次失踪，让他费了力气寻找解救，故而心生倦意。 “师父，你是不是在生我气？” 问这句话的同时，明月双腿已经渐渐失了力气，变得微微麻木起来……忽而间想起，她的体内还残留着软骨散，要到天亮以后才能散去药性。 全身已经被潭水浸湿，背部传来隐隐的疼……脑海当中，之前的晕眩感更是再度传来，使得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浑身上下更是仿若遭到破坏一样，疼痛将她紧紧包围、难过的不能自已。 站在前方的陌上尘，由始至终未有对她半点回应……隐隐间，竟真的是动了怒，铁定要给她一个惩罚，故而无论她怎么的呼唤，对他皆是置若罔闻一样。 明月口中低低的再度一念，腿下再也坚持不住软了下来，心中泛起些许难过与委屈……抑制不住的，整个身子慢慢被潭水侵蚀，渐渐到了脖颈之处，随之又蔓延到了下巴那里。 陌上尘站在那里，在明月虚弱的再无动静之后，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的光芒……下一刻，终究是缓缓转过身来，却只看到明月没入了潭水之中，头顶都快要被吞噬，一副危险之至的状况。 心下猛然一颤，随之运力一跃到达潭水上方……紧接着伸出手进入潭中，抓住明月的肩膀，将她从着潭水当中拉了出来。 在带着明月脱离潭水之后，陌上尘将她放于地面之上……手中则是一边掐着她的人中，一边为她输着内力，言行之中明显透露着焦急之意，与刚才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她的身子有伤，受不得潭水的寒冷，为了解除药性泡上一个时辰已是极限……撇开曾受过一百鞭挞不说，单单淑妃对她腰间造成的银针伤口，足以让她不好过。 这一切，他比寻常之人再清楚不过。 之所以狠心让她再呆一个时辰，是想让她从心底记住这个教训……当魍魉回来请罪，将她跟踪丢了之时，他心下鲜少的慌乱不安，竟会担忧她遭遇到什么不测。 之后，在费尽三番打探之后，这才隐隐确知她是被人绑走……果然，在他进入南风馆各处查看过之后，在皇甫绝所呆的房间之内发现了她。 却不敢知，她竟被下了药，皇甫绝是个喜爱男色之人，这一点早已掌握……只是不曾想过，她竟会被人误打误撞当做娈童送了来，若是他到达她的身边再晚一步，那么不敢想现在的她，又会是一副怎样的情形。 所以，他对于她是有着愤怒在里面的……对于一个女子产生这种感觉，似乎还是生平第一次。 就在此时，明月剧烈咳嗽一声，些许潭水从着她的口中流出……过不多久，整个睫毛颤动起来，整个人亦是随之悠悠醒转过来。 入眼之处，是陌上尘垂落下来的长长白色发丝，抬起眼帘又望见他脸上所带的诡异面具，遮挡了他所有的情绪……饶是这样，明月依旧能从他的眼神当中，得知他此刻心境似乎很差。 明月迷茫的轻唤一声，伸出手就要径直抱向陌上尘……然却在触碰到陌上尘的一瞬间，却被他伸手拂了开来，随之整个人站起身来，走到一边。 此刻正值深夜，从着竹林里吹过一阵阵清风……但是这对于明月，却是无异于雪上加霜，本就全身衣衫已经湿透、寒冷无比的身体，在经过清风之后，更是难以承受。 明月整个身子顿时在地上蜷成一团，止不住瑟瑟的发抖着，衣服上还有着水滴在来回流淌……忽而间，又落入一个淡淡梨花香的怀抱当中，多了一丝暖意。 心里就此一喜，隐隐还萌生了一种得意……她就知道，陌上尘不会任由她受苦而不管的，这般一想，脸上亦是闪现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来，丝毫忘记了刚才差点溺水的处境。 正待这时，陌上尘却再次把她放在地上，紧接着身旁有着火光传了来……身子一点一点被温暖起来，明月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陌上尘将竹叶聚集起来点着。 也许，她在潭中之时，陌上尘就已经准备好一切……若是如此，为什么还要惩罚她多呆一个时辰？明月越想越不明白，直至身上被人披上了一件外衫。 回过身来之时，陌上尘已经站在离她稍远的地方……身上的温度渐渐回转过来，明月不由裹紧了外衫，只有里面贴己的衣物依旧浸湿，摩擦着皮肤有些难受。 不知是虚弱还是什么，一时极其想念他的怀抱……在他的怀抱当中，她可以获得安心的味道。 眼前闪过这个念头，紧接着明月悄然站起身来，抬脚一步一步就要朝着那抹白色身影走去……然，刚刚走了一步，却见陌上尘猛然转过身来，双眼定定望着她，里面蕴含着不知名的波涛汹涌。 下一刻，却见他一拂手运力……登时，地面之上的火光猝然熄灭。 主人请放心 “明月，你闹够了吗？” 半晌过后，一句清清冷冷的话语传了来，其中分明无有包含一丝感情。 明月微微一怔，第一次感到陌上尘对她是这般的冷漠……一时，不知是由着身体寒冷还是如何，竟觉得心下亦是渐渐变得寒冷起来，让她难以去刚强面对。 而直到后来，她才渐渐明白……原来所认为的一切皆是错的，陌上尘本就生性冷漠残忍，鲜少对人有着温和，除过那人对他太过重要、抑或是有着利用价值，她就是极少数中的一个。 只是不知，她对他是重要……还是，仅因为有着利用价值。 “你可曾想过，你随时会有危险？” 陌上尘一步一步朝着明月走了来，继而再度冷冷清清一句。 明月因着他的语气，心生阵阵寒意……末了，阴差阳错的下意识一句：“不是有你……在我身边……” 最后几个字眼说出之时，几乎没了声音……明月脑袋死死的低着，恍然间明白了什么般沉寂下来，很多事情她以为能够简单做到，故而事先未有思考过太多，结果却是闯一个又一个的祸。 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仗着……有陌上尘在身边，他会为她遮挡一切的风波。 这在心里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不论发什么事有陌上尘在……他之前有这般对她说过，可是也许仅仅是安慰罢了，她却把它奉为心里的信仰。 不曾考虑过，他也是会累的。 “师父，对不起……” 思及过种种之后，明月将头垂得更低道了句歉……下一刻，又是想到什么般急急附上一句：“可是，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这般一抬眼，与着陌上尘恰好两两相对……一时，明月又忽而间看不懂他眼底的光芒。 正在呆愣之时，手掌蓦然被人握住……登时，一股寒冷袭过身子，明明她已经足够冰冷了，可是仍然能够感受到，他的手心似乎没有任何的温度。 随之，身子又被一股拉力带向前面……由着软骨散的缘故，明月几乎每一步都是踉踉跄跄，走的极其艰难，背部之上与腰间的伤口复发，亦是为增添了疼痛。 但见陌上尘却是真的铁了心，再不理会她一丝一毫，只是径直向前走着……明月只好咬紧牙关，硬是坚持着紧紧跟在后面，不再软弱下半分。 以后，绝对要三思而行事……脑海之中，蓦然闪过这个教训来。 眼前，似乎又回想到了在二十一世纪时，受过欺凌后的惨痛模样……应是很久没有去回想，与之不同的是，这一次有人管教着她，不会再孤苦无依。 也许，留在这里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可是，在心下午夜梦回之时，却不止一次回响过一个声音。 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这里一切，终究不属于你。 这般思考之时，腿下再无力气就要跪倒在地上……就在仅仅一瞬的时间，被人弯腰抱起，耳边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来，却让她再无暇顾及，只知朝着这个怀抱一度的靠近靠近。 直至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满足的缓缓闭上了眼睛……四周皆是一片安静，而她在他的怀抱当中，岁月安好。 陌上尘垂眼望着已经累及的明月，双眼中划过一抹幽邃的光芒，在最后一刻、他终究狠不下心来……有时，他不由得思考，留她在身边真的仅仅因为那个预言，还是已经掺杂了别的什么。 不知从何时起，他似乎已经习惯她的存在……若是论着相处日子，初九远远比她呆在身边要长远得多，而她的出现也不过月余时间。 可是他分明又一种错觉，似乎他们已经相识了很久般……但是，分明又是绝不可能，她与他注定不是同一时间之人。 这个中缘由，也许该去询问无城……毕竟，他不能放任自己一点一点沦陷下去。 有他在她身边？ 不可否认，听到这句话语时他是复杂的……接踵而来的，是再一层的微怒。 他不是万能的，更不是神仙，不可能次次在她危险后找到她……就像这一次，只要他再晚片刻，她的清白就会被毁于一旦，甚至丢了性命。 难道，千年之后的女子，都这般的不听话么？ 陌上尘无奈摇了摇头，手中更加的拥紧怀里人儿……末了，迎着地面上的清辉渐渐走了远，白色身影渐渐与天地间融为一体，直至消失不见。 陌上尘带着明月返回至尘王府之时，已然是将近彻透的深夜。 府内一片万籁俱寂，只有几处还残留着灯火。 陌上尘径直走向尘世阁方向，却见房间之内分明是有人在……眼下略一沉思，稳稳抱着怀中人儿进了去，守候在桌边的却是那抹黄色的身影，赫然就是无城送来照顾明月的花灵。 对于花灵，无城虽并未说过太多……不过出于多年的信任，这个孩子定是极为可靠的。 花灵在看到陌上尘进来之时，脸带焦急的奔了过去。 “她受了凉，需要休息。” 陌上尘淡淡这般一说，抚慰了花灵的内心……随之又望了眼花灵的小小身躯，心下闪过一抹沉思，也许府中是时候该留一些丫环，毕竟明月是个女子。 “美人妈妈，身上的衣服湿了……” 在陌上尘将明月放到床上之后，花灵凑上前来皱皱秀气鼻头说道。 陌上尘神色微微一怔，不由回过头再度望了眼花灵……若是寻常之人望见他，怕是早已脸色突变，而她这般小小的年纪，却是从善如流，连语气亦是寻常的轻松，倒是真不容人小瞧。 这般想着，抬步走到一处柜子之前……待返回过来之时，手里赫然多了药膏。 “她的背部有伤，将这个小心涂抹上去……你，可以做到吗？” 毕竟面对的是个孩子，陌上尘语气下意识的温和一分……却见后者伸手自然接过，寻望一眼之后、附上清脆的娃娃音：“主人放心，保证可以做到。” 主人？ 陌上尘眼色一顿，在这称呼上面有着片刻的失神，却终是不曾询问……末了，深深望了眼昏睡着的明月之后，转身抬步走出了房间之内。 花灵则是在陌上尘走后，小小的身子亦是爬到了床上……望着明月苍白无力的脸庞，双眼当中不由闪过层层愧疚，她不该离开美人妈妈的，不然美人妈妈也不会出事。 无城，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这般想着，花灵又伸出手将明月身子翻转过来……当把衣衫褪去，望见上面蜿蜒密布的疤痕之时，花灵整个人顿时怔在那里，过了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上了药。 好不容易将药膏擦拭完，花灵整张小脸上满是泪水，口中亦是啜泣的发出声音来……这般的结果却是，本就睡得不太安稳的明月，渐渐的被吵醒过来。 在一眼望见花灵之后，心下一喜的安定下来……遂又在望见花灵的眼泪之时，不由费力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头：“怎么了？是谁欺负我家花灵……” “美人妈妈，你醒了……” 花灵在听到明月的出声之后，登时止住了哭泣……泪眼朦胧间，又望见明月背部上的伤口，小嘴一撅有了再哭的形势：“美人妈妈，你疼不疼……” 闻此，明月神色一呆，只因有了最真实的关心……嘴角微微扯出一抹微笑，哪怕背部确有疼痛，却依旧是摇摇头：“花灵乖，别哭……这些伤口是很早以前的，美人妈妈现在已经不疼了……” 许是明月安慰真挚，又许是花灵本性单纯……因而，只是明月这般一句话语，花灵当即不疑深信下来，小脸上亦是渐渐破涕为笑。 明月对此情形，只得附之一笑……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问上一句：“送我回来之人呢？” “主人走了，不过他有交代我给你上药……” 花灵眨眨可爱的双眼，诚实不缺的答上一句。 给她上药？ 听此之后，明月心里微微一暖……他还是关心她的，若是这样，之前又为什么那般惩罚她？细细想来，倒并不是厌倦她所致，不过惩罚的方法未免太过于不近人情。 许是被慢慢宠坏，又许是第一次遭受陌上尘这般对待的缘故……明月一时不禁生出了点赌气意味，毕竟之前在潭中之时，她早已冻僵的难以自已，可是他却不曾心软的硬要再罚上一个时辰。 不过，主人……若是她不曾听错的话，花灵可是在叫陌上尘主人？ “花灵，为什么称呼王爷为……主人呢？” 下意识的，明月趴在床上好奇的询问上一句。 “王爷在府中最大，不就是主人吗？” 花灵一挑秀气的眉头，理所当然的如实给明月一个回答。 就在明月想要说些什么时，门边忽而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锦绣衣衫之人端着碗汤药进了门来，脸上挂着过于苍白的笑容。 明月微微一怔，一时不明扶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来……待反应过来之时，扶苏俨然已经到达了身前，手中所端的汤药冒着热气，使之闻了有股舒心的味道。 “王妃，您把姜汤喝了吧。” 扶苏笑容不减的弯下身来，将之递于明月的眼前。 姜汤？ 明月略一疑惑，随之终是伸出手来接过，转瞬又略艰难的侧仰起头缓缓喝下……刚刚受了潭水的寒气，整个身体冰冷的未有完全回过温度，如今这碗姜汤来的恰是时候。 “神医，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送这个？” 一饮而尽之后，明月将碗盏递还给扶苏之后，不解的出口询问一句……与此同时，心下隐隐有了七八分猜测。 “是主上适才吩咐的。” 扶苏笑容一成不变地回答着，双眼当中却是分明多了一丝无奈……这个时辰，分明是入眠恰好之时，然主上却不近人情、径直下了命令，他只得半夜起来为王妃熬制姜汤。 不过这个王妃，倒是也挺有趣，总是带来意料不到的事情……与主上相识良久，却是第一次见到他是这般细心，并且对待的还是一位女子。 只是难以预测，这究竟……是福，抑是祸？ “那他人呢？” 在得到与猜想如出一辙的答案之后，明月匆忙询问上一句……心下之间，一时说不清楚什么滋味，连这般一个细节他竟也能放于心上。 “这个，在下就不知了。” 扶苏这般回答一句，在望见明月满是失望的脸庞之时……犹疑了一下之后，终是缓缓附上一句：“王妃不必担忧，主上凡事皆有一定分寸。” 听着如此的回答，明月不由又一次辗转起、那个一成不变的问题来……陌上尘娶她为妃，究竟是由着什么缘故？ “王妃若是无事，我就先退下了。” 扶苏温和恭敬的如此一言，心下却是多了一番叹息……主上对于王妃，究竟是何情绪，现在仿若隔了一层雾般，飘渺的难以看清楚一丝一毫。 “对于添香，望请费心医治。” 收敛起心下杂乱的思绪，明月神色肃然望向扶苏，随之缓缓吐出所关心之事。 “王妃放心，这一点是自然。” 谈及到添香时，扶苏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奈的味道，双眼之中却是溢出了真实的笑意。 “有劳费心。” 明月客套的回了一句，其中夹杂着淡淡的倦意……身体之中还残留着软骨散的药效，约莫过几个时辰便会消却，因而不必要再向扶苏提出什么。 待在扶苏出去之后，明月趴在床边沉思起来，花灵则是乖巧陪着她沉默……末了，在视线不经意回转之时，定格在前方架子上一处，那里正整齐放置着精致的酒壶。 问酒为何物？一醉解千愁……蓦然的，明月脑海之中闪过这句话语来，又混合着目前纷乱的思绪，一时倒觉得颇为合适此情景，因而一时未曾考虑对于酒过敏的缘故。 “花灵，把那个取来……” 心下心事来来往往，明月心中忽而间生了一股倦意……片刻恍神之后，随之朝着花灵下了吩咐。 花灵迷茫的点点头，却终是听话的上前取来递给她。 明月接过之后径直打开盖子，登时一股梨花混合着酒的清冽味道从着里面传出……明月脸上闪过一抹苦笑，随之再无犹疑的一口饮下，入口是之处甘甜而微辣，之后口中又残留下阵阵香味。 这应该是……梨花酒吧？ 明月这般思考着，随之脑海中竟快速传来一阵晕眩，刺激着眼前视线渐渐模糊不清……终究又是高估了自己，毕竟因着极少碰酒的缘故，故而明月根本无一点酒量。 因此一口酒喝下不久，整个人已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花灵伸手推推明月，在望见她安详睡着之后，小脸上闪过疑惑阵阵。 望着明月手里还握着的酒壶，好奇的伸手拿了过来……闻过之后又伸舌头舔了下，在感到味道不错之后，效仿明月适才方法仰头一饮而尽。 “好喝……真……好喝……” 片刻过后，花灵断断续续说出这几个字眼来……末了，小小的身躯摇晃了几下，随之倒在了床前，隐隐亦是醉了过去。 屋子外面，一世梨花静静随之落下……尘世阁，依稀有种与世隔绝的意境。 宿醉一夜，后患无穷。 清晨起来之时，明月只感到头痛欲裂，发烧与受凉两者皆染上之……更为糟糕的是，因着酒精的缘故，脸上好不容易渐渐恢复起来，却再度红疹刺眼遍布。 明月靠在床边不停打着喷嚏，整个身体虚弱的难以下地来。 反观站在那里的陌上尘，却是一袭白衣俊若谪仙，唇角含笑的这般望着她，眸中似是无奈、又似是蕴含着好笑意味……在他的手中，则是夜里害的明月遭到毁容罪证。 “不是对酒精过敏么？怎么还偷喝了梨花酒……” 陌上尘淡淡的如此一说，将酒壶放于桌子之上……随之又返回过来，将手中的药膏递给明月：“抹上去，很快就会好的。” “很快？有多快……” 明月整张脸皱成苦瓜，口中低迷的问上一句，不过还是乖乖的接了过来……期间，睥睨了一眼一脸偷笑的花灵，心下不由得极其怨念。 陌上尘唇边笑意加深，微摇摇头不语……正待安静之时，门边传来一阵声音，回望过去却见是无城到了来，手里拿着一道金黄色圣旨，脸上带着风淡云轻的笑意。 明月微微一怔，不知无城这时来所为何事……边上的花灵，则是暗暗朝着无城一扮鬼脸，自娱自乐的捂嘴偷笑起来。 “皇上派我来传旨。” 无城说着将圣旨举高了些许，与此同时亦是说明了来意。 圣旨？ 明月又是一怔，紧接着身子一动、下意识就要落下地来……然只刚刚一动，陌上尘便已上前将她按捺而住，声音之中带着些许冷寂：“好好呆着。” “可是圣旨……” 明月脸带焦急之色，一度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始终陌上尘定定按住……末了望向无城，却见他脸上笑容依旧，一时喃喃疑惑出一声：“在古代，不是应该跪下接旨么……” 一句无心之语，听入陌上尘耳边……唇边刚刚收起的笑意，又浅浅的上扬起来，将她身上的锦被盖好，淡淡附上一句：“在这里，无需如此。” 随之又徐徐转过身来，面对着无城之后……再开口时，声音已然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何事？” 对于陌上尘一系列言行，无城似是习惯了般，并未有半句多言……此刻听得他询问出口，将常人奉若生命的圣旨放于一边，这才如常开口：“今晚皇上设了宫宴。” “不去。” 无城一语刚完，陌上尘已然清冷吐出两个字眼。 对此，无城依旧并未有什么神色……倒是明月不太理解，虽然她多少了解一些陌上尘与皇宫有着恩怨，但是毕竟这是圣旨，所面对的又是九五之尊皇上，他却是回绝的如此绝对。 殊不知，在这些年中，陌上尘已经回绝不知多少次……上次意外进宫，已经是为她之事破了例，其中缘由追究到底无非由着那个预言。 “主上忍心王妃一人赴宴？” 无城深深望了一眼明月，随之平静无波开了口……待陌上尘抬起头之时，不急不缓再度附上一句：“今夜宫宴，王妃必去不可……她，根本应付不来那些人。” 一语毕，陌上尘陷入了沉默当中。 明月却是一时迷茫，对于无城话语显然难以理解彻透……正待开口询问之时，一句淡漠清寂的话语传了来：“我自有分寸。” 听过陌上尘的回答，无城微微一笑不再多说……遂视线不偏不倚转移到、无聊呆着的花灵身上，眼中微微一沉开了口：“花灵，随我出来。” “凭什么？我才不要……” 花灵一抬眼，水灵灵的大眼睛来回晃动……口中的反对话语还未说完，在望见无城沉下来的脸色之时，终是一撇嘴上了前去，随之随在无城轮椅之后，跟着走了出去。 她就知道，这个无城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毕竟，她占了他的便宜，还是不止一次。 “好好歇息，晚上赴宴。” 在花灵与无城出去之后，正待明月想要问些什么之时，陌上尘已然出口打断于她……紧接着，又不待她反应过来，白色身影已然朝着外面走去，隐隐间步伐似是有些匆忙。 一时，只徒留下了明月一人。 “怎么都忽视我……” 弟妹有礼了 明月望着偌大清净的屋子，皱眉喃喃自语一句……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伸手触摸上脸庞，口中继而发出一声哀呼：“赴宴？可这张脸怎么见人……” 然，此时却是无有人回应于她。 在喝过治风寒汤药之后，明月浑浑噩噩的躺下歇息……待再度悠悠醒转过来之时，已然是再度到了深夜，屋子之内点着灯光，照着一片通明。 许是汤药起了作用，明月只感到原本无力的身体，力量渐渐回归过来……就连原本头痛欲裂的脑袋，亦是在此减缓了许多，昭示着离痊愈不远。 心下微微一喜，不曾想到扶苏医术竟然这般高明……随之又快速的下了地来，径直走到梳妆镜旁坐下，脸上登时又多了一丝忧愁。 那些红疹虽已经在逐渐消退，却终究还没有恢复如初，应是还需要一些时辰……此刻上面留下点点红迹，颇为影响整张容颜。 “这下完了……” 明月愁绪不展的哀嚎一声，与此同时屋门之处传来脚步声，随之被人缓缓打开了而来。 陌上尘从着外面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是一树静静梨花飘落漫天……在他的手中，则是拿着一件火红色的衣衫，隐隐看起来有种妖娆的美丽。 大致猜到来人是谁，明月站起身低低的呼唤一声……然而却在转过身时，登时愣在原地。 只见陌上尘身上的那一袭白衣，此刻换成了火红色的长衫，映衬着三千白发，依稀有种致命的妖娆美丽……这是除却成亲那日之后，第一次见他身着红色。 原本以为白色已然是绝世出尘，却不曾想红色在魅惑上竟更胜一分。 若是他面具下的容颜，亦是俊美不凡的话……那么在这尘世间，绝对再找不出第二个他！ 莫名的，明月由此想到了花千夜……记忆当中，每每遇到他时皆是血红色衣衫，只是她有时会迷茫起来，花千夜究竟是女子、还是男子？ “丫头，在想什么？” 陌上尘径直走到明月身边，淡淡的出言提醒一句。 闻此，明月恍然醒悟过来，随之赶忙垂下头去……在想什么？自然是在想他的美色，若是这样的人身为女子，那么恐怕连她也要被比下去！ 许是看出了明月的不自然，陌上尘并未再为难于她，只是将手中的衣衫递了过去：“换上这个。” 明月伸手接过，只感到手中触感丝滑柔软，穿在身上定是极为舒服的……脑海当中来回一想，不由的抬起头来：“师父，你也要去吗？” 陌上尘淡淡应答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简单的一个字眼，明月却是微微一怔……结合起白日种种，恍然间明白了些什么般，陌上尘本来对皇宫极为排斥，可是如今却同意进宫，用以无城话语来讲，陌上尘是为了她才这般做的！ 那么这可不可以说明，她在他的心里……是有着极为重要的位置的？ “师父，其实你没必要勉强……如果，你实在不愿进宫的话……” “与你无关，换衣服去。” 未待明月吞吞吐吐的话语表达完，陌上尘唇边一笑的打断督促一句。 闻此，明月不再多提什么……随之，脸上又红了一红，双手握紧红色衣衫：“师父，我要换衣服……你可以不可以转过身去？” 陌上尘又是淡淡的一答，遂伸手向前一拂，屋门瞬时紧紧关闭而上……但是，他却并未出去，只是徐徐的转过了身子，并无半点避讳之意。 明月本为现代女性，对此原本倒并未在意太多，但是偏偏面对之人是陌上尘，一时倒有些无措……然又转念一想，两人虽无夫妻之实，但好歹亦有夫妻之名，想来这般应是无事。 然明月不知的是，陌上尘之所以未有出去，是担忧她一人在房中会有危险降临……扶苏来宣旨之时，话里之意已久说的明确，今晚必定有人会与明月为难，甚至不排除进宫前派人把她掳走的可能。 未免出什么差错，他今晚必须陪伴着她。 身后一阵洗洗簌簌的换衣服声音响起，陌上尘心里虽是如往常平静，但在这等情况下、终究又夹杂着一丝怪异……好在并未有维持多久，身后人儿悦耳的声音已然传了来：“师父，我换好了……” 回转过身，但见女子脸红娇羞，一双清澈的眼睛灵动闪烁……一袭琉璃火红，将她映衬得妩媚如丝，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曾在他的耳边说着，会永远的陪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明明是，那般可笑的字眼……却又是，唯一存在的温暖。 “师父，是不是哪里不合适……” 明月见着陌上尘定定注视的目光，心跳加快的同时又升起一丝忐忑来……末了，却见陌上尘抬步向着她身前缓缓走了来，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直至快要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但见他伸出手，为她理了理两边衣领，极美的唇中吐出三个字眼来：“很漂亮。” 很漂亮？ 明月听后眼中都布满了笑意，但仅仅片刻、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垮了下来……在陌上尘疑惑目光当中，伸手向着脸庞一指，声音之中带了一丝哭诉之意：“师父，你不是说很快吗？可是到现在，还没消退……” 陌上尘唇边为此流出一抹微笑来，夹杂着淡淡的宠溺之意……原本放在她双肩的手掌，一点一点向前附上脸庞，带给明月微凉的触感，却见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方纱巾，轻轻蒙在她的脸上：“还需一些时辰，现在先遮挡着……切记，宫宴之上不可饮酒。” “可是蒙着脸，肯定遭人议论的……这样，岂不是自找麻烦？” 明月不由皱皱眉，语气之中皆是忧虑……毕竟上次举行天女仪式之时，她皆是蒙着容颜，这次宫宴之上，恐怕旁人心里定会好奇天女是何模样，而她这般不难说会遭人话柄。 “他们不敢。” 陌上尘清寂的回答一句，在对上明月投来的目光之时……有着片刻沉思，遂又温和附上一句抚慰话语：“不论发生什么，有我在。” 有他在？ 瞬时，明月有些小小的迷茫……明明昨夜，他应是厌烦了她闯祸，但如今，他又一次说了这句话语！在这其中，是为敷衍，抑是有着什么误会？ “花灵呢？” 一时沉默过后，明月蓦然问了句。 “已经随无城进宫。” 陌上尘无有波澜回上一句，对上明月微微惊讶的眼神……心中略微一动，口中低低的一叹：“明月……” 明月微微一怔，只因陌上尘口中无奈的叹息……不由向着他前进一小步，犹豫片刻后终是伸手与他十指相扣：“师父，你想说什么？” 一阵暖流划过手心，陌上尘稍稍一顿，却是并未有将之松开……眼底一丝深邃划过，终是不放心的交代上一句：“今晚，你会遇见慕容史与皇甫御……” “我和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明月脸色微微一变，随之毫不犹豫的一句……但是与此同时，亦是将手从着陌上尘掌心中抽出，匆匆的别过了身子，言行间布满了慌乱。 陌上尘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的凌乱模样，想到她对皇甫御还残留有感情，心里莫名多了一丝烦闷……却终究摇了摇头，散乱了一地忧伤。 她，终究学不会欺骗……没有关系？若真的是这样，又在逃避着什么！ 在整理好一切之后，明月随着陌上尘前往宫中。 夜色寂寥，安静之至。 一路之上，只听得马车轮子滚动的声音连连作响……马车之内，明月与陌上尘遥遥相坐，谁也未曾开口多言一句，气氛间异常的沉默。 道路虽然较为平坦，却少不了寻常的晃动与颠簸……明月身子本就未完全痊愈，此刻因着于此，脑海之中荡漾起层层晕眩，不由伸手抚了抚额头。 在她对面的陌上尘，此时正兀自闭目养神，发丝自然的垂落而下……暗色当中，他的三千白发尤为耀眼夺目，绽放着无法靠近的神秘光芒，脸上诡异面具遮挡住了他的整张容颜，绝美的不似凡人。 就在明月看得出神之时，马车似是碾到什么般，剧烈震动了一下……明月身子一时控制不住，向前猛然跌倒而去，意外撞进陌上尘的胸怀当中，额头之上传来细微的疼痛。 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慌乱之中匆匆坐起……偏偏又好巧不巧，脚下踩空一划，情急之下不禁伸手环住陌上尘的脖颈之上，登时以一种极其亲密姿势坐在他的双腿上面。 陌上尘垂下头来睁开眼，定定望着怀中的人儿，一时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月仓促解释一声，正待再度起过身来，腰间却倏然多了一只手臂，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不解的抬起头来，对上陌上尘轻轻上扬的嘴角：“这样才乖。” 短暂一语毕，陌上尘已然再度闭了眼来。 许是因于此，明月竟觉得马车不再颠簸……面纱下的唇角微微一笑，随之伸出手来回拥住陌上尘，在他的怀抱当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稳稳的安下心来。 若是穿越千年，只为来到他的身边……那么，她只求就这样，在他的怀抱当中白头到老。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王爷，皇宫到了。” 车帘之外，传来马夫恭敬小心的声音。 随之，陌上尘与明月相继下了地来，登时只感到夜风徐徐吹了过来……夜色当中，遥遥望向前面皇宫之处，犹见得辉煌壮观，却又似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华丽牢笼，让人心生怯意。 而在他们刚刚落定不久，已然有着一群人从着宫门之处齐步走了来……为首的是一个略上年纪的公公，在见陌上尘之后有着片刻微怔，随之又一拂拂尘弯下腰来：“奴才参见七王爷，七王妃。” 陌上尘回过头来对着明月淡淡一言，随之伸手将她手掌握于掌心之中……紧接着看也不看那些奴才一眼，径直带着明月朝着深宫中抬步走去。 宫中之内，到处挂满了灯笼，一片光芒通透的模样……宫中之人来来回回忙碌着，但每每在见到陌上尘与明月之时，皆是先是诧异无比，遂又战战兢兢行了礼，之后逃也似的远远离开。 明月在赐婚那日，就已领教过朝中之人对待陌上尘的态度……如今身临与之不及的境况，心下为陌上尘愤愤多了不平，握着陌上尘的手掌更是用了力。 “真是的，他们干嘛一个个那么看着你？活像没见过你一样……” 终于，明月忍不住嘟囔一句，颇有为陌上尘出头之意。 “他们之中，多数不曾见过我。” 陌上尘显然习以为常，故而无一丝波动的回上一句……心下对于明月为他作答，荡起了一层轻微涟漪。 约有七年之内，陌上尘不曾入过宫一次，故而识得他的人少之又少……之所以能够认出他来，一方面是因为皇上身边公公跟在后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这皇室当中，仅有陌上尘一人三千白发，脸上还带着诡异面具。 世间对于陌上尘传闻颇多，在众人心中俨然已是一个禁忌。 宫宴就设于离御花园不远的宫殿中，这样在宴会结束之后，顺路欣赏池中含苞欲放的荷花，不难为美事一件。 等陌上尘与明月来到之时，宫殿里赫然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朝中大臣与后宫有地位的嫔妃，皆是在那里谈笑，周围有着宫廷乐师奏着古乐。 这就是……宫宴？ 明月错愕的望着眼前这一幕，随之不由与现代宴会联想到了一起……与此同时，身边的陌上尘亦是停了下来，视线朝着那里瞟了一眼，透露着淡淡的嘲弄。 “阿陌，我们现在过去吗？” 明月又望了眼眼前的繁华情景，继而侧仰起头询问着身边之人。 “无趣。” 陌上尘收回收回视线，兴味欠缺的答了两字。 “七王爷，皇上一会儿就到……” 紧跟在身后的公公，以为陌上尘想要走掉，不由赶忙阻止一句……身为皇上身边之人，自是几分了解皇上心思，皇上对七王爷那般宠信，如今办此宫宴定然是希望七王爷参与的。 “本王先去赏荷。” 陌上尘淡淡说了句，却是并未望向公公……低下头，与明月相握的手掌并未有放开：“阿月，意下如何？” 明月微微一怔，并未想到陌上尘会是询问她……但仅仅是一怔过后，眼中盈盈一笑：“妾身听阿陌的。” 两人一唱一和，落入公公的眼里与耳里……一时不禁纳了闷，原本以为七王爷娶天女有着什么目的，现在看来道真是有情有义，并且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反应过来之时，陌上尘与明月已经抬步朝着侧边走了去……由着皇上提前交代，若是七王爷到来，一定要紧紧跟着伺候，故而公公一刻不敢耽误的领着人随在后面。 荷花池在一处桥栏之下，在此旁边有着一处凉亭。 许是宫宴将要开始的缘故，并未有人呆在这里……当陌上尘与明月到达桥栏上时，徐徐清风吹着，一时无比惬意。 公公停在后面一处，并不敢上前打扰。 “这里真好……” 明月鼻间嗅了嗅，只感到荷花香迎面而来。 陌上尘并不作答，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堪……尘封已久的肮脏记忆，在这寂寥无比的夜，一幕一幕闪现出来，不由拂过众多清冷的杀意。 手中运里，随之向着桥下猛然一挥……登时，湖水高高溅起，些许正欲开放的荷包遭到摧残，纷纷散成碎叶，漂浮在湖水上满，构造成一副凄惨无比的景象。 本满心欢喜赏荷的明月，被突如其来的情况一怔，整个人不由被吓得朝后倒退一步……待反应过来之时，伸手抚着受惊的心脏，抬眼望着站在那里孤寂的陌上尘。 此时，他身上正散发出一种冰冷无常的气息……让明月，从心底里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可是是错觉还是什么，明月又分明从他的身上读出了一丝悲伤……他就那样一人站在那里，孤独的仿若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决绝的抵抗着所有人。 明月低低的叫了一声，犹豫过后终是小心上了前去……伸出手想要给予他一些温暖，然刚刚触碰到他的衣衫，却见陌上尘猛然向后带着力一拂，声音是透过天际的冷冽：“走开！” 未曾有防备，明月被推向后面踉跄几步……然终是站不稳，整个人向着后面直直倒去，眼看头部就要撞到石桥上面。 万分关键之时，但见一道黄色身影快速上了前来……随之伸出手揽过明月的腰间，紧接着将明月整个人带起身来，拥入自己的怀抱当中。 这个怀抱，似曾相识过……明月虽然余惊未定，但是脑海中却是分外的清晰，待一怔过后伸出手来推离出这个怀抱，向着后面急急倒退一步，遂微微福了下身：“谢过搭救之恩。” 一语毕，抬起头来……却又在望见救她之人瞬间，整张面容呆愣在原地，良久难以自已。 皇宫，不是应该很大么？可是偏偏，在此刻却是这般的小……本不想遇见、甚至躲避之人，此刻却定定出现在了眼前，还是以着如此特殊的搭救方式。 “三皇兄，你怎么……咦？七皇兄竟然也在这里……” 正在死寂之时，初九的清脆声音从着前面传了来……到至中间之时，转为夹杂惊讶的喜悦，继而手提起裙摆，向着陌上尘身旁奔了来，紧接着更是径直挽上了陌上尘的手臂。 随后，徐徐而来的是大皇子皇甫绝与十一皇子皇甫十一。 原本还在呆愣的明月，在望见一袭白衫的皇甫绝之时，脸色猛然苍白一变……遂赶忙匆匆低下头去，脑海之中不由浮现出昨晚的记忆来。 七弟……七弟……七弟…… 满是暧昧与情迷的呼唤声，声声犹如在耳际……并非瞧不起断之人，可偏偏他心中所向亦是她所在乎，自然而然对他的想法，感到唾弃与肮脏。 “天女可要小心……” 皇甫御望着明月不曾移开视线，口中所言别有意味的一指……上次扮作暗衣人时，虽有看过她的大致容颜，但因着当时情况不同、而她的容颜多少又被青丝遮挡，故而不曾确切记得。 但是唯一一点，那便是她的脸是极美的……而如今，他忽而想仔细观赏一遍。 明月被皇甫御的视线所纷扰，又望见初九对于陌上尘的亲密……思虑再三过后，径直上了前去，紧紧握住陌上尘的手掌，提醒着他已经变了情况。 初九愤愤望着明月与陌上尘十指相扣，但同时又不能说什么……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已变，是为七皇兄明媒正娶的王妃。 明月轻唤一声，天籁般声音当中带着无限柔情。 突然间，她就此想起了无城所言的那句话来……他说，她应付不来那些人。 如今看来，倒是真的应付不来……仅仅面前几人，她都难以面对，更别提宫殿之上，朝中百官与后宫妃嫔，若单单她一人来赴宴，定会漏洞百出。 深想之间，只感到掌心被人握紧，袭过些许微凉……明月却是安下心来，因为她知道陌上尘已经恢复如初，至于刚才的异常，应是有着什么理由。 不过，初九挽着他的那只手臂……真不是，一般的碍眼！ 这般一想，仿若心有灵犀般……陌上尘那边手臂一拂，隔开了与初九的触碰，只剩下了她陪伴在他身边。 “真是巧，七弟也在这里……” 皇甫绝温和的如此一说，视线却是定在陌上尘身上。掠过那火红如血的妖娆衣衫……渐渐的，眼里透露出一抹惊艳来，接着是不可抑止的迷恋之色。 明月自是捕捉到了他的神色，身子下意识朝着陌上尘身前移动些许，远远看来两人亲密无间……果然，皇甫绝眼色一沉的凌厉望向明月，夹杂着一丝阴狠一闪而过。 “阿月一人赴宴，我不放心。” 陌上尘淡淡的一说，平静的无有波澜。 “若是这样，还真是恩爱……倒不曾想过，七弟竟也会对女人这么亲密……” 皇甫御听后接过话来，满是讽刺的附上一句。 “关于阿陌的断一说，只是误传罢了。” 不知是在什么驱使下，明月鼓起勇气的与之对上一句。 记忆当中，掠过皇甫御折磨她、那不堪的一幕幕，每一个片段皆是刺得她难以承受……恍然之间，又忽而明白逃避终究不是解决办法，不如就此以对，不然愈是软弱、愈是被人逼迫。 再者，就算除过现下……她与皇甫御，那段恩怨也必须有个了结，之所以之前陌上尘提起皇甫御时，她会那般慌乱，是因为她终究学不会让那段往事随风逝去，他曾经欠她的，皆要加以奉还。 下意识的，她不愿陌上尘看到她仇恨的样子。 “如此，倒是我的不是……不过今日宫宴，天女怎么还蒙着面纱？” 皇甫御装作不经意提上一句，预料看到明月眼色一变。 望着她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心下微微一痛……下意识的，他不愿称呼明月为七王妃，而是单单称为天女，因为这样就能觉得她并不是属于别人的。 慕容明月，如果你现在还活着，定是会觉得我是这般可笑吧？ 明明你只是一颗棋子，一颗已经死去的棋子……然而随着时间的堆积，对你却并不是慢慢遗忘，反而记得愈加清晰！甚至于，想要把旁人来当做是你。 皇甫御眼神一痛的想着，又将视线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依稀之间，仿若她的声音亦是似曾相识：“脸上受了点伤，恐怕难以入眼……” 明月自然对答如流，在与皇甫御目光对上之后，莫名的有点心虚……又许是不愿认输心思作怪，就这样与他两两相望，手掌之中与陌上尘更加紧紧相握，泄露了紧张的情绪。 可是分明，又有着那么一瞬的错觉……皇甫御之于她的目光，似乎有着某种温存的情思，荡漾起一层接一层的缠绵眷恋。 这个感觉一出，明月心下猛然一惊，尘封已久赵媚儿的那句话语在此回响……她说，皇甫御似乎对她动了心！ “七哥，这次你肯进宫，父皇肯定会很高兴……” 皇甫十一适时走上前来，和善笑着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末了，他的视线又望向明月身上，又是单纯的扯出一抹笑容：“十一见过七皇嫂……” 明月微微颔首，以示寻常礼节，随之又细细打量了皇甫十一一眼……心下暗暗叹了口气，眼前这个男子虽然看似单纯无争，实则并非全是这样，不过倒也看不出什么尖锐。 由始至终，陌上尘淡漠看着面前事态，不曾言论上一句话语……唯一变的则是，一直与明月相守相握，给予她稳稳的安心，让她能够泰然处之。 “七皇兄进宫，父皇自然会高兴……不过对于有些人，那就说不准了……” 站在一旁的初九，望着明月与陌上尘的亲密姿势，口中冷笑着落下一句。 闻此，皇甫十一敛了敛神色……遂到至初九身旁拉过她，语气颇为严肃上一句：“初九，今日绝不能再胡闹……” 初九对此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静默下来……期间视线一直落于明月与陌上尘相握双手上，不由死死的咬紧了下唇，心下感伤异常。 若是放在以前，站在七皇兄身边的人定然是她。 气氛沉默之时，原本站在不远处的公公抬步上了前来……寻望了眼面前这几位皇室颇为重要之人，弯下腰来行了礼提醒道：“宫宴就要开始……” “既是如此，我们便一同过去……” 皇甫绝面带温和的笑着一语，颇有着长兄的风范。 然明月分外清楚，在他的这副温润如玉皮囊之下，隐藏着的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她所知道之事，一时还是莫要告诉陌上尘，毕竟那样只会给他增添烦忧。 几人就这样结伴同往，一路之上平静之至……然表面虽皆是不动神色，但是心下所怀心思，各自清楚得很。 到达宫殿之时，里面一片灯火通明……与之前不同的是，气氛已经完全安静下来。 明月稳稳走着脚下每一步，直至到达殿前才停了下来……上面端坐着的是，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皇甫龙泽，在他旁边则是妆容精致的贵妃慕容柔。 周围之处，皆是密集坐满了人……对着这么多人的目光，明月一时如芒刺背，若非有陌上尘陪在身侧，她此刻倒真不知该如何以对。 “儿臣参见父皇……” 似是训练有素般，皇甫绝一干人等齐齐弯下身来行了一礼。 明月本想跟着一起行礼，奈何身侧陌上尘却是并未有动静，因而只得先是做罢……末了，但听得皇甫龙泽苍劲肃穆的声音萦绕在大殿间：“今日宫宴之上，不必拘礼……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吧。” “谢父皇。” 皇甫绝一干人等再度齐声开了口，转而各自徐徐走向各自的位置。 顷刻间，大殿中间只剩下了陌上尘与明月二人并肩而站……明月不免略显焦急起来，又幸而带着面纱，隐藏了她脸上的情绪，多少有了些许安心感。 依稀间，明月似是能够体会到陌上尘为何整日带着面具……这样，的确能够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 “参见皇上。” 就在此时，陌上尘拱手一礼的出了声，夹杂着淡漠与疏离一闪而过。 明月见此，亦是微微弯下身来……心下则是不无思考着，她若是开口，是该随陌上尘称呼“皇上”，还是随应有身份称呼“父皇”，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所幸，皇甫龙泽并未有对她追究，显然沉浸在陌上尘能够到来的喜悦当中……一瞬过后，面带笑意的伸出手：“免礼免礼，老七今日能够到来，朕甚感欣慰……” “谢皇上。” 陌上尘又是极其淡漠一言，随之不再多言的径直走向所属位置……抬步的一瞬间，有着片刻犹豫过后，终是伸手拉过还在站着无措的明月，一同前往座位之上落座。 这个细微却又体贴的动作，不免落入在场众人的视线当中……一时之间，每个人心里大致都有了个底，对于陌上尘是否为断一事有了全新的认知。 殿上，皇甫龙泽在捕捉到陌上尘如此的行为之后，眼里瞬时闪过一丝狠戾……不过表面之上，却是依旧不动声色，保持着原有的特定情绪，随之以眼神朝着身旁公公示了意。 公公接收到之后，一拂手中拂尘上了殿前……望着下面所坐众人，尖细高音的宣布出一声：“宫宴，就此开始。” 皇室所谓宫宴，实则是有地位之人聚集起来，共赏一些佳肴与歌舞……相当于寻常之时的节日，不过是日期无有限定。 歌舞升平，宫乐奏起。 明月随在陌上尘身边，饶有兴趣的望着起舞之人……本有兴味用些面前所摆点心，奈何脸上蒙着面纱，再者旁人根本无有人开动，因而只好悻悻作罢。 然在片刻过后，明月就感到了各方投望过来的炙热视线。 诧异的在四周来回一扫，竟发现十有八。九之人目光、皆是望向她与陌上尘……其中夹杂着探究，讽刺与鄙夷，总之蕴含了多种不同意味，使之难以坐稳。 由着此，明月再也无了欣赏歌舞的心思，只得端庄坐着，不愿丢了形象与脸面……期间，预料之中的望见了慕容史，更甚至意外瞧见了慕容芊与慕容晚。 仔细一观望，却见慕容芊视线分外不离的望向一个方向……明月下意识的随着她望去，却见是正在品酒的皇甫御，两人目光时而交织在一起，惹得慕容芊娇羞连连。 果然，真是蝶情深……瞬时，明月冷静了下来，眼底之中冷笑万分。 她可不曾忘记，慕容明月是被慕容芊推入湖中，活活淹死的，而她也因于替嫁，被皇甫御一次次羞辱与折磨……如今，他们怎能如此逍遥！ 想到此，明月清澈的双眼布上了一层寒意……对于一些人投来的视线，无畏冷冷的与之相对，使之对方竟渐渐产生了些许寒意，故而不敢再造次。 “阿月……” 陌上尘轻唤一声，随之侧下眼来望着明月。 明月微微一怔，渐渐回过神来对上陌上尘视线，一时沉默无语……聪明如陌上尘，应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定，但是她怎能对他诉说以往的恩怨！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明月眼底回之一笑，口中浅浅附上一声……但是分明，声音之中又透露着满满的勉强，眉宇间的愁思亦是未曾褪去。 “宫宴结束之后，我们就回去。” 陌上尘不曾点破，装作不知安抚一句。 明月漫不经心答了一个字眼，心下一时波动万分……末了，终是忍不住问上一句：“阿陌，如果我……” “写在手上。” 未待明月犹疑话语说出，陌上尘已明了她的心思……在她未将话语说出之前，在下面伸出了右手掌。 明月微微一怔，片刻过后又像是明了什么……在她的周围，还坐有一些不怀好意之人，若是不小心被人偷听了去，那么定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思及至此，明月默许了陌上尘的做法……只是在手心写字，这样未免过于勉强了些。 不过陌上尘既然这样说，定是有着感应能力……不管如何，她总要试上一试，深想的同时，明月伸出手来一手握着陌上尘，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极其缓慢的一笔一划写出一个字眼来。 短短的一句话语，却费尽了一定的时间。 当小心翼翼写完最后一个字眼之后，明月松了口气般的抬起头，恰巧对上陌上尘满是深邃的眼神……心跳加速间，听得陌上尘声音缓缓传了来：“决定了么？” 明月双眼一愣，只为陌上尘真的感应出了她所写出的话语……仅仅片刻思虑过后，微微点了点头：“是，决定了。” “今晚一定要去？” 陌上尘不动声色浅浅一问，声音之中透露着清寂的味道……之前就已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却不曾想到她心思竟是这般急切。 对于她与皇甫御之间，感情也好，恩怨也罢……他根本无有立场去阻止，亦是不愿去干涉于她，毕竟这是她的自由，他约束不了的自由。 明月垂了眼眸，一时不知该回答什么……依稀之中，但听陌上尘几不可闻一叹：“有时，放下何尝不好……” 放下？ 明月面纱下的嘴角苦涩一笑，视线不禁再度望向坐在那里的皇甫御，还有与他甜蜜相望的慕容芊……瞬间，眼神之中又逐渐变的冰冷起来。 讲放下，谈何容易……学不会，她终究学不会宽恕，更做不了世间的德与善。 “对不起，阿陌。” 低低一句歉意话语说出，明月不敢抬头去望陌上尘的眼睛……刚才她在他手心写的那一句话，他得知之后并无惊讶之意，想必早已洞悉她的心思。 也许，陌上尘一直就在等她开口……毕竟，他掌握得了一切，只不过不愿提及罢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她留在身边……但是他一定知道，她当初之所以愿意跟他走，再度与皇家牵扯上联系，其中不免有着复仇心理在里面。 在亲眼目睹，死后无人为她收尸之后……这个复仇便再次加重了些，这些日子她虽表现得不动声色，但是并不代表一切皆已与世无争。 只是，她需忧虑若是以前身份败露，会不会引来什么麻烦……故而，刚才在他掌心写下那句话语：如果皇甫御猜到以前的身份，会带来什么不便？ “适可而止，其他的我会处理。” 陌上尘淡淡附上一句，并无有丝毫的劝阻之意，亦是明这是明月心结所在……而在这等情况之下，皇甫御就算猜到她的身份，却也没有什么证据，毕竟慕容明月在世人眼里皆已死去，而明月在世人眼里皆成天女。 只是鲜少的不安，甚至是不愿……若是明月就此知道其中有些局是他所布，那么到时又会是怎么样？ 一切，他会处理……得了这句话，明月终是徐徐安下心来，垂下眼来望着下面的修长手掌，瞬间连眼底都盛满了笑意，能够这样触碰到他的，恐怕只有极少数人。 而她，恰恰就是其中一个。 蓦然之中，明月只感到自身手掌被那只修长手掌所执起，紧接着稳稳笔画开始落在她的掌心之中……视线不由一眨不眨，幸而陌上尘只写了四字，并且不难辨认。 勿动杀意？ 明月心里默念着这四个字眼一遍又一遍，却是领悟不到其中意思……记得上一次，在陌上尘为她教训淑妃之后，亦是这般如此对她说，让她迷惑的无以复加。 “万事小心。” 陌上尘冷冷清清交代出最后一句，将手掌收回于衣袖当中。 明月下意识皱皱眉，苦苦冥思良久，依旧无一点头绪……末了，不由侧眼望向陌上尘，却见他三千白发倒映在火红色衣衫之上，清寂而又妖娆，让她几乎每看一次，就要叹上一分。 明月刚刚出口唤了一声，古琴声音却在此忽而响起，宫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琴声那般的清透，仿若直直到达了每个人的心底，眉宇稍稍一皱，却明显感受到身旁陌上尘身形一僵。 琴音继而不断的悠悠传来，使得在场之人皆是望向定定望向台上……良久之后，只有琴音在半空中飘响回荡，使之皆是沉醉在这其中，萦绕着流连忘返。 明月细细聆听，总感觉这琴音有些熟悉……渐渐的心下在此一颤，这明明是陌上尘曾弹过的琴音，他告诉她这琴音名字叫做《凤求凰。》 凤求凰，妾求郎。 莫名的，明月心里升起一股担忧之意……就好像忽而会有什么来到，将她身边之人抢走一样，这样的预感让她整个人都彷徨起来，不由抬起眼侧望向陌上尘，虽然脸上带着面具，但是依稀能够猜出他此刻神色有多么认真。 这样不同寻常的陌上尘，明月似是很少见到……耳边琴音还在断断续续回响着，明月却觉得它是这般的刺耳，更是对于弹琴之人产生了抵触之感。 终于，琴音缓缓的落了幕……大殿之上，出奇的归于寂静。 依稀之中，连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都能犹在耳边……渐渐的，从着一处灯火阑珊之处，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信步一步一步走了来，在她的手中则是抱着古琴。 长长的三千青色垂落下来，随着她的走动来回轻舞，极美的双眼之中盈盈笑意……走近之后，才发现她的脸上亦是带了一方纱巾，但见她并未在殿上停下，而是径直朝着这边走来。 近了，近了，更近了……明月一眨不眨望着她的到来，终是她徐徐的在陌上尘面前停了下来，白衣飘飘的如同落入凡尘的仙子，洁白不染的手指抚在琴弦上，更衬得整个人美不胜收。 沉默之中，她与陌上尘遥遥相对。 忽而之间，明月觉得自己仿若成了一个局外之人……又是依稀之间，听得一句轻如流水的声音婉婉传了来：“七，我回来了……” 大殿之上，白衣女子与红衣白发男子遥遥相望……两两相望之中，白衣女子清然动人一说：“七，我回来了……” 刹那间，胜过了所有的芳华……只留下，绵绵不断情意在这其中浅吟低转。 余音缭绕之中，又见白衣女子将古琴轻放于面前地上……继而在起身之后，伸手动作极缓的取下了脸上的白色轻纱，露出一张灿若梨花的容颜来。 那般的白皙美好，不留有一丝瑕疵，只是这张脸庞此刻却是直直望向面前的男子……眉眼之中，皆带笑意，惊了岁月静好，徒留下残香一片。 “七……” 白衣女子望着面前不言之人，口中复而轻轻唤出一个字眼。 七？ 明月双眼之中皆现错愕，此刻听得她独特专有的称呼，不舒服之感从着心下油然而生……转瞬过后，又几不可闻的一叹，似乎所有的一切归于原点。 若是不曾猜错，眼前这个如梨花纯白的女子，当属……梨若无异。 身侧，陌上尘由着最初的微怔，在望见她的容颜之后，又归于一片沉寂……万籁俱寂之中，缓缓站起了身来，一袭火红色与面前一袭白色形成致命的对比，又听得一句淡淡的话语在大殿响起：“好久不见，梨若。” 好久不见，梨若。 那般平静的语气，仿若只是遇见了一个故人般……面前，梨若脸上笑容依旧，似是不经意的望了眼坐在那里的明月，回过眼来与陌上尘对视而上：“七年，确是不短的时间……七，你可曾想念我？” 陌上尘并未有出声回答，然视线却是在梨若身上久久散而不去……在这之间，似是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埋藏心底多年的女子就这样出现在眼前；又似是夹杂着一丝想念，毕竟整整七年，久到让人遗忘一切的时间。 昔日的回忆，仿若还在眼前循环上演……弹指间流年成一瞬，再相见容颜未变，人事却已非。 见到陌上尘沉默不语，梨若将着视线缓缓转移到了旁边明月身上，绝美的脸上淡然自若……片刻过后，唇角漾出一抹恰好的弧度：“回来之前，听闻七娶了天女为妃……想必这位就是备受尊崇的七王妃，民女上官梨若，在此见过七王妃。” 由着梨若的尊敬态度，明月整个人怔在那里，一时倒不知该如何面对……不是没有设想过，能够停留在陌上尘心底之人是何模样，只是不曾想到竟会这么快相遇，快的让她根本措手不及。 除却容颜之外，似乎再没有什么能与她来相比较，她的谈吐、修养以及才艺，令人自叹不如……明月想，这应该便是差异，知书达理她终是做不来。 “梨若姑娘客气了……” 想归想，但是敷衍的礼仪明月还是会的，故而缓缓的站起身对她回了一句……期间，不经意望了眼旁边的陌上尘，心下不由低低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与惆怅。 目前这种境况，算是传说中的“小三来袭”吗？ “梨若真是惋惜，未能有幸目睹天女的容颜……” 梨若向着明月浅浅一笑，口中复而低转出这句话语来……若是常人这般说，定是带着些许讽刺之意，但是由着她来说出，竟是分外的自然与和谐。 今日是宫宴，在座之人皆是有着一定身份的。 在那日天女仪式上，由着一系列缘故明月遮挡了容颜，故而未有见过一丝一毫……在着众人心下，对于天女是何等尊荣，早已寻思窥探已久。 本以为，借着今夜宫宴可以圆了心中之愿……却不曾想，天女依旧脸上带着面纱，少不得皆是心生怪异。 对于梨若，朝中之人略有耳闻……听闻她是故去上官将军之女，祖母更是皇上幼时的奶娘，论起来是有着一定身份之人。 因而，当梨若谈论及这个问题之时，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投在了明月身上……不可抑制的，目的很是明显，那就是希望明月能够拿下面纱，一睹尊荣。 明月眼底一片为难，面纱下紧紧咬着唇角……毕竟，梨若与陌上尘关系太不一般，她身为名义上的七王妃、心下少不了有着相比心思！ 也许，琴棋书画方面她自愧不如……但是在于容颜之上，她绝对有信心不输于梨若。 只是，脸上因酒精起了红疹，此刻不知是否完全消褪……故而，她不能冒失失了立场，从着一定意义上讲，这也算是她与梨若的较量，总不能第一次就输给她。 “阿月今日不适，还望上官姑娘勿见怪。” 就在明月冥思该如何回答之时，陌上尘声音冷冷清清的传了来……无有夹杂一丝别样感情，似是面对梨若只是一个寻常人一样。 闻此，梨若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快速的不容人去捕捉……而原本心下烦乱的明月，此刻却是更加的烦乱，陌上尘愈是表现的平静，她边愈是感到不对劲。 毕竟，每一次提起梨若时，他的情绪皆会变化……如今梨若，真真切切站在了身前，他没理由该这么淡漠的！ “梨若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让我们去迎接一下……” 两两沉默之间，初九欣喜欢快的声音传了来。 闻此，梨若对着明月与陌上尘浅浅一笑，随之极缓慢转过身子迎向了初九那一处，同着互相叙旧……陌上尘视线终是未曾跟随过去，深邃眼底划过点点涟漪，遂徐徐坐了下来。 这一次，并未有顾及明月。 明月自身随着陌上尘缓缓坐回原位，视线侧过来望着他，双手来回死死绞着，失了原有的分寸……又望向前方正与初九等人笑笑而谈的梨若，心下生出一股不安之感。 正欲表达什么，却见梨若信步走向殿中，微微弯了身子：“民女梨若，参见皇上。” “免礼免礼……” 皇甫龙泽苍老的脸上满是笑意，显然对于梨若已经熟悉……而在梨若起了身子之后，声音之中透露欣赏：“七年不见，昔日的小丫头，已经出落得这么水灵……刚才可是你在后方弹琴，简直称得上天籁之音，朕到现在还沉浸在里面……” “谢过皇上夸赞，民女担当不起……” 梨若从容有礼的回答着，并未有半点不自然。 “你这孩子，跟朕还客气什么……老夫人身子近来可还安好？” 皇甫龙泽爽朗的一言，继而又询问出关心之事……口中所言及的老夫人，自然就是梨若的祖母，梨若在父亲去世之后，就跟随在了祖母身侧。 由着祖母上了年纪的缘故，旅途劳顿，多有吃不消……故而并未随行，单让梨若一人来到皇宫。 “承蒙皇上问起，祖母身体还算硬朗……就是时常挂念皇上，让民女见到皇上，一定代为问安……” 梨若恭恭敬敬的回答着，显为极其通情达理的模样。 “老夫人操劳了一辈子，如今也该享享清福了……以后，你就住在这宫里，需要什么朕自会派人给你送去。” 皇甫龙泽心下对于奶娘存有感恩，故而对着梨若亦是更加关心，隐隐与子女所待无异。 “多谢皇上。” 梨若微微福了一礼，一袭白衣灿若梨花，遮挡不住眉宇间的光彩夺目。 “来人，赐座。” 皇甫龙泽心情显然极好，出声吩咐了一句，少顷有着太监抬了椅子放于一处……梨若瞬间明了意思，举止大方的走到那里徐徐落了座。 宫宴，并未有结束。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皇甫龙泽朝着旁边公公示了意……公公接收到眼神，一拂拂尘上了前去，尖声在大殿间飘响回旋：“宫宴继续。” 只需片刻功夫，又恢复了先前的景象。 但是，却再也回不到适才……仅仅因着一人的到来，搅乱了一池清水，泛起层层波动涟漪。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梨若之前所抱的那尊古琴，并未有捡回……它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在陌上尘面前，似是昭示着其中残有一段沉寂已久的回忆。 陌上尘视线落于上面，片刻过后又终是移开，侧面有着一道目光传了来，不同于其他之人，这道目光主人他心有所知……不是没想过她回来，只是不曾想到如此突然。 她，比七年前更加清美……一如，初开的梨花一样，洁白耀眼。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触，以往每每触及到她的名字，都会失些情绪……如今真的重逢后，倒是归于原有的寂静，只徒留下了一阵叹息，叹息那逝去的流年。 明月望着静坐在那里的梨若，心下那股不安明显的扩大扩大……其实，从着第一次从初九口中听到梨若的名字时，她就猜到了终究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当这天真正来临之时，她忽而间却怕了起来。 依稀间，她与梨若两两放于一起……虽然她已经成为了名义上的七王妃，可是此刻又突然萌生了一种错觉，仿若真正的局外人是她一样，而梨若与陌上尘才是原本登堂的一对。 这个想法一出，明月顿时感到无边的寒意向她袭来，夹杂着未知的恐慌与担忧……隐隐，似是要将她整个人吞没般。 眼前，华丽舞蹈还在继续，女子们妖娆的身段在中间来回摇晃……耳边，天籁宫乐还在响起，敲打出的清脆声音在着耳边萦绕不散。 在一段舞蹈刚刚退下，新的舞蹈即将上来之时……原本坐在那里饮酒的皇甫御，忽而在此站起了身来，使之众人视线纷纷落在他的身上。 片刻过后，但听得一句话语自他口中缓缓流淌而出：“父皇，儿臣适才听了梨若姑娘一曲琴，现下还犹如在耳……只是不知，是否有幸得听天女抚琴。” 一语毕，殿中在此沉寂下来。 明月自然亦是听到了这句话语，待抬起头来之时，这才发现再一次成了焦点之处……心下泛起微微苦涩，这是成心让她丢丑吗？在梨若那般抚了动人一曲之后，她在这上面根本压不过！ 但是，她又绝对不能轻易服输！ “老三说的有理，天女不妨就在此抚上一曲。” 皇甫龙泽威严一句话语下，明月瞬间陷入进退两难状况……万分危急之时，身旁陌上尘话语淡淡传了出来：“阿月身体不适，无有心情抚琴。” 皇甫御极其拉长了声音，带着某种不明意味……末了，视线又缓缓的望向梨若方向：“罢了，梨若姑娘的琴艺，恐是无人可及……” “三王爷谬赞了。” 对此赞赏话语，梨若不惊不扰的回上一句，又似是不经意朝着明月这里看了来……依稀之中，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嘲弄，绝美的脸庞却并无有什么情绪。 “三王爷说的是，论琴艺我的确不及梨若姑娘……” 明月终是不愿就这般忍受下去，故而装作笑着接了下来……紧接着，又缓缓站起了身来，镇定自若的与之遥遥相对：“不过既然已经提出，那么一再推辞也非良策……琴技生疏，不过其他方面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明月，别逞强……” 身侧，陌上尘难得语气之中多了一丝严肃，但是此刻被明月听去，却是分外的刺耳……哪怕明知道，陌上尘这般的言语，是不想让她遭到刁难。 可是，他又哪里能够懂得……这不单单是一场才艺表演，更是一场暗地里的争斗。 梨若先前出现时，一曲已然琴艳压群芳……她虽没有过大把握能够胜得过她，但是最起码要有足够的勇气迎上去，绝不能就这样被小瞧了去！ 陌上尘，我不想输了你……那样与君王输了天下，又有何区别。 想到此，明月深深吸了口气，旋即抬步从着座位之中缓缓走出……忽而间，步伐又在此停顿下来，转过身子低眼望着地上的古琴，终是又弯下身将它拾起，遂又双手捧着递于陌上尘面前。 “阿陌，抚一曲……可好？” 大殿之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在这里，故而这一句亦是落入了众人的耳……饶是这样，明月依旧未曾有一丝的退缩，灿若星辰的双眸定定望着陌上尘，古琴亦是这样一直低低的举着。 片刻过后，陌上尘终是被她的坚持所无奈……略一思索，伸手将之接了过来，遂又将面前摆放的精致糕点移到一边，将着古琴缓缓的放在上面。 明月浅浅一笑，遂才径直走到了大殿中……视线环绕了大殿一周，最终微微弯腰福了一身：“如此，就献丑了。” 话语刚落，明月向着后面稍稍倒退一步……脑海之中，掠过一幕幕舞蹈，快速的难以抓住、又熟悉的不知练了多少遍，在那次得到慕容明月记忆的同时，亦是继承了她所拥有的才能。 识字，弹琴，这两样她皆已尝试过……最后，已然剩下了舞技，适才她观赏了一系列舞蹈，从一开始的津津有味，到后面的兴味阑珊，只因在这其中并无专业可言。 毕竟，在这封建古代，并不提倡奢靡之风……从一定意义上来讲，舞技只要表面能够做到赏心悦目，没有人会去追究你的步伐是否正确得当。 因而，她现下所拥有的舞技，应是能够敷衍过去……刚想至此，耳边有着琴音缓缓响了起来，侧过眼去望向陌上尘，只见他纤细手指在琴弦上一点一点抚着。 与梨若所弹如出一辙，依旧是名为《凤求凰》的曲子……只是两两相比起来，依稀倒是陌上尘琴技更高一筹，让人听得如同身在其中。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明月眉眼一笑，一句诗词从着口中缓缓说出……与此同时，脚下一步一步的舞动起来，十指合拢向上的同时，身子猛然一转，旋出一个极美的弧度，带动着裙边在半空转出一个流圈。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一个动作刚刚落定，明月口中继而接下了下一句诗词……短暂的停顿之后，伸手用力一拂火红色的衣袖，整个身子向后仰起倒下，三千青丝跟随着来回轻舞飞扬。 随之蓦然起了身来，视线直直望向四周……皆是从他们眼底，捕捉到了惊艳之色，面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下一句又再度吟出：“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徨。” 这句诗词毕，脚下莲步小心翼翼移动，与此同时转动着一个又一个的圈……直至抵达陌上尘的身前才抬起眼来，他自始至终抚着琴弦，不曾抬头来看她的舞姿，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明月心下微微一动，定定望着他稍停下来，身下保持着优雅的姿势……一瞬过后，低吟流转出最后一句来：“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语末，不经意望见头顶的横梁，上面还装饰了一些不知名花瓣……心下微微一动，下一刻快速的朝着横梁伸出手腕，下一刻金色线端稳稳钩在上面。 紧接着明月借力一个跃身，整个人缓缓到至上面。 伸出手指，用力一拂那些花瓣……刹那之间，花瓣纷纷扰扰从着半空当中飘落而下，似是下了一场花雨般，映衬的绝美犹如仙境。 最后，在着这场花雨当中，明月缓缓的从着上面下了来……手腕之上，适时的控制着力度，使之降落速度极具缓慢，使之能够稳稳落在地上。 在场之人，就这般望着一袭火红色衣衫女子……乱花飞舞当中，似是从天而降的仙子，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皇甫绝视线一直落于陌上尘身上，看着多年不近女色的他，竟肯出手为一个女子抚琴……妒火与不甘之间，又把视线缓缓转向半空当中，但见明月正眼里含笑缓缓落下。 心下冷笑数声，随之皇甫绝伸出手指，似是不经意朝着那里凌空一弹……在这其中，又夹杂着些许破坏力量。 快要落地的明月，登时只感到腿上一阵刺痛传来……口中只来得及痛呼一声，与此同时整个身子失去了原有的控制，从着上面狼狈摔倒下来。 明月心中哀呼一声，只感到先前的努力皆成白费，还要承受身体摔裂的折磨……认命闭上眼之时，又听得耳边似是一阵风呼啸而过，紧接着只感到腰间一紧，似是被人抱进怀中。 这个怀抱……不是陌上尘！ 原本的喜悦，在闻到陌生气息之时化为了乌有，紧接着不由赶忙睁开眼来……入眼之处，是一双充满霸道掠夺的眼神，使之想要逃避开来。 要不要这么巧？ 短短的一夜当中，竟然能被皇甫御相救两次……明明是极为短暂的一刻，明月却觉得已然太过漫长，等到他们缓缓落地之时，周围早已一片鸦雀无声。 “没事吧？” 皇甫御低低出口询问一声，面上带有关切之色。 “没……没事……” 明月支支吾吾回答几字，右手腕快速收回了金色丝线，遂匆忙从着皇甫御怀中退了出来，脸上染上了一层绯红之色……只是不知是太过害羞，还是存有尴尬，抑或是两者皆有之。 “啪……啪……啪……” 大殿之上，忽而传了一阵接一阵的拍掌声音。 明天下意识抬起头望向上面，却见是皇甫龙泽面带赞赏之色的率先鼓掌……在此之后，铺天盖地的热烈声响了起来，隐隐似是要将明月与皇甫御两两包围。 “不愧是我北陵皇朝天女，舞姿果然一绝。” 皇甫龙泽啧啧称赞一片，目光定格在明月身上移不开来……若非清楚一切，他早已沉醉在其中，毕竟从这一舞当中、分明见到了南宫雪的影子，在这世间再无有第二人能及！ “谢皇上夸赞。” 明月不卑不恭的答上一句，心下徐徐松了口气……还未待尘埃落定，皇甫御的话语却在此再度传入耳边当中：“以诗作舞，非寻常女子能及……只是，那首诗词倒并未有听过。” 明月微微一怔，不曾想到皇甫御竟会注意到这个……一怔过后，又恢复了适才的泰然自若：“这首诗词与阿陌所弹之曲同名，是为《凤求凰》……” “可否能够念上一遍？” 不待明月有片刻停顿，皇甫御已然再度追问上来，极力忽略她口中的亲密称呼……刚才的一舞，几乎惊住了在场所有人，特别是念过最后一句诗，她从着半空当中徐徐落下的场景，唯美不似凡尘之人。 不可否认，他对此是分外惊艳的……更不可否认，在望见她与慕容明月相似的双眸之时，心下更是多了一丝不明情思。 念上一遍？ 明月眉梢多了点愁思，不懂皇甫御何时对于这方面也有了兴趣……不过想归这般想，口中又不得不重复念上一遍：“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念这首诗的同时，明月目光一直停留在侧方那抹红色身影身上……但见他双手依旧搁置于琴弦之上，白色发丝静静顺着火红色衣衫垂落而下，惊扰了安静岁月。 待整首诗念完之后，却见陌上尘微微抬起了头……一眨不眨注视着他的明月，心中微微一喜，然下一刻又瞬间归于死寂，只因他所望向之处是梨若所在，而并非是她。 她与梨若之间，他终究是忘不了后者……原来，她无论做的多么好，皆是与梨若没得比较，在梨若出现之后，他更是不会再给她专属的一切。 “好诗，令人不得不叹服……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皇甫御满是欣赏的赞叹一句，在望见明月单单只望向陌上尘之时，莫名的生出了烦闷之意……但又因着这是在大殿之上，故而言行处处皆要守到。 “不过，本王倒还有个不情之请……” 未有得到明月回答之后，皇甫御故作加大了声音附上一句来，用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啊？什么……” 明月懵懵懂懂的回过神来，清澈双眼当中布满了诱。惑……皇甫御心中微微一动，不由朝着她迈近一步，后者则是因着他的行为，朝后倒退一步。 一时，一进一退，谁都未曾捡到便宜……在场之人，则是不解望着皇甫御与明月这一进进退退行为，在下面互相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原本淡漠不语的陌上尘，亦是因着此抬起头来，直直望向前方……落入眼中的一幕，则是明月快被皇甫御逼到死角，殿上皇甫龙泽与贵妃慕容柔正在笑笑而谈，完全没有对此放在心上。 毕竟，明月与皇甫御关系明确……寻常之人，只是猜测他们之间有事要商量，并不会在此多想什么，再者一边是地位非凡的天女，一边是权倾朝野的三王爷，两人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想来绝不会有逾矩之事。 因此，在这个时候，无有人敢提出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观看事情的发展。 陌上尘虽距离较远，却能明显感到明月此刻的无措……毕竟，他是明确知晓明月之前的身份，她虽心心念念想要报复，不过对于皇甫御的步步紧逼，定是一时难以面对。 想到此，陌上尘徐徐的站起身子，径直走向明月与皇甫御之处……随之，一言不发的将明月拉了过来，遂又与皇甫御两两直视良久：“三王爷，这是何意？” 明月见着陌上尘到来，登时心下一阵安心……双眼之中对皇甫御所怀有的慌张，亦是渐渐散了过去，然这落入皇甫御心下，却是分外的刺眼夺目。 “无有何意，只是有一个问题……急需解决。” 皇甫御眯起眼睛冷冷一说，遂在出其不意之下上前一步，紧接着伸手朝着明月脸上的面纱拂去……陌上尘已然洞悉他的目的，故而在皇甫御出手之前，已然回手抵挡过去。 因着当着在场众人，两人只是手中比划功夫……一来二去之间，皆是未曾分出胜负，依稀之中，似是陌上尘更胜一筹，使得皇甫御根本无靠近明月的机会。 终究在最后一下，两人之手两两相对在一起，暗暗比拼着内力……明月并非不懂局势之人，眼看视线皆朝这里投来，议论之声也渐渐风起云涌，登时顾不得什么快速伸手覆在上面：“阿陌，三王爷……你们开玩笑，未免过度了……” 明月本是属于规劝言行，无有考虑到其他什么，更对武功方面一无所知……故而在手掌刚刚附上去的一刹那，只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推力袭向她，登时整个人向着后面趔趄过去。 陌上尘眼色一敛，遂快速的收回手掌，一时被皇甫御内力反噬到些许……却见他无暇顾及到自身，径直伸出手将明月快要跌倒在地的腰身揽了过来。 登时，明月只感到一股拉力向她袭来……待落定之时，又跌进陌上尘的怀抱当中，心下当即徐徐安定下来。 皇甫御望着陌上尘对待明月竟如此呵护，心下不免诧异万分……遂眼里又一抹光芒闪过，下一刻快速上前朝着面纱之处伸出手，今日他一定要看到明月的容颜！ 虽然不免是乘人之危，但是本来目的就不在于与陌上尘比试之上……陌上尘的功夫，他以往已经试过几次，不得不说高深莫测，依稀间难以抗衡。 幼年之时，他一再的受人欺凌……至于他现下的武功师从何处，无人能够得知。 陌上尘本要去阻挡，视线却不经意望见了面纱缝隙下的一点容颜恢复如初，随之暗暗放下了手……但见皇甫御手掌从着明月耳际一拂，登时三千青丝随着垂落在脸颊处，遮挡了明月大半张脸庞。 明月惊慌伸出手来，脸上却已遮挡物……与此同时，耳边皇甫御狂妄冷笑声音传了来：“天女的容颜，难道丑的难以示人？” 如此一言，换来在场人的视线以对。 陌上尘淡漠不言，脸上面具遮挡住了所有的神色……片刻时间过后，却见他伸出手一点一点将明月青丝拂于后面，容颜渐渐显露出来，愈来愈耀眼夺目。 明月下意识抬起头，与陌上尘视线遥遥相对，分明从他的双眼当中读到了一丝安心……难道脸上红疹由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完全消褪了？ 这般想着，心下起了赌上一赌的心思。 倚在陌上尘胸膛间，明月深深吸了口气，紧接着缓缓向着皇甫御望去……容颜就这般呈现在众人面前，一时在场气氛陷入一片沉寂。 所有目光，皆是定定望于红杉女子身上……几乎连口大气也不敢出，仿若唯恐让她受到惊扰。 明月定定望着皇甫御，在此之前所嫁过之人……然而再见，相对成了陌路。 夜晚寂静，灯火阑珊处。 却见谁人回眸一笑，足以倾国倾城：“三哥，弟妹这厢有礼了……” 皇甫御微微一怔，望着她绝世容颜如梦初醒……目光在她脸上细细审视着，竟找不到一丝一毫瑕疵，又与那双与慕容明月相似的双眼两两相望，心下徒留一片莫名的惆怅与叹息。 不是她，终究……不是她。 “不知三哥……还有什么要求？” 明月心里的石块终于落地，嘴角微微一笑的再度询问。 既然容颜已经恢复，那么她自然没有了其他顾忌……对于这幅相貌，她还是有着一定把握的，在这世间女子中寥寥无几，此刻身着一袭火红色衣衫，想必更是妩媚无比。 “一睹天女容颜，当是倾国倾城。” 皇甫御缓缓赞赏一句，声音中透露着一些不寻常的感情。 明月收敛了情绪，不动声色以作回答，整个人站于陌上尘身前不曾离开……终是，皇甫御又深深望了她一眼，抬步不急不缓走回他的位置。 在此之后，陌上尘亦是揽着明月回了位置……在场之人，再度将视线回望过来之时，皆是带着惊艳与仰慕，心下多多少少有了个猜测：难怪传闻断多年的七王爷，忽而会直直娶天女为妃。 原本只当他对皇位有着窥伺，现在看来动了凡心也是一真。 作为丞相的慕容史，则是望见明月容颜之后怔在那里，与当年南宫雪简直是一个模子所雕刻出来……回想着弘袖孪生姐妹，添香被不明人意外劫走，心下起了一层心思，眼神当中变得捉摸不透起来。 剩下皇甫绝等人，神色各异的坐在那里沉默……其中又属皇甫十一神色较为平静，只在心下叹了一句祸水，随之瞄了眼身旁初九愤恨的神色，又略无奈的摇了摇头。 殿上，皇甫龙泽凌厉视线投在举止无间的两人身上，不期然划过一丝阴沉……遂又似是不经意望了眼平静的梨若，遂眼里又多了一抹沉思。 明月随着陌上尘坐回位置以后，脸上保持着适当的笑意……四面八方的目光，再度落于她的身上，使之有些若坐针毡，同时又无可奈何。 忽而，又想到梨若此刻正坐在那里……不由抬眼向着她望去，却见她无一丝波澜的静若处子，一袭梨花白的衣衫把她整个人映衬得脱尘不俗。 继而又抬眼望向身旁的陌上尘，但见他如先前一样恢复了清冷……只是目前这样，又算是什么状况？ 明月这般想着，正待低低开口询问陌上尘……忽而间，心脏之处传来一阵揪起的疼痛，隐隐似是要将整颗心脏吞噬般，让明月不由呻吟出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察觉到身旁的动静，陌上尘回过头来附上一句。 “陌上尘……我疼……我的心……好疼……” 明月死死咬着下唇，艰难吐出一句字眼，与此同时双手盲目的抓住陌上尘手腕……脸色之上，亦是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莫名的心痛，来得过于匆忙，让她根本难以思考是由于什么……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心房之处仿若被射了一箭，又仿若被生生撕裂开来。 “今夜是十五……” 陌上尘低低一句，眼底神色随之一变……似是想到什么般，将明月整个身子拥入怀中。 下一刻，顾不得旁人的诧异眼神，匆匆起了身子……略快速的走到殿上，口中淡淡的对着皇甫龙泽一句：“望皇上恕罪，阿月身体不适，我必须带她下去歇息。” 一语毕，不待皇甫龙泽回答径直转了身……紧接着，脚下运力的向外疾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已悄然失了踪迹。 皇甫龙泽脸色猛然一沉，眼神当中蕴含着无边无际的汹涌暗流，一时又不好发作出来……恰恰就在此时，梨若徐徐站起了身子，眉眼含笑的淡淡一句：“皇上，民女适才见到天女脸色苍白……七那般焦急，恐怕事出有因，可否让民女寻去帮忙。” 梨若与陌上尘之间的关系，几乎是众所周知的……故而她对陌上尘独特的称呼，并未有谁说些什么。 皇甫龙泽心下亦是存有疑虑，此刻听得梨若得体一说，不由正中下怀：“如此甚好，你随去看看……若需传太医，就快速禀告于朕。” “遵旨，民女告退。” 梨若福了一礼，随之施施然的向着殿外走了去。 无有人看到，她极美的双眼当中划过一丝涟漪……快速的，让人难以捕捉到。 “啊……好疼……我的心好疼……” 陌上尘抱着明月路过御花园之时，明月整个身子已经承受不住，口中哭泣着连连低吟。 万分挣扎之下，陌上尘只得将她放于一处地面之上，随之向着她身上输送一些功力，想来用以来缓解她的痛意……在她的额头之上已然布满了汗水，脸色更是苍白的有些吓人。 明月只感到心脏之处就要裂开般，全身上下无处不有疼痛在叫喧……伸出手死死的抓紧心脏之处，连着里面的皮肤亦是被揪起，然疼痛不仅丝毫未减，反而比之前更深些许。 “这样，会伤了自己……” 陌上尘望着明月唇边被咬的涔出了血迹，胸口衣衫被手紧紧抓成一团，口中淡淡的叹息上一句……遂伸出手，强行将着明月手掌握于自己掌心之中。 在这时候，明月根本听不进任何一个字眼……依稀之间，手掌落入另一个冰冷的手掌当中，费尽力气的抬起头望向面前，视线模糊的只能看到红白相间影像。 疼痛蔓延全身，让她连方向也分不清……万分难忍当中，身子猛然向前扑倒在一个物体之上，紧接着低头狠狠随口咬住，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哪怕口中已经多了一丝血腥味也浑然不知。 陌上尘眼神一敛，视线掠过正咬着他肩膀的明月，并无有将她从身上拉开……深邃双眼当中有着片刻的沉思，末了定格在明月过于痛苦的模样之上。 下一刻，伸出手掌缓缓覆于明月的心脏之处……感受到那里传来过于快的心跳，昭示着醉别离之毒正发作的厉害。 一般中了醉别离之毒，每月十五皆会承受一整晚噬心之疼，到第三个月若还得不到解药，便会在经过噬心之疼后死去……在此期间，旁人可代替她承受一次，但仅仅只是一次。 未曾中有醉别离之毒的人，第一次勉强能够代替承受……但是万不可有第二次，否则噬心之痛会在代替者身体中加倍折磨，更是有着性命之忧。 垂下头来，望着躺于怀中的人儿，陌上尘伸出手将她粘着汗水的发丝拨于一边……若是仔细来看，便会见到他的动作分明带着颤抖。 徐徐闭上眼来，运功调息着……片刻过后，陌上尘身形猛然向前一顿，唇角之处缓缓流出一道血丝来。 体内，疼痛悄然混合在每一处……若是放于常人身上，怕是早已丧了性命。 月色之下，陌上尘双眼之中满是清冷，白发映衬着火红色衣衫，在夜风中向后翻转飞舞……心早已经麻木，身体上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他唯一不解的心结则是，原本醉别离之疼该来明月承受……上一次，代替她承受，是由着她的身体太过虚弱，恐怕承受不住丢了性命！ 那么这一次，是为了什么？ 只知，在适才看到她那般痛苦之时，心下便产生了不忍……难道对她宠溺，已经在隐隐中形成了一种习惯？ 夜空中，明月的清晖从着上面倾洒而下，拂照了地面上的一切……依稀之间，地上的两人姿势，隐隐形成了一幅最动人的画面，任谁都久久难以移开视线。 湖水当中，朵朵莲花摇曳着含苞欲放……清风吹过，来回摇晃着相触碰，胜了一池娇羞湖水。 “无城，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花灵坐在石块边上，小小的脚丫在湖水中来回晃动，荡起一层接一层的涟漪……在她的身旁，则是放置一个灯笼，为她照亮了些许光芒。 事实上，就算不曾有灯笼，花灵对此一切亦是能够看清楚……黑暗对她来说，早就在很久很久以前适应了下来。 “赏荷，不好么？” 无城风淡云轻一笑，俊美脸上满是放松，墨色的发丝向后微微荡漾。 “可是，已经赏了很久……” 花灵露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脚丫更加用力的在水里游荡……从着美人妈妈休息之后，他就把她拽进了宫里，此后更是在这里呆了异常长的时间。 不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 蓦然的，花灵思及到这个问题，随之又转过身定定望着轮椅上之人……她本来在血如意里呆的好好的，眼看就要出来与美人妈妈见面，他却将血如意拿走，从此更是主导了她的一切。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在这世间，只有我能牵制你。” 花灵愤愤不平当中，耳边传来了这般一句话语，不由惊了一惊……下一刻，诧异的一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你还会读心术……” “呵呵……” 无城低低笑了起来，感到心下长久的压力也减轻了些许……望着她懵懵懂懂的孩子模样，淡笑着出言解释：“娃娃，不是我有读心术，是你不自觉说了出来……” “有吗？” 花灵自顾自苦恼一句，随之不经意又望见无城的笑容，整张小脸顿时皱起，随之径直起了身来……穿上了鞋子之后，蹦着到达无城身边，紧接着更是养成习惯的爬到无城双腿之上：“无城，我承认非礼你不对，可是你没必要这么记仇……按照你们凡人的做法，你也非礼我好了，这下我们就扯平了……” 这般说着，花灵认命的双眼缓缓闭上，撅着小嘴巴凑到无城面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这下，倒是无城微微一怔，望着眼前花灵的睫毛微微颤动，又望了眼粉红欲滴的双唇，她的身上还残留着一种特有的香气……不期然的，无城脸色红了一下，口中尴尬的轻咳几声。 “非礼呀，你怎么不非礼……” 花灵等待良久未有动静，不由出声催促一句。 闻此，无城脸上尴尬更添一分……末了，又似是感到自己失态，下意识想要把她推下去，又终是不忍伤到她，故而改为伸手将她放于地上。 “怎么回事？” 花灵睁开眼来，满是懵懂的望向无城。 “花灵，不要胡闹！” 无城故作训斥一句，视线却是别了过去不再望向她。 “胡闹？我哪有胡闹……” 花灵皱皱秀气鼻子，只感到无城莫名其妙，她都按照凡人的方法，他还不领情……忽而间，脑海之中又是灵光一现，继而像是想到什么般定定一句：“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她的逻辑思维不同于凡人，未免她又想到什么怪异方法，无城只得随着出口一句。 “无城，你不喜欢亲我……对不对？” 花灵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无城，水灵灵双眸清澈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无城微微一怔，不曾想到她会询问这个问题……他是北陵皇朝天师，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孤独一人，又因着双腿先天残疾，故而根本无有女子靠近。 即便是有，他对其也不感兴趣。 遇见她，是一个意外，一个仓皇又美丽的意外。 对于不属于凡尘之物，未免害人害己，他本该将她驱逐开来……但是隐隐间预感到，她与天女会有着牵连，又因着初次特殊的相遇，心房之处莫名的有了悸动，故而终是将她留了下来。 不喜欢亲她？ 这个问题，恐怕也只有她能够这么理所当然询问出口……喜不喜欢他无法确定，但是他不讨厌她的靠近倒为一真，对于她的两次“非礼”只感到有趣，毕竟她还是个孩子罢了。 不过，寻常之人倒也并未有谁敢对他这么放肆。 “看来，是真的不喜欢……” 花灵望着无城沉默不语的摸样，嘟着嘴低低一句，其中带着莫名的失望。 无城捕捉到她的神色，一时起了慰藉心思……然而，还不待他出口来为之辩解，又见她的双眼当中盛满了笑意：“那么，我就换一个方法好了……” 不明的一语毕，但见花灵猛然转过身子面向前方……随之，更是在着无城定定的注视目光下，脚下朝着池塘之上凌空一跃，片刻时间过后到达一处莲叶之上。 月色之下，小小的身躯在莲叶上来回打着转，轻盈的上下舞动着……她的头发被梳成了两个髻，上面还有着浅黄色丝带随着来回舞动，极具可爱的脸上更是笑意盈盈。 步上复仇路 更让人贪恋的则是，她此刻正站于莲花池当中，与周身含苞欲放的莲花相互映衬……隐隐间，似是坠入凡尘的精灵般，散发着吸引人的耀眼光泽。 “无城……” 花灵在莲叶上停稳之后，回头伸出小手朝着无城挥挥……末了，垂眼望着身下的莲花缓缓弯下身子，遂又费了极大的力气与时间，将着一朵最为诱。人的莲花给摘了下来。 “好香……” 花灵凑上去浅浅一闻，遂低叹一句后将它抱于怀中……紧接着，微微转动身子面向无城方向，脚下运力再度一跃，就要返回至无城身边。 在此期间，由着身处半空的状况，意外的望见了前方不远处所在的人影……下意识的稍稍一顿，却一时忘了脚下，向下掉落竟也浑然不知。 “小心！” 坐在轮椅之上的无城，一失声音的开口提醒一句……适才她刚刚落在莲叶上之时，心下就已对她的安危担忧着，但又怕出声会使得她受惊，只得牢牢注视着她。 不曾想，她竟在半空之中停了下来……由着她这般大意，不为自己周身安全着想，无城心下升起一丝莫名的怒意。 但见，花灵在将要落水的前一刻回过神来，随之身子轻盈向上一翻……再停下时，整个人已然安稳落在了地上，遂又匆忙走来无城身侧。 无城刚想开口训斥什么，却被迎来花灵一把扔来的莲花所怔住……直至此时，才发现她神色的一些不对劲，而她水灵灵的眼眸亦是在此刻投了来：“这朵莲花，我把它送给你……” 想着适才所见到的人影，花灵心下微微一动……她的眼睛对于黑暗极具适应，故而若未曾看错，应是美人妈妈与主人在那里。 因此匆匆一语毕后，再无暇说什么向着那处地方赶了过去……无城望着花灵渐渐缩小的身影，又望了眼手中粉白相间的莲花，终是不放心的挪动轮椅跟了上去。 花灵到来之时，陌上尘正在极力运功调息……只是奈何功力再强，仍旧抵抗不了加倍的噬心疼痛，只感到身体上力量在一点一点消失。 膝上，明月眉宇间略有些微动……似是，就要从之前昏倒中清醒过来。 恰恰就在此时，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了来，并不是过于陌生……抬起眼望向来者，如猜想所差无几，正是早些时辰被无城带进宫的花灵。 不知为什么，对于眼前这个孩子并不反感……甚至于，一向不喜与陌生人打交道的他，对于这个孩子竟能起一丝温和与亲近。 陌上尘刚开了口，便发觉到声音之中透着几分虚弱……对于醉别离的毒性，不由冷笑几分，遂又多了一分惋惜，明月当时心下定是万分难过的，毕竟给她狠心下毒之人、是她名义上父亲。 若是那时不曾遇到他，若是她又并非天女……那么，当醉别离噬心之痛发作之时，她又该如何？ 这般想着，陌上尘心下微微一惊，随之轻摇了摇头……什么时候，他竟也会关心起琐碎之事来？宫宴之上，梨若的蓦然出现，已然成为他心里的涟漪，又何必将明月也牵在其中！ “主人，你怎么在这里……美人妈妈，她这是怎么了？” 花灵径直小跑到陌上尘身前，遂又蹲下身子握住明月垂落在地上的手掌。 “她无事……” 陌上尘淡淡答了一声，身体之中埋藏的疼痛、让他难以再停留过久……恰恰就在此时，怀下人儿微微一动，无了噬心之痛，故而较快的悠悠醒转过来。 “美人妈妈醒了……” 花灵并未感到什么不对，只是略带兴奋的附上一声。 明月脑海之中有着刹那间的空白，继而在反应过来之后起了身子……陌上尘在她起身之后，亦是随着站起了身子，恢复了先前的淡漠与邪魅。 “你……我……她……” 明月嗫嚅着望望陌上尘，又望望自己，最后定格在腰侧花灵身上……在花费了众多力气之后，也未想到这一切该怎么串联起来。 “今夜是十五。” 陌上尘波澜不惊的附上一句，带着明显的提醒之意。 果然，明月神色在此略一停顿，似是明白了什么般闪过一丝恐慌……难怪心脏之处会突然那般疼痛，来的让她措手不及，原来是忘记了日期，正是噬心之痛发作日子。 不过，噬心之痛不是该一整晚……此刻正当值深夜，怎么会恢复了平静？ 之前，由着疼痛的难以容忍，故而连带着记忆也模模糊糊……似是从着陌上尘将她带出大殿之后，就陷入一片迷蒙当中，后来就那样昏了过去。 再醒来之时，已经成了面前的情形。 蓦然回想起上一次，噬心之疼似乎是陌上尘代替她承受……不由朝着陌上尘望去，绝美脸上隐藏一种不安，正待说些什么时，陌上尘终还是先她一步：“醉别离已经发作过，你现在并无有碍。” 许是处于夜晚缘故，明月一时并未窥探到陌上尘苍白的唇角，甚至于因疼痛难忍而微微颤抖着的身躯……脸上微微一喜，继而又想上前靠近陌上尘，却被他向后退至一边。 “你去参加宫宴，我先行回府。” 陌上尘唇角扬起一抹微笑，对着明月吩咐一句。 明月微微一怔，遂又想到那些人对她注视的目光……手掌之中握住花灵小手，口中不由接上一句：“我要跟着你回府……” “不行……” 陌上尘当即出口阻止一句，语气之中颇有不容拒绝的意味……末了，捕捉见明月脸上一怔的错愕，继而淡淡的解释道：“今日宫宴，你是必不可少之人……刚才带你出来，想必使之人心惶惶，现在宫宴已经将要结束，你去也不会呆上太久……” 寻常之时，明月习惯了陌上尘的少言少语……如今，他句句在理讲说着，明月更是无有一丝回对的余地。 “没什么可是。” 明月还想争取点什么，陌上尘却已然一挥手来决绝打断，心下不予片刻闷闷不乐……然而接下来一句话语，却使得明月明了他的用意所在：“宫宴之后，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会私下派人，一路尾随在你身边。” 一语毕，明月脸色顿时僵住……陌上尘唇边却是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遂又垂下视线望着花灵，只觉得她分外懂事，在他与明月谈话期间，乖巧的不曾插嘴。 依稀间，与她的年龄格格不入。 明月回过神之后，随着陌上尘视线望向花灵……略一沉思，终是将着花灵牵向前，到达陌上尘的身侧：“花灵，麻烦你顺道把她带回府……” “我想跟美人妈妈在一起……” 花灵皱皱眉，不甚满意的对上一句。 岂不知，在明月眼里她就是一个孩子，不愿让她受到牵连……故而微微弯下身，伸手摸摸她的头：“花灵乖，美人妈妈晚会儿就会回去……” 花灵暗暗叹了口气，水灵灵的眼睛当中布上一层无奈……小孩子，难道就是这么被大人一次一次哄着吗？可是那个天师无城，从来没有这般温柔对待过她！ “那，我去了……” 交代好最后的事情，明月抬起眼望着面前之人，终是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一语毕，仿佛是怕自己会后悔般，迅速的转过身子……心下不由嘲笑自己一句，又不是离别，怎么会感到这么伤感？但是随之又明白，习惯了陌上尘在身边，这次独自去面对心有阴影的皇甫御，不免会失了原有的分寸与安全感。 甚至有着那么一丝错觉，仿若这一去会牵连出无穷无尽的秘密……在这其中，似是有着不能去触碰的，否则就会痛苦不堪回首。 一想到此，明月不由暗自好笑几分……什么时候，她竟也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虽然确有几次预感准了些，不过她还没敢将自己归为算命那类！ 恰巧此时抬头，不期然遇见来到这里的无城……微微一愣，随之对他附上一笑，遂眼带怪异的望了一望他手里握着的莲花，紧接着匆匆赶往宫宴之处。 “早点回来。” 在刚刚步上小径之时，身后简单却温暖的四个字眼传了来……明月脚下微微一顿，却是不敢回头的接着走了去，只因她只怕这一回头，就会控制不住到达他的身边。 可是在心底深处，又终究放不下以往的凌辱与委屈。 陌上尘望着明月火红色身影愈行愈远，眼里划过一抹不明的深意来，但随之又被身上的疼痛所感染到，唇角紧紧的抿起……而在他身侧的花灵，则是一眨不眨望着无城缓缓到来。 无城转动着轮椅来到他们身前，只消一眼便可以猜测出，陌上尘又一次将醉别离的噬心之痛引到了自身身上……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时不明这是前世注定，还是今世情牵所在？这样下去，离那个预言视线只会有增不减！ “何事？” 陌上尘望了一眼无城，口中淡淡语出二字。 无城风淡云轻一笑，视线却是瞟在花灵身上……不知是由着什么缘故，一句自然而然的话语顺着说出：“我来带她走……” 一语毕，花灵满是迷茫的望向他，就连陌上尘也鲜少的投来注视……一时，无城脸上渲染上一抹淡红，但仅仅一刻过后，便恢复了之前的俊若仙逸：“我观主上身体不适，代之将她送回尘王府……” 陌上尘与无城之间有接触，这点在朝中少有人知，但是所知之人心里自然以为他们密谋不轨……但又因着无城是北陵皇朝天师，颇受皇甫龙泽的信任，故而也不敢有谁多说什么。 不过，私下见面必会引来争议……就像此刻，若是被有心人碰到，定会抓住此大做文章。 陌上尘淡淡应了一声，显然默许了无城这般……毕竟，这个孩子本就是无城带入尘王府的，此时他需要尽快回府，运功疗息，花灵在着身边，有些地方甚有不便。 “花灵，跟我走。” 无城眉宇间皆是笑意，一手握着清美的莲花，一手朝着花灵徐徐伸出来。 许是看出了陌上尘透露出的疲惫，花灵这次并未有出言拒绝……乖巧着走到无城身边，自然将小手放于他的掌心，忽而间感到一股莫名的味道。 花灵垂眼望着无城手掌，大大的恰好将她紧紧包围……又抬起眼，对上他含笑温润的脸庞，只感到一种温暖向她袭来，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似是为了掩饰般，花灵皱着眉别过了视线……望着站在原地的陌上尘，娃娃音中多了一抹担心：“主人，你要好好的。” 一语毕，随着无城回过身徐徐离开了来。 陌上尘则是在他们离开之后，陷入一片沉默当中……末了，口中低低唤上一句，带着一种传递深远的力量：“魍魉……” 片刻过后，一个黑影迅速出现在地上。 “保护王妃。” 陌上尘淡淡下了令，唇边更加泛起一片苍白。 魍魉略停顿了一下，仰起头来望着面前的人影，似是恐他的身体会出现什么状况……不过又终是不敢违抗命令，沙哑着声音应下来：“是，主上。” 话落，只感到一阵轻风吹过……再望向地面之时，早已没了一点踪迹。 天地之间，仿若恢复了以往的沉寂。 陌上尘独自一人站于那里，背影之中透露着无限的苍凉与孤独……紧接着身形微微一颤，不觉伸手抚上心脏之处，只感到那里疼痛纠缠不息，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依稀之中，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又传了来……陌上尘强行稳住了身体，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然下一刻一个柔软的躯体却在此贴了上来，一双纤细手臂亦是穿过了腰间，紧紧将他整个人环绕而住。 “七，我好想你……” 言语之间，梨若将脸颊紧紧贴在陌上尘背部之上……举止间，无处不在透露着密切。 陌上尘身体僵持而住，一时竟并未伸手将她推开，遂又终是脚下踉跄了一下……后面的梨若感受到不对劲，快速伸出手来将他搀扶而住，言语之中满是焦急显现：“七，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关切之语，恰逢当年……又似是，更胜当年。 片刻时间过后，陌上尘只淡淡回了两个字眼，语气生疏且无一丝感情在里面。 “真的无事？” 梨若似想确定的问上一声，手掌依旧稳稳落于陌上尘手臂之上。 陌上尘轻轻一答，对于梨若这般的靠近，心下拂过一丝异样的感受……缓缓闭上眼来，仿若时光一下子倒回七年之前，那时他是旁人厌恶的七皇子，她是故去上官将军的爱女。 他与她，本未有什么接触……但又在意外相识之后，在心底留下一道明媚的伤。 “七，你骗得了别人，却独独偏不了我……” 梨若口中略带苦涩的一念，随之犹豫一时，终是又伸出手转向陌上尘脸上，想要拿下面具、探测他额头上的温度……蓦然的，手掌又被一片冰冷掌心阻挡了下来。 梨若不由微微一怔，声音亦是跟着软了下来：“七，我只是想关心你……” “不牢上官姑娘。” 陌上尘骤然语气冰冷，仿若被触碰到了什么忌讳般。 个中缘由，不可避免与梨若有着牵连。 梨若心下恍然明白，当年在看到那一幕之后，她满是无措随着祖母离开……之后，陌上尘曾经追随上她，许是由着年少无知，又许是由着太过惶恐，她的话语的确伤人了些。 “七，当年我……” “上官姑娘，本王先回府中……” 陌上尘正处于虚弱之时，伸手就想着把梨若拉离开来……奈何，她用的力是那么紧，又不能运力伤到她，一时竟陷入两难的境界。 梨若见到陌上尘至此，明白必须抓住最后的机会，否则就真的难以回头……当下，抛开了女子该有的矜持，向前一步拥入陌上尘怀抱当中：“七，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清……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陌上尘身形微微一僵，缓缓闭上眼来平静下来……不得不承认，在殿上见到梨若那一刻，心下是有着难以抑制的波动；然而，毕竟已经过去了七年，再多的回忆也该消散。 再者，他现在已经有了……王妃。 思及至此，终是缓缓抬起手来，覆于怀中背部之上：“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好么？” 梨若浅浅答了一个字眼，从着陌上尘怀抱当中徐徐退了出来……仰起头与他双眼两两相对，遂又伸出手与他的掌心十指相扣，清美的脸上布满了笑。 陌上尘视线落于相握的双手之上，不禁有着一时的恍惚，眼前隐隐显现出明月身影来……末了，终是未将它甩开而来。 明月径直回到大殿上之时，不免所有人的视线又落在她的身上……如陌上尘所言一样，皇甫龙泽神色凝重的询问她身体状况，唯恐会出什么事情般。 到了此时，明月才隐隐了解，她所存在的重要性……虽然她不相信古代天女一说，但也渐渐清楚，这是他们所期待的一个信仰，不允许坍塌的信仰。 “老七呢？怎么没有随着回来……” 待问话落定之时，皇甫龙泽皱眉望了眼明月独身一人，不由出口询问一句。 “阿陌先回府了……” 明月略一犹豫过后，只能将实情说出……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赶忙附上一句：“阿陌习惯了清静，改天再来宫里问安……” 陌上尘对待皇甫龙泽态度淡漠，但是皇甫龙泽毕竟是一国之君……未免期间会出什么差池，她还是小心相对为妙。 皇甫龙泽脸上苦笑阵阵，并未有答上什么话，只是挥手让明月坐回位置……心下不由一阵叹息，原本还想着宫宴散去后，有些事情想与他谈谈，未曾想他根本不再回来。 难道，他一直所用的方法错了么？ 众人对于陌上尘不喜皇宫了然，故而并无有议论与稀奇。 明月在坐回位置上之后，望着身旁空无一人，感到些许不适应……遂又下意识的望向梨若那里，这才忽而发现梨若早已不在，不由一时疑惑万分。 不知过了多久，宫宴终于在此间落幕。 公公在皇甫龙泽示意下，上前又宣布了一番。 明月心不在焉听着，无非是宫宴结束之后，可以自行去御花园赏赏荷之类……在公公言语刚落，皇甫龙泽与慕容柔两人从着殿上下了来，徐徐走向大殿之外。 在经过明月身边之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有着那么一瞬的停顿……侧过来凝望她的视线当中，带着某些不明意味，让明月如坐针毡般。 在此之后，殿上之人大都散了去。 意料之外，多数人皆是恭敬到达她的身边，微微行了一礼，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语……明月只得一边摆着恰当的笑容，一边又有心留意着皇甫御所在之处。 幸而皇甫御亦是留了下来，与皇甫绝等人相互攀谈着……心下略微松了口气，眼前又忽而一个人影落定，待抬起头之时，赫然见到慕容史站在面前。 “北陵皇朝有天女存在，真是一大幸事！” 慕容史脸上满是严肃，连带着话语中也带着一些不明确……至于原因，自然是他本就对无城存有质疑，更别提他所选出来的天女，在他看来不过是无稽之谈。 之所以过来打招呼，则是因为明月容颜太过与南宫雪相似，让他不由自主来探个究竟……然在仔细一看之后，心头愈是心惊，只感到凉意从着脚下涔入。 那个孩子，明明已经不在人世……如今，怎么会出来这般容颜相似之人？他知道，这根本不是巧合，但一时又找不到其他的证据！ 若不是亲眼看到，那个孩子尸体整整在城门前放了三日，他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个天女便是她……那具尸体被南宫雪带走之时，绝对是死的透彻，故而不可能再有被救活的可能！ 命啊，这一切都是命……无力改变，谁也没有这个能力改变！ “丞相夸赞了。” 明月安然自若回上一句，并无多大的不适。 原本以为，她定是会紧张万分的，可是此时心下竟是无比的平静……经历过种种之后，她应该是成长了许多，明月这般想着，又感到一股莫名的苦涩渲染而出。 就是面前这个人，下了她醉别离之毒，并且适才刚刚发作过噬心之痛……一个月之后，很有可能会失了性命，偏偏这个人还是名义上所谓的父亲，教她如何来放下？ “丞相……慕容丞相……” 明月眼底夹杂了一丝复杂，又感受到慕容史停留在她身上极久的视线，不由淡笑着出声提醒一句。 “还望天女恕罪，老臣失礼了……” 慕容史回过神来，遂对之拱手一礼……收回视线，又极其客套回上一句：“天女肯降福北陵皇朝，实属功不可没，老臣万分佩服……” 降福北陵皇朝……功不可没…… 从适才到现在，明月不知听过多少遍这样的话语，对此只能付之无奈一笑……幸而慕容史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客气攀谈了几句之后，侧转过身走向了殿外。 临末之时，慕容史朝着后面望了一眼……在望见与皇甫御并肩而战的慕容芊时，徐徐叹了口气，遂又终是没有插手去涉及。 芊儿对待三王爷的感情，他自是知道……但是他与三王爷，以后定会站在敌对的立场，故而不可能结亲的！ 望着慕容史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当中，明月脸上笑意闪过一丝冷然……末了，不由微微叹了口气，从着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也能这般深深的隐藏起自己？明明对他是心存着极大怨恨的！ 侧过身来，这才发觉殿上剩下的人已然不多……前方不远处，皇甫御、皇甫初九与皇甫十一，正在不知谈论着什么，遂视线又紧紧定格在一抹纤细人影身上。 有着那么一瞬的停顿，慕容芊笑得张扬脸颊在她眼前不断的放大放大……心下冷笑阵阵，面容之上依旧不动声色，遂明月不争不扰的站在原地之上。 赵媚儿不是曾说，皇甫御对她动了心……适才在揭下面纱的那一刻，她分明从着皇甫御眼里读懂了什么，毕竟一个人相貌再变，眼神是一如当初的。 她就不信，皇甫御对着一个曾经动心之人、双眼一模一样的女子，不感一丝兴趣……若真的是那样，只能证明赵媚儿所言的并不可靠，不过不论如何，搏上一搏倒是无有损失。 所幸的是，皇甫绝并不在这里，不然她还真的自然不起来……自从，她汇报皇甫龙泽、陌上尘先行回府以后，有意间注意到皇甫绝失了神，想来现在已经回了住处。 仅仅是片刻时间，便有着目光朝着这边袭了来。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脚步声音传了来……明月唇边勾起了然的笑容，但是目光却并未望过去。 “天女站在这里，可是有何事？” 皇甫御一直心有所牵，故而有意无意注视着明月……从着刚才就见到她并未走掉，不由挑了个话题转到天女身上，继而几人同步走了来。 “听闻御花园莲花绽放正好，只是可惜对此路况不熟，一时不免惆怅……” 明月脸色微微黯然，声音之中也带着无尽的叹息。 “天女不是上天派来的吗？怎么也会对莲花那类俗物感兴趣……” 初九撇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 明月身份非比以前，故而她不能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语，但是又难做到心平气和以对，因此只能这般话里带话、发泄着怨气……转瞬又想到梨若回来，脸色又沉闷一分。 若是放于七皇兄未与明月成亲以前，她定是极为高兴的，毕竟那样可以阻挡七皇兄大婚……如今一切皆已成定局，梨若现在回来，无非是她又多了一分危机感。 忽而间，她挺怀念与七皇兄在一起的日子……七皇兄本就为人与世无争，从来不曾出府中一步，她可以畅所欲言对他讲着外面的事情。 另一方面，她私心也从不曾希望七皇兄出府，甚至每每在他有意出府时阻拦下来……从第一眼看见他起，她就知道他并非凡人可比，因而不愿让更多人看到他的模样。 她还记得，初次遇见他时，就已对他许下了芳心……那时，正值大雪飞扬之季，她被慕容柔领养进入宫中，不经意便拐进了冷宫一角，随之就遇见了他。 他站于一处梨花树下，伸出手接着从天而降的雪花，朦胧中看不清他的身影，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么清冷与绝美……只此一眼，就注定了她一生的追随。 若不是因着身份顾忌，若不是梨若的突然出现……她想，现在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应该是她！ “九公主，真是爱开玩笑……” 明月浅浅一笑，表现得异常大度。 她的容颜，本就倾国倾城，此刻上扬的弧度又不惊不扰，映衬着火红色的衣衫妩媚无比……一时间，皇甫御与皇甫十一皆是微微一怔。 毕竟在这世间，一般无有男子能够抵挡这般美色。 “狐狸精……” 初九低低默念一句，态度又不能太过嚣张……在她身侧所站的慕容芊，虽为皇甫御失神亦是对明月产生不满，但又因着她是丞相之女，与明月身份有着天差地别，故而只得沉默下来。 “三哥与慕容表妹正欲去御花园，七皇嫂可与他们同行……” 皇甫十一反应过来之后，笑着附和上一句……语气自然而又亲昵，完全是对待一副亲人的模样。 慕容表妹？ 明月由着皇甫十一的话语，微微诧异了些许……遂又想到慕容柔是为贵妃，慕容史则是她的长兄，一切关系便又再明确不过。 抬起眼来，正恰巧遇着皇甫十一清风般的笑容……与皇甫御相比，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干净，就像着初初长成的少年。 皇室当中，若是论着有好感的话，当属皇甫十一无愧……为人善良温和，不会去主动招惹什么，但又因着他太过善解人意，明月不觉对他产生了一种戒备心理。 毕竟，生长在这皇宫当中，怎么可能还会保持着不争的心……历史之上，哪一次皇位争夺时，兄弟不是反目成仇，手刃亲人，故而愈是看着放心之人，愈让人不可小瞧。 这般想着，明月看向皇甫十一目光当中带了一丝疏离……随之又转在皇甫御与慕容芊身上，语气之中略夹杂了些许柔弱：“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三王爷与慕容小姐？” 打扰？ 皇甫御与慕容芊一看，就是想要单独相处！呵……可惜，她的目的偏偏就是在此！ “天女说笑了，这又有何妨？” 皇甫御眼底一道复杂光芒闪过，雄厚声音则是应承了下来。 慕容芊听闻至此，柔美脸上只得附上敷衍的笑意：“怎么会打扰？荣幸之至……” 明月绝美脸上无有涟漪，心下则是泛起层层讽刺，望向慕容芊的目光，夹杂了些许深意……慕容芊，跟慕容明月性命相比，这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 失去了慕容芊，皇甫御应该也会痛苦万分……一举两得，这样何乐而不为？ “既是如此，那么就有劳二位带路……” 明月口中恭敬说着，随之就要拂上一礼……但在刚刚弯下身子之时，手臂之处蓦然被人捉了住，抬起眼望入一双狂掠不羁的双眸当中，令她心底生出了一丝慌乱。 这样的眼神，与陌上尘根本截然相反……在瑜王府之时，她每每与皇甫御作对，倒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分别了一段时间再度接触，竟感到难以适应。 遂又垂眼望着横在手臂上的手掌，五指骨骼分明的遍布在上面……脑海之中，蓦然闪过遗忘已久不堪的一幕，那晚身体就是被这双手抚摸而过，灼热了她的皮肤，犹感到一阵阵颤栗不已。 “天女万不可行此大礼……” 皇甫御看似恭敬的说着，脸上则是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更甚之，下意识在透过明月寻找那个、已不在人世之人的影子。 其他三人均是视线望在皇甫御与明月亲密的言行上，一时之间各个若有所思……其中，又当属慕容芊最为难堪，毕竟她与皇甫御关系众人皆知。 片刻怔忪，明月匆匆向着后面倒退一步，错开与皇甫御过近的距离，心下止不住的慌乱……又终是，脸上扬起适时的笑容：“天色不早了，去赏荷可好？” 皇甫御定定望着明月，仿若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般……末了，在她一直波澜不惊的神色当中，应下了声来：“确实该去赏荷。” 初九满是厌恶的睥睨了明月一眼，遂又不能对之乱说什么，只得抬步径直走了出去……在她身旁的皇甫十一见状，温和一笑解释一句：“七皇嫂就和三哥、表妹去赏荷，我与初九就先回去……” 话末，亦是抬步随在初九身后走出殿外……依稀之间，似是赶上去安抚初九的不稳情绪。 在他们走后，大殿之上就剩下了三人。 明月伸出芊芊玉手来，摆出一个恰好的姿势：“三王爷，请……” 皇甫御微微一怔，遂反应过来之后，脸上饶有趣味的一笑：“天女也请……” 紧接着两人似是有着默契般，一同朝着殿外缓缓走去……被冷落忽略的慕容芊，愤愤不甘的跟随在后面，她好歹也是堂堂丞相府千金，在府中哪个不是捧着恭维着。 甚至，御哥哥也从来只都宠着她，在他心底深处占着重要位置……受这样的对待，几乎是生平第一次！ 这般想着抬起头，恰好对上前面女子回过来的视线……却见她眼神之中冰冷无常，唇角笑意无有一丝感情，让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寒意。 蓦然的，她从着她眼底竟读懂了一丝怨恨与报复之意……尘封在心底之处的记忆被挖掘出来，那晚她亦是冷冷看着慕容明月，在湖水中不断的沉溺沉溺，最后归于一片死寂。 可是第二日，慕容明月终是没有死……后来，慕容明月死去是由着一百鞭挞，根本不关她的事！ 不可否认，这个天女有着一双与慕容明月相似的眼睛，让她产生了一丝惧意……思及至此，不由想要再度去确认一遍，却见到她早已回过头去。 一时，心下慌乱不安起来……仿若丑陋将被人挖掘，并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夜色正浓，明月清辉散落了一地……清风中夹杂着淡淡清香扑面而来，使之闻后心旷神怡。 慕容芊望着前面两人亲密无间攀谈着，咬着唇满是不情不愿跟在后面……末了，灵光一闪计上心头，不由一时站住脚步，她可不愿这么被冷落下去。 再者，这个天女容颜天下无双，就算她已经嫁与七王爷为妃，她也必须对此做好防范……想到此，声音中透露着寻常对皇甫御撒娇的语气：“御哥哥，这里好黑，我一个人不敢走……” 果然，皇甫御在听到这句话语后停下了脚步……心下微微一颤，这才意识到忽略了芊儿，不由就要朝着后面返回而去。 在他身侧的明月，在看到皇甫御刚刚迈开一步之时……唇角冰冷扬起一抹弧度，遂身子一斜，惨叫着出声：“哎呦，好疼……” 皇甫御脚步猛然一顿，回过神来恰巧见到明月快要跌倒的身躯……脸上神色一凛，顾不得去往慕容芊那处，长臂向前一伸，将明月身子带入自己怀抱当中。 皇甫御低下头来循声问道，因着离得过近的缘故，不由更加将倾城容颜映入心底，其中包括那双萦绕在心头许久的双眸……心下微微一动，荡漾了整池春水。 “不小心滑了一下，无有大事……” 明月故作娇羞的一说，脸上配合着起了层层红晕。 “我来帮你看看……” 皇甫御将明月身子放稳，遂弯下身就要去检查明月的脚踝……这般一来，没了皇甫御的遮挡，自然而然见到站在那里的赵媚儿，脸上满是嫉妒苍白之色。 心下冷笑一阵，继而又阻挡了皇甫御检查的动作……她本来就无有一点事情，皇甫御若是检查、必定会察觉到什么，那么一切全都是功亏一篑。 在着今晚，皇甫御三番两次救她入怀……她就不信，对着一个绝色倾城的美人，他的心下能没有一丝慌乱！ “真的没事？” 皇甫御起了身来，声音之中满是关切之色。 明月又斜了视线，朝着慕容芊寻望一眼……遂淡淡浅笑，透露着娇媚与柔弱：“承蒙三王爷关心，确实无事……” 一语毕，自顾自就要朝着面前走去。 皇甫御一见，伸手将之阻拦下来：“你一个人走，对御花园路况不熟，恐怕又会摔倒……” 听此话语，正中明月下怀……然表面之上却露出为难，映衬着脸庞惹人怜爱：“可是，三王爷不是要陪慕容姑娘？” 皇甫御眉宇微微一皱，遂回过头来望着慕容芊，有着那么一刻的沉思……末了，终是沉声交代一句：“芊儿，不如你先回府……” 慕容芊见目的并未达到，心下不免心生疑虑，天女跌倒的时机太过巧合，似是针对她而来……但是没有什么证据，她也不能妄加猜测，平时爹爹不让她与御哥哥相处，若是不抓住今晚这个机会，下次见面不知又到何时。 “御哥哥，你照顾好天女……我对御花园熟悉，可以跟在后面……” 慕容芊努力撑起笑意说着，笑意却并未达到心底。 皇甫御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扶着明月走向前方……期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一时又说不出来具体在哪里，最后只道是多想。 穿过一座假山之后，御花园就遥遥在了前方。 赏荷之人，并未有多少……朝中大臣，多数已经散了去，只留下三三两两不受宠、但还有着一定地位的嫔妃，还有一些未曾进过宫中的大臣之女。 许是为了照明，四周结满了灯笼……映衬着池塘之中的莲花，更显清美与娇羞，让人心下产生无限怜爱。 明月并未去向人多之处，只是走到之前与陌上尘来到的桥上……望着下面那些被陌上尘所毁、残碎的莲叶与莲花，有着一时的恍惚。 当时陌上尘到底回忆到了什么，竟让他这般愤怒。 皇甫御望着明月沉思的侧影，愈发与记忆中那人渐渐重合……若不是亲眼见到那人死去，他真的会联想眼前的天女就是她，可惜终究不可能是。 慕容芊亦是走上前来，想要说些什么，奈何望见皇甫御凝望着明月沉默……心下冷了一大半，她本就听过父亲对天女一说不予苟同，如今见到眼前这个情形，心下亦是厌恶起来。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夜风吹拂间，明月口中浅浅低吟出这一句诗词来……随之又很快的，逐渐消散无一点声音。 由着离得过近，皇甫御很是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诗词，神色不由微微一怔……对于书籍，他自诩读过不少，倒从未听过这一句别致之语，恰当好处的描绘出了莲花的高雅与清纯，又不会显得过于死板与迂腐。 “天女真是好文采……” 皇甫御由衷赞扬了一句，甚至是发自内心当中……又分明有着那一瞬的错觉，似乎与她真的是似曾相识一样。 继而，又因此想到了慕容明月……记忆当中，她所言的话语大胆叛逆，是这个世间女子极为少有的。 “三王爷似乎很喜欢夸赞人……” 明月脸上浅浅一笑，看不出什么情绪……这句诗词能不文采吗？毕竟是历史之上著名诗人的精髓所在！ “本王并不轻易夸赞一个人。” 说这话的同时，皇甫御视线紧紧捕捉着明月一丝一毫举动……末了，却终是未曾发现到什么。 明月又是一笑，并未有答上什么……随之，装作不经意望着身侧的慕容芊，唇角牵扯出一句：“慕容小姐，看着不太高兴……是不是我的存在，打扰到了你们？” “啊？不会不会……” 慕容芊微微一愣，一时不明话题怎么牵扯到了自己身上……但是心下尽管早已万份意见，口中却只好陪着笑意：“怎么会，天女多想了……” 明月顺着接下话来，感受到皇甫御投在身上过于炙热的视线，心跳不起然漏了一拍……遂清澈双眼之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冷意，目光向着前方远远望去，那里正有着莲花开放恰好，摇晃着让人心生涟漪。 眉宇间微微一皱，绝美的脸上多了一丝闷闷不乐：“如果能够摘取一枝莲花，那该有多好……” 声音低吟流转，又恰好让身边之人听得一清二楚。 随之，在预期当中皇甫御亦是望向那处莲花之地……俊美严谨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声音之中略带了些张狂：“若是天女想要，那又有何妨……” 一语毕，未待明月应答下声，脚下一蹬的凌空而起……下一个，整个身躯向着那一处飞奔而去。 明月望着皇甫御从着身边消失，遂并不望向他所去往之地，反之静静望着慕容芊……含着笑意的双眸当中太过清冷，让人不觉起了一层寒意。 慕容芊被这双眼睛紧紧注视着，全身上下无不充满着紧张，不明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天女……正待深想之时，却见得明月步伐向着她迈了一步。 心下微微一颤，不由感到莫名的心虚……继而下意识的，向着后面倒退一步。 明月脸上笑意一点一点收起，右手腕猛然向前一伸……下一刻，在慕容芊惊呼当中、金色丝线一圈一圈缠绕上了她的手腕，紧接着手中用力一拉，慕容芊便踉踉跄跄的跌到明月身前来。 此刻正值深夜，景象朦朦胧胧不清晰。 周边，虽有人听到慕容芊的声音，但在望过来之时，见着她与明月靠得如此相近，只当女人之间有着什么秘密话语要讲……故而一时，并未有任何一人过来查看怎么回事。 明月在慕容芊到达之时，快速的伸出手拉起她的手臂……紧接着右手腕向后一收，金色丝线仿若有了生命般，重新归于明月手腕之上，成了一件精美的手势。 慕容芊被明月突如其来的这一行为，吓得一时回不过神来……当在反应过来之时，自己的手臂竟赫然掐住了天女的脖颈，心下猛然大惊，遂就要放下来，奈何竟被钳制着保持这等姿势。 “天女……您……您这是……” 慕容芊失了原有的大家闺秀，满脸的惊恐之色，声音之中亦是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毕竟这等诡异状况，是她所前所未及的，怎么能够寻常以对？ 就在此时，明月口中却发出一阵低低笑声，更使得慕容芊产生了一丝惧意……朦朦胧胧当中，只听得耳边一个声音似是穿过耳膜到达心底深处：“慕容芊，这……是……你……欠……我……的……” 一字一眼，句句犹如来自地狱索命。 慕容芊脸色蓦然之间变得苍白，未曾想到适才所担忧之事竟然成了真……但是她毕竟是丞相之女，脑袋也并非榆木，再怎么无知，也清楚在这其中哪里有着不对劲！ 毕竟这个天女，明明只才见过一面，怎么可能会对她说出这番话语？那么，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可能性……这个天女，身份之后绝对存在问题！ 只是没有时间容她深想，掐在她脖子上的那双手亦是拽不下来……隐隐间，只听得一声哭泣之音传过来：“救命啊……救命……我不是有意的……” 慕容芊有着一瞬的恍惚，当在反应过来之后，身子已经被人猛然推开了而来，撞在石桥之上泛起层层的疼……抬起眼，只见心仪之人正满是冷冷的望着自己。 一股寒意从着下面直通心底，慕容芊纵使百口也再难辩解……她知道，她被眼前这个天女设计了！一向只有她设计别人，未曾想到竟也会被人设计！ 明月望着慕容芊脸上接二连三的表情变化，微微的侧下头来，身形止不住的颤抖……原本在与慕容芊对视的皇甫御，感受到之后赶忙低下头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咳咳……” 明月刚一开口便轻咳两声，身子顺势倒进皇甫御的怀中……随之又满是怯怯望向慕容芊，泪水瞬时流了下来：“慕容小姐……我真的不知你与三王爷相好……更和三王爷没有亲密关系……不信你可以问三王爷……千万别误会杀我……” 一语毕，不免又清咳两声……泫然若哭的模样，任谁看了也心生怜爱。 刚才明月呼救声音，无形中传过了每个人的心底，故而几乎在场之人目光皆传了来……在听过这般一番话语之后，不由带着指责望向慕容芊，一时间议论纷纷。 “你……你说谎……” 慕容芊未曾面对过被人陷害状况，故而不知该如何面对……但是单单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都足以将她羞愤的淹没。 末了，满是恨恨的目光直直望向明月，里面仿若带着利箭一般……若是放于以前，明月定是倍感愧疚，只是在经过一系列成长之后，对此已然有了淡漠心理。 再者，既然已经选择了复仇之路……那么无论如何，一定坚持走下去！ “芊儿，以往我都会宠着你……但是这一次，你实在是太胡闹了！” 皇甫御一边轻拍着明月安抚，一边脸色沉着向着慕容芊冷言一句。 许是印象当中，皇甫御从来未这般语气跟她说话……一时之间，慕容芊感到委屈起来，口中朝着明月大声反驳：“根本不关我的事……是她……是她拿着我的手强行放在她的脖颈……” 说这话的同时，慕容芊伸手直直指着明月……言语行径，在旁人看来，根本无一丝能让人信服的味道。 “你们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我……是她……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慕容芊身为丞相府千金，平时习惯了颐指气使……对于明月今晚这招陷害根本防不胜防，而她过于激烈的辩解，不仅不为她多一丝解脱，反而更添一份可疑。 见着所有之人指指点点，慕容芊心下慌乱痛苦之极……遂又将求救目光放于皇甫御身上，声音之中也透露着乞求：“御哥哥，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没有要杀天女，真的是她强行将我的手掌放上去的……” “慕容小姐，你怎么能这样扭曲事实？我是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极端的事情来……再者，身为北陵皇朝的天女，与你又没有什么恩怨，怎么会刻意陷害你……” 见着皇甫御片刻沉默，在他怀里的明月柔柔解释一句，无疑博得了所有人的信任与同情……她身份是为天女，是所有人心里所寄托的信仰，故而根本无有人向着慕容芊那边，即便她是丞相府千金。 皇甫御望了眼面前眼中含泪的慕容芊，遂又垂下忘了眼怀里的女子……两两相比起来，他一时无法判断哪边更为正确一些，心下顿时矛盾万分。 生活在深宫之中多年，女人之间勾心斗角他也看了不少……对于眼前这个状况，他有着那么一瞬的厌烦，但又因着这两个女子对他有着非比寻常意义，故而他不能丢下视之不理。 相比慕容芊，他怀着幼时相遇感恩的情谊，原本应该毫无保留相信她……但是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又对她有了一定认知，刚才那番事情的发生虽可能性不大，却也不完全排除。 至于明月，他对她接触少之又少，但心底因着一系列缘故，使得他必须相信她……再者她是北陵皇朝天女，与慕容芊又是第一次见面，若是故意陷害慕容芊，那么又会有什么目的？ 他与慕容芊交往密切，虽朝中一些人知道，但是明月出现时间甚短，应是无有理由会得知……依着他对陌上尘的了解，陌上尘也决计不会这般无聊，对着明月讲述这类事情。 那么从她刚才所言的话语来看，的确是慕容芊犯了错。 强行将她的手放在脖颈上？这个理由根本无法让人相信！ 末了，口中缓缓的叹了口气……将着怀中明月缓缓推离过来，遂深深望了她一眼，口中这才低低的开了口：“芊儿年纪尚幼，故而一些事不分轻重，还望天女能够不加计较……” 明月听着皇甫御这番话语，一时心下好笑之余又多了一些苦涩……苦涩过后，残留着淡淡的好奇，她真的想不透，皇甫御这般之人，怎么会爱上慕容芊这等无理狠辣千金。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喜欢一个人，不需要什么理由……可是未免，太过没有理由了些。 不过，也有可能是由着慕容史手里所掌握的势力……毕竟在历史之上，两两相结亲家，大都有着这等成分蕴含在里面。 皇甫御这般开了口，明月虽还有心不放过慕容芊，但也只得暂且作罢……不过，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罢了，她不会这么轻易就心软的，做到底才是最正确的抉择。 “既然三王爷说情，那么就当是个误会好了……” 明月脸上浅浅一笑，一副大度宽容的模样……在这同时，更使之让人相信这一切是慕容芊造成的。 皇甫御朝着她点头，有着感谢隐藏在这其中……随之又回过头来，望着沉默不语的慕容芊，终是缓缓的出声规劝：“芊儿，你该学着懂事了……若是再这么胡闹，无人救得了你！” “我没错！” 皇甫御话语刚刚落下，慕容芊便抬起头来冷冷相对一声，柔美脸上有着些扭曲狰狞……明月望着她，忽而就从着她身上读出了以前自己的一抹影子，倔强的咬牙不肯认输。 相较之下，立场又是大为的不同。 她对慕容芊是了解的不多，但是单单从着她害死慕容明月一事来看，就知她绝不是心善之辈……故而，现下想让她尝尝被人欺侮、却不能还手是何等滋味！ 想到此，明月脸上微微一笑……在这其中，包含着一系列不明的感情色彩。 皇甫御由着望向前方，故而看不到明月脸上的表情，其他人由于距离太远，更是看不到一丝一毫……唯有对面的慕容芊，将着这抹笑意清晰捕捉到。 似是故意向她示威炫耀般，愈来愈刺红了她的眼睛。 “陷害我？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慕容芊猛然冲了上来，让人无有一丝防备……慌乱之中，明月只感到手臂被她紧紧掐住，指甲隔着单薄的布料刺入皮肤，泛起一阵阵的痛意，一时竟难以挣脱开来。 幸而，皇甫御在反应过来之后，把慕容芊强行拽离了下来……就算是这样，明月手臂之上亦是被掐出了红红的痕迹，映衬着白皙的皮肤有些触目不忍。 “为什么陷害我……为什么……你说我欠你……我欠你什么……” 慕容芊情绪不稳的大声说着，略显疯狂的话语在夜空中飘响回荡……原本巡夜的侍卫，在听到动静之后赶了过来，继而被皇甫御冷冷一语呵斥走。 毕竟，这等谋害天女之事，越少有人知道越好……在场之人，他事后要做一定的措施，不然若是让父皇知道，就算慕容芊是丞相府千金，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我知道了……你是想勾。引御哥哥对不对……你就是想勾。引御哥哥……” 慕容芊伸手冷冷指着明月，口中话语变得口不择言起来。 这等话语说出，使得在场静默下来。 慕容芊望着明月沉默下来的态度，心里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紧接着，天生的娇生惯养让她无暇思及太多，不经大脑思考的话语一股脑说出：“你已经嫁给了七王爷，怎么还能这么不要脸勾。引别人……你这个狐狸精……荡妇……” 下一刻，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在这静寂的夜晚突兀回响……皇甫御望着面前捂着脸、满是不可置信的慕容芊，声音之中阴沉下来：“够了慕容芊，你给我闭嘴！” “御哥哥……你……你竟然打我？” 良久死寂过后，慕容芊颤着音不可置信询问一句……与此同时，脸颊之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有着片刻的怔忪，然而这与心里所造成的伤痛，又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皇甫御神色淡漠望着慕容芊，心下难得在此闪现了一丝厌恶之意……幼时相遇之时，她给了他莫大的鼓励，成为他生存下去的动力，他曾暗暗不止一次发誓，绝对要娶她做此生的王妃，甚至是以后的皇后。 只是这些年的相处，让他又不得不对她产生了一丝质疑……当年的那个小女孩，真的是慕容芊吗？ “认清你的身份，天女岂是你能随意辱骂之人？” 皇甫御声音低沉的说着，无有一丝怜惜蕴含在这其中，又似是带着一丝刻意提醒之意……末了，视线缓缓从着慕容芊身上收回，接着想到什么般复而一句：“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令我失望透顶……” “御哥哥，我……” 慕容芊脸色猛然一白，顿时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弥补，恍然间才悔悟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来……她虽对天女一说不甚在意，对于天女本人更是厌恶至极。 但是她偏偏忘了，天女是天下之人心中最神圣的存在……她这般言行，无异于是与天下人作对！ 且不说，她是否真的那样做了……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她真的施展功夫，也无有人敢对她这般放肆粗俗！ 她刚才是由着受了天女刻意陷害，这才失了原有的理智……刚才所言那些刻薄话语，她平时对着下人没少教训，可是在御哥哥面前，她一直是温柔端庄形象，如今定是破坏了这种美感。 “御哥哥，你听我解释……” “够了，别说了……” 未待慕容芊解释之言说出，皇甫御已然一挥手冷冷打断……末了，望着慕容芊向他投来的委屈眼神，若是放于平时，他定是会好好的安慰一番。 然而听着刚才的辱骂字眼，他实在难以相信是从她的口中说出……也许除了人性之外，这亦是她的本性之一，只不过他未曾发现而已。 思及至此，皇甫御愈来愈对慕容芊倍感失望……紧接着冷冷一挥手，声音之中依旧冰冷异常：“若不想事情闹大，现在立刻回到府中。” 慕容芊死死咬着嘴唇，朝着皇甫御满是伤心的一望……继而在皇甫御不予理睬之后，又满是愤恨转移到旁边明月身上，良久过后一跺脚下，转过身子小跑起来。 皇甫御望着慕容芊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来……随之视线在周围来回巡视一圈，复而似是装作不经意的出口一句：“适才之事，若是谁敢多嘴……那么下场，就自相负责。” 话语之中，威胁意味十足……依稀可以看出，皇甫御对于慕容芊还是存在着特殊的感情，故而不愿她受到什么伤害。 在场之人，皆是妇孺人家，没有什么主张……此刻听得皇甫御这般一说，无有一人敢出口大气，渐渐的各自忙不失迭散了去，徒留下明月与皇甫御两人站于石桥之上。 皇甫御侧转过身对着明月，遂又弯身将着适才所摘、掉落在地上的莲花捡起，继而递于明月的掌心之中……望着她已经平静下来的绝美容颜，不温不怒道上一句：“这朵莲花，就当是为芊儿适才的无礼赔罪。” 说这话的同时，皇甫御目光一直紧紧锁着明月脸庞……却见她的脸上并无可疑之色，让他明明感到哪里不对劲，一时又确实说不清什么地方。 明月端详着手中清莲，只见它上面沾了一丝污浊，依稀对整体美观造成了些许影响……嘴角浅浅一笑，紧接着皇甫御注视之下，明月径直向前一步到达桥边，遂又伸手将它的花瓣一个接一个摘下，丢入下面的池水当中。 皇甫御望着花瓣颤颤巍巍落下，带着一种漂流的浮动之感……虽不明她这般做的意思，但是这朵莲花毕竟是他亲手摘下的，这样岂不是在作践他的心意？ “天女这是何意？莫非是在记恨适才之事……” 胸口之中，莫名的聚集了一股怒气，又不同于寻常的发怒……隐隐当中，仿若又回到了与慕容明月两两对峙，被她一次次不肯屈服所感染。 “三王爷误会了，我既然已经说过这是个误会，那么它就只会是个误会……” 明月淡淡无波的说着，伸手将手中莲径也丢了下去……遂接着转过身来，对上皇甫御难看至极的脸色，只消这么一眼，就可以大致猜到他此刻定是不满。 唇边笑意加深，明月伸出手抚着桥上之石……登时，只感到一股凉意传入掌心，口中浅浅低吟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花本属纯净，自然沾不得一丝污染，我之所以将它丢弃，就是因为它已经有了肮脏，再也回不到最初！就好像人生当中，有些事错过了一时，就等于错过了一世……你能做的，就只是将之丢弃而已！” 清风吹拂当中，令人感到无比的惬意……然而，偏偏明月这句满含深意的话语随风传了来，使得皇甫御瞬间皱了眉宇。 一时之间，他忽而觉得看不透眼前这个女子……一如当初，他看不透那个女子一样。 错过了一时，就等于错过了一世……皇甫御在心下默念着这句话语，不期然的产生了一丝苦涩，仿若直直说出了他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 可是要谈丢弃？怎么会如此容易！ 每每午夜梦回，慕容明月的影子总是萦绕不散的出现……回想到在经过一百鞭挞之后，她那绝望无一丝感情的双眸，他才蓦然心痛悔悟：原来那每一鞭每一挞，打断的皆是他们之间唯一存在的情和份！ 明月侧过头，望着皇甫御陷入一片沉默……胸前的长长发丝被夜风阵阵吹起，拂过了眼前，依稀遮挡在面前，遂无一丝留恋的收回了视线，望向前方绽放正好的莲花。 忽而觉得，如果当初她与皇甫御能够这般静静相处……那么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只是可惜，时光已经交错，终究再也回不去……而且，她对于现在已经足够满意，虽然陌上尘太过冷清，可是她最起码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他更不会像皇甫御那般羞辱于她。 “天女此番话语，可是在暗示着什么？” 沉默许久之后，皇甫御忽而间问了这般一句。 明月微微一怔，只觉得此时境况分外诡异……末了，又终是轻轻摇了摇头：“三王爷不必多想，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有些回忆，根本不能丢弃！” 皇甫御似是未听到明月所言般，语气极其坚定的复而一句。 这下倒让明月心生涟漪，正打算敷衍之时……夜色当中，一句使得她不得不呆滞的话语刺入耳膜：“天女可知慕容明月此人？对于她，我许是此生都难以将之遗忘……” 许是这句话语太过突然，又许是里面所含之意太过惊异……蓦然的，明月整个身子怔在原地，仿若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徒留下一片空白残余在那里。 皇甫御似是沉浸在回忆当中，故而并未注意到明月此时的失常……在未得到她的回答时、也无有什么在意，口中则是继续叙述着一段话语：“她和你的名字除却形式，其余皆是一样……当然，相貌简直是天差地别，她是我见过女子当中最丑陋之人；而你，却是我见过女子当中最倾城之人！可是偏偏，你们的双眼过于相似，甚至从着你的身上能够读到她的影子……” 不知由着什么，这些本该深藏在心底之处的话语，此刻竟能对着一个并不熟知之人娓娓道来，并且无有一丝保留……也许，就是因着这双过于相似的眼睛，皇甫御这般思索着。 明月则是愈听愈是沉默下来，到最后双手死死握在冰冷桥面上……久而久之，泛起一丝丝的痛意，这才渐渐反应过来。 “慕容明月？之前听人提起过，丞相府三小姐，三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 终是心下归于一片平静，故而明月口中淡淡诉上一句……她现在是天女明月，并非是之前的慕容明月，这一点已然成了定局，那么不如就把慕容明月当作一个旧人。 “她现在可还安好？宫宴之上，似乎没有见到过她……” 见着皇甫御的黯然不语，不知是由着什么继而询问一句……物是人非，再相见已是相对陌路，能够听到昔日对她万分厌恶之人讲述她的故事，不失为一件奇事。 闻此，皇甫御有着那么一瞬的恍神……紧接着，口中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已经死了，天女自然不可能见到她……” 明月适时假装微微一怔，随之赶忙道上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一语毕，又仔细端详着皇甫御脸上此时的神色……继而在皇甫御正欲开口之前，心生探究之意的再度询问：“见着三王爷至此，似是深爱三王妃……” 皇甫御神色微微一愣，似是不曾想到涉及这个问题……但是仅仅片刻过后，又很是确定摇了摇头：“不，她只是比寻常女子特别些罢了……说到底，还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说这句话语之时，皇甫御不免追忆到了赵媚儿被推入湖中、导致胎儿不保之事……但是听入明月耳中，顷刻间心下唯一的动摇，登时消失不见半分踪迹。 “心狠手辣？三王爷不是说王妃特别，怎来如此一说……” 明月声音之中透露着清冷之意，依稀夹杂着一丝愤恨……本就是他们欠了她，却反之如此诬陷于她，好似一切皆是她的错一样！ “她亲手害死了我的孩子……” 短短一句话语解释而出，皇甫御脸上原本的柔和也在渐渐散去。 当初娶赵媚儿为侧妃，无非是由着她的长相与慕容芊颇为相似……后来，当得知她有孕之时，对于第一个孩子毕竟亦是心下生喜的。 然而，眼看孩子就要降临之际，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是慕容明月亲手扼杀了胎儿，之后亦是因此受到鞭挞，失去了性命……可是饶是这样，他竟还是对着慕容明月有着想念，这一点不禁让他时常复杂万分。 “三王爷难道不曾想过，她也许是被人所陷害的……” 明月脸上无有表情，语中不住提醒一句……赵媚儿跳下湖中的那一刻，几乎现在还犹在面前，她无疑是个可怜偏执之人，也许可以就此放过她，可是心底的那股恨意又让她难以退步。 若不是因着赵媚儿与黑衣人有着牵连，她怎么会受到皇甫御的侵犯，之后更是在青楼时被人剜去守宫砂……虽不能确定剜去守宫砂之人是谁，但她能够想到的也只有那个黑衣人。 如果那时不是因着受尽屈辱，心下失望痛恨到极致，她怎么会那般无情不听弘袖半句解释……致使最后，弘袖生生死在面前而无能为力！ 说到底，她终究从过去当中走不出来……弘袖之死，更是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是我亲眼所见，怎么会是被人陷害……” 皇甫御低低叹了口气，似是不愿去回想那段记忆。 明月则是脸上渲染上一抹痛苦，明明知道不该再纠缠于此，然而终究还是控制不住……继而间，侧过身子与皇甫御两两对望：“如果她是被受害者污蔑呢？” 皇甫御不由一时错愕，不曾想过明月竟会对此事上心……不过话已至此也无需掩藏什么，只得说出心中所在看法：“作为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会以失去孩子为代价、去陷害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对于赵媚儿，他对她宠爱的同时也分外了解……一个女人，要想站稳自己的地位，那么身边有个孩子就是最大的依靠，故而由着这个缘由，让他几乎确定无误是慕容明月推她掉入湖中！ 无关紧要之人？ 明明前一刻，还说着此生不能将之遗忘……下一刻，竟又成了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可笑，可笑，真不是一般的……可笑！ 听着这句话语，明月脸上闪过一抹讽刺的笑容，看在皇甫御的眼底尤为刺眼……紧接着，却见她神色间布满了决绝与坚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有何不可能……” 从着这句话语当中，皇甫御不由听出了一丝凄凉的味道……心下疑惑连连，却又不知该询问些什么，而就在此时耳边声音又传了来：“三王爷，慕容明月既然是你的王妃，你自然该对她有着一定了解……我只想问一句：在你的心里，慕容明月当真是那种使用下三滥手段之人吗？” 月色之下，倾城女子一袭火红色衣衫，三千青丝在清风之中飞舞轻扬……而她的话语，仿若有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使得皇甫御瞬间失了神，又觉得一切过于荒谬。 她是天女没错，但她更是陌上尘的王妃……对于她，绝不能再泄露过多的情绪！ 想到此，俊美脸上冷然一笑：“她那等丑陋剑人，连代替妹妹出嫁都心甘情愿的……那么试问，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所做不来的？” 剑人？ 曾经伤入骨髓明晃晃的字眼，又一次从着皇甫御口中说出，使得明月心下犹如坠入冰窟一样寒冷……下一刻，终是用尽全力暗暗平复下激动的情绪来，饶是这样声音之中也无有好气：“三王爷怎么这般断定她是心甘情愿？我倒是听闻慕容明月为人怯懦，也许是被慕容史强逼也不一定……” 短暂一句话语，却听得皇甫御兀自紧皱起了眉宇……沉默片刻之后，神色严谨的望向明月，略一犹豫终是接过了话来：“天女似乎对于慕容明月很是上心……莫不成，与她是为旧相识？” 明月一时哑言无声，蓦然惊觉过于失态……但是随之，唇角又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她这次本就是用以复仇，那么失态又有如何？ 此时多作辩解，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将事实引现出来，今夜一定要皇甫御为他所做的以往而心生不安！ 思及至此，明月镇定自若抬起头来……清冷月光之下，倾城的容颜之上满是孤寂一片，天籁般的声音当中带着一丝冰冷：“三王爷，不如我们打个赌……” 对于明月避而不答、反之牵引出另一个话题，皇甫御不由得稍稍一怔……待平复之时，与眼前清澈双眸遥遥相对：“赌什么？” 明月轻笑着抬步向后倒退一步，一袭火红色衣衫随风轻摆……遂安静下来之后，双眼之中弥漫上一层捉摸不透的色彩：“就赌慕容明月的清白，赌她绝不会使用那些卑劣手段……” “你如何能做到？” 略一沉吟，皇甫御不觉出口询问一句。 “这个，三王爷现在不必多问……只是不知，三王爷敢不敢打这个赌？” 明月脸上浅浅一笑，只是笑意却并未曾达到眼底。 对于此，皇甫御有着那么一瞬的恍神……但是紧接着发出一声狂妄笑意，随之声音中亦是掺杂了一丝孤傲：“一个赌而已，有何不敢？不过，赌注是什么……” “为慕容明月立碑，并且向她道歉。” 一句话语从着风中传来，皇甫御整个身形顿时一颤……待抬起眼来，但见眼前女子面无表情，清澈双眼犹似已故人，里面所透露出的坚定之色，使之心下竟慌乱了些许。 错了吗？ 真的……错了吗？ 慕容明月，难道真是清白……忽而间，他在期许知道这个答案的同时，又不得不产生了一丝退缩，就好像尘封已久的秘密被人强强挖掘，而其中蕴含的事实却与原来天差地别。 明月与皇甫御并肩而走，两人缓缓走出了皇宫。 一路之上，谁人业务有打破沉默……直至坐上马车之时，也是依旧谁也不曾开口，仿若是素不相干的路人一般。 过于静寂之间，只听得车轮碾压的声音。 明月懒懒的闭上眼，靠在后面之上小憩……脑海之中，不停的旋转着刚才的记忆，胸口之处泛起层层的烦闷，理智也在叫喧着，仿若在指责着她的内心最深处。 不可否认，她其实是极其厌恶那些卑劣手段的，哪怕是在经历过一次次伤害之后……适才在陷害慕容芊之时，她无疑已经成了一个心机颇深之人，这样的她连自己都觉得太过陌生。 可是放弃吗？真的就此放弃……明明她没有错的，这一切不是她的错！ 只是还以往自己一个清白，她不会伤天害理的……明月在心里这般安慰着自己，然终又克制不住心底的一丝惧意，手指在衣袖当中死死的绞着。 许是心理作用，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在马车终于缓缓停下来之时，明月只感到自己的心也随之停滞下来，胸口之处有种透不过来气的感觉。 皇甫御先她一步的下了马车，遂为她撩开了帘子……明月强装起一抹勉强的笑意，随之亦是跳下了车来。 夜色当中，抬起眼望向上面。 “瑜王府”三个大字落入眼中，熟悉之初又分外陌生……犹记得离开之时，那份被人千般指责陷害的处境，原本的逃脱瞬间又回归了来，支撑着她就这么稳稳站着。 片刻过后，不由自主的移动着脚下缓缓上前……但是又终是在门口之处，克制着停下了来。 回过头，望着站在后方一袭高大身影之人……敛了敛神色之后，淡淡付之一句：“劳烦三王爷屏退下人，不论之后出什么声响，都不要前来打扰。” 黑暗之中，皇甫御静静凝视着站在那里的女子。 由着一些距离，这般远远看来，竟与慕容明月分外相似……又似是，根本出自己于一人。 心里有些怅然，皇甫御不知是原因为何，也许是不愿知道……明明想要开口说些别的什么，但是最终张口只吐出了一个字眼：“好。” 待将管家叫来，交代了一系列事情之后，明月这才迈步进了瑜王府……在进入府中之时，映入眼帘大致熟悉的景象，让她整个身子有着片刻僵硬。 但又终是，摇摇头甩掉心底的记忆……凭着记忆方向，徐徐到达了赵媚儿房间附近。 除了王府之中下人不许打扰，她还特别交代了此事不能让赵媚儿得知一丝一毫……故而，在明月到达赵媚儿门前之时，里面只传来些许声响，似是在责打和殴打着什么人。 明月眉宇间微微一皱，下意识向前靠近些许……渐渐的，里面传了来“剑婢，你别装死……”等等的声音。 扭过头来，却见皇甫御站在身侧之处，眉宇间亦是紧紧皱起……心下冷笑一声，怕是他不曾想到赵媚儿私底下竟会有这番一面，故而这般。 不再多做犹豫，明月伸手拔下头上的所有发饰，三千青丝瞬间全部散落下来……随之故意将发丝揉乱，又将它放于额头之前，遮挡住了大片容颜。 紧接着明月将手指伸出，深深望了一眼之后，不期然的拽起面前皇甫御手指……略一犹豫之后，在皇甫御微微错愕的目光中，狠狠的咬了上去，继而口中很快的涔出了血腥味道。 在这其中，明月带着些恨意，故而力道用的大了些许。 皇甫御脸色预料之中一沉，不由分说改拉着明月手腕向前大步走了几步……望着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又望着自己手指上血丝向外流淌，心下略生薄怒：“你这是做什么？” 明月并未有马上回答于他，而是自顾自伸出手指蘸了蘸血……随无一丝顾忌，径直抹在双眼下面，汇成一道长长的血丝，任谁初看都会产生起恐惧。 末了，望向皇甫御满是震惊的目光，淡淡吐出两个字眼来：“闹鬼。” 若是放于以前，明月对于旁人这般，定是早已止不住的大笑……可是如今换在自己身上，想到扮演慕容明月一个已经死去之人，心下又泛起无限的荒凉。 也许，这个方法过于低级可笑，却又不可否认是最有效的方法……毕竟这是在深夜，赵媚儿也是害她“失去性命”的元凶之一，她不信她心里无有惧意。 正常方法，不过是当面与她对峙，可是当时她的身份岂不是闹得人尽皆知……若是一步一步将她设计，那样费时又费力，她只不过是想给赵媚儿一个教训，还以前自己一个清白，所以就用个最简便也最狗血的方法。 皇甫御被明月这两个字眼所怔住，一时竟不知该回些什么……末了，望着自己的手指，上面还在流着一点血，牙齿似是咬的极其深，让他现在还感到痛意。 这个天女似乎恨他，皇甫御心下忽而闪过这么一个想法来。 思及至此，抬起头来正要说些什么……然又一时怔在原地，明明适才已然见过她如今的模样，但是此刻再度看向之时，竟让他瞬时无从以对。 但见，她发丝凌乱垂落于胸前，两道长长血丝挂在眼下，映衬着脸颊分外苍白……仿若之间，慕容明月死去模样亦在眼前清晰浮现。 他也许此生忘不了那一幕，慕容明月背部之上被打得血肉模糊，鲜血在后面流淌了一地……然而，她那时竟然笑着与他作别，脸上淡漠而又决绝。 也许，这个赌从一开始他就注定是输局……那般一个坚强女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等事情！他竟没有经过深思就定了她的罪，让怒火蒙蔽了他的整颗心！ 待明月整理好一切之后，这才徐徐望向了皇甫御……紧接着，一同走向先前赵媚儿房门之前。 望着里面还在燃着的烛光，明月朝着身侧皇甫御略一示意……后者皱皱眉，终是运力向前朝烛光方向一挥手，继而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与此同时，明月用力一把推开了房门……刹那之间，带动起一阵清风，吹荡起了她背后的长长发丝，看起来有着一种致命引力！ 借着外面散落进来的月光，明月大致看到了屋内的一番布局……随之视线牢牢定格在一处之上，只见一个婢女身上是血的昏迷在那里，让她仿若回想到了什么般，心下随之一颤。 预期之中，赵媚儿在看到明月的那一刹那，发出一声刺入耳膜的尖叫声音。 明月本就身着一袭红衣，此刻配合着眼下两道血痕……因着屋内黑暗的缘故，整个人仿若一身是血站在那里，说不出的恐怖与狰狞。 “鬼啊……救命……有鬼……” 赵媚儿哆嗦着嘴唇向后一退，慌乱之中踩到裙摆跌倒在地面上，紧接着两手撑着地面向后不断退着……口中则是不断呼唤着求救，浑身被吓得瑟瑟发抖起来。 “赵媚儿……” 明月压低声音喊出一声，故意拉长了声音尾处……在这寂静夜晚当中，仿若颤抖在人心之上，继而又极其阴冷出声：“今日，我来向你索命……” 赵媚儿吓得六神无主，但是听得这句话语勉强反应过来些许，一时不由望向头上……下一刻，又是一声尖叫的捂住头：“鬼啊……救命……走开……不要缠我……” 望着赵媚儿这般，明月心下本闪过一丝松动，视线却忽而望在了那个婢女身上……她正浑身血淋淋的昏迷在那里，可见赵媚儿下手之狠毒。 对于这般人，她还有什么可心软的？再者，早就已经领教过她的颤栗手段！ “我死得好冤……赵媚儿……你好狠的心……连自己孩子都下得了手……” 明月声音之中带着颤抖与哭泣，凭空更添一份阴森之感。 这句话语之中，不知哪里刺激到了赵媚儿……但见原本一句完整话已经说不出的赵媚儿，此刻忽而像是回忆起什么般，竟然抬起头来与她遥遥相对：“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要害死自己的孩子……我没有……” “是你自己跳入湖中……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是你亲手害死……只为了嫁祸于我……” 明月看出赵媚儿一丝不对劲，终是无暇顾及的冷冷复而出口。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明明我没有怀孕的……但是突然孩子就这么没了……明明我没有怀孕的……” 赵媚儿脸上满是恍惚之色，语气之中断断续续的解释着，神智依稀陷入一片痛苦回忆当中。 然就算是这般，明月也从着她的只言片语当中，听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来……原来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并不是赵媚儿过于狠，而是她一开始根本没有怀孕。 后来，确实怀了孕而不自知……当为了陷害她跳下湖中，痛失了自己的孩子，并且以后再难生育。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这样算来，赵媚儿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之人，上天已经给予了她报应……忽而间，明月就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心思，赵媚儿既然早已得到了惩罚，那么她又何必做到赶尽杀绝？ 思及至此，明月不愿再追究这个问题，甚至有了退出的心思。 然而恰恰就在此时，赵媚儿却冷冷抬起头来与她相视……明明前一刻，还那么胆小害怕之人，这一刻却是这般无畏充斥着恨意：“慕容明月，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陷害于你？好，我告诉你：因为我恨你，一直都恨你！明明你是那么丑陋庸俗，甚至是不懂一点礼数，可是为什么你却偏偏走进了王爷的心里！在遇见你之前，王爷明明爱的是慕容芊，甚至他娶我也是由着容颜与慕容芊相似……然而你来了，他的眼里就只剩下了你，竟然连在梦里都喊着你的名字！也许连他都不知道，他爱你已经远远胜过慕容芊……可我是女人，一个在青楼呆了多年的女人，对于男人任何情感，我都摸得一清二楚……我不服，除了出身，你哪一点比得上我？” 长长的一席话语，听得明月云里雾里……待再度望向赵媚儿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耳边只听得她的声音再度传了来：“那天我跳入湖中，本想着一方面处理假怀孕的事，另一方面刻意陷害于你，到时王爷肯定会把你赶出瑜王府……我的的确确做到了，王爷不仅休了你，你还就此死去！然到最后，王爷却是将你记得更深，更重要的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没了……以后也不能再怀孕！慕容明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说到最后一句话，赵媚儿声音当中充满了恨意……配合着一双绝望怨恨的眼神，使之明月都为之感到颤抖。 她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报复心思，在这一刻忽而淡了下来，又蓦然对自己感到了陌生，赵媚儿已经成了这般，再这样紧逼下去，不免真无情了些。 想到此，明月消退了所有的心思……正待罢手出去，忽而又像是想到什么般附上一问：“那晚的黑衣人，可是你安排的？” 说这句话的同时，明月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语气。 陷入痛苦中的赵媚儿，一时无有察觉到……仿若这个时候无论问她什么，皆会如实相告一样，故而只听得答案传了来：“我只是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房里藏有野男人，然后故意告知了王爷……至于其他，不关我的事……慕容明月，你杀了我吧……” 最后一句话语，显然已经有了认命意味……明月不知该附上什么，只得略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之抬步走向门边淡淡道：“这个赌，我赢了……” 一语刚落，一道明黄色身影从着门边缓缓走了出来，俊美脸上愤怒与狠绝交织成一片……显然，刚才赵媚儿所言的话语一字一言听入他的耳中，一切事情真相亦是浮现出了水面。 “死去”的慕容明月，的确是清白的。 地上的赵媚儿，在看到皇甫御一步一步走进来的一瞬间，整个人倏然僵硬在原地……渐渐的，终于明白这是为她所设的一个圈套，脸色登时苍白如纸。 抬眼望向明月，却见她正在拂过额前的长长发丝……在她抬起手臂的那一瞬间，一圈圈金色丝线落入赵媚儿眼中，瞳孔猛然一缩紧，仿若想到什么般沉寂了下来。 这是命，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明月望着皇甫御走向赵媚儿，紧接着弯身狠狠拉着她的手腕……片刻过后，猛然运力向后一扔，登时赵媚儿的身子犹如断线的风筝，向着后面摔退撞到床前。 响起一阵声音，刺痛了明月的耳膜……曾经，皇甫御亦是这般对待于她，那种疼痛现在似乎还在身上忘却不去。 赵媚儿只感到浑身充斥着痛意，口中只来得及呼唤出两个字眼……双眼之中，布满了惊恐与慌乱，却又不知该出口解释什么，已然此刻陷入了绝境当中。 明月在望见皇甫御又要上前之时，终是浅浅叹息上一句：“三王爷，若是她当初知道自己怀孕，定不会故意去坠湖……毕竟曾经宠爱过，何必让她这般痛苦不堪呢？” 短短一言，皇甫御手中动作不由一顿……下一刻缓缓将目光转移在明月身上，仿若要看进她的内心深处般，又仿若在她的身上寻找着什么人的影子。 依稀当中，深藏在脑海中的记忆渐渐飘转回响起来……那日，慕容明月跟他提及到孟蝶之时，分明亦是说了一句与此如出一辙的话语。 明月被皇甫御这般的目光注视，只觉浑身满是不自在……遂又望了一眼在床头边苟延残喘的赵媚儿，一时心下竟然沉重万分，可是明明这就是她所乐意见到的结果。 “慕容明月，我不需要你求情！你看到我现在的这个样子，是不是觉得很得意？慕容明月，你为什么不下手……你杀了我……有本事你杀了我……” 赵媚儿脸上苍凉一笑，嘶哑着声音断断续续低诉着。 明月望着她这个模样，轻然摇了摇头，遂下意识别过头去……不经意间，视线又悄然不觉落于一个身影之上，隐隐间可以认出这个丫环是小兰。 如今她正身带血迹昏倒在那里，让她的心头微微一颤……朦胧之中，弘袖死时的情景在眼前重现。 略一沉思过后，望着皇甫御淡淡开了口：“三王爷，我可否向你讨个人？” 皇甫御微微一怔，一时不明明月转换话题所谓何意……但仅仅只是片刻，便沉声应答下来：“待我将这个剑人处理，就叫管家把府内人聚集起来……到时，任凭天女挑选。” “不用了，我就要她……” 明月在皇甫御话语刚刚落下，便伸手一指躺在地上的小兰……随之在皇甫御与赵媚儿甚是不解目光当中，径直走了过去弯身将小兰扶了起来。 小兰并未完全昏倒，还残留了些意识，故而脚下支撑了些许……因此，明月并不是太过吃力，就这么缓缓把她带向门口之处。 “三王爷，事情既然已经真相大白……那么我就在此告辞，晚了阿陌会担心的。” 明月望着外面并不陌生的景色，口中低低语出一句……不知怎么，只感到心下满是压抑，不愿再在此多做停留。 思及至此，不待皇甫御回答出声，径直搀扶好小兰身子，朝着外面小心翼翼走了去……夜色正浓，一阵清风吹拂而来，明月竟感到了丝丝寒意。 皇甫御望着明月已经走下台阶，许久不知该说些什么……隐隐间，只听得一句话语透过风传了来：“三王爷，得饶人处且饶人……侧妃做这一切，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爱您！我想慕容明月，会体谅这一切的……” 一语毕，再不多做停留……火红色衣衫愈行愈远，慢慢转弯失了踪迹。 直至明月身影消失之后，皇甫御这才缓缓的收回视线来……遂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转过身来缓缓走至桌边坐下，捕捉到赵媚儿满是惧意的望着她，心下忽而一片平静。 “为什么？媚儿，本王对你不好么……” 皇甫御很是平静询问一声，一改以往的狠戾脾性……依稀间，是明月所言的几句话语起了些作用，不知觉间竟没了先前的愤怒，只残留下萦绕不散的心痛。 是他的错，这一切皆是他的错……他若是当初能够冷静下来，慕容明月就不会这么枉死！他该相信她的，她是那么与众不同，怎么会那等下三滥之事！ 只是此时，悔矣已晚！ 赵媚儿原本已经做好受罚的准备，此刻却见得皇甫御这般平静无比，心下荡漾起一抹苦涩……若是放于平时，这般欺瞒之事怕是早已性命不保，然而仅仅由着那个女子说了短短一语，他便无了怒气。 “你对我好？哈哈……” 赵媚儿凄凉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然而泪滴缓缓的划过眼角……最后，待平静下来之时猛然抬起头来冷冷与他相对：“若不是因为这张脸，你怎么会将我从青楼赎出？这张脸像慕容芊，对不对……可是王爷，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的可怜？你以为你爱着慕容芊，可是你的心却一点一点给了慕容明月……只是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怎么会爱上慕容明月……” 皇甫御缓缓闭了眼，半晌无有说话……心下间，赵媚儿的话语在来回回响，一时乱了他所有的心思。 他爱……慕容明月？若是放于慕容明月在世前，他第一反应绝对是嗤之以鼻；可是如今，竟然泛起了满满的苦涩与想念，甚至连否认都没了力气。 忽而间，他仿若失了所有，心下整个变得空旷无比……对于赵媚儿，竟难得起了一丝宽恕之心，明明她亦是与慕容明月之死、脱不开关系的人之一，可是他突然间就不恨了。 明月说得不无道理，依着慕容明月的性格，若是她还在、许是会原谅赵媚儿的……她现在已经死了，不能让她死去也不安，那么不如就放任自己心软一次。 毕竟曾经同床共枕过，放她一条生路有何不可！ “媚儿，我不杀你……你走吧……” 皇甫御不再望向赵媚儿，声音之中透露着一丝疲惫。 闻此，赵媚儿先是一诧异，继而脸上苦笑阵阵……随之，扶着床边用力站起身来，踉踉跄跄一步一步到达皇甫御身侧，遂又跪在他的身边，紧接着颤颤巍巍执起了皇甫御的手。 皇甫御微微一怔，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悦……继而望见赵媚儿将脸贴在上面轻抚，终是没有将之拂开：“在本王没改主意之前，离开瑜王府……” “王爷，您知道吗？自从我见到您的第一眼起，就爱上了您……” 赵媚儿似是未有听到皇甫御的话语般，自顾自垂头低语着……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声音之中透露着无数的飘渺与凄凉：“您那时待我真好啊，仿若我就是世上最珍贵的珠宝，更是给予我三千宠爱……若不是因着见到慕容芊的画像，我竟天真的以为您爱上了我……我真是傻，在青楼呆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相信堂堂三王爷会对一个妓动了情，不过是做另一个女子的替身罢了……王爷，您好残忍，对我真的好残忍……” 断断续续一语毕，赵媚儿身形不定的徐徐站起身来……望着沉默不语的皇甫御，脸上勾起最后一抹绝望笑荣：“慕容明月没有死，刚才那个女子就是她……只有慕容明月的手腕上，才会缠绕那些特殊的丝线……” 闻此，皇甫御蓦然抬起头来，似想得到一个究竟……然而，耳边又听得一句细细话语传来：“王爷，但求来生与君欢……” 话落，但见赵媚儿猛然向前奔去。 下一刻，额头撞在门边之上，带着一股决绝赴死之意……事情发生的那般快，根本无力阻止。 皇甫御身形一僵，望着赵媚儿身子缓缓垂落地上，额头之上鲜血渐渐流出，整个人亦是没了生命气息……心下说不出的惆怅与苍凉，其中亦是掺杂着一丝惊异，不曾想到赵媚儿竟会以这种方式与他作别。 起身，缓缓走到门边之处……抬头，一轮明月高高挂于天际，散发着清冷无边的光芒，冰冷的无有什么温度。 明月，明月，她真的会是……慕容明月吗？ 恍然之间，皇甫御难得有着片刻的迷茫……对于明月的到来，难以辨别是好还是坏。 明月扶着小兰走出瑜王府之后，又步履维艰的向前徐徐前进着……未行驶多少距离，终是感到力不从心，只得在原地缓缓停了下来。 侧过头，望了眼小兰身上被赵媚儿打出的伤口，隐隐与当初自己有着几分相像……视线来回环绕了一周，却是冷冷清清的无有一人在，蓦然之间又想到陌上尘说过，会派人在暗处保护她。 “喂，你在吗？” 明月也不顾会不会被谁人听到，兀自出声大喊了一句。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明月牢牢的盯着两侧，却是无有一丝声音，心下略失望一分……遂又视线定格在前方，登时却见一个黑影匍匐在那里，不经意吓了她一跳。 “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魍魉声音沙哑询问一句，又是把明月身子颤了一颤……但又终是考虑到当下问题，只得尽力向前走近几步，遂小声交代一句：“你能不能背着她，我一个人恐怕做不来……” 话末，细细想要打量魍魉是何面容，奈何半天未有看清一丝一毫……但见他上前便将小兰接了过去，随之又要隐没于黑暗当中。 “之前，是你在暗处帮我吗？” 没了小兰倚在身上重量，明月顿觉轻松无比……随之又在思及到这个问题般，下意识出口问上一句。 魍魉稍稍一顿，遂照实作答：“是主上派在下保护王妃。” “不管如何，多谢你……” 明月真挚附上一句，却见得魍魉一个翻身没了踪迹……望着空无一人的道路，原本心下存有的一丝恐惧，在得知有人一路尾随之后，稍稍安了下来。 不经意想到赵媚儿适才的绝望，又不觉起了一层烦躁心理……微微摇了摇头，紧接着明月快速匆匆走动起来，只觉得此刻需要一个人来指引她走出迷途。 待回到尘王府之时，明月不免已经有些喘着气……心里不止一次告诫自己：下次再也不要徒步出门，不然最后吃亏的绝对是自己。 明月一时忘记的则是，长长头发还散乱着，双眼下也各有一道血丝……当高管家前来开门之时，一时僵硬而住，最后勉强面带笑容请明月进来。 对此，明月也不甚在意，径直走向尘世阁当中……迎面而来的是，一树梨花静静在夜间灿烂开放，花瓣不知疲倦的落下再落下，而房间之内则是灯火通明一片。 陌上尘还未睡？ 明月如此猜想着，故而径直上了台阶，紧接着一把推门而入……下一刻，在看到里面情景的一瞬间，整个人顿时怔在原地，半天不知该如何反应。 只因房间里面，还有这一人呆在这里……此刻她正伏在陌上尘身上，后者也并未有将她推开的迹象，两人动作亲密无间，由着角度遮挡的缘故，竟隐隐似是在相吻。 听着有人进门之后，两人瞬间停止了动作。 紧接着，伏在陌上尘床上的女子缓缓回过头来，赫然就是梨若无疑……在看到明月此刻模样的一瞬间，梨若不由得呆了一呆，紧接着手中东西落了地。 明月随着往地上一望，是一块被水沾湿的毛巾。 半晌之后，梨若试着轻唤一声。 遇着名义丈夫旧爱来袭，并且深夜两人还同处一间房间……对此情况，应该如何应对？不是未曾设想过，只是当亲眼所见之时，又是另当一番别论。 将她赶出去？这个方法……未免过于不理智！ 自己先出去？如果这样……岂不是给人家制造独处机会！ 脑海当中，来回过滤了个遍……遂在望向梨若之时，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微笑，配合着目前的形象，犹显一片诡异：“天色已经甚晚，梨若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梨若微微一怔，只消片刻恢复过来……望着面前如此模样的明月，附之浅浅一笑：“七身体不适，我不放心送他回府。” 身体不适？ 明月捕捉到关键字眼，下意识望向躺在床侧的陌上尘……但见他脸上依旧有着面具遮挡，白色发丝微微散落下来，唇角明显的苍白一片。 此时，他已然闭上了双眼，双手当中上下紧握……隐隐似是，在运功调息着身体。 若是换于平常，陌上尘一定会拒绝梨若的触碰……明月在心底这般安慰着自己，虽然明白刚才是个误会，但是不可否认那一幕的确过于刺眼，并且还在她与陌上尘有着不寻常关系的前提下。 “有劳梨若姑娘了，本妃派人送你回府。” 明月语气冷冷的，有意加了本妃二字，昭示着自己的身份……虽然这样未免有点幼稚，但是终究还是这么出了口。 梨若神色有异，自是从着明月语中听出了逐人意味……不由细细打量了她一眼，心下思索着她对陌上尘莫不成真的有情，片刻过后侧转过头：“七，我改日再来看你。” 陌上尘此时已经调息过来，缓缓睁开了眼睛，并未有开口说什么……但看在明月的眼中，无疑是默认了梨若的话语，心下不由沉闷起来。 梨若对此不甚在意，迈着端庄步伐走了几步……遂深深望了眼明月，梨花般的容颜之上又是一笑：“不劳王妃费心，民女可以自行回宫。” 一语毕，回眸朝着陌上尘之处一望……遂在明月注视的目光当中，移动着莲步施施然走了出去。 在望着梨若走出尘世阁的那一刹那，明月伸手将房门重重的关山，发出比寻常稍大的声响。 他赐她绝望 “丫头，回来了……” 在明月刚刚回过头来之时，陌上尘唇边含笑的淡淡一句。 明月心下由着各种缘由而极其沉闷，故而并未对之回答什么……缓缓移至烛光之处，将着烛光吹灭了来，遂摸索着到达床边，褪下鞋袜自顾自进了里面的位置。 陌上尘不觉凝望着她，深邃双眼之中平静无波…… 陌上尘伸手抚摸着她的发丝，遂在黑暗之中为她盖好锦被……身上的疼痛还在蔓延，幸而别处倒是无有大碍，只不过今夜注定难以入眠。 “她怎么会在这里……” 明月将头缩在陌上尘手臂当中，嘴里嘟囔着反问一句……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增添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就没有发生点什么？” “别乱想。” 陌上尘听得这些话语，并未有放于心上，只当是她一时任性…… “不乱想？我怎么能不乱想……” 明月本就因着赵媚儿心里生愧，本想回来向着陌上尘一诉苦衷，奈何却见到那般刺眼的场景……而如今，他的语气平淡如常，仿若对她无关紧要一样。 “陌上尘，你是我的……” 一句话呢喃出口。 陌上尘声音之中多了一丝清冷…… 噬心之痛此刻正在他体内发作，任何一点重量压于身上，都会为之平添几分痛意……梨若之所以随他回府，是因着发现了他的身体异常，刚才在运功调息之时，亦只是为了帮他擦拭热量。 明月为何会这般低迷，他一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最后，只当是她去瑜王府触景生情。 明月伸手拉过陌上尘的手掌，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冰凉，整个渐渐归于一片平静……黑暗当中，寂静得只剩下彼此呼吸声音，微微皱起眉继而道：“梨若似乎喜欢你……” 闻此，陌上尘唇边笑意渐渐敛起，有着片刻的恍神，思及到了一系列原因……紧接着收回手掌，声音之中透露着淡漠清寂：“勿妄下定论。” 明月倏然沉默下来，只感到心下沉重的透不过气来……明明知道无权涉及他的私事，但是每每总是控制不住，答应过不会爱上他，那么现在这副带着嫉妒的模样，又在代表着什么？ 终是轻摇了摇头，力图挥散去脑海中混乱的想法……末了，又蓦然想到陌上尘身体状况，不由赶忙开口询问：“师父，你哪里不舒服？” 陌上尘淡淡一答，声音之中却带着一丝疲惫。 无事？怎么会无事！ 刚才进来之时，她明明见到他的唇角苍白着，隐隐还在运功调息……若不是受了什么伤痛，根本不会是那副模样，只是谁能伤得了他？ 明月无有思绪的尽力猜想着，忽而像是思及到什么般……下一刻，整个身子变得僵硬起来，仿若一切有了答案，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你是不是……又代我承受噬心之痛……” 明月犹犹豫豫开了口，却又带着一股隐藏的肯定之意。 陌上尘未有言语，依稀间似是默认下来……明月并非愚蠢之人，能够猜出一二实属正常。 “我怎么这么笨……” 明月自顾自懊恼一声，心下一时复杂与矛盾并存。 今夜是十五之夜，正是醉别离噬心之疼发作之时……明明会是一整晚，然而那时仅仅过了不多久的时间，她周身便已无有事，之后陌上尘更是突然提出回府。 她该想到的，她早该想到的……可是偏偏她为了复仇去了瑜王府，徒留他一个人承受着痛苦？ “师父，你现在还痛不痛？都怪我……” 明月满带自责的诉说着，伸手小心翼翼去触碰陌上尘身躯……因着于此，一时将梨若之事抛在脑后，眼下只把心思放于陌上尘身体之上。 “一定很痛……一定很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口中断断续续的呢喃着，明月伸出手重新紧紧拥住陌上尘……在这个陌生朝代，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对她这么好的人，那种噬心之痛她只承受了片刻，就感到生不如死，更别提整整一晚。 若是上一次，是由于她身体过于虚弱而代替承受……那么这一次，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的！ “以内力压制不痛的。” 陌上尘声音还是淡淡的，仿若根本不受一丝影响般……遂垂眼望着怀中自责不断的明月，只觉心底犯起了一层柔软，让他不忍将她推离开来。 轻揉她的发丝，回想到适才见到她刚回来的情形，神色不由敛了敛……手指缓缓下移，落于眼下那道血痕之上，上面还残留了些许血腥。 “这血从何而来？” 陌上尘问上一句，明显感到明月心里有事。 “不是我的，是皇甫御的……” 明月咕哝着回上一句，将头更深埋在陌上尘怀抱当中，颇有当鸵鸟的意向……遂回想到皇甫御当时错愕的神色，下意识又附上一句：“装鬼时用的……” “装鬼？” 陌上尘重复一念，一时不太明确是何意……下一刻，伸手将怀中的人儿拉了出来，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明月，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黑暗之中，明月与陌上尘两两相对……一时，竟能清晰看到他满含深邃的双眼。 末了，终是将发生过的事情低低叙述一遍……期间，陌上尘静静的聆听着，无有发表任何一句言语。 “明明我复了仇，可是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 明月满是凄凉的说着，只感到胸口之处满是沉闷：“我对慕容芊使了手段，让她遭受到在场人的职责……可是，那些手段明明是以前我所厌恶的，我成了一个坏女人……师父，我成了坏女人……” 说着说着，明月迷茫无助的低泣起来……眼前不期然浮现出赵媚儿绝望的脸庞，她忽而不知自己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一时快感过后剩下的是浓浓苦涩。 由始至终，陌上尘就这样静静聆听着明月的一切诉说，未予发表什么对与不对之分……末了，只是伸出手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垂落的发丝，给予她内心之上的安宁。 明月在着陌上尘的安抚之下，终是渐渐平静了下来……朦朦胧胧当中，只听得一句淡漠无波话语传了来：“明月，在这个世上总有些事情不得已为之，你并非无欲无求之人，且是她们伤害你在先……如今你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想还她们一个教训而已，无须这么自责。” 明月听后似懂非懂，自顾自疑问一声，声音当中夹杂着一丝脆弱与迷茫，使之让人感到心疼……片刻过后，不由又侧眼望向身边之人：“这么说，师父……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也会这么做对吗？” 沉寂，沉寂……黑暗当中，气氛陷入长长的沉寂。 “对，必会让她们付出一定代价。” 良久过后，陌上尘淡淡应答了一句话语……其中“代价”二字，又分明别具深意，遂又像是想到什么般温和附之一句：“丫头，以后好好保护自己。” 极其平凡的言语，却犹如暖流一样流过明月的心底……心结渐渐打开了些许，明月沉重减轻了几分，遂深藏已久的倦意亦是渐渐袭了来，不由在陌上尘怀中翻转几下，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 “师父，谢谢你懂我……你曾说过教我世间道理，这应该就算是其中之一……” 明月小小的出声一句，双眼已然缓缓闭了起来，只感到一股安心的气息向她袭来……在进入睡梦中之前，终是不自觉将心底想法呢喃出来：“陌上尘，我一定会变得强大起来……到时，就可以保护你……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陌上尘心下微微一颤，只感到什么东西像要破土而出一样，与此同时心脏之处蓦然传来尖锐疼痛……手中勉强将怀中人儿拥紧一些，遂垂下眼来在黑暗之中端详着她。 但见她散乱的发丝与眼下两道血丝，结合起她适才所讲之事，不觉一时叹息……随之，略有不便的弯下头来，轻轻在她额上烙下一吻：“睡吧，傻丫头。” 之后，陷入一片沉思当中，身体之中噬心之痛已被他渐渐压制下来，除了残留痛意之外，倒也别无其他什么……不过再有一个月，醉别离之毒最后一次发作，她那时定会有生命之危。 扶苏念着门规，定是不愿与他的大师兄苏扶有正面冲突……苏扶现在应该是在为慕容史办事，若是冒然去闯入逼问解药，到时慕容史不仅会知晓明月的身份，更有可能以解药为筹码相要挟。 看来，要想一个两全之法才好。 想到此，不由又朝着明月询望一眼，唇角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这样的女子，仅仅为了给伤害她之人一点教训、便会自生谴责，怎会是预言中之人？ 她还说……要保护他？ 明明异常可笑的话语，却带着一种遥不可及的温暖……有着那么一瞬的思虑，对于梨若回来之所以如此平静，会不会是因着有了明月的存在。 这样的感觉，让他忽而间过于陌生，遂又将之全数挥散而去……就算从着无城那里得知，她的灵魂来自千年之后又如何，她现在的真实身份，注定与他日后不能有过多牵连。 夜，还是如此的静寂……只是有些事情，正在进行着不为人知的改变。 翌日，明月在一片温暖之中醒转过来。 缓缓睁开眼睛，身上正有着些许重量……原本一丝不适，在看到是陌上尘手臂之后，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愉悦与欣喜，还夹杂着一丝未知的紧张。 这大抵是鲜少的，能够在陌上尘怀抱当中醒来……往往每当她睁眼之时，陌上尘已然起了身去。 蓦然的，又想到陌上尘替她承受了噬心之痛……肯定由于太过累的缘故，这才成了如今还在沉睡的状况，而她自身竟然安然睡了一整晚。 想到此，明月不由伸手轻敲了下自己的头，脸上浮现出懊恼之色……遂不由极其小心翼翼的微微侧起身子，端详着陌上尘的模样来，虽有着面具的遮挡，但是整体无可厚非还是一个美男。 “来个早安吻……” 当视线落于那嘴唇之上时，明月脸颊顿时微微红了起来……片刻过后，终是鬼鬼祟祟的朝着它徐徐迈了去，然由着身子微微发麻缘故，一个趔趄向前一扑，倒在了陌上尘胸膛之上。 待满是尴尬抬起头来时，却见陌上尘双眼已经睁开了来……脸上一系列表情变化之后，只得傻傻附上一个笑容：“师父，早上好……” 陌上尘伸手将着明月从身子拉下，转而侧了个身子面向她……片刻过后，淡淡询问一声：“你要起床？” 明月惊疑一声，一时不明陌上尘这是何意……但仅仅只是一瞬，慌忙点了点头：“是……是……要起床……要起床……” 陌上尘深深凝望了眼明月，带着一丝复杂不明的感情……就在明月被他的目光望着承受不住之时，忽而见他一手揽过她的腰身，带向他的怀抱当中，登时一股淡淡梨花香味萦绕在鼻间。 “师父……你……” “别吵，再睡一会儿。” 未待明月询问话语说出，陌上尘已然淡淡的先一步开了口。 明月先是微怔，遂又有极久的错愕，身子也微微的僵持而住……脑海当中，不由想象出一幕幕片段，其中不可抑制的包括了一些少儿不宜。 陌上尘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以为她是不愿再睡所致……几不可闻一叹，故而伸手将她微微放开而来：“你若不愿，我不会勉强你。” “我愿意！” 明月立即大声回答，换来陌上尘的目光投来……蓦然之下，又惊觉自己会错了意，脸颊不觉一下子红到脖子根：“我是说，我也还有点困……我们可以……可以再睡一会儿……” 一句话语说完，明月长长吁了口气……心下一方面暗骂自己想的太多，一方面又暗叹自己是怎么回事，每每一面对陌上尘就紧张的不成样子。 在北陵皇朝，美男她也是见过不少，皆能正常与之相处……这大抵就是，寻常之人所言及的爱情吧！ 明明早已经答应过，可是还是必不可免走上了这条路……幸而还未到达不可挽回的地步，她若是尽力改变，把它转换成其他的感情最好。 可是，她真的能够做到吗？ 经过一整晚的睡眠，明月大致已经没了睡意，但能够这样静静躺于陌上尘怀抱当中，也是难得的享受……可以看得出，陌上尘是极其疲惫的，不然绝不会这般，而其中缘由也绝对是因着噬心之痛。 思及至此，明月伸手更紧的与之相拥……依稀之中，颇印证了一句俗语：我有相思不可言。 原本以为可以这样平淡处之，静静维持一段时间……然还并未过有多久，便有人上前来敲门，惊扰了现下的一切。 “启禀主上，梨若姑娘来访。” 由着尘世阁的规矩，故而前来汇报的是陌上尘亲信之人聆风。 明月本就无一丝睡意，此刻听得这句话语顿时起了防备之心……与此同时，身边陌上尘缓缓睁开了眼来，遂就要从着床上起了身来。 见此，明月伸手快速将他拦下……不去看陌上尘投过来的目光，径直探起身子向着外面附上一声：“回复梨若姑娘，就说王爷今日身体不适……所以，不方便见客！” “回王妃的话，上官姑娘说过，有东西要亲自……亲自交给主上……” 门外聆风满是小心应答一声，俊美脸上微微起了恼色……这份传话差事以后扔给扶苏好了，毕竟这个王妃可不是好对付的主，若是间接得罪了她、以后指不定有什么处罚。 闻此，明月一时不知该答些什么……末了，索性从着床上跳了下来，遂回过身子为陌上尘盖好锦被，脸上则是赔了一个笑脸：“师父，你累了一整晚，这件事就让我为你处理。” 累了一整晚？ 由着内力缘故，聆风将此一整句话语听得清清楚楚，当下打了个冷颤……莫不成，主上昨晚被迫从了王妃？难怪主上之前一直不肯纳妃，女人还真是可怕至极！ 纵使再怎么疑惑，陌上尘此刻也隐隐猜出了一个大概来……明月似乎不愿他与梨若相见，再见着她此番举动，又终是不忍驳了她的意，故而默认了下来。 从着另一方面，他此刻亦是不愿与梨若相见……已经分别了整整七年之久，忽而这般相见于此，以往之事虽早已烟消云散，但是在心底终究还是有些挂牵。 毕竟在有生之年，她是第一个走近他之人……哪怕，最后一切皆是镜中水月。 “师父，你好好休息。” 明月在整理好自身之后，又复而回身浅浅一声……在见着陌上尘微微点头示意之后，脸上满是笑容走向门边，随后跟在聆风身后走出了尘世阁。 周围之处，刹那间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陌上尘躺在床上，终是徐徐闭了眼睛……奈何，脑海之中不可抑止的闪现过一幅幅画面，勾勒出那被遗忘已久的曾经，顷刻间乱了心湖，荡起层层涟漪。 梨若，梨若，梨若……心下浅转低吟念着这个名字，唇边微微一扬，似是露出了一抹最真实的笑意。 来到前厅之时，明月只消一眼便望见站在那里的梨若……一袭白衣脱俗出尘，青丝柔顺的散落下来，举手投足间皆散发着一股深深的吸引力。 也许，陌上尘的确是爱着她……这样具有吸引力的女子，很难不动心一丝一毫。 明月这般想着，口中几不可闻一叹……遂伸手理了理衣裙，自己则是尽量举止妥当走向里面，毕竟她并不是古人，根本未学过那些所谓礼仪。 “七怎么没来？” 梨若在望见明月只身一人前来之后，脸上毫不掩饰流露出失望之色……映衬着那张梨花容颜，颇为楚楚动人，只是她身上流露出的气质，与陌上尘一样有着股清冷之感。 明月微微皱皱眉，显然对这个亲密称呼不甚适应……犹犹豫豫之间，却又听得梨若平静自若声音传了来：“王妃勿见怪，民女与七早年便已相识，称呼一时难以更改……七曾说过，喜欢民女这样呼唤他。” 一番话语，说的不无缘由……但在这其中，又分明夹杂着一丝挑衅之意。 平静，平静，一定要……平静！ 明月在心里暗暗提示着，努力忽略去梨若话语中蕴含着的深意……随之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镇定自若坐于椅子之上：“阿陌身体不适，故而不便见客……梨若姑娘若有什么东西转送，交给本妃便可。” “七到底怎么了？” 梨若听得明月如此说，急急询问一句……末了，仿佛感到自己的失态，又抿嘴掩饰一笑：“昨夜同七相见之时，便已察觉到他身子不适……但是询问他时，他又不肯多说，这才为他送来一些补品。” 明月听得此，这才注意到在侧方桌子之上，摆放着几包药物……一时不由垂了眼，只觉自己细心方面确不如梨若，这般下去定是一交锋便成输局。 “如此，有劳梨若姑娘费心……” 淡淡回上一句，明月顿时没了什么应付心思……梨若与陌上尘之间牵绊多年，就算她能今日能阻隔他们相见，那么以后呢？以后这么长久的时间，她根本无力阻止，也没有立场阻止。 “王妃似是心情不好？” 梨若神色如初平静，仿若在询问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不知怎么，明月对此就心乱了起来……这种感觉是女人天生而来的直觉，与赵媚儿、孟蝶、慕容芊，甚至是初九对峙之时，虽然她们的态度嚣张放肆，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怕过一丝一毫。 可是如今在面对梨若之时，她的态度越是有礼，她就越感到一股压力向她袭来……是了，她突然感到怕了，对于她这种不争不闹相处，她前所未有的产生了防备感。 比起此刻，她倒宁愿梨若像别的女人一般……而不是，现下的势在必得，犹若陌上尘注定就属于她，别人根本无从在其中插足一般。 “阿陌身体不适，本妃自然心生担忧。” 明月匆匆答上一句，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褪落下来。 梨若朝着明月寻望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嘲弄之色……终是轻摇了摇头，笑意加深了些许：“若是实在不便，那么民女就先告退……这些补品，就有劳王妃交予七。” 说这话的同时，梨若将那些补品拿了起来……明月见此只得起身，伸手将之接了过来，一时说不清是何感觉。 “对了，民女还有一事提醒王妃……七最喜欢吃梨花羹，特别是生病之时。” 在明月接过补品的同时，梨若带着笑意的又增添一句……对于此，明月心下相对沉重几分，却又不能反驳一丝一毫。 依稀之间，只感到梨若才是这尘王府女主人……而她，只不过是一个过客角色罢了。 这个想法浮现出脑海之中，下意识多了一丝心不在焉……本来补品该放于一边之处，因着于此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极大的响音，使之明月缓缓回过神来。 “王妃，您这是何意……” 梨若掉在地上的药品，声音之中夹杂一丝不满。 “我……我只是……” 明月一时心下微乱，遂匆匆弯下腰将之捡了起来……这番卑微举动，看起来颇有一丝狼狈与不堪。 梨若垂眼望着她，带着一丝淡淡的轻视与不屑……不可否认，她在宫宴上的舞姿令人惊叹，容颜更是比之胜了一筹，不过其他方面倒也不足为患。 恰逢此时，高管家从着外面匆匆走了来……在见着明月与梨若同在这里之时，不由得稍愣一下，遂弯下身子向明月告知：“启禀王妃，三王爷在门外等候，说是请王妃前去叙谈。” 明月手中的动作一顿，一时之间不明所以……待反应过来之后，将着补品递于高管家：“这些是梨若姑娘带来的，交代厨房把它细细熬制，然后送去给王爷喝下。” “是，王妃。” 高管家应了声来，伸手将之小心翼翼接过。 “梨若姑娘，本妃现在有事处理，不能亲自送你……若是你有什么需要，告诉高管家一声便可。” 明月对着梨若道上一句，颇带着一丝逃避的意味……与此同时，心下思索着皇甫御到来所为何事。 “民女这就告退，不烦王妃费心。” 梨若有礼朝着明月一答，眉宇之间皆浮着清冷的笑意。 闻此，明月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得对之抱以歉意一笑……紧接着，在梨若与高管家定定的注视目光当中，匆匆向着王府门口赶了去。 望着明月身影愈来愈远，渐渐消失不见，梨若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许……遂走到高管家身前，盈盈一拜：“请问高管家，贵府的厨房在哪里？” 高管家一时为难，不明眼前女子所为何意……毕竟她适才刚对王妃说了离去，一转眼却又这般询问。 “是这样的……” 梨若接了话来，朝着他手中所提之物芊指一指……在高管家不解神色当中，复而解释上一句：“这些补品，异常珍贵，寻常之人怕是不懂它的做法……我与尘王爷是故友，想亲自做给他。” 高管家听后恍然大悟，虽讶异于王爷与女子有情分，但是又觉梨若并非谎言之人……思量片刻过后，朝着梨若一伸手：“梨若姑娘，这边请……” “多谢高管家。” 梨若点点头，笑着浅浅一答。 似是不经意朝着外面望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自傲与清高……皇甫绝不是说明月是个不容小窥之人吗？怎么如今看来，她并不觉有一丝能耐！ 她对于陌上尘，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在乎，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与他的劲敌三王爷见面……陌上尘会对这样来路不明的女子动心？她是绝不会相信的！ 明月来到府门之时，一眼便已望见皇甫御一袭修长的明黄色身影。 心下莫名一动，随之又举步稳稳的上了前去……皇甫御一大早前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呢？难不成，仅仅是为了他们打赌时立下的赌约！ 除了这个，她现下实在想不到别的缘由。 夏日的清晨，虽时辰还早，但是阳光已然洒落了下来……依稀当中，还夹杂着一丝微风吹拂而过。 皇甫御在听到身后脚步声之后，缓缓的回过头来，又分明有着片刻的微怔……但见一袭白衣女子从着前方走了来，倾城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垂落胸前的青丝微微向后飘扬，令人不忍心惊扰这极美的场景。 昨夜虽已见过她的容颜，但是此刻见到还是不免惊叹一分……天下间，怎么会有这等女子？清澈的仿若不食人间烟火，又隐隐妩媚的不似凡人。 “不知三王爷前来，所为何事？” 明月走到皇甫御身前，静静驻足了良久……在此期间却见他一直闭口不谈，终是不由得先行开口一声。 听着此，皇甫御才缓缓回过神来，遂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敛了敛神色之后，沉声附上一句：“赵媚儿死了。” “你说什么？” 明月惊了一下，脚下向着后面倒退几步……不曾想过，皇甫御开口第一话语竟会是这般，这个消息过于震惊，让她的心下一时难以容下。 待反应过来之后，快速几步上前一把揪住皇甫御衣领……紧接着在皇甫御微微错愕的目光之下，冷冷教训话语脱口而出：“皇甫御，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赵媚儿毕竟是你的侧妃，你怎么忍心下得了手？” 一语毕，明月一下又一下用力吸着气，用以平复下心下的激动之情。 皇甫御垂眼望了下这张近在咫尺容颜，又望了下她手中拽着他的衣领……若是寻常人敢这般放肆，恐怕早已失了性命，但是换成了明月，只觉不免好笑万分。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亲手杀了她？” 皇甫御态度缓和反问一句，带着些许难得的笑意……随之有着那么一瞬的沉思，皇甫御？呵……能够这么称呼他的人，似乎真的只有慕容明月了！ 明月脸上怒气一僵，手中动作松了几分……的确，皇甫御并未说过是他杀了赵媚儿，倒是她过于莽撞了！ “还有，天女现下这样的行为……被旁人看到，可是很容易产生误会的。” 皇甫御说着朝前凑上一分，带着促狭的意味。 明月微微一怔，遂快速的放开了皇甫御，向着后面倒退几步，拉开了彼此间过于相近距离……随后又抬眼望着皇甫御，只觉他哪里变得不一样，从未想过他竟也会这般善意戏谑。 可是等等，赵媚儿死了……如果说来，不是皇甫御杀的她，那么她又怎会在一夜间失了性命？ “赵媚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思及至此，明月急急询问上一句……毕竟，她从来不曾想过要赵媚儿死去，那绝不是她的本意！ “她自尽了。” 皇甫御轻描淡写一句，仿若诉说之事与他根本无关紧要一样……遂捕捉到明月略显惊异的眼神，终是细细解释上一句：“本王不过让她离府，她便自尽了……” 赵媚儿是自尽？ 明月在心下念着，随即一股愧疚感在蔓延生长……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明明她只是想给赵媚儿一个教训，却不曾知她会这般想不开。 皇甫御应是逼她出府，而她又恰恰爱惨了皇甫御……若不然，绝不会这般决绝，以生命来诠释最后的结局！ “临死前，她还说了一句话语……” 皇甫御低沉附上一句，带着令人不明的意味……细细观察着面前这个女子，又回忆着记忆当中的慕容明月，隐隐竟真的有一丝相似。 这么说，赵媚儿所言之语倒也并非没一丝可能。 “她说什么……” 明月喃喃接下一句，整个人处于一片茫然当中……她的一番报复之举，竟间接害死了一条生命，虽是无心，但终究开端是由于她。 “她还说……” 话眼看到了嘴边，皇甫御忽而间倒不愿将它说出……他怕将之说出以后，若明月真的是慕容明月，定会再次逃离他的眼前，并且再也不可能回来，而他现在并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 再者，仅凭明月与慕容明月双眼相似与赵媚儿一面之词，确实不能就这么果断下了定论……毕竟当初，慕容明月受了一百鞭挞之刑，随后又三天三夜无人认领，尸体最后不翼而飞没错，但是能够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不可能有。 这般回想而来，又结合起昨夜事情真相……一时间，皇甫御生平鲜少觉得自己过于过分，又鲜少对人生了愧疚，他的确负了慕容明月，从一开始就已负了她！ “三王爷，她到底说了什么？” 见着皇甫御沉思不语，明月不由再度询问一句，双手指甲死死掐进掌心当中。 “她说，她对不起慕容明月。” 皇甫御寻了个理由附上，对于赵媚儿的死去，除了一阵叹息之外，别的倒无什么……若不是因着她的阴谋，孩子也不会流掉，慕容明月也不会因此失了性命。 说到底，这一切终究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明月脑海之中有着片刻的怔忪，随之唇角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来，瞬时不明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末了，轻摇了摇头，力图不再去自相自责。 暗暗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这一切不全都是怪她。 “本王赌输了，愿意遵循赌约……只是慕容明月尸体现难以找到，恐怕是难以立墓……” “不用了。” 未待皇甫御说完，明月已然开口将他打断……那具尸体本就不是她，只不过是陌上尘所找的替身而已，就算找得到埋葬了又如何，难道让她自己拜祭自己吗？ 之所以拿此做赌注，不过是想还自己一个清白罢了……如今皇甫御已经知晓了真相，赵媚儿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一切该画上句点了！ “三王爷心下怀念便可，立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形式……逝者亡佚，不必多过计较。” 明月风淡云轻说了一句，一时只感到无限的惆怅。 与着皇甫御静静对视，只觉一股感伤深深袭来……蓦然想起那些过往，仿若如昨天再现，明明那时还是他的王妃，如今再见却已然物是人非，两两成了陌路。 冥冥之中，是否该感叹造物弄人？ “天女言之有理。” 皇甫御不动声色道上一句，心下倏然升起了些许疑问……比如，她怎么会知赵媚儿设了计？这一切，隐隐皆是指向一个事实，一个让他万分希望却又不敢确定的事实。 “若是三王爷无事，那么就请回吧。” 明月一时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这般形式说了句……随之转身就要朝着府内走去，然而手臂在此却被人伸手拦住：“已经到了早饭时辰，不知天女可否愿同本王一起？” 思及陌上尘还在休息，回到府中也不便去将他打扰……再者，皇甫御定也是对她起了疑心，毕竟赵媚儿落水一事、她现在身份本不该知晓。 若是此刻推辞，必将会被视为心虚……因此种种考虑过后，巧笑嫣兮应了下来：“当然，荣幸之至。” 在高管家带领之下，梨若来到了厨房之处。 经过一系列制作之后，终于将补品得以熬制成……厨房之中，下人们皆是对梨若投来了称赞的目光，其中还夹杂着敬佩，不曾想到看似是千金小姐，竟也会洗手作羹汤。 更有甚者，心下兀自猜测着她与王爷是何关系。 “梨若谢过各位的帮忙。” 端起一碗补品，对着众人彬彬有礼一说……继而施施然走出了厨房，徒留下下人们对她的目送之情。 不由可知，梨若在下人们心里已然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着高管家再次引领之下，梨若复而去往尘世阁之中。 一路之上，思绪繁乱万千……回想着皇甫绝曾对她说过的话语，又想着昨夜在宫宴之上相见时的场景，她忽而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也许在心底，一直是记挂着陌上尘的……又在隐隐当中，夹杂着一丝惧意。 “梨若姑娘，王爷就在里面休息……尘世阁有规定，下人不可冒然进去，所以我就先在此退下。” 高管家如此一说，脸上是副一成不变的肃穆之色。 梨若朝着高管家点点头，随之推开了面前虚掩的木门……迎面而来的是，一树梨花静静开放着，些许雪白的花瓣从着上面飘落而下，清寂而又美不胜收。 他记得，他记得她说过喜欢梨花……在昨夜随他回来之时，在看到这一世梨花的那一刻，她虽看似不动声色，但是心下已经生了欣喜。 当年，虽然是她与旁人所打赌……但是，也许最后她是动了心的。 一步一步走到台阶之上，最后停靠在了门边……犹疑片刻，终是腾出一只手来，静而有序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良久，无有动静。 正待再度去敲门之时，里面一句淡淡夹杂着笑意声音传了来：“丫头，什么时候学的这般有礼……” 梨若手中一颤，差点将碗盏打翻，随之又渐渐平静了下来……看来皇甫绝说的无错，明月在陌上尘心里占有位置，毕竟即使在着七年前，陌上尘也不曾用这般宠溺语气来对她，哪怕连笑也是屈指可数的。 “怎么不进来？” 深思之间，陌上尘声音已然再度从着里面传了来。 梨若敛了敛神色，推门径直进了去……入眼之处，陌上尘正躺在那里休息，长长白色发丝无有约束，从着上面散落了下来，静静垂在床侧边上，远远看来似是谪仙般俊逸。 将着碗盏轻然放于桌子之上，随之梨若轻轻走上前去。 陌上尘本在浅眠，渐渐察觉出不对劲来……来者是个女子无错，但绝对不会是明月，他对明月还是有着了解到，她绝不会这般小心有礼。 缓缓睁开眼来，缓缓坐起身来……在望见梨若之时，片刻微怔过后，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冷：“你怎么来了？阿月人在何处……” 说这话的同时，陌上尘已然下了床来，脸上面具遮挡了他所有的神色……思及明月适才所言的话语，对于梨若的到来不免感到几分诧异。 “王妃同三王爷出了府……” 梨若如实一答，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对于陌上尘这般顾虑明月，又有着那么一丝不适。 闻此，陌上尘身形微微一顿，随之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明月对于皇甫御，应是终究不能忘却，哪怕当初是皇甫御伤她至深，可是如今这复杂的身份，又如何能说得清？ “昨夜见你身体不适，今日便特意为你熬制了补品……” 梨若淡淡一笑，随之将着碗盏端了起来递于陌上尘眼前……举止恰到适宜之处，任人挑不出一丝不满来。 陌上尘垂眼了望了下补品，继而又缓缓抬起头来……细细端详着这张已经分别七年之久的容颜，依然那么令人心动，让他的心脏之处有了一丝极其入微的疼痛，昭示着并未将之彻底归于记忆。 “梨若，你为什么回来？” 陌上尘垂了眼望了下补品，继而又缓缓抬起头来……细细端详着这张已经分别七年之久的容颜，依然那么令人心动，让他的心脏之处有了一丝极其入微的疼痛，昭示着并未将之彻底归于记忆。 良久过后，陌上尘淡淡出声询问一句……在这其中，又分明蕴含着别样的深意。 梨若微微一怔，几欲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末了，向前一步将着补品递于陌上尘眼下，脸上浅浅一笑：“我亲自熬的，你多少尝尝……” 有着那么一瞬的停顿，终是陌上尘伸手将之缓缓接了过来……遂在梨若定定注视之下，饮用了些许，抬起眼后便接收到了眼前女子、连着眉梢都沾染上了笑意。 “怎么样？味道有没有变……” 梨若唇角含笑询问一句，脸上闪烁着期许的神色。 陌上尘未答的将着碗盏放于桌上，随之向前走了几步到达门边，负手而立望着庭院外那树梨花……思绪纷飞之间，耳边一句柔和细语传了来：“七，我以为你懂得……” 短暂停顿过后，继而多了一抹叹息：“我回来，自然是为了你……” 为了他？ 陌上尘捕捉着这句话语，一时意味不明……两人就这般一前一后，静静站立着，似乎不愿打破这份平静般，又似乎依稀当中，皆回到了尘封已久的回忆。 那一年，陌上尘正值年少之时，因着天生被视为皇室的不祥之人，故而无有一人来与他亲近，哪怕是皇甫龙泽也是任由他自生自灭……但他毕竟是皇子，因此寻常生活基本倒是有的。 为了避免与人过多接触，他来到了离冷宫不远之处……亦是在那个时候，与淑妃相识，并定下了相互利用的契约。 梨若出现之时，正值梨花开放时候……满树梨花纯白如雪，绝美景象美不胜收，她就那般一袭白衣在其中翩翩起舞，犹如坠入凡尘的仙子。 “你是七皇子吗？我是梨若……” 她对着他巧笑嫣兮，没有一丝不自然，仿若他们天生就该这般相识一样。 他不理她，独自转身走掉……她也不恼，一次又一次跟随在他身后，温柔而有礼一遍一遍呼唤他的名字，让他年少封闭已久的心起了一丝涟漪。 后来，他渐渐才得知，她是故去上官将军之女……时间久了，她便说与外面的世界给他听，许是孤寂太久了，他由着开始的拒绝到最后闭眼聆听，一切顺其自然发展着。 对她，他不可否认有着一种寻常之感……但是细细说明，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她一点一点占据他的心里，让他渐渐相信了世间之上，还会有人愿意真诚对他……然而，命运却又与他开了一次玩笑。 一次无心之失，她瞧见了他面具下的容颜……然后，就此一切全都变了，曾经的柔情似水变成了处处后退，见到他如同恶魔一样，远远的逃离逃离。 他本想解释，但她却没有给他一丝机会。 “梨若姑娘真是有本事，竟真能与那个怪物相处……这个赌，她算是赢了……” 意外的，听到了这句谈论话语。 原本的心，再度陷入一片死寂……后而听闻她要离开的消息，他终是最后一次前去追寻，生平第一次舍弃了尊严，要她听他的解释，奈何换来的却是嘲讽无边。 她说：“七皇子，我只不过是跟宫里人打了个赌……他们说，你从不愿理任何人，我就偏偏要做这第一个……” 她说：“你救过我，我很感激！但是我对你的一切，全都是假的，不过是为了赢得胜利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说：“你的脸，真是让人厌恶到极致，这辈子我都不愿看到第二次……你该庆幸，我没有将这个秘密公开……” 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涌来，伤口血淋淋被再一次剥开……只是，这一次并未像当年那样痛彻心底，只是感到些许自嘲，当年生平第一次愿意敞开心扉，却被人弃之如履。 梨若见着陌上尘沉默良久，终是轻轻呼唤一声。 陌上尘在此一伸手，制止了她接下来将要说的话语……怔忪过后，淡淡开了口：“当年的事，已经过去……梨若，我已经娶了明月为妃，你这样会遭人话柄。” “七，你心底真的没了我吗？” 梨若声音之中微微一颤，双手指甲紧紧掐进掌心之中……犹豫片刻过后，向前几步到达陌上尘身后，梨花容颜之中楚楚动人：“我知道，当年说的话太过严重，也不敢奢求你能原谅我……但是整整七年之中，我时不时想起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渐渐懂了你在心里占着无可厚非的位置……” “够了……” 陌上尘缓缓闭了眼，淡淡阻止两个字眼。 “不够不够……” 梨若摇摇头，眼底有着泪水缓缓滑落，一时不明自己此刻的心境……但是一想到，眼前这个男子心里会容下其他女子，登时抛弃了所有的尊严：“七，我错了，我当初不该那么伤害你，更不该与宫人们打那个赌……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 说到最后，梨若已经泣不成声……与此同时，心下多了最后一丝信念，若是陌上尘连她哭泣都一点也不动恻隐之心时，那么她的境况真成了岌岌可危。 啜泣声从着后面传来，一声接一声撞击在陌上尘心下，让他想要忽视又终不能忽视……末了，缓缓的转过身来，本想伸手为她拂去泪水，又念及这个动作过于亲近，顿时僵持而住。 几不可闻叹了口气，终是淡淡开了口：“那么，我的脸呢？你现在，不害怕了么……” 闻此，梨若身子猛然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惧意……眼前，仿若再度闪过那一幕来，一时竟无语哽咽了下来。 那一年夜晚，正值花灯节日之时，她与陌上尘同往街市游玩……由着偷偷出宫的缘故，半路之时竟遇着采花贼想要劫她色，偏偏这个采花贼还有几个同伙，武功又并非泛泛之辈。 那时，陌上尘武功并不高强，故而难以应付……眼看她的衣衫被扯下了大半，就要被人占了便宜，就在此时忽而听得陌上尘喉咙之中发出一声低吼，令人心下生了强烈的寒意。 蓦然之中，她惊恐回过头，竟然瞧见陌上尘变得异常狰狞可怕，整张脸庞仿若深深陷了进去一样，如同来自地狱间的鬼魅，采花贼们惊叫着就要逃跑。 然而在她定定注视的目光之中，陌上尘竟然把他们撕成了碎片……由着于此，她整个人被吓晕了过去，待醒转过来之后，就把他当做了魔鬼，无时不刻想着逃离他身边。 恰逢那时，她只是与宫人们打赌，才会渐渐走近他……事实上，心下根本不愿与他在一起，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再也不想听他任何话语。 她是了解一些他的，当她随祖母出了皇宫以后，他追上来之时……像他这般之人，能够出口挽留一个人是多么的不容易，甚至于根本不可能，但是他对她这般做了，却被她一句句无情话语抵当了回去。 “七，我承认当初是害怕的……但是既然已经选择回来，那么就代表着有勇气来面对……” 良久过后，梨若口中轻轻的言出一句，带着些许迷茫与不定。 陌上尘深深望着她，似是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随之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蓦然转过了身子，抬步就要朝着外边走去，隐隐似是不愿来面对此时。 梨若惊觉，浅浅呼唤一声……紧接着快速的跟在他身后，想要向前追上他。 下一刻，由着太过慌张，不经意间踩到了过长的裙摆……登时，梨若整个身子就要向着地上倒去，在着半空之中划过一道白色的倩影。 万分紧急之时，前方陌上尘终是缓缓回过神来……向前伸出手臂，接住梨若摔倒的身子，带动着在原地转动了一圈，待落定之后将着梨若圈进了怀抱当中。 垂眼望着怀中的人儿，脑海之中不经意闪过另一个影子……之前，他亦是将着明月这般带进了怀中，思及至此，快速的将着梨若推离开来，似乎违背了什么般。 刚刚转过身子，身后梨若却已然伸手紧紧从着后面抱住他……身形微微一僵，耳边得以传来梨若断断续续的话语：“我知道你娶了妃……可是我不在乎……如果可以……我愿意……愿意做侧室……” 一语毕，周围空气有着片刻凝聚。 陌上尘微微一怔，待反应过来之时，伸手毫不犹豫将着梨若双手甩开而来……片刻沉思过后，淡淡回过一句言语：“我答应过阿月，此生只娶她一人……梨若，婚姻之事勉强不来。” 话末，抬步朝着梨花树下缓缓走去。 梨若脸上神色一僵，闪过一丝不服之色……望着已经坐于树下的陌上尘，失了原有温柔的冷冷质问一句：“七，你问问你的心……在你的心里，有她的存在吗？” 梨花树下，白衣男子徐徐坐下……双手放于琴弦之上，闭上眼回想起那晚与明月共同弹琴之时，唇边淡淡浮了一抹笑意：“自是有她的存在，并且……只能有她的存在。” 明月随着皇甫御，很快来到了繁华街道之上……一个是绝世无双的容颜，一个是冷峻引人的脸庞，一时引得所有人频频注目。 过不多久之后，两人一同来到一处雅致客栈。 “天下第一楼……” 明月抬起头默念着牌匾上的名字，心下一时好笑些许……末了，跟随在皇甫御身后缓缓进了去，继而又径直来到了二楼之上，落定到了一处。 这里应是特定厢房，周围布设的异常精致……桌子就放置于一个敞开的窗户边上，坐在那里看到下面街道之上的各种景致。 皇甫御似是时常来这里，故而一上来就交代着一切……明月也不甚在意，只是自顾自坐下，继而欣赏着外面的境况，蓦然间又惊愕的发现，对面不远处竟是迎春楼所在之地。 “这里菜色大都不错，等下你品尝看看……” 皇甫御交代完毕之后，到来坐于明月对面之处，语气温和的道上一句。 闻此，明月稍稍收回了视线，朝着皇甫御点头示意……心下一时恍惚，对于皇甫御鲜少的温柔感到不真实，亦是涌起些许伤感来，仿若错过了什么缘分一样。 “本王想问天女……” “难道王爷一定要用本王自称吗？” 未待皇甫御话语说出，明月浅笑着抬眼打断上一声……继而在皇甫御微微怔住目光当中，将头别了过去望向窗外：“既然一同用饭，不如先抛下身份，这样相处时也能自然一些……” 皇甫御望着明月，从着她身上看到了一种柔和光泽……半晌过后，低沉一笑，带着不明的寓意：“有趣，实在有趣……照你说，该如何称呼……” 明月依旧望着窗外，下面正有众多百姓来来往往……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古代客栈，不免有着几分好奇与欣喜，对于皇甫御话语有着一瞬的省略，待反应过来之后，望着皇甫御微微沉下来的脸色，暗自摇摇头轻笑。 皇甫御的习性，倒也并没有改变多少！ “你称呼我为弟妹，我称呼你为三哥……如何？” 明月试探性道上一语，如期望见了皇甫御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由着此，自身脸上笑意却是浓了些许，她自然知晓皇甫御是因着“弟妹”二字，而变了脸色。 这般想来，皇甫御对以前的自己确实有情的……所以，他的潜意识里，应该是希望自己就是慕容明月，故而当让他称呼她为“弟妹”之时，他才会这般不情愿。 只是，就算是这样，那么她也不会为此垂帘……让他称呼“弟妹”，虽是有心捉弄于他，但另一方面，也是想提醒着她现在与他的关系所在。 不论如何，她已经是陌上尘的王妃，就算他真的发现她是慕容明月，这个事实也改变不了……休书上，也应是写过一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正待僵硬之时，所点之菜陆续上了来。 本就是用饭时刻，又是这般精致可口……明月也顾不得皇甫御，径直拿起筷子各个品尝起来，脸上渐渐流露出一抹享受的笑意。 皇甫御就这般望着她，见她没有一点吃相，但又是那般自然真实……一瞬间，心底泛起了些许暖意，仿若看着她这样用饭就是平淡的幸福所在。 不可否认，当她说出“弟妹”二个字眼之时，他的确是心情变得极差起来……也许在心底，是隐隐有些明白的，他希望明月就是慕容荣明的同时，又不愿她真的会是慕容明月。 再见陌路，慕容明月已经是别人的妃……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特别是当她成为了陌上尘王妃之后，就更加心生芥蒂！ 一顿早饭，就在明月津津有味，皇甫御心有所思之中，渐渐落了幕……又静坐了片刻过后，明月心下所系着陌上尘，故而望了眼面前沉默着的皇甫御，略一犹疑后开了口：“三哥，若是没有别的事……那么，我先回府了……” 明月说着，缓缓起了身……下一刻，手臂蓦然被对面皇甫御伸手来紧紧拉住。 他的力道有些大，使得明月感到了一丝疼痛，微微皱起眉头……正待说些什么时，皇甫御已然先她一步沉声开了口：“你说，你到底是谁？” 短短一言，却让明月微微一僵，继而心下闪过一丝慌乱……难道，皇甫御这么快就怀疑她的身份？可是，他现在并没有任何的证据，怎么会如此一问！ “三哥，您这是何意？我是谁，这一点早已明确……” 明月平复下不安的心思，镇定自若在此回上一句。 皇甫御抬眼细细望了明月一眼，带着一股探究之意……末了，似是无意为之提上一句：“我查过你的来历，没有一点头绪……” 明月不动声色反之一问，脸上多了一丝温怒之色……末了，垂眼望向皇甫御抓着她手臂的行为，唇角一勾带了些许嘲讽：“三哥，您弄疼我了……” 皇甫御微微一怔，自觉这样行为确实不恰当，故而终是缓缓松开了明月……在望着她伸手揉着手臂之时，思虑一下复而附上：“我只是不明，像你这样拥有绝世容颜的女子，不可能没有人相互提及！然而当你出现之时，便已成了北陵皇朝天女，过往却是一片空白……” 明月手上的动作一顿，心下好笑之余又徒增了一些叹息……过往空白？那是因为，由始至终她就呆在他的身边，只不过是一次次被错过罢了！ “三哥，不如我告诉你好了……” 脑中灵灵一动，一时竟起了戏谑皇甫御的心思……下一刻，在皇甫御定定注视的目光当中，明月弯下身子向前微微凑近些许，紧接着一眨无有任何杂质的清澈双眼：“我呀，是来自千年之后的世界……” 一语毕，明月浅笑着潇洒重新坐回桌边……遂朝着皇甫御之处寻望一眼，但见他脸上不惊不扰，倒是难得柔和气息，让她的心下平静了些许。 “我信……” 就在明月无聊望着街道之时，对面皇甫御忽而低语出两个字眼来。 对于皇甫御突如其来的答案，明月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相信你所说的。” 皇甫御一脸认真望着明月，一字一眼的吐出这句话来……由着他的目光过于专注，明月心下微微一颤，不明他这是所为何意，而在此时恰逢一句轻言再度低低传了来：“以前你说什么，我都不相信……所以，才会酿成最后的悲剧……” 这句话语，隐隐似是皇甫御在自言自语……无意之间，明月便将此一字不差听了来，对于其中所蕴含的深意，几乎第一时刻便已体会了出来。 然而，哪怕是这样……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最后，只得装作无曾听到。 “你相信便可。” 明月淡淡答上一句，带着一丝意兴阑珊的味道……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犹疑了一下过后终是开了口：“有个问题，我良久想不到合适答案，不如趁着今天亲自问你……你为什么会爱上慕容纤？对于她，我并不觉得有什么过人之处……” 是了，明月一直想得到个确切答案……在她的认知当中，像皇甫御这样之人，应是最厌恶慕容纤那样的千金小姐，然而他却对她始终存有情意，甚至娶与她有几分相似的青楼女子为侧妃。 能够做到这般的，从一定意义上来讲……慕容纤，在皇甫御心里应该占着极大的位置。 虽然宫宴晚上，皇甫御亲手打了慕容纤一巴掌，任由她受辱离去……但是明月从着心底知道，他绝对不是出自内心的，在那样的情况下，只有教训了慕容纤，才算给自己一个交代，一个不与慕容纤为难的交代！ 明月所问的这个问题，显然不在皇甫御预料的范围之内……因而，有着那么一时的怔忪，待反应过来之时，皇甫御脸上泛起了一层柔和的神色，与寻常之时大为不同。 “因为，她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若是当初没有她，大抵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说到此，皇甫御语气之中又掺杂了一丝无奈……毕竟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了解了慕容纤大致性格，虽然小时候那个女孩只见过一面，但她的话语却是成熟稳重，不似慕容纤这般任性无理。 明月一时怔住，她设想过各类答案，独独不曾与这个挂上一点边……倒是看不出，慕容纤对于皇甫御影响竟然如此深！ 皇甫御也许是看出了明月的疑虑，犹豫片刻过后……缓缓闭上双眼，终是缓缓道来了少时整个经过，令她能够为此理解上一番。 那一年，正值寒冬腊雪……他刚刚痛失了母妃，跌跌撞撞跑出了皇宫外，迷路之下竟然来到了慕容府的门前，因而遇见了一个蹲在那里堆雪的女孩。 大雪纷飞之中，她却只着一件很单薄的衣衫，但是仍然能够玩的自娱自乐，一下子便吸引了他的视线……许是由于雪太滑的缘故，她小小的身躯不经意跌倒在那里，恰逢撞伤了门石。 当她将下衣撩起之时，他清楚见到她的膝盖上肿了一大块，隐隐透漏着青紫血迹，可是她却由始至终一声不吭……他忍不住上了前，指着她的膝盖问了句：“你不疼吗？” 她抬起乱蓬蓬的头，脏兮兮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庞……在审视了他好一会儿之后，才不惊不扰开了口：“疼，而且很疼……可是除了自己，没有人会真正怜惜你。” “那如果，全世界只剩下了你一个人……所有人都来与你作对，那么你又该怎么办？” 不知在什么心境下，他询问出这么一句话语，并且对方还是个比他小许多的女孩。 “要么忍让，要么自己变得强大……” 明明是小小年纪，说出的话语却是那么惊人……在他微微讶异之中，她缓缓站起了身来，恰好到他的肩膀之处：“变得强大起来，就没有人敢与你作对……” 短短一语，却是实实说进了他的心底……让他原本接近枯死的心，燃起了一丝希望，与此同时他朝着她伸出手，拨开了她额前的碎发。 她并不拒绝，亦或是因着其他什么。 就这样，在拨开凌乱发丝之后……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绝美脸庞，虽然她的年纪还显稚嫩，但是他却能推算得出，她长大以后定是国色天香。 在此之后，他只有一刻犹豫，便取下了母妃留给她的玉佩，放入她的手中……也许她还不懂什么是诺言，但是他亲口允诺：“这块玉佩，我把它送给你……十年之后，凭此娶你为妃。” 不知她有没有听懂，但她将着玉佩紧紧握在了手中……之后，慕容府内便出来一个下人，将她匆匆带了回去，他便没有机会与她再多过接触。 “我等你。” 就在她进门那一刻，忽而转过头来定定对他说了句，并对他附上了淡淡一笑。 她的笑颜如花，成了他最后一个定格画面。 凭着她给予的信念，他回到宫中之后，加倍刻苦用功，武功书籍样样努力做到最好……渐渐赢得了父皇赏识，亦是手下权利越来越大，直至朝中多数人服从于他。 哪怕是这样，他始终记着那个约定……暗中与她取得了联系后，尽力一切来宠爱呵护她。 最后，他终是到了慕容府提亲……谁知，慕容史却因着是拥护皇甫十一缘故，偷天换日将慕容明月嫁进了府中，错失了与慕容纤相守到老的缘分。 也许旁人以为，他与慕容府联姻不过为了巩固权利……又有谁知，他不过是为了想娶得心中所爱。 “这块玉佩，我把它送给你……十年之后，凭此娶你为妃。” 由始至终，明月静静聆听着皇甫御所言之语，然在掠过这句承诺之后，整个脑袋瞬间便疼了起来……仿若被遗忘多年的记忆，被人忽而间不经意提起，深入骨髓难以压下。 依稀之间，眼前闪过这样一幕。 出嫁前一天，灯光朦胧房间之中，女子坐于桌前细细抚摸着红色嫁衣……被刻意遮掩的倾城脸上，带着满足叹息的笑容：“十年了，我终于要嫁你为妃了……” 话刚落，房门被人猛然推开而来……紧接着一袭粉红衣衫少女强闯了进来，脸上一副怒气冲冲的神色。 “慕容明月，你这个剑人……” 慕容纤口中冷冷一说，在望见她手中嫁衣之后，脸色猛然一变的上前一把夺了过来……紧接着似是想到什么般，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用力踩着。 “慕容纤，你不要欺人太甚！” 慕容明月望着慕容纤接近疯狂的行为，终是略带温怒的出生呵斥一句。 闻此，慕容纤停止了脚下动作……抬起头来之后，嘴角多了一抹嘲讽之意：“装了这么多年软弱，终于装不下去了吗？慕容明月，你不配嫁给御哥哥，明明御哥哥想娶的人是我，为什么明天却是你穿上嫁衣……” “慕容纤！” 仿若慕容纤话里触碰到了什么一样，慕容明月缓缓吸了口气打断一句……随之一步一步走到慕容纤身前，缓缓的伸出手：“把它还给我。” “还给你什么？难道是这个……” 慕容纤说着抬手从着脖颈处拿出一个东西，赫然是一块精致昂贵的玉佩……望着慕容明月痛苦的神色，脸上一笑更加得意：“这块玉佩，你怎么配拥有！就算你有了这块玉佩，御哥哥也不会爱上你……御哥哥是我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把它还给我……” 慕容明月一直伸着手，再度重复了一遍意愿。 “凭什么还给你，这块玉佩是属于我的……” 慕容纤态度嚣张的冷冷笑道，玉佩映衬着她整个人褶褶生辉……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般，眼底闪过一抹狠毒之色：“若你真的想要，有本事就来拿……” 不明意味的一语毕，慕容纤转身快速的走出了屋子……慕容明月微微一怔，弯身将着地上红色嫁衣捡起，小心翼翼放于桌子之上，紧接着略一犹豫抬步跟了上去。 已经是深夜之时，府内下人皆已经休息下……因着慕容明月并不受宠的缘故，就算她将要嫁与三王爷为妃，此时也无有派什么人来保护她。 随在慕容纤身后，慕容明月来到了一处湖水岸边。 夜色之中，慕容纤脸上神色不定……在扭头望着慕容明月跟上来之后，忽而伸手朝着脖颈之上一取，下一刻手中立刻多了一件东西，紧接着更是向前猛然一扔。 东西坠入湖中声音细微响起，荡起一层接一层的涟漪。 慕容明月整个人身形一僵，快速的跑向湖边之处……慕容纤望着她的模样，脸上勾起一抹不明的残忍，手中她的玉佩依旧还在，刚才所扔的不过是一块石头罢了。 但是，只有这个女人死了，御哥哥才不会迎娶她……那样，她亦是能够如愿成为御哥哥的新娘！ 想到此，她快步走到慕容明月身后……紧接着，伸手用力朝着慕容明月身子一推：“慕容明月，你根本不配嫁给御哥哥……所以，去死吧！” 始料未及的慕容明月，就这样被慕容纤直直推下了湖中……湖水是那么的冰冷刺骨，不识水性的慕容明月在湖水中由最开始的艰难挣扎，到最后的放弃抵抗，渐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明月下意识呼唤一声，双手紧紧抱着脑袋，脸上呈现出一抹痛苦之色……怎么会，怎么会突然间就看到了这些，感受到了这些？ 在刚刚获知慕容明月记忆时，这些似乎都被刻意省略了去。 慕容明月，是你留下的潜意识里，不愿让别人看到你的苦吗？你的委屈，你的情思，你的绝望……在这一刻，我懂了，我渐渐都懂了！ 明月在心底默默念着，只感到一阵阵酸楚传了来……听着皇甫御所言，再结合刚才所掠过的场景，在这一刻间，还有什么是不明确的呢？ 皇甫御当年所遇见之人，赠送玉佩许诺之人，十年之后娶妃之人……从开始到现在，始终都是慕容明月一人啊！ 然而在这其中，慕容纤却强行夺去了她的玉佩，顶替成了皇甫御所宠爱的女子……更是在着婚前一夜，以残忍的手段将着慕容明月推下了湖中，从而失了性命！ 既然是这样，那么她还有什么可顾虑！ 由着赵媚儿之后，她思及了一系列，渐渐有心不愿再去报复……可是如今，所有的事实摆在了眼前，她绝对不能再心软，既然是属于慕容明月的，那么绝不能就这样让给了罪魁祸首！ 心下之中，还在一点一点痛着……明月想，这些应是慕容明月潜意识思想在压制，在适才听了皇甫御所诉说的话语之后，它就自然而然被重新唤起，让她获知了事情的真相。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请个大夫……” 依稀之中，耳边一句温和担忧话语响起。 明月抚着额头抬起眼来，一下子撞进皇甫御深不见底双眼当中……顿时，更觉一股晕眩之感传了来，继而又是满满的说不出来情思，让她心下有了莫名的悸动。 “你爱的是他……” 忽而间，明月唇边低低吟出这句话来……继而整个人微微一怔，眼泪亦是控制不住流落了下来，心脏之处微微的揪起，紧接着喃喃不安的重复着一遍又一遍：“你爱的是他……你爱的竟是他……原来你……一直爱的是他啊……怪不得……怪不得每每见到他心会微疼……明明该恨他……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恨不进心底……你爱他竟如此至深……” 眼泪扑簌簌落下，明月只感到一股绝大的悲伤向她深深袭来，逐渐侵蚀着她原本平静的心……望着面前的皇甫御一眨不眨，仿若想将他刻进脑海当中，又隐隐并不是出于自身本意。 皇甫御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一时微微皱起眉宇……继而望着她渐渐颤动不安的身子，终是伸出手来落于她的双臂之上，试图将她由着迷茫之中拉出。 不经意之间，却又对上了明月抬起的眼睛来。 “皇甫御，她爱你……” 明月泪眼朦胧与之相对，凄凄惨惨附上一句……皇甫御微微一怔，一时不明明月这般言语所谓何意，却又见得她一伸手指指向自身的心脏，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皇甫御，请你记得……在这里，有一个女子曾深深的爱过你……” 断断续续一语毕，明月就这样抽抽嗒嗒哭泣着，怎么止也止不住……然在着心底，她亦是有着一定的清醒，这是慕容明月流下的眼泪，她的灵魂虽然已经不在，但是身体中还是残留了些挂牵与眷恋的。 其中，最不能忘怀的便是对于皇甫御的情思所在。 明月此时这个模样，使之皇甫御多少难以安慰……末了，只得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动作拙笨的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心下生了些许异样。 她说，有一个女子曾深深爱过他……里面所蕴含的可否是，若她确是慕容明月，那么对自己存在着一定情感。毕竟慕容纤曾经说过，慕容明月因着暗恋于他，才自甘情愿做棋子替嫁。 这种感觉，多少令他感到微妙之趣。 不知过了多久，明月整个人渐渐平静了下来，继而伸手擦擦脸上的泪水……下一刻，惊觉在于皇甫御怀抱当中，快速朝着后面倒退几步，与他微微拉开了距离。 抬起眼望着他，身体之中一股留恋之感呼之欲出……明月难以控制住之时，只得兀自在心下悄然叹息。 慕容明月，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深深爱着面前这个男子……可是如今，她现在是明月，一个来自千年之后的灵魂，由着慕容明月缘故，她虽对于皇甫御恨不起来，但也绝谈不上什么爱情。 所以，就算她知慕容明月所盼，也断不会与皇甫御在一起……她是她，她的心此时漂浮于另一个人身上，一个不能去爱、而且根本不会有结果的人身上！ 由着此，她不能直接说出全部事实，玉佩一事就让她暂藏在心底好了……这样对于慕容明月虽然不太公平，但是她毕竟已经逝去了，该放下之事，就此放下未尝不可。 她占了她的身体没错，但绝不会因此而全部为她存活……也许为她报复慕容纤，让慕容纤得到教训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至于其他的事，无论怎么也勉强不来。 一如，替她去爱皇甫御。 “对不住三哥，我刚才失态了……” 待深思过一切之后，明月脸上力作一抹微笑道上一句……与适才境况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皇甫御眉宇间紧紧皱成一团，对于明月转变态度如此之快，显然不是能够很快理解……思及片刻，温温附和上一句：“你刚才所言女子是……” “是随口一说的……” 未待皇甫御犹疑话语完全说出，明月已经先他一步接过了话来……身体痛意渐渐消失，明月自顾自望了一眼这个身体，虽然已经占用了这么久，但是此刻却忽而产生了一股亏欠感。 “适才听了你的故事，不由一时感动……我想，那个女子肯定很爱你！只是，又总觉与慕容小姐难以相符……” 不愿让皇甫御起疑太多，明月平静下心境之后又适时附上一句。 闻此，皇甫御有着那么一刻的怔忪，事实上他不止一次也这般设想过……然而，明月与慕容纤仅仅见过一次，又怎会下如此断定，故而口中语气倏然冷了一些：“这是何意？” “三哥别误会，我只是谈及下自己意见罢了……” 由于适才，慕容明月身体对着皇甫御起了眷恋，明月一时也不愿在此再呆下去……略思索一下之后，终究淡淡提醒上一句：“凭着玉佩，并不能证明什么……寻找命定之人，靠的是这里。” 明月说着最后一句的同时，伸手缓缓抚上了自己的心脏之处……感受着那里心跳已经渐渐稳定，重新归于了自己的位置，徐徐松了口气来。 皇甫御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次次欲言又止……只觉今日与明月的相处虽短暂，却隐隐哪里透漏着怪异，又分明懂得了些什么，这种陌生的感觉前所未有。 玉佩在他找到慕容纤之时，她便已随身携带在身上，故而当时他没有一丝怀疑……但是每每当她提及当年之事，慕容纤总是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甚至没有一点印象。 原本只当以为她记不得年幼回忆，如今想来到并非完全是这样。 见着皇甫御沉默不语，明月倒也不甚在意，只觉此刻应该远离于他才对……向着侧方移动几步，遂匆匆道上一句：“三哥，谢谢你的盛情相邀……但是，我现在必须先回府，你在这里慢慢享用……” 一语毕，未待皇甫御反应过来，明月已然施施然向着门口离了去……徒留下，一片白色身影在着空气中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皇甫御望着明月身影渐渐消失，脸上鲜少多了一丝茫然之色……对于感情所在，他平生第一次这么犹豫不定，甚至亦是第一次认识到它在生命中的重要性。 明月，慕容明月，慕容纤……若明月与慕容明月确是两人之分，那么在这三个人当中，到底谁会是他的情牵所在？ 逃离过皇甫御，明月匆匆下了楼来，直至到达门口之处才缓缓停了下来……本就倾国倾城之姿，故而几乎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但又因着这是高雅客栈，不敢有谁轻易上前轻佻。 再者，凭着明月身上所穿衣料，就可以断定出万不是寻常之人。 明月尽力平稳下情绪之后，这才蓦然想起有着一事忘记做……思量片刻过后，走到柜前跟着掌柜终是要来了笔墨，随之在着上面写下了几句。 掌柜深知皇甫御身份，由此不敢怠慢的恭敬送了上去。 二楼之上，皇甫御将着纸条接过来打开，一行清秀字迹显现出来……然而上面所写，却让他一时沉思下来：三日之后，子时慕容府外，请三哥看一出好戏。 慕容府？ 明月与慕容府有何牵连，慕容史在宫宴上对她也并无熟悉……明月，你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夏日，早早便有强烈阳光出没……不多久，明月身上已然出了一层薄汗，又因着古代封建思想，故而不能露出什么皮肤，不得已之下、想念起二十一世纪的电器来。 当回到尘王府之后，念着尘世阁处在凉荫之地，有着避暑绝佳效果……几乎是第一时间，明月便脚下快速疾向那里。 然而，终是在远远之处便缓了下来……尘世阁入口处木门两两打开，故而里面情景几乎一眼便可以看个大概，因而一系列感情涌入脑海。 不知在着什么支持之下，明月坚持着一步一步向着前方挪动……愈来愈近，愈来愈近，近到甚至可以看到梨若脸上的笑容。 她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现在还呆在这里！ 明月愤愤不甘想着，一时衍生了些许勇气……她有什么好怕的，在瑜王府时妻妾争斗看的也不少，不就是一个初恋情人吗？她和陌上尘都已经成为夫妻了！ 想着此同时，步伐已然落定尘世阁之处。 里面，一世梨花静静绽放着着，仿若永远不知疲倦般拂过点点落花……树下，陌上尘正在专注弹着古琴，三千白色发丝垂落在身上，带着一丝与世隔绝的味道。 梨若就站于他的边上，一副安然聆听的纯白模样，唇角带着荡漾的笑意……依稀之间，两人似是与生俱来的天作之合，让她残存的勇气顿时失尽。 里面，一世梨花静静绽放着，仿若永远不知疲倦般拂过点点落花……树下，陌上尘正在专注弹着古琴，三千白色发丝垂落在身上，带着一丝与世隔绝的味道。 进去还是不进去？ 明月怔在门边，一时产生了种错觉，仿若她才是外来人一样……由着慕容明月残留记忆复出，她控制不住想要与皇甫御相近，狼狈逃回来之后，却又是这副刺眼情形。 她，应该是个多余的存在……不过幸好，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明月这般自顾自安慰着，但是心下又泛起点点酸涩……暗叹了一口气，徐徐转过身子，正打算离开之时，一句淡淡温和话语从着后方传了来：“阿月，怎么不进来？” 阿月？ 闻此，明月再度一自嘲，这个称呼看似亲密无间，实则却是当着外人演戏时所需，此刻一时不觉厌恶至极……不过，既然他主动叫住了自己，那么就勿怪她破坏气氛。 陌上尘啊陌上尘，不管你说我幼稚也好，还是任性也罢……对于梨若，她实实的就是不能和平相处！ 这般想着，脸上力图染上笑意回过头，但见陌上尘此时已然站起了身子……紧接着在梨若定定注视之下，明月提起白色裙摆移步走到陌上尘身边，装作不经意提了一句：“阿陌，尘世阁不是有过规矩：若是外人乱闯，必须杖刑二十。” 话语之中所指“外人”，自然而然就是梨若。 明月适才归来之时，陌上尘就已听到她脚步声音，谁知她站了一会儿之后，又打算悄然离去……心生涟漪之下，出口阻挡了她，不曾知她一出口便是这句。 尘世阁之所以定下规矩，一方面是由着他本身喜静，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淑妃存在……如今，为了避免淑妃伤害明月，把她早已转到别的地方禁了起来，故而尘世阁规矩并不需刻意遵守。 再者，尘王府寻常之时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往。 “既是如此，民女甘愿受罚。” 梨若并无过多言行，脸带清冷应下了声来……与此同时，心下来回冷笑几分，就是这样寻常的女子吗？不过是个平庸之辈，陌上尘娶她想必顾着天女身份居多。 因着梨若不争不扰，明月倒是一时怔住……她的本意无非是想旁敲侧击，岂知她面对之此波澜不惊，这样无理取闹的倒成了自己！ 对梨若杖刑二十？她才没有那么傻！ 到时，不仅会惹得陌上尘对她心下生厌……说不定，还会因心疼时时伴随梨若左右，久而久之旧情复燃，干柴烈火不就一发不可收拾？ 她怎么这么蠢？怎么自个挖坑自个跳！ “自行领罚。” 四个字眼，冷冷清清从着陌上尘面具下口中说出。 一时，惊住的是两个人。 如果梨若平淡的回答，是对于明月自愚的证明……那么陌上尘这般定论，无异于是让明月瞬间陷入迷茫。 陌上尘，那个人是你吗？ 梨若脸色一僵过后，像是懂了什么又渐渐归于一片祥和……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到手，这一点无人能够改变，不就是二十杖刑吗？她还承受得起！ 最重要的是，她懂……她懂陌上尘意欲在何。 微微一弯身，唇角扬起恰当的笑：“七，王妃……民女下去领罚之后就先告退，改日再来府中拜访。” 一语毕，梨若施施然转身走了去，没有一点哀愁与埋怨……待走到尘世阁门边时，稍稍一停顿，回过头朝着陌上尘静静望了一眼，遂见他并未望来之时，视线移到了明月身上，继而再不停留走了去。 明月站在原地，定定注视着梨若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回想起她刚才投来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总觉得哪里有着些不对劲……回过头来，但见陌上尘已经静静坐在那里。 “师父，你……” 犹疑着开了口，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是问梨若为何会在这里？还是问他们之间曾经的故事……抑或是，他适才为什么同意刑罚梨若？毕竟可以猜测，那绝对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丫头，可要听一曲？” 陌上尘视线落于琴弦之上，无有情绪询问一声。 明月微微一愣，待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点点头：“好。” 很快的，琴音在这其之中流吟低转，似是传递着更古的思念，又似是穿越千年的悲伤……明月闭眼投入其中聆听着，只觉得整个世界仿若安静了下来。 不经意的，就想起了那个久违的梦境……梦里，一袭白衣男子负手而立，雪白梨花满天飞舞，和着若隐若现的琴音，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她的名，让她心脏之处泛起层层的疼。 陌上尘，那个人是你吗？ 如果真的是，那么为什么初初获得慕容明月记忆之时，慕容明月一字一言说过，此生此世绝对不能负他……今日又感应到这副身体，她爱的竟然会是皇甫御！ 这般论起来，还真是两两矛盾。 罢了罢了，不再去管那个梦境，也不再被慕容明月所影响……她是明月，仅仅只是明月，来自前千年之后的世界，她的一切任她自己做主！ “嘣……” 忽而间，琴声戛然而止。 明月微微吓到，突兀睁开眼来，映入眼帘则是一根断掉的琴弦……再接着，是陌上尘被琴弦划伤的手掌，上面一道细长的血口，看上去尤为刺目，有着鲜血从上面流落出来，滴在陌上尘白色衣衫之上，绽放出一朵妖娆的花状。 错愕过后，明月快步上了前……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检查他手上伤口，却被陌上尘阻挡了过来。 “无妨。” 陌上尘淡淡道上一句，将着受伤之手移至一边。 明月神色满是焦急，想要说些什么，偏偏外面传来些许动静……回过头，却见是高管家小心翼翼返了来，手里正握着一张纸张。 见着他们投来目光，不敢怠慢讲出来意：“启禀王爷，梨若姑娘受了二十杖刑责罚，已经先行离去……临走时，写了这个，说是转交给王爷。” 明月皱眉聆听完毕，正想上前去把纸张取过来……然比她快一步，却是陌上尘运力向着高管家一伸，那张纸便从着半空之中遥遥而来，最终安稳落于陌上尘手掌之上。 打开纸张，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七，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二十杖刑算不得什么。你下此决定，无非是想让我离开，可你该了解我的性格，断不会轻言放弃。 在此一句之后，又隔开了一段距离……但见上面，一行诗词落入了眼底，亦是刺进了心底。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陌上尘心底默念着尾末一句，恍然间似是回到了从前，手掌之上鲜血还在静静滑落，可他犹如未曾感受到般。 抬起头，望着站于外面的高管家……略思片刻后，淡淡交代上一句：“将着府上御赐金创药，即刻送入宫中。” 末了，又垂眸凝望着纸张上面的字体，清秀又不失大气，比之当年更胜一筹，一如她的人，能够懂得他的想法……适才之所以同意二十杖刑，便是希望梨若以后莫再来尘王府。 一方面，由着旁人会心生多想……另一方面，则是由着他不想再重蹈覆辙，已经不是多年前的少年，就让心继续沉寂下去。 每每夜深人静，那些话语犹如利刃一样，句句刺伤他的心……对于梨若不能忘怀，他想是因着她是第一个肯接近她、对他好之人，哪怕最后一切皆是虚假。 至于其他感情，他却是无以理清。 明月静静站在陌上尘侧边，望着他将纸张看了一遍又一遍……唇角流露出一抹自嘲笑意，她早该预料到的不是么？自从初次从初九口中得知梨若这个名字，就该知道会有这般状况！ 琴弦断，情绪失……陌上尘的心，分明是乱了。 放手还是追求？ 明月在这两两之间徘徊不定，不经意间望见陌上尘还在流着血的手掌……薄怒之气刹那由心而生，继而向前几步，直直瞟向那张纸张，一字一言分毫不差落入眼中。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好一句……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梨若把她当成了什么？她现在毕竟还是陌上尘堂堂正正王妃，竟敢写这般大胆言行……古代女子不皆是以矜持为基本吗？还是，她已经有一定把握重得陌上尘！ 思及至此，明月心下有着一瞬的冷笑……下一刻，再不顾虑什么弯身将着纸张从着陌上尘手中抽出，紧接着随意揉成一团扔到一边，复而在陌上尘注视目光之下，伸手就要将他拉进屋内。 陌上尘朝着丢弃在一边的纸团望了一眼，遂略带无奈的呼唤一声……对于明月突如其来的意外举动，显然不明是为了何意。 “师父，你还爱着她？你还爱着梨若……” 明月恼了恼神色，冷着脸连连询问出声……这个问题，她不止一次提出过，亦是知道陌上尘最不喜谈及至此，可是以前她可以不在意他的答案，如今梨若步步向她来袭，她不得不做出应对与防备。 陌上尘视线浅浅落于明月身上，带着一些柔和色彩，同时唇边溢出淡淡笑容，颇有一副谪仙摸样……似是因着这个问题多次被提起，故而陌上尘也无有什么表示，只当明月随口一问。 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下明月略显气鼓鼓的脸颊……一时不觉分外有趣，继而手掌又缓缓移至明月脑袋上，来回抚摸了下她的发丝，这才温温附之开口一句：“我与梨若，不过是故交……别再多想，嗯？” 语气之中，颇有一丝安抚与宠溺。 明月微微一僵，只觉得陌上尘此刻像在哄一个孩子一样，偏偏他的话语又让她无从反驳……末了，只得无力垂下头来，这才想起一件未做完之事。 “师父，你的手……” 说着话的同时，明月将陌上尘手掌执了过来，上面那道细长伤口尤为刺眼……无有顾得什么，径直拉着陌上尘走向屋内：“这伤口要赶紧处理，不然有可能会留下疤痕……” 陌上尘见她这副急切摸样，唇边笑意不觉加深了些许。 岂知，似是触碰了什么般，明月登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清澈双眼当中闪烁着明亮的光泽，遂垂下落于受伤之手上：“这双手是用来弹琴的，不能有丝毫的损伤……” 一语毕，抬脚跨进了屋内。 陌上尘随在她身后，视线落于十指相扣的双手上，只觉心下泛起一股温暖来……随之，又暗自否定些许，为明月的关切感到异样，异样过后徒留下淡淡感伤。 明月，该怎么告诉你？这双手并不是用来弹琴……而是，用来杀人的。 当年，梨若在目睹他的意外模样与杀人之后，害怕不断的远远逃离……然而那次，在回府半路遭到暗衣人袭击，他控制不住杀了那么多人，可是最后的最后，却被眼前这个女人紧紧相拥。 梨若，明月……也许，你们真的是不同的。 梨若在尘王府遭受二十杖刑，这个消息在皇宫传了开来。 皇甫龙泽听过这个消息之后，本有心为梨若讨个说法，但是在着梨若劝说下只得做罢……再者，他的确无有理由，尘世阁确实有那般规矩，就连十一也曾受过二十杖刑，故而只得装作不知。 皇甫绝与皇甫初九，两人则是在心底疑惑……陌上尘竟然连梨若都不网开一面，难不成是对于梨若确实感情淡了？这般一想，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事。 不过在此同时，皇甫绝的心下多了一抹沉思……他私下对梨若传了信，让梨若能够回来，起因便是唯恐陌上尘会爱上明月，若是梨若能够使手段将明月逼离，那么最后他再设个局，让陌上尘知道梨若的丑恶。 这样，等同梨若与明月皆不能呆在陌上尘身边。 可是如今，陌上尘对梨若也这般决绝，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他想梨若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毕竟他提出的理由是那么诱人，梨若这样富有心计的女子，绝对不会向着明月认输。 皇甫御在得知此消息时，只冷冷一笑并无多说什么……他了解陌上尘，他这般对待梨若，定是由于明月在身边的缘故，明月那样的女子，应是接受不了两女共侍一夫。 得天女者得天下，若是陌上尘与梨若走得过于相近，明月定会心生不满……到时，若明月决意离开陌上尘，那么陌上尘就会失了得到天下这个人心的筹码。 故而，梨若承受二十杖刑……算起来，不过是对明月所演的一场戏罢了！ 在几人当中，最为平静的莫过于皇甫十一，他对此只是风淡云轻一笑，并无有什么波澜……只是，在陪伴初九的同时，不免又受到母妃耳提面命的关于皇位继承人之事。 与皇宫之人不同，尘王府下人们对于梨若承受杖刑，无非仅有一个说法……梨若与自家王爷关系亲密非凡，王妃因吃醋强行执行杖刑。 而旁人所谈论的主要人物，此刻正在屋子之内两两相对。 想着还有一个月时间，醉别离之毒就会要了自身的小命……故而，在为陌上尘上好药之后，明月就坐于桌边等待着他离开屋子，谁知在用过午饭之后，陌上尘就一直在那里静静看着书籍。 眼看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明月心下渐渐急切下来……终于，见到陌上尘似是累了般，起身走到床边背对着她侧躺下来，三千发丝垂落在床侧，来回轻舞飞扬。 机会来了！ 在约莫陌上尘睡着以后，明月蹑手蹑脚起了身来……坐了一下午的身子满是僵硬，来回伸展了一下之后，到达衣柜之处取出一件白色长衫，继而一步一步向着门边悄然移至。 “不许出去。” 正要抬步跨出门槛，冷冷清清四个字眼便从身后传了来……距离是那么相近，以至让明月片刻微怔，待回过神来之时，但见陌上尘不知何时已经停留在了她的身后。 明月垂着眼嗫嚅呼唤一声，一副做错事情的孩子模样……心下则是一遍又一遍鄙视着自己，每每一面对陌上尘，就会变得这般没有出息！ “去哪儿？” 陌上尘望了眼明月手里的衣衫，是他平时闲时所穿之物……心下有了个大致，她这应该又是去青楼之处，思及至此，心下隐隐闪过一丝不悦。 “屋里太闷，出去走走……” 明月胡诌了一个理由，脸上染上一层微红……聪明如陌上尘，应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因着有了上次被抓走教训，他大抵会限制她的行为，故而她不愿告知与他。 她怕他？ 陌上尘看着此刻明月的模样，心下得出一个认知来……末了，终究兀自叹息，缓缓转过了身子：“早点回来。” 由着陌上尘不加干涉，明月整个人徐徐松了口气，后而紧握手中衣衫做贼般快速退出屋子……醉别离之毒，陌上尘应是一时记不起，而她亦不愿让他涉及，靠着自己拿到解药便是最好。 她不是傻子，慕容史与陌上尘关系，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岌岌可危……若是陌上尘去找慕容史要解药，不仅会让慕容史怀疑她的身份，他更会以此做赌注威胁陌上尘。 对于陌上尘，她已经很感激……从着命悬一线被他救回，直至现在和平相处，他对她从来一副淡淡宠溺态度，已经得到了如此特殊照顾，再奢望其他，连自己都会觉得贪婪。 在明月出了屋子之后，陌上尘缓缓转过身子，恰巧见到明月身影消失在尘世阁外……深邃眼中敛了敛神色，一时不明她到底意在何为，买下迎春楼么？应是出自一番目的。 只是她这性子，放任不得随波逐流……否之，危险与虎视眈眈皆会在她身上流转，寻常之人便罢了，若是她招惹上不可招惹之人，就会成为一件祸事。 明月……陌上尘心心念念着这个名字，忽而觉之无奈几分，她也倒真符合此名，皎洁如月，单纯如纸，不失为一般女子可比，又决计在阴谋之中难以生存。 原本，想将之放开的念想烟消云散……她，还是留在自身身边，才能够安下心来。 明月出了尘世阁之后，正巧遇到高管家匆匆来到……瞧他的神色，像是有着什么事情向她禀报一样，不由在原地一时停留下来。 但见，高管家的的确确来到她的身侧……徐徐喘了口气，这才恭谨为之禀报：“见过王妃，扶苏公子传过话来：王妃带回府之人，可否前去一见？” 带回府之人？ 明月微微一怔，一时不明是指何事……片刻过后，才恍然大悟起来，那人应是小兰无异。 报复赵媚儿之时，恰逢赵媚儿将小兰伤成那个模样，她将之讨来让魍魉带回府……因见到小兰受伤之时，不觉想起了弘袖临去之时，也是那般唇角带血、满是无力的模样，这才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只是论到安置，又成了一个问题……故而思过一阵后，皱眉道上一句：“回了扶苏公子，本妃自当前去领人。” 交代过高管家之后，明月本想径直出府，但又衍生了一股孤独之感，考虑了一下之后移至去了花灵房内……花灵所住之处，与尘世阁极为相近，又因着她是孩子缘故，所分房间小而精致。 明月推门直入，却并未在床上见到花灵身影……心下犯嘀咕间，不曾注意到在着一处安放着血如意，此刻绽放出一团光芒，待落定之后一抹嫩黄色身影出现了来。 花灵甜甜叫了一声，其中又掩饰不住疲惫万分。 明月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之时，花灵已然上前抱住了她的腰身……伸出手摸摸她的头，继而就在此房间内换好了男装，青丝盘绕成男子模样。 紧接着拉着花灵翻了墙，由着金丝已经控制极好，这次倒是挺顺利到了外面……徒留下，不远处聆风望着那堵墙，暗自兴叹一声：“王妃老是翻墙，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这次不要乱跑，听话呆在美人妈妈身边。” 在离迎春楼不远之时，明月垂下头来对着花灵交代一声……思虑一下过后，终是不放心带着花灵一同走向那里，心下自责这算不算是带坏小孩的表现。 出乎意料的，迎春楼门口之处并无什么姑娘在，竟是一副异常冷清的模样……明月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之拉着花灵径直进了去，里面闲闲散散的姑娘们聚成一团。 在看到明月进来之时，皆满是慌张无措站起身来，一个个垂眉低眼安静下来……见此阵势，明月不由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一旁花灵新奇四处望望，不过却是挺乖巧适时跟着。 “请问……” “问月公子，你终于来了……” 明月询问话语还未说出，一句热情献媚之语传了来……一时不由头皮发麻，却见翠姨扭动着身躯一步一步向她驶了来。 “这是迎春楼的地契，还有这一百万两银票……” 明月刚刚出口一个字眼，翠姨下一句话语让她彻底噎住……谁能来告诉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地契？一百万两！ “这是……何意？” 半晌过后，找回声音的明月费力询问一句。 “这些都是您的，自从问月公子上次来过，之后我就考虑了良久，最终决定将这迎春楼与一百万两银票赠予您……” 翠姨满是真诚说着，没有了先前那份虚伪……若非因着她是青楼老鸨，明月倒真的会当即相信于她。 见着明月一副不可置信态度，翠姨又赶紧附上一句：“问月公子，我可是真心诚意的，经营了迎春楼这么多年，看开了许多事情，也感到累了……自从上次一别过后，我想了种种因果，觉得把它交给您这样正直之人，才能用到正道之上！” 明月愈听愈是疑惑众多，身后站着的那些青楼女子，也是一脸的惊讶与恍然，不敢相信这是翠姨会说的话语……但是没来得及明月问清，翠姨已然一把将地契与百万两银票塞到了她的手里，仿若在完成一件任务一样。 “这些青楼女子，大都是些无家可归之人，全凭问月公子处置……我眼下还有事情，就在此告辞了！” 由始至终，明月几乎没有插上一句完整的话语……待反应过来之时，翠姨已然施施然出了门，原本肥胖的身躯却是异常轻快，片刻便没了踪迹。 明月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觉得无从说起……末了，垂眼望着手中之物，一时哭笑不得，心下亦是郁闷至极，这到底算个什么事儿？ 然未待她恍过神来，那些青楼女子已然一个个扑上了身来……迎春楼被明月买下，她们大都已经没了去处，此刻只得寄托希望于明月身上，故而这才赶紧贴了上来。 “问月公子，求您千万不要赶我们走……” “问月公子，奴家后半生可全都指着你了……” “问月公子，姐妹们一定会尽力将您伺候好的……” 青楼女子你一言我一眼，讨好无间的话语荡漾开来，听入明月耳中只觉分外不安……原本，她只打算买下迎春楼，倒是一时忘了考虑青楼女子的去往。 如今，那个翠姨莫名其妙的强给她地契与百万两银票……虽然满是不可置信、不知是由着什么，但也不可否认省去了她的一大忧愁，毕竟买下迎春楼的确不是那么容易。 只是，这些青楼女子怎么办？她自然可以将她们驱逐出去，但她们确实一个个无家可归！ 苦苦冥思了良久，明月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望着面前花枝招展一群女子，平静缓缓开了口来：“我既已买下了迎春楼，自然要将它发展下去，但绝不会是以前那样的烟花之地！你们这些人当中，若是有想离去的，现在便放任自由；若是实在无处可归，那么就留下来，做些日常力所能及的，我会按月付你们工钱……唯一一个前提是，抛去青楼女子身份，恪守规矩做人！” 说这话的同时，明月神色严谨而又淡然……衬托着温润如玉容颜，让在场之人不得不为之信服。 她们是青楼女子，早已不知尊严为何物，如今听得明月这一番话语，心下皆隐隐生了感动……若是能够养活自己，谁会去做那千人骑万人枕、还要背负骂名的妓！ 最后出乎意料的，除了些许上了年纪与寻常藏了些私房钱的，剩下皆是留了下来……明月对此并无什么烦忧，毕竟白给的百万两银子，足以支付起一段时日。 再者，她的目的虽是醉别离解药，但同时也有稳固生活的心思……故而，脑海中生出一个想法之后，不觉留下这些女子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利用所认识的人脉散播一个消息……就说，迎春楼被一个叫做问月公子之人买了下来……” 望着面前整容待发的女子们，明月神色自若的出口一句。 “是，公子。” 似是经过训练般，女子们齐齐应下声来……继而，一个个相互结伴出了去。 待散去之后，明月才发现原地留下了一个人来……定睛一看之后，蓦然发现却是嫣然，心下一时微怔，总觉得嫣然不似寻常女子。 正想说些什么，但见嫣然已经先她一步弯腰福礼：“公子放心，嫣然定然不负所托。” 一语毕，施施然朝着门外走了去……临末之时，不忘回头给明月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其中隐隐夹杂着恨意。 出了迎春楼之后，瞧见已经有些人聚集在这里。 罔顾那些向她投来的不明目光，嫣然身形矫捷的走向一处安静角落……紧接着，运用着轻功很快追上了正行走着的翠姨，眼里一片寒光闪过。 嫣然静静跟随着翠姨，直至到她走进一处荒芜巷道，用足一掌朝着她的头上劈下……下一刻，但见翠姨连挣扎也没有，就彻底失去了性命。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嫣然又是朝着地上挥挥手……很快的，熊熊大火燃了起来，残烧着翠姨的尸体，渐渐隐没了下去，化成灰烬被风吹散开来。 做完这些之后，嫣然又是一个运力，涌向一个方向。 良久过后，终于来到一处竹林之内……前方湖水边上的巨石，正有一人在那里抚着琴弦。 夕阳光辉散落，映衬在他的身上，绝美而又不实……三千白发慵懒闲散的飘落下来，琴声之中透露着一股清冽舒适的味道，无有一处不令嫣然感到动心。 嫣然小心翼翼走近，带着一种不敢侵犯的尊敬……在离他足够近之时，这才单膝跪在地上：“嫣然参见主上。” 光芒弥漫中，男子缓缓的回过头来，脸上面具瞬时散发着诡异的神秘光泽……但见他无有一丝波澜，连语气都是冷冷清清：“事情可办好了？” “回主上，一切顺利。” 嫣然极具有礼的说着，清秀脸庞之上无有多余表情……只是又终是压不住心下的爱慕，时不时偷偷打量男子几眼，幸而后者已经回了头去。 只是，那个女子……主上这次要她所费心思，全然是为了那个女子！ 仅仅因着她向翠姨开口，想买下整座迎春楼，主上竟然上了心思，转给了她地契与百万银两……要知道，在迎春楼每天可以搜集各个官员信息，如今只为了她一句话就放弃。 “退下吧。” 陌上尘并未再回过头，修长极美的手指放于琴弦上来回弹弄着，发出不规律声响……一如他的心思，荡起了微微涟漪，乱了一池心水。 嫣然恭恭敬敬应下声来，不免闪过一丝失望……没有了迎春楼，以后再难见到主上，更别提与之对上言语。 “嫣然？” 正要向后退下之时，呼唤她的声音传了来……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意味， “属下在。” 嫣然顿时惊喜莫名，主上鲜少喊她的名字……甚至于，她自以为主上根本不记得她的名字，所以突然这般的呼唤，怎能让她不心生喜悦？ 但见，陌上尘静静凝望着身前的湖水，上面水波浅浅潋滟，映衬着微弱的夕阳格外美丽……不经意间，想起那晚明月在水中久久站立情景，心下略无奈的为之叹息。 放任她一个人，终究是有担忧。 “保护好王妃。” 片刻过后，陌上尘冷冷清清五个字眼乘风传了来……与此同时，嫣然脸上喜悦猛然僵持而住，衣袖之下双手紧紧握起，指甲掐进掌心之中泛起一丝丝的疼。 保护好王妃？ 这么多年，主上皆是一个人，从不曾见他对谁上过心……但是自从迎春楼那一晚，这个女子中了药误入房内，他从此就对她再不相同！ 那时，她只当主上传出丑闻是为了激怒三王爷……到了后来，越来越多的事情涌现出来，她才底渐渐有了底：主上的目的，其实是想将这个女子放在自己的身边。 她自知身份配不上主上，可是在她的心底，主上这样的男子，天下之间无人能够与他并肩相站……明月？她是天女又如何，若是她敢伤害主上一丝一毫，她绝对会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明月在迎春楼细细安排着，期间挑了几个看起来算是精明女子，交代她们买一些将要需用之物……迎春楼牌匾已经被摘下，剩下之人也各自安排了下房间。 待整理一番下来之后，倒是退却了奢华与萎靡，平添了一份清雅与自然……与明月记忆之中虽还有差，倒也还能勉强过去，毕竟最主要是看最后的效果。 只是醉别离解药，每每想到此皆是一个痛处……再怎么说，这可事关到自身的性命，只要一步走得稍有偏差，那么最终就会丧命于此！ “美人妈妈，你不开心吗？” 花灵握着拉着明月衣摆，小脸上满是关心之色。 明月对之笑笑，轻摇了摇头，心下却是一阵叹息……若是最后因得不到醉别离解药而死去，也许会重归二十一世纪，做回真正的自己。 来到北陵皇朝时日也不短，说不想回去绝对是假话，二十一世纪才是属于她的地方……可是心下总有着一股预感，仿若她跨过千年，是要追寻着什么，甚至是为了一个目的而存在。 那些做过的梦境，一直如影随形萦绕着她……偏偏，又别无什么思绪，让她困扰万分的同时，又不觉产生了一种探究。 就这样，明月带着重重心事回了府。 因着穿男装的缘故，故而寻常时明月一般不走正门，以免被谁看到说些什么……但是由着心情低落，一时忘记了这一点，待进了府中之后，蓦然才发现门口守卫竟无人阻拦于她。 明月微微感到疑惑，遂并未将之放于心上……殊不知，那些守卫已经受到聆风吩咐，故而对于明月身份早已知晓，亦是没有人阻拦于她。 在目送花灵回了房间之后，明月若有所思的走向尘世阁……迎面而来，梨花瓣静静飘落着，陌上尘正闭眼靠在树下，一副绝美出尘的模样。 明月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朝着他移至，心下对之生出不舍之感……曾经不止一次想要回到二十一世纪，但是同时又不止一次不愿提及。 怕，她怕忽而有一天，睁开眼来一切恢复如初……那时，再也遇不见心心念念的这个他。 明月无声念了下这个名字，随之伸手小心翼翼抚摸着他垂落下来的白色发丝……片刻停顿过后，悄然复而一句：“陌上尘，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呢……” 语末，收手掩嘴翩然一笑……紧接着，又复而极轻的猫起身子，朝着房中之内缓缓走了去。 殊不知，在她刚刚起身之后，陌上尘缓缓睁开了眼来，望着她晃动的白色身影，闪过一抹深邃光芒……对于她适才的无声之言，不知有无捕捉到半分。 换回女装之后，明月稍稍安下了心来……待再出了屋子之时，正巧与陌上尘投来目光两两交缠在一起，一时间四周皆是万分寂静，仿若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 若非适才默念出口，明月不禁要担忧陌上尘有无听到……脸上微微一红，敛了敛神色，抬步走到梨花树下，长长的裙摆拉过地面，遮挡了一地的繁花。 “回来了？” 陌上尘淡淡寻问一句，带着些许冷清的味道。 明月点点头以示回答，遂又看了下渐渐沉下去的天色，想到在迎春楼忙活了许久，身体之中多少有了疲惫……在见到陌上尘并不起身之后，也就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衣裳呢？” 明月刚刚坐定，陌上尘继而淡淡传过一句话语……不由得一愣，遂脑海中来回翻转，最后定格在下午之时，陌上尘应是见到了她手拿的衣衫，故而才有现在的一问。 他不会发现自己女扮男装吧？ 明月心跳漏了一拍，下一刻又赶紧连连安抚自己……不会的，不会的，陌上尘这样的淡漠出尘之人，是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物上心的，其中自然也是包括她。 想到回来之时，王府守卫看到过自己，实属意料之外的一大疏忽……心下暗暗思索着，下一次千万要注意！ 若不然，堂堂七王妃，北陵皇朝天女，却女扮男装买下青楼……这样传出去，那该是怎样的流言蜚语！到时，不免也会连累到陌上尘，那并不是她所乐见的。 明月不知的是，能够呆在尘王府之人，皆是经过层层挑选的……对于守秘程度，看得比生命还重，对于已经交待过之事，断然不会再泄露给外人！ “衣裳拿错了……” 明月满脸笑容的道上一句，颇有掩饰过去的意味，幸而陌上尘并非多言之人，也就在此告一段落……为了以防万一，又赶忙胡乱附上一句：“师父，我想听你弹琴……” 陌上尘朝着明月徐徐望了一眼，终究没有再说些什么，手指缓缓放于琴弦之上……片刻过后，琴声泠泠响起，仿若有股透入人心力量，使得泛起层层涟漪。 一曲琴，很快的归于沉寂。 陌上尘轻声一唤，多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明月没有立即应声，只是眼里闪过一丝沉思之意……怪不得，怪不得事事常说女子敏感，有时她真希望自己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猜，这样或许就会少些烦忧。 “师父，我想进宫一趟……梨若姑娘在尘王府受了伤，若是无人前去探望，外人定会认为这是不懂礼数……” 未待陌上尘言语什么，明月已然先他一步提了这句来。 陌上尘微微一怔，似是被明月说中了下怀。 明月轻轻别过了头，唇角流露出一抹苦涩……按照平常时候，她是很难猜到陌上尘半点心思，但是依照他对梨若的在乎，再看他不同寻常的态度，能够猜到此也就不足为奇。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示弱……梨若所写之物，是成心也好，是无意也罢，见招拆招才是主要；相论起来，她是陌上尘的王妃，就算目前仅是名义上的，也不容任谁窥伺。 “师父，你素不喜进宫……所以这次，我一个人去可好？” 明月抬起了眼来，眉宇间皆是浅浅笑意，仿若一切再正常不过。 陌上尘脸上面具遮挡着，故而看不出他确切神色……良久过后，但听得一个字眼由口流出：“好。” 明月凝望着陌上尘，犹豫一时过后，向前伸出手覆上他……片刻冰冷触感，让明月怔忪下来，又分明感受到陌上尘身形微微一僵，遥望地面上散落着的梨花，继而眉宇微微皱起。 谁来告诉她？怎么才能让面前这个男子爱上她！ 之所以不让陌上尘进宫，是因着明月有着私心存在……她想有些事情，也许当面与梨若说清楚比较好，若是她不曾看错，梨若这次回来是为了陌上尘。 进宫路途颠颠簸簸，一如明月的心事上下摇晃。 待到了宫门，明月从着马车上下来……随她一同下来，还有跟随着的花灵。 “花灵乖，跟在美人妈妈身边……” 明月垂下头交代一句，脸上带着和善笑容，仿若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不知为什么，带花灵一起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花灵乖巧懂事，与她的年龄不大符合，但是无可厚非的是，她不招惹什么麻烦，让明月感到很是安心。 在说明来意之后，有着宫人恭敬为明月带了路。 夜晚之中，皇宫里安静至极……并未有过多久，明月跟随宫人来到一处清雅之地，前方屋子之内灯火通明，宫人回过身弯腰福利，表明着已经到了目的之地。 明月微微颔首，随之拂了拂手，以示让她暂且退下。 “坏女人……” 身侧，花灵忽而皱皱秀气鼻头，娃娃音低语出三个字眼。 明月微微一怔，向她投去不明目光……但见花灵伸手将她拉之上前，随之伸手一指屋子里面：“她在说美人妈妈坏话，她是个坏女人……” 这下，明月倒是明白了一点……竖起食指放于嘴边，朝着花灵比了一个噤声姿势，遂明月抬步上前到达门处，恰逢听得里面正传来一句谩骂声音：“那个狐狸精以为她是谁？她真当七皇兄为什么娶她！你是七皇兄心尖上的女人，她竟敢下令打你……” 虽然早已领教过初九对她的不敬，但是明月心下还是泛起些许不舒服之感……特别是在听到“心尖上的女人”这五个字眼之时，不觉胸口变的沉闷起来。 “初九，是我不该进尘世阁……” “不该进尘世阁的是她！” 屋子里面，梨若虚弱的话语还未说出，初九已然忿忿不平接了过来……紧接着，便又是一通话语：“梨若姐姐，如果不是这个狐狸精的存在，尘世阁应该是你住进去！你喜欢听琴，七皇兄就学了抚琴；你喜欢梨花，七皇兄便差人去寻了一世梨花；你喜欢白色，七皇兄整整七年一袭白衫……梨若姐姐，七皇兄他是爱你的，那个狐狸精得意不了多久……” 门外，明月愈听愈是心生无力，仿若身上力气被抽光了一样……垂下眼，望着自己身上的一袭白衫，忽而间只觉无比的厌恶，再联想到陌上尘整日白衫不离，只觉凉意袭来。 初九还说了些什么，明月已经不愿再去聆听……敛了敛神色，朝着身侧花灵示了下意，紧接着伸手便推门而入，脸上尽力弥补上一丝清冷笑容。 “本妃倒是不知，原来九公主喜欢在背后议论旁人……” 进了屋子之后，只见梨若正脸色略白的侧躺于床上，初九坐于她的床前……在着边上，还有一个宫女打扮模样，依稀应是梨若的贴身丫环。 “狐狸……你……你怎么来了……” 话到嘴边，初九赶忙改变了称呼，脸上满是惊疑不定的神色……对于明月有无听到什么，倒是存在着几分忌惮的，毕竟身份高上一筹。 “怎么？九公主这话说得，本妃似乎不能来……” 明月一步一步稳稳来到床侧，期间视线与初九遥遥相对，不曾移开一丝一毫。 在快要到达梨若身边之时，丫环一脸防备的上了前来……见此，明月眉宇几不可见的一皱，倒是梨若先而开了口：“锦绣，退下。” “可是小姐……” 锦绣朝着明月寻望一眼，仿若她会做什么事情般……末了，终是在梨若注视目光之下，后退一步到达远处，但还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态度。 明月暗自叹了口气，带着些许好笑意味……仅仅一个丫环就对她如此不放心，可见她们私底下说了多少诋毁她的话语来，只是下令杖刑梨若的是陌上尘。 “梨若姑娘，本妃为尘世阁一事深感歉疚……不过尘世阁规矩，你是知道的，再者是阿陌亲口允声，还望你能够多多体谅。” 明月站于梨若身前，不惊不扰道上一句。 “民女自知，有劳王妃费心……不过民女身子多有不适，就姑且先不行礼。” 梨若脸色苍白些许，但是神色之中却透露着一股孤傲……依稀之间，并未将明月放入眼中，所言之语不过是客套话语罢了。 “那是自然。” 明月微微一笑，应下了声来……紧接着又朝着初九望了一眼，遂又浅浅提上一句：“不知本妃可否与梨若姑娘单独谈谈……” “梨若姐姐已经受了如此重伤，你还想怎么样？” 初九横眉竖眼望着明月，满是不耐的对上一句，心下同时来回思索了一件事情来……按照目前情形，就让梨若和这个狐狸精相斗，她到最后来个渔翁得利。 对于怀有心机的女人，七皇兄肯定不会喜欢的！ 明月平静朝着初九寻望一眼，夹杂着一丝嘲弄一闪而过……身受重伤？初次与这个九公主见面之时，她也是承受了二十杖刑，倒也没见过她关心一句，如今倒真是与梨若“姐妹情深”。 难不成，因着与梨若的交情，她放弃了陌上尘……只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初九并非那等大方之人！ 不过没关系，她从来没有将初九视为情敌，只因她并没有一点威胁……她陪伴了陌上尘那么多年，最后却对她平淡异常，就只能证明陌上尘对她仅有兄妹之情。 “本妃只是想与梨若姑娘说些话，难道这些也不可以吗？还是说，九公主有这个资格阻止……” 明月不惊不扰，声音之中隐隐带着一股提醒意味……初九的胆子再怎么大，恐怕也不敢再对她动什么手，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该认得自己的身份。 初九脸色微微一变，手指着明月说不出什么话来。 “初九，你先回去歇息，明日再来……” 梨若脸上有了些温度，身子微微动了动靠在那里……一旁的锦绣赶忙上前，伸手为她盖了盖锦被，末了对着明月投来敌意目光。 区区一个丫环，也敢这么嚣张？ 明月接收到锦绣的注视，心下冷冷一笑……与此同时，初九脸色缓和了些许，却是心不甘情不愿出了声：“那梨若姐姐，我就先回去……如果她要是为难你，我就告诉七皇兄……” 初九说着朝着明月狠狠一望，遂慢慢移步出了去。 饶是知道初九是故意这般说，明月还是感到了一丝不适，但终究未曾表现出来……在初九退下去之后，明月也让身旁花灵退了下去，继而退下去的锦绣。 刹那间，只剩下了明月与梨若两人。 似是猜到了明月想法，梨若一脸波澜不惊。 明月静静伫立良久，终是将视线落于梨若身上……犹豫再三过后，终是先之开了口：“梨若姑娘是聪明人，想必已经猜到本妃想说什么……” 闻此，梨若脸色未变半分……怔忪一下过后，唇角浅浅一笑：“自然……” 仅仅两个字眼，倒是一时让明月无所适从……继而，但听得梨若声音再度传了来：“我回来，就是为了七……我知道，天女现在是七的王妃！可是我也知道，七并不爱你……” 七并不爱你……平淡简单的五个字眼，犹如一个针扎在了明月的心尖，泛起丝丝尖锐的疼痛，却又喊不出来，只有默默强行忍受。 “是，他是不爱我……可是你呢？他若是爱你，怎么会忍心看你受苦……” 明月强颜欢笑问上一句，心里有个答案忽明忽现……但见梨若唇边笑意加深些许，如同梨花一样灿烂纯美：“我并未嫁人，若是常去尘王府，势必会遭人话柄……七之所以这样做，是想让我知难而退，明讲了说，就是在保护我……他是在用男人的方式，来保护我……” 原来真的是这样，明月脸上刹那间血色褪尽，徒留下苍白一片……脚下不由得向后倒退一步，抬眼望着面前满是笑意的梨若，不觉自己是多么的狼狈，抚了抚心神复而一句：“当初为什么离开他？你知不知道，你伤害到了他……” 梨若笑意微微一僵，心下闪过层层涟漪，继而又为自己的波动好笑不已……她并不爱陌上尘，不是吗？她之所以回来，是因为皇甫绝曾说过那句话语，但是如今是怎么回事，再度见到陌上尘竟有了心动？在见到他对明月的好时，还会产生嫉妒！ “以前年少无知，现在我既然回来，自然是为了弥补他……” 定了定神色之后，梨若平静如初回上一句……仿若知晓明月会说什么般，又附之一句：“我知道七已经娶了你为妃，不过我不介意做侧室……希望到时，天女也能够心胸宽广一些！” 侧室？ 明月脚下一时不稳，向后稍一趔趄……原本准备好的话语，此刻统统抛到了脑后，心下整个乱了下来，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安了心：“不会的，陌上尘答应过我……此生此世，只娶我一人！” 梨若身形微微一颤，脑海中蓦然闪现过两句陌上尘所言之语来。 “我答应过阿月，此生只娶她一人……梨若，婚姻之事勉强不来。” “自是有她的存在，并且……只能有她的存在。” 缓缓回想而来，陌上尘每每提到明月之时，言行举止皆会有些变化……如此这般，他对明月确是不同的，可是怎么会？陌上尘那样的人，怎么会轻易让女子进入他的心底！ 不，她绝对不允许这样事情发生！ 思及至此，梨若眼里闪过一抹冷意，脸上却是笑意未曾褪去……抬眼望着面前的明月，不可否认她的容颜太过灿烂夺目，陌上尘对她动心也不是全无可能。 “七既然应允了你，理应是会做到的……” 梨若先是顺应上一句，语气则是不急不缓……继而伸手抚着身上锦被，感受上面传来丝滑触感，眉梢几不可见的一皱：“你喜欢七，对吗？你喜欢一个人，自然能够明白个中滋味……我与七两人早已互生爱慕，你就忍心看七一人郁郁寡欢？还是说，你只想得到他的人，置他的感受于不顾之地……” 梨若每一字每一句，犹如利刃一样直直明月心脏，使之无法回辩……是啊，若是陌上尘对梨若深爱无比，她该当如何？难道真如梨若所言，使得有情人不能成眷属！ 强扭的瓜不甜，不曾想到这个俗语竟用在了自己身上……明月苦笑连连，只觉所有伪装在渐渐瓦解，只是让她两女共事一夫吗？根本做不到，她宁可与陌上尘和离，也绝不分享感情！ “若是陌上尘真的爱你如此，本妃也无法勉强，这个王妃位置就让给你好了……” 明月脸上染上些许苍白，但是说出的话语却是无比坚定。 梨若微微一愣，不曾想过明月竟会这般干脆……若是她回去这般同陌上尘说明，岂不是成了自己不是？想到此，笑容挂不住的附之一句：“天女想必有所误会，我从来不敢奢望正妃之位……我的意思是，若是你能够同意，我愿意做侧室……” “梨若姑娘，恕我无法同意！” 未等梨若话语落下，明月已然先一步冷冷道上……遂直直与梨若两两相视，双眼当中光芒闪烁：“陌上尘要么休了我，要么此生只能娶我一人！” 大胆无畏之言，在着屋子之内回响缭绕。 梨若望着明月，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意味……末了，微微摇了摇头，暗暗只觉明月确实不好对付，但是偏偏她是不会轻易认输的：“天女，恕我直言：不可能的，七这一生不可能只娶你一人……” 一语毕，有着片刻的怔忪……末了，终是鼓了鼓勇气对上一句：“若说他身份一直是王爷，倒是有一丝可能……但是，倘若他日后做了皇上呢？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绝不可能少的……” “皇上……” 明月神情一僵，口中喃喃重复了这两个字眼……下一刻，冷冷反驳回去：“不可能！陌上尘是绝不可能做皇上……” 梨若也不恼，反而微微一笑，心下自是有了一番打算……若是陌上尘不做皇上，她怎会回来趟这一趟浑水！ 皇甫绝之前已经对她明着暗示过，陌上尘很有可能会继承皇位……而她若能够重回到陌上尘身侧，挤掉天女这个障碍后，就会很有可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成为皇后，凤袍加身，地位备受尊崇……这是万千求之不来的机会，更是天下所有女子梦想得到的殊荣！ “做与不做，你说了不算……我只想告诉天女一声，我与七本就是一对，所以我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梨若又是浅浅一笑，衬托着她的容颜纯白无比……然而，她说出的话语却是与之并不符合。 由着她的话语，明月心下顿时烦闷无比，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恍惚过后，望向床上梨若，脸上不由染了一层清明之色：“梨若，我知道你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我现在所远远比不上的……但是我想说，我已经成为了陌上尘的王妃，他也允诺过此生只娶我一人！依你所言，我不想他一个人郁郁寡欢，所以会尽力让他能够爱上我……陌上尘为人你应是清楚的，就算他日后会成为皇上，断不会有三宫六院！最后一句：我很感谢你曾经陪伴过他，给予了他一定的欢乐，但是仅此而已……你与他的关系，此生仅是故交而已！” 明月镇定自若的说完，便转身朝着门边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停了一下：“梨若姑娘，初次听闻你的名字时，只道你是个清灵脱尘的女子，如今与你一谈之后，觉得除容颜略胜一筹外，不过也是个世俗之人……若是陌上尘最后为了你而负我，那么只能证明，他根本不值得我动心……到那时，我会自甘放手！” 一语毕，明月再不做丝毫的停留，整个人施施然走了出去……待到门边之时，还不忘把屋门也带上了来，徒留下梨若脸色一变，满是阴沉兀自沉默下来。 明月出了屋门之后，但见剩下锦绣正候在门外……除此之外，竟无有旁人。 心生疑惑间，不由出声连连喊出口：“花灵……花灵你在哪儿……跟美人妈妈回家……花灵……” 呼唤半天，无有一点声音……越想越不对间，不由回身朝着锦绣冷然一望，继而走上前去，无有一丝感情色彩开口询问：“跟随本妃来的那个孩子，她现在去了哪里？” 锦绣微微一怔，赶忙垂下了眼帘……末了，在明月紧紧注视之下，终是唯唯诺诺的言出了口：“她……她出宫去了……” 出宫？ 只消一瞬，明月便否定了这个结论……花灵那般乖巧懂事，是不可能会出宫的，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她到底……” “锦绣，进来一下……” 明月还未询问出声，里面梨若声音已然传了来……闻此，锦绣快速的绕过明月进了屋内，紧接着里面安静了下来，仿若已经休息了一样。 花灵……明月心下一念，只觉花灵出了什么事，但是问这个锦绣又没有问出什么来，诺大的一个皇宫，她一人独自去哪里找寻，就算是一整晚也未必能找到，这样不仅是在耽误时间，恐怕还会闹得沸沸扬扬！ 陌上尘……对，找陌上尘一定行的！ 思及至此，明月提起裙摆快速跑向宫外……心下万分念着，祈祷花灵一定不要有危险才好，她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若是谁伤害了她，绝对要她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屋内。 锦绣犹犹豫豫将之事情告诉了梨若，脸上满是忐忑与不安。 “你是说，你与王妃带来的孩子起了争执，九公主说要教她规矩就把她带走了？” 梨若脸上笑容浅浅淡淡的，并无有一丝慌乱。 “小姐，是那个死小孩诋毁你在先……七王妃害你受了二十杖刑，她带来的人还这么嚣张，我是实在气不过所以才……” “好了……” 梨若伸手一扬，制止了锦绣未完的话语……继而接过锦绣递来的清茶，徐徐抿了一口这才悠悠道：“有我在，她是伤害不了你的……再者，现在是九公主把人带了走，与我们已经无关。” 明月出了皇宫之后，坐上马车急急赶回府中。 待到达尘王府时，顾不得什么跳下马车……紧接着，更是小跑着赶忙尘世阁中，琴音渐渐传了来，陌上尘身影亦是越来越近，明月只感到心底一块石头在缓缓落地。 远远的，明月已然开了口的不停呼唤着，带着无限的焦急之意……等到到达陌上尘身边之时，整个人早已气喘吁吁，心脏之处跳动亦是变得异常紊乱。 陌上尘从着一世梨花树下徐徐起身，凝望着风尘仆仆跑来的明月，但见她发丝与衣衫皆是凌乱些许……不由上了前来，两手放于她的双肩之上，声音中夹杂着一股穿过人心的力量：“发生什么事了？” “花灵……花灵……花灵不见了……” 明月断断续续说着，双眼之中呈满了慌乱……继而又带了些许哭腔，全身微微颤抖起来：“花灵不见了……我对皇宫各处又不熟悉……陌上尘你救救她……赶紧去救救她……” “明月，冷静点。” 垂眼望着明月脸上无措之色，陌上尘淡淡出声安抚一句……抬眼望了下天际，随之又改为将明月一把拥入怀中：“乖，抱紧我。” 鲜少温柔的语气，让明月心下多少得到了一些平静……下一刻，正待抬头说些什么之时，却只感到整个身子腾空而起，下意识双手紧紧抱住陌上尘腰身。 难道陌上尘要用轻功去往皇宫？ 明月眼底染上了一层疑惑，身子不敢乱动半分……虽然这样是比马车快没错，但是他体力一定会消耗很大的！ 思考之间，却见陌上尘又忽而腾出一只手放于嘴边，继而吹响了与哨声相似的声音……下一刻，一匹白色亮泽的马仿若有灵性般，从着一处奔腾了出来。 见此，陌上尘扶着明月向下落去，恰好坐到马背之上……明月身子刹那间一僵，感受到陌上尘双手从着腰间穿过，袭过一阵安心的味道。 “别怕。” 陌上尘淡淡言出两个字眼，颇有安抚人心的意味。 明月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对他的回答。 不出片刻，白马便开始奔腾了起来，越来越快，以致让身子荡起些许颠簸……仿若是担心明月会害怕般，陌上尘单手控制白马，另一只手揽上了明月腰身，将她向后带进了怀抱当中。 “花灵不会有事的。” 朦朦胧胧之间，周边暗色环境一幕幕闪过……微风一拂而过间，一句话语乘着其中传入明月耳里。 瞬间，明月眼里有些泛酸，心下同时生出一抹感动……若是不曾有陌上尘存在，也不会有她的今天，不论他娶她的目的是什么，她只想能够呆在他的身边。 他多温柔啊，每一个细节都会为她想到……这样的刻骨铭心，这样的绝世出尘，这样的生世难求，教她如何放弃让人？若是势必要与梨若展开争斗，那么她乐于应战！ 一路之上，白马速度惊人……故而从尘王府到皇宫，竟是飞矢而来般。 此刻已是夜晚，皇宫侍卫在见到七王爷突然到来时，皆是不可置信……与此同时，又无人敢阻挡一丝一毫，因此明月与陌上尘一秒无有停留，径直去往了梨若住处。 梨若屋子之内，依旧是灯火通明一片……与之前不同的是，两边门是敞开的，仿若是猜测到明月会返回般。 “花灵不在这里……” 明月四周寻望了一眼之后，满是焦急的附之一句。 陌上尘垂眼朝着明月略一示意，继而又伸手拉过她……正待进屋时，比他们更早的是梨若披着一件衣衫，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 梨若由着少时一场大病，因而身子骨柔柔弱弱的，看起来清冷中带着一股病态之美……如今受了二十杖刑后，脸上无有一丝血色，更是为之平添了几分怜惜。 “七，你怎么来了？” 梨若浅浅一笑，随之在锦绣的搀扶下走到院中。 一时之间，两两相对。 陌上尘凝视着梨若，眼底划过一丝担忧，但又终究未曾表明……感受到明月因急切而大力相握的手掌，不再耽搁的开了口：“阿月来时带了名婢女，现在不知去往何处……” 说到此，一时停顿而住……其中用意已经说出，又不能直接询问什么，毕竟花灵的丢失不是梨若造成的。 “你的意思是，我把她藏起来了？” 梨若神色波澜不惊，连询问语气也无一丝弯折。 “就算不是你，也会是你的婢女……刚才我们谈话时，只有她与花灵侯在外面……” 明月冷冷反驳一句，视线直直望向锦绣身上。 陌上尘虽不懂明月为何这般激动，但是也隐隐知道她与花灵之间的感情……再者说起来，对于那个孩子，连他也不仅不讨厌，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喜欢。 锦绣被明月目光一瞪，身形微微一颤，扶着梨若的手中一紧，泄露了她的无限惶恐……梨若朝着她望了一眼，又捕捉到明月与陌上尘十指相扣的双手，眼里一丝冷意划过。 “王妃所言差矣，锦绣虽与花灵侯在外面，但是锦绣不一定会知她去了哪里……毕竟花灵年纪尚幼，小孩子喜欢乱跑也是正常……” “花灵不会的！” 未待梨若敷衍话语说完，明月已然开口将之打断……身旁的陌上尘见此，伸手揽住明月的肩膀，目光这才放于锦绣身上：“阿月，冷静点。” “花灵找不到，让我怎么冷静……” 明月满眼的悲伤，弘袖死前的情景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重复上演……怕，她好怕花灵会遇到什么危险，从此再也不会有人对她撒娇，对她做鬼脸，对她喊“美人妈妈”！ 梨若见着明月不能自已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鄙夷……不就是一个孩子而已，又是一个不足挂齿的下人，用得着这般做作，还把陌上尘也带了来。 对于初九，她还是有着一定了解的……她喜欢陌上尘，这一点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而她为人刁蛮狠毒，既然明月的贴身侍女落在了她的手中，那么必定是凶多吉少。 当查出来之时，那个孩子必定九死一生……到时明月就算知是初九所为，但是一个是公主，一个不过是侍女，想来偏袒的自然是前者，明月总不会愚蠢到同皇室作对。 王妃，您这话是何意？ 陌上尘安慰她，应是出于责任……对于这个下人，陌上尘应该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梨若这般想着，勾唇一笑望向锦绣：“锦绣，你刚才知王妃的侍女去了哪里？” 由着事先已经商量好，锦绣又知晓陌上尘与梨若之间的情意，故而心下也没了什么顾忌，摇摇头坚定回答道：“回小姐的话，锦绣不知。” 梨若脸上笑意收起，换上一副关心之色：“七，你听到了，锦绣说她不知……你也劝劝王妃，叫她别难过了，皇宫这么大，指不定她贪玩去了哪里……” “不可能的，锦绣她说谎！” 明月尽力平复下不安的心脏，一语道破直指锦绣。 “王妃，您这话是何意？” 感受到锦绣身子一颤，梨若不甚苟同反之一句……与此同时，视线有意与陌上尘相对而上，两两皆是有片刻的怔忪，继而又不约而同别了过去。 下一刻，梨若微微一示意，锦绣便搀着她徐徐向明月走近……望着明月呈现出伤心的神色，梨若假意抿了抿唇规劝道：“王妃莫要过于伤心，花灵吉人自有天相……” “你住口！” 对于梨若，明月此时是说不出的厌恶……哪怕是当着陌上尘之面，她也难维持风范一丝一毫，冷冷朝着锦绣望了一眼：“若是今日失踪的是锦绣，梨若姑娘还会这么平静无事吗？” 由着明月过于强硬的语气，梨若脸色微微一僵……锦绣同她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她们的情谊怎能与常人相比？那个花灵，她也是私下被告知过的，不过是天师从哪里得来的野孩子，送到尘王府时日甚短，哪会有多深的感情。 “谁若敢伤花灵半分，我要她加倍付出代价！” 无视梨若脸上的难堪，明月继而冷冷附之一句……手中无意识用力握紧陌上尘，心下乱成了一团麻，花灵还是个孩子，谁会忍心对她下毒手！ 陌上尘知道明月心下乱极，伸手拍拍她的背部安抚着情绪……末了，朝着梨若淡淡一望，深邃的眼眸深处平静无波，接着垂下眼将明月揽入怀中：“就此别过，我们去他处寻找……” 闻此，梨若不由得欲言又止，最终只得讪讪归于一边……在明月刚才那般失礼之后，陌上尘竟然无动于衷，反而温柔呵护她，仿若在照顾一件世间的珍宝。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除了容颜之外，这个女子根本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 “陌上尘，我好怕花灵出事……” 在刚刚转过身之后，明月整个身子倒入陌上尘怀中，伸手紧紧抓住陌上尘胸前的衣衫，泄露了她内心的脆弱部分……垂目叹息一望，正待安抚些什么时，前方门边却传来一些声音。 下一刻，一声娃娃音在夜晚中响起。 但见前方，无城面带微笑坐于轮椅之上，花灵则是从着他的身上一跳而下，朝着明月这边小跑奔来……在着夜风吹拂下，发髻上两根黄色丝带向后轻舞飞扬。 在无城身后，紧跟而来是一脸不情愿的初九。 明月惊喜一叫，从着陌上尘怀里走出，继而弯腰伸出手来迎接……很快的，花灵小小的身子被明月腾空抱起，失而复得的欣喜充满了整个心间。 “美人妈妈，我以为你走了……” 花灵小小脑袋在着明月脖颈处蹭了蹭，紧接着发出一阵撒娇般的声音。 “傻孩子……” 明月绝美脸上微微一笑，只觉胸口处大石头终于安全落地……将着花灵微微从着怀中拉出，待审视之时当下发现了她脸上的几道巴掌印，映衬着白皙的皮肤尤为显眼。 “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将着花灵轻轻放在地上，明月伸手抚摸上她受伤的脸颊。 在着后面的锦绣，在听到明月这句询问之语后，眼底划过一丝惊恐……梨若自然亦是听到，故而伸出手放于锦绣手背上，示意她不会出什么事。 “初九，是不是你？” 徐徐站起身来，明月一眼便望见了最后面的初九……因着处于发怒边缘，明月脸上无有一丝多余表情，隐隐看起来有着一股冰冷在悄然蔓延。 初九微微一怔，鲜少见到明月发怒之色……又望了并不反对的陌上尘一眼，终究明白无城对她所讲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作镇定回上一句：“本公主怎么会和一个孩子动手……” “花灵脸上的伤，我已经为她敷了药……只是王妃，这确实不是九公主动的手……” 无城徐徐移动着轮椅上前，脸上满是云淡风轻的笑容……同时凝视花灵脸上的巴掌印，笑容之中隐藏了一丝不悦，继而又直直望向前方的梨若与锦绣：“不如九公主将着事情由来道上一遍，也好让王妃心里有个底……” 陌上尘一直站于明月身侧，此时注意到无城明显所望之处，心下划过一抹了然……又凝视着明月此刻的模样，断不会轻易放弃，只得几不可闻一叹。 初九朝着锦绣一望，继而与明月视线遥遥对上……沉默片刻之后，终究还是说了实情：“我是见到锦绣与花灵两人发生争执，并且还动了手……花灵年纪小，一看就知道她不懂事，所以就把她带回住处教规矩……谁知遇到了天师，就把她重新送了回来……” 明月闭上眼一听，越听越觉得冷意无边……花灵仅仅是个孩子，她们都要这般为难，若是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以后指不定还会有什么更加过分之事发生！ 并且若非无城在，花灵今晚定要遭到毒手。 “九公主，既然你还没来得及教规矩，那么确是不是你的错……但是本妃想提醒一句，本妃身为你的皇嫂，身边之人还轮不到你来管教……若有下一次，后果自负！” 此话一出，毫不顾忌初九的面子……无视初九难堪异常的脸色，明月徐徐的转过身子，一步一步转回梨若边上，视线直直望向锦绣，片刻沉默。 “这怎么解释？” 半晌之后，明月神色平静吐出一句话语。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终是抬步走于明月身侧……今夜之事，明天定会在皇宫传开，这四周之处，不知布了多少皇宫之内的眼线，若是明月此刻动什么手，肯定会传的极其不堪。 毕竟她是天女，举手投足皆会是众矢之的。 锦绣是梨若身边之人，梨若祖母又是皇甫龙泽奶娘……若是明月此刻对锦绣进行惩罚，从一定意义上，就是间接与皇甫龙泽作对，只怕皇甫龙泽暗下会对明月不利。 朝堂之中，一石足起千层浪……明月此刻正处于冲动之时，每一步他皆要为之看管好。 “我……我……” 锦绣脸色苍白无比，寻常宫人见此情况早该跪下。 梨若用手扶着她，让她能够继续站稳……锦绣是她的人，怎能向明月下跪？至于打了花灵一事，不过是一件小事，她就不信明月为了一个小小侍女而得罪于她！ “我？在本妃面前，竟敢以‘我’相称！剑婢，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在本妃看来，该教规矩的应该是这个剑婢，而并非是一个孩子！” 明月绝美面容上冷冷清清，说出的话语不留一丝情面，处处逼向人心之底……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底线，若是未经触碰，那么必要付出一定代价。 梨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明月这分明是在暗指她不会教人……望向陌上尘之时，竟见他目光垂落于明月身上，不惊不扰，仿若默认了她这般谩骂行径。 依稀之间，隐隐夹杂了一丝宠溺。 “我……奴婢……奴婢……” 锦绣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个婢女，自然知晓自己的位置……故而在着明月面前，纵使心下再怎么不满，如今也都成了一片惶恐，故而连连不成声。 “本妃多次问你，花灵去往何处，你皆不如实回答……如今，找到了花灵之后，才知竟然被你打伤，你说你该当何罪？” 明月缓缓吸了口气，不稳不吐将之说出，又在隐隐中夹杂了一丝威严。 “王妃，这件事不足以那么严重……不过是我的婢女与您的侍女发生了一点争执，您这样恐怕有失大体！” 梨若终是按捺不住，面容清冷的出口以对。 “梨若姑娘，下人认不清身份倒罢了，不过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本妃与你的身份天差地别，侍女自然也要高你一等，现在本妃侍女受了伤，你的婢女也断不会一事皆无！” 一直以来，明月为人和善好欺，并不曾说过什么尖刻话语……如今一句接一句的辱骂性言语说出，使得梨若外表修养再好，也不得不难以承受。 初九听着这些话语，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若是她今晚真的毒打了花灵，如今受到为难的定是自己，从着另一方面看来，明月确是个不好对付之人，更令人气愤的是，哪怕是明月这般失礼，七皇兄也不会动怒一丝一毫。 “阿月，天色不早了，该回府了。” 见着梨若难看的脸色，又思及这件事会闹大，故而一直沉默着的陌上尘，终是徐徐出了口来。 无城自知陌上尘是为了天女名声，因此朝着花灵微微示了意……花灵虽是不情愿，但也事先答应过无城不闹事，因此徐徐移动到明月身边，伸手拽着衣袖：“美人妈妈，我们回府……” 明月有着片刻松动，但是转瞬又坚定下来：“这件事，必须有个交代！” 梨若脸色有些挂不住，抿唇回应道：“不知王妃想要如何处置？”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明月毫不留情冷冷一句，继而又微微弯下身来：“花灵，告诉美人妈妈：这个丫环，打了你几巴掌？” 花灵水灵灵眼睛来回转动几下，更衬着她的模样惹人怜爱……片刻回想过后，这才下了定论：“她打了我四下……” 语末，有些不满的嘟着嘴……如果不是法力现在没有恢复，这个凡人才欺负不到她呢！ “四下？” 明月喃喃一念，继而徐徐起了身子……脚步一步步上了前，与之相望良久轻吐出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还之……你打了花灵四个巴掌，那么本妃该惩罚你八个巴掌！” 一语毕，明月缓缓的抬起右手。 梨若脸色一变，登时顾不得什么一望陌上尘：“七，锦绣与我情同姐妹，万请你网开一面……” 明月不做一丝停留，手掌用力的向下挥去……与此同时，只听得梨若再度一句焦急话语传了来：“七，难道你真的不顾及一点旧情吗？” 下一刻，到达锦绣脸边的巴掌被人阻挡下来……心在这一刻，分明出现了一丝裂痕。 侧过头，但见陌上尘伸出一手钳制住她……夜风之间，他的三千白发向着后面轻舞飞扬，仿若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脸上所带的面具遮挡了一切情绪，徒留下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眼与她遥遥相望。 “放手……放手！” 明月用力挣扎了几下，奈何却是无有一丝松动……到了最后，只得冷冷同陌上尘一说，心下在一点一点溃烂成伤，伴随着阵阵痛意遏制着她无法呼吸！ 陌上尘视线朝着梨若寻了一眼，复而才到达明月身上……沉寂片刻过后，淡淡道上一句：“阿月，勿要任性……” 惩罚一个婢女是有权利，但是她若此刻亲自动了手，初九恐怕回去会同人提及，而她的背后之人便是柔贵妃……明月的身份是堂堂七王妃，更是北陵皇朝天女，一言一行皆要宽容从善。 “我任性？” 明月呢喃出这两个字眼，望向陌上尘目光一点一点变得冰冷起来……末了，徐徐轻摇了摇头：“不是我任性，而是在你的心里，有些人远比我重要的多……” 话刚落，明月用尽所有的力气挣脱起来……依稀之中，情绪变得失常了些。 陌上尘微微一怔，只怕她会无意伤到自己，只得一时松了手来……明月得到自由之后，忽而伸手一把拉过锦绣，把她从着梨若身边带离过来。 梨若受了二十杖刑，倚靠着锦绣搀扶才能站稳……此刻失去了锦绣，整个身子摇摇欲坠，颇有向地上倒去的倾向，紧急时刻陌上尘一步上了前，伸手将她揽了过来。 这个亲密举动，使得在场之人皆是神色不定。 明月咬了咬唇，尽力不去看这幅刺眼画面，只是视线直直与陌上尘对上……片刻沉默过后，冷冷抬起握着锦绣的那只手：“她，我当真惩罚不得？” 陌上尘低低一唤，声音之中多了一丝冷意……下一刻，终是继而清清冷冷道上一句：“她只是个婢女罢了，你这样步步紧逼是为何意？” 平常带着训斥的一语，却让明月脚下一个趔趄……步步紧逼？他这样分明是在斥责她！印象当中，陌上尘从未这样对待过她，如今仅仅为了梨若一句话便变了立场，那么她又算得了什么？ 怀中梨若见此情形，喉中故作轻轻咳嗽几下，一副柔弱模样我见犹怜……紧接着却是把身子更加依偎向陌上尘，隐隐之中带着一丝示威的味道。 之所以这般，自是做给明月看……一时，明月只觉得一股倦意深深向她袭来，手中不知不觉松了力道，最后一把将锦绣推到梨若面前：“我自私自利，我斤斤计较，我不够宽容……” 明月嘴里喃喃念了几下这个字眼，花灵见此上前赶忙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无尽的安慰……虽然她想不通这其中缘由，但是她知道美人妈妈为了她与主人闹了矛盾。 垂下眼，望了眼花灵……徐徐伸出手，抚摸上她脸上的伤口，紧接着冷冷道：“不论如何，我的人不是你们想碰就碰……仅此一次，仅此一次……陌上尘，就当我还你一个人情……” 明月心中无念的说着，继而拉着花灵走到无城身边：“天师，花灵就暂且托你照顾……” 语末，回过头朝着后面徐徐一望……梨若正小鸟依人偎进陌上尘怀中，而她就像一个笑话，任人受尽鄙夷，自己的相公安慰着别的女人，她扮演的角色成了过客！ 可是明明前一刻，他还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忽而间，明月很想哭泣，事实上在抬步走过初九身侧的瞬间，眼泪的确是划下了眼角，之所以先前没有哭泣，是因为不愿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软弱。 陌上尘啊陌上尘，你终究还是为了梨若……伤了我！ 望着明月定定离开的身影，回想着她之前望来满是难过的眼神，陌上尘忽而觉得心口之处一阵疼痛，让他瞬时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更多了迷茫……他知道她想为花灵出口气，只是在皇宫这样的地方，言行举止必须要面面俱到。 这是一个人间炼狱，她该怎么……才能真正明白！ “七王爷，梨若姑娘，在下先回去了……” 无城望着前面相拥两人，只得出口轻言一句……末了，拉过一脸懵懂的花灵向后离去，与此同时兀自摇了摇头：人世之间，莫过于一个“情”字伤人！ 主上这番行为，虽然确是为了王妃着想……但是归根究底，从一定程度上却是伤了王妃的心，再者他与梨若这样行为，同样也会在宫里私传！ 有些事，还是讲开的好……然而主上太过淡漠，任何事情不予解说，不知何时才能够从其中醒悟过来，而那个血誓也恰恰正需要这一点！ “七皇兄，梨若姐姐，那我……我也该回去了……” 初九反应过来之后，言语跟上一句转过了身子。 深爱着七皇兄多年，看到他与女子这般亲密，心下难免会生出涟漪，哪怕这个人是梨若……幸而，今夜确实伤到了明月，连七皇兄也不站在她这一边！ 事实上，明月刚才对锦绣动了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那样的话，她便可以制造出天女言行不端的传闻！ 一时之间，只剩下了陌上尘、梨若与锦绣三人站立着。 陌上尘将着梨若从怀中拉离，锦绣赶忙上前将她接过。 “七，谢谢你肯出手……” 梨若苍白着脸色笑着说道，整个人有着一股羸弱之感。 陌上尘并未回答，只是向前走了几步……忽而间缓缓回过身子，手中用力向前一拂而过，旋即锦绣仿若被人打了一掌般瘫倒在地，唇角也流出了一丝鲜血。 梨若一惊，赶忙俯下身去查看……在见着锦绣性命能够保住之时，抬起头来望向陌上尘：“七，你这是何意？” 陌上尘并不答，但是望向她的目光平静如初，根本无一丝先前行为的柔情……刹那间，梨若像是明白了什么般缓缓附上：“你是为了保护她？先前天女若是打了锦绣，九公主必定会将之告诉旁人，尤为是贵妃娘娘，故而会对她的名声造成不利……你之所以阻挡，也根本不是因着我的求情……” 一语毕，陌上尘依旧沉默如初……梨若唇角流露出一抹苦涩，她终究还是未想到这一步，陌上尘先前安抚明月之时，是出自内心并非伪装，这样的他怎会刻意伤害明月！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竟会为了一个女子这般布局？ “跟你的一掌比起来，天女的惩罚不知轻了多少……” 梨若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痛，弯身将着锦绣抱进了怀中，清冷的眼底划过一丝狠毒……下一刻，又自顾自悄然一句：“可是如果今天是我伤了花灵，那么你是否也会对我出手……” 陌上尘垂眼望了梨若一眼，口中缓缓吐出两字来：“不会。” 闻此，梨若身子微微一怔，清秀容颜之上浮现出一抹感伤之色……垂下眼望着昏过去的锦绣，凄凄一句：“七，回不去了吗？你和我，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梨若……” 陌上尘浅浅一唤，带着些几不可闻的叹息……短暂沉寂过去之后，声音之中清冷如初：“当年，你我是为知己；今时，你我是为故交。” 他们之间，仅仅是这样吗？ 梨若心下盛满了不甘，正待想要说些什么时，但见陌上尘忽而转过了身子，话语仿若是来自天际般遥远：“梨若，明月已经是我的王妃，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对于她在乎之人，亦是如此……” 陌上尘声音冷冷清清的，一如他的人一样没有什么感情……片刻沉寂过后，终是又继而传来一句：“若非因你求情，她早已失了性命。” 语中所指之意，让梨若脸色瞬时僵硬起来，随之又像是想到什么褪尽了血色……她怎么忘了，她怎么能够忘了？ 陌上尘的性格，她是多少有一定了解的……当初仅仅因着她被人调戏，他就下了狠心以残忍之法杀了那些人，一个也不曾留。 如今，锦绣伤了明月在乎之人，又使之伤心离去……如果不是她适才求了情，锦绣怕是确是保不住性命，这般看来，她在他的心里还是有着位置的。 不知怎么，明明回来是为了皇后之位……如今，她反倒嫉妒起明月来，甚至还隐隐希望，得到陌上尘一心保护的是她，这是怎么了？明明当初之时，对陌上尘关怀弃之如履！ “七，事先我不知锦绣与花灵发生过争执……等锦绣醒来，我会劝诫她的……” 梨若抬眼望着前方陌上尘的背影，温文有礼道上一句。 闻此，陌上尘不再说什么，径直抬步走了出去……回想起明月适才离去时，那副难过异常的模样，脚下不由加快了速度，隐隐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焦急。 原地之上，梨若视线随着陌上尘消失渐渐收了回来，转为闪过一抹阴冷……陌上尘肯为了明月的侍女，用以伤害自己的婢女，不得不相信在他的心里，明月位置已经超越了她。 但是，她绝不会就此放弃……皇后之位与陌上尘的心，这两者她皆要得到手！ 明月出了梨若住处之后，一阵胡乱的奔跑……脑海之中，陌上尘对于梨若呵护备至的情景，一遍又一遍重复上演，心下跟着一阵又一阵的痛到窒息。 不知不觉中，已经跑进了一处陌生之地……待停下之时，早已分不清哪里才是归路。 只是就算回去，陌上尘对待她也是冷冰冰的……他不是说自己任性吗？那么她就任性给他看，今夜她就徘徊于此，也不去寻找回路，倒要看看他会不会有一丝焦急！ 这般想着的同时，明月又微微摇了摇头……比不过，她终究比不过梨若，再者她拿什么跟梨若比？陌上尘娶她，不过是为了一个不知的目的，所有的宠溺皆是她奢求而来的，他对她所提要求之中，从一开始就有不准爱上他！ 不是发了誓吗？若是爱上他，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每每思及他的温柔与特别，附着梦中那个令她无法忘怀的男子，一步一步陷了下去……她已经爱上了陌上尘，虽然很不想承认，虽然时间还短，虽然爱的未有多深，但却是的的确确的爱上！ 主动爱上，就一定要这么卑微吗？ 明月越想越觉得委屈半分，偏偏一时哭不出来，仿若急需一个宣泄口……恰巧旁边一块大石，身子直接伏在上面，眼泪不争气滑落下来。 依稀之中，耳边又仿若听到了什么声音般……下意识的，明月快速的起了身，一道黑影径直到达了大石之上，静静的双眼与她两两相对。 明月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之时，怔怔望着突然出现之人……片刻过后，试探着叫上一声：“恨……恨生……” 闻此，黑影身子微微一动，仿若不曾想到明月能够猜出来般……由着此，明月却是确定了下来，继而连连确定：“阿哑……你是阿哑……是不是？” 不提还好，一提黑影快速向前……在明月不知发生什么事时，手臂之上传来一阵痛意，紧接着明月只感到整个身子被人凌空拽起，紧接着一个旋转，等再落定之时已经到达高处。 明月来回一望，赫然发现正处于假山上方。 “给……我……血……” 恨生整张面容被黑巾包围，只留下一双没有色彩的双眼留在外面。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明月分明觉得与陌上尘尤为相似，但是旋即又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与此同时，只觉手臂之上传来的力道又大了些许，痛的明月眼泪又出了来：“给……我……血……” 恨生艰难重复了一遍，语调显得生硬至极……许是之前委屈未有人倾诉，又许是恨生与陌上尘双眼相似，明月本就未完的泪水一时止不住。 “陌上尘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欺负我……” 下一刻，明月什么也不顾的伸出手紧抱着恨生，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 被着明月突然抱住，恨生身子猛然一僵，似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般……怀中女子低低哭诉着，身上一股令人舒心的味道传来，竟让他生出了一抹怜惜。 更有甚者，他原本想要光明的愿望更加渴望了些……如果他的双眼能够复明，就可以看到世间的一切，包括这个女子的模样！ 明月茫然无措的哭泣着，仿若要把心下所有的苦闷倾诉而出一样……而他们所在之地，显然是较为偏僻的，故而一时半刻竟也没有什么人到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待明月从着恨生怀里出来之时，两眼已然是红彤彤一片，而恨生身子还是一片僵硬无比，竟不知该对明月抱以什么态度。 渐渐平静下来之后，明月心里也闪过一丝讶然。 对于恨生，她虽无有一丝熟悉，但是之前是怀着惧意的……然而适才，却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坚强，整个人最脆弱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并且哭过之后心情舒服了许多。 陌上尘既然认识恨生，并且并不愿杀他，那么就证明他并非大恶之人……不止一次的，他想要自己的血液，应该是有一定用处的！ 她其实是最怕疼的，但是自从来到北陵皇朝之后，对于疼痛尝试了个遍，几乎已经有了免疫力……若是血液对于恨生有极大用处，那么她可以忍痛一试！ “你要我的……我的血……是想做什么……” 明月嗫嚅着出口询问一句，怎么想怎么感到分外怪异。 “天女的血，可以帮助恨生复明……” 在着恨生开口之前，一句清冷柔美的声音传了来。 闻此，明月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望向来人，但见她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衫，脸上被一块同等颜色丝巾遮挡而住……望向她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冷淡。 自然，令明月尤为震惊的是她的话语……她的血，可以让恨生重见光明？ 对于所谓的“天女”，明月本就不抱有什么相信之心，当初之所以肯去参加天女典礼，无非是能够有一个合适的身份下嫁陌上尘……故而，对于轻易女子的话语，心下惊异过后除了好笑还是好笑。 青妆望了眼上方并肩而战的恨生与明月，眼里划过一抹不明的思绪……下一刻，脚下轻足一点，飞身跃上假山之边，整个动作潇洒连贯自如，呈着一条流线般唯美。 于此，明月兀自暗暗心生羡慕……蓦然之间，脑海之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又朝着青衣女子寻望一眼，渐渐得出了个结论：那夜在皇宫之中，把她从黑衣人手里救下又掳走之人，赫然就是她无疑！ “天女不必害怕，我们无意伤您的性命，只是想借取一些您的血。” 见着明月垂而不语，青妆极具耐心的附上一句。 原本因着魍魉的警告，她本不该再插手这件事情……但是每每见到恨生痛苦不堪的模样，她也不由跟着他一起疼痛，自从主上多年前派了看守照顾恨生的任务给她，她从此接触频繁之人便是恨生。 不知不觉的，自然而然与他生了一些情愫。 她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恨生只是一个寻常人而已，又同主上没有什么恩怨，为什么主上要将他囚禁在皇宫当中？恨生双眼明明能够以天女之血治愈，而主上却严令禁止谈及这一切！ 对于主上，她的确万万不能背叛……可是对于恨生，她又做不到眼睁睁见他痛苦，那么最后唯一的办法，就在于天女身上！ 听闻，主上对于天女不同一般，甚至是带着一些宠溺的……再者，必须天女心甘情愿取下身体之血，才能够凸显效果，若是天女能够同意助恨生得到光明，那么主上到时就算发怒，也牵扯不到她的身上。 “我的血……真的能够让阿哑重得光明？” 明月不可置信重复一遍，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根本不可能……对于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之人来说，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小说上才有的恶俗情节。 “不敢欺瞒天女。” 青妆垂下头来有礼一说，声音之中透露着敬崇之意。 明月一时为了难，不知该如何是好……下一刻，望了眼身侧的恨生，终是犹犹豫豫下了决定：“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就试上一试……毕竟，恨生是陌上尘的朋友……” 一语刚毕，恨生却忽然像发了疯似的朝着明月大力一推……明月并未防备，整个人直直跌向下面，青妆又远在对面来不及相救，万分紧急时刻，明月快速伸出右手腕。 随着一道金丝在半空中划过，待落定之时紧紧勾在了前方屋檐上面……在明月将要摔在地上的一瞬间，反手一拉跃向上面，最终停落在屋檐上面。 然而，恨生却是生了恨意般，整个人快速的袭来……幸而，青妆上前在半空中将他拦了下来，两人两两对打起来，没过几招青妆已然抵挡不住，只得出言冷冷一句：“她是天女，并非陌上尘！” 话末，一阵死寂。 片刻之后，恨生摸索着走到先前那块大石边，伸出手用力一下又一下打着大石，渐渐的手掌之上出现了涔涔血迹……明月从屋檐上往下望，看得心下一间心悸无比。 青妆仿若见惯了这样场面，又暗暗知规劝根本无用，故而径直跃上明月身侧……犹豫了片刻之后，默默出生一句：“天女莫惊，每每提及七王爷名讳，他便是这个模样……” 话末，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复而一句：“刚才我所说之语，还望天女能够保密，万不可同七王爷提起半分……” 明月听得糊里糊涂，对于这一系列变化也心生犹疑，但是又因着青衣女子如此畏惧……片刻过后，终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谢过天女。” 青妆又是有礼一句，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些许动静……脸色禁不住微微一变，遂赶忙匆匆交代上最后一句：“天女若真想帮助恨生，必须自甘情愿取血……然后前往竹溪涧，恨生常会去往那里……” 明月听得不是很懂，刚想询问什么，但见青衣女子已经跃身失了踪迹……她走的那般匆忙，仿若预感到会有人到来一般，而恨生还是站于大石前。 自甘情愿取血？竹溪涧？ 明月满脸的疑惑，不由费神思考着这些事情……同时不敢发出声来，唯恐恨生会再度失了常态。 夜风吹拂当中，一片白色由着远处而来……明月怔怔见着白影越来越近，渐渐认出来人赫然就是陌上尘，三千白发向着后面长长轻舞，白色衣衫翻转飞扬，脸上面具折射出清冷的光芒。 回想之前情形，明月心下一阵痛意……在陌上尘悄无声息落于她的身侧时，下意识将目光收了回来，与此同时恨生仿若也感觉到有人到来般，猛然抬头望向上方，一双毫无光彩的双眸露了出来。 由于昏暗所致，明月瞧得不太清楚……但是不觉下意识寻望了眼身旁陌上尘，越看越是心头发凉：不是错觉，恨生双眼与陌上尘双眼分明有着一定相似程度！ 陌上尘满含深意朝着下面恨生望了一眼，随之又朝着明月示意噤声……紧接着，一手揽起明月的腰身，运用功力静静飞往别处，只留下夜风刮过的声音，留下一片细微声响。 临末之前，明月回过了眼，视线与恨生有着一瞬的交错……莫名的，心下生出一股异常之感，与此同时一个决定下了来：对于恨生的眼睛，她会给予鲜血的！ 清寂的夜晚，月色洒落了一地。 在一处道路之上，两个白色身影并肩而行着……其中男子，气质淡漠出尘；至于女子，容颜绝世无双。 “怎么遇上了阿哑？” 陌上尘望了眼身侧的明月，淡淡出口询问一句。 “无意间遇到的……” 明月心下满是复杂，敷衍着回上一句……原本以为陌上尘还会问些别的什么，奈何半天却再无任何一个字眼。 又不觉回想到之前情形，绝美脸上一片嘲讽……下一刻，无经思考过的话语脱口而出：“怎么，师父是怕徒儿红杏出墙不成？” 满是讽刺的一句话语说出，明月有着那么一瞬的后悔……明明她不想这样说的，明明她是害怕陌上尘会离她而去的，明明她只是想得到他的解释，哪怕是欺骗她的也好。 陌上尘低低唤了一声，夹杂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仿若是在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又复而猜想到了什么，唇角一扬就要淡淡回上一句：“我同梨若……” 话只说了开始，忽而间陌上尘就此突兀住了口，原本平静的心下划过一丝涟漪……视线静静落于身侧女子身上，仿若有着什么动心要从心下破土而出一样。 孤寂多年，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只是适才，明显听出她语气之中的不悦，他竟起了向她解释的心思？冥冥之中，仿若有着什么在进行不为人知的改变，只是这个改变是万万不可的！ 想到此，陌上尘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唇边的笑意亦是渐渐收起……下一刻，看也不看身旁明月一眼，整个人径直从着明月身侧冷冷走过，片刻到达了前方。 对于陌上尘这般行为，明月缓缓闭上了眼，只感到心脏之处涔出一丝丝疼痛……旋即，又勾唇故意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衣袖之下指甲死死掐进手掌之中。 “师父，你是厌恶我的吧？” 明月快步向前，伸手阻挡在陌上尘身前，脸上是满满的媚惑笑容……恰逢对上陌上尘深如潭水的双眼，不由别过了开来，继而又是轻笑着的声音：“你与梨若互相爱慕，但是却因为我而不能在一起……所以，你对我定是极其厌恶的……” 一语毕，明月自顾自笑了起来……但是在这其中，又分明夹杂着一抹苦涩。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怜惜……下一刻，缓缓伸出手触向身前女子，却被她毫不留情的挥开：“别碰我！” 之前那幕一遍又一遍回想起，陌上尘为了梨若阻止她惩罚锦绣，并且还对她出言相伤……任性？他说她任性，那么她便任性给他看！ 想到此，明月唇角的讽笑弧度越来越大……月光之下，清冷无边话语传开而来：“陌上尘，你答应过我，此生只娶我一人……你若是负我在先，我会永远消失在你的面前！那么，你从我身上想得到的目的便毁之一旦……” 陌上尘凝视着明月，知道她是此刻是认真，不觉微微一叹……下一刻，唇角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明月，我不会负你……” 浅浅一句，透露着无尽的宠溺。 明月微微一怔，不曾想到陌上尘如此应下……但见他笑意又淡了些许，夹杂着满满的认真之色：“只要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娶第二人。” 话落，见着明月呆愣片刻……他本不想多说什么，却是终究不忍心见她自暴自弃，而他已经习惯了不解释，明月又是个单纯女子，不适合知晓皇宫里的是是非非。 “只要你不选择离开，我身边就仅你一个。” 陌上尘笑了笑，不同于以往，而是的的确确的出自真心……下一刻，在明月定定注视目光之中，一只手掌缓缓抚上她的脸颊，袭过丝丝冰凉：“明月，你对我很重要。” 一字一言，句句珠玑。 明月眨了眨眼，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随之，接踵而来的是满满的混乱，一时之间，她忽而想不通陌上尘所言是为何意。 “比梨若……还……还重要……” 问这句话语之时，明月有点结结巴巴的……毕竟陌上尘所起的誓言，令她此时无所适从。 陌上尘答了一个字眼，未有片刻的犹豫。 明月再度恍了神，突然很想问上一句，若是真的比梨若重要，为什么之前他不站在她这一边……然而同时，她也知道，追问这些问题，不过是徒增困扰罢了。 “你真的不会娶梨若吗？” 尽管如此，明月还是从侧面询问出声……心下忐忑的同时，又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你若不愿，我便不娶。” 陌上尘淡淡回答着，声音之中多了一丝温和……事实之上，与梨若之间，除了往年的一些回忆，心下对她存有位置，其他倒也并无什么，至于迎娶一说，更是从未想过。 瞬时，明月的鼻子酸了又酸，仿若之前一切皆找到了宣泄口……望着近在咫尺的陌上尘，上前一把紧紧抱住他，埋首在他的怀抱当中，喉间带了些许哽咽：“不愿……不愿……一千个一万个不愿……” 口中连连重复着，本已流过的泪水再次涌出……与此同时，心下生出了一股复杂之感，她是不是在无形之中，被陌上尘给宠坏了？ 习惯了陌上尘一切顺着她，故而在见到陌上尘站于梨若一边之时，心才会那般的难以呼吸……只是，她又在清楚不过，陌上尘只当他们名为夫妻，实为师徒，还有对她怀着一种未知的目的。 因着这个目的，他一步一步对她宠溺……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仅存的利用价值，那么到时又会是怎样一副情形？ “别哭了，傻丫头……” 耳边，陌上尘浅笑宠溺的话语传入耳中。 闻此，明月更加用力的拥着陌上尘，只觉一丝不安深深向她袭来……陌上尘，既然对于你来说，我的位置比梨若还要重要，那么你一定不能负我！ 回到府中之时，四下沉寂一片。 明月与陌上尘一同进入尘世阁，迎面而来的便是一世梨花……忽而之间，明月的脚步定格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僵。 “梨若姐姐，如果不是这个狐狸精的存在，尘世阁应该是你住进去！你喜欢听琴，七皇兄就学了抚琴；你喜欢梨若，七皇兄便差人去寻了一世梨花；你喜欢白色，七皇兄整整七年一袭白衫……梨若姐姐，七皇兄他是爱你的，那个狐狸精得意不了多久……” 脑海之中，初九这句话语一闪而过……映衬着此情此情，是何等的相似！ 陌上尘察觉出异常，淡淡询问一句。 心情好不容易松弛了点，明月不想再自我陷入烦闷当中，再者她本身并不厌恶梨花……故而片刻过后，轻摇了摇头：“没事……” 话落，又似是不经意询问上一句：“师父，你是不是喜欢白色？” 陌上尘微微一怔，唇角含了一丝笑意，隐隐有着些许妖娆：“怎么这么问？” 明月对着陌上尘笑容失了神，待反应过来之后双颊染上一抹尴尬……下一刻，故作俏皮挽上他的手臂：“我觉得你穿白衣很好看……” 陌上尘笑了笑，并不放于心上……好看？若是见着他的容颜之后，大抵不会这么说了……既是如此，不如就让它永远的沉寂下去好了！ 由着已经夜深，两人回到屋中便就寝。 明月心下清楚明白，她对陌上尘是有着一定情意的……她不是古代待在深闺的女子，骨子里并不矫揉做作，绝不要默默无闻的爱着！ 与其担忧着梨若这个情敌，倒不如尽力让陌上尘爱上她。 上了床之后，明月由着原本好好躺着，改为悄悄伸出手将着陌上尘一只手臂拉了过来……在陌上尘并未拒绝之后，缓缓将头枕在了上面，继而又朝着他身侧移动些许，整个人恰好进入他的怀中。 “丫头，你这是在做什么……” 陌上尘淡淡询问一句，却是并未将明月推开而来。 “枕头枕着不舒服……” 明月胡乱诌了一个理由，随之更是伸手小心搂住陌上尘的腰身……闻着他身上浅浅的梨花香，有着片刻的恍神，待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陌上尘，你还记得初遇时情景吗？” 陌上尘微微一怔，继而唇角流露出一抹浅笑：“你是指，你跌倒在我面前？” 倏地一下，因着陌上尘语中所带的一丝戏谑，明月脸色变得微红起来……初遇之时，她的确丢脸的摔倒在他面前，更是在抬头的瞬间吻上了他。 联想着现在的一切，不觉是在做一场梦。 只是，她想说的并非这些……有些话，已经在心里酝酿了好久，不如就借此说给他听，暗示一些自己的心意。 “第一次相遇，是被你的琴声所吸引，然后循着琴声就找到了你……陌上尘，你知道吗？那时的你，就静静坐在树下弹琴，一世梨花萦绕在你的身边，俊美出尘的不似凡人……” 明月满脸笑容的说着，声音似是陷入了回忆当中。 闻此，陌上尘片刻微怔，心下划过一丝涟漪……随之，淡淡附上一句：“你并不曾见过我……” “是不曾见过……” 明月对此承认的极快，无有一丝扭捏之态……继而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身子微微侧转过来，双眼定定凝视着陌上尘：“重要的并非容颜，我只是想说：陌上尘，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美而不俗的一句话语，在着黑暗当中久久不散，撞击进了谁的心中？ 陌上尘忽而沉默了下来，耳边复而听得女子话语接着传了来：“那天，恰逢又是入冬的第一场飘雪，我只以为遇上了谪仙……或许你不相信，我觉得是见过你的……真的，我在梦里见过你……” 明月说着自顾自笑了起来，但是眼神之中铺满了认真……的确，在初次相遇陌上尘之时，她曾一度以为梦中人出现在面前，哪怕直至现在，她还在隐隐念想着，尽管那个梦已经许久不做。 陌上尘倾耳聆听着，唇边含着淡淡笑意，白色发丝散乱在两人身上……正待回上些什么时，蓦然之间双手被明月紧紧握住，侧身垂下眼来。 黑暗之中，但见明月双眼之中闪烁着明亮的色彩：“我知道，你是孤独的，一直是孤独的……在你从雨中把我救赎那一刻，我就暗暗立誓：以后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再不让你感到孤独！那么，你能不能……能不能允许我……陪着你？” 心，在这一刻分明闪过了一丝光明……与此同时，又传来一阵尖锐的难忍痛楚。 拥她入怀，哪怕这样疼痛会蔓延无止……眼底闪过一抹因疼痛而染上的苍白，唇边笑意却是愈来愈加深：“说什么傻话，你不是一直在陪着我？” 也许，他确是孤独了太久，才会放任她留在身边……只是，她的身份，若是有朝一日，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份，还会像这样给予吗？就算她的灵魂来自千年后，思想上也是会有差池！ 然而，他对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感觉……是贪恋着一份温暖，还是……真的产生了情。欲？ 这般想着的同时，心脏之处又有痛楚源源不断传来……是这样吗？陌上尘苍白的笑，手中将着明月身躯更加紧紧搂住，仿若在确定着什么。 明月自顾自纳了闷，只觉陌上尘所言与她的表达有所偏差……然而又因着答应过他的条件，只得旁敲侧击问上一句：“陌上尘，我以后能不能不叫你师父……毕竟我们名义上已是夫妻，再以师徒相称，你不觉得很怪吗？” 一语毕，片刻沉默。 陌上尘手中的动作微怔些许，在着明月忐忑不安中淡淡一言：“不觉得。” 闻此，明月产生一股欲哭无泪的感觉……感情她刚才表达了半天，最终陌上尘愣是不曾听懂，大抵并未将她所言之语归为爱情！ “什么都能算到，怎么偏偏这方面不开窍……” 明月自顾自嘀咕一句，声音小而模糊不清……下一刻，又终究不甘心犹疑许久，最后抱着鼓足了勇气对上道：“陌上尘，如果……如果我爱上你……” “没有如果。” 断断续续话语还未表达完，陌上尘却在此将之冷冷打断开来……随之又缓缓闭了双眼，拥着明月的双臂渐渐散了来：“睡吧。” 明月心下闪过一抹失望，只觉原本轻松的心情转为沉重……末了，又不能再说什么，只得兀自闭上了双眼，尽力挥散去所有烦心之事，渐渐进入了睡梦中。 陌上尘在着明月睡着以后，徐徐睁开了眼来……凝望着明月安详之至的睡眼，眼中划过一抹沉思，伸出手替她盖好锦被，轻抚上心脏之处，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明月，若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依赖着我？ 翌日清晨，明月同着陌上尘用过早饭之后，只身前往向扶苏苑。 扶苏仿若预感到她会到来，径直将她领进了屋内……与此同时去了一处房间，不多一时带着一名女子抬不进了来，赫然就是从瑜王府带回的小兰。 “你们聊，在下先出去。” 扶苏苍白脸色上笑了一笑，衬托着锦绣衣衫俊美异常。 “添香近日可好？” 明月皱眉询问一句，只觉最近烦心之事过于多。 扶苏温润一笑，拱手道上一句：“王妃放心，我会悉心照顾添香。” 话落，又像是想起什么般，抬手从着衣袖中拿出一张纸……紧接着，抬步到达明月身前，将之递了过去：“我想，这个对王妃会有用处。” “那就谢过神医。” 明月大抵猜到了几分，故而淡淡回上一句。 扶苏别具深意一笑，径直出了屋子之内……徒留下，小兰站在那里，同着明月两两相望着。 “赵媚儿死了。” 良久之后，明月轻然吐出一句，预期看到小兰脸上闪过一丝惊异，除此之外倒也别无其他……一时奇怪过后，不觉附上下一句：“不知，你愿不愿意待在我身边？” 对于小兰，明月救下她只因想起了弘袖，再者之前在瑜王府时，她与旁的丫环不同，并无私下对她羞辱……而她现在身边，正巧也缺一个随从，故而对于她，也并非以“本妃”自称。 “奴婢不愿再做坏事……” 犹疑许久，小兰镇定自若答上一句。 这一点，倒是令明月一时有了兴趣……下一刻，微微一笑道：“我是需要一个贴身丫环，并非是利用你去伤天害理……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忧这点！” 一语毕，明月伸手略困打了个懒……手臂上衣袖滑落间，金色丝线露了出来，小兰神色微微一惊，下一刻失了声：“您是三王妃？” 明月神色一僵，不曾想到小兰这句话语，在瞧见她目光所在时，隐隐猜到了些许……在着瑜王府之时，对赵媚儿使用过丝线之技，当时小兰也在场。 这个丫环，倒也聪明……一时之间，明月生了赌上一赌的心思：“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您是三王妃，奴婢愿至此相随。” 小兰瞬间跪在地上，一脸的忠诚与尊敬。 明月不由感到诧异，在接下来询问之中，这才得知了一些事情：原来小兰原名莫兰，文武样样皆行，被赵媚儿收做丫环，但是她本来善良，见着赵媚儿一次次耍手段而看不惯。 明月将她救出之时，正是她提出离开赵媚儿，招惹来了一阵毒打。 “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 明月将着莫兰从着地上扶起，面带笑容的附之一句。 “奴婢遵命。” 莫兰满是严肃的拱手一句，对于明月显然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敬意。 只因在瑜王府时，明月一次次的行为，令她在心底之处佩服……后来，当赵媚儿陷害明月，致使明月受鞭挞而死，她在心底为明月叹息，如今明月就站于她身前，怎能让她不喜极而泣！ “在我这里，不需要自称奴婢。” 明月微微一笑，随之又徐徐到了门边……回过身，朝着莫兰招招手：“走，我去给你安排个房间。” 莫兰应了一句，步步跟随在明月身后。 然在刚刚出了扶苏苑，但见一人迎面悠闲而来……待走近之时，明月认出来者聆风，与此同时身后莫兰忽而惊疑一声：“是他？” 明月微微一怔，还未待反应过来之时，忽而间莫兰呈保护姿势站于面前……与此同时，聆风走上了前来，微微拱手行礼：“见过王妃……” 懵懵懂懂点了点头，聆风在行过礼之后继续行了去……临末之时，满含深意的望了眼莫兰，毕竟她的出现太过突兀，尘王府不会随意收留任何一个外人。 “莫兰，你怎么了？” 对此情况，明月除了迷惑还是迷惑……但见莫兰回过了神来，双眼定定与明月相对：“他是那个黑衣人……” 在高管家为莫兰安排了房间之后，明月脸色不定的缓缓走回尘世阁。 一路之上，回想着莫兰所言的话语。 瑜王府那晚，她被一黑衣人刻意陷害，差点失身于皇甫御……莫兰却无比肯定，那个黑衣人就是聆风，因她是懂武之人，能够辨别练武之人的气息。 当那个黑衣人找到赵媚儿，同赵媚儿说三王妃房间里有男人时，莫兰也是站于一旁……故而，对于这个黑衣人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他带着黑巾，但是还是能够确认。 对于黑衣人一事，明月一直挂在心上，此刻在有了些眉目之后，反倒是有些迷茫起来……聆风是陌上尘手下的亲信，当时怎么会去刻意为难她？ 难道，他是陌上尘手下的叛徒？还是，有着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明月越想越是一片混乱，进入尘世阁之时，整个人满脸的困扰……恰逢陌上尘正坐在那里翻看着书籍，明月后知后觉就地坐于他的身侧。 “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进屋歇息？” 陌上尘从着书籍当中抬起眼来，淡淡附上一句。 “我没事……” 明月低低答了一声，又犹犹豫豫询问出声：“师父，你是不是很信任聆风？” 陌上尘一时停下，将着书籍放于古琴边上，衬托着些许落花尤为唯美……端详了一下明月，一时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事，只得出言解释一声：“聆风跟随我多年，自然信得过。” “那他与瑜王府有没有什么牵连？” 明月问得急切，仿若想确定着什么一样。 闻此，陌上尘身形微微一僵，眼底划过一抹沉思来……同着明月遥遥相对，不曾看到对他的怀疑，这才渐渐平静如初：她应是不知的，并且永远不能知道！ 可是，她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没有牵连。” 陌上尘定定回答一句，声音之中波澜不惊。 “没有就好……” 明月低低一叹，心下却是依旧不曾轻松下来……许是由着莫兰提过的缘故，她联想了一下那晚黑衣人与聆风，不觉发现从着一定程度上，的确有着相似之地。 “喜欢下棋吗？” 在着明月未想到别处之前，陌上尘为之转移了个话题。 果然，明月对此产生了兴趣，连脸上都带了灿烂的笑容……继而在着陌上尘提示之下，起身跑到屋子之中，不多一会儿端着棋盘出了来。 “天、下、论。” 在着陌上尘将古琴与书籍放于地上之时，清风在此拂过一阵，将着书籍挂起了一页……映入眼帘的便是，“天下论”三个强劲有力的大字。 明月喃喃一念，蓦然想到了昨夜梨若言过的话语……她说，陌上尘以后是会当皇上的？ “棋技如何？” 陌上尘唇角一扬，荡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明月抬眼望着他，阳光从着梨树缝隙之中洒落下来，映照着他的三千白发褶褶生辉……脸上的诡异面具无从探知他的容颜，但仅仅是这样，已经是过于俊若仙逸。 陌上尘接收到她痴痴的注视目光，伸手在着她的眼前一拂。 明月脸色一红的回过神来，果然忽略了陌上尘的所问。 “我说，需不需让你几子？” 陌上尘笑容溢满，语气之中夹杂着一丝宠溺。 “师父，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明月不服气冷哼一声，一脸坚定的模样。 穿越之后，除却跟弘袖下过几次之外，她确实碰过棋盘不多……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的技术令人质疑！对于下棋，她可是有着一定根底的。 明月手执白棋先行落子，占领了先机。 陌上尘微微一笑，不慌不忙执黑棋跟上。 来来回回之后，棋盘上已经布满了一些黑白棋……陌上尘望着棋形，又望着一脸得意的明月，浅浅一说：“棋技不错。” “那是！” 明月毫不谦虚一答，手中一枚白棋定定落下。 “不过，稍欠火候。” 陌上尘淡淡一说，手中黑棋一步跟上。 “怎么会这样？” 明月脸色一变，看着陌上尘仅用一子，就堵了她现下所有的去路……思悟之下，发觉因得意忘形上子下错，不觉讨好一笑，伸手就要将着白棋拿回。 偏偏，陌上尘又眼中带笑在此溢出一句：“落子无悔。” “无悔就无悔！” 明月满是不甘回上一句，随之又苦着脸望着自己残破的局面……对面，陌上尘一袭白衣飘逸自如：“作一首关于下棋的诗，便许你退棋。” 之所以这般，是因着想看看明月文采如何……陌上尘自是不知，在二十一世纪，早已不兴作诗这一套路。 明月来自二十一世纪，自然对作诗亦不感兴趣……但是为了能够赢得陌上尘，双眼之中来回灵动一转，下一刻悠悠出口成章：“拂局尽消时，能因长路迟。点头初得计，格手待无疑。寂默亲遗景，凝神入过思。共藏多少意，不语两相知。” “共藏多少意，不语两相知。” 陌上尘浅浅重复了这句话语，有着一瞬的思考……片刻过后，唇角笑意依旧存在：“好文采。” 明月故作眨了眨眼，随之将着上一步白棋取了回来，将着那枚黑棋放回陌上尘手中……重新下了一个位置之后，见着陌上尘落棋之时，脸上笑容放大开来：“这首诗不是我做的，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文采？” 话刚落下，明月脸色变了又变……只因陌上尘下的这步棋，再度堵死了她的局面。 “师父，你怎么能这样？” 明月哀惨一叫，满眼愤愤不平的望向陌上尘……但见后者一挥白衣衣袖，唇角笑得如同谪仙般：“哦，原来你输不起。” 语气之中，颇带着一丝戏谑。 记忆当中，这是陌上尘鲜少同自己开的玩笑……忽而间，明月只觉与陌上尘之间仿若穿过了那层隔阂，多了一丝亲近，故而相处轻松愉悦。 “谁说的？输了就输了……” 明月皱皱鼻子附上一句，接下来的棋路歪歪扭扭……陌上尘见她脸带不悦，有心让她转败为胜，又不能做得过于明显，奈何找寻半天之后，她的棋子皆一个个成了死路。 最后，只得赢了下来……因着后面有心相让，故而明月输的并非很惨。 明月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明白的很，不免又要感叹一番……连在下棋之上，他都要费心思使自己免于难堪，这等天下少有的男人，何处去找啊何处去找？ “我输了，自甘受罚。” 俏皮一笑，衬托着阳光尤为明媚……紧接着将棋盘放于一边，把古琴替换上来，随之俯身在着陌上尘身边坐定，双手放于琴弦之上，渐渐弹奏起来。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 就是遇见你 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 陌生又熟悉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 却无法拥抱到你 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 但愿认得你眼睛 清唱到此，明月有着一瞬的停顿，抬头与着陌上尘两两相望……阳光映衬着梨花斜斜散落下来，渲染了一地的凄凉与阳光，垂目暗自悄然感伤： 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 身边有怎样风景 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 却如此难以忘记 如果当初勇敢地在一起 会不会不同结局 你会不会也有千言万语 埋在沉默的梦里 一曲毕，明月缓缓停下了手来，只觉心下莫名生出一股悲伤……强颜欢笑抬起头，但见陌上尘正对她若有所思，唇角尽力勾出一抹弧度：“师父，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在这个世上了无音讯，答应我……不要找我，因为我一定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陌上尘双眼极具深邃，并不马上回答，只是心下竟然划过一丝慌乱……明月自以为陌上尘不知她所言之意是什么，然事实上陌上尘明了，她在暗指终会有一天，她的灵魂会回到千年之后。 她会离开自己身边？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身体之中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感觉……敛了敛神色之后，淡淡附上一句：“你不是说，会永远陪着我吗？” 是了，她答应过的……她不止一次答应过，此生会陪伴于他的身侧，怎么能够轻言别离？ “这由不得我，要看上天……” “天若不愿，逆天而行又有何妨！” 明月叹息话语还未说完，陌上尘清清冷冷一句话语便传了来。 心下微微一颤，满是迷惑望向陌上尘，若是旁人说此话，她定会认为天方夜谭……可是如今换了陌上尘，她竟隐隐起了后怕：也许，陌上尘真的有这个能力！ 可是，为什么？逆天而行，只为将她留在身边……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么又会代表得了什么？ “再来一盘。” 陌上尘恢复了最初，将着棋盘换了上，并一点一点整理着妻子……神色与动作，并无有什么不对之处，仿若刚才的狂妄只是一时幻想。 明月微微喘了口气，轻言答上一字……原本还准备说的众多话语，渐渐又咽回了心底，对于陌上尘此人，她忽而间越来越看不清了。 由着下棋，时间过得快如飞逝。 期间，由着陌上尘相让，明月勉强赢了几局……实在赢不了之时，陌上尘也不会让明月输的过于难看，归根究底算是保住了一点面子。 饶是如此，明月还是郁闷不已……毕竟在二十一世纪之时，她自以为棋技是不错的，上网同网友PK之时，几乎局局都赢。 是网友棋技太烂，还是陌上尘棋技过好？明月来回思索着，最后只得选择相信后者！ 阳光暖洋洋照在身上，明月最后泛起了困意，故而到屋子之内先行休息……待一觉醒来之时，已然是夜幕降临，恰逢一个灵感一闪而过：以后外出之时，就挑晚上一些时间，这样不仅可以掩人耳目，还可以多一丝安心。 “醒了？过来用饭。” 明月喜滋滋想着的同时，前方一句话语浅浅传了来……抬起眼，但见陌上尘端着一些饭菜由着屋门进入，拿捏时间刚刚好。 “谢谢师父。” 明月下了床，简单梳洗一下过后，坐于桌边开始用饭……与此同时，脑海之中再度蹦出一个问题来：晚上出去，同陌上尘该如何交代？ 这般想着，不觉把目光转向陌上尘……但见他一袭白衣走到书桌边，提笔正在写些什么，白发垂落在他的两旁，整个人呈现出一副认真之色。 明月口中边无有味道嚼着饭菜，边娇滴滴轻唤了一声……随之，又自我感到一些恶寒，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似乎是在出卖色相。 “出去可以，子夜之后必须返回。” 陌上尘头都未曾抬，然言出的话语却是明月心里所想……末了，在明月满是惊异的脸色当中，又复而添上一句：“遇到乱事别怕，我会派人在暗中保护你。” 明月眼睛眨了又眨，随之尽力将口中饭菜咽下去……紧接着徐徐起身，提起裙边到达陌上尘身侧，见他恰好完成最后一笔，将着笔墨缓缓搁置。 “师父，你真好……” 经过相处之后，明月习惯伸出手拥住陌上尘，将头深深埋在胸前。 对此，陌上尘从着一开始不适，渐渐感到习惯……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声音之中透露着温和：“我不会限制你自由，只是你需懂得掩饰自己……你是七王妃，更是天女，一言一行皆要谨慎。” 一语毕，陌上尘轻轻拉开明月，转过身向着后面一处……待回过身之时，手里赫然多了一个晶莹剔透面具，与之不同的是，这个眼睛只用来遮住眼睛周围。 “这是什么？是给我的吗？” 明月脸上惊喜莫名，笑容纯净如同孩子般。 陌上尘浅笑安然，为之缓缓带在眼上……做好一系列之后，唇角微微上扬：“很合适。” 话落，陌上尘又抬步走向一处衣柜，打开之后拿出其中一件……转而递于明月手中，将着她的惊讶收于眼下：“换上男装，总归安全些。” 对于此，明月竟不知该说什么好，陌上尘如何知道她女扮男装已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月省去了仅有的后顾之忧，待着装好一切之后，第一次轻松无比的出门。 陌上尘同着她一起走出了屋内，却是拉着她走到了侧边……明月见到这个方向，赫然想起了淑妃以前所在之地，好在只是行到尽头之时，但见他一手抚上盆栽，一转过后，面前墙壁一处赫然徐徐拉开，直直通向外面。 “以后别翻墙了。” 陌上尘淡笑着一说，随之伸手一指外面一块圆石：“行去之时，转动那块原石便可。” 为她提供的这些，说无有一丝感动绝对是骗人的，明月不知陌上尘为何要这般对她，但是只知他的确值得她喜欢……说不清什么感觉，明月径直伸手抱住陌上尘。 陌上尘唇角含笑，回抱住了她……然片刻过后，但见明月忽而踮起脚尖，猝不及防在唇上烙下一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迅速。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明月转身快速跑了出去，徒留下陌上尘站在原地沉思。 明月跑到圆石之处，伸出手对着圆石一转……墙壁缓缓闭合而上那一瞬，明月幼稚伸手比划了个“心”垂放于胸口之处，映衬着她的男装尤为怪异。 陌上尘望着已经恢复如初的墙壁，静静驻足良久……随之，缓缓转过了身子，望着前方一世梨花灿烂夺目的开放，花瓣静静散落了一地。 忽而之间，清寂开了口：“明月，我现在任你自行生活……” 一句说完，有着片刻停顿……一阵清风徐徐而来，吹来了第二句：“将来你离开之后，能够照顾好自己……” 夏日之夜，街上一片热闹非凡。 明月看过扶苏所写的，才发现那是一个锦囊，里面记述了向苏扶讨取醉别离解药之法……许是巧合所致，扶苏所写与明月所想不相吻合。 迎春楼被一名为问月公子之人买下，经过宣传几乎闹得人尽皆知，事实上就算不曾宣传，这等大事也会被闹得沸沸扬扬……对于此，男子们皆是摇头惋惜，毕竟那些妓可是一个个漂亮非凡；女人们则是拍手称赞，这样自家丈夫也会收敛一些。 然而，在明月到达迎春楼之时，那里确实正在围观着一些人群……其中，皆是指指点点，门边所站女子哭哭啼啼。 顾不得多想，明月快速上了前……隐隐听得，一个嚣张声音传了来：“本少可是慕容丞相的远房亲戚，要你这个妓侍候是你的荣幸……” “大爷自重，我们已经不是妓，我家公子也不许我们接客……” 女子们柔柔弱弱声音传了来，然在场之人却皆对之投以鄙夷之色。 慕容丞相？ 明月捕捉到男子话语里的字眼，心下冷冷一笑，穿过人群走了进去……女子们见到明月到来，皆是齐齐到于她的身后倾诉委屈：“公子，他非要我们侍候……” 略摇头一叹，明月不得不后悔一句，留下这些女子，真是个麻烦端源！ “你就是问月公子？带着面具，难道不能见人不成？” 男子轻浮一个笑容，脸上极具猥琐……见着明月安抚那些女子不搭理他，不由一句恼羞成怒：“瞧你这模样，分明就是一个娈童，还在这里装什么怜香惜玉……” 明月身形微微一僵，由着娈童便会想到皇甫绝是断一事，心下一个恼怒，但是脸上表现得无形于色……女子们见着明月温润儒雅的模样，又见着男子身后还有家丁，故而担忧上一句：“公子，若是您有不便，就让我们……” “侍奉”二字并非说出口，但见明月徐徐伸出手来制止……继而徐徐转过身来，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你说你是慕容丞相的远房亲戚？” 男子喜滋滋答上一声，以为明月是怕了他。 但见明月不稳不怒，眼上被面具遮挡更添一丝神秘：“我同慕容丞相有些交情，不如我们同去拜访一二可好？” “什么？就凭你？” 男子脸色微微一变，继而又强撑着不屑一句。 “不信？你以为买下整座迎春楼，仅凭财力就能做到吗？” 明月笑意横生，说出的话语却是令原本周遭之人，渐渐都不敢出了声……对于此，明月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原来这些人，不过是欺软怕硬，攀炎附势罢了！ “只是慕容丞相为人公正不阿，若是知晓事情前因后果，到时别提是远房亲戚，就算是自家人也是难逃一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知您可有听过？” 趁着男子微愣之时，明月步步为营附上一句……因着她镇定自若，一脸安然无畏的模样，使之旁人不得不对此有了信服。 男子显然也相信下来，故而脸上迅速赔上了笑容：“问月公子，在下适才不过是开个玩笑，希望您别放在心上，更别同慕容丞相提起……走，回府！” 毕恭毕敬一语毕，男子转过身带着家丁灰溜溜遁走。 明月徐徐喘了口气，挥手让女子们进了楼去，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开……回想着适才情形，不觉一时惊醒万分，幸而遇见之人是一脓包，若是遇见皇室贵族与朝中官员，到时又该如何一一应对。 不过，目前最重要是取得醉别离解药……到时，若遇到麻烦太多，将之转让便是，这座迎春楼本就是免费得来，还赚得了一百万两银票。 想到此，明月伸手一捋两边发丝，抬步就要朝着里面进去……与此同时，一阵清雅温润声音传了来：“我怎么不曾得知，慕容丞相同问月公子有交情……” 闻此，明月整个人微微一怔，心下暗道一声不妙……旋即，抬眼四处观望，半晌却是无有见到什么人。 “是谁在那里？” 明月敛了敛神色，出口询问一声。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阵由远而近的箫声……月色之下，箫声之中传递着一丝压抑气氛，仿若吹箫的主人遇到了什么烦闷一样，让本该久远箫声渲染上一抹凄凉。 明月由着箫声，渐渐听出来人应是在于迎春楼屋檐之上……思及至此，快速朝着上面伸出右手腕，紧接着一个跃身轻盈到达上面，然又不敢放松一丝警惕。 循着箫声一步一步往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近至耳边……映入眼帘的是，最高角落之处，一袭紫衫男子正在对月吹箫，墨色发丝迎风向后飘舞，整个人颇具一丝云清明朗。 箫声还在蜿蜒继续，明月并不将之打断，只是小心站稳静静聆听着……夜色拂过大地，这样清冷静寂情景，让人不得不醉沉其中。 箫声最后停止之时，明月不由伸出双手连拍三掌，用以表示赞叹之意……抬眼望着那抹紫色身影，不觉说出心中所想：“这位公子，你心事似乎挺重。” “哦？你从中能听出……” 紫衫男子轻然一说，声音带着一丝令明月熟悉之感……紧接着，在天边明月映衬之下，手执玉箫转过了身来。 皇甫十一？ 在看清他面容的那瞬间，明月不得不惊讶了一下，随之心下又有着那么一丝的紧张……毕竟以她现在的身份，应该远离皇家人才是，否则若是被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问月公子？” 皇甫十一打量了面前之人一眼，似是试探着唤了一声……对于适才发生之事，他不觉对他起了一丝钦佩：不仅能够临危不乱处理，又让对方对他产生惧意，不可谓一个好方法。 “你……你……怎么知道我？” 明月断断续续一声，唯恐皇甫十一会听出她的声音来。 但见皇甫十一并无一丝怀疑，反之清朗一笑置之：“迎春楼如此出名，现今它更换了主人，这一消息自然不胫而走……问月公子既然能够买得下它，想必背后有着极大靠山。” 靠山？ 明月微微一怔，对于此起了一丝沉思……对于翠姨那样的人来讲，她怎会轻易舍得将着迎春楼送与别人？更别提，还附加给她了一百万两！ 在这背后，她定是得到了更大的好处……亦或者，是有人在暗中故意为之！ 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想了又想，思了又思，明月最终却是无有一点头绪……对面，皇甫十一见她这个模样，手执玉箫缓缓走到她的身侧：“问月公子不愿说，在下自不会勉强……不过，在下与慕容丞相也有交情，不如一同去慕容府坐上一坐？” 闻此，明月不由在心下对皇甫十一兀自鄙视一番……有交情？自然有交情，那可是你的亲舅舅！追算起来，也应是她曾经名义上的养父。 只是在以往，每每见到皇甫十一之时，他的脸上皆是稚嫩与青涩一片，让她不由产生股确当皇嫂的错觉……只是如今，他却是与以往大不相同，整个人明显多了一丝成熟稳重之感。 她就说，在皇宫那样的你争我斗之地，怎么还会存有不谙世事之人？ “慕容丞相日理万机，还是不去打扰为好。” 明月敛了敛神色，故作镇定自若回上一句……末了，捕捉到皇甫十一脸上闪过的促狭情绪，不觉硬着头皮询问一句：“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话毕，明月又不觉一时郁闷……这算个什么事儿？对于他的身份，她想是再清楚不过！ 皇甫十一微微一笑，如玉的脸上多了一丝温和：“在下姓王，名白甫。” 明月脸色微微一僵，划过一道黑线……王白甫？王与白结合起来不就是“皇”字，整个连接不就是“皇甫”二字，古人还真是喜欢以拆字为名！ “原来是王公子，久仰久仰……” 明月生疏客套了一句，明显是带着一丝敷衍之情。 皇甫十一满含深意寻了明月一眼，手中来回转动着玉箫把玩，又忽而间向前猛力伸出一掌……明月察觉到向后倒退一步，在望见皇甫十一掌风袭来之时，暗道一声疯子，继而快速弯下腰狼狈躲过。 然下一刻，皇甫十一掌风转了方向，朝着明月背上拍打而去……屋檐之上本就站立不惯，明月预感到掌风会袭向背上，故而匆匆起了身，一掌就这样直接打在了胸口之上。 能够买下迎春楼之人，绝对非等闲之辈，故而皇甫十一掌风用了一定力道。 明月只觉一股刺骨的疼痛绽开而来，口中涌出一些腥甜，血液顺着唇角徐徐滑下……脑海之中一阵晕眩，整个身子站立不住直直倒下，顺着屋檐向下滚动落下。 皇甫十一微微一怔，在见着明月身躯已经降落的瞬间，心下暗道一声糟糕，下一刻运力快速飞身向下……向前用力一探，拉住了明月的手臂，紧接着一个提身，将着明月身子抱进了怀中。 夜色之中，皇甫十一一手执着玉箫，一手揽着明月，从着半空中缓缓落下……期间之时，凝望着怀中之人满是苍白的脸色，不觉自己确实过于鲁莽了些，又望着他墨色发丝轻舞飞扬，又不觉疑惑他是否太轻了些。 待落于地上之后，皇甫十一顾不得什么抱起明月进入迎春楼…… 女子们见着自家公子受伤，纷纷乱成了一团……最后，还是皇甫十一交代她们去买些必要药膏，继而抱着明月匆匆走进了房间之中。 把明月放于床上之后，望着她额头上涔出的汗水，不由得皱眉一句：“堂堂男子汉，这么不堪一击……” 话落，身后蓦然脚步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道掌风袭来……皇甫十一快速收回手，反身出手挡了一下，却还是被伤到了些许，身子向着后面趔趄些许。 下意识抬起头来，但见一袭白衣徐徐进了来，三千白发向后轻舞飞扬，脸上带着冰冷诡异的面具……见着来人，皇甫十一不由一时呆了一呆。 “七……七……七哥……” 皇甫十一难得失了声，脸上一片惊异之色。 “是谁伤了她？” 陌上尘垂望了一眼苍白无血色的明月，声音之中透露着彻底的寒意。 记忆当中，这是皇甫十一鲜少见到陌上尘这个模样，仿若他最心爱之物受到了损伤……末了，又望了一望床上的人儿，一个想法蓦然一闪而过。 七哥断多年，虽然娶了天女之后打破了传闻，但还是不乏有疑其中……那么这个人不会是，不会是与七哥关系亲密之人吧？ 皇甫十一越想越是混乱，最后只得匆匆说了实情：“七哥，我绝对不是故意伤他……早知他是你的人，我就……” “出去。” 不待皇甫十一解释话语说完，陌上尘已然清清冷冷打断一声。 闻此，皇甫十一犹如获了大赦一样，尽力平复下心底的惊异，抬步快步走了出去……临关上房门之时，脑海之中不觉划过一个疑问来：他见过七哥对于天女的宠爱，不像是故意作假；可是对于这个问月公子，七哥也不像是有心做戏！ 那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明月与问月，连名字都起的这么巧，仅仅是一字之差！ 在着皇甫十一走后，陌上尘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凝望着明月一脸痛苦之色，心下闪过一丝心疼…… 伸手抚摸上明月的额头，陌上尘双眼之上满含深意……明月，你这样不懂得保护自己，让我怎么放心将你推离开来？ 明月低低轻唤一声，眉宇之间微微皱起……隐隐之间，半眯着睁开眼来，一眼便望见了坐在身侧的陌上尘，依稀美好的不似真实。 是幻觉，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陌上尘现在应该在尘王府，怎么会在这里……而她，则是被皇甫十一打了一掌，那么此刻应该是在迎春楼中，她绝不能被他发现自身身份？ 想到此，明月忍着痛意嘤咛一声：“你是谁……走开……走开……” 说着的同时，明月缓缓伸出手来，试图能够打掉那只放在她额头上的手掌，虽然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生舒服之感……然她刚刚抬起手掌，便被人紧紧握住，与此同时传来一句温和话语：“丫头，别乱动。” 只此一句，明月便失去了所有的防备，脑海之中迷迷糊糊，但是这个熟悉声音却是一下子传进了心底……朦胧之中，眼泪疼的流露出来，被人用指尖轻轻擦去。 这般的怜惜动作，让她又多了一丝不确定……末了，极力开口一声又一生的呼唤着那个名。 不知不厌其烦唤了多少遍，总会有熟悉的声音相应下来……明月渐渐安下心来，又因胸口之处过于疼痛，死死咬住了唇，涔出了点点血迹。 见此，陌上尘心有不忍，伸手一点她的睡穴……下一刻，明月一时昏沉睡了过去。 陌上尘望着那道掌印，深深映于明月胸前……幸而皇甫十一应该是为了试探，故而用了三四成功力，不然明月性命堪危。 手中缓缓运力，将着功力输入进去为之止痛，紧接着从衣袖中拿出一粒化伤丸喂明月吃了下去……做完这些之后，缓缓将着明月小心放回床上。 凝视着明月苍白着的容颜，不觉伸手将着她的碎发拨于一边，用衣袖为她擦拭了下汗水。 门边，在此时传来轻而有序的敲门声……紧接着，皇甫十一声音从着外面传了来：“七哥，他需不需要药膏？我差人买了来……” 陌上尘多少清楚一些皇甫十一为人，故而适才并未教训于他，然就算是如此，每每望见明月脸上的苍白，心下还是生了一层薄怒……现在听着皇甫十一声音，语气异常的冷然：“夜深了，你该回宫了。” 言下之意，是在下了逐客令。 皇甫十一望了望手中的药膏，心想七哥定是不需要的，同时生出了一股歉意……早知问月与七哥是这等亲密关系，他何苦来掺和一脚？对于七哥，他一直怀有崇拜之情。 正待抬步离开之时，却听得一句话语透过里面传了来：“十一，以后勿要同他为难。” 皇甫十一微微一怔，除却天女之外，这是第一次听得陌上尘维护一个人……片刻过后，了然应答下来：“七哥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以后遇见他，我会同兄弟一样对他。” 语末，抬步徐徐离开了来。 陌上尘低低呼唤一声，声音之中带着无限的叹息。 若非魍魉见到皇甫十一立于迎春楼上，故而飞身回来向他回禀，他恐明月遇上烦事赶了来，这才赶来恰逢阻止……幸而，一切都没有晚。 陌上尘坐于床边，静静守候着明月……到了后半夜之时，明月一时发烧，呢喃话语不断，身上体温异常，幸得房间内有水与毛巾，沾湿之后覆在她的额头之上，又多次为她输了内力。 多次之后，明月渐渐稳定了温度。 “渴……好渴……” 明月无意识喃喃一念。 闻此，陌上尘走于桌边为她倒了水来，随之又悉心喂她喝了下去……刚刚起身之时，一只手抬起拉住他。 “不要丢下我……” 明月低泣着一句，仿若做了什么噩梦。 陌上尘见此，只得应答上一句：“乖，我不走。” 一语毕，想将着手抽出来，奈何明月紧紧地抓住，语气之中带着无限的委屈：“你不要我是不是……你要丢弃我去爱别人是不是……我哪里不好……哪里不好……” 陌上尘微微摇了摇头，对于此刻的明月毫无办法……垂眼望着手中的茶盏，运力朝前一挥，使之稳稳回到桌子之上。 末了，上前重新坐回床侧边上……听得明月还在楚楚念叨着，陌上尘缓缓俯下了身来，在她的耳边淡淡道上一句：“没有人比你重要。” 似是许诺般，一语毕之后……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让他的心瞬间疼了起来。 这一次，仿若比以往上一次都要来的深刻…… 伸手抚摸上心脏之处，那里余痛还在阵阵。 “陌上尘……我好像爱上你了……” 忽而之间，一句话语从着明月口中传了过来。 陌上尘微微一怔，将她眼上的面具取了下来，紧接着细细抚摸着她的眉眼……末了，陷入一阵沉默当中，对于那句话语只当是随风而逝。 “冷……我冷……” 沙哑着字眼言出，明月微微颤动了下身子。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知晓她这是退烧正常现象，将着两边床幔徐徐放了下来……把她身子朝着里面稍微移动了些许，继而陌上尘就着躺了下来。 侧躺过身子，将着明月小心揽入怀中。 陌上尘，我好像爱上你了……明明知道不能在乎，但是却一遍又一遍在着脑海中徘徊不断，让他的心泛起层层涟漪，漫漫长夜，注定再无一点睡意。 “小月儿……小月儿……小月儿……” 依稀之中，一阵接一阵的呼唤声传了来……声音之中透露着亘古的思念，每一声呼唤都仿若到达了她的内心深处。 明月悠悠醒转过来，发觉自己置身一处花海当中，到处开满了千姿百态的花朵，让她感到目不暇接……抬起眼，就在着她的前方不远处，竟长了一棵开满花的红树。 有着些许火红色花瓣从着上面飘落而下，而这棵树就静静垂落而立，隐隐之中散发着一股致命的妖娆……明月下意识去往那里，双手拂过边上花瓣。 终于，她来到了树身之下……小心翼翼伸手触摸上去，恍然之间一股悲伤扑面而来，仿若回忆已经过了千年，却还是挥散不去。 依稀间，疼到骨子里的呼唤复而响起：“小月儿……小月儿……小月儿……” 明月细细聆听着，蓦然发现呼唤竟是从树中传来，似是与树的生命两两相连……莫名的，心下突兀生出一股悲伤来，亦产生了一种似从相识之感。 “谁在呼唤我……是谁在呼唤……是谁……” 明月神色茫然的喃喃念着，向前一步双手紧紧抱住树身……一时之间，只觉上面传来了阵阵温暖，让她贪恋着不愿放开。 “我的小月儿，怎么总是记不住我呢？” 一阵轻笑声传出，紧接着火红色光芒在着眼前翩然落下……明月呆呆望着树木一点一点褪去模样，渐渐闪现出一个人影来，待火红色光芒落定之时，双手所抱之物赫然是他的腰身。 明月试探着叫了一声，视线在着红衣男子身上来回审视流连……末了，可以确定赫然就是花千夜无疑，只是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隐隐亦是没有机会相见。 记忆当中，花千夜对她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就算他不同寻常人，在她的心底也一直默默挂牵着。 花千夜妖娆的脸上一片笑意，流云般的墨丝散乱垂落着，一袭火红色衣衫更是将他映衬得魅惑无比……但见他满含深意望着明月，随之又一手揽她入怀：“小月儿，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语末，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现实不能相见，唯有入梦解相思。 明月被花千夜这般抱着，久久沉寂下来……渐渐的，才忽而意识到她所处何地这个问题，总会在感到一股虚拟气氛在周围渐渐流淌。 仿若永远不会腻，花千夜又呼唤了一遍……紧接着，微微将明月拉出怀中，一双丹凤眼一眨不眨望着她，继而是无比的认真神色：“小月儿，答应我：待到百年之后，便同我在一起。” 说这话之时，花千夜妖冶的唇角含笑，温柔的声音令人不得不沉醉于其中……明月将之望了又望，意识到两人暧昧之时，朝着后面倒退一步，眼前闪过一个淡漠出尘影子。 “姐姐，我不能答应你……” 虽然不明花千夜语中确切含义，但是隐隐倒是懂了一个意思……可是她不能，终究又要伤害到他一次，哪怕在可以确定花千夜是个男子时。 只因，一颗心只容得下一人……而她的心，已经渐渐盛满了一个名为“陌上尘”的男子。 花千夜脸上笑意一僵，明明知道这只是在梦里，却还是感到一丝难过在蔓延……末了，妩媚脸上笑得张狂向前：“他只是你此生的一时感情，并不能够伴你轮回千年……” 片刻停顿过后，脸上笑意一点一点收了起来……到最后，猛然向前一把握住明月双肩：“小月儿，你是我的……你记住，你只能是我的！我是千夜啊，你怎么能不记得……阿寻，我是千夜……” 阿寻，我是千夜…… 最后一句话语，在脑海之中牢牢定格，悲伤的声调更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明月只感到头脑中一阵晕眩，眼泪情不自禁流落下来，但是却依旧记不起来前世过往。 冥冥之中，她弄丢了一个名为“千夜”的男子。 “千夜……千夜……千夜……” 床榻之上，明月面色痛苦的连连呼唤着，声音尖细而又沙哑。 听闻这个名字，陌上尘微微一怔，眼底划过一抹沉思的光芒……下一刻，拿出毛巾擦拭去明月额头上的薄汗，听得她源源不断焦急呼唤，仿若在睡梦中遇到了什么刻骨铭心之事。 “丫头，醒醒……” 担心她这样会梦魇下去，陌上尘不由伸出手轻拍明月的脸颊。 明月本处于迷茫之中，忽而间听闻一声轻唤，脸上也多了一丝冰凉触感……睫毛如同小扇子般，上下来回颤动着，继而费尽全力徐徐睁开了眼来。 与此同时，脑海之中闪过花千夜的容颜来，夹杂着混乱不堪在蔓延……蓦然睁开眼睛，视线不免有些模糊不清，待渐渐落定之时，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白发垂落着，脸带面具的陌上尘正观望着她。 明月虚弱开了口，这才发觉声音沙哑尖细……身子微微一动间，只觉胸口处一阵疼痛感蓦然传来，让她禁不住倒吸一口气。 “别乱动。” 陌上尘伸手按住她，双眼之中满含深邃。 明月疼的眼中含泪，渐渐回想起所发生之事，最后定格在皇甫十一打她的一掌上……心下一阵哀叹，怎么每次受伤的都是她？皇甫十一啊皇甫十一，好歹是你的皇嫂，下手怎么能这么狠！ 只是，她现在这算是什么状况？看这周围布局，应该是迎春楼厢房内！ 然而，昨夜被皇甫十一打伤以后，朦朦胧胧间见到了陌上尘……思及至此，不由抬眼望向上方，但见陌上尘正手中拿了一盒药膏，垂下的白发迷乱了她的目光。 “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月嘤咛一声，只觉喉咙间也泛起了层层疼痛。 陌上尘手中动作一顿，视线淡淡的掠了她一眼，继而垂下了头去……末了，正待明月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他却忽而朝着她衣衫处伸出手，语气之中透露着清冷无比按：“在外面生存，莫与皇家人打交道。” “我也不想……只是……啊……你做什么……” 明月本在苦恼的诉说顿住，接踵而来是一丝惊慌……只因，陌上尘将着她的内衫敞开了来，眼看就要春光咋泄，怎能让她还平静如初？ “嘘，安静。” 陌上尘一根手指放上她的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下一刻，接收到明月疑惑不安的神色，唇边略无奈一声：“你的胸口，需要上药。” 话落，有着片刻停顿……末了，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我说过，不会碰你……别怕，嗯？” “我没有……这个意思……” 明月脸红答上一句，只是被他的突如其来动作所怔住……不过，不会碰她？陌上尘啊陌上尘，你的的确确是块木头！ 论容颜，她的相貌几乎绝世无双；论身份，他们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若是换做其他男人，恐怕早已按耐不住，哪有像他这么淡然处之的！ “没有就好。” 捕捉到明月满是懊恼的表情，陌上尘唇角禁不住向上一扬……下一刻，将着明月内衫小心褪了些许，直至到达腰侧两边，里面呈现美好一片。 伴随着胸口一阵凉意，明月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双手紧紧在着被单上抓紧……但见陌上尘镇定自若，无有一丝慌乱与不定，甚至双眼之间皆是无波一片。 伸手蘸了些药膏，继而涂抹在上面，动作之中无不透漏着温柔与呵护……饶是这样，还是感受到了些许疼痛，使之明月微微咬着唇，眉宇间亦是皱在一起。 “痛吗？” 陌上尘温和询问一声，见着明月惨兮兮点了点头，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伸手将着她的内衫整理好，整个人淡漠出尘依旧：“我让扶苏配的药，很快就会不痛的。”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府？” 明月微微动了下身子，调整个舒适姿势后询问一句……不论在哪里，同着陌上尘在一起，哪怕一句话不说，也是极为令她心悦的。 “等你养好伤。” 陌上尘淡淡一言，整个人说不出的俊逸……从着后面看来，但见他一袭白衣负手而立，三千白色流云般倾泻而下，在这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那，你会在这里陪着我吗？” 明月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声音之中也透露着一份期悦……不经停留，陌上尘答案已经传了来：“嗯。” 虽然早已预料到答案，明月却还是止不住的溢出笑意……也许陌上尘为人清冷，但是在着无形之中，他对她却是宠溺如斯，只是他不爱她，她知道。 因为不爱，所以越是宠溺，又越是让她心底隐隐生出一丝忧愁：她怕，怕陌上尘娶她的目的令她惊恐，又或者在他目的达到以后，会对她视同陌路人。 忽而间，传来一阵敲门声。 明月脸色微微一变，却见陌上尘缓缓转过了身来，伸手朝着她床边两侧一弹……下一刻，床幔由着两边散乱了下来，遮挡住了床上的景象。 明月开了口，随之只听得房门被缓缓打开而来。 “公子，姐妹们担忧你的伤势，特让我前来巡视一眼。” 嫣然端着茶托走了进来，声音之中表达之意妥帖有当，然而视线却是有意无意望向陌上尘……末了，端着一杯茶走向床幔之处，被着明月阻挡了下来：“我身子不适，你先别进来。” 对于明月的拒绝，嫣然早已预料到，故而脚下的方向微微一转……一步一步到底陌上尘身侧，满是恭敬递了上去：“公子，请用茶。” 陌上尘淡淡望了嫣然一眼，随之伸手接过茶盏来……见此，嫣然脸上微微一喜，脸上遍布着些许爱慕之色。 明月虽然躺在床上，但是视线瞟向那里，从着侧面见着嫣然望着陌上尘一眨不眨，又对她适才的恭敬语气迷惑不解……蓦然之间，心头拂过一丝冷意：陌上尘三千白色发丝，脸上带着诡异面具，是个传闻多年的断王爷，这一点恐怕是尽人皆知。 按理说，嫣然那般聪明的女子，定是一眼就猜到了陌上尘身份，但是她此刻却无一丝惧意，这一点太过奇怪……还有便是，在她整理迎春楼时，有心留意她失去守宫砂那晚误入的房间大致位置，赫然发现与嫣然住处相差无几。 还有，那晚的琴声……由着中了药的缘故，她整个人迷糊不清，但是总觉哪里有着不对劲。 “既然公子无事，那么嫣然就先行退下。” 嫣然自知不能停留过久，故而浅笑做了别。 明月出口阻止一声，继而整个身子就要挣扎着坐起，又因牵扯到伤口，惹得倒吸声连连……下一刻，又觉床幔被一阵清风拂过，紧接着陌上尘来到了身边。 “乱动什么。” 陌上尘清冷出言一句，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悦。 嫣然站在那里，对此手上长长指甲掐进了血肉当中，竟丝毫感受不到痛意……原本，她只以为主上费尽心机娶得这个女子，是由于她是天女的缘故。 但是渐渐的，她却发觉并非如此……主上，分明对这个女子动了心。 只因她一句想买下迎春楼，主上便为她准备了下来，还附带了一百万两支票……昨夜，她刚刚被十一皇子无意中打伤，下一刻主上便匆匆赶了来。 她不懂，真的不懂：除了容颜以外，这个女子言行皆是不端，并且还没有一点名门闺秀该有的模样，甚至一次次愚笨做错事……这样的女子，主上怎么会起了怜惜心思？ 问月公子 “纸……纸……在衣服里……” 明月伸手指了指衣服，示意里面有着一张纸张。 陌上尘只得将之拿了过来，随之真的从中找到了一张纸……垂眼望了下明月，终是没有打开递于她的手中，明月却并不曾接过，只是朝着嫣然寻望一眼：“嫣然，你们就按这张纸上所写，一一把它办好。” 一拂衣袖起了身，陌上尘走出床幔将着纸递于嫣然……意外的，在嫣然接过的一瞬间，不小心触碰了下陌上尘双手，一时慌张的将纸拿了过来。 紧接着，弯腰一福礼，略匆忙的转身走了出去……心下，则是闪过一丝激动与欣喜。 “纸上写的什么？” 陌上尘并未有过一丝在意，只是返回明月身边，淡淡出言询问一句。 明月微微一怔，下意识别过了眼……似是不愿同陌上尘提及般，断断续续回上了句：“没……没什么……只是交代一些琐事……” 对此，陌上尘并未再询问，想要获知那张纸上的内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不知怎么，明月现下的刻意隐瞒，让他心里闪过一丝不舒服之感。 为了避免不自然，明月微微闭上双眼……交给嫣然的纸上，无非是交代了一些事情，能够引得苏扶上钩的方法。 扶苏所写的内容里，交代了苏扶为人狡猾奸诈，但是偏偏最为爱慕虚荣……对于她此刻身体所中的醉别离，普天之下能够配得出也大抵无有几人。 因着被贬师门，对于继承神医之称的扶苏，苏扶自然有着一定的不服之意……故而，明月尽可让自己的身份显得神秘，然后放出谣言说身中奇毒，需寻一神医获取解药。 现在大都人对“问月公子”本人抱有探寻之心，若是谁能够出面将她治好，一定会扬名立万……再者，当苏扶知晓她所中之毒为醉别离之时，下意识会去联想到是扶苏下的手。 到时，她可以同苏扶说，她与扶苏结了恩怨……扶苏越憎恨之人，苏扶定越会与之来往，故而凭着名声与报复两种目的，最后必然会得到解药。 这个方法看似可行，但是明月总怕到时会出些什么乱子……不是没想过同陌上尘商量，但是总觉开不了口，又不愿他为此惹上什么烦心事，毕竟他对她已足够好。 思及种种，明月心生一丝愁绪……片刻过后，不觉双眼眯了个缝隙，在见到已然无人时，倏然睁大了开来。 陌上尘应是有事出去了，明月自顾自想着……继而百般无聊盯着房顶，只觉有什么在无形之中起了变化，又具体说不出是哪方面。 只知，她现在逐渐习惯依赖陌上尘……她本就是个孤儿，而这是在她看尽世间冷暖之后，第一次想要全心全意信任着的一个人。 因着养伤的缘故，明月在着迎春楼住了两日。 在此期间，取了些钱给那些女子们，将“迎春楼”改名为“问月斋”，然后又把整座楼装饰了一遍，使之成为文人墨客所喜之地……当然，做这一切也无非是想散出名声，吸引众多人前来观摩。 另一边，苏扶却是无有传来什么消息……这一点，不觉让明月感到忧心不已，但是又知急不来，哪怕她的命数也只剩下了余日。 渐渐的，夜晚再次降临。 明月伤势得到了愈合，只要注意不用什么力，就不会出什么事……由着此，微微从着床上起了身来，感受着胸口之处传来的阵阵不适，明月不由皱了皱眉。 一步一步走至铜镜边上，望着镜子里面苍白无力的脸庞，伸出轻轻抚摸而上……继而，明月从着梳妆中取出所需之物，拿起画笔一点一点描绘着倾城容颜。 不一会儿的功夫，明月渐渐停下了手来……再度望向铜镜当中，但见里面呈现出的是一副丑陋至极的容颜，赫然就是慕容明月无疑。 恰在此时，后方落台之上，一道白影浅浅落了下来……紧接着，抬步径直走向明月身边。 明月脸上微微一笑，继而转过了身来……但见陌上尘微微一怔，继而伸出手抚摸了下她的脸颊，似是想到什么般出口一句：“去见他？” 不曾想到陌上尘一猜即准，明月神色稍稍一顿，随之又淡淡的笑容散落开来，衬托着难忍的容颜竟有一丝悦目……末了，只得点了点头：“是，我与他还有一丝恩怨未了……只是这幅模样，他定会猜到我的身份，会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闻此，陌上尘略无奈摇了摇头，只觉明月心思矛盾非常……随之，只得间接询问一句：“若是后果严重，你还会去么？” 果然，明月脸上呈现出为难之色，神色犹犹疑疑不定……继而在见着陌上尘在桌边坐下之时，清澈双眼来回一转，紧接着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容过了去，为之倒了杯茶恭敬递上：“师父，您这么神通广大……不论事情发展多么糟糕，您也一定能处理好，对不对？” “你呀，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套？” 难得的，陌上尘含笑接过茶盏……在着唇边轻轻抿了一口之后，带着一丝戏谑回复而上。 明月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垂下头去闭口不言……依稀间，只见得陌上尘将茶盏放于桌上，淡淡一句话语传了来：“我以为你放下了的。” 声音之中，透露着一股莫名的叹息……仿若是在叹明月的执着，又仿若是在说她对皇甫御难以忘怀。 明月脸上神色一僵，仿若所有的沉淀都堆积在了这里。 隐隐之中，一只宽大手掌伸了过来，同她的手掌两两相握……望着明月呈现出的一抹悲伤，陌上尘敛了敛神色规劝上：“丫头，宽容以待不好吗？你做不了坏人，上次报复赵媚儿之后，对你留下的并非快感，而是无穷无尽的痛苦与感思……与其这样，不如就把过去当做一场梦，醒来之后就重新开始。” 是这样吗？ 明月抬眼与陌上尘两两相对，有着一时的迷惑……末了，不断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赵媚儿与慕容纤不同，赵媚儿欠的是她，对她身体上造成了疼痛……可是慕容纤，慕容纤欠的是慕容明月，她欠慕容明月一条性命！ “师父，不是我放不下，而是不能放下。” 努力挥散去心下的不安，明月冷静的说出答案。 陌上尘虽知慕容明月身上的灵魂是明月，但是并不知慕容明月是被慕容纤所害……故而，不愿明月变成充满仇恨之人，淡淡语出一句：“你答应过我：无论何时，都不会动杀意。” 明月双眼一时迷茫，随之点了点头来：“是，我答应过你……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杀人的！” “可是，赵媚儿死了……并且，她是由你而死。” 陌上尘冷冷清清吐出一句话来，令明月身子片刻僵硬……对此，他多少有些不忍，但又终觉她若今夜去报复，留下只会是无边无际伤感。 一时之间，明月死寂了良久……脑海之中，闪过赵媚儿绝望至极的脸庞，若是当初她没有苦苦执着，赵媚儿就不会失了性命，她本来只是想给赵媚儿一个教训而已，不曾想最后竟以悲剧收场。 陌上尘说得对，她做不了坏人，始终做不了坏人……可是慕容明月，在天下第一楼时，脑海之中归来的记忆，每每一想起就会难受至极。 不一样的，慕容纤她一定要付出代价……慕容明月爱皇甫御，皇甫御本来就她的良人，若不是慕容纤强行拿了慕容明月的玉佩，也许结局就会是另一种！ 皇甫御的爱，是属于慕容明月的……她既然有缘穿越到慕容明月身体之中，就当为她抢回属于她的东西，虽然她并不会去爱皇甫御，但是绝不能让慕容纤得逞。 见着明月久久不语，陌上尘开口呼唤一声……末了，拉过与她相握的手掌：“放下，往往在一念之间。” 明月脑海之中，这两个字眼一遍又一遍的回响不断……转而，明月用力的摇了摇头，望着陌上尘的双眼中多了一丝复杂与坚定：“放不下的……陌上尘……她欠慕容明月一条命，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我不会放过他……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明月倒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苍白……饶是这样，还是有着慕容明月回忆在侵蚀着思想，让她只要一触及就难过不堪：“好乱……我的头好乱……陌上尘……陌上尘……” 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一遍又一遍的呼喊，仿若这就是唯一的救赎。 陌上尘望着明月这幅模样，隐隐猜到她是回忆到了痛苦之事……故而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一下又一下拍打着她的背部，安抚着她整个慌乱的心。 待着明月渐渐平静下来之时，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末了，垂头在着额头上浅浅一吻：“乖，等我回来……什么也不要想，嗯？” 明月垂首点了点头，但见陌上尘松开她转身抬步，随之一个跃身消失在外面夜色当中……登时，明月身体瘫软坐在椅子上，适才的失态出乎她的意料，但是又隐隐能够感受到，慕容明月身体中存留了一丝怨恨。 故而，在她思及去找慕容纤报复之时，才会反常一时……缓缓伸出手，抚摸上心脏之处：慕容明月，你放心，既然慕容纤害你失了性命，那么她也休想得到皇甫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明月等待之中不由心生焦虑……幸而同皇甫御相约时间甚晚，故而一时也无有耽误。 待陌上尘重返之时，一眼便望见正趴在桌子上发呆的明月……几不可闻一叹，随之抬步走向房间之中，手里还拿了一件面皮似的东西。 陌上尘走近明月身侧，见她还是未曾发觉，提醒着出了声。 明月被吓了一跳，抬眼撞进陌上尘深邃的双眼当中……末了，脸上微微一红道：“没……没想什么……只是在等你……” 陌上尘也不多问，只是将手中之物放于梳妆台上，继而又拿起毛巾放于脸盆中……明月望着他的一系列动作，感到很是不解，不过又想到适才，不由解释上一句：“师父，刚才我是因记忆混乱才失了态……” 陌上尘淡淡应答着，回过身朝着明月走来……在走至明月身旁之时，将着手中湿巾缓缓放上她的脸庞，随之细心一点一点的擦拭着，感受到明月身子片刻僵硬，知晓她定是不明这样所为何意。 望着陌上尘认真专注的神色，明月有着片刻的恍神，但是对于他手上所做的事情，不觉又增添了一丝叹息……陌上尘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在阻止她前去？还是觉得她画的不好，想亲自为她画！ 对于这两个猜想，明月无疑选定了前者……因为后者偏于异常，陌上尘没那么无聊！ 然而，接下来的印证，使之明月两个猜想皆是落了空……但见陌上尘在为她擦干净以后，将着那张面皮拿了来，随之小心仔细地将之贴在她的脸上。 紧接着，将她从着椅子上徐徐拉起，走到梳妆台边……拿起铜镜放于她的眼前，映照出里面的一张容颜来。 望着镜中那张丑陋至极，却又同她先前模样相同的容颜，明月眼底是满满的震惊之色。 “人皮面具。” 陌上尘淡淡一答，却使得明月双眼睁得更大……以为她是惊异所致，故而解释一句：“这是面皮，称之为人皮面具……你戴上这个，到时可以否认自己的身份。” 人皮面具？ 明月惊了再惊，最后缓缓伸手抚摸而上，只觉触感丝滑舒适，隐隐竟似是真的一样……原本以为，这只是小说上所描绘虚假之物，没想到竟真的存在！ “小心行事，早去早回。” 陌上尘伸手轻握明月的双臂，唇边带着宠溺的笑容……末了，拉着明月向前走至落台边上，继而揽住她的腰身，向下徐徐飞而落定。 只消片刻，便从问月斋房间中，到达了外面。 “师父，谢谢你……” 明月凝望着面前的陌上尘，久久不愿收回视线……忽而间，伸出手来紧紧抱住他，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很是不想离开。 “谢谢你，让我遇见你……也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明月在怀中蹭了蹭脑袋，声音低低说着，带了一丝酸楚……陌上尘浅笑着回抱住她，抚了一抚她的头发：“不能流泪，会把面具弄花的。” “我才没有哭！” 明月小声反驳了句，从着陌上尘怀中缓缓退了出来……望着陌上尘双眸之中的认真，忽而间一抬手抚摸上陌上尘脸上所戴的面具。 陌上尘微微一僵，终是没有躲避开来……只是凝望着明月的动作，感受着她的手掌覆在面具上面，一点一点触碰着，动作细致而又轻柔。 “陌上尘，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愿意让我看到你的脸。” 一语毕，明月蓦然转过了身子……强行压制下加速跳动的心脏，匆匆抬步向着前方走了去。 原地，陌上尘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唇边笑容一点一点收敛起……望着四周一片清冷，夜风一阵又一阵吹拂而过，继而间将之面具从着脸上极具缓慢拿下。 月色之下，呈现出一张惊人脸庞来。 垂眼望着手中的面具，三千白发垂落下来，遮挡住了他的半张脸庞……唯见唇边妖冶如水，一袭白衣掩藏不了胜过天地间的耀眼光芒，同时似乎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已是深夜，一路上安静之至。 待离慕容府不远之时，便见着门前挂着夜间灯笼……皇甫御还未曾到吗？明月这般猜想着，不觉又向前行走了几步，恰逢此时，一阵脚步声也渐渐响起。 “天女还真守时。” 一道朗朗的声音由着后方传了来，使得明月身形微微一僵……蓦然间，又快速低下头去，在未同慕容纤见面之前，她最好还是勿要让皇甫御见到她的模样。 “不知，天女想让本王……我看什么？” 皇甫御本想以“本王”自称，忽而间又想到明月所言的话语，一时更改了过来……但见明月依旧未有转过身子，只是垂着头回上了一句：“三哥，你能不能把慕容小姐引出来？今晚，她是比不能缺少的……” 皇甫御疑惑一声，抬步上前想要问些什么……与此同时，明月猛然伸手朝她一摆：“只有把她引来，这场戏才能够开始。” 明月刻意躲避着皇甫御的注视，转身匆匆走过他的身侧……皇甫御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下一刻伸手一拉，强行将着明月带了过来：“不敢抬头，难不成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才做了亏心事！” 冷冷回上一句，挣扎着想要脱离，却是半天无一点效果……果然，还是陌上尘温柔体贴，哪像皇甫御一点不知道为别人着想，明月这般恨恨想着。 “把头抬起来。” 皇甫御脸上起了一丝兴趣，随之霸道的开口命令着……对此，明月忐忑不安，只觉事情进展出了点偏差，她应该先让皇甫御将慕容纤约出来才对！ “三王爷，请您放手……我是你的弟媳，你这样不端正的行为，让人传出去该怎么做人？” 明月努力平复了下气息，一板一眼的说出一番道理。 皇甫御轻答一字，继而又象征性朝着两边望了一望……末了，钳制着明月双臂的动作多了一丝放肆，语气之中亦是多了暧昧之意：“是弟妹约我出来，传出去我就说是你勾。引我在先……七弟是断，世人尽尽皆知。而你独守空闺，难耐寂寞，找我倾诉，你觉得这个说法对谁最为不利？” “皇甫御，你还真是无耻！” 聆听着这些污秽话语，明月一时顾不得礼仪所在，咬牙切齿低骂一句……虽然皇甫御与以前相比，变化了一点点，但是总体还是令她感到厌恶。 明月自是不知，皇甫御之所以这般对她，是因着她的双眼与慕容明月相似，更是猜疑她就是慕容明月……自从慕容明月死后，他再不曾招侍妾侍寝，就连一直以为爱着的慕容纤，见面亦是渐渐少了起来。 皇甫御不知为何会这样，只是总会浮现明月当时宁愿承受一百鞭挞，也不愿祈求他只言片语……每每在午夜梦回，回忆到她受刑的情景，那绝决的眼神，仿若鞭子一样鞭笞着他的心，痛犹如跗骨之蛆来的凶猛，来的势不可挡。 渐渐的，他才幡然醒悟：原来那每一鞭每一挞，打断的皆是他和她存在唯一的缘、情、分。 “看来天女是恼羞成怒了？” 皇甫御低沉笑了一笑，声音之中带着一股通彻人心力量……明月冷哼一声，并未给予回答，皇甫御却是忽而停止了笑意，垂下头定定望着明月的头顶，悠悠道上一句：“你这样，倒是令我想起了一个人……” 明月并不理他，只是兀自低低垂着头……不经意间，视线落于皇甫御紧握着她双臂的手掌上，但见上面骨骼分明，宽而修长有力。 就是这双手，曾经不知赐予了她多少巴掌！ “你的性格，倒与慕容明月有几分相似……同样的倔强，同样的特别，同样的任人难忘……” 就在明月暗暗自嘲之时，皇甫御叹息般的话语悄然间传了来……一时之间，明月心下泛起些许涟漪，随之又略微摇了摇头：皇甫御啊皇甫御，你的确是该记住慕容明月，毕竟她才是当年那个你许下承诺的小女孩！ 可是皇甫御，也是因为你一次次伤害她，最终让她丧失了性命……不过，自然也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她怎么会与陌上尘那样美好的男子在一起。 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无有人能够从中改变……镜中花，水中月，抓得住最后才是真正的结局！ “她再怎么好，终究已经死了……似乎，还是你间接下的手！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当初是赵媚儿设的一场局，你不过是被受到蛊惑的局中人罢了！可是，信任是相处的根本……当初慕容明月可有让你相信于她，而你又是怎样对待的？” 明月清泉如水的声音在夜间飘响回荡，所言之语令着皇甫御陷入沉思当中。 “皇甫御，我只想……只想问一句……你可信我？” 赵媚儿流产那天，女子虚弱抬起头询问于他，清澈的双眼之中闪烁着最后一丝希望……若是当时他能够有一丝理智，能够相信她一丝一毫，就不会害得她最终失了性命。 “是我的错，是我亏欠了慕容明月……若是时间可以重来，我一定会好好弥补她！” 皇甫御敛了敛痛苦的神色，语气真挚无比地说着……闻此，明月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鼻间也增添了些许酸楚，感到有着泪水想要滑落而下，但是又最终生生忍住。 “这世上，什么都能重来……唯有感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明月淡淡的说着，一时只觉心下有些混乱……慕容明月，是你在留恋皇甫御吗？伸手缓缓抚摸上心脏，只觉忽而间想拥入皇甫御怀中，幸而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下一刻，明月猛然间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坚定之色：慕容明月，我只会帮你报复赵媚儿，不论你这个身体对于皇甫御多么的留恋，但是现在是我身处这里，你对皇甫御的爱意就渐渐散了吧。 想到此，明月趁着皇甫御愣神的片刻，用力挣脱开他对自己的钳制……随之，揉揉被他捏的生疼的手臂，低低附上一句：“三哥，你先去把慕容小姐约出来……不然的话，这场戏很难上演。” 对此，皇甫御从着回忆当中回过神来，望着面前一直垂着头之人，眼底划过一丝兴趣……紧接着，朝着她向前一步，明月自然向后倒退一步，皇甫御满含深意的停在原地，继而故作一副无事模样：“很难上演？那便不看好了……” 听出他话语的无赖，明月一时感到气结，从未发觉皇甫御竟是这般惹人为难……下一刻，不由冷冷对上一句：“若是你对这场戏不感兴趣，那么为什么会来赴约？” “这个简单……” 皇甫御慵懒一答，继而微微侧转过身子，望向天边的明月……依稀之间，一袭明黄色身影修长而又独立，夜色朦胧之间，但听得一句哂笑着话语传了来：“天女这等倾国倾城美人相邀，我若是不来……岂不是驳了天女的面子？再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对你……自然也是这个道理。” 明月越听越是瞪大了眼睛，指甲紧紧掐进双手当中……最终，终是顾不得什么女子矜持，羞红着脸朝他吼上一句：“皇甫御，我是你的弟妹……你怎么能对我有非分之想？你这是大不敬！” 没想到啊没想到，皇甫御表面上看着正义堂堂，谁知骨子里还蕴含着一丝……明月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来描绘，最后只得暗暗骂上一句：卑鄙无耻外加下流！ “大不敬？” 皇甫御喃喃重复这几个字眼，随之又把视线放于明月身上，口中带着戏虐的笑意：“你同七弟，应该还不曾圆房吧？这样算起来，并不是真正的夫妻。” 明月脸色微微一僵，一时有些讶异，不曾想过皇甫御连这个也能知道……仿若是猜到了明月的疑惑，皇甫御也不等她询问，便自顾自奉上了答案：“七弟是断，这一点虽然无法印证……但是他厌恶女人，确实一个不争的事实，你那时同他不过认识数日时间，就算是一见钟情，他也不会那么快碰你……更何况，他娶你是有着一定的目的，并非涉及到什么感情，故而你同他圆房绝对是假！再者，那夜在梨若行宫之处，他站在了梨若那一边，很明显在他的心中，梨若比你重要得多……不过，梨若同他的多年感情，你自然比不上……” “够了，我同陌上尘之间，用不着你来说话！” 触及到陌上尘，明月缓缓闭了双眼，只觉对皇甫御又产生了一股憎恨……梨若同陌上尘关系特殊，这一点她自然心里有数，但是让别人提起之时，又是另一种感受，特别还是皇甫御言语中带着讽刺之意时。 听到明月蓦然打断，声音之中透露着冰冷之意，并非做作而是流露真实……隐隐间，她似乎对陌上尘真的产生了感情，这一认知让他的心下难受不已。 他提及此事，本身是想试探着他的猜想，明月与陌上尘关系是一般还是已经有了亲密……他们成婚那晚，派去之人回来解说了一些，不过对此他却是并不全信。 哪怕第二日，从尘王府出来的宫女回宫禀告，亲眼见到了床上落红……这一点，更是简单能够做到，故而他适才试探了明月，对于她的反应更是确定猜想。 之所以提陌上尘与梨若，无非是想看看明月的反应……若她反应不惊不扰，那便是证明她与陌上尘之间关系平常，却不曾想她难以聆听下去，这便是她与陌上尘之间确实特殊。 只是，她为什么一直不肯抬头看他？难道在她的心里，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思及至此，皇甫御脸上笑意尽数收起，换上了一副冷峻之色。 “三哥，这场戏你到底看还是不看？” 明月渐渐失了耐心，声音之中透露着一股清冷的味道。 “天女连看也不曾看我一眼，显然并不诚意……既然如此，这场戏不看也罢！” 皇甫御气定神闲回上一句，视线却牢牢锁在明月身上，不肯移开一丝一毫……他倒要看看，明月究竟会不会抬起头？那张脸下到底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由着陌上尘与梨若一事，明月心生一丝烦闷，在听的皇甫御这般言语之后，只觉僵持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以为，他这样就拿他没有办法了吗？ 不过是激将法而已，她一定能够运用自如！ 大不了，改日再约……亦或者，换个报复慕容纤的方法，比如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绑架过来，然后好好修理一顿！虽然伤不了她的心，不过伤她的人差别也到不了哪去！ 再者，这个方法简单又好用……比起跟面前这个无赖“前夫”对峙，顺带勾起无数惨痛回忆，不知好了多少倍！ 不过想归想，明月最终目的还是在于为慕容明月讨回该有之物份上……故而，唇角微微漾出一抹弧度：“那么，就此别过。” 一语毕，明月竟真的转过了身子，随之更是抬起了脚步……倒是皇甫御微微一怔，不曾想明月竟这么干脆一了了之，一时不觉她挺有意思，终是大步迈了上去，伸手阻挡在她的面前：“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脸，这应该不算为过吧？” 明月唇边笑容不断的扩大开来，心下却是一阵冷笑……伸手拂去皇甫御手臂，声音之中多了一丝魅惑：“我只怕，你看了会后悔。” 话刚落，迎来皇甫御一阵爽朗的笑容：“笑话，真是个笑话……对于一个倾城美人的容颜，不看才是后悔！” 闻此，明月故作一声叹息，伸手拂过耳边一缕碎发……继而间，语气幽幽道上一句：“三哥，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满……最好，还是留一丝后悔余地给自己。” 未待皇甫御回答，明月倏然间又伸出双手落于他的双肩……言行举止之间，无不透露着一丝浅浅的诱：“三哥，你可要好好看清这张脸……此生此世，都别将之忘却！” 语末，明月银铃般洒下一连串笑声……随之，在着皇甫御定定注视目光之中，缓缓的抬起了头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映衬着月光，隐隐反射出一阵刺眼的光芒。 明月满意的看着皇甫御那张原本张狂的脸上，先是出现了错愕与惊异，随后渐渐陷入僵硬与呆愣，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这是陌上尘所给的人皮面具，她本想等报复过慕容纤以后，再用来一戏皇甫御。 不过谁知，他一定要执着相见，她不如就遂了他的意……只是当最初的得意渐渐褪去，望着皇甫御眼底之中留露出的痛苦与欣喜，明月心下难得起了一丝后悔之意。 赵媚儿曾经说过，皇甫御爱上了她，而她又并非是无心之人，确实能感受出赵媚儿所言并非虚妄……如今，她以这幅模样出现，之后还要回归倾城之姿，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可是，这并不是她的错，有些人错过了一时，就等于错过了一世……就算她在经受过一百鞭挞之后没死，她同皇甫御也无有夫妻关系，她也不可能再重新回到皇甫御身边。 也许，皇甫御并不懂得爱，就像他以前爱着慕容纤时，府中还是有着那么多的侍妾，就算他娶得同慕容纤长相相似的赵媚儿为侧妃，说到底也不过是发泄欲。望罢了！ 所以对于她，他也根本不是爱……皇甫御这样的男子，只是习惯了征服，征服一切不顺他意的人，其中自然也是包括与他对抗的自己。 蓦然的，皇甫御忽而间紧紧握住了她的双臂，力道之大让明月倒吸一口气……刚想要挣脱，却被抓得更紧，明月眉宇间紧紧皱起，不由得提上一句：“皇甫御，你弄疼我了……” 话还未有说完，明月只觉得身子不受控制跌向前……待落定之时，皇甫御已经紧紧把她扣在了怀中，不留有一丝缝隙让她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之处被皇甫十一所打的伤痕，也被猛然撞到疼痛起来。 “皇甫御你放手……我好疼……你弄伤我了……” 明月伸出手来推拒着，奈何对此起不到一丝作用，一时间不由得欲哭无泪……她知道，皇甫御对于以前的她有挂念，但是未免又挂念过深了些。 “慕容明月……慕容明月……慕容明月……” 皇甫御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仿若是害怕明月会突然消失般，双手紧紧的扣着她……末了，双眼之中被欣喜渐渐替代，隐隐间竟有着泪花在闪烁不定，口中则是来回呢喃着：“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知道你没有死……你那么坚强，怎么会死……我还没有折磨够你，你怎么能死……” 明月听着前面几句倒也受用，到了最后一句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她可以理解为，这是皇甫御太过激动语无伦次所致！不过，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也是反映了他心中所想。 还没折磨过她？当初若不是有陌上尘前来，她早就已经进了棺材！ 不，不对……忽而间，明月又像是想到什么，双眼之中微微一黯：棺材？她倒是忘了，在她死后整整三天，无有人前来收尸，慕容史与皇甫御两人前来也不过是针锋相对，到最后谁也无有替她料理后事！ 更有甚者，皇甫御在那具尸体前所言的话语……每每想过一遍，心下便伤痛一分。 思及至此，明月眼底恢复成一片淡漠无波，就任由皇甫御这样紧紧抱着……不知过了多久，皇甫御将她从着怀中微微拉出，仔细端详着她的容颜，虽然丑陋无比，但是却令他心下悦然。 正待他想伸手触碰而上时，明月皱皱眉出了声：“别碰我！” 话落，将脸转到了一边，继而又挣扎着想要逃脱开来……皇甫御见状，嘴角一抿将她抱住：“慕容明月，我再也不会让你从我手里逃脱！” 再这么煽情下去，天都要开始亮了！ 明月这般想着，再度用力挣扎起来，却一不小心拉扯到胸口伤处，口中一时哀叫连连……皇甫御察觉到后，赶忙垂下头来询问：“怎么了？你哪里受伤了……” “皇甫御，你放开我！” 无视皇甫御关心言语，明月态度冷冷的开了口……下一刻，趁着皇甫御整个人微微一僵，倒退一步挣脱开他的钳制：“你已经看过我的脸，现在可以去将慕容纤带出来吗？” 皇甫御渐渐回过神来，亦是意识到有些事情不对……抬起眼，望着面前这张曾经过于熟悉，现在又过于陌生的脸庞，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觉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 太多太多的疑问，让他不知该先问哪个……明月自是能猜到皇甫御此刻心境，故而先行淡淡开了口：“我知道，你有许多问题想问……但是，我现在只想见到慕容纤，因为她欠我一些东西，我必须要回来！” 皇甫御认认真真望了明月一眼，双拳紧握才能克制住重见到她时的冲动……良久，点头应答了下来：“好，我去约纤儿出来。” 语落，抬步向前一步一步走去，每一步都显得愈发沉重……忽而间，又突兀停了脚步，未曾回过头的询问一声：“你不会……消失吧？” 闻此，明月想要好笑之余，又增添了一丝淡淡的伤感……她之前根本不曾想过，皇甫御有朝一日竟对她这般小心翼翼，害怕她会从他身边离开。 毕竟，以前他总是一副恨不得让她去死的态度。 最终，明月肯定回上了句：“不会，你把慕容纤引到我这里，然后在一旁看着这场戏便可。” 皇甫御怔了一怔，整个人在月色映衬着，隐隐散发着一种孤寂之感……末了，才听得他一句沉重话语传了来：“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来自哪里！我皇甫御，再也不允许失去你……” 明月微微一愣，一时不明他这句话在表达何意……然而，皇甫御却是无心解释般，抬步向前冷冷走了去，渐渐在到达慕容府高墙边之时，一个跃身进了去。 皇甫御与慕容纤，两人应该是经常偷会……若不然，皇甫御怎么会这么轻车熟路进入慕容府里面？更别提，还是在夜深人静之时！ 并未有过多久，但见皇甫御又从里面跃了出来，隐隐间怀中还抱着个女子……待他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直至到达她身边之时，蓦然发现所抱之人是慕容纤。 只是，慕容纤双眼紧紧闭合着，整个人一动不动，还保持着睡觉的模样……皇甫御深深望了明月一眼，将着慕容纤小心放在了地面之上，这才开口淡淡解释道：“我点了她的昏睡穴。” 明月了然点了点头，伸手向着旁边一指，示意皇甫御去往那里……继而，又上前一手扶住慕容纤，幸而她隐隐有意识脚下站立着，明月才不会那么的吃力。 皇甫御抿了抿唇，不发一言的兀自走到一边……继而，伸出手指朝着慕容纤凌空一点，下一刻慕容纤眼睫毛眨了一眨，眼皮来回松动了几下。 见此，明月摊开掌心放于她的眼前，紧接着五指捻动起来，令悠悠醒来的慕容纤感到身处梦境当中……慕容纤在悠悠醒转过来过来之后，一眼便看到五根手指在她面前晃荡。 下意识的，抬眼望向前方……许是在朦胧不清的夜色下，将着明月丑陋难忍的容颜衬托得恐怖异常。 慕容纤惨叫一声，整个身子向后猛然一退……与此同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面之上。 “你……你……你……” 慕容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语来，满是惊恐的双眼一眨不眨望着明月，几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末了，颤抖着不可置信指向面前之人：“慕容明月……你是慕容明月……” 明月故作阴森笑了一声，脚下朝着慕容纤前进一步……满是嘲讽的望了她一眼后，缓缓蹲下身来：“原来，二姐还记得我这个人！” 在听到明月声音的瞬间，慕容纤只觉浑身都冰冷下来，心跳在这一刻亦是归为静止……下一刻，口中连连惊叫着，双手撑在地上不断后退：“你是鬼……你是鬼……你走开……走开……” “是啊……我是鬼……我是来向你索命的……” 明月冷笑着重复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向前逼迫到慕容纤身边……对此，慕容纤被吓得脸上褪去了颜色，变得一片苍白不堪：“你不是我害死的……你是受了一百鞭挞之刑而已……我求你……你不要杀我……” “那么大婚前一晚呢？你把我引到湖边，将我推入湖水当中，眼睁睁看着我被湖水淹没……慕容纤，你懂那种活生生死去的绝望吗？你欠慕容明月一条命，你欠她一条命……” 明月神色激动地说着，双手伸出手来回挥舞着，隐隐有抓向慕容纤脖子的冲动……仿若这个身体当中产生了一种思想，一种并不属于明月，却同明月一起憎恨慕容纤的思想。 应是慕容明月受多了慕容纤欺负，哪怕已经死去良久，身体之中也潜意识排斥慕容纤。 “是我把你推到湖中……但是第二天你没死……再说……再说本该……嫁给御哥哥的人……是我……” 慕容纤害怕的结结巴巴说着，整个身子也颤抖着，仿若秋风中的枯叶……明月却是越听越是窝火，最后索性缓缓站起身来，睥睨着慕容纤，声音却是向着皇甫御方向：“慕容纤啊慕容纤，你真是不知悔改……当年，你抢走了我一块玉佩，那块玉佩是三王爷赠予的，他还承诺下一句话：日后，一定会迎娶我为妃！但是你却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幕，所以后来千方设法让三王爷误认当年的那个女孩是你，对不对？如果你才是嫁给三王爷的人，那么慕容明月呢？你说，她该嫁给谁……” 明月语气之中满是冰冷，隐隐还带着一丝不屑的意味……但见慕容纤被她一番话语说的血色褪尽，狼狈趴在地上默默不语，在望向明月追着她不放的目光之时，忽而间跪着起了身，到达明月面前。 伸出手，紧紧拉着她的衣衫：“慕容明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你不要杀我……我真的很爱御哥哥，我求你成全我……” 哭泣着一语毕，恍然间慕容纤又悄然回过了神来……慕容明月如果是鬼，那么她怎么还能触摸到她？难道是，慕容明月根本没有死？ “剑人，你并没有死？” 慕容纤尖叫一声，晃动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满是捉摸不定的色彩。 明月并不想否认，只是唇边笑了一笑：“是啊，我根本没有死……并且，我还会把皇甫御抢回来！” 慕容纤脸色僵了一僵，脸上一副咬牙切齿之色，褪去了适才的惊恐与彷徨……随之又望见明月满是嘲弄的目光，仿若欺负惯了慕容明月般，猛然间伸出手朝着明月脸上扬去。 临到事上，却被一手大手冷冷阻止下来。 慕容纤恨恨望向阻止她之人，下一刻双眼睁大了开来……几乎是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唤上一声：“御哥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月朝着皇甫御翻了一翻白眼，只觉得他未免太沉不住气，她同慕容纤之间还不曾告终……至于慕容纤所打下来的巴掌，他以为她反抗不了吗？ 只是，明月不知的是：皇甫御之所以过早出来，是因为听到当年那个女孩并非慕容纤，而是慕容明月这一震惊消息，并且听了大致叙述，那块玉佩竟然是被慕容纤强行夺走，这才觉得更为痛心！ 不是不曾怀疑过，当年那个女孩是否真的就是慕容纤……然而，万万不曾想到，等待多年的缘分曾经来到过他的身边，但是却被他无情的赶走，与他擦肩而过！ 皇甫御正待答上些什么，比她更快的却是明月抬起了手掌……由着他抓着慕容纤的缘故，明月的巴掌准确无误打在了慕容纤脸上，连一丝逃过的可能性都不曾有。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明月脸上一丝表情也不曾有，只有唇边发出了声音：“第一巴掌，是我为慕容明月打得……你害她失了性命，抢了属于她的幸福，世上怎会有你这么心肠狠毒的姐姐！” 一语刚毕，另一巴掌接连而上……明月脸上仍旧漠然一片，仿若打人的根本不是她一样：“第二巴掌，是我为三王爷打得……你欺骗了他多年，他现在才能真相，说一个谎，就要用余下的余生来圆，你的一生这样生活，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还未待慕容纤反应过来之时，明月最后一个巴掌再度扇了下去……掌心之中，隐隐间有些发麻，双眼之中冰冷异常：“最后一个巴掌，是为我而打……因为代替你出嫁，我不知在瑜王府中受了多少苦，最后被冤枉着死于非命！算起来，这一切皆是因为你……” 三个巴掌，利利落落的搞定，每一下皆附带上合适的理由……在此之后，明月抬步上前伸出手，慕容纤以为明月又要打她，吓得整个身子缩了一缩，却见明月只是伸进她的脖颈处。 摸索到一个东西，随之用力向下一拉……待收回手来之时，掌心之上摊着一块精致玉佩，明月也不再看慕容纤，声音之中清清冷冷：“这块玉佩，你不配拥有！” 语末，徐徐转过了身子……她知道，皇甫御与慕容纤之间，应该还有一些话要说。 不过，她并不打算回避，就当是让慕容明月看着慕容纤下场……伸出手，将着玉佩放于心脏之处，这里曾经有着它原本的主人在跳动，如今却是物是人非：慕容明月，我已经让事情真相呈现在皇甫御面前，你可以安心去了。 这般想着，明月徐徐闭上了眼……与此同时，只感到这具身体之中，有着什么脱离身体而去，隐隐之间是对着慕容纤的怨恨，又似是对着皇甫御满满的爱意。 明月知道，慕容明月在这具身体中所存留的最后意识，在此刻间悄然涣散开来……从此以后，这具身体彻底属于她，灵魂更是属于她。 耳边，听得身后传来的一些动静。 皇甫御一把冷冷甩开慕容纤手臂，冷峻面容之上愤怒一片，但又不知该如何对待慕容纤……毕竟，他把慕容纤当成记忆中那个女孩已久，很难对她出什么手。 “慕容纤，你竟骗了我这么长时间……” 皇甫御满是痛惜望了慕容纤一眼，脸上呈现出浓浓失望之色。 慕容纤渐渐明白，这是明月给她设了一个圈套，让她自顾自承认一切往下跳……可是对于皇甫御，她是出自真心真意的深爱着，故而伸手拉上皇甫御衣袖：“御哥哥，我是因为爱你才不得不这么做……御哥哥，你原谅我好不好？你说过，你最爱的人是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低低哭泣声在着夜晚中回旋，带着一股令人脆弱的心疼……但是皇甫御对此，无有一丝怜惜之意，相反是愈来愈多的烦躁与怒气：他自以为爱了多年的女人，到头来却是这个模样，让他怎能不感到自我嘲讽？ “慕容纤，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皇甫御冷哼一声一甩衣袖，然下一刻却听得“噗通……”一声……明月诧异的回过头，却见慕容纤正丢弃了尊严，跪倒在地上，匍匐在皇甫御脚边，没有了一点矜持与高傲乞求着：“你不要离开我……我爱你啊，我是真的爱你……我承认，我抢了慕容明月玉佩是我不对，大婚前将她推入湖里也是我心肠恶毒……可是我之所以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御哥哥，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明月听着慕容纤断断续续的话语，不觉为她感到一丝丝的惋惜，只觉她确实是一个为爱所伤的女子……但是为了自己能够得到，不择手段去陷害别人，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什么同情！ 皇甫御对此并未表态，冷峻的神色表明他并不为之所动。 慕容纤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片刻沉默哭泣之后，忽而间抬起头满是狠毒的望着前方明月……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是她将自己逼进这步田地！ 她还真是命大，竟然奇迹般的活了过来，明明她还陪同父亲去看过她的尸首……只要她死了，只要她死了什么事情都解决了，这一切恩怨全部都是由她而起！ 思及至此，慕容纤猛然间跌跌撞撞起了身子……下一刻，朝着前方的明月冲了上去，期间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冲着明月身上袭去。 皇甫御反应过来，正想出手去阻止……然比他更快的，却是明月朝着慕容纤一伸右手腕，登时半空当中划过一道极细的金色丝线，待落定之时稳稳缠在慕容纤手腕之上。 月色之下，明月脸上淡漠疏离一片……执着金线的手指，一点一点用力，直至慕容纤承受不住的将着簪子从手中滑落，随之又朝前用力一拉，慕容纤整个便摔倒在了地上。 收回金色丝线，明月缓缓俯下身来……同着慕容纤怨毒的眼神对上，心下微微一颤，却是含笑用以相对：“慕容纤，你越是爱皇甫御，我越是不会让你得到他……这一辈子，你必定会活在不安当中！因为，慕容明月的鬼魂，随时会去找你讨命……” 一语毕，明月径直起了身子……望着站在那里的皇甫御，淡然朝着慕容纤一指：“烦劳将她送回去，不然慕容丞相若是发现爱女丢失，就成了一件麻烦事！” 皇甫御并未回答，只是静静望着明月，只觉她跟以前有太多太多不一样……但是不可否认，她的话语具有一定道理，故而抬步走上了前来。 虽然已经厌恶极了慕容纤，但又不得不将她从地上拉起……岂知，慕容纤忽而间一把紧紧抱住皇甫御：“御哥哥，你不能负我……我爹是丞相，你只有娶了我，我爹才会站在你这一边！不然的话，你根本登不上皇位……” 一语毕，皇甫御微微怔住。 闻此，明月不知是好笑还是无奈……慕容纤应是不经意听慕容史提过朝中之事，这才以着这个以作筹码，但是她怎么就想不通一点：若是慕容史同意将她下嫁皇甫御，当初怎么会找她代替出嫁？ 再者，皇位继承人一事，怎会因着一个小小的她而生什么变化？她这样要挟，只会令皇甫御对她越来越失望罢了！ 果然，皇甫御脸上僵硬过后，呈现出一片复杂神色……他同她相处了这么久，才在今时今日彻底看清了慕容纤的丑陋脸庞！他该猜到的，早该猜到的：这样的卑劣之人，怎么会是当年那个引到她走出险境的小女孩！ 当初，到底是什么蒙蔽了他的双眼？ “御哥哥，只要你能够娶我，我就去说服我爹，让他从此站在你这一边……我爹最疼我了，御哥哥……” 慕容纤还在不依不饶的要挟着，完全罔顾皇甫御脸上的神色……下一刻，只见皇甫御猛然伸出手来，对着慕容纤身上某处一点，瞬时慕容纤停止了言语，昏睡了过去。 明月微微呆了一呆，随之又归于一片正常：点穴这样的功夫，还真称得上是用途颇大，她在其中就遭受过多次！ 皇甫御将着慕容纤横抱进怀中，视线投到明月身上……良久过后，轻言一句：“等我，片刻就回。” “其实，我不是……” “等我回来，有些事是时候说开了……” “慕容明月”四字还未说出口，皇甫御已然先一步打断开来，使之明月一时不知如何应答上……末了，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你想说什么，我奉陪就是……” 反正，她现在身份已经是他的弟妹，料他也不能乱来……再者，等下把人皮面具撕去否认便可，他再不相信也没什么办法能印证！ 仿若是害怕明月会悄然离去般，皇甫御来回所用时间甚短，短到明月只觉得是一眨眼的功夫……望着皇甫御一步一步上了前来，期间视线一直定定落于她的身上，一分一刻都不曾错开丝毫。 明月被他的灼热目光所怔住，待反应过来之时，隐隐明白了些许……由着刚才过后，已经说清了慕容明月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他现在又把她认作慕容明月，难怪会有呈现出如此深情的眼神。 “这块玉佩还给你……” 明月敛了敛神色，不动声色将着玉佩递了过去……然换来的却是，皇甫御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深深埋首在她的脖颈当中，仿若在确定着什么一样。 “对不起……我没有认出你……但是请你相信……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深爱着你……” 皇甫御伏在明月耳边，一字一句眷恋说着……语气之中，又似是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欣喜。 明月只言出了一个字眼，接下来便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皇甫御亦不过是个可怜之人……只是，她同他之间，只能定格在朋友线上，爱情上已无可能。 本想着挣扎开来，奈何却被皇甫御抱的更紧，胸口之处传来些许阵痛……明月皱了皱眉，只得任皇甫御这般抱着，双手不知该放往哪里是好，玉佩也在掌心之中发出适宜的温度。 静静的，不知这样过了多久。 “皇甫御，我快不能呼吸了……” 脑海之中思来想去，最后找了这般一个蹩脚理由……幸而，皇甫御闻此之后，竟真的将她从怀中微微拉离开来，趁着这个空档，明月身子向后猛然一跃。 伸出手，抚摸着受伤的胸口处，对于皇甫御动不动朝她动手动脚，心下生出一丝欲哭无泪……同陌上尘相拥之时，她只感到温馨与幸福；同皇甫御有身体接触，她实在是习惯不来，更是隐隐产生了一种背叛感。 “喏，这个还你……” 明月故作轻松将着手中玉佩向前一抛，预期中见到皇甫御将之接下……在着皇甫御上前又想触碰她之时，明月不由缓缓叹了口气：“皇甫御，我想你需要知道一个事实……” 一语毕，明月一眨不眨与皇甫御两两相望。 蓦然间，明月忽而伸出手朝着脸颊侧处摸去……下一刻，带动着一个动力，但见发丝飞舞旋绕间，一张倾国倾城容颜显现了出来，手中则是多了一样东西。 皇甫御脸上神色微微一僵，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但见明月将着手中之物向前一伸，声音之中带着叹息之感：“我只是带了人皮面具，并非是慕容明月……她已经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活过来？” 对此，皇甫御并未有太过惊异……只是微微错愕过后，冷静询问一声：“你若不是慕容明月，那么怎么会对她的事情这么清楚……哪怕连玉佩，你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明月微微一愣，随之淡笑着道上一句：“这个，我不便同三哥讲明。” 皇甫御也并不急着追问，继而分析上一句：“赵媚儿临死之前，提过慕容明月手上的丝线，同你如出一辙……我想，这不会是那么巧合而已吧？再者，身为堂堂天女，却要涉及慕容明月之事，不觉得很怪异吗？” 说到此，皇甫御微微停顿下来……继而又望了一望明月，这才悠悠附上道：“而且你的双眼，天下之间无人能够比得上……” 明月越听心下越是不安，不过幸而也是做好了身份暴露的准备……只要她不肯承认，皇甫御也不能将她如何；再者，就算皇甫御已经认定了她的身份，想必也不会为难于她。 “明月，慕容明月……最后一次，大殿之上，你同慕容丞相割发断义，不再会用慕容之姓，只会是以明月为名……” “你别说了，反正我是不会承认的……” 明月冷冷打断一句，知道自己在皇甫御面前露出了太多的破绽……反之现在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在，想来并不会对她构成什么威胁。 皇甫御深深望了明月一眼，眸中夹杂着复杂不定的神色……良久，终是开口轻轻言上一句：“我只想问你，你是慕容明月吗？” 虽然心下已经有了答案，皇甫御还是止不住再想询问一遍……在着今夜，他实在收益良多，不仅慕容明月还活在世上，并且当年那个救他的女孩亦是她！ 明月想了又想，思了又思……最终，只觉把一切事情说开比较好，故而犹疑了片刻之后，不惊不扰道上一句：“以前的慕容明月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天女明月……而且，我必须告诉你：当年那个小女孩是慕容明月没错，但是她却并不是我，你只要将之记住就好！” 皇甫御静静聆听着，渐渐脸上闪过一丝冷然……当年那个女孩，明明就是明月，可是她却在承认的同时又万般的否认，她的想法到底是如何的？ “那么，我们从现在可以重新开始……” 压下心底的疑惑，皇甫御稳稳附上一句。 闻此，明月却是心下烦闷异常……末了，猛然抬起头去，脸上的神色无比认真，言语之中充满了冷意：“皇甫御，请你认清事实：我与陌上尘已经成婚，现在身份是你的弟妹……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你何必这般执着？” “你同陌上尘并没有圆房，证明感情并不深刻……” “可是，我爱他！” 皇甫御反驳话语还未落定，明月坚定不移对上一句……继而望着皇甫御一脸不可置信，缓缓吸了口气重复上：“也许你说得对，在陌上尘心里，我或许没有梨若重要……但是，我爱他，真的爱他，时间虽然短暂，但是这份爱意已经坚固不摧！” “慕容明月，你认清事实……他不过是个断，你爱他什么？你了解他吗？我同他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为人城府极深，娶你不过是为了那个预言……” “皇甫御，你够了没有？” 明月一挥手的冷冷打断，声音之中是从未有过的冷漠与坚定：“我不允许你诋毁他，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当我第一眼见到陌上尘时，便知他是我此生的一个劫！就算他娶我的目的在于那个传闻，我依旧会选择陪伴他一生一世……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他，一百鞭挞之后，我会在大雨中活活疼死！那一百鞭挞，是谁亲手赐予的？是你，皇甫御，是你将我生生逼向了绝路！整整一百鞭挞，你当时怎么下得去手？哪怕你顾及一点点的情谊，在中途也会有犹豫……在我频临死亡之时，是他将我从着死亡中救赎而出，还帮我实现弘袖的愿望，此后更是给予我三千宠爱！他就是要我的命，我必将绝无怨言双手奉上……” 朗朗一番话语，使之皇甫御听后连连后退，直至最后面如死灰……良久，强压住心下的窒息抬起头来，附上最后一问：“明月，如果当初我没有带你去尘王府，如果你没有遇见陌上尘……那么，一切结局是不是就会不同？” 月色之下，相距之近，足以看清彼此间脸庞。 望着皇甫御脸上所夹杂着的复杂与痛苦之色，明月有着片刻的恍神……继而，随之而来却是一场大笑，笑声之中饱含了苦涩与无力之感。 末了，与着皇甫御双眼两两相视……衣袖之下双拳紧紧相握，声音之中依稀带着控诉之意：“不会的，皇甫御，就算没有遇上陌上尘，也会是别的人……自从在成亲之日，初初相遇之时，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羞辱我，从那一刻起，我对你便再也不抱希望……” 明月本是冷笑的说着，渐渐眼眶之中竟泛起了泪水……一语毕，徐徐闭上了眼，眼泪顺着滑落而下，滴落到地面之上，渐渐归于尘土。 “那时，我不知道是你……明月，你原谅我，原谅我没有认出你，原谅我当时被慕容纤蒙蔽了双眼……我知道，我亏欠你了许多，但是你要相信：这么多年，我一直深深爱着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弥补以前所犯下的错……” 皇甫御满是真挚的说着，双眼之中亦是泛起了酸楚……在听过明月适才一番话语之后，后悔如同潮水一样源源而来，刺激着他千疮百孔的心，使之陷入一片窒息当中。 “晚了，已经太晚了……” 明月摇了摇头，向着后面倒退一步……在着皇甫御定定注视当中，又再度冷冷附上一句：“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挽留的余地了……” 一语毕，明月强忍着鼻间酸楚转过了身子……皇甫御，也许慕容明月是爱你的，但是我并非慕容明月，你伤我已经伤的太深，对于你我早已没有一丝留恋，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回忆而已！ 幸而，她现在身边有着陌上尘这样的男子，淡漠出尘却对她宠爱连连……普天之下，如此之大，她就如此幸运遇上了他，也许这就是上天在赐予一个人绝望之后，又为她铺好的希望吧！ 皇甫御似是明白了什么般，快速追上前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他不能再失去她，绝对不能！就算她现在是他的弟妹又如何，他一定要将她从陌上尘身边抢回来！ “皇甫御，你放手……” 明月微微皱了皱眉，很是不喜欢皇甫御钳制她的感觉……末了，用力的挣扎却是无有结果，运用现代所学又根本对皇甫御无用，明月抬起眼将他望着，以眼神与他来回拼杀。 不知怎么，此时此刻，她只想回到陌上尘身边……仿若一切浮躁不安，总会在面对他时尘埃落定。 皇甫御望着明月清明的双眼，满脸不屈的倔强神色，倾国倾城的容颜，无比散发着致命的诱力……下一刻，控制不住的改为用手揽住她的腰身，紧接着猛然向着身前一带。 继而间，俯身准确无误吻上明月的唇。 “轰……” 明月只感到脑海之间一片空白，只有唇上的温热提醒着她被皇甫御非礼着……待反应过来之时，原本想要推拒的双手，在视线蓦然间瞄到侧方所站的一来人时，就此间僵硬成一片。 只因，那人赫然就是……陌上尘！ 由着明月不给予回应，皇甫御缓缓将她放开了来……下一刻，望着明月难看的脸色，不由得出声询问一句：“明月，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明月满是厌恶的一巴掌。 “下流！” 明月恨恨一骂，伸出衣袖用力擦了擦嘴唇……随之又转向陌上尘，整个人一时慌乱的不知该怎么反应为好，她竟然让陌上尘看到了这肮脏一幕，就算他没有爱上她，但是她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妃。 月光下，但见陌上尘一袭白衣飘飘，映衬着三千白发仿若谪仙……他不动也不开口，就这样望着明月与陌上尘，目光之中含有一丝清冷。 “陌上尘……你听我解释……我和他没有什么……是个误会……” 明月一边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一边朝着陌上尘缓缓走去。 皇甫御自然早就听出了陌上尘到来的脚步，故而适才亲吻明月，带着一丝故意的味道……此刻，挨了明月一巴掌，又见她朝着陌上尘缓缓走去。 心下不由生出一股不悦，继而向前一步拉住明月纤手……岂不知，由着此明月对他起了一股憎恨，连头也不曾回冷冷道：“皇甫御，你若再纠缠不放，此生此世我都不会原谅你……” 皇甫御脸上微微一变，手中力道了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却是不曾放开手来……望着明月连头也不肯回，声音无形之中亦是冷了下来：“既然不爱，那么恨我也好……最起码，你会从心底记住我的存在！” 一语毕，皇甫御猛然将着明月从前方拉了回来，用着最大力气将她禁锢在怀抱当中……明月不断的挣扎着，哪怕连胸口疼痛传来也惘然不顾，然而力量悬殊实在太大。 远远看来，两人亲密无间。 “皇甫御……你混蛋……放开我……放开……” 明月源源不断咒骂着，力气渐渐流逝而去……蓦然之间，又想到陌上尘正站在前方，遂赶快将着视线移了过去，却见陌上尘徐徐转过了身去，似是要离开这里。 月色之下，他的背影修长而又孤独，刺痛了明月心脏之处。 “陌上尘……带我走……不要丢下我……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明月一声声呼唤，出自心底撕心裂肺……皇甫御虽然将着她紧紧抱着，但是脸上痛苦神色异常，可是放开她么？不，他等她了这么多年，她更是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当中，他怎么舍得放开她！ 陌上尘望着先前一幕，只觉胸口之处传来一丝不明的情绪，沉闷压着他的情绪……这种感觉，甚至比当年梨若离开之时，还要来得刻骨铭心。 本想转身离去，但是又终究心软了些许……他想，他对于明月的放纵与宠爱，或许一开始是由于她的要求所致，但是渐渐的，这已经无可厚非养成了一种习惯性。 “皇甫御……我求你……求你放过我……我不能失去陌上尘……我不能失去他……” 望着陌上尘渐渐走远的背影，明月整个身子瘫软了下来，口中无意识的喃喃自语着……陌上尘肯定是生气才离去，以为她对皇甫御还有所留恋，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 皇甫御手中力道渐渐松了下来，望着怀中的女子，眼底划过一丝嘲讽……这就是上天赐予他的惩罚吗？明月为了回到陌上尘身边而求他，这对他是何等的羞辱！ 忽而间，耳边又传来了些许动静。 下意识的，皇甫御带着怀中明月向后倒退，紧接着袭过一道掌风来……将着怀中明月推离开来，皇甫御双手正要迎接到来的掌风，却是一个虚招而已。 与此同时，一旁明月被来人伸手拉入怀抱当中……皇甫御脸色瞬时变得难看起来，不曾想到去而复返的陌上尘，以一个虚招将着明月从他身边抢走。 明月只觉被人连连带着转动，待最终尘埃落定之时，一阵淡淡梨花香味传了来……心下一个颤动，眼带惊喜得抬起头来，透露垂落下来的白发望着陌上尘正淡漠无波看向前方。 口中低低唤了一声，明月顾不得什么双手紧紧拥住陌上尘……一时之间，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觉无边的委屈向她袭来。 “三王爷，明月是本王的王妃。” 陌上尘伸手回抱明月，声音之中透露着一丝冷冽。 皇甫御脸上满是冷冷一片，望着明月依偎在陌上尘怀中，渐渐闪现出一丝杀意……下一刻，手中运里朝着陌上尘袭了过去，丝毫不留什么情面。 陌上尘双眼之中本呈满冷漠，但是在此时竟多一丝狠戾之色……但见他一手揽住明月，另一只手运力对了上去，隐隐确是动了气。 对此，皇甫御眼中闪现出一丝惊讶，待两道掌风对在一起之前……只消片刻，却是皇甫御占了下风，整个人向着后面倒退连连，喉中涌上些许腥甜。 抬眼望向前方，陌上尘却只是分毫未动，眼底闪现的淡定自若，仿若根本不曾用什么力气一样……皇甫御心下暗道一声不妙，在这些年里，他多次试探过陌上尘武功，自以为已经能够同他相对。 然而，现在想想，却实在是大错特错，这才是他真正拥有的实力……在这个世上，也许根本无人匹敌，不得不承认，这个对手太过强大，令他竟感到了一丝惊恐！ 只是，之前他对自己实力隐瞒了那么多年，如今为何沉不住气露了出来……难不成是因为明月？思及至此，皇甫御心下微微一紧，再看陌上尘对待明月那种与众不同的态度，恍然间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若是陌上尘不在乎明月，他倒还有一定把握让明月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但是，若是陌上尘对明月动了心，那么一切就难办，毕竟陌上尘并非常人，他断不会轻易放手。 “陌上尘，我们回家……” 明月见着陌上尘同皇甫御交手，唯恐谁有个损失般，低低开口一句……后者却是敛了敛神色，将着她的身子拉离开来，继而让她转身面对着皇甫御，一句淡淡声音亦是传了来：“明月，我只问你，你是否想回到三王爷身边？只要你想，我现在便让你走……” 短暂一句话语传出，诧异了明月与皇甫御两人。 皇甫御正待说些什么，明月已然先他一步径直拉起了陌上尘的手掌……她握得是那么紧，唯恐陌上尘将她丢下一般，答上的话语亦是坚不可摧：“我同皇甫御，从前没有什么，今后更不可能有什么……我不想回到他的身边，也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 一字一言，句句珠玑……皇甫御越听心下越是心寒一片，到了最后整个人脸色苍白的不能自已。 陌上尘唇边几不可见一扬，手中亦是微微用力同明月握紧……淡淡望了皇甫御一眼，继而附上一句：“三王爷可曾有听清楚，明月并不愿同你离去。” “就算这样又如何，你对她根本没有一点在乎！若不然，刚才本王吻过明月，你却连问也不曾问上一声……” 皇甫御冷笑着附之一句，又隐隐夹杂着一丝痛心。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并无有什么变化……末了，却是将明月微微拉近些许：“这应该不关三王爷的事。” 对于眼前这幅刺眼画面，皇甫御虽然心下早已按捺不住，然而表面却是不能再强行出手……一时沉默，渐渐安静下来之后，又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破土而出一样。 “若是无事，就先别过。” 说着话的同时，陌上尘同明月正要徐徐转过身子。 “慢着！” 皇甫御忽而出言打断一声，脸上涌现出冷然之色……眼带利刃直指陌上尘，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探寻：“慕容明月既然活着，那么那具尸体……” 不待皇甫御询问出声，陌上尘已然说出了答案……末了，双眼之中渐渐泛起涟漪：“若是你当初在乎她，那么很容易发现那具尸体并不是她。” “陌上尘，这一切都是你搞得鬼！” 皇甫御脸色变了又变，不曾知陌上尘竟然布下了这个局……这么说来，无城同他串联一气，他一早就知晓明月是天女，这才去救走了明月。 一切的一切，原来皆是事先就已设计好的。 陌上尘淡淡望了皇甫御一眼，并未有说什么话语，但是隐隐之中又无疑是在承认……明月并非愚笨之人，从着其中也听出了一些门道，但是在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愿去想。 她只想躲在陌上尘的怀抱里，从此以后岁月安好。 “事情已经过去，再追究还有什么意义……阿陌，我们走吧！” 不想再多做停留，明月拉着陌上尘徐徐转过身子……依稀之中，透露着一丝坚定与决绝，仿若所有往事再也没有回头的一丝可能。 皇甫御见到此，自知一时留不住明月，只得望着他们一点一点走远……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附上一句：“明月，当时就算陌上尘没有将你救走，你也不会有事的……在一百鞭挞之后，我派了人前去寻你的，只是看到那具尸体后，我以为你死去了……” “皇甫御，你真是虚伪至极！” 明月并没有回过头，只是冷冷相对上一声……若是之前还有一点留恋的话，那么此刻随着这句多余的解释，顷刻间灰飞烟灭：“你派人救我？皇甫御，若是你不想我死的话，当时那一百鞭挞你根本就下不去手！我真该庆幸，陌上尘早一步将我带离，不然就算你派的人把我救走，让我能够活下来，可是在此之后你会给我好脸色吗？皇甫御，我不能说百分之百了解你，但是你残虐的手段我已经领教够了，所以如果没有陌上尘，我宁愿死，你懂吗？我宁愿死，也绝不会落入你的手中！还有，你问心自问：如果我不是慕容明月，不是你幼时遇见的那个小女孩，你现在会这般执着对我吗？” 积攒已久的怨气，在这一刻统统发泄出来。 皇甫御呆了又呆，从来不知自己竟把明月伤得如此之深，连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依稀之中，明月又冷笑了几声，继而再度附上一句：“皇甫御，其实你根本不懂爱情，你也没见得有多爱慕容明月，只是把她当成一种寄托罢了！至于我，你只是觉得我不像其他女子庸俗，像个花痴一样围绕着你转，你想要把我整个人征服！我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不是慕容明月，不是当年你遇见的那个小女孩，也许身体是没有变，但是灵魂深处早已不是她！当你任由那具尸体在城门口丢弃三天三夜之时，我对你就已经彻底绝望死心！” 一语毕，明月徐徐喘了口气……继而间，轻言最后一句：“皇甫御，我是明月，仅是明月而已……也许慕容明月会爱你，但是明月不会，生生世世都不会！” 除了叫她的名字，皇甫御不知该说些别的什么……明月的每一字每一言，犹如利刃一样穿透他的心脏，后悔与不堪齐齐并存，令他难以呼吸过来。 “怎么，这样就承受不了？当初你附加给我的，比这重了不知多少倍！” 明月强逼自己狠下心肠，最后硬着语气附上……末了，拉着满是沉思的陌上尘向前徐徐走去，绝世容颜之上淡漠一片：皇甫御啊皇甫御，你不要怪我如此绝情，这一切是你将我逼到这个地步！ 我不想再和你有什么牵连，慕容明月是爱你的没错，但是我与她并非同一个人……你爱的是慕容明月也好，是我也罢，一切的一切就此终止，因为我只想陪着身旁这个男子共赴下去，哪怕我知道他对我怀有目的！ 这大抵……就是人们常说的“爱情”。 明月连连喊了三声，陌上尘却是无有给予一声应答……从着离开丞相府管辖范围以后，陌上尘便一直兀自沉默着，连一个字也不肯同明月提及。 比起一条性命，慕容纤付出的代价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过她对皇甫御一往情深，伤到她的心也算是收获……至于皇甫御，她说了那么多，抱怨了那么多，对她而言已经足够。 为人之道，宽容是必不可少的功课。 “你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 忽而之间，陌上尘停下了脚步……继而转过身子，与着明月两两相对，一望不见的深潭仿若有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让明月情不自禁想沉浸其中。 陌上尘突然问话，明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见陌上尘唇边微微一扯，露出一个极浅的弧度来：“看来，你确实不爱皇甫御……不然怎会刻意说那些话，令他对你死心。” 语气之中，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松安心。 明月愣了一愣，随之脸上微微一红……浅浅出下头去，咕哝上一句：“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本来就不爱皇甫御……说了那么多，就是不想日后同他纠缠……” 看来这一切，都瞒不过陌上尘的双眼……她之前强逼着自己，一步一步去向皇甫御提及，除却一方面心里确是那般想过以外，也想着让皇甫御知难而退，以后勿再来找她。 曾经，她恨皇甫御深入骨髓……如今，在经历了一些成长之后，又渐渐看开了来。 再怎么说，赵媚儿、慕容纤与皇甫御，这三个伤她最深的，已经皆受到了一些处罚……再追究下去，连自己都觉得残忍，那么不如就此宽容以待。 “你刚才的样子，挺凶的。” 陌上尘望了一望明月，评头论足道上一句……后者微微一愣，待反应过来之后，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随之又恨恨抬起头来望向陌上尘。 原本以为，他是因为生气不理自己，不曾想他却这么逗弄……然而，下一刻又想是想到什么般，眼中光芒淡了些许：“师父，我同皇甫御没有什么的……我不知道他要吻我，不然我一定会避开的……” 下意识的，明月想要解释上这些……但是又想到皇甫御所言的话语，陌上尘对于刚才那幕似乎确实并不在乎，他之所以走开，无非是因为以为她还爱着皇甫御，想要成全他们重新在一起。 闻言，陌上尘敛了敛神色，眼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伸出手微微抬起明月的头，但见她的双眼之中闪烁着羞涩与不安，唇边淡淡一笑：“为什么同我解释？” 明月略显惊讶发出一个字眼，不曾想到陌上尘会问这个问题……为什么同他解释？一般人都能看出来吧！ 陌上尘啊陌上尘，你这块大木头……明月在心里忿忿不平咒怨着，亏她一路之上都在担心，他刚才对皇甫御与她的吻有没有误会？感情人家根本不把这个当一回事！ 望着明月眉宇之间微微皱起，脸上写上了一丝不满之色，陌上尘唇边笑意加深些许……下一刻，将她的头径直抬了起来，使得她的双眼与他两两相对：“明月，看着我……” 闻此，明月原本想要避开的双眼，只得一眨不眨望向陌上尘……明明是清冷寂寥之夜，脸上却是异常燥热，气氛之间也多了一丝暧昧。 “陌上尘，你……” 明月询问话语还未说出，却感到陌上尘却将着她的头再度抬起些许……瞬时，形成一种徐徐向他仰望的姿势，而他的视线也垂落了下来。 夜色当中，他的白色诡异面具折射出耀眼光芒，三千白发迷乱了她的双眼。 陌上尘见着明月惊呆的目光，含笑如水一点一点朝着她落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能够听到她的呼吸声，与此同时缓缓附上了她的唇，一只手揽上了她的腰身。 不同于以前的轻吻，反之轻然将它深入到其中。 良久，陌上尘徐徐离开了明月唇上，瞧着她懵懵懂懂的神色，不觉伸出手抚摸上她的脸颊，一点一点描绘着她的眉眼，动作处处透露着温柔。 最后，缓缓附在了明月双眼之上……明月感受到眼上的冰凉，知晓是陌上尘手掌触碰在上面，等待这片冰冷移下去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来。 但见，陌上尘唇边笑意不知何时收了起，取而代之是满满的认真之色……明月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下被喜悦所充斥着。 陌上尘，对她是有感觉的吧？不然，怎么会这样主动深情吻她！ “以后，不能让其他男子这样吻你。” 陌上尘淡淡的严肃说着，又夹杂着一丝宠溺之意……有些事不是不明，只是没有到一定时刻，这个女子每每做出的惊人温暖举动，已经一点一点融进他的心底。 明月眨了眨眼，几度以为陌上尘说错了话……但是片刻过后，欣喜毫不掩饰呈现在脸庞之上，故作不解的问上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别人不能吻我？师父，给徒儿一个理由……” 对此，陌上尘只得无奈轻笑，并不给予她答案的上了前去。 “师父，你是吃醋了对吧？” 明月眉梢都微微向上扬，深深吸了口气，只觉这个夜晚分外的美好……伸出手正要伸展一下，胸口之处蓦然传来些许疼痛，由着皇甫御三番两次强行钳制，触碰到了哪里的伤口。 不过只疼片刻，便会渐渐消散……明月双眼之上闪过一丝精明，下一刻朝前走了几步，在距离陌上尘足够相近之时，口中痛苦一声：“哎呦！好疼……” 闻此，陌上尘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瞧见明月伸手捂着胸口，一时明了应是伤口处被拉扯到，故而快速返到明月身边，抚着她的手臂，温和问上一句：“是不是伤口发疼了？” 语末，手中运力就要朝着那里输去……明月见状，赶忙伸手拉下他的手掌，整张脸上充满了笑意：“已经不疼了……” 陌上尘深深望了明月一眼，心下渐渐归于一片平静……末了，转身继续走向前方，只觉有着什么情绪乱了，连最基本的辨别也错未做到。 “我只是开个玩笑……” 明月小小的自顾自一句，继而又快步上了前，紧紧跟随在陌上尘身边……仰望着陌上尘侧面，伸出手摸一摸他的白色发丝，柔滑顺手如同流云般。 “师父，你是不是吃醋了……” 满是笑脸询上一句，陌上尘自是不理会她这个无聊问题。 于是，接下来一整路，女子不停重复着一遍又一遍询问，男子则淡漠的保持着沉默……俗语不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吗？怎么她却觉得隔了千万座城池！ 由着不愿引人注目的缘故，明月把去往问月斋的时间统统定在了晚上。 之前听人传，七王爷整整多年鲜少出府一步，明月并不相信，哪有人一直呆在一块地方，肯定会无聊至极的……然而，在同着陌上尘相处之后，她才不得不相信。 每每用过饭之后，陌上尘就会开始翻阅书籍，然后往往用尽一整天时间……期间偶尔闲时抚抚琴，或者在她的再而三要求下陪她下几局棋，结果自然是每局明月输个彻底。 “师父，你就是这么打发时间吗？” 明月趴在桌子之上，愣愣望着前方正在提笔写字的陌上尘。 问月斋在经过一番整理之后，重新开了张，不过自然是文人墨客往来之地……那些女子渐渐收敛了妓本性，明月才发现她们几乎每人琴棋书画信手拈来，能够同那些来往之人对上一对。 渐渐的，客人多了起来，明月只是充当个幕后老板，寻常之事皆分派了下来……像问月斋这样的文雅地方，自然比比众多，但是由着之前是迎春楼的缘故名气颇大，再一方面，文人墨客思想总归高尚了些。 对于同出身青楼的女子竞技，由着一开始心下鄙夷，到了最后拍手称赞……不过这在明月看来，无不印证了一个道理：男女搭配，玩耍不累，异性天生就是相互吸引的。 但是，许是那些女子做了多年青楼女子，看破了红尘往事，亦或者不再相信男子……对于其中一些客人的追求，均是淡漠以礼相待，然正是由于如此，更是令人无形中高看了一分。 一切事情顺利进行着，就是苏扶那边还是未有传来消息，庸医倒是来了不少……这样下去，她的小命眼看就到尽头了，想到此，明月整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陌上尘从着书籍当中抬起头来，一眼便望见了满是苦恼之色的明月……又朝着外面天色望了一望，淡淡回上一句：“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天色晚了，出去可要当心。” 闻此，明月不由朝着外面一望，这才发现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一天就这么过了去……望着坐在那里的陌上尘，明月不觉起身到达他的书桌前：“师父，你和我一起出去吧？” 陌上尘不曾抬头，信手照着书上写着什么……片刻过后，抬眼朝着明月浅浅一笑：“不了，你早去早回。” 短暂一语毕，陌上尘再度将着视线放于书籍之上，明月随着朝着周边一看，无不是同国事相关的……心下微微一沉，望着陌上尘认真不过的神色，感到有着什么在发生变化。 一般之人，怎么会对这些感兴趣？ 这些天，这个问题一直在心下来回徘徊，让她一直郁郁不得其解，甚至不敢去探寻那个答案……如今，思来想去之后，她还是打算从侧面问上一问。 敛了敛神色，微微无措咬着唇……良久之后，终是轻声询上一句：“师父，你想当皇上么？” 由着这句话，陌上尘笔下略重一划，渲染上一抹败笔……抬起眼，望着面前正等待着答案的女子，终又是垂下头去：“这种话，以后勿再出口。” 明月缓缓叹了口气，知道在古代讨论这种问题，被旁人听到便是大逆不道，更甚之会惹来杀身之祸……只是，她心下已经隐隐有了个预感，视线落于陌上尘身上，声音细小的几不可闻：“陌上尘，希望你不会继承皇位……” 随之，徐徐转过身子，明月走向衣柜之处换上了行装，刚才那句话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来，她也不想让陌上尘听到……毕竟，这只是她的所想而已，起不了什么作用。 皇位，无论对于谁都是一个赤。果。果的诱……而她，是多么希望陌上尘对此并不在意，可是偏偏是不可能的，若是没有心思去得皇位，他怎么会将着天下论之类书籍，一遍又一遍痛彻体读。 不过，陌上尘确实适合做皇上，他有着治理国家的天赋。 “那师父，我先出去了……” 明月整理好一切之后，回头冲着陌上尘莞尔灿烂一笑。 等她获得了醉别离解药之后，那么就没了什么后顾之忧……到时，她便可以安心陪伴在他的左右，她要带陌上尘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让他勿再孤独一人度过。 陌上尘唇边亦是泛起一抹笑意，朝她默认着示了意……然在望着明月白色身影出去，将着屋门缓缓带上的一瞬间，唇边笑意渐渐消退了下来，书籍被随手放于了桌子之上。 陌上尘，希望你不会继承皇位？ 是他听错了不成？ 若是他成了皇上，她自身岂不是会成为皇后？她果然是特别的，不同与其他女子，只是有些事情……并非是他能够决定的，这是上天所赋予的使命！ 明月毕竟是女子，一个人出行难免会心有怯怕……幸而花灵从着宫中回了来，莫兰伤势也已经完全痊愈。 故而，渐渐出去之时，将着两人带在了身边……其中，莫兰自然一样乔装成男子，花灵则是交代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称呼她为公子。 三人一行来到问月斋，从着侧边一处径直上了楼去。 刚刚抵达，便有着一人匆匆到来，在着明月耳边附上一句……但见明月脸上微微一喜，后而让花灵先行在楼下，那些女子许是母爱天性，个个对花灵喜欢的紧。 此后，明月敛了敛神色，朝着房间之内一步一步走了去……莫兰则是神色淡漠的跟在后面，时刻保护着明月的安危。 进了屋子之后，但见一名男子正坐在那里品茶，身着一件锦绣华丽衣衫，隐隐与着扶苏如出一辙……当他抬起头来，明月禁不住微微一怔，苏扶同扶苏不愧是同门师兄弟，连相貌都有着一定相似。 苏扶试探上呼唤一句，脸上笑意横生飞扬……继而间，不待明月出生应答，但见他从衣袖之中拿出一瓶子，展现在明月面前：“这便是醉别离解药。” 明月呼吸微微一窒，与此同时一道丝线从着苏扶手中一划而出，最后稳稳落于明月手腕之上……苏扶徐徐闭上了眼来，握着丝线的手来回弹弄几下。 待再度睁开眼时，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若是他不曾猜错的话，这个问月公子中毒日期与丞相三小姐中毒日期是一样的，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想到此，微微抬起头来，由着眼上面具遮挡的缘故，故而看不清楚她的容颜……不过脉象所显示出，她是个女子无疑，这样隐隐可以猜出一些。 那个传闻之中的女子，看来并非有死去。 “果然是神医，连这个都能配出来。” 强压下心下的激动，明月镇定自若的道上一声。 苏扶笑了一笑，回手将着丝线给收了回来……不禁又朝着明月望了一眼，只觉她确实不同一般女子，能够设个局让他前来，不管她是什么人，能够达到自己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那个人已经给了他想要之物，那么他只是给这个女子想要之物……至于以后，两两不相干。 “问月公子，想要解药很简单……只要你服下解药之后，向天下人宣知，苏扶才是世间第一神医！你同扶苏有恩怨，便是同我有交情……” 苏扶说着将着解药放于桌子上面，脸上笑意分毫未减。 反倒之，明月愣了半天之久……待反应过来之时，上前一步将着解药拿在手中，带着些不可置信的声音寻向苏扶：“就这么简单？” 她因着醉别离苦恼了这么久，布局布了这么久，然而到头来却是这么容易得到手，明月一度对此产生了怀疑……与此同时，苏扶却是徐徐站起了身来：“若是无事，我就先告辞。” 话末，抬步朝着外面走去……在经过明月的一瞬间，似是想到什么般附上一句：“若是有一日见了扶苏，烦劳转告一声：不愧是师父老人家的好徒弟，这么恪守门规……不过天下第一神医，早晚有一天是属于苏扶的！” 他的师弟扶苏，明明可以配出解药，但是却迟迟不配……只因门规里面交代过，同门师兄弟之间，绝不能插手同一件事情，更不能为此反目。 当初，他下毒的慕容小姐，应该就是身边这个人……故而扶苏从一定程度上来讲，确是没有插手这件事情。 这般想着，苏扶朝着明月满含深意望了一眼，紧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明月微微一怔，随之快速的将着视线放于解药上面……对于苏扶的出现与离开，仿若就是一场梦般。 “莫兰，你说这解药会不会是假的？” 明月朝着身后之人询问一句，与此同时微微打开了而来。 莫兰走到明月身前，将着瓶子举起闻了一闻，继而间微微一皱眉：“似乎并没有毒性，而且他没有理由来害小姐。” “你说得对……” 明月浅浅一笑，朝着手中之物看了半天……最后经过再三犹疑，仰头喝了下去，一开始并未有什么不适，渐渐的身体之中渗出一股疼痛来，仿若整个身子要炸裂开一样。 莫兰紧紧搀扶着明月，幸而疼痛并未有蔓延多久，又渐渐地平复了下来……身体之中，赢获得是满满的轻松，仿若有着什么随着消失了一样。 “小姐，看来他给的确实是解药……” 莫兰把了一下明月的脉搏，并未出现脉搏紊乱的形象，故而隐隐下了一句结论。 “那么，我不会死了……” 除却回去之后让扶苏查看一遍，差不多可以确定她已经解了毒……只是心下一闪而过的喜悦之后，不觉又生出了一丝郁闷，总感到哪里有些不对劲。 苏扶从着问月斋走出来之后，并未有当即离开，反之徐徐走向侧边墙院一处。 “我已经把解药给她了，只要她安然喝下去，很快就会解毒的……” 望着前方所站之人，苏扶玩世不恭的笑着一句，却也不敢有太多的放肆……末了，又不觉好奇询问上一句：“不过，恕小人多问一句：您其实大可以亲自把解药交给她，根本用不着我出面走这一遭……” 一袭白衣的男子在那里负手而立，脸上带着诡异妖娆的面具，白发静静的垂落着，平静而又安详……垂眼朝着苏扶望了一眼，淡淡道上一句：“你可以走了。” 对于他并不回答，苏扶也不恼怒，拱手行了一礼……正待离开之际，又像是想到什么般，不经意提上一句：“这位问月公子，应该就是七王妃吧？” 一语刚落，苏扶只觉一股强劲力道向他袭来，狠戾决绝的令他招架不住，幸而并未落于他的身上……心下惊了一惊，听得陌上尘冷言相对一句：“再多言一句，我就杀了你。” “是……是……是……” 苏扶连连应了几声，额头上出现了一丝冷汗。 在于这个人面前，他不得不产生了一种压迫之感……既然他给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医书，用以换取醉别离解药，那么在此之后，两人再也不会有什么牵连。 再者，皇室一类的事情，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目前在为慕容丞相效劳，但是如果将慕容小姐没有死的秘密泄露给丞相，那么他的命也走到了尽头。 名利要害，他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 “那么，小人就在此告辞。” 苏扶恭恭敬敬一句之后，唯恐陌上尘会对他出手一样，抬步匆匆的向前走了去。 陌上尘望着苏扶渐渐消失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苏扶是扶苏的师兄，再者扶苏提过，此人懂得分清利害，他这才放过他一条性命。 末了，望着灯火通明的问月斋，敛了敛神色……她身体中有醉别离之毒，他怎么会将之忘记，可是她却自己想办法求药，应该是不愿让他知晓的。 既是如此，他也只能间接将解药转赠给她……不然，以她这样莽莽撞撞的公开求药，指不定会被什么人威胁着付出什么代价。 这个女子，怎么一切都不告知他？她这么笨，若是日后没了他在身边，叫他怎么能够放下心。 思及至此，陌上尘略无奈摇了摇头……继而间，转身朝着前方一处渐渐走了去。 一袭白色淡然的身影，渐渐消失于天地之间。 房间之内。 明月身体上解了毒之后，整个人一片轻松……蓦然之间，一阵轻而悠远的笛声响起，从外传入明月耳里，唇角微微一笑，交代莫兰先行下楼查看有无什么特殊状况。 随之，明月起身走到落台边上……快速朝着对面房檐一展金丝，下一刻整个身子轻盈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待落定时已然到达了房檐上面。 一步一步向上小心走着，预期见到了在最顶处吹箫的皇甫十一。 自从胸口伤势痊愈后，皇甫十一便亲自来到问月斋，向她登门道了歉，两人很快的成为了君子之交……在此之中，皇甫十一对明月坦透了真实身份，不过明月自是一开始就知晓。 反倒是明月身份，对于皇甫十一来讲是个谜。 “小白……” 明月故意拉长声音叫了一声，还带着一丝腻歪之意。 在明月看来，她是为皇甫十一的皇嫂，所以这么叫完全是关爱小辈的体现……但是皇甫十一自是不知她是谁，而在着年龄之上，她比皇甫十一还要小上几岁，故而令人听起来不觉怪异万分。 但见，皇甫十一原本飘逸的身影，在听到这声呼唤之时，整个人僵了一僵……他真是怀疑，一向淡漠出尘的七哥，在外面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朋友。 不过，倒确实挺特别。 “这个称呼能不能改掉？” 皇甫十一伸手抚了抚额，在面对明月后一时头痛万分。 “谁让你一开始自称王白甫，还不分青红皂白大打出手，害得我卧床许久！” 明月语气不定回上了句，继而又恶作剧般连连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小白，小白，小白……” “好好好，我甘拜下风！” 皇甫十一无奈朝着明月拱手一礼，俊美脸上却是一片温润笑意。 “这么晚了，你出宫来做什么？” 明月上前选个位置坐下，张口随意询问一句。 语气之中随遇而安，并未有刻意的奉承若愚，这亦是皇甫十一愿意同明月交往的原因……寻常之人，听闻他是十一皇子的身份，怕是早就贴了上来，而她却自然把他当成平凡人。 “宫里太闷。” 皇甫十一在着明月身边坐下，抬眼望了一望她眼上的面具，不觉她同七哥有些共同点……明月听着他的回答，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我看，小白八成是思春了吧？给大哥说说，看上哪家姑娘了？” 大哥？ 皇甫十一脸色变了一变，随之又觉得无有办法，她明明是为男子，但是无赖的语气又偏偏让他厌恶不起来，反而更想朝着她的身边靠近靠近……只是思及她的话，双眼染上一丝安然，确是关于这么一方面。 “我喜欢着一位女子，喜欢了很多年……” 皇甫十一忽而轻言一句，声音之中带着无限的苦涩。 明月微微一怔，原本只是猜测，倒不曾想成了真……末了，小心翼翼附之一句：“喜欢她，就去追，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的心里有别人。” 皇甫十一无谓笑了笑，整个人在着房檐之上躺了下来……望着天空之中的月色，闭上了眼淡淡道：“从着小时出宫，在遇上将她带回去之后，我便慢慢喜欢上了她……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我却发现她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有一天，才知她心里有了别人，而那个人正是我所崇敬之人。曾经想过，为了她要得到最高地位，可是渐渐的，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皇宫那样的地方，我连多呆一分钟都觉得多余，若是此生陷进那里，一定不会快乐的，最终害了自己也害了她……所以，我决定还是放开她的手，只在背后默默看着她……” 许是凭着自身感觉，还是其他什么……在面对明月之时，皇甫十一直言不讳将着埋藏许久秘密说了出来，一时只觉轻松许多。 若是明月是寻常人，应该是听不出什么的，但是她偏偏是七王妃，那么一切便再也不一样……回想起皇甫十一对待初九的情形，而初九对待陌上尘的爱意，心下越来越是心惊。 渐渐的，心下隐隐有了个答案：皇甫十一所爱的人是初九，初九却爱上了他一直崇敬的七哥，也就是陌上尘。 不过，就算初九是从民间来的，领养做了公主，但是从一定意义上来讲，他们之间互相是兄妹关系……这样算起来，岂不是乱伦？ 就像她同陌上尘，之前听了淑妃话语之后，她一度担心同陌上尘是兄妹关系，幸而后来陌上尘说过，南宫雪的孩子已死……就算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但是占用了这具身体，那么自然也就继承了她的身份。 也许，她可以尽力去接受，但是心下总有这么一个结解不开……所以，她与陌上尘绝对不能是兄妹，否则到时一定会陷入痛苦当中！ 同着皇甫十一交谈过之后，明月只身返回问月斋，唤了花灵与莫兰回尘王府。 一路之上，明月脑海之中思考过种种事情……不可否认，由着皇甫十一她又想到了那些刻意遗忘之事，她真实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如果她不是南宫雪之女，慕容史怎么想从她口中探知南宫雪下落？怎么会长着一张同南宫雪相似的容颜？淑妃怎么将对南宫雪仇恨转移到她身上？ 可是若一切假设成了真，那么她同陌上尘……岂不是亦是成了兄妹？ 直至到了屋子之后，明月还是一脸的思索与不安。 陌上尘见到她回来之后，一副默默不语的模样，将着书放于桌子之上……心下一时不解，她得到了醉别离解药应该是喜悦的，怎么会兀自愁眉不展。 “遇上什么事了？” 将着屋门缓缓关合而上，陌上尘走到明月身边淡淡寻问一句。 闻此，明月抬起头来深深望了陌上尘一眼，随之又微微摇了摇头……她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这是皇甫十一的事，她何必牵牢心神！ 她同陌上尘，目前这样已经甚好。 “没什么，就是觉得累了。” 明月微笑着回上一句，努力挥散去脑海中杂乱的想法……末了，站起身来将着发丝放了下来，将着身上外衫缓缓褪去，紧接着又走到陌上尘身后，强行将着他的衣服也褪了下来。 “我的书还未收拾。” 陌上尘见着明月此番举动，略感无奈附上一句……继而间，又淡淡复而一句：“你若是困了，就先睡。” “不行！” 明月猛然间打断开来，手中将着陌上尘外衫同着自己外衫扔在床头……眸中邪邪一笑，跑到桌边吹灭了烛光，再返回之时拉着陌上尘摸索到床边：“睡觉睡觉，我们一起睡觉……” 陌上尘缓缓叹了口气，只得顺从了她的意，陪着她在床上躺了下来……感受着明月最初乖乖的躺在里面，随之一点一点朝着自身靠近，唇边不由微微一笑。 下一刻，伸出手径直把她揽了过来。 “这样可以了，嗯？” 侧身垂下头，陌上尘低低询上一句。 明月脸上刹那间变得微红，困意减消了些许，亦或者根本无有困意……眼前一片昏暗，心下偷偷一笑：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像是在夜半偷情！ “在古代，当个王妃真好……” 浅浅诉说了一声，明月只觉对现在生活格外满意。 古代？ 陌上尘捕捉到她话语中的两字，眼里划过一丝深邃的光芒来……但听得，身旁女子声音又传了来：“师父，明天我约了小白去天下第一楼，你要不要去？” 陌上尘回答得干净利落，隐隐之间带着些许不明意味……明月微微一怔，随之悄悄伸出手来拉住他的手臂：“师父，那里的菜很好吃的……” “你同十一很熟？” 明月撒娇话语还未说完，陌上尘忽而询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白天相处无事之时，明月时常会介绍一些外面的事情，他虽然并不会时常回上，却是将之一一听入了耳中。 故而，自然也是知道“小白”指的便是皇甫十一。 对此，明月脸上先是一愣，继而又肯定点了点头：“我同小白已经是君子之交，他同其他皇室之人不同……这一点，师父你也应该清楚一点……” 陌上尘不再答话，只因皇甫十一为人确是通彻，性格在皇室之中极为少有……虽然柔贵妃与慕容城县，皆是想将他扶上皇位，但是他却一次次装傻不知，表示自身对于皇位不感兴趣。 “白日出行，万事小心。” 思了片刻过后，陌上尘淡淡提醒一句。 “是，知道了。” 明月闷闷向他答上，多么希望陌上尘能够一同出去……不过没关系，她相信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她终究能够把他带出去，让他感受世界的美好。 这样想着，笑容又重新归于脸上……紧接着，明月开始对着陌上尘灌输外界思想，眉飞色舞将之描述得绘声绘色。 由始至终，陌上尘侧耳聆听着，并未发表什么意见，只觉这样也并非无趣……不知不觉的，身边便有了一个女子存在，她也许并不聪明，也许并不够名门闺秀。 但是对他来讲，却是一个极为特别的存在。 渐渐的，声音小了下去，到了最后已经沉默一片，转而传来浅浅的呼吸声音……陌上尘淡淡一笑，垂眼从着黑暗当中捕捉她的睡颜。 陌上尘，幸好在这世间上存在一个你，不然我一定早就死去……回想着适才明月呢喃过的这句话语，不觉微微低下头去，朝着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晚安，我的王妃。” 一觉睡相，身侧之人早已不在。 明月伸手抓了抓头发，望着身上衣服并未有什么变化，不觉长长哀叹了一声……小说上，不是时常写一夜情，她怎么就没有这么好运？ 不过矜持，要矜持……她不是色女，真的不是色女！ 正待愤愤这般想着之时，一团黄色身影爬上了床来……紧接着不客气挤进她的怀抱当中，脑袋之上蹭了一蹭：“美人妈妈，赶快起床起床，主人在前厅等你用饭……下午，我们一同前去找小白，到天下第一楼吃好吃的……” 闻此，明月额头上划过一道黑线……伸手将着花灵身躯调整，一板一眼纠正道：“你个小孩，不能这么喊人家，应该叫他哥哥……” “我比他大多了……” 对于花灵咕哝的一句，明月一时未有听清……花灵一撅小嘴，娃娃脸上满是不情愿之色：“知道了，美人妈妈……” “乖。” 明月摸了摸花灵的头发，继而起身自顾自梳洗了一下……等到前厅用饭之时，陌上尘已然在那里坐着，见到她来之后，才挥手让着下人开始上菜。 由着明月晚上时常会出去，等待回来之时大都已经深夜，故而早上比寻常时间亦要晚上一晚……府内下人们，私底下自是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说是自家王爷被王妃迷得夜夜笙歌，也有人说这个王妃过于懒散，对于王府大小事务皆不管理。 总之，众说纷坛……明月对此听上一听，也并不放于心上。 管理王府？反正有高管家在，光是一个问月斋就够她打理了……那一百万两，她至今都没用多少，所以她并不差什么钱，陌上尘也不曾干涉她自由。 “对了，哪里有卖梨花羹？” 明月浅浅吃了些饭菜之后，忽而间抬头问上一句。 下一刻，陌上尘手中动作微微一滞，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之色，声音之中依旧是淡淡的：“你喜欢吃？” “嗯？嗯……” 明月朦胧不清回了句，事实上她根本未曾吃过……只不过，上次听梨若提起过，陌上尘喜欢吃这个，她回来之时可以买上一些。 “这个街上没有卖。” 陌上尘出言解释一声，察觉到明月脸上闪过的失望之色……顿了一顿，终是又附上一句：“等你回来，我做给你。” 明月微微一怔，随之垂下头去默不作声吃饭……梨若是故意为难她的吧？陌上尘喜欢吃梨花羹，可是街上根本没有卖！ 可是，他说我做给你。 心下不免多了一丝喜悦，又温柔又体贴，还会做家务……这样的男子，提着灯笼恐怕都找不到？她一定要将他早早归为己有！ “我吃好了！” 明月喜滋滋宣布着，身侧花灵亦是将碗放下，脸上还沾着些许米粒……陌上尘看了面前这一大一小，只得无奈摇头轻叹，怎么一个比一个孩子气！ “等我回来时，我希望能够吃到梨花羹。” 轻快撂下一句，不待陌上尘回答之时，明月已然徐徐转过了身……紧接着，手拉着花灵向外小跑而去，一袭白色身影与一袭嫩黄色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在边上侍候着的下人，对于自家王爷如此宠爱王妃，在着心下暗暗奇怪……只因观着王妃的言行，总觉过于轻浮了些，幸而对她们并不处罚什么的。 “以后，私下不准议论王妃……否则，本王定不饶恕。” 陌上尘抬眼朝着他们一望，起身的同时将着一根筷子不费余力插在饭桌上面，呈现出一个深深的痕迹来。 瞬时，下人们统统跪下了身来，齐齐回上一句：“奴才们不敢。” 没有了明月在身边，陌上尘径直抬步走了出去……府内之人议论声音，高管家自然会向他禀报，他看得出明月对此并不在意，若不然绝不姑息。 回到尘世阁之时，明月刚刚换好行装。 见到他来，快步走到他身边转了个圈，继而满是期望问上一句：“师父，你看我像不像翩翩公子哥？” 陌上尘唇边微微一笑，抬手将着面具为她扶好：“白天这样，不怕惹人争议？” 明月自是知道指的是面具，故而不在乎一笑：“我不是为了他们而活，何必看他们的眼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一语毕，明月急急走出屋子，恰逢见到花灵正灵了莫兰来……望着尘世阁入口，明月略一思索抬了抬手：“兰，把门关上。” 她可不想回来之时，被前方迎面而来的谁人瞧个清楚……三人整理好之后，便一同去向前方，移动开机关之后，墙壁缓缓打开而来。 “阿陌，我回来要吃梨花羹……” 临末之前，明月回过头来，撒娇般冲着陌上尘俏皮一说。 下一刻，三人朝着外面徐徐走了去……望着明月身影渐渐消失而去，陌上尘只觉心下袭过一丝慌乱来，仿若今日会有着什么发生改变一样。 望着面前一世梨花，一个运力飞向上空之中，一袭白色身影来回几个翻转……待落地之时，已经采摘了些许雪白梨花瓣，一阵风吹过，夹杂着泠泠轻响一闪而过。 明月一行人来到问月斋之时，里面已经聚集了些许客人。 径直上了楼去往特定房间，果然见皇甫十一已然坐在那里品茶……见到她到来，脸上温润一笑：“早，小月。” 末了，在望见身后跟着的花灵之时，眼里划过一丝了然……看来他与七哥的确交情甚好，连七哥府中之人都随在了身边。 是皇嫂啊是皇嫂，明月在心里反驳一句，表面只得应答下来……迎上前去，应上一声：“你不是更早？小白……” 随后而进的是嫣然，但见她把账本放于桌上……朝着皇甫十一望了一眼之后，缓缓转向明月之处：“公子，这是问月斋银两进账状况，您翻看一下……” “好，先放这里吧。” 明月淡淡应答了声，望着嫣然移动着莲步向外走了去……转过头，望向皇甫十一：“小白，她可是之前迎春楼头牌，卖艺不卖身的……怎么样，要不要为你介绍一下？” 皇甫十一微微一叹，从着身上拿出箫，冲着明月额头一敲：“走吧，不是要去天下第一楼吗？我一早来了这里，还未曾用饭……” “可是，我已经吃过了……哎呦……” 明月还未说完，又遭了一记……皇甫十一手中玉箫一转，一幅飘然若逸的模样：“吃过了也得请客。” 语末，率先抬步走了出去。 明月见状只能揉揉头，举步跟了上去……徒留下，身后花灵与莫兰两两一对望，无奈摇了摇头紧跟上去。 见着皇甫十一同明月齐齐下了楼来，客人们有着片刻的怔忪……在他们其中，并不乏达官贵人，自然私下有的见过皇甫十一，故而见到他俩相谈甚欢的模样，暗暗有了个底。 这个问月公子，看来来头确实不简单。 来到街市之上，到处热闹一片。 明月拉着皇甫十一来回看着，仿若对着什么都感兴趣……皇甫十一对她满是无奈，虽然觉得一个男子这样习性并不好，但是又觉对他并不厌恶。 两人来回游玩之间，忽而前方冲来一个人影……明月一个没防备，被她向后撞了一撞，胸口处传来些许疼痛，莫兰见状向前将她拉开而来，随之脸上一个微怔。 明月见着莫兰神色不对，随着望向来人，但见她一头散发乱糟糟的，然而眉宇之间渐渐显现出一个轮廓来……这个人，若是不曾猜错的话，赫然就是孟蝶无疑！ “慕容明月……我要杀了你……赵媚儿……你也该死……杀了你们……你们该死……” 孟蝶疯疯癫癫重复着这些话语，脏乱的脸上闪过一丝傻笑。 闻此，明月脸上闪过一丝了然……曾经听孟蝶母亲，也就是给她验身的那个稳婆提过，孟蝶整个人已经疯了！ “她是……” 听着孟蝶口中念叨的名字，皇甫十一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她是你三哥曾经的侍妾。” 明月平淡的解释上一句，继而又示意莫兰放开对她的钳制……走到孟蝶身边，望着她闪闪躲躲的害怕目光，明月轻然一笑：“别怕，我送你回家……” 话语刚落，一位老妇人从着前方徐徐走了来，见着孟蝶赶忙加快了速度……望着明月等人，连连赔礼道了歉，就要拉着孟蝶走开。 对于孟蝶，明月怀着一丝说不清意味，毕竟当初间接与她有关……但是，见这个老妇人也并非是富贵人家，故而多管起来：“大娘，我同孟蝶姑娘以前见过，怎么会成了这个模样？” 妇人见着明月非富即贵，对于她根本没什么好图的，应该确实认识自己的女儿……一时，少了些许防备，叹了口气道：“这都是这个孩子的命……”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明月同老妇人搀着孟蝶回到了他们住处……这才发现，他们住在一处破烂屋子内，心下不由心生疑惑，孟蝶好歹是当过侍妾，怎会这么穷困潦倒。 许是看出了明月疑惑，妇人解释了一句：“为了给蝶儿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可是仍然没有一点效果……” 闻此，明月一时感慨良多，仿若生活在瑜王府还是昨天的事情……末了，扭过头朗朗附上一句：“莫兰，你去街上置办点东西回来……” 又把视线放于皇甫十一身上，皱了皱眉道：“你对街上熟悉，去请个大夫来……” 皇甫十一微微一怔，随之不可置信朝着自己指了一指……本来是该去天下第一楼，却随着她来到了这个贫困之地，更要为之去请大夫。 她可有曾想过，他的身份可是堂堂十一皇子！ 不过，她为人倒确实有趣，三哥侍妾多得数不清，抛弃的自然也不在其数……且不说，她曾经见过这名侍妾，单单望着目前这个情形，一般之人绝对不会插手涉及的。 毕竟到了最后，根本无利可图。 “小白，你去还是不去？” 明月默默出声询问，语气之中夹杂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好了好了，我怕你了……” 皇甫十一连连应下声来，随之徐徐转过了身子，满脸无奈的朝着外面走了去。 刹那间，整个屋子之内，只剩下了明月、花灵、妇人与孟蝶四人……孟蝶整个人疯疯癫癫，透露着孩子般的傻傻模样，花灵并无一点惧意，在着院落里同她嬉闹追逐着。 “您这样费心，老身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妇人满是皱纹脸上闪现过一丝感动，对于明月显然已经当成恩人对待。 明月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老人家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孟蝶变成这个模样，我也觉得很是难过……” “还不都是因为那个王妃！” 明月话语还未落下，妇人却恍然抬高了声音附上一句……闻此，明月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讪讪回上：“据闻，三王妃已经不在人世了……” 妇人脸上神色一凝，原本的凌厉渐渐褪去……半晌后，整个人徐徐叹了口气，仿若回想到了什么往事：“唉，我也知道并不全是三王妃的错……我们本就是贫苦人家，可是蝶儿从小心骄气傲，做了三王爷侍妾以后更是不知餍足，我这做娘的最了解她：若是她不去主动招惹麻烦，也不会落个这样下场……” 听着这些话语，明月不知该怎么答上，只能陪着笑脸仔细聆听……望着这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明月从心底隐隐明白，她之所以对她说这些，完全是当成了一种晚年寄托。 就在此时，妇人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过来，将着递给了明月……似乎很久没遇上可以说话的人一样，妇人将着一系列发生之事徐徐道出：“蝶儿发疯之时，嘴里一直念叨着三王妃名讳，定是同三王妃恩怨颇深……就在那不久之后，正好三王爷要请一名稳婆去给三王妃验身……” 对于此，明月可是有着印象的……那时，她为了替自己女儿报仇，硬是冤枉她同男子有过欢好，故而使之同皇甫御彻底决裂，写下了一封休书。 “恰巧我在这一片，可是出了名的稳婆，当时抱着复仇心思便去了瑜王府……本来打算与那个三王妃同归于尽，但是恩公却告诉了我一个方法，不仅能够为蝶儿报仇，更能让三王妃生不如死，那便是一口咬定她同男子彻夜欢好过……到了最后，果然三王妃被休，更是受了宫刑失去性命……” 妇人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哀愁……继而间，低下头一阵叹息：“现在想想，那个三王妃其实也并没有多大的错……当时，我也是听取了恩公的方法，本意并不在要她的性命……” 明月静静聆听着，并不发表什么意见，对于这个老妇人也不存有什么怨恨……毕竟自身的女儿成了这个模样，存有报复心理也实属正常。 只是，令她感兴趣的是……恩公？ “冒昧问一下，您所指的恩公是……” 下意识的，明月语带好奇询问一句。 “恩公同公子你一样，是个绝大的好人……当时，我正要进瑜王府刺杀三王妃，是恩公在半路上把我拦了下来，规劝我说，刺杀王妃是个死罪，蝶儿以后就没有人照顾！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她生不如死……除此之外，他还给了我一笔钱财！” 妇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感激之意，可见得那人确实帮了她不少。 然而，明月在此却是心下一惊，只感到有些什么光芒浮现了出来……下一刻，顾不得什么急急询问一句：“那么您现在，还记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妇人脸上一个迟疑，继而间摇了摇头：“已经隔了这么久，早就不记得了……” 对此，明月不由感到失望，只觉线索又中断了……因为，她觉得恩公就是黑衣人，并且也很有可能会是聆风，但是这个妇人不记得，那么一切又无从得到证实。 “对了，恩公模样我虽然记不清，但是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忽而之间，妇人满是恍然大悟的抬起头来……望着身侧明月，蓦然伸手抚上她眼上的面具：“那个人，脸上也带了面具……” 明月脸上微微一僵，一时不明自己为何心下闪过一丝慌张……与此同时，但听得耳边妇人话语渐渐传了来：“当时，我收了恩公银票以后，本想要好好感谢他一番，但是他却匆匆向前走了去……我没有法，只能小心跟在他的后面，然后就到了一个深巷内，我看着他毕恭毕敬的朝着带面具那个人行了礼，好像说着什么‘一切已办妥当’……当时，我就奇了怪，才想起他们为何要主动帮我，可是当我再望向他们之时，却发现他们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应该是发觉了我的存在……我时常想，他们肯定是上天派下来的，他们就是我这一生的恩公……” “那个人……带面具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声音之中带着些颤抖，拿着茶盏的双手也仿若失去了力气……有着一个答案在面前呼之欲出，然而却又一千个一万个不去相信，想要得到最后一丝证明。 由着上了年纪的缘故，妇人并未发觉明月不对劲，只觉她是同恩公一样的好人，不需要隐瞒什么……故而，接下来毫不避讳描绘了出声：“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只见到他脸上带了一尊面具，一袭白色的衣衫……对了，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头上的发丝全是白色的……” 下一刻，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 却是明月手中的茶盏掉落于地上，残余的茶水溅落了一地，剩下白色瓷片在水迹中散乱着……依稀之间，一如明月的心瞬时碎落的不成模样，连痛也成了最奢侈的感受。 只因，用痛已经远远不能表达她此刻心下的感受。 “公子，您还好吧？” 妇人微微一愣，继而朝着明月询问一句。 明月此时听不进任何话语，整个人跌跌撞撞站起了身来，随时有向地上倒去的可能性……前方一切景物，在她的眼底结成了一片模糊，全身上下无不在拼了命叫喧着。 带面具，白衣，白发……同时符合这三个条件，试问天下间还能够找出几人？ 莫兰之前就已经提过，聆风便是那晚来袭的黑衣人，她一直担心是聆风背叛了陌上尘……如今想来，什么是背叛？可笑，简直可笑至极！ 一切的一切，明明就是陌上尘在主导着一切！ 忽而间又想起，那晚在迎春楼之时，她被弘袖下了媚药发作临要走前，听到了一阵琴声止不住上前……现在想想，那弹琴的分明就是陌上尘，隐隐之间还能回想出些许印象。 可是，陌上尘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难不成，他一步步把她逼离皇甫御身边，就是为了得到她……难不成，他与无城两人相识，故而早就得知她是天女的身份？ 原来，他也想做皇上……原来，所有的宠爱之下包含着阴谋重重……原来，他的城府居然如此之深！ 而她，却傻傻的爱上了他，还奢望他能够爱她！ 承受不了，承受不了知道真相后的绝望……伸出手，紧紧捂在心脏之处，感触到那里已经痛的难以呼吸，整个人仿若瞬间失去了生命。 不是真的，这绝不可能是真的……明月自欺欺人的这般想着，随之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她现在只想回府去找陌上尘确定，这样的感受真是令她生不如死！ “美人妈妈，你怎么了？” 花灵见着满脸苍白的明月，不由上前担忧询问一句。 奈何，明月仿若置若罔闻一样，身形不定的朝前走了去……花灵见此，只得小跑着跟在后面，一时不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路之上，明月失魂落魄不知撞倒了多少人，恰逢遇到了正在置办东西的莫兰……见到明月这个模样与花灵焦急的神色，赶紧上了前来，紧紧扶住她的身子，才勉强能够不跌在地上。 当在到达尘王府之时，明月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转动了机关……渐渐的，墙上一点一点的打开而来，映衬出里面的一副情景来。 一世梨花在静静飘落着，聆风站在那里不知汇报着什么事，陌上尘正背对着坐于梨花树下……听到后面有人来的动静，陌上尘与聆风皆回过了投来。 “见过王妃……” 聆风缓缓拱手一礼，脸上带着恭敬之意。 陌上尘也徐徐起了身子，顺带端起面前的梨花羹……望着明月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唇边带着淡淡笑意：“怎么回来这么早？” 明月并不答话，只是径直走到了聆风身侧，随之一手摘下眼下面具，静静的与陌上尘两两凝望着……对此，陌上尘察觉到了那里不对劲，继而开口询问一句；“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是梨花羹……” 望着陌上尘递过来的梨花羹，里面浮着几朵晶莹可口的梨花瓣……早上她提过之后，现在他就已经做了下来，可是那又如何？比起她心里的伤，这又算什么！ 明月伸手用力一拂，将着陌上尘手中的碗盏打翻在地。 清脆的声响，在着空气之中瞬间凝结……梨花羹散落了一地，垂眼看起来凄凄惨惨，染湿了一周地面，同着其他梨花瓣交织在一起。 下一刻，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明月深深吸了口气，出其不意一把拔出身侧聆风身上的佩剑，继而剑端直至陌上尘，动作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王妃，您这是……” “莫兰！” 聆风说着话的同时，就要上前阻挡……明月冷冷呼唤了下，莫兰了解的快步上前，伸手阻挡在聆风面前。 “美人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花灵显然被明月吓到，赶忙小跑着上前拽住明月的衣衫。 “你们都下去。” 忽而之间，陌上尘淡淡出了声音。 “可是，主上……” “下去。” 聆风话语还未说完，陌上尘已然冷冷将她打断开来……闻此，明月脸上清冷一笑，映衬着绝色容颜分外妖娆：“莫兰，你也带着花灵先下去。” 莫兰看出明月与陌上尘有着恩怨要了解，故而上前拉过满是不情愿的花灵……继而间，聆风、莫兰与花灵三人皆出了尘世阁，只剩下明月与陌上尘两两相对。 陌上尘语气平静不惊，哪怕明月此刻正一剑指向他。 “在瑜王府时，聆风是不是你派去陷害我的黑衣人？” 未有半点迟疑，明月一字一言问的句句珠玑，眼底却分明有着泪光在闪烁。 陌上尘微微一怔，终究又了然了一些……徐徐闭上了眼，半天淡淡答上了一个字眼：“是。” 明月脚下一个趔趄，万千猜疑终究抵不过他的一字承认……尽力站稳了脚步，拿着剑的手中颤抖着，整个人随时有倒下的可能：“那在迎春楼那晚，剜去我守宫砂之人是不是你？” 没有一丝犹豫，一个肯定字眼紧跟回答出了声。 “那么也是你……授意孟蝶母亲……陷害我同男子……欢好一夜……” 泪水肆意划过脸颊，明月连询问声音都断断续续失了去。 陌上尘静静望着她，眼底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末了，最终缓缓应了下来：“是。”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一手布局的……可是陌上尘，那么我是什么……一直以来，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同慕容史一样，把我当成了棋子吗？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人，也会有你们的思想……” 明月喃喃念着一句又一句，徐徐摇了摇头，只觉所有的一切意念灰飞烟灭……手中剑渐渐落了下来，脸上血色倾数褪尽，心下怎能用一个痛字来形容？ 陌上尘轻言呼唤了一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曾经，不是未曾设想过她终究有一天会知道，但是，有些事终究出了原本的预算，一如他对她渐渐有了心思。 明月反之呼唤了一声，然而望向陌上尘的眼底却是渐渐一片冰冷……蓦然之间，一手抬起剑重新直指向他，比之前还要狠戾一分，透露着满满的绝望。 梨花树下，明月就这般针锋相对着陌上尘……有着梨花从着明月面前一点一点飘落而下，遮挡住了些许陌上尘，眼前视线凝成一片朦胧不清。 该哭，该笑，该怒，还是该悲……对于这些情绪，明月竟一时不知从何选择，只道曾经属于她的万千宠爱，刹那间化为了虚有与阴谋。 “阿陌……我的这里好痛……我的心好痛啊……” 明月一指捂住胸口之处，脸上是满满的难过与不堪……泪水还在不停落下，一时之间却已经天昏地暗，仿若他亲手将她打入了地狱，剑端一点一点朝着前方移动，最终却是下不去手。 两人一时僵持着，就这样静静站着。 期间，陌上尘沉默望着明月的伤心，不发表一字一言……明月则是由着最初的难以承受，渐渐演变成自嘲与平静，抬起眼望了下前方之人，不觉唇边绽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她哭了这么久，难过了这么久，伤心了这么久……可是在于陌上尘的眼里，不过就是一场笑话罢了。 “陌上尘，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良久，明月语气不定的开了口来，心下想要燃起最后一丝小小的希望。 陌上尘，只要你给我一个解释，哪怕就一句就好……就算这个解释是骗我的，我也愿意忽略一切去相信！ 陌上尘淡淡出言二字，却足以令明月再一次心碎。 “是了，我忘记了，你根本没有心，你有的只是阴谋与利用……我以为你是对我动了心的，我怎么这么傻……从一开始我就该知道，靠近你就是一个错……” 明月苦笑着自顾自一句，透露着无边无际的远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信任与依赖……她把剑从着陌上尘面前缓缓拿下，双眼之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你放心，既然你布了这么多局，为了得到我这个天女，我怎么会让你辛苦努力白费……在你没有登上皇位之前，我绝不会离开……” 明月望着陌上尘淡淡说着，其中并未有夹杂别的感情……末了，抬步朝着前方走了几步，直至到达陌上尘的跟前，伸出一只手点了下脸上的眼泪，放入舌尖一个品尝：“陌上尘，这泪是苦的……” 陌上尘凝视着她，依旧垂而不语，仿若认定她所言的一切……恰恰就是这样，令明月一时感到分外的厌恶，继而又望着身后这树一世梨花，拿剑毫不留情的向前来回几个翻转，待落定之时梨花扑簌簌向下掉落。 一个用力，剑端被明月狠狠刺在了梨花树上。 回过头，一点一点到达陌上尘面前，将着他的面具与白发渐渐刻在心底……下一刻，明月忽而出其不意伸手攀上陌上尘脖颈，与此同时亲吻上他的唇。 只消一刻，便又退了下来……再抬起头时，眉眼之间笑意盈盈：“陌上尘，我承认我依赖你，但是并不代表我会甘愿做棋子！当初，我既然能放得下皇甫御，如今，我亦能将你放下！陌上尘，你听着：我要和你分手，从此以后你再也无权涉及我的私事！” 明月冷漠决绝的说完，俯身捡起地上的面具，继而从着陌上尘身旁一闪而过……临末的瞬间，只觉由着什么瞬间碎成了片：陌上尘，我那么努力的想给予你温暖，可是到了最后，你却最终赐了我绝望。 耳边聆听着明月愈行愈远，陌上尘缓缓闭上了眼睛来，心脏之处传来一阵窒息之感……他设想过，明月在得知一切后会愤怒，但是从未想到以如此情形收场。 明明表面是那么柔弱温婉，然而骨子里却是火一样……她在乎时，可以惊天动地付出一切；她不在乎时，那便什么也不是了。 明月不知自己是怎么到达的问月斋，只知当在见到皇甫十一站在那里时，整个人终是抑制不住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之时，整个人已然不定在床上躺了多久。 缓缓起了身来，只觉心下间烦闷异常，眼睛似是也肿了起来……伸手抚抚额头，在下地的一瞬间才回过神来，她已经同陌上尘闹决裂了。 不由得苦笑一声，一时分不清是何思绪……明明早上之时，一切微笑如故；然而只一个眨眼，变转换了一番处境。 曾经，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寻找的黑衣人，最后却成了信赖依靠的枕边人……人生在世，所有的一切还真是变幻无常，何谓镜中花水中月？大抵形容的便是如此。 “小月，你怎么下床了？大夫说你要好好休息……” 皇甫十一推门而进，看到的便是站在那里发呆的明月。 明月淡淡回上一句，由着与陌上尘之间恩怨，连带着对于皇甫十一也冷了下来……皇甫十一自然是感受到其中的异常，故而猜测到她发生了什么事，上了前来：“大夫说你是遭受到了打击，心里生了郁疾，这才体力不支的昏倒……你家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妨同我说说……”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明月越听越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继而挥手冷冷打断一句。 皇甫十一愣了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后发出一个字眼：“啊？” 闻此，明月渐渐反应过来，自身也是男子装扮，这句话岂不是相互矛盾？故而，定了定什么，浅浅解释一句：“对不起，我心里很乱，你别介意……” “我懂。” 皇甫十一微微一笑，衬托着俊美的脸旁温润如玉……下一刻，又不知该如何劝她，故而手中一拂，待伸出来时多了一壶酒：“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这可是宫廷酝酿桃花酒，一般人是喝不到的……” “喝酒？” 明月望着皇甫十一手中之物，忽而笑了笑呢喃出声……末了，伸手把它接了过来，眼底一闪而过的是痛意：“喝了它，应该就不会痛苦了……” 皇甫十一听着明月自顾自的话语，对于她此刻的心境难以把握，只得向着她解释一声：“每当我遇到不开心的事时，就会自行喝上几杯，之后心情得到纾解……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题不能解决，不过你明天可以去府内找下七哥帮忙。我觉得在这天下间，还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无意一席话语，却恰逢撞击到了明月心事。 “是啊，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明月紧紧望着手中酒壶，语气不定说了一句，分明夹杂了一丝苦涩……下一刻，又蓦然抬起眼来，冷冷将着皇甫十一望着，继而悠悠道上一句：“你听着，我同陌上尘已经恩断义绝……如果你还想同我往来，那么以后在我面前休要再提起他一丝一毫！” 纳梨若为妃 话落，明月挥袖转身的徐徐走向落台之处。 皇甫十一微微一愣，不明陌上尘与明月之间发生了何事……但是，单单从着那晚他不小心伤了问月，七哥紧张甚至想要发怒的情形来看，他们之间关系便不寻常。 虽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断关系，但是最起码是知己……毕竟，像七哥这样的人断不会随便与人往来。 难不成，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 这般想着，皇甫十一抬步跟在明月身后，却见她似是想要到达房顶，整个身子摇摇晃晃的，不觉她此刻定是极为不专心，指不定会否从半空掉落下去……故而，在明月就要伸出右手腕之时，皇甫十一径直上前揽住了她的腰身，语气之中是满满的无奈：“你乖乖的，我带你上去。” 明月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皇甫十一所言之语……事实上，在着如此混乱不堪的心态之下，她又并无什么武功，这样确实极不安全的，一个力道用不好就会出事。 皇甫十一带着明月跃身上了房檐，随之又扶着她小心走到了问月斋最高处，天边的月亮仿若就在他们的眼前……明月背靠着坐在那里，与此同时将着酒壶盖子打开。 仰头喝了一口酒，却被呛得满眼是泪……哪怕是这样，明月依旧又想饮下去第二口，却被皇甫十一伸手阻挡了下来：“酒不是这样喝的……” “放手！既然你将它送给了我，怎么喝是我的事……” 明月语气不善，甚至是带着一股轻狂的味道。 再怎么说，皇甫十一也是堂堂的十一皇子，平时根本无有人敢对他高声说过话，更别提是对他极不领情……由着明月的态度，皇甫十一脸色稍稍变了下，只觉直接把她丢下算了。 可是，心下又不知怎么软了下来，仿若眼前这个人就是他天生的克星一般……末了，只得放开了手任由她，也许是由着问月气质文弱，像个女子一样，所以他才会对她忍让下来，皇甫十一这般想着。 “小白，我想听你吹萧……” 明月淡淡的说着，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悲凉之感。 闻此，皇甫十一并无有说什么，径直从着身上拿出了玉箫……侧头望了一眼，但见明月墨丝垂于胸前，一口接一口默不作声喝着酒，不觉微微一叹将着箫放于嘴边，继而吹奏起来。 夜色之色，清冷夜风徐徐拂过两人……和着一阵阵箫声，婉转而又悠扬。 明月不停饮着桃花酒，只求能够解去心头之愁……渐渐的，眼前一片朦胧不清，脑海之中也是一阵晕眩，只有耳边还传来近在咫尺的箫声。 不是都说，一醉解千愁吗？可是为什么，她明明已经醉了……对于陌上尘，却是还是记得那么清晰，深入心底难以忘记？ “小月……小月……你醉了……” 待皇甫十一将箫声停下以后，扭头便望见了躺在那里之人……略无奈的摇头一叹，继而伸手将她扶起拍拍她的脸颊，一遍遍的呼唤着。 “我没醉……” 明月伸手一把将他拂下，口中喃喃的嘟囔着，眼角有着泪滴向下流淌……好巧不巧，滴落在皇甫十一手背之上，泛起一股温热，伸手将之擦干，不由对上一句：“小月，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此话刚刚落下，明月忽而间伸手拉上他，与他双手紧紧相握……皇甫十一略一诧异，但听得明月低低声音传了来：“不要伤害我……” 简单一句话语，说得清澈而又分明……皇甫十一微微一怔，用另一只手拂过她的碎发，轻轻应了声：“好好好，不伤害你……谁要敢伤害你，小白替你报仇，好不好？” 连皇甫十一自身都未曾意识到，他说的话里有多宠溺与安抚。 “嗯……好难受……头好痛……” 明月呢喃了一声，伸出手来敲敲脑袋……皇甫十一听此，将着她整个人拉过身来，在着她的耳边附上一句：“你喝醉了，这里风大，我们回去……你乖点，别乱动！” “哦……回去……” 迷迷糊糊回了几个字眼，明月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向前猛然一扑……然后伸出手臂无意识勾住皇甫十一脖颈，口中傻傻出了声：“阿……陌……抱抱……” 由着前面二字呢喃不清的分开说出，皇甫十一未曾有听清楚，将着直接省略了去……摇头轻笑一声，不曾想他堂堂十一皇子沦落到哄人地步，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好，抱抱……” “嘻嘻，还要亲亲……” 明月胡乱的一个呢喃，皇甫十一额头划过一道黑线……下一个，去见着她真的凑嘴亲了过来，皇甫十一赶忙慌乱别过了头去，饶是这样，明月的吻还是落在了他的脸上。 刹那间，皇甫十一整个身子僵持而住，把她推开不是，不推开也不是……末了，只得匆匆站起了身来，揽住她的腰身纵身返回至房间之中，继而又把明月视为烫山芋一样丢在了床上。 虽然，他明知道明月醉了，刚才是酒后发乱，但是那个吻还是令他慌了……他不是断，他喜欢的是初九，这样令他感到很意外失措。 床边，明月一个翻身吐了起来。 皇甫十一脸色一僵，只觉得给她喝酒是最错误的决定，明明是桃花酒，最后还是酩酊大醉……本来不想管她，但是终究又狠不下心来，只得把毛巾沾湿走到床边。 空气之中，飘散一股异味之感，明月身上也被吐得脏了些许……皇甫十一尽力将之无视，伸出手一点一点为她擦拭着，但见她的唇边还在来回嗫嚅着，不知说些什么。 当毛巾到达她的眼处之时，皇甫十一动作微微停了下来，心下闪过一丝探究心思……不由伸手就要将之摘下，但是又终究犹豫了下来，毕竟问月这样做，定是不愿让别人看到。 如今，他趁着她醉酒以后这样……算起来，可是一种趁人之危？ 来来回回良久，皇甫十一终究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末了，望着她已经脏乱的外衫，不由将之徐徐褪了下来，等到褪到腰间之时，房门蓦然被人推开了而来。 闻此，皇甫十一微微一怔，正待回过头之时，更快的是一阵掌风快速袭来……下意识的匆忙躲过，床柱立刻被掌风劈成了碎末，心有余悸回头望向来人，下一刻皇甫十一又不觉疑惑出声：“七哥，你怎么来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 陌上尘双眼之中冷冷的，绽放着一抹极致的冷光……在望向床上明月衣衫被腿之时，只觉心下生了一丝怒火，但听得皇甫十一解释声音传了来：“小月喝醉了，外衫脏了，我帮她褪下来……” 皇甫十一不懂陌上尘为何突然到来，更不知他为何对他大打出手，但是唯一知道的是……这一切，与床上的问月有着很大关系！ “以后，不准碰她。” 陌上尘淡淡出声一句，继而走到床边将着明月整个身子抱进怀中……随之在着皇甫十一定定注视之下，抬步很快离开了房间。 只一瞬的功夫，房间之中恢复了原有的平静……皇甫十一站在那里，原本还想询问些什么的话语，在着陌上尘动作如此之快后，只得咽回了心底。 他们的关系，似乎真的挺不寻常……可是，小月之前所说之话，分明对七哥成见颇深，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陌上尘抱着明月，一路径直运用轻功回了尘王府……期间，明月似是难受的苍白着脸色，口中呢喃连连不断，让他心生一丝丝别样的涟漪。 待到了尘世阁之时，明月眼前朦朦胧胧见到了一世梨花，不停嚷嚷着要下来……陌上尘没有办法，只得将着她缓缓放于地上，转为扶着她的手臂。 “梨花羹……梨花羹……我想吃梨花羹……” 明月意识不清念着，脚下来来回回踉跄不定……末了，整个人回身抱着陌上尘呜咽着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口中还在解释着：“阿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它打洒……我只是太生气了……太生气了……”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伸出手来拍拍她的背部，以示为她纾解……正待回上一句之时，忽而间明月又用力一把将他推开，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 心头微微一怔，陌上尘不由弯下腰去搀扶她，却被她一把拂开……俗语常说“醉后吐真言”，大抵说的便是如此，明月心下仿若有着一团闷气，想要散发又散发不出来，故而在醉后渐渐随着心下而行。 “陌上尘……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你是个坏人……我讨厌你……你走开……走开……” 明月伸出手在半空中挥舞着，身边地上的梨花瓣随着她带来的风劲微微浮动。 说不清数是什么感觉，陌上尘最终上前强行将她从着地上抱起……耳边听着她源源不断的低诉声，心下泛起一阵惆怅，令他第一次对于一个女子，这般念念不忘。 这不是他，在这个世上本该没有事能够牵绊他的心神……可是，她做到了，她就那样不经意间，蒙蒙撞撞进到了他的心里，从着初遇便是如此。 “陌上尘……我的心……好痛……” 在把明月放在床上的一瞬间，一句近乎心碎的声音传了来。 陌上尘定定注视着她，将着她眼上面具拿了下来，望着她脸上散落一片片的泪水……下一刻，倾身将之吻上，一股苦涩在着口中荡漾开来。 想起她白日所言之事，她说，这泪是苦的……是了，果然是苦的，所以是真的伤到她了。 可是，又能如何？他宠着她顺着她，无论什么事都为之办好……对于一个女子，他大抵只能做到如此了，至于其他，他不知该如何做，也不想去知怎么做。 留明月在身边，初衷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阻挡那个血誓的发生……若是到了那时，天命不可逆转，血誓实现之日，便是她命丧九泉之时。 他不该投入什么感情，却总是被她情不自禁吸引……这般想着，不由伸出手轻轻抚着她倾城的容颜，心下一阵默默叹息：明月，我可以放你自由出行，但是最终的最终，你必须在我的视线里面。 我不想让你死，更不想亲手杀了你。 失眠的夜晚，时间总是过得漫长无比。 明月又咕哝了几句之后，翻身闭眼片刻睡着……徒留下，陌上尘坐于床边，将着她细细凝望，静默一夜相对无言。 到了最后，考虑到她对酒精过敏，第二日定会脸上出疹……之前，他找了扶苏配了颗药，吃下之后可以防止酒精过敏，原本想在她再次碰酒之时让她吃下，但是之后她一直不曾提过饮酒。 他原本以为，她本不喜饮酒，故而一时搁置……如今想起，不由起身走到一处，将着药取了出来，继而返回至床边，翻转过明月的身子，将着药小心喂入她的口中，又让她喝了一些水，让药顺了下去。 望着她睡着的容颜，陌上尘有这一时的恍惚……什么时候，宠爱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宿醉整整一夜，第二日便尝到了后果。 整个脑袋里，仿若有着什么想要炸开一样，头痛欲裂让明月难以忍受……扶着床身徐徐起了来，伸手拍拍额头，一时半刻缓不过神来。 待回过神来之时，望着四周一切布局，无不昭示着她身处尘世阁……脸上痛苦神色微微一僵，下意识望向书桌之处，习惯性便望见了陌上尘的身影。 陌上尘从着书籍中抬起头，对她先行出了声。 明月敛了敛神色，恢复成一片冰冷的模样……罔顾宿醉传来的头痛，掀开身上锦被便下了床来，匆匆穿上鞋子之后，便径直拿过桌上面具走向外面。 在拿面具之时，旁边还摆放了一碗梨花羹，扰乱了她的眼……心头一阵心酸，有着那么一瞬，她便想对着陌上尘缴械投降，回到之前的美好。 可是做不到，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令她感到愤怒无常。 望着明月朝着外面决绝而走的背影，陌上尘淡淡出声一句。 明月脚下步伐顿了一顿，却是并不回头看陌上尘一丝一毫……耳边听着陌上尘朝她走来的动静，心下微微一紧，衣袖之下双拳紧紧握着，泄露出了她的某些情绪。 “你就这样出去？” 陌上尘走到她的身后，语气不定出声提醒一句。 明月神色顿了一下，低头环视了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内衫，外衫应是弄脏被褪去……若是在现代之时，这样并无有什么，但是在这古代，必须在着外面穿件外衫。 里面的白色布条紧紧缠着胸脯，令她感到闷热喘不过气……饶是这样，口中还是没好声回上一句：“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 明月的冷淡态度，仿若已经在了预料之中，故而陌上尘只是敛了敛神色……下一刻，淡淡望了眼梨花羹道：“你宿醉了一夜，喝下梨花羹，可以纾解一些头疼。” 他的温柔，句句在耳，令她鼻间一抹酸楚……但是宠爱是毒，之前是他害得她那番境地，最后还以救赎者姿态出现，令她对他这个罪魁祸首心生感激。 她不得不想，他现在这么相对她，会否又是另一番目的？ “不需要你假好心！比起你，我宁愿和小白呆在一起！” 明月口中丝毫不服输，甚至连头也不曾回。 由着此，陌上尘却是身形微微一僵……下一刻，忽而伸手朝着明月身前一拂，屋门刹那间被紧紧关合而上。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明月被吓了一跳……紧接着，但听得陌上尘声音蓦然冷了下来：“不准出去。” 对于陌上尘，明月此时此刻是存在着叛逆心理的……故而听得他带着命令般的话语，嘴角一抿不服输起来：“怎么，温柔装不下去了？你不让我出去，我偏偏就是要出去……” 明月说着的同时，向前跨越一步……随之，就要伸出手将着屋门打开而来，然比她更快一步的则是，陌上尘伸出手指朝着她凌空一弹。 瞬时，明月整个身子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也动弹不得……心下拂过一丝涟漪，口中咬牙切齿冷声一句：“陌上尘，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为了控制我，竟然点我的穴……” 对于她声音之中的怨恨，陌上尘眼底划过一丝类似受伤的神色，继而抬步徐徐走上了前来，望着明月满是怒气的眼神……伸出手将着她的碎发拨于一边，将着她的身子移至转了过来，口中浅不可闻一叹：“明月，我该拿你怎么办……” 话语之中似是带着无奈，又似是泄露了心底的情绪……之于陌上尘来讲，这样的态度几乎难以看到，可是在于明月面前统统成了真。 明月定定望着陌上尘，双眼之中折射出异样的色彩……但见陌上尘徐徐回身走到桌前，将着梨花羹端了起来，复而返回到明月身边，舀了一勺放于明月嘴边，想要喂她喝下。 “乖，喝点梨花羹。” 唇边沾染上些许甜味，然而又因着明月咬紧了牙关，故而细品不到梨花羹最终味道……有着些许梨花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渲染成狼藉一片。 “陌上尘，你不需要这么假惺惺对我！” 明月面露厌恶之色的回上一句，心下却在相反的生了一丝松动。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终是伸手运力将着碗盏放于桌上……继而间，又抬手用着衣袖为明月擦拭去残留的梨花羹，叹息之中带着一丝无奈：“丫头，你这样只会伤了自己……” “陌上尘，这是你逼我的！” 明月冷冷的回了一句，不留着任何情面……此刻的她，仿若就是一只充满刺的刺猬一样，先前为了陌上尘将着全身的刺拔掉，结果却是换来了血淋淋的教训，故而她再度把这层刺恢复起来。 “放开我……陌上尘……你给我放开……” 明月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心下渐渐变得焦躁不安，故而连连口中呼喊道……陌上尘本不想禁锢她，但是不知怎么，听得她去寻找皇甫十一，便有了如此举动。 从着另一方面，她现在情绪并不安稳，若是不在他的身边，指不定会遇上什么麻烦……也许，这样的方法会使得她恨他，但是除此之外，他对明月竟一时别无他法。 这般想着的同时，陌上尘罔顾明月一脸不满之色，径直走向身后书桌之处……继而间，拿起书上一本书籍品读了起来，但是心思又完全不在上面。 “陌上尘，你混蛋！” 明月望着陌上尘对她一副根本不理的态度，口不择言直接骂出了声……然而，饶是这样，陌上尘却是不再理会她一丝一毫，仿若将她当成了透明之物一样。 “好，你当我不存在是吧？陌上尘，我就不信你有多大的耐心……有本事你就立刻点我的哑穴，若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没有放我走！” 明月恨恨附上一句，渐渐竖起了全身的刺。 陌上尘淡漠如初，连头也不曾从着书上移开……明月对此咬牙切齿，脑海之中迅速搜集了一些字眼，继而又眼中闪过一抹反击之色，她就不信他能够淡定到什么程度？ “陌上尘，你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你城府心计深，你日日布局，你腹黑的无人可及，整个人一直封闭在自我世界当中！你卑鄙你无耻你下流，你以为别人没有了你活不成，事实上你就是个多余的存在！梨若当初为什么会离开你？我猜想就是因为你这个人太异类，让她根本受不了才会将你抛弃！不是有人说你常年不进宫吗？依我看，就是你不停在逃避，你清楚知道皇宫里所有人把你当成怪物，不！不止皇宫里的人，甚至天下所有人都将你视为怪物！陌上尘，你听到了吗？你就是个怪物！怪物怪物怪物……” 就在明月无限重复着最后二字之时，陌上尘手中的书籍被摔落在了书桌上……继而又淡淡抬起了投来，三千白发在着他身前静静垂着，脸上面具遮挡了他所有的神色，但是他明显与之刚才多了一丝不明的情绪。 明月兀自咽了口口水，刚才之语只是她为了刺激陌上尘所说，可使由着他此刻的境况，她不觉感到些许后怕起来……闲暇之时，她同皇甫十一聊过天，从这他那里获知了关于陌上尘些许信息。 据说，他为人冷漠决绝，对于某些人不留有一丝情面……再者，她的确亲眼看到陌上尘杀过人，那种场面虽然被她刻意遗忘了许久，但是每每午夜梦回回想起来，那一幕幕早已刻进了她的心底。 那些暗衣人，身体被陌上尘撕成了碎片，漫天的红色血光，血腥味直扑她的鼻间，令她感到一阵阵的作呕……可是，超乎寻常的却是，她心疼上了陌上尘，觉得他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甚至觉得他背负了太多的使命。 可是，如今呢？ 明月不知自己该如何，细细回想适才所言之语，不觉其中确实有些地方过分了……陌上尘是将她一步一步逼进了局中，可是她揭他的伤疤，这个方法令她感到了一丝后悔。 莫名的，原本与陌上尘对视的视线垂落下来，仿若感到了什么心虚般……与此同时，但听得陌上尘处变不惊的声音传了来：“累了么？休息之后可以继续……” 明月整个人微微一怔，只觉有些过于吃惊……不由得重新抬起头来，但是因着隔了一些距离，她看不清陌上尘眼神，但是又分明感受到了他在迁就她。 陌上尘不再言语什么，整个人淡漠依旧，但是心下划过一丝伤痛……怪物么？呵……曾经，不知有多少个人这样骂过他，渐渐的已经麻木了，可是又是为什么？从着明月口中亲自说出这一系列字眼，令他一时心颤！ “还好吧”三个字眼生生卡在喉咙当中，明月只觉自己心肠又为之软了下来，只得暂时沉默了下来……忽而之间，却见得陌上尘从着位置之上徐徐站起，随之更是抬步朝着她渐渐走了来。 明月心下微微一紧，但是随之而来又生出了一丝胜利之感……陌上尘啊陌上尘，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听着别人的诋毁还无动于衷的！ 陌上尘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到最后，直至到达了明月最近之处，垂下视线定定望着她，仿若是在确定着什么一样。 不能紧张，不能紧张……明月，你给我振作起来，在他面前不要再那么无知，你要学会成长，不能让别人来伤害到你！ 想到此，明月定了定心神，抬起目光直直迎向陌上尘……下一刻，带着故意激怒陌上尘的意味，径直继续起了刚才的话语：“陌上尘，你就是个……唔……” 还未将着辱骂话语说出，陌上尘却忽而间低下了头，准确无误捕捉到了明月的唇……不似于以往的淡漠无波，这次却是带着一丝急切与恐慌，动作之间失了原有的温柔，使之明月感到了一丝不适与疼痛。 “唔……唔……放开……我……” 明月艰难表达着自身的意思，但是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幸而并未有过多久，陌上尘徐徐离开了她的唇，深邃双眼当中一眼望不到底。 脸上红了又红，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苍白……明月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目光狠狠瞪着陌上尘，其中似是带有什么利刃般，末了低低骂上一句：“陌上尘，你下流！没想到，你也有色。狼这一面……” 对于适才之举，陌上尘也不知源于何等的心境，原本想要伸手将着明月碎发拨于一边，却在看到她充满防备的眼神之时，终是将之心思按捺了下来……仅仅一念之间，明月便再也不依赖于她，视他成了敌人。 “明月，我们之间定过约定。” 末了，陌上尘淡淡提出了一句。 明月微微一怔，随之双眼之中充满了讽刺笑容……她望着陌上尘，似是在看着一个极为陌生的人一样，唇边流露出一抹苍凉：“三个约定吗？第一，同你成亲，我已经做到了；第二，以后称你为师父，这个我也会尽量做到；至于第三，我想是不会了……陌上尘，我没有那么下剑，不会再去爱一个对我永远充满算计的人！” 有些事，不是不说，只是选择把它遗忘在了心底……有些人，不是不忘，而是一旦相忘再也无复原的可能。 所以，陌上尘，你不用再时时刻刻提醒我，你是我的师父与永远成不了我的爱人这一事实……我是明月，并非慕容明月，我来自千年之后，不会去勉强你刻意来爱上我，这样的感情我明月根本不屑！ 我不知你有没有爱过梨若，但是在爱情上面，拿得起放的下是最好的……我可以掏心掏肺的去爱你，但是同样可以挥斩情丝将之埋进心底！ 这般想着，明月心下泛起阵阵痛楚，整个人几乎陷入窒息当中难以自拔……双眼竭力一眨不眨的，唯恐有着卑微的泪水从着其中滑落下来。 陌上尘静静望着明月，他的本意并不在提醒明月这些……他只是，只是产生了一丝慌乱，隐隐竟是怕了明月会离开他的身边，故而提出这些，是想让明月记得答应过他，现在并不会离开他。 她曾许诺过的啊，会陪着他一起天荒地老……转眼间，却是这么决绝将他赶出她的世界，难道这就是在乎一个人的感觉吗？果然铭心刻骨万分，也许他该将着这一丝刚刚铭生的情感斩断开来！ 他的使命，他肩负的责任，他日后必须接管之物……每一点，无不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是一个绝对不能动情之人，再者明月亦是他根本不能爱之人！ 这般想着，正待说些什么之时，外面传来轻微脚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的聆风声音在着外面响起：“启禀主上，三王爷在尘世阁外，说是前来寻王妃。” 平静寻常的一句话语，在着陌上尘与明月两人之间，却是如同平静的湖面被丢入了一颗石子般，泛起了层层涟漪……只消一刻沉默，陌上尘清清冷冷驳了回去：“就说王妃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聆风恭敬应答了一声，随之就要转身离去……然而，下一刻却被明月开口打断了来：“慢着……谁说本妃身体不适？三哥既然来了，哪有不见的道理！” 语末，一脸挑衅的望向陌上尘。 聆风一时为了难，不知该听从哪一个。 从着道理上，他一定要听从主上的，毕竟明月的身份之前是三王爷的王妃，这一点主上身边人皆知晓……但是另一方面，主上那么宠爱王妃，现在同王妃只是闹了矛盾，终究会有和好的那天。 原本，他就已经扮黑衣人去陷害过明月，若是这一次，再把她的意见一并忽略……到时，她如果同主上关系缓和，第一个要教训的人肯定是他！ “回驳。” 陌上尘淡淡语出二字，透露着无限的不寻常之意。 “不许回！本妃同三哥要好好叙旧，你敢回驳试试？” 明月亦是并不退让说出了句，双眼之中决绝而又坚定……蓦然之间，又抬头冷冷对着陌上尘附上一句：“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我同什么人往来与你无关！” 心房之处，猛然间传来尖锐的疼痛……陌上尘有些承受不住，但是又因着带着面具，故而明月根本捕捉不到一丝一毫，只道他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把她禁锢在身边。 “陌上尘……你放开我……你给我放开……你这样……只会令我想逃离你……” 忽而间，明月唇边扬起一抹笑容……下一刻，用尽了最大的力气突兀喊出了声：“皇甫御……救我……快来救我……” 陌上尘身形微微一僵，双眼闪烁不明光芒望着明月……却见得，她只是一直附着笑容，绝美而又耀眼，又一度刺痛了他的心。 下一刻，门外蓦然传来聆风阻挡的声音：“三王爷，您不能进来……三王爷，您……” 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阵拳脚相向声音，依稀是聆风与皇甫御打了起来……片刻过后，一阵脚步声音急急上了前来，伸手拍打着门板：“明月，赶快开门……陌上尘，你若敢伤害她，本王定要你付出代价！” 随着皇甫御一阵阵声音传来，明月脸上笑容愈发的夺目灿烂……她望着陌上尘，仿若是在表达着什么，又终是将着心底所想诉了出来：“师父，你看……徒儿我，并不是没人要呢！只是到时，希望你不要阻挡我得到幸福……” “你对他不是放下了么？” 陌上尘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连冰冷也退了去……但正是由于如此平静，竟然让明月感到了一丝心悸，随之并未将着放于心上，只是脸上笑意加深：“因为放下，才发觉他这个人不错……与其选择一个永远不会爱我的人，不如选择一个深爱我多年的人，你说呢？师父……” 随着明月话语刚刚落下，屋门蓦然被人撞击而来。 由着明月就在屋门后面，故而屋门冲击力猛然拂向她……万分关紧之时，但见陌上尘身形快速一闪，将着明月紧紧护在怀中，被掌风力道打开的屋门，连同着掌风一起拍打在了陌上尘身上。 紧接着，是皇甫御徐徐从着外面走了进来，望着陌上尘护着明月的情形，眼底闪过一丝不定的光芒……但是更多的是，快速走到明月身前，语带焦急询问上一句：“明月，陌上尘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明月从着微惊之中回过了神来，随之想到是陌上尘为她挡住了一切，想要开口询问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恰逢此时，陌上尘将着她徐徐放开了来，走到了一边。 望着他并无有什么事情，心下微微松了口气，随之又暗自好笑自己的多余担忧……陌上尘武功那么深不可测，怎么会被这一点一点撞击而受到什么伤害。 然而，明月并不知的是：刚才皇甫御突兀的举动，只是出于一时，那么短暂的时间，陌上尘只来得及运力到达她的身边，却并无时间运力来阻挡迎来的屋门与掌风。 “三哥，屋子里好闷……你有没有空？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 明月淡然自若主动提了出来，却是对着面前所站的皇甫御。 闻此，陌上尘身形几不可见一颤，却是最终没有再出声阻止……至于皇甫御，原本还在一直担心明月会否再愿意见她，如今听着如此一番话语，自是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毕竟在那天晚上，明月将着一系列话语说的那么决绝，令他找不到一丝回环余地的可能……但是，让他就这么放任明月离开，又是实实的根本做不到。 故而，他在停留了两天，给明月也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之后，这才徐徐来到了尘王府……而现下的这个时机，恰逢可以同明月开始化解恩怨。 “那么……你帮忙把我的穴道解开……” 说不清心下什么滋味，明月尽量不去把视线望向陌上尘……与此同时，皇甫御微微一怔，这才发现明月一直没有动弹半分，不由朝着陌上尘冷然一望：“他竟然点了你的穴？” 明月对他一字一言说过，爱陌上尘甚至可以奉上自己的性命……可是，陌上尘就是这样对待她的吗？ “这不关他的事……我和他是……是闹着玩的……” 明月断断续续胡乱找个理由安上，又明显感受到陌上尘目光向她投了来……皇甫御对她的话语明显并不相信，但是此时此刻又不适合询问上么，故而上前就要为明月解穴。 忽而之间，陌上尘冷冷清清开了口。 明月微微一顿，正待要出言相讽之时，但见得陌上尘走向衣柜一处……随之从着里面挑出一件外衫，继而又返回至明月身前，将着徐徐披了上去。 鼻间不由得一酸，使之明月垂下了头去……但是还未等她从他的温暖中反应过来，陌上尘声音已然再度传了来：“你就这么想同他在一起？” 明月微微一怔，没有立刻回答上去，只是望了一眼陌上尘又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末了，终是定定答上一句：“是……” 仅仅一个字眼，却使得皇甫御冷酷脸上多了一丝笑容，满是柔情的望向明月……然下一刻，不觉笑容有刹那间片刻凝固，只因他从着明月眼中看出了痛苦。 隐隐之间，明月是在故意说着反话……饶是这样，他还是选择了站在明月这一边，装作并没有看出来，脸上依旧摆着喜悦之色。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深邃双眸之中望不见底……末了，淡淡应了下来：“好，明月，我放你走……” 闻此，明月还未待反应过来，只觉胸口处传来一点力量，紧接着全身松弛了下来，渐渐恢复了身体上的自由行动……她明明赢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心里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几乎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寻望向陌上尘，但见得他已然收回了视线，已经并不再望向她……心底传来一丝痛楚，皇甫御在此看出了一丝端倪，故而赶忙在她面前出了声：“你不是说闷吗？我陪你出去游玩……” 明月与陌上尘闹了矛盾，并且这个矛盾一时半刻难以化解……皇甫御知晓此时这般，是有着趁人之危的意味，可是他已经远远不再去在乎，只要能够重新赢回明月，不论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思及至此，忽而朝着明月在半空中缓缓伸出了手来……依稀之间，就像一个王子在邀请着他最向往的公主。 对于皇甫御的动作，陌上尘自然是捕捉在了眼底……他并不作声，只是静静望着明月，似是在等待着她的答案，又似是根本无有一丝所谓。 明月一只手紧紧握着面具，另一只手掌来回踌躇不定……末了，却终是抬起手臂将着掌心缓缓放于皇甫御手掌之中，一时只觉被用力的握住。 一切，再无后悔的可能。 皇甫御朝着陌上尘望了一眼，手中不肯松动一丝一毫，两两相握的手俨然成了示威之意…奈何竟然见得陌上尘平静如初，难不成他看高了明月在他心底的位置？ 也对，除了明月是天女之外，他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女子感兴趣！ 明不想再多做停留，只觉这个羞辱对于陌上尘来讲已经足够……他是那么强大的人，虽然自己只是他名义上的王妃，但是当着他的面，牵起了别的男子之手。 这样，定是深深伤害了他的尊严……可是比起她失去守宫砂的那个早上，面对着所有百姓讽刺辱骂的目光所，这一点远远又过之而不及。 陌上尘，我不管在你的心下，对这个有没有一点在乎……我只想让你知道，当你设局将我逼进之时，你所面对的仅仅是我的千万分之一！ 只是，她这算是在向他施行报复吗？就算报复了他，最终痛苦的也许还是自己！ “三王爷触犯了尘世阁规矩。” 正待明月与皇甫御徐徐转过身，刚刚踏过门槛一步之时，陌上尘声音淡漠从着背后传了来。 闻此，两人皆是齐齐一顿。 皇甫御先是微微一怔，继而脸上又闪过一抹冷笑……末了，垂目朝着明月望了一眼，口中满是不屑出了声：“尘世阁规矩，本王自然是知道的……高管家就在外面，本王自行会去领二十杖。” 尘世阁规矩，只要是来过尘王府之人皆是知晓的……原本，皇甫御对于这个地方并不感兴趣，故而这个规矩也一直没有放在眼底，只知每每未经允许进了尘世阁之人，就会遭到二十杖刑为惩罚，这在无形之中似是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性。 若是当初，他不为了惩罚明月将她带到这里，也许明月与陌上尘就不会相遇……更甚至，也许明月现在还是在着自己身边，绝不会是成了陌上尘的妃。 若是能够重新再来一次，他不论如何也不会让明月与陌上尘相遇！ 刚才，他本不打算进来，甚至是不愿看到明月与陌上尘在一起的情景……然而在听到明月大喊救命之时，这才觉得事不对劲，什么也顾不得冲了进去。 “三哥是为我才进来的，这个惩罚就算了！” 明月徐徐回过头来，不轻不淡的回上了句。 “这是规矩。” 陌上尘语气不定重复了句，心底之中隐隐作痛……已经答应放她出去自由，可是为什么总会有那么一丝思想牵绊着他？让他找这个低俗理由，来阻挡他们的一时离去。 “你若执意惩罚他，那么就先惩罚我好了！” 明月固执态度不减，直直护在了皇甫御身前。 对于皇甫御来讲，这个动作是有着多么安心……但是反之对于陌上尘，却是再一次充满了嘲讽，令他暗下摇摇头叹了一叹，只觉所有的一切到此终止。 “为了他，你既然宁愿舍身相护，那么便算了吧……” 陌上尘声音异常平静，平静之中带着一丝心悸……末了，语气悄然一转，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息：“勿忘了同本王的约定。” 一语毕，陌上尘蓦然看也不看的伸手用力一拂……下一刻，屋门猛然关合而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本王……本王……本王……陌上尘竟然用了本王自称？ 刹那间，明显多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陌生……仿若明月对于他，瞬间成了一个陌生人一样，变化如此之快，令人惊愕未定。 忽而之间，明月就慌了起来，鲜少像这一刻这么害怕过……从着初次相遇到现在，陌上尘几乎根本不曾这么对待过她，她知道她做了过分了点，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副态度啊！ 难道就……难道就没有一点在乎吗？她在他的心里，位置竟然如此之低！ 一时之间，明月心下乱成了一团，脑海之中亦是不知该思索些什么……无措之时，皇甫御伸出手将着她搀扶而住，温和对她劝慰一句：“明月，我不知你是如何爱上他的……但是，我同他相交了多年，他是不可能对任何一个女子动情的！自然，除了梨若以外……” 最后一句，皇甫御刻意将之加上，用以扰乱明月的心神……果然，正处于脆弱之中的明月脸色一白，随之又摇头苦涩一笑，同着皇甫御徐徐离开了尘世阁。 陌上尘啊陌上尘，若是你一直爱的是梨若……那么又为什么偏偏承诺，我同她对你来说，我比她更重要！ 在着皇甫御与明月徐徐离开尘世阁以后，聆风从着外面匆匆走到了门边……末了，自行惭愧语出一句：“主上息怒，属下无用。” 他并非擅长用武，故而仅仅几招便败给了皇甫御，而当皇甫御进到屋子之内以后，他们所谈判的内容，就并非属下能够继续在场聆听……故而，他知礼的暂且退了下去，等待皇甫御离开之后，才上来请罪。 只是，皇甫御离开之时并非一人，还带着王妃一起离了去……两人相互依偎，似是动作异常亲密，令他心生下众多不解，同时又为主上暗自感到气愤。 毕竟，他从来不曾见主上对一个女子那般的用过心……也许，一开始主上将着明月设局让她来到身边，是源于她是天女的缘故，但是渐渐的，他分明能够看得出来，主上对王妃是出自内心的呵护，甚至还动了心。 所以，当看到那刺眼一幕时，叫他怎能不为主上感到不平？主上此刻的心里，又该是何等的复杂！ “无事，你先下去吧。” 半晌过后，陌上尘淡漠声音从着里面传了来。 “下去吧。” 未待聆风话语说完，陌上尘已然重复开口将之打断，语气之中透露着无边无际的飘渺之意。 闻此，聆风隐隐可以猜到，主上定是需要一时安静……故而并未再敢多说什么，徐徐转过身子，脚步极轻的走出了尘世阁，唯恐会惊扰到主上一丝一毫。 屋子之内，陌上尘负手而立站在那里，白发静静向下垂落这，只是唇边多了一丝苍白之色……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白衣胜雪的肩上印出了点点血迹，由着最初隐隐可见，渐渐到了最后涔出了一大片来。 “主上，您的伤需要治疗。” 蓦然间，一道黑影从着一处到达了地面之上，单膝在地恭敬的跪着……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恳求之意。 陌上尘双眼之中微微一冷，语气之中略带一丝不悦：“本王不是交代过，让你寸步不离保护她吗？” “主上，请恕属下大胆一句：这个女子，不值得主上这般对待！就算她是天女，一而再冒犯之上，也早当该杀……” 陌上尘冷冷将之打断，与此同时手中运力朝着魍魉一拂……下一刻，魍魉身子被打中微微一颤，喉中涌上些许腥甜，但是他依旧丝毫不动单膝跪在那里。 “以后，不许再论她任何一句是非……否则，就是在质疑本王。” 陌上尘声音冷冷清清的，隐隐却是夹杂着一丝怒气。 对于此，魍魉只能暗着心思应了下来：“是，主上。” “去吧，寸步不离保护她……本王，不准她任何差池。” 陌上尘伸手拂了拂，随之一步一步向着床边走了去。 魍魉只犹豫了一下，终是快速起身一个飞跃，整团黑影刹那间消失在了屋子当中……在他走了之后，陌上尘将着身上外衫褪了去，但见内衫之上早已一片血色。 仿若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陌上尘径直将着内衫拉下些许，但见得上面有着一道被门边挤压的血道，长长裂开了一道口子，正在朝着外面涌着血……伸手朝着上面某处一点，渐渐的血停止流动出来。 幸而，刚才快了一步将着明月揽过，不然不知她会受到什么样的重伤，皇甫御适才根本没有考虑门边是否站有人，力道用的不知情重……明月呆在他的身边，不知会否受伤害。 但是，这条路既然是她选择的……那么他，就只能任由她走下去。 在血誓那天到来之前，只要她自身活得开心便好……至于其他一切，并不算什么重要。 明月与着皇甫御一同出了尘王府，两人漫无目的随意游走着，渐渐来到了市集之上。 一路之上，明月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仿若已经遗忘了身旁还有着另一人的存在……皇甫御望着她这个模样，犹豫再三之后，终是一个大步上前，阻挡在她的身前：“明月，你同陌上尘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月抬起头朝着陌上尘淡淡一望，双眼之中带着明显的疏离……末了，轻言开口一句：“皇甫御，这不关你的事。” 皇甫御神色微微一僵，唇角亦是紧紧的抿起，只觉同着明月之间距离愈来愈远……下一刻，终是伸手轻轻放于明月的双臂之上，双眼之中是止不住的认真：“明月，只要你肯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可以回到最初的……” “最初？让你继续来伤害我么……” 明月轻哼一声，语气之中是止不住的自嘲之意。 闻此，皇甫御眉宇间微微一皱，双手之上微微用了些力……垂眼注视着明月，竟发觉对于她从来没有一丝了解，哪怕是与她相处了半年之久，声下低低叹了口气：“明月，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月敛了敛神色，随之伸手用力拂过皇甫御对她的钳制……继而朝着后面微微倒退一步，声音之中透露着清冷的寂寥之意：“对不起，我之前只是在利用你……我们之间，仅仅是表面关系而已。” 仅仅一句话，道明了事情前因后果……在着其中，未有过一丝委婉，明月显然对于皇甫御远远不能原谅。 对于此，皇甫御自是从着一早便看了出来，然而从着明月口中亲自说出，又是令他感到难以接受……正待想要说些什么时，明月已然朝着前方走了去。 仿若预感到他会追上去，明月径直撂下了冷冷话语：“皇甫御，我想一个人去静静……若你不想让我厌恶你的话，最好别跟着！” 一语毕，明月连头也不曾抬的一步一步走入繁华市集当中……渐渐的，整个人与街市之人混合一起，直至消失不见。 原地，皇甫御终究没有追上去，只是一脸思考之色站在那里……明月同陌上尘已经决裂起来，一时半刻并不会和好，故而他并不急于这一时一刻，从而令明月对他产生不必要的歧义。 只是，却又发现了一件必须承认之事……明月已经变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同他据理以争的女子，整个人多了一丝成熟，处事方式亦是坚定了下来。 论着容颜，她在这世上举世无双；论着才智，从着一系列事情来看，又丝毫不输于寻常女子。；论者身份，她更是北陵皇朝堂堂天女……一时之间，皇甫御心下泛起点点涟漪。 将着皇甫御弃于身后之后，明月来到边缘一处人少之地……继而伸手将着散落的头发束了起来，把手中一直所拿的面具亦是带了上去。 待整理好一切之后，明月径直去往问月斋。 远远的，便瞧见莫兰与花灵站在门边……脚下步伐加快些许，心下多了一丝温暖意味，与此同时，莫兰与花灵在望见明月到来之时，亦是面露喜色迎了上来。 “美人妈妈，你去哪里了？我们都找不到你……” 花灵伸手抱住明月的身躯，娃娃脸上满是一片委屈之色。 “小姐，你还好吧？” 相比于花灵，莫兰多少猜到了些许，应该是同着七王爷相关的……毕竟，当时小姐不知是突然知道了什么，由着原本对于七王爷的敬崇与爱慕，蓦然多了一丝猜疑与怨恨。 “我没事。” 明月淡淡笑了笑，微微俯下身在着花灵脸上亲了一记……末了，又伸出手拍拍莫兰的肩膀，脸上闪现过一丝感触：“幸好，我还有你们陪伴在身边。” 若是添香智力能够恢复正常，那么她身边又会多一人……不过，依照实际情况来看，把添香放于扶苏的身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故而她并未将之接过来。 “对了，怎么没有见到小白？” 像是想到什么般，明月淡淡询问上一句……依稀之间，忽而想要听到他的箫声，仿若能化解一些愁绪，给予她一丝安心般。 “十一皇子，今日并未有来过。” 莫兰如实回答一句，脸上神色波澜不惊……因着她以前在赵媚儿身边呆过许久，赵媚儿又是三王爷的侧妃，故而她曾见到过皇甫十一，自是也知晓皇甫十一真实身份。 “哦，那我们进去吧。” 明月满是不明意味应了一声，随之伸手摸摸花灵的头，拉着她率先进了问月斋去……至于莫兰，则是习惯性跟在明月身后保护，以免会有什么意外袭来。 皇宫之中，暗流涌动。 “母妃，儿臣真的不愿去争夺皇位！” 皇甫十一望着面前雍容华贵的妇人，俊美脸上充满着一切无奈。 “没出息！” 慕容柔口中低低教训一声，与此同时将着手中茶盏重重放于桌面之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涂满了红色豆蔻的指甲，长长的极具妖娆与尊桦，上了年纪却还是风韵犹存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母妃，我们目前这样不好吗？后宫皇后之位虽然虚设，但是父皇早把凤印给了您，在着这后宫之人心里，您俨然就是皇后的存在……儿臣不懂，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皇甫十一满满的不耐烦，从小生活在这深宫当中，他已经看得太多太多阴暗场面……故而，他宁愿呆在宫外之地，也绝不愿在宫中多呆一丝一毫。 至于母妃与丞相舅舅，时常私下所提扶他上位之事，他更是对之提不起什么兴趣……他本生性淡泊，对于这一切明争暗斗，早已生了厌倦之意。 原本，他一直钟情于初九，想过争夺到皇位成了皇上，就可以把初九留于身边……但是思了又思，想了又想，直至将着此事同着小月说起，后来她将他思想点通了来。 她说，感情之事根本勉强不来，勉强而来的也并非是爱情……与其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不如微笑着去祝福所爱之人，她能够获得幸福便也是一种收获与快乐。 “十一，你懂什么？” 慕容柔阴冷声音传了来，长长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当中……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扭曲些许，眼神之中更是透露着一丝狠毒：“你父皇把凤印赐给我，不过是想让我整顿后宫，但是皇后之位……在着他的心里，皇后之位根本不是属于我，而是属于南宫雪那个剑人！” “母妃，您多想了……南宫雪已经消失了二十年之久，对您造不成什么威胁的。” 若是面对的是旁人，皇甫十一早已转身离去……但是偏偏面对的是自身母妃，只能晓之以理对她劝解，皇宫里之人几乎全都知道，父皇常常会去落雪苑，其目的便是怀念南宫雪。 对于南宫雪，他并未有得知太多……唯一记得的便是，她是父皇最为心爱的女人，然而当年由着一系列误会，父皇却亲手杀死了南宫雪刚刚诞下的孩子，由着此南宫雪整个人彻底疯了。 随后，整个人更是销声匿迹……这一消失，便是整整二十年。 饶是如此，父皇却是始终对她念念不忘，连着皇后之位也随着搁置了下来……母妃太过爱父皇，渐渐对此产生了怨恨，从而到了最后两人感情逐渐冷淡。 “整整二十年，他却始终不肯忘怀！南宫雪这个剑人，分明就是还活着……本宫不能让她回来，皇后之位是本宫的，这一切都是本宫的！” 慕容柔决绝不断地说着，到着最后声音之中多了一丝颤抖……末了，又似是想到什么般，走到皇甫十一身前死死抓住他的手，语气之中充满了急切：“十一，母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十一，你是时候懂事了，我同你舅舅这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无不是想让你登上皇位！十一，你不能辜负母后……你答应母后，好不好？” 皇甫十一心下纷乱异常，对于慕容柔满是期盼的眼神涟漪阵阵……但是，皇位吗？单单是三哥，就已对着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甚至想要通过与慕容府连亲，但是被慕容舅舅用一招偷天换日阻挡了过去，最后却是害死了慕容明月的性命。 仅仅一个皇位，就是这么的重要吗？难道比着兄弟之情，甚至比着一条条性命都重要吗？这么多年，母妃背地当中不知打掉了多少条嫔妃们肚中的孩子，这一切令他对皇宫人性感到心寒！ “母妃，儿臣不能答应你。” 皇甫十一说着的同时，将着手掌从着慕容柔手中抽了出来……下一刻，弯身拱手行了一礼：“母妃，儿臣先行告辞。” 一语毕，皇甫十一转身匆匆向着外面抬步走了去……待慕容柔反应过来，想要阻止之时已经远远来不及，只留下呼唤的声音在着空气中回荡：“十一……” 眼见皇甫十一背影渐渐消失，慕容柔脸上闪过一丝阴狠的神色……蓦然的，朱唇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十一，你不是对于初九有心吗？那么，母妃便找个机会满足了你的这个愿望。 原谅母妃，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在着皇宫之中，只有成为九五之尊才是最有宏图之事。 刚刚从着母妃宫中出来，皇甫十一迎面便遇见了归来的初九……敛了敛神色，当做并非看到的就要从着一边走过去，然而比之更快却是初九声音：“十一，你要去哪里……” “我出宫有点事情。” 说这话的同时，皇甫十一并未有做片刻停留，甚至连回头看一眼初九都不曾……小九，既然你并不会属于我，那么我就不必再苦苦相随，早日放开才是根本。 “十一，你等等我……十一，十一……” 初九提起裙边，边呼唤着边追了几步，却是只能见着皇甫十一消失在她视线之内。 “搞什么名堂！他怎么突然不理我了……” 初九恨恨跺了一下脚，脸上满是委屈不甘的神色……最近，十一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避着她，仿若是在故意避开些什么一样，这让她心里感到闷闷的。 从始而终，十一便是最疼爱她的人……他对自己的心意，她当然懂得一清二楚，之所以装傻，是因为不能给他答案，毕竟她一直喜欢着七皇兄，可是又偏偏为什么？在十一不理她之后，竟然感到很是难过！ 避开初九的呼唤，皇甫十一骑着马直接出了宫……一路策马奔腾，直至到达问月斋才徐徐停了下来。 在着昨夜之时，七哥将着小月带走，他就一直记挂着小月安危……奈何，从着清早便被母妃耳提面命，无非皆是关于如何讨得父皇欢心。 刚刚进了问月斋上楼，一阵呼喊声音便传了来。 皇甫十一抬起头来，一眼便望见了站在那里似在等候的明月，随之又不由得微微一怔……只因，明月褪去了原本的白衣胜雪，改为红衣似火，隐隐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你怎么……” 有些难以表达出来，皇甫十一伸出手来比划了比划。 明月微微一笑，风淡云轻回上了句：“对于白色，我已经厌倦了……怎么，红色看起来不好么？” 皇甫十一微微皱起了眉，总觉今日所面对之人哪里有了不一样，但是又总归说不上来具体在哪里……末了，摇头轻轻一笑：“小月，我只是一时不习惯，红色与你虽然符合，但是总归妖娆了一些……你是个男子，这样缺少了一份阳刚，多了一丝妖娆。” “没想到，你对此还有这等见解……” 明月唇角扬了扬，并未将之放于心上。 她本身就不是真正男子，故而不需要什么阳刚，至于妖娆……长着这样一张倾城容颜，就是与生俱来的妖娆！之所以忽而间改换了红色，无不是白色会令她无时不刻想到陌上尘，随之更是想到那晚初九所言的话语。 她说，梨若喜欢白色，陌上尘便为她多年白衫不离。 既然梨若喜欢白色，如同梨花一样纯洁胜雪……那么她，与梨若同一个颜色岂不是有着一定相似？红色取其涅磬重生之意，她要为自己好好做一番改变！ “你同七哥之间，问题可是解决了……” 皇甫十一走上前去，浅浅一句询问。 闻此，明月神色微微一怔，脸上的笑意亦是一点一点收敛而起……末了，语气僵硬冷冷回上：“我不是说过，不要再提到他吗？怎么，你很怕你七哥……” “不是怕，是对他怀着尊崇……” 皇甫十一为之纠正一句，语气之中夹杂着一丝规劝……感受到明月并不愿认同，不由细细为她解释上：“七哥同宫里那些攀炎附势之人不同，他对待一切事物皆是淡漠如水。最关键的是，几乎没有什么能够难得住他，以往每当我遇上什么难题时，必然会前去询问七哥……” “并且，你还觉得他是世上最强大之人，没有谁能够与他匹敌……在着你的心里，他已经成为了你的信仰，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坚固又不可摧毁……” 皇甫十一刚刚说到中间时，明月却忽而开口将之接了过来，用着一种不明意味的语气缓缓叙说……依稀之中，仿若同着陌上尘关系分外密切般。 对于此，皇甫十一不知该回上些什么，总觉得哪里生出了一丝不对劲……明月徐徐叹了口气，眼底夹杂着一丝痛苦，她并不望向皇甫十一，但是话语又却是同他提及：“可是小白，你知道吗？恰恰因为这样，使之他在心底的位置无人能够代替。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对他崇敬了许久，牵挂了许久，甚至是爱慕了许久，可是他对你却一直在布局算计，那样生生的绝望……谁能够明白？有时候就是因为太在乎，以至于根本原谅不起！” 痛彻心扉一番话语，直直到达了皇甫十一心底之处……不知怎么，他虽然不知小月同七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够感受到她的痛苦。 “小月，我以后不会再同你提及七哥了……” 似是保证，又似是安抚，皇甫十一神色真挚附上一句……末了，伸出手一把将着明月揽了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不论发生什么，有小白在呢！我可是堂堂十一皇子，谁敢来欺负你，就是同我作对……” 明月原本沉浸在一丝悲伤里，此刻听得皇甫十一话语抑制不住笑出了声……下一刻，侧过头望向皇甫十一，双眼当中闪烁着促狭之意：“喏，你亲口承认你是小白了……” 闻此，皇甫十一额头上划过一道黑线……下一刻，伸出手一点明月的额头：“你呀，情绪怎么总是飘忽不定……” “痛……” 明月捂着额头惊呼一声，随之一脸不满回瞪向他……后者视而不见，一副强忍着笑意溢出的模样，衬托着俊美的脸庞温润如玉，令人心生好感。 心下不觉微微一叹，只道世事还真是无常……生活在皇宫那样的地方，皇甫十一能够保持如此淡然无争的习性，真是令她极为的感到难得难得。 原本，她以为陌上尘也是这般性格……但是，岂知到了最后才明：他从一开始，便布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局。 “别发呆了，跟我走……” 恍然之间，皇甫十一自然拉起了明月的手掌……随之在着明月满是疑惑的目光当中，带着她朝着楼下徐徐走了去，脸上带着轻松地笑意。 “等等，我们去哪儿……” 明月一边随着他走，一边在后面询问上一句……末了，望着莫兰与花灵站在那里，不由细细交代上一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稍后便回。” 前厅之中，那些文雅客人，不经意望见皇甫十一与明月同走出去……因着明月着了一件火红衣衫，眼上戴着面具，整个人神秘而又妖娆。 然同时，她在着别人眼中俨然又是男子身份……故而，她同着皇甫十一亲密无间举止，使之众人在心下恍然大悟一句：原来问月斋幕后老板，竟然有着断癖好。 “把你们最名贵的饭菜，一一都端上来。” 皇甫十一微微一笑，对着伙计吩咐上一句……末了，望着伙计领命转身下了楼去，这才回头望着对面的明月：“等会儿，你付账。” “我付账？” 明月微微一怔，伸手指了指自己……下一刻，望着皇甫十一看似单纯无害的脸庞，不觉咬牙切齿一句：“皇甫十一，你们皇宫里很穷吗？” 皇甫十一微微一怔，印象当中这是在宫外，第一个敢对他这么称呼之人……不过，却也没有太多计较，望着对面之人满是不服气，不由笑了一笑：“上次，你说要请我，但是由于那名侍妾事情耽误了下来，当我回到那里时，连你的人影也见不到……不过，看在你与那名侍妾相识的份上，之后我为她请了宫里御医，又给了她们一些银子……你说，这顿饭该不该你付账？” 一番话语，说的明月一时哑口无言……末了，喉中轻咳几声，装作什么也不知的望向了外面，但见下面街市之上人来人往，一片好不热闹的景象。 由着明月避而不言，皇甫十一莞尔一笑，抬眼望着明月的侧脸，蓦然之间又微微愣住……但见，阳光散落之上，映衬着明月火红色衣衫折射出耀眼光芒，皮肤之上犹如白玉一样光滑细腻，又有着些许青丝垂落下来，隐隐抚媚而又动人。 怎么会，他怎么会对小月起了此等心思？思及至此，皇甫十一不由得匆匆别过了眼去，只觉自身最近有些不正常……与着小月一天又一天相处的增加，感情自然亦是日渐升温。 但是，在着其中又多了一丝其他味道，不同于兄弟，更不同于知己……这种感觉令他感到厌烦，又不愿去多想，只道是因着小月为人过于特别，带给他一次次不同所致。 忽而之间，明月用力一拍桌子，发出的声响使得皇甫十一回过神来……继而间，担心出声询问一句：“小月，怎么了？” “太过分了！” 明月愤愤说了一声，手掌又是朝着桌子之上一拍……下一刻，整个人从着原处站起，由着他们坐的是靠窗二楼，整个窗户长而宽大，足以容得两人齐齐进来。 但见，明月起身之后不加犹豫，双手撑着窗沿便要上去，隐隐有想跳下去的意向……皇甫十一见状，不由快速从着衣袖中抽出玉箫，紧接着将她的身子给挡了下来。 “你没有武功，这样会很危险……别动，我带你下去。” 皇甫十一微微摇头一叹，无形之中只觉她比初九还要令他担忧上一分……徐徐走到她的身后，继而一个跃步到达窗沿之上，伸出手将着她从原地拉起，而后揽着她的腰身，从着二楼一跃而下去。 半空当中，拂过一阵阵清风，吹拂着二人发丝向后飞扬……下面聚集之人惊觉抬起头，但见一红一紫两道身影交错，由空而降了下来。 明月在着落地之后，一手拉着皇甫十一急急赶向一处……但见得，那里正聚集着三个大汉在谩骂着些什么，在他们身前是一个狼狈不堪的妇人。 从着刚才二楼之时，她便远远捕捉到了来，期间妇人怯懦的蜷缩成一团，却还是时不时遭到了一些殴打……突然之间，其中一个大汉手里多出了一把刀，她这才急急的下了来。 “妈的，再不给钱，老子就杀了你！” 但听得，其中拿着刀大汉冷冷说着……与此同时，锐利刀上映衬着阳光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大爷……我……我真的……没钱……” 妇人嘤嘤颤抖着哭泣，声音之中充满了无限惶恐。 “没钱老子就把你卖到妓院……” 大汉丝毫没有同情心一说，继而伸手就要将着妇人拉走……拉拉扯扯当中，明月这才看到了妇人的容貌，虽然上了年纪，但是风韵犹存，依稀算是个秀美之人，但是隐隐当中又透露着一丝熟悉之感。 为什么会有这个感觉，明月一时也说不上来……眼看那个大汉将着妇人强行拉起就要带走，明月晃过神来开口赶忙阻止：“给我住手！” 如此一声，使之几个大汉转过了头来……至于围观之人，亦是将着视线全部望向了明月身上，仿若是见到了什么怪物般。 “小子，你说什么？” 大汉从头到尾打量了明月一眼，随之满是不屑冷哼一声，身后两个大汉也一同满是凶色望向明月。 明月深深呼吸了一口，表面一副镇定自若模样，心下隐隐起了一丝慌乱……皇甫十一对此暗笑一声，感到明月握着他手的力气加大，对她又多了一丝深切。 明明是那么胆小，却还要来涉及这些乱事……向前一步，到达她的旁边与她两两相站，下一刻另一只手玉箫来回一转，满是冷色重复了一声：“怎么，耳聋了没听见？既然这样，我不妨重复一遍：她说，要你们放了这个女人……” 闻此，明月先是微微一怔，继而侧头望向皇甫十一，心下生出了些许崇拜之感……身怀武功之人就是不一样，连说话都是自信满满，遇到这种事情处变不惊。 “小子，你是不是活腻歪了？敢来命令大爷我！” 大汉面露凶狠说着，同时挥舞了下手中大刀，用来以示一番威力。 但见，皇甫十一敛了敛神色，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继而间，执着玉箫那只手微微运力，随即将着玉箫从手中斜抛出去。 玉箫在着半空之中向前运转，期间一一点过每个大汉身上某一处……最后，又仿若有着意识一样的返了回来，重新落到了皇甫十一手掌之中。 然而，对面那三个大汉却是被定成了一种姿势，半晌动弹不得半分……围观之人，皆是对皇甫十一投来惊异的神色，隐隐有着敬佩之色。 “敢点老子的穴？赶紧给老子放开，不然要你好看！” 大汉脸色微微一变，动不得一丝一毫，口中满是不知悔改的谩骂着。 闻此，明月双眼之中来回一转，继而放开了皇甫十一的手掌，整个人走上前去……伸出手在着每个大汉眼前挥舞，看着他们对她一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不觉分外有趣。 “放开……识相的给老子赶紧放开……” 手拿大刀的大汉口中复而重复一句，脸上满是阴沉不定神色。 明月微微一笑，随之弯下身将着他手中大刀用力拿了下来……下一刻，向上微微一提，紧接着准确无误向下一挥，大刀直直到达了大汉脖颈之处。 对于此，大汉脸上一个惊恐，原本嚣张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在着他想要说些什么时，明月声音反之先传了过来：“你说，这一刀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皇甫十一并不插手管理，只是饶有兴味望着明月……他自然知道她只是在吓唬人，绝对不可能动手，但是若今日换了初九在这里，那便又是另一种情形。 相比之下，皇甫十一偏向明月的解决方法……隐隐之间，又一时不明自己的情绪，为何要拿初九与小月做比。 “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您不要杀我……” 原本还一副嚣张模样的大汉，顷刻间连连求饶，不觉令人感到可笑……对此，明月不屑一笑，随之将着大刀随手仍与地上，继而向前几步将着妇人从着地上搀扶起来。 “你没事吧？” 明月关心询问一声，伸出手帮她理了理衣衫。 “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妇人感激涕零朝着明月就要行礼，被着明月阻止了下来……望了眼面前的大汉，不由询问上一句：“您怎么找惹上了这些地痞无赖？” 此话一问，妇人瞬间轻然落泪……随之，断断续续解说了上来：“我家相公生前好赌，欠了他们一些赌债……前些日子，相公不幸得病猝死，他们便来找我讨要……我把刺绣赚来的钱都给了他们，甚至把屋子也给变卖，但是还是差一些……” 明月微微了然了些许，继而将着妇人搀扶了过来……回过头，望着这三个大汉，双眼之中满是冰冷的光芒：“欠你们钱的是她相公，又不是她本人，你们犯得着把人往死路上逼吗？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行逼良为妓，在你们眼底还有没有王法？” 朝着他们冷然教训一句，明月努力克制住打人的冲动……皇甫十一在着此时上了前来，将着明月拉了过来：“不必同这些人计较，他们不值得。” 闻此，明月点了点头，只觉他们嘴脸令人厌恶……继而又望向了妇人，神色微微缓和了些许：“你不用怕，有我在会保护你的……你既然已经没了住处，就让我来帮你打理一下……对了，请问您该怎么称呼？” 明月不曾注意到，当在问这句话时，妇人整个身子微微一颤，双眼当中闪现出不明的光芒……末了，朱唇中轻轻回答上来：“我叫薛娘。” “薛娘？” 明月喃喃一念，总觉哪里有些怪异，但是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末了，淡淡一笑，与此同时伸手朝着前边一指：“薛娘，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向前方的问月斋……进去以后，就对管事之人说，是问月公子让您来的便可。” 问月公子？ 所有之人脸上面露诧异之色，不觉又重新细细打量了明月一眼，就连那三个大汉也是脸上呆愣些许……那个买下整座迎春楼，后而又改成问月斋之人，赫然就是眼前这个红衣少年……问月。 “谢谢公子……谢谢……我真的不知怎么报答您……” 妇人连连点头致谢，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明月将着微微扶了起来，脸上忽而闪过一丝认真之色，只觉薛娘的双眼同她有些相似，但是只道是自己多了心：“薛娘，你以后就住在问月斋里做些刺绣活，我每月会给你一定的银两。” 语末，只觉肩膀之上多了一条手臂……侧身回过头，但见皇甫十一一脸无奈的笑：“走吧，少侠……再不去，菜都要凉了。” 闻此，明月感到不好意思起来，两次请皇甫十一吃饭，却总会多生一些事端，最后还要他来帮自己善后……点了点头，回过头又不放心交代上一句：“薛娘，你先到问月斋等我……” 皇甫十一微微摇了摇头，径直揽着她朝着天下第一楼走去，不觉小月这个人太过热心肠……事实上，连明月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对薛娘生出一股异样的情感，总觉她望向自己的眼里充满了慈祥。 就像是，一个母亲在看望自己孩子时的眼神。 在着明月与皇甫十一远走之后，人群之中渐渐散了去……在着原地，只留下即将离去的薛娘，与着被皇甫十一点了穴无法动弹的三个大汉。 但见，薛娘注视着明月背影刚刚进了天下第一楼之后，迅速回过了身来……下一刻，伸手朝着那三个大汉身上分外各点一下，继而等他们能够活动以后，从着怀中拿出一些银子递给他们。 “刚才辛苦了，你们拿了钱赶紧走吧……” 薛娘脸色之上一片平静，哪里还有得之前半分狼狈。 三个大汉各自数了数钱，这才心有余悸的转身离了去……回想着适才被以刀逼着情形，心里共同暗暗想着：以后帮这种忙还是小心点为好，毕竟万一丢了性命那就实在得不偿失了！ 在那三个大汉走了之后，薛娘这才敛了敛神色转过身，遮挡住了眼角所含的泪水……紧接着，匆匆朝着明月所指方向走了去，步伐之下隐约有些混乱。 在明月与皇甫十一回到房间之内，重新在着位置上坐下之时……明月特意朝着外面那处寻望一眼，在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后，微微皱了皱眉：“怎么会这样？明明点了他们穴道的……” 皇甫十一看了她一眼，无奈笑了笑：“街市之上，江湖之人多不胜数，应是顺手为他们解了穴……” “真是可惜，就这么白白放过他们……” 明月徐徐叹了口气，继而又双眼闪烁着光芒望向皇甫十一……末了，贼兮兮笑着问上一句：“十一，你可不可以教我点穴？” “做什么？” 皇甫十一抬了眼，满是疑惑望向她……明月抿了抿唇，随之却是笑意加深：“学会点穴，我就可以去做采花贼，享尽齐人之福……哎呦，你干嘛打我？” 明月故作猥。琐的话语还未说完，头上便被玉箫敲了一下，泛起丝丝的疼痛……与此同时，皇甫十一凉凉话语传了：“你的脑袋瓜里，整天都在乱想些什么……” “小白，你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以后，谁要是嫁给你，肯定会很受伤的……” 明月揉揉被打痛的头，一脸惨兮兮的诉着苦。 “很痛？” 皇甫十一敛了敛神色，温润如玉脸上多了一丝关怀……垂眼望了下手中的玉箫，犹记得根本不曾用什么力道。 “对啊，很痛！” 明月故作眨了眨眼，口是心非答上了句……下一刻，却见得皇甫十一从着位置上徐徐站起，继而又抬步来到她的身侧，伸手轻抚上她的头，极其温柔的来回揉着：“谁让你乱说话？你要是真想娶亲，为兄我可以为你安排一二……” 闻此，明月快速开口将之拒绝……皇甫十一对之无奈笑笑，返身回了座位之上，望着她一直所带着的面具，不觉终是开口询问上：“你为什么一直带着面具？下面有着什么秘密……” 明月下意识应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又摇了摇头……这个面具，是陌上尘以防她会被人认出而做的，带着它渐渐已经成了习惯，若说是秘密，那便是她的真实身份。 “没有秘密，只是……只是……” “只是现在不方便告诉我？” 明月“只是”了半天，也没有个所以然来……对于此，皇甫十一兀自接过了话语来，就当时给她个台阶下，随即又淡淡附上了句：“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必在意……对了，今晚我会呆在宫里，父皇下令设了宴席，皇室之人皆要参加……” 皇甫十一话锋一转，转向了别处……在免去了明月尴尬的同时，又为之平添了一份信息。 皇室之人皆要参加？ 那么，陌上尘同她应该也要参加……这是否预示着，她今天必须回到尘王府？一想到会遇上陌上尘，明月心下不觉五味陈杂，不知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他。 “小月，你发什么呆？” 皇甫十一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总觉她有些心神不定。 “没有……” 明月抬起头微微一笑，笑意却并未有达眼底。 她承认，在着知晓陌上尘对她所做的一切之后，她愤怒绝望以及不甘……但是，更多的却是挥散不去的痛意，甚至用着鸵鸟心态来逃避着一切。 宁愿呆在问月斋，同着皇甫十一往来……可是从着另一方面，她又终究骗不了自己的心，对于陌上尘，短时间之内她根本放不下！ 在天下第一楼用过饭之后，明月与皇甫十一两人在街市上转动许久……待天色渐渐沉下之时，皇甫十一先行回了宫中，明月则是去往了问月斋。 “公子，薛娘可是与您相识？我为她安排了房间……” 嫣然上了前来，恭恭敬敬回上一句。 明月点了点头，示意她先退下去，继而迎上来的是花灵与莫兰……明月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得花灵撅着小嘴别过了头去，莫兰不由点点她的肩膀，脸上鲜少起了一丝无奈之意。 只消一刻，明月不由浮现出惭愧之色来……微微弯下身子，将着花灵小小身躯抱着走了出去，莫兰望着花灵冲她偷偷眨眨眼，不由笑了笑跟在明月后边。 “花灵乖，美人妈妈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明月一路边走着，边朝着花灵劝慰着……期间，又在集市上为花灵买了一系列东西，才使得花灵对她重新绽放笑脸，明月笑着的同时，心下又染上了一丝沉重。 情绪异常复杂，不知该去如何面对陌上尘……怀着这个心境，不知不觉到了尘王府。 缓缓扭动了机关，面前的墙壁徐徐转开了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世梨花静静飘落，古琴静静垂落于石板之上，在着梨树上面，那柄她亲手刺进去的剑，直至现在没有人拔下。 心下隐隐作痛，脸上笑容再也支撑不住……不论在着外面笑得有多开怀，但是在着心底深处却是痛的无以复加，只不过先前刻意将着压下。 把花灵轻轻放于地上，在她的脸上亲了一记，继而朝着莫兰使了个眼色……莫兰自是懂得明月的意思，故而上前拉过花灵，两人朝着尘世阁门边走了去，渐渐背影消失不见。 在此之后，明月深深吸了口气，一步一步走到门边……犹豫了许久之后，伸手推开了屋门，然而同她所想不一样的是，屋子之内并没有什么人在。 陌上尘呢？ 明月心下不免微微疑惑，抬步进去视线一个环绕，依旧没有见到半点人影……犹疑片刻，反身徐徐关上了屋门，继而又把面具摘下，徐徐换好了女装。 身上所穿衣裙，亦是改成了一袭火红色……将着自身细细打扮了一番，渐渐铜镜里折射出一个倾城妖娆的女子来，美的令人感到窒息。 待整理好一切之后，明月徐徐站起身子走到门边……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些许脚步声音，其中夹杂着一些谈话，仔细聆听之后，竟存在着女子的声音。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明月伸手用力拉开了屋门……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副极其刺眼的情景。 但见，陌上尘从着尘世阁徐徐进了来，一袭白衫俊若谪仙，三千白发来回轻舞着……在他的身侧，与他相同颜色的白衣女子脸上含笑，手挽着他的手臂亲密走了过来。 依稀之间，竟然恰似一对神仙眷侣。 明月定定望着他们，仅仅是这样一个画面，就足以使得她心底隐隐作疼……他们是那么的般配，令她感到一系列无所遁形，仿若是个彻彻底底局外人一样。 也许，她是不该回来的……之于陌上尘，她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回来根本就是自讨欺辱！ 明月越想越觉得心生委屈，随之衣袖之下双拳紧握，在陌上尘抬眼朝着她看来之时，故作坚强的抬步走出了屋子……然而又分外倒霉，在下着最后一个石阶之时，一下子踩上了过长的裙摆，整个人摔倒在了地面之上。 丢人……丢人……真丢人！ 明月在心里恨恨咬牙切齿一句，只感到膝盖上传来些许疼痛……隐隐之中，一抹白色快速从着前方来到她的身边，将着她从地面之上扶了起来。 “摔痛了没有？” 陌上尘淡淡语出一句，夹杂着一丝关怀之意……继而又望着明月所呈现出的痛苦之色，顾不得什么将着她整个抱起，随之径直回了屋子之内。 梨若原本脸上所存的笑意微微一僵，在望着陌上尘对明月如此关心之后，指甲狠狠掐进了手掌当中……末了，敛了敛神色，抬步自若的跟了上去。 陌上尘在年少时就已经倾心于她，这个明月凭什么跟她争？ 屋子之内，明月被陌上尘轻柔放在了床榻之上，此后又走到一处拿出了药箱……与此同时，梨若从着门边缓缓进了来，脸上带着说不清楚的意味。 腿上传来些许疼痛，但是并没有太过严重……明月从小是个孤儿，受尽苦楚比这个多得多，再者单单是皇甫御曾经对她加诸的各个疼痛，就比这个严重了多少倍。 从来没有人问她痛不痛，更别提像是陌上尘一样，将之这么放于心上……一时，明月理不清自己是何心思，仅仅由于这个贴心举动，对于陌上尘的心结就在一点点减少，只觉自己分外没有出息。 “王妃，您还好吧？” 一个温婉的声音，打断了明月的思绪……抬起头来，只见得梨若朝着她一步步走了来，脸上带着梨花般耀眼的灿烂笑容，一时刺痛了明月的双眼。 想到刚才她手挽着陌上尘的情形，明月自嘲着一笑，随之忍着痛起了身子……正待抬步之时，陌上尘上了前来扶住了她的身子：“你需要上药。” 由着陌上尘关心话语，明月心下微微一颤，想要再度贪恋他的温柔……不经意之间，又瞧见了站在那里的梨若，脑海之中闪过一丝想法来，下一刻伸出手握上陌上尘的手臂：“阿陌，我的膝盖好疼……” 明月不得不承认，她这是在故意做给梨若看的，虽然看起来很是幼稚，但是却是最有效的方法……对于陌上尘，她承认存在着气恼与埋怨，一时之间无法原谅他的行为。 但是，心底深处那份懵懂爱意，一时半刻根本消褪不去。 她知道，陌上尘心里有着梨若，甚至知道如果没有她的存在，现在七王妃大抵已经成了梨若……可是请允许她在这上面自私，不论陌上尘对于她表现出的关心是真实还是虚假，她都想将之接受下来。 “我帮你看看……” 对于明月突如其来的态度，陌上尘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末了，竟不顾什么弯下了身来，小心翼翼将着她的衣裙拉高些许，渐渐露出了擦破皮的膝盖来，隐隐还涔出了血迹。 “七，我来帮你……” 被晾于一边的梨若，满是不甘的上前出声一句，提醒着陌上尘她的存在……由着陌上尘对于明月这般上心，她不得不多了一丝严重的危机感。 原本以为，陌上尘对于明月就算有感情，但也绝比不上她来的深……可是如今看来，倒是她彻彻底底想错了，更让她担忧的是，明月对于陌上尘竟也是存有感情的！ 论起来，是她从一开始便疏忽了……虽然世间对于陌上尘传闻颇多，皆是听起来令人惧怕悚然，但是她对陌上尘是有一定了解的，根本不是那般令人不堪。 除了天生白发与惨败容颜之外，他整个人几乎堪称完美……任何女子，只要同他相处一段时间，大都能渐渐爱上他，并且还会死心塌地。 更别提，在着他还能继承皇位情况下……母仪天下，这是每个女子的终生愿望。 “你回宫去吧。” 陌上尘并未让梨若插手，反而对之下了逐客令……与此同时，将着药水小心涂抹上明月的膝盖，听着她口中因疼而发出的抽气声音，不觉温和安抚一句：“忍一忍，很快就会不痛。” 对此情况，明月不觉微微疑惑，仿若产生了一股错觉……对于梨若，陌上尘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在乎，只是比对寻常人多了一丝特别罢了。 “那今晚你会进宫吗？” 梨若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浅浅道上一句。 从着回来之后，她才渐渐听闻确切消息，陌上尘多年不愿进入皇宫……而今夜皇上举办家宴，故而让她亲自前来传口谕，在着旁人眼中，陌上尘是不会驳了她的请求的。 陌上尘淡淡应了一声，手中为膝盖之处缠上了纱布。 梨若脸上禁不住一喜，随之又像是想到什么般望了眼明月……忽而之间，一个计策上了心头来，唇边冷冷一笑，今晚在着宫中之时，她一定要将陌上尘抢夺过来。 蓦然之间，陌上尘徐徐站起了身子，明月膝盖之上已经被处理好……待陌上尘将着药箱放回原处之时，梨若与明月两两相望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厌恶之色。 “七，我还有话对你说。” 忽而之间，梨若浅浅出了声来……继而在明月注目之下，抬步上前去径直挽上了陌上尘的手臂。 对于此，明月脸上微微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除却初九以外，这是她遇上的第一个真真正正情敌，对于初九她倒可以不用放在心上，但是梨若却是极其不同的。 望着她挽着陌上尘的手臂，明月很想上前将她拉下，但是又觉得无从下手……末了，双眼之中来回一转，随之倏然垂下了头去，口中连连痛呼出声：“哎呦……” 只消一刻，原本将同梨若说些什么的陌上尘，抬步移至来到明月身边……伸出手扶起她的身子，深邃眼底之中闪过一丝担忧：“怎么了？还有哪里疼……” 望着陌上尘对她再度忽视下来，梨若声音之中长长呼唤了一声……然而陌上尘却是不曾回过头，直接淡淡撂下一句：“你回宫去，我同阿月会去赴宴的。” 一语毕，再也不曾理会梨若一丝一毫。 梨若本身自恃清高，此刻陌上尘一次次将她忽略，脸色不由变得异常难看……最终，含恨望了坐在那里的明月一眼，转身失了寻常优雅出了去。 在着梨若转身离去之后，明月徐徐收敛起了痛苦之色，伸手拂开了陌上尘垂落在她身上的双臂……继而在床上躺下翻过了身去，一时不知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他，故而沉默是最好的方式。 陌上尘略含深意的望了眼明月，随之亦是并未说什么，伸出锦被朝着她盖了些许……继而走到书桌之上，随意挑了一本书看了起来，隐隐之中带着一丝淡漠。 时间一点一点过了去，期间两人谁也不曾先开口打破……渐渐的，夜晚降临了下来，陌上尘在此点亮了烛光，将着屋子之内照得一片通明。 沉住气……沉住气……明月啊明月，你一定要沉住气！ 明月在心里暗暗提醒着自己，继而又小心翼翼翻过了身来，偷偷望向坐在那里的陌上尘……心下微微一个疑惑，他不是答应了梨若要去皇宫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动静！ 这般想着的同时，陌上尘忽而从着书中抬起了头来，视线与之两两相对……明月微微一怔，随之赶忙收回了视线来，每每触及他深不见底的目光，她都会心动万分。 她承认，就算陌上尘对她设了一个个局，她还是对他存有爱意……她想，这大抵就是爱情，无论对方做了什么，还是欺骗不了自己最真实的情感！ 也许，向前一步，也未必有什么不好……毕竟，如果没有陌上尘，她同皇甫御之间也不会长久！ 这么自顾自想着，明月只觉心下渐渐轻松了些许，消减了些先前那样的怨恨……继而又想到，白天之时她对陌上尘所骂的那些话语，离开之时陌上尘极其陌生的语气，无不令她心生痛意。 忽而之间，前方传来了一声呼唤……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叹息的味道。 闻此，明月徐徐起了身来，腿上传来微微的疼痛……抬起头来，却见得陌上尘徐徐起了身子，手中端着棋盘徐徐来到了桌边，继而将着棋盘放于桌子之上。 “你这是做什么？” 明月疑惑望了一眼棋盘，继而又徐徐望向陌上尘。 忽而之间，明月产生了一种错觉，陌上尘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宠溺……不觉咬了咬下唇，抬步朝着他走近些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夫人回来，皇上在宫中设宴。” 陌上尘淡淡出声解释了一句，目光却是并没有望向明月……紧接着，似是猜到明月的疑惑所在，复而附上一句：“老夫人是皇上的奶娘，也是梨若的祖母。” 明月敛了敛神色，心下一时了然些许，梨若来寻陌上尘，应该就是想让他能够去参加宴席……只是，陌上尘向来不愿与皇宫有过多接触，然答应梨若时却并没有一丝犹豫，这是在暗示着什么。 “之前对你所做的一切，本王知道令你心存厌恶……但是，你现在是本王的王妃，晚上的宴席须得前去。” 陌上尘淡淡瞟了明月一眼，声音之中陌生而又无有一丝感情。 本王……本王……本王…… 心下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个字眼，让着明月有着瞬间的恍神与微怔……末了，衣袖下双手死死紧握，难以来面对陌上尘突如其来对她的转变。 明明下午之时，他还是对她那么的温柔，一转眼却成了如今的模样……抬起头望向他，却见他在着桌边徐徐坐了下来，声音亦是再度传了来：“明月，本王不会干涉你的意愿……现在，本王闭上双眼，同你下一盘棋，若是本王能够赢，你便陪本王一同赴宴。反之，随你的意愿。” “不要自称本王……” 明月一步一步到达陌上尘面前，继而在着桌边坐了下去，悠悠道上一句……她望着陌上尘，从着他三千白发一点一点滑过，到着脸上所带的诡异面具，再到身上一袭白衣胜雪，甚至连同他修长极美的手掌。 陌上尘缓缓闭上了双眼，手执起旁侧一颗黑子，对于明月所言之语置若罔闻……见此，明月心下一阵刺痛，脸上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吗？ 陌上尘啊陌上尘，你之前对我的一切宠爱皆是可以伪装的吗？当我知晓一切事情真相，与你彻底摊开牌以后，你连着伪装的宠爱都不屑于再给了吗？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明月缓缓闭了下眼，只感到有着一滴泪水划过眼角……下一刻，待睁开双眼之时，用着指尖将着泪水擦了去，与此同时口中冷冷附加一句：“如果我赢了你，你不准去赴宴！” 太过无理的一个条件，令着陌上尘沉默些许……末了，淡淡语出一个字来：“好。” 接下来，两人开始无声胜有声的对弈。 在此之前，明月很难想象一个人闭上了眼是如何下棋……然而，事实上陌上尘却是将此做到，并且是彻彻底底不输之前的棋技，他仿若可以获知她的心思般，不论她将棋子下到那里，他能够淡然自若跟了上去。 原本明月以为，这盘棋她有着一定赢的几率……可是到了最后，她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陌上尘的黑棋将着她的白棋一步步逼向了绝路，就像他赐予她绝望那么不留一丝情面。 抬起眼，陌上尘确实是闭着双眼……明月也清楚相信，他在这上面也绝不会用什么手段！ 所以，她的的确确输了……只是，如果是她作弊了呢？ 不知怎么，许是由着陌上尘对她冰冷的态度，明月突然想再次任性一次……伸出手，静静将之白棋与黑棋来回移动着，形成与之前完全相反的局面。 在做这些小动作之时，明月想陌上尘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他并没有出声阻止……他就像一个长辈一样，看着被宠坏了的孩子恶作剧，用着包容来对待她的一切。 唇角自嘲一笑，随之浅浅出了声：“陌上尘，我赢了……” 下一刻，陌上尘徐徐睁开了眼来，望了眼棋盘上纵横交织的棋局……蓦然间，又抬头看向对面的明月，只见得她一袭红衫似火，倾城容颜之上满是怅然之色。 她不快乐。 陌上尘心下划过一丝涟漪，一时又不能确切为何……他已经放她自由，不再干涉她的私事，他想，能为她做的，他已经皆已做到。 显然，这个棋局被动了手脚……只是，他并不打算将之说明。 “依你所言，本王不去参宴。” 末了，陌上尘淡淡出了一声……声音之中，依旧是淡漠与疏离，甚至隐隐间，还夹杂着一丝无情意味。 明月手中还执着一枚棋子，听着他如此无有感情的语气……下一刻，倏然站起了身子来，望了眼处变不惊的陌上尘，莫名间伸手将着棋盘上的棋子挥洒开来。 “噼里啪啦……” 棋盘上所有棋子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时之间溅落的四处都是。 陌上尘静静将之望着，并不做一声一语，甚至不曾抬头去望向明月……但见他拂了一下白色衣袖，微微起了身子走至门边，将着屋门两两打开而来。 明月站在他的身后，手掌撑在桌子之上，墨色发丝长长散落下来，一袭火红色衣衫将她映衬无比妖娆……望着地上散乱的棋子，只觉心下也如同这棋子一样泛滥成伤。 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她从来不曾想过，陌上尘会以这样陌生态度对待她？他怎么可以，在将她宠成一种习惯之后，又残忍的将之收回！ 明月徐徐闭了眼，指甲在桌面之上一点一点收敛而起……末了，待在睁开双眼之时，恢复了之前一贯的清冷，继而又徐徐转过身子。 望着陌上尘白发垂落的绝美背影，抿了下唇开了口：“这局棋，是你赢了。” 一语毕，抬步走到他的身后。 望了眼外面梨花飘落，在着夜晚当中尤为刺眼，明月径直上了前去，掠过陌上尘身边，走向了台阶之下……末了，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走吧，师父……” 陌上尘看着站在那里的明月，心下有着什么在悄然蔓延着……仅仅片刻，从着门里面走了出来，径直走到明月的身边，两两相望一眼。 最终，两人一同走向外面。 当坐在马车上之时，一人坐于一边，静默着谁也不曾先开口言语……对于此，明月紧紧咬了咬嘴唇，努力忍住鼻间的一丝酸楚，使得自己能够坚强一点。 陌上尘徐徐闭上了双眼，一副风华绝代的淡然摸样，仿若外界什么事情也惊扰不到他一样……只是心脏之处不经意传来的刺痛，却是在无时无刻提醒着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 渐渐的，马车停靠了下来，确是到了皇宫之处……站在那里等候良久的公公迎了上来，一脸恭敬的等待着陌上尘与明月走下马车，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待陌上尘与明月刚刚落地之时，赶忙微微福了一礼：“奴才见过七王爷、七王妃，皇上命奴才在这里迎接……” 陌上尘淡淡朝着太监望了一眼，没有答上只言片语……明月礼貌般笑了笑，正待附上些什么时，蓦然间手掌被一片冰冷手掌所握起，紧接着整个人被迫带向前面。 “陌上尘，你做什么？” 由着是在皇宫，明月没有当即拒绝开来，只是跟上他的脚步低低询问一句……对于陌上尘突然将她拉过来，一时不太理解原因为何，只是掌心传来的微凉温度，与她恰好亮亮相符，使之不忍心放开而来。 陌上尘并不曾回过头，视线只是不定望向前方，一袭白色的衣衫被风吹着向后轻舞……在着皇宫之中，能少说话就尽量少说话，刚才那个太监虽然是皇上身边之人，却也是柔贵妃所布的眼线。 对于明月，他不愿让她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由着是为迎接老夫人到来，在座的大都是皇室之人，看起来倒也是一片其乐融融……当明月与陌上尘齐齐进去之时，场面分明有着一时的寂静，仿若所有一切在此刻间静止。 明月大抵可以猜到，他们大都是对于陌上尘到来颇为惊异，因为从着他们的眼神中都可以看了出来……片刻过后，倒是皇甫龙泽脸上闪过一丝喜悦：“老七来了，快坐下……” “谢过皇上。” 陌上尘淡淡应了一声，紧拉着明月走到特定一处坐下……对于别人所投来的视线，淡定自若一一承受下来。 “别紧张，只是一场家宴。” 感受到明月不太适应，陌上尘低低附上一句。 闻此，明月微微抬起头来，却见陌上尘并不望向她……不由转了视线望向坐在那里的老夫人，但见她一身朴素衣衫，因着上了年纪而长了些白发，脸上带着些许皱纹。 她知道，老夫人是皇上幼时的奶娘，故去上官将军的母亲，亦是梨若的祖母……瞧她与皇甫龙泽相谈甚欢的情景，不难猜到皇上把她位置看得颇为高上。 在着她的身边，梨若脸带笑容站在那里，似是在聆听着什么事……末了，但听得老夫人徐徐说了一句：“皇上，老身现下唯一的心愿，便是想亲眼看着若儿嫁个好人家。” “老夫人放心，朕一定会为梨若找个好归宿……” 皇甫龙泽接过话来，语气之中满是和蔼之色……继而间，又徐徐朝着边上梨若望去，随之又朗声开了口：“梨若心中可有中意之人？但说无妨，朕今天给你做这个主……” 一语毕，四周一时安静了下来。 皇宫里的人大都知晓，梨若与七王爷少时有过一段情缘，如今突然间回来，很有怀着再续前缘的可能……只是七王爷已经娶了天女为妃，梨若若是执意下嫁，那么就只能当侧妃。 侧妃，这个身份总归低了一等……皇上素来敬重老夫人，老夫人应是不会同意唯一的孙女做小，但是令天女做小又更是不可能，故而到时恐怕很难解决。 有着一瞬间的沉默，梨若目光朝着陌上尘身上望了来……明月心下微微一紧，衣袖下双拳紧紧握着，与此同时几乎众多目光都朝着这边望了来。 但见梨若微微一笑，映衬着梨花容颜分外纯净……微微弯下身子，撒娇般的环住了老夫人两侧：“皇上，我现在不想嫁人，只想陪伴在祖母身侧……” “你这孩子……” 老夫人看似斥责了一声，但是声音之中带着无限的喜悦……对于梨若所言之语，显然从这心底里感到高兴。 “如此，这事暂且搁置……不过朕说过的话，永远有效……” 皇甫龙泽亦是随之一笑，笑容里却包含了一丝其他之情。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明月总觉得皇甫龙泽目光朝着她这边望了一望，令她闪过一丝不祥之感……从着另一方面，对于梨若她也有些看不懂，不懂她适才为何没有提出来。 她想嫁给陌上尘，这一点她绝对不会感受错……因为她也是个女人，单单那寻来的一眼，便夹杂了太多太多的深意。 由着只是家宴，故而宴席之上，众皇室之间来回攀谈着，倒也没有滋生太多的事情……等到渐渐用过饭之后，皇甫龙泽陪同老夫人去着御花园观赏夜景。 剩下的人，大都迎了上去。 “老大、老三、老七和十一，你们四个过来一下……” 待到了御花园之时，皇甫龙泽搀着老夫人上了凉亭坐下……忽而之间，似是提到了什么一样，起身开口唤起了四人来。 “在这里等着，不能乱跑。”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垂下眼朝着明月淡淡吩咐一句……与之前不同的是，语气之中温柔依旧，似是出自内心最真实的关怀。 明月微微一怔，最终点了点头……望着陌上尘前行上去的白色背影，心下一时之间五味陈杂：果然，她根本恨不上陌上尘，情绪随着他的态度来回改变。 这样的自己，令她一时搞不懂……末了，微微摇了摇头来，若是陌上尘对她的一切关怀是假，那便罢了；若是陌上尘是真的关怀她，也许她可以试着去遗忘一次过往的伤。 毕竟，有些人，有些事，有时一转身就是一辈子……她不想在后来的后来，活在后悔当中。 这般想着，明月只觉得心下郁结减轻了些许，继而间皇室之人大都过来同她打了招呼……明月知道，这是他们对天女的一种尊敬，故而一一向他们回了礼去。 “可以谈谈吗？” 蓦然之间，一声温婉声音传了来。 明月缓缓回过头，但见梨若一袭白衣站在后面，脸上带着清澈的笑容，令人不忍心驳了她的意……只是，在明月见识过她的一些面目之后，对于她已经起了一层厌恶心理。 轻摇了摇头，坚定为之拒绝一声：“不了，阿陌要我在这里等他。” 梨若微微一怔，脸色几不可见的一变……末了，语音又骤然一转：“我想同你谈的便是七，你会很有兴趣知道的……” 对于梨若的话语，明月不由微微皱了皱眉……一番思量过后，淡淡语出回了一句：“不了，我不想同你谈。” “哪怕是关于他的脸，你也不想知道一丝一毫？” 梨若脸上笑意冷却了下来，散发出的冷意与她的容颜极为不符……隐隐之间，夹杂着一丝阴谋的意味。 而她的这句话语，成功直指明月内心深处，使之有着一瞬的考虑……末了，在心底暗暗提醒自己，只要不同梨若呆的时间过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再者，她或许可以藉此机会暗示她……陌上尘已经许诺过只会娶她一人，让她能够知难而退，她们之间涉及到的是感情，而在感情之上她是不可能退让的。 思及至此，明月轻然点了点头：“也好，我也有些事情想同你谈……” 闻此，梨若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只是由着夜晚缘故令人捕捉不到……但见她朝着后面一拂手，做了个请势：“这里人多，我们到那边可好？” 明月略一犹疑，终是答应了下来，抬步朝着梨若所指之处走了去……望着她的背影，梨若朝着侧方贴身丫环锦绣点头示了下意，后者点了点之后，这才跟在明月后面一同上了前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人少却又不偏僻之地。 空气之中，传来一阵阵荷花的清香，令人闻后心旷神怡阵阵……放眼望去，隐隐能够捕捉到夜幕当中荷花摇曳的影子，明月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先行在此开了口：“你想说什么？” 梨若站在明月身侧，抬眼望了眼倾城魅惑的容颜，心下不由闪过一丝妒忌……末了，却是敛了敛神色带上了一丝笑意：“你可知，刚才皇上要为我赐婚之时，为什么我没有开口？” 由着这个问题，明月微微一怔，却是并不望向梨若……紧接着，似是思考着什么一样，片刻过后轻言回上一句：“因为你知道，阿陌根本不会应下来。” 梨若脸色染上些许苍白，仿若被说中了什么心事一样……未待说些什么，又一阵声音仿若从着天际悠远传来：“或许你不相信，但是我还是要说……陌上尘已经答应过我，此生只娶我一人！我也想过你的话，也许陌上尘以后会当皇上，到时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但是，我想你也该了解陌上尘的，他是那样的淡漠出尘，与着其他之人根本不同，所以他承诺过的话，肯定会做到……除非，是我先反悔提出，否则他绝是不可能娶你的！” 长长一句话语，从着明月口中悠悠道来，带着一股极强的穿透力……梨若紧紧咬着下唇，脸上血色尽数褪尽，不曾想到明月竟是这么难以对付。 是了，对于陌上尘，她自是有着一定的了解……他允诺过的事情，除非对方先行反悔，否则绝不会轻易违背誓言，而让明月毁约，又是极为不易之事。 然而，陌上尘对于明月动了心，甚至把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所以，当前最关紧之事，便是令陌上尘对明月厌恶起来，那么一切就会不攻自破。 这般想着，梨若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笑容……微微向前一步，到达了明月的身前，与她两两相对着，在着夜晚当中一白一红分外鲜明。 “听你所言，似乎你爱上了七？” 仿若刻意忽略明月所言之语，梨若转而询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爱上陌上尘吗？ 明月脸上神色一顿，有着片刻的恍神，继而又露出一抹了然之色……点了点头，肯定而又无有犹豫：“是，我爱他，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由着明月的回答，梨若满是嘲讽笑出了声来，其中夹杂着一抹不屑的意味……良久过后，才渐渐止住了笑容，脸上浮现出严肃之色：“你可曾见过他长得什么模样？” 随着这个问题出声，明月整个人沉默了下来……的确，从着见到陌上尘到现在，他脸上一直带着诡异面具，不曾摘下过一次，更别提捕捉见他的容颜。 只是，她对于陌上尘容颜除了好奇之外，别的倒是没有什么……梨若是为古代之人，对于容貌自然比较重视些许，她是故意提到此，想让明月对于陌上尘产生隔阂。 “不曾见过。” 末了，明月如实回答上一句。 “不曾见过，你就这么肯定爱上了他？” 因着并无有旁人存在，梨若另一个面目渐渐显露了出来……对于此，明月先前就已经体会过一次，故而并不觉得惊异，只觉对她失望上几分，若是陌上尘见到梨若这个模样，不知会作何感想。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看他长什么模样，最关键是他的心打动你……如果你约我来，就是为了谈这么无聊的问题，那么请恕我不奉陪！” 明月冷冷一席话语撂下，整个人便要转身离去……与此同时，梨若冰冷无常话语传了来：“你可知，我当年为什么离开他？” 简单一语，成功令着明月停下了脚步……回转过身，朝着梨若淡淡望了一眼，却是并没有开口询问，她知道梨若会主动开口同她说明。 果然，梨若一勾唇角，向着明月徐徐走近……下一刻，口中狠狠吐出一连串字眼：“因为他的脸，太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明月整个人微微一怔，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梨若见她这个表情，脸上发出满满的冷笑，继而变得口不择言起来：“你难以想象，他长得有多么丑陋不堪，整张脸几乎陷了下去，根本分不清具体面容……” “不要说了！” 明月挥手将之打断，倒不是因为恐惧什么，只是心下涌上了一阵心疼……这就是陌上尘多年带着面具的原因吗？如果真的是因为这样，他该有多累啊！ “怎么？不敢听了……” 梨若只当以为明月伪装卸下，对于她所言之语感到后怕……她已经差锦绣去凉亭之处守候，等到那四人下来之后，便将他们引到这里，其中自是包括陌上尘。 她就是故意这么说，待陌上尘到来之后，想逼得明月出声辱骂陌上尘……陌上尘若是听到明月失控的话语，心下肯定会对她心冷下来，从而将她从心底移除。 正待这么想着的同时，前方之处传来些许脚步声音……梨若心下微微一急，下一刻低低向着明月输入话语：“他是我见过这天下最恶心之人，你嫁给他简直就是自取其辱！他根本不值得任何一人去爱，他连同情也不配有，他就是一个所有人厌恶的丑八怪……” 明月听着梨若对陌上尘如此诋毁的话语，终究承受不住伸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与此同时，冷冷语出一句：“梨若，你给我住口！” “王妃，民女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忽而之间，梨若却伸手捂住了脸颊，双眼之中隐隐噙着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与之前辱骂不堪模样，完全是判若两人。 明月微微一怔，不明这是什么情况……下一刻，身后有着脚步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愤愤的声音：“你凭什么打梨若姐姐？” 只消片刻功夫，一行人等上了来。 明月满是错愕的回过头去，但见皇甫绝、皇甫御、皇甫十一与皇甫初九齐齐上了前来，在他们身后则是一袭白色衣衫的陌上尘……一时之间，明月像是明白了什么般，瞬时冷冷望向梨若。 梨若捂着被打脸颊，泫然若泣侧过明月身子，小步跑向身后一处。 原本她只是想使得明月辱骂陌上尘，岂知她竟然为了陌上尘对自己的动手……不过这样也好，比她预算的要强得多，他们皆看到明月对自己出手，根本没有一点后路！ 明月随着徐徐转过身子，但见梨若已然到达了陌上尘身边，继而竟然扑进了陌上尘怀抱当中……衣袖之下双手紧紧握起，见得陌上尘将着梨若从怀中拉离开来。 “你这个剑女人！” 初九咬牙切齿一声，继而高高抬起手来……下一刻，却被一只手强行阻挡了下来：“你做什么？” 皇甫御一边用手钳制住初九，一边口中冷冷呵斥一声……初九挣脱不开，嘴上得理不饶人凉凉一句：“三皇兄，你也看到了，她欺负梨若姐姐……” “那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教训她？” 皇甫御满脸冷色附上一句，用力甩开了初九手臂来……下一刻，又望向皇甫十一皱了皱眉：“十一，回去多管教管教初九，看她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皇甫十一朝着初九淡淡看了一眼，忽而只觉她的确令人生了些许厌恶，只是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这么多年……伸出手将着她向后拉退，声音之中透露着淡漠疏离：“她是七皇嫂，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初九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死死咬着嘴唇沉默下来……以前还有着皇甫十一在一边帮她善后，只是最近不知怎么，皇甫十一对于她越来越不理睬。 未免生出什么事端，她只得忍了下来。 “好了好了，我们就说说刚才之事……” 最终，皇甫绝从着其中插入话来，望向明月的双眼当中带着一丝探究……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徐徐回过了神来，皆是齐齐望向明月。 很显然，刚才明月出手打梨若这一幕，所有人皆是看了见。 “明月，刚才你是无意的对不对？” 皇甫御望着一直敛眉不语的明月，带着关心询问一句。 由着皇甫御超乎寻常态度，其他人不由皆是微微一怔，一时不明他这是为何……明月抬眼淡淡朝着皇甫御寻望了一眼，继而又垂下了头去，并不做一字一眼回答。 “梨若，刚才发生了何事？” 皇甫绝收回在明月身上的视线，转而望向在陌上尘身侧的梨若……两人视线在着半空之中相对，皆从对方双眼中看懂了些什么。 梨若敛了敛神色，朝着陌上尘身边靠近些许，梨花般容颜之上五指印鲜红刺眼……但见她微微摇了摇头，声音之中清冷而又动人：“我想，王妃不是有意要对我出手的，她定是无心的。” 徐徐一句话语，在着众人心里泛起丝丝的涟漪。 明月视线在着他们脸上一一闪过，继而定格在陌上尘身上，抬步一步一步走向陌上尘身前……末了，在着陌上尘面前停了下来，一袭火红色衣衫把她整个人映衬得倾城而又妖娆。 “是我打了她。” 望着陌上尘与梨若相靠如此之近，明月语气不惊镇定承认了下来……下一刻，双眼直直望向陌上尘：“她诋毁你，我才打得她。” “七，我没有……我怎么会诋毁你，你要相信我七……” 梨若侧过了身去，伸手拉上了陌上尘衣袖，一遍又一遍出声着……恍然之间，陌上尘徐徐抬起手将着梨若手掌拉了下来，继而向前移动了一步。 “给她道歉。” 陌上尘淡淡望着明月，声音之中透漏着一股清冷的意味。 明月身子微微一颤，不可置信抬起头来……随之，轻轻摇了摇头，她望着陌上尘，似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末了低低询问上一句：“陌上尘，你可信我？” 闻此，陌上尘双眼当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快速的转瞬即逝……然而，半晌之后却是并没有开口什么。 明月自嘲笑出了声音，脸上出现了一丝苍凉……末了，身子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声音之中满是决绝的意味：“我与她之间，你终究还是选择了她……但是，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出手打梨若，是因为她该打！就算重新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还会做相同的举动！” 一语毕，明月转过身向着旁边一处伤心跑了去。 皇甫御呼唤了一声，眼看着明月身影渐渐消失不见……侧过头朝着陌上尘望了一眼，正要抬步追上去之时，梨若却先行开了口来：“三王爷，让我去同王妃说些话，我和她之间有些误会……” 话落，梨若朝着身边陌上尘深深望了一眼，继而提起裙边跟在明月所跑的方向……并没有人看到，她的眼中一闪而过一抹阴狠之色，仿若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她那么爱你，你竟然不相信她？” 在梨若背影在夜色中不见之后，皇甫御走到陌上尘身边冷冷一句……回想起适才明月难过之至的神情，只觉心下也跟着她痛了起来。 陌上尘淡淡望了一眼皇甫御，继续沉默如初……仿若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是重要的一样。 “既然你不肯珍惜，那么就让我来接手！” 皇甫御继续冷冷丢下一席话语，随之就要朝着明月方向追去……然而下一刻，却被皇甫绝拦了下来：“三弟，梨若姑娘与弟妹之间，或许真的有什么误会……我们在这里等等，也许她们很快会握手言和的……” 由着皇甫绝所言的话语有理，皇甫御只得暂且停下了脚步。 陌上尘站在原地，一袭身影在着夜晚当中白衣胜雪，望着明月去往的方向，心下隐隐划过一点涟漪……看着她刚才的委屈与难过，他又何尝不想上前抚慰于她。 只是，老夫人现在就在前面，梨若是老夫人唯一的孙女，老夫人又是皇上的奶娘……他们在场之人，每个人皆是见到明月扬手打了梨若，不论原因为何，她的的确确下了手。 他只有狠下心肠对她，让明月与梨若处于相等的情形，任谁也不曾占到上风……这样当老夫人与皇上得知之时，他才能够为明月挽留住一切。 皇宫深深，每一步皆要小心行事……有时错了一步，那便会成为万劫不复。 一路匆匆跑来，心下难过不能自已……最终，在着一处清幽湖边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相信我？皇甫御曾经不信我，现在连你也不信我……” 明月对着湖边喃喃自语着，脸上闪过一丝悲凉之色……末了，徐徐抱着双臂坐下身来，明明是深夏之夜，却感到身上传来一丝丝冰冷之意。 渐渐的，身后有着轻微脚步声传来。 是陌上尘来了吗？ 明月生出最后一丝希望，不由得起身回转过来……下一刻，双眼之中呈满了冰冷色彩：“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梨若浅浅一笑，移动着莲步朝着明月走近些许……望了眼前方波光粼粼的湖面，眼中划过一丝令人猜不透的光芒。 在着陌上尘心里，这个明月应该占着非比寻常的位置，若不然适才也不会故意给明月难堪……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她却了解的分明，明月打了她一巴掌，陌上尘唯有让明月也受了一定委屈，才能够将着这件事压制下来。 只是，不知在着陌上尘的心底……她与明月两人的说词，他会选择相信谁。 思及至此，梨若唇角一勾，勾勒出一抹冰冷的笑颜……对于陌上尘，以前便是属于她的，是明月将她抢走，为了皇后之位，为了心底那份懵懂的情感，她一定要重新夺回来！ “王妃，真不好意思……我同七年少便在一起，感情自然深厚了些，他选择站在我这一边，也是理所当然。” 梨若一字一言说着，句句刻在明月心头之上。 明月冷冷将她望着，心头之上一点一点绝望。 陌上尘，是这样吗？如果你见到梨若受到了欺侮，便会让我受到委屈……那么，如果换做是我呢？如果我受了伤害，你又会如何对待梨若！ 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对于小说上一些手段也是看过的，就如那一次对待慕容纤……她不用，只是不想用，也不屑于用，甚至对于这些下三滥手段是鄙夷的。 可是，这一切是梨若逼她的……不就是设局下套吗？呵……这有何难！ “梨若，不论你对陌上尘怀着何心思，但他现在是我的男人！就算他并不爱我，只要我是七王妃一天，就不允许别人来触碰！刚才，你陷害我一次……你说，我是不是也该陷害你一次？这样，我们之间才公平……” 明月眼带笑意徐徐说着，夜风吹拂过她的火红色衣衫，把她整个人映衬着倾城绝代……但见她一点一点向后倒退着，没有一丝害怕与迟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梨若脸色微微一变，心下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明月脸上妖娆的笑，妩媚而又无人可比……说话间，脚下已经到达了湖边最后一块石头上，抬起眼望着站在那里的梨若，悠悠道上一句：“梨若，不是只有你才会耍手段！你该懂得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还之！” 下一刻，明月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深深吸了口气，用尽最大力气呼喊几声：“来人啊……梨若姑娘你别推我……救命啊……梨若姑娘……求你不要推我……” 一语毕，明月缓缓伸开双臂……在着梨若惊恐不解注视之中，向着后面缓缓倒去。 随着一阵声音响起，湖面之上泛起巨大的水花。 湖水袭入身体的那一刻，明月体会到一丝名为冰凉与绝望的真实感觉……陌上尘，如果这样都唤不回你对我的一丝停留，那么我们之间从此便真正情断义绝，我也绝不会再傻傻爱你。 因为，你根本不值得！ 由着明月与梨若所处位置并不偏僻，随着那声大声呼唤，很快便有人前来……至于有着内力之人，更是先一步便捕捉到了信息，故而皆朝着这里赶来。 梨若在着明月掉下湖水一瞬间，脸上血色尽数褪尽……只消一刻，便明白这是一个陷害，她对自己的报复，然而却没想到她竟然以自身生命作为代价。 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之时，一袭白色身影已然从着半空之中徐徐划过，紧接着朝着湖面一落而去……只消片刻，便抱着浑身湿透的女子约了上来。 陌上尘双臂紧紧抱着明月，只觉心下一时失了呼吸……这便是在乎的感觉吗？如果是，那么他果然已经将她刻入了心底！ 待其他之人感到之时，只见得陌上尘将着明月放在了地上，来回挤压了几下她的胸口，继而源源不断为她输着内力，所有关心尽在不言之中。 皇甫御脸色焦急万分，快速上了前来……然还未触碰到明月半分，就被陌上尘腾出一个掌风向他袭了来，招式凌厉且又狠毒无比，隐隐竟是动了真。 “别碰她！” 陌上尘冷冷说了一声，声音之中透露着无边无际的寒意……在场之人望着他，心里瞬时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的，若是以前不相信七王爷对天女动了心，那么这一刻便不得不相信下来。 “梨若姐姐，是你把七皇嫂推下了湖……” 初九不敢再过放肆，只是问出了心里所想。 这么一来，在场之人目光皆望向了梨若身上……其中夹杂着猜疑与讽刺，更有着其他说不清楚的意味。 “就算明月刚才不小心打了你，你也用不着这么狠毒推她下湖……” 皇甫御双眼通红望向梨若，脸上闪烁着狠厉之色……若非彼此间有些交情，他早已按捺不住对她出了手。 “不是我……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我没有……” 鲜少的，梨若失了寻常冷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又望向地面明月身上，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愤恨之色，但是对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令她一时无所遁形。 “真的不是我……” 见着没有一个人相信她，梨若整个人急的快要哭泣起来。 就在此时，明月咳出了一口湖水，悠悠醒转过来……视线在着面前所站之人身上一一闪过，最后渐渐落于身边陌上尘身上，有着片刻的恍神，继而就要起身来。 陌上尘口中低低出了一句，夹杂着些许不明的情绪……末了，望着明月双眼清澈无一丝杂质，身上全部湿透，不觉将着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十一，借你寝宫一用……另外，去宣太医前来。” 冷冷自若出了一声，陌上尘抱着明月朝着皇甫十一寝宫赶去。 望着明月躺在陌上尘怀里，皇甫御对此不好阻拦，甚至不能上前去过多关心……毕竟，明月现在的身份是七王妃，甚至还是他一手造成的。 不过，只要她人平安就好。 “是，七哥……” 皇甫十一微微一怔，继而应答了下来。 在着陌上尘经过梨若身旁瞬间，梨若忽而伸手来阻挡他……陌上尘看也不看她一眼，清冷吐出两字来：“走开！” “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梨若面带焦急之色解释着，语中颇有一丝语无伦次的意味……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脸色一变附上一句：“七，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了解我的，我绝不会做这等事情……” “让开……” 陌上尘语气继续冷冷清清，仿若根本没有什么感情一样……继而间，又徐徐侧过眼望了下梨若，里面仿若夹杂着千年寒冰一般：“上官姑娘，明月是本王认定之人……若她出半点事情，本王定让你以命陪葬！” 如此短暂一语，却是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印象当中，七王爷是世人所不耻的断王爷，鲜少进入皇宫来，整个人性子淡漠无波，仿若什么事都不会惊扰到他一样……只是他适才一语，实实传进了每个人心底。 就连着皇甫御，对此也感到颇为诧异，只觉陌上尘失了原有的镇定……甚至于，他对明月的心意，似乎已经超过了任何人！ 让梨若陪葬？要有多深的感情，才敢说出这么决绝的话语……隐隐之间，陌上尘身上所散发出的君王气息，令得一些人又不得不承认下来，他似乎真的能够做到。 梨若惨白着脸颊，半晌之后颤抖着言出一字……与此同时，又望向他怀中的明月，但见她不知何时闭上了眼，依稀似是昏了过去。 陌上尘这次却是再也不发一言，径直快速上了前去……梨若手臂被拂了开来，整个人朝着边上踉跄了几步，她抬眼望着他的背影，一袭白色在着黑夜当中褶褶生辉。 突然之间，眼泪滑过眼角。 曾经，曾经这份宠爱是属于她的……那个时候，她陪伴在他的身边，无论谁对她敢欺负一丝一毫，陌上尘皆会为之出面，年纪虽幼却已经高深莫测，令她对他时时心生畏忌，同时又感到一种自豪。 那么淡漠出尘之人，只会对她一个人心生呵护。 她知道，陌上尘长大以后绝非是寻常之人，所以心下也是存了点小小的私心……若非是见到了他的脸颊，她想她也许会同他渐渐成长，然后相知相爱。 可是，由着年幼缘故，她终是选择了退缩……一别多年，当再度见到之时，他的绝代风华感染了她，令她心下渐渐生了爱慕，更是怀念起同他在一起的日子，想要奢望重新得到他的心。 然而，她终究还是算错了一步……她以为陌上尘不会对任何女子动心，可是偏偏这个天女出现打破了他的规则，他对她在乎的超出了寻常人想象，甚至对她说出如此狠戾的话语！ 陌上尘，你怎么可以将对我的宠爱给了别的女人……陌上尘，你明明就是属于我的，哪怕在你有了明月的情况下，我也会不惜任何代价，让你重新爱上我！ 让一切，回到当年。 在着陌上尘将着明月走去以后，皇室之人尽数跟了上去，只有宫人们各归各位……在这其中，自是有着人前去同皇甫龙泽汇报消息。 “你的心肠真是狠毒……” 皇甫御朝着梨若望了一眼，口中撂下一句话语，随之整个人朝着前方走了去……皇甫十一差人去请了太医前往宫殿，故而拉着初九也向前走了去。 临末之前，亦是朝着梨若望了一眼，心下微微一叹……皇宫之中，这样勾心斗角的争夺什么时候是个头？还是同小月相处自由一点，若是将着此事同她提及，恐怕她又要发表一番意见。 这般想着的同时，朝着身侧初九淡淡一看……恍然之间，只觉对她的爱意减少了些许，也许小月说的对，他与初九之间只适合做兄妹，所谓的好感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培养的感情。 他以后要娶之人，一定要是真诚善良的，不愿意涉及宫里权利的……就像，小月那样的性格，对待权势一笑置之！ 在着所有人散去之后，只剩下了皇甫绝与梨若站在了原地。 “看来，七弟对你也不过如此！不过，你这次未免太愚蠢了些，竟然把她推下了湖去……你可知，这是在皇宫之中，有没有想过后果？就算想让她死，也要换个别的靠谱办法……” 皇甫绝对着梨若轻言一说，声音之中夹杂着隐藏的愤怒……原本，他还指望着梨若把明月逼退下去，现在看来她根本没有一点头脑！ “我没有推她，是她刻意陷害我的！这么多人在场，我怎么会蠢到将她推下去……” 梨若神色亦是冷冷的，声音之中夹杂着恨意……想到等下还要面对所有人的质问，只感到一系列烦恼上了心头。 她真的没有想过，明月竟对于陌上尘感情如此之深……单单由着陌上尘表面对她误会，竟然就以生命相要挟，逼陌上尘对自己再无一丝留恋！ “若是这样，看来你并不是她的对手……” 皇甫绝冷笑着一说，语气之中饱含着讽刺意味……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继而附之一句：“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能轻看明月……” 梨若挥手将之打断开来，声音之中透露着一股清冷与寂寥……抬起头朝着皇甫绝细细一观，继而双眼一眯，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大皇子，我实在不明白，你对陌上尘之事为何如此上心？难不成，你对他有意……” “你不要胡说！” 皇甫绝匆匆别过身去，明显带着一丝慌乱之意……梨若知晓自己猜对了些许，满含深意笑了一笑：“你想让我与明月争斗，你在旁边来个渔翁得利，这一点倒是和九公主目的如出一辙……不过，我向来不会是个让自己吃亏之人，你我之间合作到此结束！我对陌上尘，势在必得！” 一阵夜风吹拂而过，其中夹杂着一丝寒意……隐隐间，天地之间被月光镀上了一层光芒，看起来透露着一股穿梭古老的神秘之感。 一路之上，明月感受着陌上尘运用轻功，跃过半空中去往一处地方，隐隐是皇甫十一宫殿……心下间，不觉五味陈杂，又闪过一丝丝欣喜。 这场同梨若的赌注，她想她是赢了……可是依稀当中，又觉哪里有些不对劲，说不上来却又沉积在心底，让她沉重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忽而间，一个极快的天旋地转，紧接着明月只觉被放在了柔软床上……虽然她整个人并没有事情，但是吸入了些许湖水，身体之上泛起些许冰凉。 背上原本受过鞭伤，浸透着湖水泛起冷冷的疼……只是，这一切跟着陌上尘比起来，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然而，明月又不觉对自己迷茫起来……在得知陌上尘对她设计了一系列之时，明明是那么愤怒与绝望，可是仅仅才过了几天，自己就无法坚持下去。 难道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还是，她在无形之中被陌上尘宠成了一种习惯，少了这份宠爱便像是失去了生活的动力……不得不说，习惯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你们退下，守在门边……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他人进来。” 恍然之间，陌上尘清清冷冷话语传了来……紧接着，是三四位宫女齐齐福礼微颤声音：“是，七王爷。” 末了，只听得宫女们脚步声渐行渐远……继而间，房门被徐徐关闭而上，房间之内登时只剩下了明月与陌上尘两人，气氛一时怪异流动着。 明月对此紧张万分，整个身子僵硬一动不敢动……忽而间，一只手覆上她的腰身，将着她轻轻翻转侧过身子，随之一下又一下轻柔拍打着她的背部，似是在为她纾解闷气。 陌上尘，你这么温柔细致，对待一切皆是面面俱到……只是，同样在着布局之上，你是否也是做到这般滴水不漏？ 这样的你，令我爱慕的同时，又心生畏怯之意……因为，我会怕，会怕你对我的一切皆是出于算计，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竟成为如此出尘又冷漠万分之人！ 思及至此，明月在心下微微一叹息……下一刻，在察觉到陌上尘为她解衣动作之时，原本苍白脸色之上，闪现过一丝微红之意，而后又听得淡淡一句话语：“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是醒着？ 明月略感郁闷想着，与此同时缓缓睁开了眼睛来……入眼之处，是陌上尘带着面具的脸庞，双眼之上含着一丝深邃，被湖水浸湿的白色发丝垂落在两边周围。 风华绝代，却是不解残忍二字含义……蓦然的，明月心下划过这句话语来。 “你……你做什么……” 明月见着陌上尘在把她外衫褪去以后，还褪着她内衫的动作，不觉结结巴巴出声询问起来……但见陌上尘看也不看向她，径直做着自己的事情，明月感到微微尴尬，不觉出手想要制止。 然手掌刚刚到达半空当中，却被陌上尘伸手制止而下……紧接着，一双深邃眼眸与她两两对上，声音之中透露着清冷与寂寥：“你的衣服湿了，必须立即换下……” “我……我自己……” “会换”二字还未说出，明月讪讪止住了口来……只因在着陌上尘双眼当中，捕捉到了一丝冰冷的味道，兀自后怕咽了口口水，只觉陌上尘此刻在发怒。 发怒？ 明月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一个字眼，但是她就是清楚感受到陌上尘在无形之中发了怒，哪怕他声音之中冷漠如初……手悄然收了回来，见着他把她脱得只剩肚兜与贴身衣料。 这应该是她生平最尴尬的时候，然而陌上尘却是镇定自若……当他的手触碰上她的肚兜之时，明月瞬时将他的手拍了过去，整个人如同虾米一样蜷缩一团：“不能……不能再脱了……” 陌上尘望了明月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继而徐徐起了身子，走到一处衣柜边上……从着里面取出一件皇甫十一的衣衫，返回身将着它披在明月身上。 整个动作温润而又自然，仿若已经做了千万遍……明月抬眼看着陌上尘为她默默做的一切，不觉吸了吸鼻头，下意识伸出手握住陌上尘手掌，明明她此刻手掌已经凉如水，但是还是能够感受到他手掌的寒意。 明月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而陌上尘，却在此时伸手拂过了她的手掌，徐徐起了身来，负手而立背对着她站着。 陌上尘浅浅低唤了一声，夹杂着一丝不明的意味……末了，并不回头继而淡淡一句：“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 明月微微一个疑惑，随之又心下闪过一丝慌乱，似是一切皆被陌上尘知晓了一样……脸上血色褪尽，剩下一片苍白与无力，口中蠕动了几下，却又吐不出一字一言。 末了，门口之处忽而传来些许燥乱声。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回过身将着明月身体缓缓放平，继而为她盖好了锦被……明月迫切想抓住他的手，却被他闪躲了开来，他垂下头深深望着她，一望不可见底的潭里闪烁着不明光泽。 似是捕捉到了明月的慌乱，陌上尘最终许下一句令她安心的话语。 徐徐起了身子走向门边，每一步皆透露着一个思量……心下之间，一个名为明月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重复回响，扰乱他的心房，有着涟漪与微疼一闪而过。 明月，你教我如何放得下？若是他们根本保护不了你，那么我只能收回对你的自由，将你重新禁锢在身边……因为，我实在不想再体会适才那种慌乱的感觉。 你呀你，终究乱了我的心思。 将着房门缓缓打开，适逢皇甫龙泽与着老夫人从前方赶了来……陌上尘敛了敛神色，神色淡漠站于一边上，仿若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天女落水，这究竟是回事？” 皇甫龙泽还未走进房间，便先行开口询问一句，苍劲脸上是满满的关心之色。 “阿月已经醒来，需要太医前来一看。” 陌上尘淡淡答上一句，并不涉及确切事情。 一语刚落，一个上了年纪的太医从着其中走出，声音之中满是尊敬之意：“请让老臣为天女一号脉搏。” 说着之时，匆匆进了房间……其他之人一同跟在身后，陌上尘却是站在门边并未走近，深邃双眼中划过一丝涟漪，渐渐的梨若从着前方走了来，见着陌上尘就在那里之时，蓦然停下了脚步来。 半空之中，两人两两相对。 末了，陌上尘从着房门处走下了台阶，一步一步到达梨若身边……夜风清冷，吹散着他的白发向后飘舞，又有着一句声音从着风中传了来：“梨若，我不允许你伤害她。” 闻此，梨若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继而又微微自嘲起来……她望着陌上尘，仿若是在见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心下一点一点碎裂成殇：“我和她之间，你还是选择相信了她，是不是？可是，我刚才真的没有推她下湖……” 陌上尘将之徐徐打断开来，语气却还是冷请无比……有着月色散落下来，映照着他整个面具，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光芒，而他一袭孤独身影则是成了最唯美的风景。 “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子，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情……阿月坠湖，是一时失误所致。亦或者，是她故意为之。” 陌上尘清清冷冷解说着，仿若只是在当着一个看客的角色。 之前由着一时失措，才会忽略了该有的判断……在抱着明月来往皇甫十一宫殿路上，渐渐一些事情浮出了水面，他也藉此理清了一系列疑点。 梨若脸上微怔片刻，随之微微苦涩一笑：“七，你确实不同一般人……既是你知晓一切，又何谈我伤不伤害她……” “阿月不同，她是个特别的女子……先前她出手伤你，定是你讲了不该讲的话语……” “陌上尘，这不公平……你对我，根本不公平！” 未待陌上尘话语落下，梨若失声将之打断了开来，整个人失了原有的镇定……抬眼望着陌上尘，口中满是伤心的意味：“七，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算她之前对我出手，是因为我讲了不该讲的话语……那么她故意陷害我呢？你难道就眼睁睁不管吗？” 夜色当中，梨若看不清陌上尘一点思绪，只知他身上到处散发着一片淡漠……恍然之间，她心下忽而心生怕意，就好像陌上尘离她已经太过遥远，根本再也回不到从前一样。 整整七年，再见面所有一切沧海桑田……她不可否认，她高估了在陌上尘心底的位置，这才落得如今这个局面，可是她一定要做最后的挽回！ “七，你不会爱上她的对不对？七……” 梨若自顾自低低念着，突然间伸手抱住陌上尘的腰身，双手之中紧紧将他拥抱……似乎只要轻轻一松手，陌上尘就会一去不返一样。 也许，只有用这个举动，她才能体会到陌上尘的存在……可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于陌上尘，竟然一点一点衍生了如此感情，明明在分别的七年之中，她并未意识到陌上尘的重要。 直至，再次相见之时……他的淡漠出尘感染了她，让她忽而间意识到：为什么在及笄之后，她一直拖延着不愿嫁人，却原来是在无形之中，冥冥心底深处，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上陌上尘！ 只是，悔悟晚矣。 “七，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前年幼，我才会一时冲动伤害了你……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陌上尘聆听着梨若一句又一句卑微的话语，只觉心下闪过一丝丝涟漪……伸出手，将着她的双手从着腰间用力拉下，回过身的同时白发轻舞飞扬，垂眼望着面前这张绝美容颜。 就是她，曾经陪他度过了一段孤独的时光。 亦是她，最后让他受到了伤害，体会到了伤心之味……对于梨若，他想并不是所谓爱情，只是那时需要一个朋友时，她恰好来到了身边，才会对她产生了不同，以至于最终又为她兀自神伤。 “梨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陌上尘淡淡出言一句，一如他整个人一样冷清而又绝代……随之，又在着梨若注视之中，缓缓附上一句：“我们之间，从前是朋友……以后，也只能是朋友。” “朋友？” 梨若苦涩念着这个字眼，整个人向着后面颤抖倒退几步，一袭白色身影在着夜风中透露着一股单薄……末了，微微摇了摇头，不甘心确定上一遍：“你对我，仅仅只是朋友？未曾动过一点心吗？那么明月又算什么，她哪一点能够比得上我……” 听着这些话语，陌上尘却是不再答些什么，亦或者不知该答些什么……良久，徐徐转过身子抬步向着房间内走去，临末之前淡淡语出一句：“也许她在他人眼里不够好，但是我已经认定了她……今生今世，只她不变。” 今生今世，只她不变？ 梨若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这几个字，指甲紧紧掐进手掌当中……最后，恨恨抬起头，望着陌上尘去往房间内的身影，双眼当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 仅仅这样，就想让她放弃吗？不，绝不可能！ 陌上尘进入房间之时，明月还是在悠悠醒转着，接受众人关心话语……太医在见着陌上尘到来之后，脸上闪过一丝惧意，继而匆匆上了前来，将着诊断结果附上：“回七王爷，王妃并无生命之忧，只是受了些寒气……老臣这里开了方子，回去多做调养休息，很快便会痊愈。” “有劳。” 口中淡淡吐出两个字眼，陌上尘径直走向床边之处……在着他刚刚落定之时，明月整个身子涌了过来，透露着一丝紧张之意，想必适才是经过了什么询问。 陌上尘伸手圈揽住她，正待说些什么时，梨若从着门边走了进来，渐渐所有人目光转向了她的身上……梨若心下一个节拍漏掉，正要开口解释些什么时，皇甫龙泽已然先行下了结论来：“天女已经向朕谈及，是她不小心失了足……你并未有推她，是误会一场……” “若儿过来，来祖母这里……” 老夫人徐徐伸了手来，梨若见此心生委屈匆匆过了来……老夫人轻轻拍着梨若的肩膀，苍老的声音徐徐响了起：“若儿这个孩子，是老身从小一直看到大，怎么会做出那等三下滥之事……” 这么一说，原本望向梨若谴责的目光，渐渐少了些许……但是在这其中，练过武之人对于梨若，还是抱着一份轻蔑的态度，又属皇甫御与皇甫十一过盛。 毕竟适才明月坠湖之时，口中呼唤了一声话语……只要有着内力的人，皆能够听到些许。 仿若已经预料到明月的回答，陌上尘对此淡漠如初……末了，徐徐望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皇室之人，当目光触及到有着嫔妃在场之时，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与憎恨的情绪。 下一刻，伸手径直将着明月整个人从着床上抱了起来……继而间，朝着皇甫龙泽悠然道上一句：“皇上恕罪，我带阿月先行回府休息。” 陌上尘与皇甫龙泽是为父子，但是陌上尘从来尊称皇甫龙泽为“皇上”，而他亦是敢在皇甫龙泽面前自称“我”皇甫龙泽对此并不甚在意，对于陌上尘态度怪之又怪，最后划分为“偏爱”之类。 但是，明月对此并不认同的……若是皇甫龙泽真的像表面这样偏爱陌上尘，那么陌上尘第一次带她见皇甫龙泽时，他也不会对陌上尘那么狠，整整鞭挞了那么多下。 陌上尘抱着明月，在着众人注目之下，抬步缓缓走出了房间……在跨过门槛的一瞬间，明月下意识伸手攀上了他的脖颈，与此同时将脑袋埋于他的怀抱当中。 聆听着他心脏之处传来的跳动，莫名感受到了一丝安心……去往皇宫外的路程不长也不短，一路之上到处万籁俱寂，只听得陌上尘脚下的步伐声。 明月徐徐闭上了双眼，只觉得世间上的所有，在这一刻尘埃落定……也许，每天会上演众多事情，也许，陌上尘以前曾经对她设过了局。 但是，两两相比起来……若非有着陌上尘，她现在与皇甫御不知会如何，也许真的失了性命也不一定。 所以，对自己宽恕一次，只此一次……毕竟，陌上尘给予了她那么多的宠爱，她这一次就将之原谅，对于他，她真的一时做不到彻底决绝，也不想以后生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 再者，一朝穿越到这北陵皇朝，她不知哪天会不会突然回到二十一世纪……到那个时候，她同陌上尘就真的再也不会相见，她不想跟他最后的回忆是痛苦的！ 那么，她这次就以爱之名……重回到他的身边，遗忘伤怀的过去。 陌上尘抱着明月径直出了宫外，随之将着她小心放在马车之上。 马车徐徐行驶了起来，车轮滚动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分外刺耳……明月长发披散下来，上面湿湿的散着水珠，脸上所画的妆容被洗了去，留下一张素面朝天的容颜来。 陌上尘在着她坐好之后，缓缓闭上了眼兀自沉思着……明月望着陌上尘，想要说些什么，又一时感到无从开口，只能这样欲语又止，最后身体靠在后面，心下徐徐叹了口气。 明明想跟他和好，可是话到嘴边……忽而间，又觉得分外怪异来。 “梨若没有推你……” 忽而间，陌上尘淡淡语出一句，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深意。 明月微微一怔，抬起头去看陌上尘，却发觉他并未有睁开眼来……梨若是没有推她，可是她之前动手也是因为梨若辱骂他，这样算起来，为什么他总是偏向梨若！ 越想越觉得委屈，明月双手来回胡乱绞着，兀自生起了闷气起来……为了他同梨若动手，引来旁人对她的误解，为了试探他对自己的真心，她施手段自相跳湖，结果倒是换来他的关心，可是他的天平还是偏向梨若那一边！ “是，她没有推我……” 明月又朝着陌上尘望了一眼，嗫嚅着应下了声来。 在着陌上尘面前，她不想撒谎，也实在没有撒谎的必要……她想，她终究做不来那些挑破离间的女子，终究当不了彻彻底底的坏人！ 陌上尘依旧并未睁开双眼，只是口中淡淡道上一句：“以后在湖边时，小心往来。” “我是故意跳湖的……” 由着陌上尘平淡冷漠的态度，明月索性大刺刺坦诚了下来……反正她知道，就算她不开口承认，依着陌上尘那般城府之深，怎么会看不出这么一个小小的阴谋来。 明月一句赌气话语落下后不久，马车内陷入一片沉寂……末了，陌上尘蓦然睁开双眼来，与此同时口中冷冷呼唤了一声，夹杂着之前那样暗藏的怒意。 “你不用故意大声宣泄你的怒气，先前我打梨若是为了你，真的是为了你！你凶什么凶，是你选择不相信我……我没有办法，只能用了同样的方法！最后我也知道错了，所以没有开口陷害梨若，我……” 明月毫不畏惧的话语还未说完，忽而间陌上尘伸出一手臂将她从着一边拉了过去……一个天旋地转，待落定之时明月已然到达了陌上尘怀抱当中。 “跳湖？真是新意！” 陌上尘垂下眼来，一双满是深邃眼眸望着明月，语气之中夹杂着无边寒意……明月不由咽了口口水，难得感受到了紧张状态，全身上下僵硬一动不敢动。 印象当中，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陌上尘……仿若他有什么重要的宝物，遭受到了损害一样，让他整个人都变得不能自已起来。 “你脑子是什么做的？跳湖有多危险知道吗？你怎么笨成这样……” 明月还未回上什么话之时，陌上尘连连冷冷话语传了来，每一个字眼皆是下了重音……他的白发散落在明月两边之上，只剩下一张带着面具的容颜与明月触目以对。 “我……我会游泳……” 对于这样的陌上尘，明月终是感受到了一丝后怕，只得老老实实交代出来……与此同时，只觉陌上尘原本抱着她的双臂紧了些许，随之明月只觉自己的身子更深拥进了陌上尘怀中。 有着梨花香味传来，明月闻着多了一丝安心，又不觉在思量着陌上尘这是为何……恰逢此时，一句穿透人心的话语传入了耳边，悠悠间带着无奈的叹息：“丫头，你乖一点……如果失去了你，我会感到难过的。” 明月整个身子微微一怔，鼻间传来微微酸楚，只觉之前一切都是值得的……唇角笑了笑，又分明夹杂着一抹苦涩，终究又忍不住追问上去：“会难过吗？陌上尘，你真的会为我难过吗？” 这次陌上尘没有沉默，而是淡淡答了一个字眼……他的双手还在紧紧拥着明月，忽而之间又将头微微低了下来，轻轻将头靠明月的肩膀之上：“以后，不许拿生命开玩笑……我会担心，知道么？” 明月脸上神色僵了一僵，隐隐似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片刻过后，缓缓闭了双眼，只觉眼角处有着一滴泪水滑落下来，蓦然又伸出手紧紧回拥着陌上尘。 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声音之中比寻常音调沙哑了些许：“阿陌，我们和好……好不好？我们和好……不准再对我自称本王，不准不准不准！” 明月边任性说着，边在陌上尘脖颈处来回蹭着……陌上尘唇边微微一扬，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伸出手轻轻拍打明月的背部，语气之中夹杂着宠溺意味：“不闹了，嗯？” “不闹了不闹了……” 没有来得及细听，明月只知连连应答下来……心下之间，原本积郁的沉重，顷刻之间烟消云散，恍然之间就明了那句俗语的含义：执着与放下，往往在于一念之间。 “傻丫头……” 陌上尘低低唤上一句，忽而间别过了头来……紧接着在明月一眨不眨注视之上，俯身在着她的头上印下一吻，轻轻柔柔的，犹如羽毛拂过心房一样，泛起丝丝的涟漪。 末了，望着她双眼一眨不眨的模样……不觉伸出手来，将着她还在湿着的发丝拂于一边，动作之间轻柔的不可思议。 “不公平……” 明月脸色微微一红，随后又嘟囔出一句。 望着陌上尘微微疑惑的眼神，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的笑容……忽而间身子一起探上前去，在着陌上尘唇上碰上一碰，下一刻如同虾米一样，重新拱回陌上尘怀抱当中。 “色女。” 陌上尘唇边笑意加深，淡淡吐出两个字来。 闻此，明月整张脸瞬时变得通红，但是又不想服输……蓦然之间，又从着怀中抬起了头来：“我才不是色……女……” 因着陌上尘低下头来，对她分外温柔的一吻，阻挡了她所有未完的话语……他细细吻过她每一处，仿若带着无边无际的缠绵与眷恋般，直至她不能呼吸才将她放开了来。 “这才是吻。” 陌上尘浅浅说着，语不惊气不喘，仿若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来……反观，明月原本白皙的脸上差不多成了粉红色，望着陌上尘风华绝代的摸样，不觉在心底愤愤一声。 同样是吻，凭什么她就要这么狼狈？真是不公平啊不公平！ 待渐渐平复下来之后，明月又忽而沉默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愁绪……陌上尘自是察觉到此，但是却并不作声，等着她前来询问。 果然，片刻过后，明月徐徐抬起了头……与此同时，在着陌上尘怀里挣扎着起了身子，到最后整个人坐于他的双腿上，双臂则是揽上他的脖颈。 外面，马车行驶着发出嘈杂的声音……里面，明月紧紧注视了陌上尘许久之后，忽而腾出一只手来抚摸着陌上尘垂落下的白发，依稀之间渐渐开了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布这么多局，只为让我来到你的身边。但是我想说，和你在一起很开心，真的，陌上尘，也许我该感谢，虽然期间吃了很多苦头，结果终于离开了皇甫御身边，而你也给予了我三千宠爱。我收回之前诋毁你的话语，从现在这一刻，我们之间重新开始，让一切回到最初。我知道，你娶我是为了一定的目的，这个目的是什么我不清楚，我也不想清楚。不过，这个目的并不是要我的性命吧？否则，你也不会花这么多心思……说了这么多，陌上尘，我只想让你应我一句：如果以后不得已伤害我的时候，能不能直接一点？那样，最起码我当时会痛，慢慢就能够淡忘……不要等相隔了很久之后，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算计。那样，我会伤心，很伤心很伤心，我的心很脆弱的，我把它全部都压在了你的身上，你能不能不要让它支离破碎？” 说这些话之时，明月声音轻然而又纯净，句句皆是来自内心深处。 陌上尘心下微微一颤，继而间又传来一丝尖锐的疼痛，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一样……他伸出手想要将着明月拥入怀中，但是每当他用力一分，那份噬心之疼便会更进一分，令他一时难以承受。 末了，陌上尘淡淡应答了下来，唇边跟着苍白了些许……闻此，明月微微一笑，朝着旁边一躺，侧进陌上尘怀抱当中，没有发觉因着她的靠近，陌上尘整个身躯微微一颤。 “你还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明月边把玩着陌上尘的白发，边抬头望着他的下巴继而出声一句。 陌上尘轻轻应了一声，身体之中微微运了力，将着心头疼痛向下压制些许。 “你先答应。” 明月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口中下意识带着撒娇的意味。 陌上尘略无奈叹了口气，只得对她应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 “喏，不许反悔……” 明月脸上闪过一丝颇为得意的笑容，整个人忽而又徐徐探起了身来……伸出手与着陌上尘一只冰凉手掌两两相握，随之嗫嚅着慢吞吞道上一句：“我以后……不要……再叫你……师父……” 短暂一语，仿若花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样。 陌上尘微微一怔，敛了敛神色……明月察觉他不愿答应，心下暗道上豁上去了，下一刻故作撒娇晃着陌上尘手臂：“阿陌，你刚才答应我了……不许反悔！反悔也没用，反正我以后不会叫你师父了……” 语气之中，夹杂着一丝耍赖的意味。 陌上尘垂眼望了她一眼，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正待回些什么之时，马车徐徐停了下来，隐隐似是到了尘王府。 “回王爷，王府到了。” 马夫在着外面恭恭敬敬一句，对于里面所谈之话似是不曾听到过一丝一毫般。 陌上尘掀开面前帘子，紧接着徐徐下了车去……明月因着浸透了湖水，受了些许凉气，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弱，故而陌上尘张开双臂，将着她从马车上径直接了下来。 随之，抱着明月一路去往尘世阁当中。 明月深深吸了口气，安安静静躺在陌上尘怀抱当中，唇角流露出一抹淡淡微笑……果然，还是在着他的怀抱当中最为安心，她什么也不想奢求了。 当在进入尘世阁之时，明月又像是想到什么般，挣扎着从陌上尘怀抱当中下地了来……陌上尘微微一疑惑，只得搀扶着她步下了地来，却见她朝着梨树边上一步一步走了去。 见此，陌上尘了然了些许……下一刻，但见着明月伸出手，想要将着树上那柄剑拿下来，只是用了一些力气，奈何它不懂一丝一毫。 陌上尘无奈笑了笑，上前轻轻一下就帮她拿了下来……明月脸上微微一个尴尬，随之将着那把剑丢在古琴边上的地面上，紧接着伸出手一把紧紧抱住陌上尘：“阿陌，我当时实在是气急了才会拿剑来指着你……可是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 “我知道……” 陌上尘只觉好笑之中温馨些许，伸出手宠溺抚摸着她的头发……末了，考虑到明月身子受过湖水，故而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朝着屋子之中刚徐徐带去。 因此，很快有了接下来这一幕。 当在到达屋子之后，明月径直爬上了床去，自然亦是拉上了陌上尘……当两人静静躺好之后，明月不觉望着桌上那盏烛光发了愁：这屋子内灯火通明的，该怎么做坏事？ “有亮光睡不着？” 陌上尘捕捉到明月的愁眉不展，淡淡出声询问一句。 明月本想说不是，但是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赶忙点了点头……下一刻，但见陌上尘伸出一根手指，运力朝着桌上那盏烛光凌空一点，屋子登时陷入了一片昏暗当中。 明月喜滋滋叫了一声，朝着陌上尘一点一点靠近着……伸手拉过陌上尘一只手臂，徐徐当成枕头一样垫在了头下面，整个人又朝着他怀中靠近靠近。 察觉到明月的细小动作，陌上尘唇边绽放出一抹极浅的笑容，遂用着另一只手臂将着明月整个身子圈揽入怀中……明月微微一怔，脸上原本微红未褪的脸上，再度染上了一层微红，幸而在着黑暗当中，并未能够被人捕捉。 明月又故作甜甜叫了一声，声音之中的撒娇连自己都感到恶寒些许。 不过，花好月圆，漫漫长夜……不做点什么，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这个男人，是她从一开始便已经认定下来的……那么早一天吃掉，就早一天安心，省的整天有那么多人在后面惦记着！ 陌上尘一时不明明月想要做什么，感受到她在怀中不停蹭啊蹭……末了，只得淡淡应下了声来：“嗯。” “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明月身上只穿了一件皇甫十一外衫，由着来回乱动间，向旁边挣脱开些许，露出了一些肌肤……好吧，她承认，她做着一切动作是故意的！ 事实是，她是在诱。惑某个木头！ 没办法，谁让在爱情当中，她是最先爱上的那个呢？所以，只能够主动出击……只是她费力来回扭了半天，奈何陌上尘只当她是在玩闹。 论容颜，她现在可算得上天下第一美人！ 她都卖了一点力了，陌上尘却对她一点感觉也没……这倒是让她，情何以堪？ 陌上尘伸手箍住明月的身子，手掌刚好贴在明月光滑的双肩之上……略顿了一顿，紧接着在着明月满是紧张状态之下，为之徐徐穿好了来。 明月微微一怔，从着昏暗当中抬眼去望他……依稀之间，但听得陌上尘淡淡吐出一句话语：“夜深了，睡吧。” 明月急急叫了一声，有些不明陌上尘这是何意。 难不成，还不够明显吗？好，那么就别怪她大胆！ 下一刻，在着陌上尘微微错愕不解之中，明月猛然起了身子，一个翻身到达了陌上尘身体之上，形成一幅男下女上的情景……陌上尘身子僵了一僵，声音之中微微变了些许：“明月，不许胡闹！” “我哪有胡闹！” 明月直直反驳一句，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一样……随之，不待陌上尘说些什么，径直徐徐俯下了身去，将着她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在着陌上尘唇上胡乱撕咬。 更离谱的是，还腾出了一只手去解陌上尘的衣服……然而，明月不曾注意到的是，随着她这个大胆撩拨的动作，陌上尘整个身子蓦然之间僵硬了起来，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极为冰冷的气息。 渐渐的，陌上尘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杀意……整个人，一点一点失去了原有的淡然，褪变成另一番残忍无情的态度，一如之前杀那些死士时的模样。 眼前，仿佛闪过一副副肮脏的情景，那么脏乱令他难以忘记……那些不堪的耻辱回忆，就像是一波波潮水一样，朝着他源源不断袭来，令他一丝一毫迷失了原本。 “你们该死！” 恍然之间，陌上尘忽而伸出一只手紧紧掐住了明月的脖颈……他是那么的用力，似乎不知眼前这个人是谁，只是在宣泄着无边无际的恨意。 明月被这个突发状况吓了一跳，随之用尽全力挣扎着……然而，却是没有得到什么缓解，只得断断续续呼唤上去：“阿陌……我是明月……你怎么了……阿陌……咳咳……” 声音愈来愈小，明月只觉所有呼吸一瞬间被陌上尘夺得了去……难道她就因为想要对陌上尘做坏事，所以就要死在他的手里吗？上天，究竟有没有搞错！ 忽而间，陌上尘口中低低唤出一个名字来。 明月眼角被逼出了泪水，见着陌上尘清醒过来以后，心下松了一口气……正待开口回应之时，陌上尘已经先一步放开了在她脖子上的手掌，让她一时得到了自由。 他从着昏暗当中，渐渐平稳了紊乱的呼吸，将着身上的女子敲了个仔细……末了，在确定是明月无疑之时，眼底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 下一刻，在着明月未有反应过来之前，陌上尘又伸出手来将她从着身上缓缓的移下来……紧接着，一袭月牙白的身影瞬间起了身子，抬步朝着门边走了去，步伐之中带着一丝慌乱。 这个人，还是……陌上尘吗？ 明月在后面望着他的白色背影，分明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名为悲伤的味道……只消一刻犹豫，明月便从着床上迅速下了来，更是连鞋都顾不得穿追上去。 若是因着刚才那番举动，使得陌上尘产生了误会……那么以后，她该怎么来面对陌上尘？ 不得不承认，刚才她确实心急了些许，故而一时忘记了女子该有的矜持……难不成，陌上尘以为她真的色女，这才慌慌张张逃了出去！ 怀着复杂的心境，明月神色匆匆出了屋子来。 第一眼，便望见了坐在梨花树下的陌上尘……在她刚刚下了台阶的一瞬间，琴声骤然间传来，失了原有的动听，多了一抹宣泄与愁苦，仿若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明月不作声色，站在那里静静聆听着他的琴声，知道此时不能上去打扰他……就这样，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陌上尘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似是陷入一种难以自控的境况当中。 望着他来回波动的手指，明月蓦然像是想到什么般……不由急急上了前去，俯身在陌上尘弹琴面前，眼里闪过一抹痛惜。 “阿陌，不要弹了……” 但见他的手指之上，由着弹得时间久而用力，有些地方涔出了点点血迹……在月色之下，沾染上了琴弦与琴身，上面也残留的是一片血色。 陌上尘仿若根本不曾听到明月的声音般，依旧是自顾自来回弹奏着，琴声渐渐变得凌乱不堪……明月一时失了办法，心下泛起丝丝的心疼。 下一刻，顾不得什么伸出手将着古琴拿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连着语气都变得恐慌起来：“陌上尘，你的手在流血……” 将着手中古琴放于地上，明月匆匆起了身子跑向屋内……很快的，待再度返回过来之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药箱，随之径直去到了陌上尘身边。 蹲在他的身前，将着药箱快速打开……正待颤抖着帮他上药之时，陌上尘忽而间向下一个伸手，明月只觉得腰间倏然一紧，整个人瞬间落入他的怀抱当中。 他抱着她，仿若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的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明月一动不敢动，不知陌上尘是回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回忆，故而只能静静陪伴着她。 忽而间，陌上尘低低唤了一声，声音之中夹杂着一丝沙哑。 明月猜到他大致渐渐平静了下来，故而身子小心翼翼挪动了几下，最后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徐徐回抱着他……她把耳朵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之上，听得那里跳动失了原本的镇定。 抿了抿唇，明月又继而伸出手徐徐握上陌上尘手掌……有着片刻的停顿，末了终究浅浅开了口：“阿陌，你怎么了？可不可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放在心底，那样会很累……我是你的王妃，你不快乐我也不会快乐……” 隐隐间，陌上尘轻然低笑一声，声音之中夹杂着一丝自嘲之意……他不曾垂下头，只是将着目光望向远方天际，一句话语似是从着遥远之处传了来：“明月，有些事你不会想听到的……” “不会的，不论你发生过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伴着你……阿陌，你能不能告诉我？阿陌……” “别问了。” 明月急切关怀话语还未表达完，陌上尘已然冷冷将之打断了开来……末了，他徐徐缓缓低下头，望向怀中之人，目光似是有着一瞬的停顿，最终淡淡开了口：“乖，我们回去休息。” “可是，你的手……” 陌上尘浅浅将之接过话来，随之抱着明月就要站起身子……然而下一刻，怀中女子却大力挣扎着下了地来，眉宇之上紧紧皱起：“陌上尘，你可不可以照顾好自己？我知道，你很强大，强大到没有人能够伤害的了你……但是，你不会痛吗？你的手在流血，是在流血！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一点点痛意吗？” 明月边愤愤无常说着，边从着药箱里面拿出药膏……继而间，声音定定开了口：“把手伸出来……” 陌上尘朝着她望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望着她满是执着的脸庞，终究将着手缓缓伸了过去，很快的被她轻轻握住，紧接着凉凉的药膏涂抹了上去。 “陌上尘，你知不知道？你的这双手，是我见过男子当中最漂亮的……你那么喜欢弹琴，而这双手生来就是弹琴的，你怎么忍心这么糟践它？你对我，每一步都能想得那么细心周到，对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同样做到呢？陌上尘……” 明月边包扎着边念叨着，末了又忽而轻轻唤了一声，手中动作停了下来……夜色当中，明月徐徐抬起眼，捕捉到陌上尘眼底那抹看不清的神色，脸上不由笼罩上了一层朦胧。 “陌上尘，你这样，我会心疼……真的，我会心疼。” 说着话的同时，明月眉宇之间呈满了认真。 陌上尘心下微微一动，只觉有着什么地方裂开了一道缝隙，许许多多阳光照射了进来，驱离了那些黑暗与孤独……这种感觉，很奇特又很刻骨铭心，甚至隐隐间，让他有着一丝无所适从。 “以后，不许再这么伤害自己……因为这双手，这辈子都要为我弹琴！” 明月笑着说上一句，脸上夹杂着俏皮之色……忽而间，又在着陌上尘定定注目的目光之下，明月徐徐垂下了头，将着吻轻轻缓缓落于受伤的手指之上。 陌上尘身子微微一怔，似是一片羽毛划过了他的心房，泛起丝丝的涟漪……下一刻，视线又不觉望见她并未穿鞋的赤脚，唇边微微一笑，露出一抹无奈之意。 这么慷慨激昂来赋予他道理，到了最后却是连自己也照顾不好……这个丫头，真不是一般得迷糊呢！ 思及至此，陌上尘微微弯下腰，将着明月重新拥进了怀抱当中……随之，在着明月微微不解之中，伸出手拂过她脚上沾上的杂物，动作轻柔而又饱含宠溺。 做完这些之后，陌上尘又徐徐站起了身子，自然同时也抱着明月……临进屋子的瞬间，俯身在着她的耳边低低附上一句：“傻丫头，好好照顾自己……这样，才能够有力量照顾我。” 明月微微一愣，旋即意识到是由着自己没有穿鞋……再然后，又从着其中捕捉到了什么信息，有力量照顾他？这么说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在渐渐的接受她。 不过，明月又终究不敢询问，只觉这样在目前已经足够。 在着两人重新在床上躺下之时，明月脸上笑意一直不曾褪减……末了，思来想去之后，又终是悄然询附上一句：“阿陌，我想听你的往事……” 闻此，陌上尘敛了敛神色，双眼中划过一丝名为悲伤的情绪……片刻过后，又终是一点一点归为沉寂，伸出手轻轻揽住明月，似是许诺般应上：“等到合适的那天，我会告诉你一切。”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 陌上尘既然这么应允下来，明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原本还想询问先前之事，只得暂且住了口……心下则是在暗暗想着，明日去问月斋时，也许皇甫十一可以给她提供一些消息。 这么想着，又回忆到今晚皇甫十一对待初九的冰冷态度，唇角不由微微一弯……在经过与皇甫十一相处一段时间之后，觉得他各方面都太过和善，整个人可以用“温润如玉”一词来形容。 甚至，她有时都会萌生一股想法……若非世间上有陌上尘这样一人的存在，同皇甫十一在一起也是挺逍遥自在的，不用担心任何不轨因素出现。 从小生活在皇宫之中，却对一切名利看得那么淡……这样的皇子，实在是历史少有，若是都跟他一样的话，宫廷里就不会有那么多腥风血雨。 这样的皇甫十一，像着初九那样刁蛮任性的女子根本配不上，所以在着闲暇之时，她会对皇甫十一灌输一系列道德思想……如今看来，确实起了一定作用，他对于初九所谓爱情渐渐淡了下去。 只是，又一个念想变换，明月在不知不觉间想到了梨若，心下染上了一丝忧愁……梨若这个女子，根本不如外貌那般纯洁美好，甚至还有着一定的手段，而她对于陌上尘似乎有着一种执念。 陌上尘对于她的确切感觉，她并不是猜的很明细，但是肯定是有着一定的感情……在听了她对陌上尘诋毁话语之后，她真的是愤怒异常，所以才会失了原本的情绪。 但是，从着另一方面，她又是分外嫉妒梨若的……毕竟，她从来不曾见到过陌上尘真容，无论是美是丑，她都不曾窥见过一丝一毫，真是令她伤神万分！ “怎么不睡？” 陌上尘察觉到明月微微动来动去，不觉出声询问一句……继而又回想到之前她那一番举动，心下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终究不会再失常。 她是明月，他唯一认定过的妃……并非是那些庸脂俗粉，令人厌恶的深宫怨妇！ “阿陌，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 明月思来想去之后，终是出声询问一句。 闻此，陌上尘整个人一时僵住，原本揽住明月的臂膀亦是收紧……良久过后，口中冷冷吐出三个字眼：“不可以。” 这个拒绝答案是预期的，故而明月并不恼怒……大抵隔了三分钟过后，明月又终是按捺不住重复一次：“阿陌，真的不可以吗？” “不可以。” 陌上尘回答的坚定而又决绝，没有一丝犹豫与不定……对于这个话题，显然从着内心深处就是一直排斥的。 “真的真的不可以吗？” 明月并不死心，循循善导再度一声询问……倒不是因为她太重视容貌什么的，实在是她太过好奇，这份好奇一直压抑在心底许久，随着陌上尘对她宠溺渐渐增加，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这才敢连连追问。 这次陌上尘沉默了片刻时间，继而又是三次不变的答案。 明月抿了抿唇，只觉一切分外不公平，她同梨若之间，梨若早了七年见到陌上尘真容……但是随之又想到梨若的话语，她当年离开陌上尘便是因为他的容颜，肯定对陌上尘亦是说了什么诋毁话语，才令陌上尘这样深深隐藏自己。 想到此，明月双手不由紧紧拥住了陌上尘……不论之前如何，但是此时此刻在他怀抱里的是她，只要伸手便能触及到他的温暖，这样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阿陌，不论你长什么模样，你都是这个世上最完美之人……” 明月蹭了蹭脑袋说着，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懒懒的意味……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咬了咬牙添上一句：“如果你怕容颜遭人鄙夷，那么我可以为你毁容……” 陌上尘本来因着提起容颜之事，心情不免沉重些许，后而又听得她如此孩子气的话语，只觉感到些许好笑意味……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只觉上面已经不再湿润，而是丝滑的令人爱不释手。 看来，梨若确实对明月说了些什么，不然她怎会知晓自己容颜一丝一毫信息……同样是为女子，她却是如此的不同，只是当年之事颇有误会，眼睛看到的并非真实。 “睡吧，别想太多了。” 陌上尘淡淡一句，抚慰了明月的心灵。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见到她的面容，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明月，若是到时你见到了真真正正的我，可不可以再特别一次？梨若当年为此离开，你会做相同的选择吗？ “嗯，睡觉。” 明月乖乖应了一声，继而蜷缩进陌上尘怀抱当中……正待闭眼之时，又像是想到什么般附之一句：“阿陌，你能不能再做梨花羹？我想吃……” 说到最后，明月声音小小的嗫嚅着……前两次，她都拒绝了梨花羹，定是会令陌上尘心里不悦，可是如今已经决定抛开一切与他和好，但愿他不会在意自己的无心之失。 陌上尘直接答应了下来，语气之中夹杂着一丝宠溺之意。 “阿陌，你真好。” 明月心满意足念了一句，与此同时徐徐闭上了双眼来。 陌上尘微微侧下眼，从着黑暗当中望着她清秀眉眼，渐渐的，心下划过一丝心痛……与此同时，敛了敛神色，将着她徐徐抱紧了些许。 明月，我放了你自由，是你自己愿意留在我的身边，那么我们就一切沉沦下去……若是这一场爱是命中注定，那么我便不再允许自己有丝毫退路！ 没过多久，明月平稳安静的呼吸声传了来……由着经历了一番湖水，她的身子受到了些许凉意，故而带动着整个人也产生了一股倦意，这才快速睡着了去。 在着同时，陌上尘亦是渐渐闭上了双眼来，但是却是再也不怎么能睡得着……回忆渐渐倒流，一幕慕萦绕在心头多年的情景，仿佛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在着后宫六院当中，有着众多嫔妃因为得不到皇上恩宠，因此一直郁郁寡欢，更多的却是私底下暗暗同着侍卫偷情……亦是在着那年，他还是年少之时，在着冷宫之中自生自灭。 偏偏就在那时，竟然被着几个寂寞嫔妃设计，在他进着屋子之后中了催情一类药物……在此之后，那些嫔妃更是扑向他的身上，撕扯着他的衣衫，女子肉体在着面前游荡。 他本不想招惹什么是非，然而在着强逼之下，他终是杀了欺压在他身上的嫔妃，在此之后更是将着在场嫔妃皆了结了性命……然而，当这件事汇报给皇甫龙泽之后，他却并没有下令惩罚他，反而对他的态度改观了些许。 直至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才渐渐猜到了其中一丝缘由……由着从小之时一切的一切，他渐渐变得生性淡然冷漠，甚至可以算的上是无情，皇甫龙泽恰恰便是看中了他这一点。 在皇甫龙泽思想观念里，一个没有感情的帝王，才能够称得上是帝王……可笑的是，他一边这么自认为着，一边又整整二十来年，守着一个名为南宫雪女子的画像过日子。 不过，从着那件事之后起……对于女子，他便产生了一定厌恶，甚至于，连女子面容也不愿意见上。 之后，在无意之间邂逅了梨若，她带给他一定的快乐，让他对于女子不喜减少了些许……然而当着她看到他的容颜后，对他所辱骂的些不堪话语，让他的心从此封闭起来。 直至到了最后，他从着无城预言中得知了那个血咒……本该可以直接杀了明月，这样一切便无了后顾之忧，许是初次相遇之时，那番的场景太过美好，令他难得起了一丝不忍之心。 亦是因着，她是北陵皇朝天女，不同于一般之人。 布下一个个局，只为将她逼离皇甫御身边，继而囚禁在自己身旁……却不曾想，渐渐对她有了异样心思，可是他们之间真实身份，注定不能有太过的逾矩。 他还不够强大，不能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等到他有能力主宰天下，成为指点江山之人时，就可以接受她的感情，放任隐藏已久的心。 到那时，任何人都伤害不了她……亦是，没有人敢来触碰她一丝一毫。 思及至此，陌上尘再度从着黑暗中垂下了眼来，望着明月熟睡安详的脸庞，心下划过一丝涟漪……他知道，她适才很想开口询问他为何失常，只是那样肮脏不堪的回忆，让他怎么开口提及。 时不时的，一幕幕尘封已久的耻辱场景，便会在心头来回萦绕不散……那些嫔妃厌恶的脸庞，令他失了寻常的情绪，成为一抹忘不去的伤。 一夜好眠，醒来已是清晨之时。 明月徐徐睁开了眼来，刚想动一下却发觉身上有些重量……下意识垂下眼去看，但见是陌上尘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唇边不觉微微一笑，小心侧过身子，视线面向陌上尘。 寻常之时，每每当她早上醒来，陌上尘已经起了床去……此刻，他的双眼还在轻言闭合着，白发随意在周边散落着，脸上面具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隐隐之中，透露着无边无际的吸引力。 偷个香吧？ 望着眼前这般诱人的美男，她实在很没骨气咽了口口水，脑海当中亦是闪过这个色色念头来……意念刚落，明月尽量放轻动作的探起了身子，蜻蜓点水在陌上尘唇上触碰了一下。 与此同时，陌上尘手臂微微动了一下……明月心下不由一惊，继而快速的重新回到他怀抱当中，闭上双眼假装还未睡醒，心跳赫然漏了一个节拍。 陌上尘徐徐睁开了双眼来，唇边微微一扬，闪过一丝宠溺的笑意……末了，将着手臂徐徐收了回来，并未拆穿明月下了床去。 在着陌上尘离开身边之后，明月偷偷睁开眼睛来，里面划过一丝狡黠……下一刻，故作刚刚醒来的模样，伸出手来打了个懒，继而笑着道上一句：“早啊，阿陌……” 对于“师父”这个称呼，明月已经打算将之渐渐淡化下来，陌上尘虽未亲自开口同意，但是最起码也并未拒绝……思索之间，陌上尘徐徐回过了头，唇边一扬回上：“困不困？你的身子受了凉，多休息休息……” 明月回的轻快而又肯定，随之又有着一瞬的恍神……很快的，控制不住发出“阿嚏……”一声。 不是吧？这么不经念叨！ 明月心里哀叹一声，蓦然间额头之上多了一个冰凉的手掌……不由抬起头来，却是陌上尘正在探测着她的温度，因着他的举动不觉有股淡淡的温暖。 “没有发烧，应该只是受了凉……” 末了，陌上尘浅浅下了一句结论……由着明月坐于床上，故而陌上尘微微俯下了身来，这般一来白发散落在他的两侧，令着明月怦然心动起来。 陌上尘发觉明月又在神思不定，只得无奈呼唤出声。 “啊？哦……” 明月迷迷糊糊反应过来，赶忙点了点头应下一声……陌上尘几不可闻一叹，伸出手拂过她散乱的发丝，随之想着去吩咐下人为她熬一碗治风寒的良药。 “呆在屋子里，先别出去。” 明月定定注视着他的白色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徐徐靠回床头边上，唇边流露出一抹傻笑，陌上尘如谪仙这般完美之人，可是属于她的！ 若是没有穿越千年，她现在还不知会如何……在没有遇见陌上尘之前，她从来不敢想象，在这世间竟会存在如此男子，更是不跟想象，她会同他有了一定交集，更是一步步成为了他的妃，同他睡在一起亲密无间。 在着明月还未从美好幻想中反应过来之时，门边忽而闯进了一个身影来……紧接着，直直冲进明月的怀抱当中，隐隐似是受了委屈一般，随后进来的则是莫兰。 莫兰尊敬呼唤了一声，清秀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之意。 明月微微一怔，低下头来望着怀里的嫩黄色身影，似是明白了什么般……伸出手摸摸她的头，继而柔声出口询问一句：“花灵，谁欺负你了？告诉美人妈妈，美人妈妈替你出气……” 花灵嘟着嘴不做声，随之将着一张闷闷不乐小脸呈现出来……她本就长得精致如同一个娃娃，此刻这番模样令人心生爱护，明月却是郁郁不得其解。 不由把视线投向莫兰，后者回她适才一样的无奈目光……与此同时，花灵愤愤开了口：“我讨厌无城！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 闻此，明月更是不解，却见花灵伸手拿过床上的枕头，抱在怀里用小拳不停的敲打着……明月只得摸摸她的脸，正要试探着问上一声，花灵比她更快了一步开口。 “美人妈妈，无城要和慕容晚在一起……” 说着话的同时，花灵整张小脸紧紧皱起，令人看后心生不忍。 慕容晚？ 明月只觉自己脑袋不够用，慕容晚是慕容府大小姐，算起来与无城应该没有什么交集……退一步来讲，就算有一定的交集，花灵用不着这么生气。 “我讨厌无城，他是我见过的人类中最讨厌那个……” 花灵说着抱着枕头跳下床来，娃娃脸上一脸忿忿不平。 正待明月询问什么时，陌上尘从着门口处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搁置着两个碗盏……见着莫兰与花灵在这里，步伐稍作停顿，随之把着托盘放在了桌上。 “阿陌，你端的是什么？” 明月理了理身上衣衫，这才发觉是皇甫十一的衣服……随之又并未在意太多下了地来，径直走到了桌子边上。 陌上尘淡淡开了口，却是叫了下花灵的名字。 明月微微感到不解，听得花灵应了一声：“主人……” “无城正在外边等你……” 闻此，明月不觉露出惊讶之色，下意识望向站在那里的花灵……但见她小嘴还是撅着，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不觉乐了一下，这样别扭的花灵，她还是第一次见。 “花灵，出去看一下……” 明月看出了其中一丝门道，故而上前推搡了一下花灵。 花灵眉宇间微微皱起，脸上闪过一丝不属于她年纪的情绪……明月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继而又侧过眼望向莫兰：“兰，你陪她一起去……” 莫兰很快应下了声来，继而又走到花灵身边。 花灵朝着明月寻望了一眼，又想到的确有一些话要给那个讨厌的天师说……末了，只得迈着小小脚步跟在莫兰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刚刚出了尘世阁之后，便一眼瞧见无城正在前方一处花丛处，整个人坐于木制轮椅之上……脸上带着风淡云轻笑容，正在观赏着丛花。 “花灵乖，兰姐姐就先下去了……” 莫兰学着明月语气说了句，与此同时摸摸花灵的头发。 无城与花灵之间，那种异常微妙的关系，她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若是她留下来，岂不就是自找尴尬？ “莫兰……” 花灵望着莫兰快速闪走的身影，小口中愤愤不甘唤上一句。 奈何，没有换来莫兰只言半语，却是前方无城抬起了头，唇边溢出一抹温润的笑容：“小不点，过来……” “你才小不点！” 花灵握紧小拳回了一声，随之抬步一跳一跳去到无城身边……继而间，皱了皱月牙般秀气的眉：“你找我干嘛？不去陪慕容晚了……” “小孩子这么说话，会讨人不喜欢的。” 无城轻然说了一句，随之伸手拔下一朵不知名的嫩黄色花朵……在着花灵水灵灵眼睛注目之下，将之别在了她的发丝之上，为之增添了一抹灵气。 “少来，我可比你们人类大多了，才不是小孩子！再说，我又没想讨你喜欢……” 由着无城知晓她身份，故而花灵也不再掩饰什么，径直将着心里所想涌了出来……下一刻，却被无城伸手刮了刮鼻头，宠溺如初语气传了来：“在着你们同类里面，你应该还是属于孩子一类……” “无城！” 花灵恨恨拍掉他的宽大手掌，言行之中带着一丝任性的味道……无城也不恼，就这样定定望着她，似是在等着花灵会先行开口。 果然，只是片刻时间，花灵就已经没有了耐心……她不服输回望着无城，渐渐开了口：“你如果一定要收慕容晚为徒，那么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原来，确实这件事。 无城抚了抚额，只觉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奈过……微微向前俯下身子，双手放于花灵两边双臂上：“小不点，有的事你不懂……有些人，与生俱来便拥有超乎寻常能力，自然责任也比别人大了一些。但是这样的人，天下之间少之又少，慕容晚后天具有这方面的能力，所以我必须收她为徒，为苍生造福。” 花灵听得一知半解，但是又终究不情愿……末了，小小身爬上无城的双腿，最后落于他的怀抱当中，一切合适的刚刚好。 “只是收她为徒？” 似是有些不确定般，花灵把玩着无城发丝追问一句。 “自然。” 无城云淡风轻一答，脸上则是带着俊美微笑。 花灵不再说什么，脾性就如同小孩子一样，需要耐着性子哄上一哄……双手攀上无城胸膛之上，嘴里嘟囔了句：“我要睡会儿，不许叫醒我……” 无城无有一丝考虑应承下来，只觉花灵轻盈的没有一丝重量。 末了，又悄然垂下眼来，望了一眼她精致的面容……唇边微微一扬，似是流露出一抹名为幸福的微笑。 你手艺真好 屋子之中，明月正坐于桌边。 “无城对花灵……” “无事的。” 陌上尘听出了明月的担心，先行附上了一句，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趣味……他与无城相识多年，还从未见过无城对谁上过一点心思，更别提大费周章前来找寻。 无城是天师，他能够预言的事情都是极为准确的，这样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他之所以与慕容晚来往，便是因着慕容晚有着后天语言能力，只要加以训导，亦是能够成为预言师。 故而，他才想收慕容晚为徒。 “啊？是药……我不要喝药！” 明月掀开其中一个碗盏，在望着里面是黄色药汁之时，整张脸皱了起来。 陌上尘唇边微微一笑，伸手将着另一个碗盏打开，只见里面是晶莹可口的梨花羹……明月脸上一喜，伸出手就要拿过，却被陌上尘先一步移了开来。 “丫头，先把药喝了。” 淡淡宠溺一言说出，使得明月皱了皱眉……下一刻，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着碗盏，仰起头将着那碗汤药缓缓一饮而尽，竟没有感到什么苦涩。 “我喝完了……” 明月拿着空碗向陌上尘一展示，后者唇边笑意加深，将着梨花羹递于她……喝了这碗药之后，她身体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碍。 “阿陌，你手艺真好……” 明月先是对着梨花羹浅尝了一口，继而爱不释手将之一口喝完……末了，在刚刚夸赞一句之后，又眼巴巴望着陌上尘，里面闪烁着一丝不明光芒：“阿陌，你以后常常做给我，好不好？” “你不想学？” 陌上尘反问了一句，语气之中充满了淡笑意味。 闻此，明月把头连连摇得像拔浪鼓一样：“我学会了，你肯定就不做了……相比于自己的，我想吃你亲手做的……” “懒丫头。” 陌上尘淡笑着一句，其中包含了一系列宠爱。 明月装作没有听到一样，暗自吐了吐舌头……接下来，又恢复了以往的那些时光，陌上尘去着书桌边翻阅着书籍，明月百般无聊的趴在那里，定定注视着他。 期间，两人时不时说着一些话语……明月恍然间想，这便是平淡的幸福，若是一辈子能够这样生活下去，又何尝不失为一件幸事。 只是每每触及到，陌上尘看着那些书籍之时，异常认真严肃的模样，她便知道愿望终究会落了空……陌上尘这样的人，虽然现在不喜出门，甚至是根本不出门。 但是她知道，他绝不是平庸之辈，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万千瞩目之人……更甚者，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到了那时，一切便再也不会一样。 时间过得说快也快，渐渐天色便昏暗了下来。 期间，明月实在太过无聊，便兀自躺于床睡了一会儿……望着夜幕渐渐降临，明月便开始着手一系列准备，将着自己以往的装扮整理好。 一袭火红色衣衫，身上发丝绑起来些许，剩下垂落在两边……远远看起来，似是妖娆而又分外惹眼，哪怕此刻是男性装束。 陌上尘抬头望了她一眼，猜到她是要去问月斋，故而也并不阻挡……倒是明月匆匆上了前，唇角噙着一抹笑容将他望着，久久不曾移开来。 “丫头，你可是怀有心事……” 似是看出了明月有心停留，陌上尘淡淡出声询问一句。 闻此，明月伸出手将着陌上尘手中书籍抽出，放于一边桌子之上……随后在着陌上尘微微不解目光之上，转为挽上他的手臂：“阿陌，你为什么不喜欢出去……” 陌上尘唇边浅浅一笑，伸手将着她的眼上面具整理好……末了，将着明月手臂拂过了去：“我不习惯外出，你早去早回……” 明月有点不死心，但是又见着陌上尘确实没有出去意向，因而只能一时放弃……徐徐起来转过了身子，将着门边一步一步移至而去，身后陌上尘望着她将要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孤独。 果然是心动了么？ 连她离开一丝一毫，都会觉得分外想念……想到此，陌上尘唇边笑意加深，包含了一丝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感受，紧接着似是想到什么般，淡淡附上一句：“丫头，你已经服过扶苏所配之药，以后少量饮些酒，不会再出红疹的……” 明月微微一怔，由此想起那晚喝过了皇甫十一所带的桃花酒，第二天确实没再过敏……原本还稍稍的奇怪，现在想来，应是陌上尘为她向扶苏讨了药。 思及至此，不觉回眸倾城一笑：“阿陌，谢谢你……” 陌上尘向她回了一个笑意，随之望着明月一蹦一跳出了去，言行举止像个孩子一样……末了，垂下眼来望着桌上那本书籍，“天下论”三个字眼深深印入眼中。 离皇宫腥风血雨之日，应该不远了。 可是明月，你这样与世无争的性子，我怎么能把你带入其中？但是，她是天女身份，接触这些又是必须经历之事！ 走出屋门之后，见着莫兰在着出口处等待着，却是偏偏少了花灵。 “花灵随天师入宫去了。” 许是看出了明月的疑惑，莫兰先行开口解释一句。 闻此，明月微微皱了皱眉，对于无城这一行为感到很是不解……花灵可是她的孩子，怎么说带走就带走？再者，他与花灵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事要说。 细细回想起白天，花灵对待无城言行间的态度……难不成，她与无城发生了异样的感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明月猛然摇摇头，尽力挥散去这个胡乱想法，只道是自己想多了……无城与花灵？单单是在年龄之上，就是一个无法跨越的代沟！ 待明月与莫兰到达问月斋之时，里面正一片灯火通明，客人如同往常一样云集……在着楼上摆设了桌子，前方台上亦是空出了一个位置，用以女子起舞时所用。 这些文雅诗人，再怎么说也是男子，有着女子在上面起舞，自然能够引得一定客人进来……当着明月进来之时，几乎所有人目光朝着她身上望了一眼。 因着明月素来不怎么与客人打交道，眼上又带着精致面具，故而在着他们心中保持着一定的神秘……这倒怪不得明月，她原本买下迎春楼本意便是取得醉别离解药，后来翠姨不仅无条件把迎春楼让给了她，还额外给了她一百万两银票。 在万般无聊之下，她才灵机一动，将着迎春楼改为了问月斋，但是她对于生意又并不感兴趣，所以将着经营交给了一干等人……那些人对她很是衷心，每当明月来到之时，皆会把问月斋生意状况汇报给明月。 久而久之，明月便成了幕后掌权者。 “小月……” 皇甫十一原本百般无聊坐在楼上，有一搭没一搭瞧着下面女子们起舞……当在见着明月来到之时，脸上不觉闪过一丝温润笑意。 明月一个抬头，便瞧见了上面端坐的皇甫十一……回过头朝着莫兰吩咐一声，让她在下面来回看着，继而徐徐走上了楼去，径直走到了皇甫十一对面坐下。 “小白，这么早……” 明月伸手拿过一边茶盏，轻啜了一口之后出了声。 “还早？我从下午就在这里等你……” 皇甫十一敛了敛神色，眼睛定定注视明月，心下生出些许异样……紧接着，又温和笑了笑：“你白天不曾出来么？一天未有见到你，真觉不太习惯……” “我白天不喜欢出来……” 明月回上一句，心里偷笑些许，没有注意到皇甫十一不同寻常的语气。 她可是天天见到他，只不过昨夜见到他时，身份是他的七皇嫂罢了……若非是要顾及太多太多，她倒是想同皇甫十一坦白身份。 然而，从着另一方面来讲，她又不愿让皇甫十一知晓她的身份……明月觉得，现在这种同皇甫十一的关系便是她想要的，在着勾心斗角皇宫里，很难再找到像皇甫十一这样不怀心机之人。 如果他真的得知了她的身份，可能就不会这样同她深交了……更甚至，对她还会深恶痛觉！ “小月，你的家住在哪里？改天，我好上去登门拜访一下……” 皇甫十一之前不曾询问，只觉没有什么必要。 但是随着相处日子一天天增加，对于小月这个知己越来越喜欢，让他觉得最好询问一下……毕竟，总让小月来主动寻他，若是有一天她出了什么事，他获知不到便坏了大事。 “啊？这个……这个……恐怕不方便……” 明月一边傻笑着，一边喝着茶掩饰着……末了，赶忙随便想了个话题，徐徐附了上去：“那个，小白，我问你个事儿……阿陌，不对！是你七哥，他为什么会讨厌女人……” 皇甫十一闻此，微微皱了皱眉，未有细致注意到明月话语中的一个称呼问题所在……良久之后，试探着询问一句：“你同七哥，两人和好了？” 明月点点头，回答的理所当然：“是啊，当然要和好！” 皇甫十一无奈一笑置之，伸出手来一点明月的额头……下一刻，口中几不可闻一叹：“你呀，怎么像个女子一样，脾性有时任性的真是可以……” “我本来就是……这个性格……对，天生就是这个性格！” 眼看话到嘴边，明月赶忙反应了过来，心下暗道一声好险好险……还未有安下身来，皇甫十一回答又徐徐传了来：“小月，你问的这件事是个禁……” 禁？ 明月微微一怔，满是不解望向皇甫十一……后者伸手摸摸她的头，带着一丝宠溺之意：“不过，谁让你是小月呢！七哥这件事，在宫里鲜少有人知道，我也是幼时无意听着父皇提到过，那时不懂是什么意思，渐渐长大后才懂了……” 话语未落，望着明月有些焦急的神色，不觉安抚上一句：“我告诉你，你一定要保密，知道吗？” 明月自是连连点头，只想着早一步知道，不知有没有把皇甫十一话语放入耳中……皇甫十一早就对明月性子有所了解，故而也不再多说其他什么，想要直接切入重点。 但又怕旁人会听到般，故而起身朝着明月身边靠近些许……等到两人足够近之时，悠悠开了口：“七哥之所以厌恶女人，是因为后宫那些嫔妃……” “后宫嫔妃？这关她们什么事……” 明月眉宇间微微一皱，迫不及待打断出声……末了，又望着皇甫十一，脸上讪讪一笑，连连向他挥了手：“你说你说，我保证不再打断……” “我从有印象起，七哥便已经带着面具，但是私下听说七哥虽然天生怪异白发，但是容颜却惊为天人……七哥幼时并不受宠，被宫里所有人不放在心上，但是就因为长相这一点，被后宫那些失宠嫔妃打上了主意，最后她们强行……强行……非礼了七哥……” 皇甫十一艰难解释话语刚落，明月一个恍神把桌上茶盏碰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碎裂的声响……下一刻，明月顾不得什么，急急询问上一句：“你说那些老女人，把陌上尘给强上了？” 由着明月太过直白的话语，皇甫十一额头划过一道黑线……旋即，但见得明月猛然一拍桌子，脸上一副愤愤不平的神情：“TMD，她们太缺男人了是不？竟敢干这等卑鄙无耻的事情！” 皇甫十一：“额……” 由着明月一句悲壮话语，除却雅间客人无有听到外，楼上楼下之人无一不静止下来……皇甫十一见此，伸出手把她重新拉回座位，随之向着那些人笑了笑：“你们继续……” 很快的，众人视线从着明月这边移开，重新归位先前事情上……皇甫十一抚了抚额，不由出声劝慰一句：“小月，你反应未免过激了点……” 但见，明月飞过来一个目光，里面似是夹杂着千言万语……反应过激？小白啊小白，你七哥是我的男人！听着自己的男人小时被一群老女人强上，放在谁身上都平复不下来！ 不过，这一方面也怪这万恶的封建制度，古代皇帝仅仅一个人，却要纳那么多女子为妃……最后，不受宠的妃子一大堆，这才起了此等龌龊的心思。 可是，她们未免也过于大胆了一点，竟然连着皇室皇子也敢下如此之手……不过从着其中不难可以猜出，陌上尘那时地位是多么的令人看不起，故而才让那些老女人色胆包天。 显然，皇甫十一自然不知明月的身份，只是像之前一样伸手揉了揉明月的头发，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这是七哥的秘密，万般不要同他提起……” 明月点了点头，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恍然想到昨晚之事……伸手用力敲打了一下脑袋，暗道自己昨晚肯定是令陌上尘想起往事，才让他不得不失控下来。 失误啊，这纯属是个失误……若非今日问了皇甫十一，让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是还有这等事情！ 随之，明月整颗心又疼了起来……怪不得陌上尘会成为如今的性格，他当时都经历了什么啊！没有一个人陪伴他，没有一个人爱护他，甚至没有一个人把他放在眼里。 在那样情况下生活下来，最后还炼成了这般淡然的性子，那该是多么的不容易……从此以后，她一定要乖乖呆在他的身边，不让他感到寂寞与孤独，哪怕这条路漫长而又难走。 只是，某些事情，她还是提前得知的好。 抬起眼，望着面前正在品茶的皇甫十一……明月敛了敛神色，努力压下刚才关于陌上尘之事，又渐渐想起一件颇为疑惑的事情来：“小白，我问你……你是个男人，对吧？” 皇甫十一端着茶的动作一僵，像是看白痴一样回望明月：“你说呢？” 明月傻傻一笑，只道自己这个问题太多余愚笨……下一刻，双眼闪烁着不明光，兴致勃勃复而问上：“小白，一个女子该怎么做，才能引起男子的欲。望？” 皇甫十一刚刚喝到口中的茶水，因着明月这句话语而呛到。 一时间，他对于明月产生了一种名为头疼的情绪……翻手从着衣袖里一转，取出玉箫朝着明月头上一敲：“小月，你的脑袋里都装着什么东西？” 明月委屈揉揉头，一脸不满望着皇甫十一……若是一般人，她才不想询问呢！可是她与陌上尘之间，陌上尘对她似乎没有什么性趣，除了亲吻搂抱之外，没有一点其他逾矩的动作。 好吧，她承认如果放在以前，遇见这等坐怀不乱的男子，她会心下怦动不已……但是重点是，这样的男子现在是她的，梨若、初九甚至是皇甫绝，光知道的，就有三个人都在紧紧盯着他。 早一点把他吃掉，她才早一点彻底安心下来。 “小白，你就告诉我……平时你遇见的女子对你做什么，能够引起你的欲。望？” 因着现在是为男装的缘故，明月询问之时没有什么避讳，除却脸上会抑制不住红彤彤起来……在着她私下看来，男子与男子在一起之时，谈论最多的应该就属女人才对。 皇甫十一脸色微微一红，手中拿着玉箫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末了，接收到明月满是期望他回答的眼神，心下闪过一丝说不出的愤怒来。 明月见着皇甫十一憋了半天不回答，突然之间一个想法闪过脑海……下一刻，乐得双手响亮一拍：“小白，你还是个处男！” 此言一出，全场陷入一片沉默。 问月斋本就是舞文弄墨之地，自然要不得喧嚣吵闹，故而说话声音用大一点就会被听了去……更别提，还是这等引人注目的话语。 皇甫十一脸色瞬间难堪下来，第一次在着明月眼前失了原本儒雅之色……明月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等对于古代男子来说，应该是个侮辱。 明月朝着那些人笑了笑，拂了拂手：“开玩笑，我在同朋友开玩笑……” 众人渐渐归于先前之事，但是时不时的，还是有着目光朝着皇甫十一身上袭来，其中带着不明情绪……明月认识到自己错误，又不知该怎么道歉，继而向他靠近些许，双手摇上他的手臂：“小白，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皇甫十一无奈瞪了明月一眼，不理她兀自端起桌上茶饮着……偏偏明月有心逗他开怀，故而压低了声音再度一句：“小白，这没什么丢人的……其实那个什么，我也是处男……” 皇甫十一这次茶水直接喷了出来，惹得众人频频观看……原本想着原谅明月的想法，在这一刻统统烟消云散，垂眼望着明月，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明月见他这个模样，脸上强忍着笑意……又觉把他弄得狼狈了一点，毕竟他对自己是那么的纵容，心下生了些许愧疚感：“对不起小白，我是不懂才问你的……既然你也不懂，那么咱们就换个话题……” “不用换话题！” 皇甫十一脸上僵硬笑了笑，却是没有了平时的云淡风轻……下一刻，徐徐起了身子，转而又拉上了明月，力气让明月一时挣脱不开来。 不会吧？真的生气了！ 明月原本只是心存捉弄，此刻见得皇甫十一这个模样，心下暗道一声玩笑开大了……旋即，赶紧用力将着他原本抬出的脚步拉了下来，脸上赔上了一脸笑意：“小白，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皇甫十一回过头来，笑意并未达到眼底，声音之中带着一抹愤愤的意味：“你不是想知道刚才问题答案么？” 明月抬了抬头，下意识应了一声……旋即又意识到他听不懂英语，故而赶忙附上另一句：“我是说，所以呢？你想怎么教我……” 我这里还在做生意 皇甫十一脸上冰冰一笑，带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末了，在着明月满怀期待当中，神色不变吐出两个字眼来：“破。处……” 闻此，明月额头上划过一道黑线，再也笑不出来……下一刻用力拽着皇甫十一手臂，想将着他给拉过来，奈何人家却是不动一丝一毫。 皇甫十一本来心生怒气，见到明月这个笨手笨脚的模样，心下渐渐消散了许多……末了，正打算说些什么之时，但见得明月眼底划过一丝惊恐，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阵力量。 一手将着明月护在怀中，一手伸出向着后面……入手之处冰凉而又生疼，分明是个利器之物，同时又闪过一丝熟悉，不由用力向前一拽，后面传来些许惊呼声音。 皇甫十一抱着明月向后一个跃身，随之又缓缓停了下来……垂下头望着血色褪尽的明月，不觉担心问上一句：“小月，你没事吧？” 明月微微点了点头，只觉皇甫十一手掌揽在她的腰间，稳稳固定住了她……但是又想到刚才看到之人，脸上划过一道愁苦：“小白，你要帮我把她打发走……” 皇甫十一不觉疑惑一怔，将着明月身子缓缓拉了起来……安抚好明月之后，才望向前方之人，只消一眼便就此呆住，来人并不陌生，反而是异常的熟悉。 “小九，你怎么来了……” 皇甫十一错认一声，与此同时只觉衣袖被人拽下。 垂下眼来，但见明月向着他靠近在耳边之处……由于隔得过于相近，他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的特殊香味：“小白，把她拉到房间，我这里还在做生意……” 明月与皇甫十一的亲密，无一不落入初九双眼当中，登时初九气的说不出话来……她就说，这段日子十一为什么对她不加理睬，若非今夜偷偷出了宫来，她还不知道外面竟有一个妖娆少年勾。引他？ 思及至此，初九又是一挥手里鞭子，就要朝着明月身上打去……皇甫十一下意识将着明月再度护入怀里，正要去接住鞭子之时，比他更快一步却是楼下莫兰一个跃身上了来，紧接着手臂之上将着鞭子来回缠绕几圈，最后将着初九整个人禁锢在手臂中。 “兰，做得好……” 明月在反应过来之时，定了定心神夸赞一句。 皇甫十一无奈望了明月一眼，继而又像是想到什么般望向初九……却见她正在奋力挣扎着，口中连连呼唤而上：“大胆刁民，你可知我是谁？竟敢对我这么无礼……” “公子，您没事吧？” 一干等女子们涌了上来，满是担忧望了眼明月，继而又全都愤愤望向初九……至于原本的客人，在见着陪伴在身边的佳人离去之后，亦是没了什么心思望向楼上。 “问月公子，您这生意到底还做不做？” 人群之中，一些不满者发出了些声音。 生平以来第一次，明月体会到了做老板的艰辛……不由拉了拉皇甫十一袖子，如同先前一样重复了一遍：“小白，你和初九还是去房里谈吧……” 末了，望向莫兰示意：“把她带到我房间里，会点穴吗？先把她的穴点了……” 莫兰脸上淡漠应了一声，紧接着伸手朝着初九身上两处一点……依稀之间，似是附带点了初九哑穴。 下一刻，在着明月颇为崇敬目光之中，莫兰带着初九朝着房间走了去……皇甫十一见此状况，只得随着亦是走向了房间之处。 待到一切平静之后，明月脸上微微一笑望向周边客人……末了，拂了拂手让着女子们各照顾各的客人，双眼之中来回一转，淡淡语出一句：“刚才发生了点小状况，今夜茶水点心全免，就当是为各位客人压压惊……” 一语落下，大多客人皆是心生满意。 这老板，还真是不好做！ 明月心下低低感慨着，随之又想到初九与皇甫十一，不觉转过身子徐徐去往了房间之内……刚刚到了门口，就听得皇甫十一劝解的话语：“小九，你不能再胡闹了……” 推开门进了去，只见得皇甫十一与初九两人相对着……在见到明月进来之时，初九脸上闪过一丝怒气，整个人起了身来，眼看就要来到明月身前，却被莫兰一个闪身挡了下来。 与此同时，皇甫十一冰冷话语传了来：“初九，你若再胡闹，我便再也不会管你……” 这句话显然管用，初九脸上恨了又恨，最后只能归为一片无奈之中……但是，又最终像是想到什么般，返回至皇甫十一身边追问出声：“十一，你这段日子天天出宫，就是为了这个男人吗？你不理我，是不是也因为他……” “初九，你给我住口！” 皇甫十一脸色微微一僵，只觉初九话语令他分外烦闷。 “怎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你以前对我是那么好，可是现在你却处处维护一个外人……” 初九气愤不过，更多的是对于皇甫十一突然态度转变心有不适。 “我为什么对你好？你心里再清楚不过！” 提到痛处，皇甫十一脸上闪过一抹冷笑之色。 初九微微一愣，继而有着片刻的沉默……皇甫十一一直对她的情意，她怎么会不懂，只不过她一直可以装傻，努力将之忽略了！ 她喜欢的是七皇兄，故而对于皇甫十一只剩下了兄长心思……可是当他一步步向她远离的时候，她又心生了一股不安之意，仿若心下有什么被掏空了一样。 “小九，你回宫去吧……我对你已经放下了，自然就不会像以前那样的宠你！从此以后，我只是你的皇兄……” 皇甫十一徐徐起了身来，云淡风轻言出一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放下？是因为这个男子是不是？你明明那么宠爱我，凭什么突然将这份宠爱丢开……” 初九伸出手拉着皇甫十一手臂，一遍又一遍质问着。 明月望着皇甫十一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回想到他曾说过，默默爱了初九多年……再看看初九这个模样，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皇甫十一，你该属于更美好的女子……既然你下不了狠心，那么就由我这个朋友来帮你一下！ 思及至此，明月从着莫兰身后徐徐走上了前来……径直走到皇甫十一身边，把初九从着他身边用力拉扯开来，继而以一种保护着的姿态维护在皇甫十一面前。 皇甫十一微微不解望着明月，面前初九则是仿若见着仇人一样等着明月……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毫无疑问，明月感觉自己早已经死了千万次。 “我在跟七皇兄说话，你这个剑民挡在这里做什么！” 初九脸色微微一僵，目光狠狠望着明月……若非她有着思量这不是在皇宫，恐怕早已再度对着明月出了手。 “小白，你看看，这就是你所谓爱了多年的人吗？简直就是一个没有教养的泼妇！” 明月唇角噙着冷笑，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 闻此，皇甫十一敛了敛神色，并未有责怪明月的意思……同着小月日子相处渐渐久了起来，他知道小月一般情况下不会骂人的，再者不知怎么，以前已经习惯了初九的任性，但是此时此刻却是对此厌恶起来。 “你个剑民，在胡乱说些什么……” 初九听着明月所言话语，任性与刁蛮脾气很快又上了来。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明月继续冷笑一声，目光之中夹杂着不屑的意味……下一刻，在着初九未接过话之前，淡漠如初附上一句：“身为一个皇室公主，全身上下不仅没有一点教养，连为人处事最基本道理都不懂！你这样，根本不配小白喜欢……” 初九气的颤抖着手指指着明月，但是又不敢对明月动起手来。 末了，上前来似是要到达皇甫十一身边……明月见状，伸出手阻挡在皇甫十一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坚定：“皇甫初九，你不过是仗着小白喜欢你！从始而终，他对你的情意，你尽数接受，却又不做出什么回应！在这世间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今天，我就以他知己的身份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他对你剩下了兄妹之情，你没有资格再来管他的私事……”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在本公主面前这么放肆……” “够了，初九！” 初九愤愤不满的话语还未完全发泄出，皇甫十一突然间将之打断开来……他朝着初九深深一望，里面夹杂着太多太多的复杂情感，曾经为了她，他甚至有着与全天下作对的念头。 而今，小月的话语却犹如当头棒喝一样，把他彻底打醒……他不能再这么任由自己蒙蔽下去，初九的嚣张性格本就是他所讨厌的皇宫之人，再这么为她爱下去，最后只会失去了自我。 “十一，我……” 见着皇甫十一这个冷漠模样，初九心下微微一颤，只觉有些什么在悄无声息做着改变……她需要他，需要皇甫十一，从小到大，她一直都需要他。 “十一，你别受这个男子蛊惑，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十一，你跟我回宫去，让我们过着以前的生活……” “然后，我一直爱着你，你却一直逃避？” 初九略带劝慰话语还未说完，皇甫十一轻笑着将之接了过来……下一刻，身形几不可见轻轻颤着，泄露了一丝难过之意：“小九，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也是会累的……” 皇甫十一声音之中携带着一抹荒芜，整个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继而间，又见着初九慌乱的神色，终究不愿她过于为难，心下起了一丝决绝。 “初九，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回宫去，否则母妃追究起来，你自相负责。” 语中淡淡一说，声音之中夹杂着无限的伤感。 明月第一次感受到了皇甫十一的脆弱，只觉跟着他难过了起来……下一刻，转过身紧紧握上皇甫十一手掌，随之将着他朝门外拉了出去。 “兰，拦住她！” 察觉初九想要跟上来，明月声音冷了一冷吩咐上去……末了，唇边又若隐若现一丝清冷：“兰，去雇辆马车，将着九公主平安送到宫门口……” 皇甫十一不该陷入初九的情网当中，他以后会遇见命中注定的爱情，再这么为初九痛苦下去，到最后只会毁了自己……再者，她实在是凭心而论，初九不值得皇甫十一这么对待！ 莫兰恭恭敬敬应了一声，钳制着初九的双手不曾放开。 “松开我……我是九公主……你们胆敢对我不敬……十一你不要走……” 初九用力挣扎着，在没有一点用处之后，将着声音投向了皇甫十一。 闻此，明月在着皇甫十一未开口前，赶忙将之接了过来：“小白，我们先出去……” “十一……你不能不管我……十一……” 初九在着后面声嘶力竭呼喊着，隐隐带着阵阵哭腔，听起来尤为令人心软。 皇甫十一脚下步伐微微一顿，明月心下暗道一声不好，小白这是明显心软……然而，但见皇甫十一并未回过头来，只是传来叹息般一句话语：“小九，也许当初我不该把你带进宫里……” 一语毕，皇甫十一再不做什么停留，拉着明月手掌走出门去。 原地，初九整个人刹那间安静了下来，耳边萦绕着皇甫十一这句话语……渐渐的，像是明白了什么般，眼角处划过一滴泪水。 她怎么能够忘记？当年，她只是街上一个流浪的孤女，恰逢遇见了在民间的皇甫十一，然后被他带进了宫里……她现在拥有一切的一切，均是源于皇甫十一！ 不知不觉中，初九不觉要思考起一个问题来……对于陌上尘，她一直怀着敬重与爱慕的心思，但是另一方面，她清楚知道陌上尘这样的人，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属于她一丝一毫。 而皇甫十一，一直对她宠溺而又纵容，是她所需要的……对于皇甫十一，她真的只是单单兄妹之情吗？那么为什么，在他渐渐不宠爱她时，心下会是那么的失落！ 皇甫十一拉着明月出了房门之后，径直下楼在着众人注视当中，来到了后院当中。 明月刚刚呼唤一声，却被皇甫十一猛然回过身来的一个怀抱所拥住。 夜色当中，身边袭过一阵阵清风，四周万籁俱寂，能够听得到彼此间心跳声音……明月一动不敢动，原本想要挣扎开来，但是又思及到皇甫十一此刻心情不好，故而只能任由他抱了住。 在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便是安慰……再者，她现在是为男子装扮，论起来他们之间犹如兄弟一样，怎么能够将他推开不理。 皇甫十一低低唤了一声，夹杂着一丝丝倦意。 “啊？我在呢！” 明月反应过来之后应了一声，随之伸出手在他的背上来回拍了几下……停顿片刻，又终究忍不住附上一句：“小白，你没必要伤心的……她不值得你爱，你属于更美好的女子！再说了，你们又是兄妹，就算不是亲的，也总会遭人争议……” “你爱过一个人吗？” 忽而之间，皇甫十一一句浅浅话语传了来。 闻此，明月整个人被噎住……正待回答之时，又听着一句话传了来：“你爱过一个人很多年吗？” 明月恍然摇了摇头，在着爱情上她只爱过陌上尘，就算按着从第一次相见便心生好感，到现在也最多一年时间……隐隐之中，明月似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我没有很伤心，只是这份累积多年的情感，一时不能说放下就能放下……” 皇甫十一的解释柔柔传入明月耳边，使之心下泛起一丝又一丝的涟漪。 在这一刻，明月恍然间听懂了一些什么，但是又觉得更加迷茫……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依稀又觉得皇甫十一所需要的便是一个肩膀，更是需要一时平静。 月色从着夜空中散落而下，遗失了一地的清冷。 庭院之中，两人相互依偎的场景，从着远处看来构成了一幅极美的画面……又是一阵夜风吹过，带起了一丝寒意，似在昭示着夏天就要过去。 “公子……”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一阵呼唤声传了来。 下一刻，恰逢嫣然走上了前来，入眼的这一幕令她微微一怔……对于明月的身份，她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故而当见着明月与皇甫十一两两相拥时，不得不错愕下来。 随之，心下又衍生了一丝愤怒之意……身为主上的王妃，竟然还这么言行轻佻，枉费主上对她处处关心备至，这个女人除了容貌之外，其他之处根本配不上主上！ “嫣然，什么事这么急？” 明月从着皇甫十一怀抱当中退却出来，继而正了正神色询问一句。 “客人在前厅起了情绪，说是台上歌舞每天都跳一种，未免太过庸俗……” 嫣然将着脸上那抹轻视收起，转而恭敬附上一句。 皇甫十一朝着嫣然望了一眼，只觉她的容颜出众，不似寻常青楼女子……又听得明月唤她为嫣然，隐隐猜到曾是迎春楼头牌。 听过小月所言，她买下迎春楼之后，让着女子们决定去留……这个嫣然是个清绾，按理说想要迎娶她之人不计其数，为何单单甘愿留在这里。 在这其中，恐怕还有着什么缘由。 “意见还真多！我就觉得她们跳的挺好……小白，你说呢？” 明月口中咕哝一句，回过头来朝着皇甫十一询问了一句。 “嗯，挺好。” 皇甫十一顺着她的意，淡淡点了点头……心下之间，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他自小在着皇宫中看多了各种各样的舞蹈，前厅那些青楼女子所跳的，确实庸俗了些。 “不过小月，那些客人当中，有一些是朝廷大臣之子……他们看过舞蹈多了一些，对于此自然挑剔……” 在着明月兀自别扭之时，皇甫十一解释话语传了来。 “嫣然，姑娘们不会跳别的舞了吗？” 明月暗自叹了口气，随之出声询问一句……末了，见着嫣然微微摇了摇头，心下闪过一丝了然，问月斋之前是迎春楼，算起来是男子们风花雪月场所，一般不会在意舞蹈。 现在改成了文雅之地，品味自然要求高了点。 “那么，你呢？你以前可是花魁……” 明月将着最后希望寄托于嫣然身上，却见着她再度摇了摇头……抬起眼间，又柔柔附上了一句：“公子，我擅长抚琴，对于舞蹈并不熟练。” 事实上，她亦是擅长跳舞，只是在见到了刚才那一幕之后，对于明月心生芥蒂……故而，有意让她感到为难，为主上出一点点气。 闻此，明月脸上露出一丝苦恼之色……很快的，脑海之中又闪过一个主意来，继而又上了前，在着嫣然耳边附上一系列话语。 嫣然眼底划过一丝讶异，随之又转身向着后面走了去。 “你对她说了什么？” 皇甫十一望着嫣然渐行渐远的身影，不觉好奇出声询问一句。 但见明月高深莫测笑了一笑，伸出手拉着皇甫十一手掌跟在了后面……夜风吹拂过她的头发，声音隐隐从着前方传了来：“小白，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现在我带你放松放松……” 皇甫十一脸上温和笑了笑，随之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垂下头去……望着两两相握的双手，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来，其中夹杂着复杂与探究。 还有些虚弱 转瞬间，又归为一片平静。 小月，认真你真好。 “坐在这里，等下台上有女子起舞时，你就负责吹箫……明白吗？” 明月将着皇甫十一按在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口中细细交代了一句。 闻此，皇甫十一不觉好笑些许，天下间大抵只有她这个平民百姓，在面对皇室之人时能够镇定自若……让他为一个寻常女子吹箫？实在有趣得紧。 在同着皇甫十一交代好之后，明月匆匆赶到了房间之内……嫣然已经依照她吩咐送来了衣服、头饰与化妆所用之物，总之一系列皆准备齐全。 明月换好了一袭红色衣裙之后，将着头发梳成一个简单的髻，散落下来些许长发……待画好妆容之后，起身整理了一番，在着脸上蒙上了一块薄薄红色纱巾，遂才放心走了出去。 在着舞台之下，从着一楼到二楼之间，已然绑上了几根长长的红色丝绸。 “撒花瓣……” 望着前方愣愣望着自己的女子们，明月不由出声提醒一句。 女子们如梦初醒，伸手拈起花篮里的花瓣，从二楼向着下面徐徐撒下……渐渐的，萦绕出一种唯美气氛，令人不觉屏息凝神期待接下来的舞蹈。 明月见着一切已经安排好，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伸手紧紧握住二楼上的红色丝绸……紧接着在着众人定定注视之中，从而二楼之上一跃而下，一袭火红色身影成了最引人注目之处。 皇甫十一在着花瓣散落瞬间，对此起了一丝情趣……在着红衣女子从上而降的一瞬间，心脏之处骤然一停，望着她在着半空之中来回飞舞。 片刻之后，才想起了吹箫。 配合着箫声，明月在着舞台半空来回选绕着，期间用着丝线缠绕在一处，转换到另一根红色丝绸，再转换到另一个……最后，一圈圈从着半空中飘落而下。 上面，花瓣还在徐徐飘落而下，有着些许散落在明月三千青丝之上，又随着飘落在地上……在着众人惊呆之中，明月又徐徐动了起来，长长垂落下的衣袖舞出一个个极美弧度。 繁乱动作，弥漫了一双双眼睛。 原本明月想跳时间长一点，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故而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在着原地停了下来……望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明月抬头朝着皇甫十一方向望了一眼。 容颜之上带着红纱，映衬着形成一丝神秘气氛。 皇甫十一从着上面定定望着，捕捉到她双眼之中的灵气，总觉有着片刻的熟悉，但是一时又记不起在哪里……然而，又不可否认，她这一舞实属不凡，隐隐倾了天下。 印象当中，令他难以忘怀的是天女，亦是七皇嫂所跳的舞蹈刻骨铭心……其次，便就是眼前这个女子。 应该是成功了吧？ 明月在心里这般想着，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她对于舞蹈根本不怎么熟练……但是在着这些客人看来，无非要的便是好看一点，那么她只有用新意来代替舞技。 思虑片刻之后，向着后面倒退一步……箫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又觉得这样收场过于单调，蓦然之间，又想起了一首与她名字相同的歌曲。 下一刻，清悠婉转歌声徐徐传了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歌声毕，全场上下无不静默下来。 因着明月脸上蒙着红纱，故而没有人能够看得到她的容颜……但是单单从着刚才那一舞与纤细窈窕身影来看，心下皆是把她定为了极美女子。 “小女子这一舞，就当是献丑……问月斋是风雅之地，歌舞只是衬托作用，庸俗之处，还望客官们能够海涵。” 明月淡淡通透点出一句，随之微微福了一礼，继而脚步匆匆上了楼去。 待到明月走到楼上之时，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皆是频频望向二楼之处……更有不少数想要上去一窥究竟，终是被招呼的女子们拦了下来。 由着问月斋地处繁华之地，问月公子身份更是不同寻常……故而不敢有谁太过放肆，只是在私下询问刚才女子姓什名谁。 “姑娘，请留步……” 在着明月即将进入房间之时，身后传来一声温润话语。 略感诧异回过头去，但见是皇甫十一从着前方行了来……俊美如玉的脸庞之上，带着一丝探究与倾慕的笑意。 姑娘？ 闻此，明月微微一怔，随之又了然浅浅一笑……不过，她并不打算同皇甫十一有什么隐瞒，既然已经选择女伴男装，那么如今这一身装扮，就无需再附加什么身份。 “姑娘，你……” 在着皇甫十一刚刚开口之时，明月不觉失笑出声……抬步向前一步，伸出手一拍皇甫十一肩膀，带着一股豪迈与潇洒：“小白，我是小月……” “小月？” 皇甫十一整个人呆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下一刻，又不觉细细打量了明月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与怀疑的意味。 明月心下暗道一声不好，她本身就是为女子，此刻着了一件衣裙，根本经不得审视……更何况，皇甫十一并非愚笨之人，她若再拖延下去，身份迟早要拆穿。 “我长得俊秀，就扮了女子下去跳舞……怎么样？我跳的可还能入眼……” 声音之中压低了些许，透露着与男子相似的沙哑，明月心下闪过一丝焦急……随之，望着皇甫十一脸上错愕之色，只觉分外尴尬些许。 正待附上些什么时，却见皇甫十一伸出手来，隐隐似是想要揭下她的面纱……明月脸上微微一惊，整个人朝着后面大退一步，旋即匆匆复而一句：“小白，你在这里等我……我先进屋换下衣服，不然感觉挺别扭的！” 话末，不待皇甫十一反应过来，明月快速转身打开身后的房门……在着皇甫十一定定注视目光之中，“啪……”的一声将之紧紧关闭了开来。 随着关门声音响起，皇甫十一渐渐回过神来，一时万般怪异涌上心头，末了又不觉挥散去这个想法……难怪刚才觉得起舞之人眼熟，原来是小月装扮的。 只是他扮成女子起舞的模样，竟令他起了一丝心动的感觉……男子扮女子，往往听起来会让人心生恶寒，但是小月刚才扮成女子，却令他没有感到一丝不适。 小月，也许挺适合成为一个女子。 蓦然间，皇甫十一心下闪过这个想法来……下一刻，又不觉摇头轻笑，只觉这个想法过于荒谬，小月刚才之所以扮成女子，应该是为了安抚客人们的情绪。 只是，一个男子会跳舞，确实令人不得不奇怪。 心下，一个猜想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到了最后，皇甫十一终是将之忽略了去。 关闭上房门之后，明月靠在门上徐徐喘了口气。 幸而皇甫十一并非刻意为难之人，这才令她逃过了一次……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已强行探究她的身份，这次是她计划失误，漏算了皇甫十一这一点。 思及至此，明月抬起脚步走向床边……然而，由着适才刚刚起过一场舞缘故，脑海当中不觉犯起了一层晕眩，脚下一个步伐错乱，整个人趔趄着倒向地上。 超出预期之中，跌进了一个怀抱当中……只消一刻，闻着来人身上的梨花香味，明月便可以猜出了是谁，故而并不挣扎什么，倚在他的怀抱当中恍神片刻。 陌上尘将着她轻轻放在床上，随之温和出声询问一句。 明月微微摇了摇头，将着脑袋靠在陌上尘肩膀之上……正待回上些什么之时，陌上尘略带责备话语复而传了来：“明知身体不适，还去跳舞……” 闻此，明月双眼一亮，继而起了身子望向陌上尘，里面闪烁着明媚的光芒：“阿陌，你刚才一直在看吗？” 陌上尘点了点头，整个人依旧不动声色，心下却是起了一丝涟漪……在着府中之时，等了许久不见明月回来，故而来到了问月斋一看究竟，却在暗处见到了整个画面发展。 不可否认，她的舞蹈处处透露着吸引力。 只是在恍然之间，又生出了另外一个想法……明月在着那么多人面前起舞，是他所不愿看到的，她的美与灵动，寻常之人根本不能窥伺。 “阿陌，我跳得好不好看……” 明月见着陌上尘并不回答，伸出手摇摇他的手臂，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撒娇之意。 陌上尘几不可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将着她的面纱摘下，望着她妖娆而又倾城的脸庞，微怔片刻……随之，将着她从床上拉起：“丫头，很晚了……” 言下之意，无非是回府时间到了。 “我知道，只不过今天出了点小状况……” 明月眨了眨眼睛，脸上笑容清澈而又纯净，若非是因着初九这件事，也不会额外耽误了时间……下一刻，伸手拉着陌上尘手臂徐徐朝着门边走去，却被陌上尘一个反手，将着她纳入了怀中。 望着明月疑惑不解的目光，陌上尘又是轻微一叹……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发丝，声音之中透露着满满无奈：“丫头，十一还在外面……你这样出去，该作何解释，嗯？” “啊？我一时忘了……” 明月惊疑过后苦恼一声，整个人停了下来……随之又朝着陌上尘寻望了一眼，暗道自己好没出息，由着陌上尘到来把什么都忘到脑后。 明月啊明月，世上之人千千万万，就算爱上了陌上尘，也不用这样处处为他沉迷……还是难道说，恋爱之中的女子，大都会这样朝思暮想？ “小月，你换好了吗？” 忽而之间，门外又传来皇甫十一声音。 明月微微一惊，不曾想皇甫十一竟真的在外面等待……脑海之中来回一转，继而回上一声：“十一，你先回去吧！我突然很困，就先睡下了……” 皇甫十一应下了声来，只觉在刚刚见了小月一舞之后，对于她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语的情感，故而一时不见倒也是好的……继而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复而询问上一句：“小月，后天是丞相舅舅五十大寿，你可要一同前去？” 明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话语微微一愣，旋即又想到慕容史同她的关系，心下划过一丝波动……下一刻，径直拒绝了下来：“不了小白，那天我恰巧有事……再者我一介外人，去造访难免会太过唐突。” “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你……” 皇甫十一并非愚笨之人，自是听出了明月语气之中拒绝之意，故而也不打算强求于她……再者，丞相舅舅大寿之时，去的大都是朝中之人，小月对那些并不感兴趣。 “你累了就休息吧，我也该回宫了……” 皇甫十一附上一句告别话语，随之在着门外徐徐转过了身子……正待离去之时，又回想到先前明月起舞翩翩若仙的模样，唇角微微一笑，流露出感慨之意。 “小月，若你是一个女子，我一定会以重聘来迎娶你……” 依稀之中，一句叹息般话语从着外面传了来。 在着说出这句话语之后，皇甫十一不再做什么停留，径直抬步徐徐离开了去……唯有剩下，房间之内明月与陌上尘相拥而站，心下态度各异。 “这个小白，在乱说些什么嘛！” 片刻过后，反应过来的明月口中低低一句。 倏然间，只觉得腰间一紧，却是陌上尘一手揽了过来，透露着与寻常不同的一丝占有……明月侧过头寻望他，但听得陌上尘淡淡话语传了来：“走吧……” 明月吐吐舌头应了一声，脚下步伐随着陌上尘去往后方落台之上。 在着心有微动之中，陌上尘拥着明月一跃而起，朝着尘王府之处徐徐迎向了去……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相互交映，形成了一道赏心悦目风景。 夜晚的风，在空中一阵阵吹而过……明月墨色发丝与陌上尘白色发丝齐齐向后飞扬，隐隐似是交织在了一起。 “阿陌，我喜欢这种飞翔的感觉……” 明月徐徐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风扑打在脸颊上的触感，口中喜滋滋言出一句。 陌上尘唇边微微一笑，似乎每次带着她运用轻功之时，她总会这么道上一句……携着她并未有什么重量，侧眼注意到她身子的单薄，继而又落在她只着一件红杉之上：“丫头，以后不许穿这么少……” “少？” 明月垂眼望了下身上所穿，随之又微微摇了摇头……下一刻，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的笑容：“阿陌，我穿的已经够多了……你有没有见过女子，上身与下身只穿着贴己衣物？” 陌上尘朝着她望了一眼，随之又望向了前面……明月见此，只以为陌上尘不相信她所言，故而撇了撇嘴：“我说的是真的，我们那里的夏天，穿的衣服都挺少的……就算是平常的衣服，也肯定露胳膊露腿的……啊？阿陌，你做什么……” 明月还想再说些别的什么之时，陌上尘手中忽而松了松，使之心下微微一颤……隐隐之中，陌上尘沉着声音传了过来：“再胡乱说，我就把你扔下去……” “可是，我说的都是事实……” 明月嘴里不服气咕哝一句，暗道古代还真是封建……旋即又想到皇甫十一所言的最后一句话语，眉眼间转而笑了一笑：“阿陌，小白就没觉得这衣服怎么……你刚才也听到了？他说要以重聘迎娶我……” “丫头，你已经嫁人了……”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不可否认，在听到皇甫十一说出，要重聘迎娶明月之时，他的心下骤然闪过一丝愤怒来……他知道，他对明月动了心思，那么这抹愤怒大抵便是，寻常之人所言的妒忌。 “是啊，我嫁人了……如果哪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嫁给小白倒也挺好的……”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明月话语还未落下，陌上尘淡淡将之打断一下。 闻此，明月脸上闪过一丝偷笑……下一刻，又故作伤感哀叹一声：“怎么不会？你忘记了，我们当着朝廷重臣承诺过的，两年之内若是没有子嗣，便要和离……” 对于这句话语，陌上尘逐渐沉默了下来……明月侧过眼来观察着他的神色，犹豫了一下之后，翻手过来在着半空中抱住陌上尘：“阿陌，要不我们生个孩子吧？啊……” 嬉闹着话语刚刚说出，明月只感到整个身子不断下滑……待落定之时，已然到达了尘王府之内，这才渐渐松了口气来。 陌上尘将着她在地上放好之后，一袭白色身影徐徐走向尘世阁之处……明月唇角微微一扬，提起裙边小跑跟在他的身后，一同走向尘世阁方向。 “阿陌，你等等我呀！” 明月微微喘着气紧跟着，口中上下不连呼唤一句。 “哎呦……疼！” 下一刻，明月鼻间撞上猛然停下来陌上尘的背部，泛起丝丝痛意……陌上尘只是站在那里，并不回过头来看望她，明月愤愤望着他的背，一个向前与他相对：“陌上尘，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不是你让我等你么？” 陌上尘不动声色，淡淡反之询问一句。 明月伸出手朝着自己一指，又不知该接什么话语，似乎自己真的说了一句。 陌上尘朝着明月俯视了一眼，见着她活泼可爱的模样，侧过她的身子走向前方……在着明月看不见之处，唇角向上微微一扬，似是笑了。 明月定定注视陌上尘一袭白色身影，最终还是不情愿跟了上去……心下之间，信念更加坚定了些许：这个男人，她一定要追到手！ 进入屋子之内，开始休息以后，明月破天荒第一次没有挤到陌上尘怀中……依稀中，是在惦记陌上尘适才对她的戏弄。 陌上尘自然猜到了这一点，故而只是静静地躺着……渐渐的，当困意一阵阵袭来，明月控制不住进入了睡梦之中。 耳边，一阵浅浅呼吸声传来，陌上尘微微侧过身子……伸出手，从着后面揽上明月的腰身，将她小心安放入怀抱之中，为她遮挡了一世的流离。 明月，你说过会陪我一起走下去，直至地老天荒……不管你是真心也好无心也罢，我都把它记在了心里，从那一刻起当了真。 翌日清晨，迎来了一些探望者。 自从明月坠湖之后，便会有一些皇室之人登门，只是被陌上尘一一回档了过去……然而，隔了一天之后，若还是谢绝见客，那便是有点不合乎常理。 明月对游泳熟知一二，故而那晚坠湖之时，是有着一定把握不会丧失性命的……在此之后，除却身体受了些凉之外，倒也是没有其他大事。 不曾想的是，来探望之人中，竟然连着梨若也在其中……明月站在陌上尘身侧，视线一一略过皇甫绝、皇甫御、初九与皇甫十一，最后落入梨若身上，一时没有移开。 期间，又极其小心避过皇甫十一目光……毕竟问月便是明月，与着皇甫十一接触太过相近，便有可能会被察觉出来，凡事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明月，你的身体可否有大碍？哪里还不舒服，有没有按时吃药……” 皇甫御满是关怀上前询问着，令着其他人均是望向他。 明月朝着陌上尘身边一退，脸上浅浅笑了一下：“有劳三哥挂心，阿陌把我照顾得很好，我已经没事了……” “天女无事就好，我当时真不该约天女去湖边……” 梨若姑娘不必介怀 梨若在着明月话语刚落之时，为之附上了一声……与此同时，她的双眼当中闪过一丝寒意，映衬着她清冷的容颜，倒也一时颇为适合。 “梨若姑娘不必介怀，是我不小心所致……” 明月处变不惊回答着，对于梨若并未存有什么愧意……在着她说出那番诋毁陌上尘的话语之后，她就对她再也没有什么尊敬与心软。 其他人自是看出了明月与梨若之间存在的某种隔阂，只不过很聪明的谁也不开口提及……初九因着皇甫十一对她态度的逐渐冷淡，此时变得比平时乖巧，安静垂首于皇甫十一身侧。 一行人接下来皆是说了一些寻常话语，在此期间陌上尘并未有开过什么口，只是以一种保护着姿态揽着明月肩膀……除却皇甫十一之外，其他人望着陌上尘这个动作，眼底皆是划过一丝不明的涟漪。 “七，明天是慕容丞相寿辰，你可要去参加？” 末了，梨若望向陌上尘低低询问一句。 闻此，明月几不可见皱了皱眉……下一刻，在着陌上尘没有回答之前，声音自若附上一句：“梨若姑娘，烦请你以后称呼阿陌为王爷……七这个称呼，恐怕多有不适……” 明月简单一句话语，听在别人耳中，又夹杂着一丝别的意味……但见梨若脸色微微一变，随之略显勉强微笑了一下：“王妃见谅，这是多年以前的习惯，一时难以改掉……七，你说呢？” 梨若说着话的同时，将着希冀的目光望在陌上尘身上。 如果不是见识过梨若真实面具，对于梨若这一副表情，明月肯定心下会起一丝怜惜……她不觉很是怀疑，以前陌上尘怎么会对梨若这样的女子动了心思？她根本不值得！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垂眼望了下明月之后，这才开口淡淡道：“阿月说得有理，以前的称呼还是忘却为好……” 梨若有些不可置信轻呼出一个字眼，随之却见陌上尘连看了不看向她……心下微微一颤，闪过一丝疼痛之感，继而又收敛了下表情，垂下眼附上一句：“好，我会尽量试着改掉……” 皇甫绝目光一直停留在陌上尘身上，听觉他对梨若如此冷淡的话语，脸上不由划过一丝诧异……他一直以为陌上尘是不会动感情的，如今看来，似是哪里算错了。 若是他真的对明月动了心，那么他岂非这辈子都没了机会？不，他默默看护了他这么多年，到最后怎能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七哥，明天慕容舅舅的寿辰，你会去吧？” 皇甫十一见着气氛陷入一片僵持，只得上前出声将之打破开来。 小白，还是你最好！ 明月朝着皇甫十一望了一眼，心底暗暗道上一句……对于此时此刻这等压抑的境况，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再多呆下去！ “到时再看。” 陌上尘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做出明确回答。 见着陌上尘与明月皆不愿多做交谈，又停留了片刻之后，其他人一个接一个散去，每个人都分别带着不同的心情……当着梨若三步一回顾离去之后，就只剩下了皇甫御站在这里。 “三王爷可还有事？” 陌上尘朝着皇甫御望了一眼，随之出声了一句。 “自然有事……” 皇甫御别有意味用了一声，将着视线放于明月身上……沉寂片刻之后，复而开了口：“明月，我有话同你私下说……” “可是，我……” 明月已经尽量做了鸵鸟，只是仍旧逃不过皇甫御……不觉朝着身侧陌上尘寻望一眼，遂又为难朝着皇甫御望了一眼，旋即只感到肩上力量一松，却是陌上尘将着手臂移了开来。 “我先回尘世阁。” 陌上尘简单一语毕，转身抬步走向了外面。 明月不由焦急唤上一声，正要跟着离去之时，手臂被人紧紧抓住开来……愤愤抬头望向皇甫御，用力一甩将之甩开：“三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 皇甫御面露关怀之色，望着明月一脸不耐烦，心下苦笑一声，这便是给他以前的报复……敛了敛神色，俊美脸上依旧如初：“明月，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错，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向你弥补……只要，你肯给我一次悔过的机会！” 明月伸手微微揉了揉头，只觉泛起一丝头痛之意……片刻犹疑，明月向后倒退一步，随之又抬眼望向皇甫御，悠悠叹了口气：“皇甫御，你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我和你之间，根本不可能……我爱的是陌上尘，只会是陌上尘！就算幼时我们见过一次，但是那并不代表什么，我不爱你……你懂不懂，爱情不是施舍不施舍机会，而是一种心与心的感觉！很抱歉，我的心里你从来不曾进去过……” 一番决绝话语，不留有任何一丝希望……在着明月看来，感情之事，当断则断，藕断丝连，最终只会害人害己。 从着初次与皇甫御相遇，她便知皇甫御并非她所喜欢的男子……更别说，期间不知受了他多少伤害，若是这样都能够回归头去，她不觉太佩服自己！ “你不爱我，是不是因为陌上尘？如果没有了陌上尘，你会不会选择我……” “不会！” 未待皇甫御话语落下，明月便没有一丝考虑回绝了下来……她望着皇甫御，透露着一丝无奈的情绪，不明白皇甫御为何如此的执着，但是有些话语必须说开，斩断他的念想。 “就算没有陌上尘，也会是其他的人……皇甫御，我们的性格就不适合，我对你没有爱情的感觉！所以，请你忘记过去，就当从来不曾认识过我……” 说完这些话之时，明月徐徐转过了身子，视线定定放在了前方……在她身后，皇甫御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身上散发出一丝冰冷无常的气息。 “明月，你是属于我的！” 突然之间，皇甫御冷不丁说出这句话语……明月微微一愣，未待反应过来之时，又有着另一句低沉话语传了来：“等我，等我将来做了皇上，我便会以天下为聘来迎娶你……只有你，才有资格成为北陵皇朝的皇后！谁若想与你在一起，那便有足够能力成为帝王！” 一语毕，皇甫御心下五味陈杂抬步走向外面。 她的话语当中不留一丝余地，他又怎会看不出来？只是，他真的放不下，以前放不下，当在得知了一切之后，便更是放不下……明月，如果你真的爱上了陌上尘，那么我便尽我所能杀了他。 就算得不到你的心，我也一定要得到你的人。 明月望着皇甫御一袭身影朝着外面走了去，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奈何最终也不知该适合讲些什么……成为皇后？不，她对皇后这个位置并不感什么兴趣！ 皇甫御，你根本一点也不了解我……我和你，注定不会生活在同一世界当中。 在着皇甫御离开之后，明月在着原地停留片刻……末了，像是想到什么般匆匆走向尘世阁。 远远的，便见着陌上尘一袭白衣坐于梨花树下，白发来回随意散乱着，隐隐竟似谪仙一般……待明月渐渐走近之后，才发觉他正在翻阅着一本书籍。 明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亦或者不想打扰到陌上尘，自顾自在他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与此同时，陌上尘将着手中的书籍丢在石板上，同着古琴相互依存在一起。 “打扰到你了？” 明月微微一怔，不觉出声询问一句。 陌上尘静静凝视着她，垂而一时不语……良久过后，伸出手来将着明月发丝拨于一边，声音之中透露着温和：“明月，你已经知道了一切真相……若是你想回到他的身边，我会为你安排。” “这是你的……真心话？” 明月听了之后，沉默一时回上一句。 陌上尘顿了一顿，声音依旧平淡：“不是。” 明月微微一笑，对于陌上尘这个答案感到满意……伸出手将着他的大掌拉了过来，将着自己的纤手贴了上去，隐隐看起来正好紧紧包裹着，贴合的无比默契。 对此，陌上尘几不可闻叹了口气……他给了她最后一个机会，若是她还是将之拒绝了下去，那么他确实该把计划做一下改变，有必要时还需告诉她一切。 “丫头，你真的会陪在我身边吗？” 无形之中，陌上尘又淡淡附上了一句。 明月正伸出一根手指，来回轻挠着陌上尘的掌心，企图看到他失笑的模样……忽而间，听到他这句询问话语，不觉愣了一愣，但是很快的又反映了过来。 “阿陌，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明月神色认真肯定了句，跟着蹭了蹭脑袋。 陌上尘唇边微微上扬，只觉这一段时间，明月时常喜欢拥着他……反之，他对于她的靠近，非但没有一丝不适，渐渐的熟悉了下来，习惯了她在身边。 “不论发生什么事？” 侧下眼望着这张容颜，陌上尘整个人显得严肃而又认真。 “阿陌，你怎么了？” 明月眼底划过一丝疑惑，只觉今天的陌上尘哪里不对劲……但是末了，用手轻抚着他的白发发丝，答案决绝而又肯定：“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直到地老天荒……除非，是你先把我推开！” 初次相遇，繁华飘落之下，白衣男子抬起头的瞬间，她一下子撞进他的双眼当中……从那一刻起，她便看出他是寂寞的，只是那时她是三王妃，他是七王爷。 后来，当他将她救赎之后，她便在心底暗暗起了誓……从此以后，只要有她在，一定不会再让他感到寂寞！ 只是啊只是，她也是会累的，会怕的……如果有一天，陌上尘亲手将她一步步推开，她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闻此，陌上尘笑了笑不再说什么来，只是感受到明月在着怀中的重量……下一刻，伸出手来缓缓放于琴弦之上，渐渐弹奏出一曲悦耳的琴声来。 与往常不同，琴声中少了一丝凄凉，多了一丝婉转。 梨花飘落的树下，女子静静躺在男子怀抱当中，而男子则是在拨弄着琴弦……远远看来，构成了一幅天地之间最美的画面，令谁也不忍心上去将之打破开来。 明月在着晚上之时，又去了一趟问月斋。 皇甫十一并未在那里，只是留下了一封信……明月打开细细一看，上面大抵交代了下午来过，却一时等不到她，晚上要去着慕容府一趟，故而暂不来问月斋。 事实上，明月来这问月斋，一方面是看下有无出什么状况……另一方面，便是由着皇甫十一缘故，毕竟在她是问月时，他们关系甚要好些。 推门而入，迎面而来的一幕令着明月片刻失神……只见屋子之内焕然一新，四处被整理比寻常好了一倍，其中还充斥着淡淡梨花香味。 明月本身便是女儿家，自然对此布置心生喜悦。 “小姐，可还喜欢这样布置？” 在着明月微怔之时，一句温柔声音传了来。 闻此，明月心下一个惊神不定，不曾想被谁看破了身份……循着声音望向前面，只见一个秀美却上了年纪的女人站在那里，正在温温对着她笑，隐隐间饱含着一丝慈祥意味。 这个人是……薛娘？ 明月犹疑片刻之后，渐渐认出了来人来，但是随之又起了一丝警惕之意……薛娘仿佛看出了她的防备，微笑着解释一句：“从我第一眼见到你，便能看出你是个女子……你的腰身与男子不同，喉咙上没有喉结，耳朵上虽然被头发遮盖住，但是还存在着耳洞……” “薛娘，你真是太……” 明月听她的分析一眨一乍的，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只觉她分外的仔细认真，令她感到了一丝诧异。 再看她整个人，不觉为之感到些许可惜……这么好的一位女人，为什么嫁的丈夫是那么无能？幸好那天被她遇见，若不然岂不是毁了她的一生！ “我年轻的时候，也同你一样女扮男装过……所以，可以理解你好玩的心态……” 薛娘温和一说，似是一个长辈一样打趣道。 这一下，倒是明月不好意思起来……末了，将着房门关合而上，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紧接着一杯茶水递了过来，抬起眼便是薛娘关心的神色。 “薛娘，你也坐……” 明月笑着指了指位置，与此同时出声一句。 却见薛娘并不急着坐下，反而转过身子走到床边，从其中拿出了一件衣服……随之在着明月注视目光之下，将着衣服绽开了而来，一身琉璃白色，丝滑耀眼的布料，无一不在渲染着它的华丽。 “哇，好漂亮……” 明月禁不住赞叹一声，起身上前伸手摸了摸，令她感到爱不释手。 见着明月高兴，薛娘眼底亦是划过一丝慈祥的笑意：“你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这是……给我做的？” 明月伸手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可置信模样……在见着薛娘笑着点了点头之后，满是开心将之接了过来，随之褪下自己的外衫，把它换在了身上。 “好不好看？” 明月伸开双臂在这原地转了一圈，声音之总带着满满的轻快。 薛娘点了点头，上前为着明月没有整理好的地方，将之平了平……下一刻，伸手将着明月眼上的面具摘了下来，放于一边之上，在着明月迷茫不解的目光当中，将着手掌缓缓贴了上去。 明月微微挣了一怔，只感到脸颊之上多了一抹温暖……抬起眼怔怔望着薛娘，只觉她的双眼与自己的双眼，从着一定程度上，有着半分相似。 不知怎么，明月一时产生了一股错觉，就好像薛娘就是一个长辈一样，而她就像是长辈膝下的孩子……她从小是为孤儿，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暖，此刻竟然从着并不熟悉的人身上得了来。 这是不是亲情的感觉呢？明月在心底如是想着。 “孩子，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头……” 明月下意识伸手指指自己，一时不明薛娘这句话是何意。 待反应过来之时，脸上一抹苦涩闪过……自有记忆以来，她便是一个孤儿，穿越到这北陵皇朝以后，更是受尽了屈辱与折磨，所谓的慕容府，更是对她不曾有一点亲情。 这么说，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幸而后来得遇了陌上尘……从此，他就成为了她唯一的信仰。 “我是个孤儿，已经习惯这一切了……” 明月无所谓笑笑回上一句，仿若对此根本不放在心上一样。 孩子，我对不起你。 薛娘望着面前之人，眼里划过一丝悲伤……下一刻，敛了敛过分流露出的神色，转而脸上温柔一笑：“孩子，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明月惊疑不定一声，整个人微微一愣……薛娘看她这个模样，自觉自己一时失了言，故而停顿片刻过后，为之解释上一句：“我也有一个和你一样年纪大的女儿，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一时觉得很是想念……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谅解……” 明月喃喃了一句，脸上一脸恍然大悟摸样……转而略思片刻，望着面前的薛娘，只觉心底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可是一时又说不清到底是在哪里。 “可以……我也想体会一下……亲情的感觉……” 末了，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转而，薛娘上前轻轻将着明月用在怀中，动作之间带着微微的颤抖……在着明月看不见之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强忍着没有发出哭腔来。 与此同时，明月只觉一种异常温暖的感觉将她包围了起来……这就是属于妈妈的怀抱吧？真的令她分外安心，如果她也有妈妈的呵护，是不是就不会受那么多的挫折？ “薛娘，你的女儿去了哪里……” 蓦然之间，明月下意识询问了一句。 “她啊，在一个离我很近的地方……只不过，她已经不认识我了……” 薛娘语气之中透露着温柔，又夹杂着一丝伤感。 “哪有女儿不认娘亲的，她肯定是一时贪玩了……” 明月附上一句安慰的话语，随之又低低叹了一句：“薛娘，你的怀抱好温暖……” 语末，微微蹭了蹭脑袋，只感到一丝幸福传了来。 薛娘轻轻别过了头，心脏之处紧紧缩成了一团……这是她的女儿，整整二十来年不曾好好照顾过的女儿，幸好她还存在世上！ 自从那次，她将着那具尸体带回去之后，正要埋葬之时，却发现了一丝疑点……随后，更是发现尸体脸上带着人皮面具，她由此隐隐猜出明月并没有死去。 后来一次意外，她撞见了出游的明月……她是她的女儿，只消一眼便能够确认出来，为了来到她的身边，她只得编造出一个虚假的身份。 思及至此，薛娘不由将着怀中明月更加抱紧了来……一言一行，无不在向外透露着对她的思念。 第二日清晨，陌上尘带着明月前往了慕容府。 明月原本以为，陌上尘是不会去参加慕容史的寿辰……不过，她最终并没有询问什么，只觉陌上尘能够出府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除却她对慕容史有着些许阴影之外。 再者，慕容史派人送来了请柬……若是故意不去，恐怕之间关系会变得僵硬起来。 待他们到达之时，慕容府的热闹境况使得明月微微呆了一呆……这是庆祝寿辰吗？来来往往之人，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摩肩接踵，由此不难看出，慕容史在朝中影响之大。 一切会施行的顺利 然而，哪怕来客再多，当着陌上尘携着她出现之时，整个场面还是一时安静下来。 明月接收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不觉一一回瞪过去……不就是陌上尘出于礼貌，来参加一下吗？用得着一个个像怪物一样！ “七王爷能够到来，真是使寒舍蓬荜生辉……” 见着陌上尘到来之后，慕容史从着前方亲自来这里迎接。 “丞相下了请柬，本王岂能驳了丞相面子……” 陌上尘淡淡回应一句，与此同时身后高管家把礼物送了上去。 “七王爷太客气了，请……里面请……” 慕容史客套笑了一笑，视线从着陌上尘身上移至明月身上……末了，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陌上尘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明月朝着里面走了去……明月跟随在陌上尘身侧，当在经过慕容史身边的一瞬间，衣袖下双手微微紧了紧。 目送陌上尘与明月进去，慕容史朝着身边络绎不绝来客笑了一笑……片刻过后，拱手拂了拂以示歉意，随后整个人朝着后院方向走去。 直至走到房间之内，见着夫人王桂如与慕容纤正在整理着什么……稍稍敛了敛神色，将着交代了一下，等会儿要亲自给天女送茶，以示恭敬之意。 王桂如隐隐懂得慕容史所为何意，肯定点了点头去。 交代过之后，慕容史又走向一处无人之地……只消一声，唤出了一人来，从着衣袖当中拿出一包药，转而递进他的手里：“等会儿，把这包药放入天女那杯茶当中……切记，一定要是天女茶盏当中！” “是，大人。” 来人尊敬应了一声，一个跃身后失了踪迹。 做好这一系列之后，慕容史举目望向天空，心下划过一丝涟漪……传闻之中，得天女者得天下，虽然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迷信，但是在天下百姓心中，天女俨然就是一个信仰的存在。 陌上尘如今得了天女，就算他手中再没有权利，但是也等于掌握了民心……另一方面，皇甫御也在为了皇位一步一步做着计划，十一这个孩子又太过心善，根本没有心思去争夺。 刚才那包药物，是慕容柔私下从宫里御医那里得来的……只要天女饮用了这个东西，待到两年之后没有子嗣，陌上尘便必须依照规定与明月和离。 到时，他们再设法让十一娶了明月……那么继承皇位之人，便是十一占了先机。 但愿，今天一切会施行的顺利。 在着下人带领之下，陌上尘与明月被邀请到了一处清雅地方。 无聊片刻过后，便见着皇甫御一干人等从着前方过了来……而在他们身后，无城被人推着也行驶了来，在着无城身边的是花灵，还有着一脸娇羞的慕容晚。 这是……什么状况？ 明月微微一个疑惑，不明慕容史为何要把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而在他们当中，梨若自然也在其中，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如梨花般令人耀眼夺目。 在她的身上，穿着一袭白衫，把她整个人映衬着的如同仙子一样……见此，明月不由微微垂下头来，望着自己身上，亦是一袭的白杉，竟觉有些重复意味。 “我就知道，我不适合穿白色……” 望着前方之人越来越近的身影，明月低低不满一句……虽然她最喜欢白色，但在听过初九那一番话语后，便对白色起了一丝疏离。 在来慕容府之前，她本想穿着一件红色衣衫……可是正待她换衣之时，陌上尘挑选了一件白色的给她，不能拂他的意，明月只好接了过来。 只是此刻，不觉多有不适。 “你穿白色好看……” 在着明月自怨自艾之时，一句淡淡话语传了啦。 明月循声望去，捕捉到陌上尘唇角流露出来的笑意……整个微微一怔，脸上划过一丝羞红，随之又像是想到什么般问上一句：“那我和梨若相比，谁穿白色最适合……” 询问这句话语，是明月下意识的心理……毕竟她也是一个女人，故而在陌上尘曾经心动过的女子面前，总要少不了有着攀比心思，这是人之常情。 然而，明月声音不大不小，却令到来之人听了个清楚。 陌上尘不动声色朝着面前寻望一眼，随之又将着视线落于明月身上……心下间无奈一叹，继而宠溺般的出言一句：“不论你穿什么都合适……” 因着陌上尘的回答，梨若衣袖下双手紧紧握起，指甲都死死掐进了掌心当中……明月则是脸上粉红加深了些许，随之依偎在陌上尘身边，只觉心下的别扭瞬间消失不见。 “七哥，你来了……” 皇甫十一向前一步，第一个开了口来……期间，视线掠过一边的明月，依稀间只觉心下闪过一丝异样，但是很快的又消失不见。 陌上尘微微点了点头，并不多做其他言语。 幸而，尴尬气氛并未有过多久，慕容府下人便送来了一些点心与茶水……在下人下去之后，迎来的则是王桂如与慕容纤，似是替慕容史来招待这些贵宾。 “晚儿，还不快给天师敬茶……” 王桂如望着站在无城身边的慕容晚，殷勤的出口附上一句。 慕容晚被发觉后天存有预言能力，这对于慕容府是一项莫大的荣耀……慕容晚听过王桂如的话语之后，赶忙上前斟了一杯茶，返回身来递给无城，眼底闪烁着爱慕之意。 对于婚事，慕容晚一向颇为挑剔，然而在识得无城之后，便渐渐被无城的神秘与优雅所折服……因此，在着心下起了一丝爱慕心思，只是在他身边的这个小女孩，看着虽然很是可爱，但却令她分外讨厌。 “慕容姑娘客气了……” 无城云淡风轻一笑，正待接过之时，却感受到花灵扯了他一下衣袖……原本平静的眼眸中微微一顿，旋即手中的动作静了下来：“我现在还不口渴，拿着多有不便……” “这样，那我就不勉强了……” 慕容晚脸色微微一变，不过最终只能笑着将茶盏放回了原处……她又怎么会没有看到，那个小女孩对于无城所做的小动作，只是这个小女孩是什么人？竟然让天师如此宠爱！ 花灵微皱了下秀气的鼻头，对于慕容晚看她的目光很是不喜欢……末了，又见着慕容晚与无城两两攀谈起来，心下一时生了闷闷不乐，抬步就要朝着明月走去。 刚刚动下，才觉小手被无城所束缚着……用力一个挣扎，竟然一时挣扎不开，脸上愤愤将无城望着，心下暗道等她再过段日子长大以后，他就肯定欺负不到自己了！ 无城注意到花灵不满情绪，原本还想同慕容晚说点什么，如此也就先搁置下来……望着面前一干人等，心下微微一叹，皇位之争恐怕就要开始，这些人是其中必不可少之人。 不过，命已天定……结果，永永远远不会变的。 思及至此，无城朝着陌上尘身上望了一眼，旋即又垂眼望向花灵……末了，将着她轻轻抱起放于自身腿上：“我带你转转慕容府……” 话末，伸手向着推轮椅宫人示意。 慕容晚见此，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下一刻，脸上附上柔美的笑意：“天师，不如我来为你介绍……” “无城，我不喜欢她……” 慕容晚话语刚刚落下，花灵小手一指的嘟囔着嘴。 “你算什么……” “慕容姑娘，小不点被我宠坏了……她没有什么恶意，还望你勿见怪！” 无城将着慕容晚话语打断开来，语末声音加重了些许，仿若是在强调着什么……慕容晚原本还想教训花灵的话语，只得被迫停了下来。 隐隐之间，还传来一句不清话语。 “小不点，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她，也要有基本的礼貌……” “你管我，我乐意！你要是喜欢她，干嘛不答应下来……” 无城、花灵与慕容晚，三人之间这一幕情景，在其他人眼中不觉分外奇怪……但是很快的，又将之淡忘了下来，投入到彼此之间的心事里。 王桂如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曾想无城态度这般冷淡……但是很快的，又想起慕容史所交代之事，慕容纤手中正端着两杯茶，两人一同向着明月方向走了去。 “民妇王桂如，在此见过天女、七王爷。” 王桂如微微福了一礼，随之将着慕容纤手中两杯茶分别递给了陌上尘与明月……期间，又极其小心没有将着茶盏没有混淆而来：“请喝茶……” “多谢……” 明月冷清吐出两个字眼，对于王桂如与慕容纤没什么好印象。 就在此时，皇甫十一呼唤了一声，似乎要同陌上尘商量什么事。 陌上尘朝着明月寻望了一眼，心下闪过一丝不安心，继而抬步朝着皇甫十一走了去……明月望着陌上尘离去的背影，徐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 王桂如看着明月亲自将着茶水喝下去之后，红唇笑了一笑，继而转身走到桌边，倒了茶之后又一一敬过其他在场人……慕容纤并没有走开，只是一双眼睛朝着明月望了又望，对于她的容貌起了一丝嫉妒心肠。 明月将着茶盏搁置于一边倚栏上，恰逢见着梨若手端茶盏走了过来，随之将着茶盏放于了她的茶盏旁边……明月原本想走开，但又不觉做得过于明显，故而只得停留了下来。 慕容纤与梨若显然是旧识，两人很快攀谈起来。 过了一会儿后，梨若似是感到口渴般，垂手拿过了倚栏上的一杯清茶……明月微微一愣，只因梨若错拿了她的茶盏来，正待出声稍作提醒，却见她微微仰头饮了些许。 明月只想一杯茶而已，说出来会让彼此难堪，终究没有开这个口。 时间渐渐过了去，转瞬到了正午时分。 期间，慕容史在前厅安排好了外面的客人，继而来到后面亲自招待皇室中人……一干人等一路说笑，走向准备好的厢房之处，隐隐看似一片其乐融融模样。 莫名的，明月感到小腹传来一点一点难受之感，刺激着她的感官……陌上尘注意到她不舒服，伸出手搀扶着她，两人齐齐走在最后面位置，而前方最相近之人，便是梨若。 “丫头，不如我们回府……” 陌上尘凝视着明月越来越痛苦的模样，心下忽而闪过一丝不详预感来。 “不……不用了……我坚持得住……” 明月有气无力回答了一声，但是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而陌上尘，仿若在瞬间猜到了什么般骤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明月被折磨得痛叫出声，头上涔满了汗水，脚下仿若失了力气一样，不停想往下倒去。 陌上尘出声一个呼唤，将着明月从地面横抱而起。 “阿陌，我肚子好痛……” 明月脸上微微扭曲起来，连着声音当中亦是掺杂了一丝痛苦之色。 下一刻，前方传来一阵声响……被惊扰到的众人皆是齐齐转过身子，但见梨若亦是难忍倒在了地面之上，所发症状同着明月如出一辙。 “梨若姐姐……” 初九惊疑了一声，将着梨若从地面上扶起。 皇甫御捕捉到明月身体不适，从着前方折回了而来。 刹那间，气氛陷入一片混乱不安当中。 慕容史见此，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随之又迈着步伐从着前方匆匆赶了来……望了眼陌上尘怀中的明月，随之又诧异望了眼被初九搀扶着的梨若。 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怎么梨若竟也中了此药物！ “这是怎么回事？来人，赶快去请大夫……” 抬步向着前方走动几步，随之慕容史急急对着下人吩咐上一声……待他再度转过身子之时，一眼对上陌上尘满是深邃的双眼，饶是已经经历过大风大浪，还是被这样的眼神威慑的一时不敢动弹半分。 尘王，果然并非像表面那样。 陌上尘抿了抿唇，抱着明月的双手格外用力……旋即，又像是思索到什么般，向前快速走动些许，阻挡住慕容府一个下人冷冷吩咐道：“去尘王府，请扶苏公子来……” 扶苏公子？ 众人有的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显然对于扶苏很是耳熟……天下第一神医，传闻中突然销声匿迹了三年之久，原来竟一直就住在尘王府当中。 “是……是七王爷……” 下人唯唯诺诺应了一声，对于陌上尘显然存在敬畏之意。 接下来，陌上尘抱着明月，皇甫十一抱着梨若，剩下的一行人跟在后面……在着慕容史带领之下，匆匆朝着房间之内方向走了去，其中不乏有脚步凌乱者。 “娘，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纤与慕容晚皆是走到了王桂如面前，两个人根本不明怎么会突然出这事。 虽然慕容史没有特别说明，但是王桂如心下自然懂得了一些……伸出双手，一手握住慕容纤，一手握住慕容晚，紧接着低低交代道：“等下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与你们无关……若是有人同你们问起，你们只需回答不知情便可！纤儿，晚儿，至于其他少问，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懂了吗？” 慕容纤与慕容晚两人相对望了一眼，随之只得听话点了点头……两人并非愚笨之人，自然看出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一干等人进了房间之后，陌上尘与皇甫十一分别将着明月与梨若放于床铺之上。 “阿陌……好疼……我好难受……” 明月一只手紧紧抓住陌上尘衣衫，感受到体内原本由着轻微的不适，渐渐转变成难以忍受的针扎般疼痛……特别是下体之间，就犹如撕裂了一样，一点一点吞噬着里面的血液。 “七……救我……不要丢下我……” 另一方面，梨若亦是伸出手抓住陌上尘衣衫，顾不得什么紧紧拉住了他。 陌上尘伸出手把了一下明月脉搏之后，一时并未有发觉什么不对劲……继而间，犹豫了片刻之后，又伸出另一只手把了一下梨若脉搏，同着明月一样，脉象平和正常，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心下闪过一丝焦急，但是并未失了原有的镇定……只消片刻时间，陌上尘手中暗暗运了下力，随之再度把上明月与梨若的脉搏，渐渐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她们中了毒……” 陌上尘收回双手之后，淡淡与出了一句。 下一刻，从着床边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了皇甫十一面前……皇甫十一微微不解之间，但听得陌上尘起先开了口：“十一，你的百毒解可有带在身上？” 百毒解，顾名思义能解百毒，是临边国家进贡给皇甫龙泽的礼物……皇甫十一为人温和善良，故而皇甫龙泽对于他也甚是喜爱，将着百毒解赐予了皇甫十一。 “百毒解？我一直带在身上……” 皇甫十一先是不明一怔，随之从着衣袖当中拿出了玉箫……在着众人定定注视目光当中，从着玉箫孔当中，取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来。 百毒解能解百毒，在着任何人看来便是一件珍贵之物……皇甫十一之所以把它带在身上，便是预防有个什么不测，毕竟他时常在着江湖上走动，带着总是好的。 如今看来，确实在关键时起了用处。 “拿来一用。” 陌上尘语气平淡一说，手中快速一转将着百毒解拿在手中。 慕容史见状，心下暗道一声不妙……脸上神色微微一变，顷刻间上前一步，用着劝慰的语气道上一句：“尘王，百毒解珍贵无比，或许天女只是一时不舒服而已……” 只要再拖延一些时间，药物彻底发作开来……到时就算有百毒解，也一定是没有什么用处。 百密一疏，他怎么也不曾算到皇甫十一身上带有百毒解！ 陌上尘朝着慕容史望了一眼，并未有说什么返回至床边之上……皇甫十一从着其中看出了一些蹊跷来，对于丞相舅舅与母妃之间的密谋，他自是一知半解的。 若是真的与他们有关系，那么他更要对此帮上一帮……不知母妃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对于皇宫里的权势与富贵，根本提不起什么兴趣，只望他们能够早早收手。 否则到了最后，终会害人害己。 “丞相舅舅，没关系的，百毒解就是用来救人性命的……只是七哥，百毒解只有一颗，你想先救谁……” 皇甫十一望了一眼明月，随之又望了一眼梨若……这两个女人，对于陌上尘皆是意义重大，不论他把这颗药给谁饮用，皆会伤害到另一个。 这么一语，皆是把目光转向了陌上尘。 陌上尘手中动作略一停顿，但见面前两张痛苦异常又满是希望望向他的脸庞……明月与梨若两人皆是中了毒，同时无力趴在床上，陌上尘手中的解药，就是一根生命稻草，但仅仅只是一根而已。 对于陌上尘一时不下决定，明月垂了垂眼眸，只觉心下闪过一丝伤痛，比身体之中竟更胜一分……陌上尘，你是为难的吧？不论你再怎么宠爱于我，在你的内心深处，梨若终是重要了一分。 思及至此，明月唇角流露出一抹苦涩……牙齿死死咬于唇边上面，渐渐咬出了一丝腥甜之感，有着鲜血流进了嘴里，抬起头望着陌上尘，艰难挤出一抹笑容：“阿陌，我没关系的，把它给梨若姑娘……” 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一语毕，明月朝着床侧移动了些许……然而下一刻，整个身子却突然被人凌空抱了起来，匆匆抬起眼来，一眼便望见了陌上尘脸上的面具。 原本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在这一刻，却是带着一丝希望的光亮。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陌上尘在着明月耳边呢喃了一句，随之抱着明月就要朝着外面走去。 许是事情发展过于突然，又许是陌上尘为人太过冷漠……一时之间，竟无有人敢对他出言阻挡什么，亦是不知该以什么身份甚至什么话语来阻挡于他。 床边之上，梨若双眼当中充斥着血红之色，完全失了寻常之时的清雅与高贵……望着陌上尘渐渐消失的背影，口中满是不甘撕心喊了一声：“陌上尘，你当真为了她如此对我？若是我死了，你就不会有一点伤心！” 闻此，陌上尘脚下步伐微微一个停顿……下一刻，似是思考了什么一样回上句：“你若出事，会否伤心本王不知；本王只知，若是阿月出了事，那么这里所有人定会跟着陪葬……梨若，这次就当本王欠你一回。” 不知怎么，这句话语一出，所有人都静默了下来……那么大而狂妄的口气，从着陌上尘口中说出，竟然带着一丝不得不信服的能力。 在这其中，只有慕容史老态龙钟脸上闪现过一丝诧异与惊恐……让所有的人陪葬？陌上尘这句话语之中，分明隐藏着暗示之意，甚至已经猜出是他在其中动的手。 在着以往，看来他是小看尘王了……从着近段时间开始，尘王一次又一次频频出现，犹如一个后备的庞大危险蓦然袭来，让他们一时竟然措手不及。 陌上尘一袭白色身影出了去，只留下梨若身上承载着满满的痛苦，双眸当中渐渐闪过一丝恨意……明月，是你夺得了他的心，你何德何能竟让他负了我？ 陌上尘，你怎么能如此待我！ 若是这次能够脱险，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陌上尘抱着明月来到外面僻静一处，将着百毒解喂着明月吃了下去……片刻过后，明月只感到原本疼痛的身子，又输入了另一股力量，似是在纾解着疼痛一样，但是两股气息相碰撞，还是令她难以承受。 看着她苍白痛苦的脸色，陌上尘眼底闪过一抹怜惜之色……下一刻，将着明月身子平放在那里，为她身体当中注入一些内力，试图能够让她好受些。 渐渐的，明月整个人平静了下来，脸色也跟着好转了些许。 微微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陌上尘……唇边微微一笑，整个人向后倒下，陌上尘伸手将之揽过，便把明月整个人拥入了怀抱当中。 “阿陌，谢谢你选择了我……” 明月唇边微微一笑，鼻间竟有些发酸的意味。 陌上尘回她一个笑容，将着她微微湿透的碎发拨于一边……末了，又伸手覆上她的脸颊，指尖略带温柔的来回摩挲着，深邃双眼当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又忽而之间，他将着她整个人拥入了怀抱当中……当在发现她中毒，并且还是一种不知名的毒之时，他的心第一次那么恐慌，那不是他该有的情绪，可是就那么自然而然产生了。 就如同，当他得知她坠入湖中的那一刻。 担忧与害怕齐齐并存，他第一次这么不愿失去一个人……从着适才当中，不难看出这一切与慕容史有着关联，一直以来他不愿与他们争斗，是因着他为的是天下苍生，并非单单那一个皇位。 只是，慕容史这一次竟然对明月下毒，这一点是他无论如何不能平静的……而这一切也是他的错，他明明知道明月不愿与慕容史打交道，却是带着她前来拜寿。 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让慕容史付出血的代价！ “阿陌，你抱的我好紧……” 明月只感到陌上尘整个人紧紧包围着她，气息萦绕在她的周围……只是他的力道比寻常大了些许，令得她身子残留的疼痛又被勾了起来。 陌上尘微微松开了些许，低下头细细审视着她……末了，浅不可闻叹上一句：“以后，万事一定小心……对于有些人送的东西，最好不能饮用……” 对于此，明月听得半知半解……末了，微微摇了摇头：“我没有用什么东西，就只喝了一杯茶而已……等等！那杯茶……” 明月脸色唰得一白，像是想到什么般双眼猛然睁大了开来……下一刻，一双手紧紧握住陌上尘：“阿陌，那杯茶……那杯茶有问题……你还记得吗？当时，王桂如递给了你我一杯茶……我喝了一口之后放在那里，后来梨若不小心也喝了我那杯茶……当时我只以为，一杯茶没有什么大不了……我该制止的，如果当时我制止，梨若也不会跟着出事了……” 闻此，陌上尘敛了敛神色，眼底闪过一丝冰冷……但见，明月蓦然起了身来，顺便还拉着他：“阿陌，我们去看那杯茶……那是证据，是下毒的证据……” 陌上尘微微起了身来，将着明月拥入怀中……望着她匆促不安的神色，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部：“别去了，那杯茶肯定已经不在了……就算还在，也已经被人换了……”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给我下毒，我不懂这是为什么……可是我连累到了梨若，如果当时我制止了，梨若就不会也中了毒……” “丫头，没事的……” 听着明月一直兀自自责的话语，陌上尘满是轻柔的将着她拥紧了些许。 “可是梨若她，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明月脸上一片苍白，心下满是担忧之意。 “不会的，别多想……扶苏马上到来，有他在没事的……” 陌上尘柔声出声安慰一句，对于明月这般善良感到些许无奈……不过，他确实有把握梨若不会有什么事，但是这个毒药到底是什么还不知道。 慕容史不会那么傻，若是那个毒药害人性命，他也不会特意挑在慕容府……看来，在这其中恐怕并非是那么简单，应该还夹杂着什么阴谋。 旋即，又感受到了明月还在不安，甚至身体还在隐隐颤抖着……陌上尘微微垂下了头来，俯下身在着她的额头上烙下轻轻一吻，带着无尽的安慰与疼惜。 “别怕丫头，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你的身边……梨若中毒不关你的事，不许多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陌上尘一字一眼认真低诉着，试图能够平复下明月满是不安的情绪。 明月微微点了点头，手中与着陌上尘手掌使之紧紧相扣……与此同时，但听得陌上尘又一句贴己话语传来：“丫头相信我，嗯？” 不由得抬起头来，对上陌上尘一望不见底的深邃眼眸……心下微微一动，想起他适才选择了她以后，对着梨若所言的那句话语，只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意味充斥着心房。 末了，微微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 陌上尘，我相信你……因为，我只能相信你，也只愿相信你。 慕容府所请来的大夫，没有查出个所以然之后，扶苏从着尘王府赶了来……此时，他正坐于床边为梨若悬丝诊脉，在此之前为她吃了一颗止痛药。 陌上尘与明月到达之时，在场之人皆是朝着他们望了一眼……床上，梨若发丝散乱着，脸色满是苍白与不堪，她望向明月眼底划过一丝恨意，与她的气质极为不符合。 片刻之后，但见得扶苏伸手拿回了丝线。 徐徐转过身子，望着站在那里的陌上尘，儒雅脸上闪过一丝叹息……微微拱了手，继而略无奈出了口：“梨若姑娘，怕是此生都不能再有子嗣了……” 此言一出，一时惊住了所有人。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为什么不能有子嗣……” 梨若一时失去了所有的镇定，整个人从着床上爬了起来，遂跌跌撞撞就要下床来……末了，却是体力一时不支，整个人差点倒在地上。 “梨若姐姐……你先冷静一下……听听神医怎么说……” 初九脸上先闪过一丝惊异，旋即上前扶住了梨若摇摇欲坠的身子。 陌上尘淡淡望了在场众人一眼，随之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果然是这类的毒吗？在着刚才，他拿着解药之所以会在明月与梨若间犹豫，便是隐隐猜测到了这一方面。 现在听得确是这样，不觉有片刻恍神……梨若对于他来说，是少年时的一个特别存在，若非是因着明月在这里，他并不想伤了她。 再者，现在一切表明的很是清楚……慕容史想要对付之人明显是明月，只不过依照明月所言，阴差阳错梨若亦是错喝了那杯茶，而百毒解又只有一颗，他只能选择明月。 “梨若姑娘，中了绝子散……现在为时已晚，就算有解药也没什么用。” 扶苏神色自若说出一句，从着衣袖当中取出一个青瓷瓶子……随之递给扶着梨若的初九，这才继续开了口来：“把这个喂她服下，可以调养身体……” 一语毕，扶苏转身就要离去。 在经过陌上尘身侧时，被陌上尘一手拦了下来……扶苏一时不解，又见得陌上尘紧紧护着明月，一时想明白了什么般，而陌上尘接下来的话语，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是正确的：“阿月适才也中了绝子散，不知百毒解能否解此毒？” 扶苏微微敛眉，指尖向前一点，丝线缠绕在明月脉搏之上……感受着那里传来的波动，片刻后脸上微微一笑：“王爷放心，王妃体内绝子散之毒已经消去……” 陌上尘微微点了点头，手中将着明月揽紧了些许……她没事，还好他没有让她出事，但是慕容史敢这样明目张胆，无非是想两年后明月与他没有子嗣，依照先前所言两人需要和离。 扶苏不再多说什么，抬步径直离开……剩下一干人等，一时陷入一片沉默当中，随之又齐齐望向那里的梨若，眼底闪过一丝同情之色。 “慕容丞相，这件事怎么交代？” 陌上尘冷冷望向慕容史，声音之中夹杂了一丝低沉。 其中，皇甫御、皇甫绝与皇甫十一三人，只消片刻想象，便猜出了其中一二……寻常之时，皇甫十一对于后宫黑暗便看了不少，但是他无从管理，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算起来梨若与他也是故交，故而当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皇甫十一心下闪过一丝烦闷……他看向慕容史，只觉一向还算有理可讲的舅舅，如今却是同母妃一样满怀算计。 “那杯茶有问题……” 在着众人各自沉默之时，明月颤抖着说出了一句话语。 陌上尘垂下眼来望着明月，知晓她还存在震惊难解当中……在经历过那么多挫折之后，还能保持这般美好的女子，他想这也是世间难得可贵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齐齐望向明月。 明月虽然已经服了百毒解，脸上苍白一时并未褪去……思来想去之后，她不知为什么慕容府会有人给她下毒，但是最起码他们的目标是她。 若是在梨若错拿茶盏之时，她能够出声阻拦，也许梨若就不会成为这样……在着古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仅仅从着这一条当中，便可以看出女子生育是多么的重要。 梨若以后不能再生育，恐怕嫁人也会造成一定的困难……就算是勉强嫁给别人，也定会因此受尽委屈。 “本妃今日到慕容府，只饮用了一杯慕容夫人所递的茶水……绝子散之毒，便是被下进了茶水当中！” 明月一手与着陌上尘紧紧相握，渐渐声音稳定了下来。 王桂如与慕容纤、慕容晚，三个人皆是站在这里……在听过明月这句话语之后，共同齐齐望向了她，旋即王桂如脸上难堪一笑：“七王妃，我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照您这么说，我当时并未有给梨若姑娘斟过茶，那么试问，她是如何中了毒？” 明月微微一怔，神色略停了一下……下一刻，敛了敛神色，将着实情尽数说出：“当时梨若姑娘与本妃并肩而站，本妃同她的茶盏恰好放在一起，本妃亲眼见着梨若姑娘拿错了茶盏，误饮了本妃那一杯……当时本妃只想着一杯茶水而已，说出来多有尴尬，故而并未阻止……” “是你！” 明月话语刚刚落下，一直惨白着脸的梨若忽而恨恨抬起头来。 下一刻，梨若猛然挣脱开了初九，踉踉跄跄朝着明月身边奔了来……与此同时，口中一遍遍撕心裂肺言着：“是你害得我不能有孩子……明月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这个狠毒之人……我要杀了你……” 闻此，明月整个人微微一颤……陌上尘感受而到，将着她护在了身后，在着梨若上来之时，伸出一只手阻挡住梨若，看着她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回忆往事一幕幕，心下微微叹了口气。 “七……你放开我……放开我……陌上尘……” 梨若被陌上尘伸出的手臂阻挡着不能上前，整个人来回用力的挣扎着……此时，梨若正处于刺激边缘，只是一心认定一切全都是明月的错。 如果不是她的茶水里有毒，如果不是她没有出声阻拦，那么她便不会得了如此下场……一生不能有子嗣？这比杀了她还要来得痛苦！ “这不是阿月的错。” 陌上尘望着梨若对于明月恨不得杀之的模样，加重了声音出声一句。 “你还护着她……” 梨若满是不可置信寻望了一眼陌上尘，整个人向着后面失魂退了一步……片刻之后，脸上闪过一抹狰狞的笑容：“哈哈……你还护着她……到了现在还护着她……陌上尘……你好狠的心……” 若是先前，她还幻想着陌上尘对她有一丝想念……那么在这一刻，统统烟消云散，只留下无边无际的清冷与绝望！ 对于此，陌上尘不动一丝声色，眼底划过一丝涟漪。 其他人在心里，终于有了一个肯定……梨若与明月之间，对于陌上尘来讲，重要的竟真是后者！ 明月被梨若这个模样吓到，微怔片刻之后望向王桂如……仅仅思及了片刻，又之肯定附上一句：“慕容夫人，你为什么要对本妃下毒？” “七王妃，我怎么敢对您下毒？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王桂如脸上呈现出一片惶恐，仿若对于一切真的毫不知情一样。 “七王妃莫急，我已经差人去查了，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慕容史在此上了前来，镇定自若回上了一句。 明月双眼冷冷望着慕容史，只觉分外的好笑无常……明明是他下的毒，怎么能够这么心平气和说出这番话语，查出结果？这能查出什么结果！ 就算到最后查出，一切的一切皆已经晚了……梨若她失去了做娘亲的机会，这是任何事情无法弥补的！ 就在此时，明月又感受到梨若近乎仇恨目光投在她的身上……对于梨若，明月是带了一丝愧疚的，但是归根究底论起来，这一切的错并非是全部怪她。 当时，仅仅是一念之差，她根本不知道茶水有问题……否则，她怎么会对此无动于衷！ 并未有过多久，门口之处蓦然涌出一阵骚动……下一刻，众人齐齐望向那里，只见得压了一个下人上了来，当走到中间时朝他膝盖处一踢，让他跪了下来。 “丞相，我们已经抓到下毒之人了……” 相府侍卫朝着慕容史拱手一礼，随之恭敬汇报上去。 “是，丞相，是我下的毒……” 地上之人也不否认，径直承认了下来。 “你为什么……” “下毒”二字还未从明月口中询问而出，但见得那人口中忽而涌出一抹黑色鲜血来……待他倒在地上之后，皇甫御俯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末了，起身望着在场之人冷然道上一句：“服毒自尽了……” 明月脸色刹那间再度陷入一片苍白，整个人身子跟着向后一颤……仅仅片刻时间，眼前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转瞬归为一片死寂，饶是谁都能够猜得出，这个人绝不是凶手，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但是偏偏就是这个幌子，使得慕容史与王桂如脱离了嫌疑。 “梨若姑娘，老臣对于今天的事深感歉意……下人管教不周，不论梨若姑娘想要什么补偿，老臣一定会做到！” 慕容史走到梨若面前，一字一言认真说着……末了，又望向明月方向，继而微微行了个礼：“七王妃，今日让您受了惊吓，老臣实在惭愧……” “明明就是你……” “丞相心意心领了，不过并未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今日恐怕不能陪丞相庆寿了，恕本王暂且告退。” 明月指控话语刚刚说出，陌上尘已然为她打断开来，徐徐说了一句话语……下一刻，顾不得别的什么，拉着满是不情愿的明月，向着门外走了去。 梨若望着陌上尘对她一丝不顾，冷冷在着后面喊了一声。 陌上尘脚下步伐微微一顿，身侧明月抬起眼望着他……陌上尘，你选择了我，一定也很为难的吧？毕竟梨若对于你来说，比寻常女子要重要得多！ 你依旧这样淡漠，这么急着离开……依稀之中，是否不愿去面对她的眼神？ “陌上尘，你记住这是你欠我的！” 梨若看着陌上尘并不回过头，衣袖下双手死死掐进掌心当中，传来丝丝的痛意……很快的，脸上又闪过一丝过分清冷的笑容：“陌上尘，你爱她是吗？是她把我害成了这样，你必须为她负责任！” 没有人能与他抗衡的 “不论你需要什么，本王会尽力弥补你。” 陌上尘听着梨若所言的话语，淡淡附上了一句。 “好，这是你说的……但愿你，到时不会出尔反尔！” 说这话的同时，梨若在着初九搀扶下从着地上起了身来……整个人忽而间平静了下来，这份平静来的那么突然，令人感到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陌上尘没有再说什么，径直拉着明月从着房门边离了去。 梨若望着他们渐渐离去的背影，手中甩脱开初九的手掌……下一刻，亦是向着门外方向走了去，脸上一闪而过的是仓促与决绝。 明月，你竟敢害我至此！陌上尘，你竟为了她一次次负于我……我梨若，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相爱是么？那么你们的感情绝对不会完整！ “梨若姐姐，你去哪里？” 初九望着梨若即将离去的背影，满是担心询问一句。 “回宫。” “阿陌……停下……放手……陌上尘……” 陌上尘握着明月手掌，将她拉离了丞相府。 在着一处僻静之地，陌上尘将着手放开了而来，垂眼望见一张满是不平的脸庞……从刚才到现在，她就在不停挣扎着，想要挣脱开他的钳制。 “陌上尘，凶手不是那个下人……” 明月一个跨步到达陌上尘身前，仰起头来与他相视说着。 陌上尘淡淡答了一声，那些人恐怕大都知道。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讨回一个公道？” 明月很是气愤，对于慕容史卑劣手段感到寒心。 陌上尘略显无奈叹了口气，微微弯下身将着两手搭于明月双肩之上……略停顿片刻，继而淡淡出口一句：“丫头，有的事必须装作不知，明白吗？慕容史手中握有重权，没有人能与他抗衡的……你没有看到，就连三王爷也不曾开口吗？” 明月眨了眨眼，瞬间明白了一些什么……末了，眨眨眼回望陌上尘：“连你也不能与他抗衡吗？可是阿陌，我一直觉得你是万能的……” 话落，陌上尘唇边微微一笑：“丫头，我手里并没有什么权利……所以，别把我想得太强大了……” “就像我与梨若之间，你只有能力保护一个吗？” 陌上尘话语刚刚说出，明月复而接上询问一句。 下一刻，见到陌上尘微微点了点头，使之明月心下闪过一丝涟漪……半晌过后，轻摇了摇头，浅浅叹了一声：“陌上尘，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你绝对不是一般人……” 陌上尘微微一怔，随之又见着明月转过了身来，眉宇之间微微皱起……很快的，又向前伸手抱住他，蹭进他的怀抱当中：“阿陌，我很高兴你选择了我……可是梨若，她今生都不会有孩子，这样太残忍了……” 每每想到梨若适才的眼神，明月就觉心下极为不舒服起来……而当他们走之时，梨若所言的每一字每一眼，又仿若带着利刃一样，让她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别多想了丫头，这不关你的事。” 陌上尘伸出手轻轻拍打明月背部，眼底却是划过一抹愁思。 梨若想要的，恐怕恰恰是他给不了的。 如果没有遇上明月，他想梨若确实是女子当中最为特别的一个……可是偏偏的，他与明月又命定相遇，更是明明知晓她的身份，却还是对她动了心。 那么明月与梨若之间，他注定只能负了后者。 陌上尘与明月回了府之后，并未有过多久，宫里便传来了圣旨。 紧接着，两人一同随着传旨公公进了宫。 若是以往，陌上尘也许不会选择进宫，但是今日，明显是因着梨若之事……一路之上，明月时不时望向陌上尘，只觉他整个人有着一丝沉重。 因着她的事，连累到了梨若……到了最后，在解药只有一颗情况下，陌上尘又选择了她舍弃了梨若，这样算起来对于梨若终究造成了一个无法弥补的伤害。 明月承认，她对于梨若并不喜欢，然而她从没想过让她遭受这样的惩罚……在着古代当中，这对于女子来讲是一个比失贞还要严重的事情。 正在明月心有不安之时，一直略显冰凉的手，伸过来与她两两相握……明月下意识抬起头来，却见得陌上尘依旧淡漠如初，但是仅仅这般一个细小动作，已然为她带来了些力量。 如预期所想一样，在进到宫中之时，皇甫龙泽一脸沉重端坐在那里……在他的侧边，老夫人安抚着满是伤心的梨若坐着，在见到陌上尘与明月进来的一瞬间，每个人脸上神色各异。 “老七，今日一事梨若都跟朕说明了……朕已经派人去丞相家里查个究竟，下毒之人明显是针对天女，梨若更是因为天女受了牵连，才造成了此等伤害！朕今日不能偏私，要在此做个公证……” 皇甫龙泽徐徐起了身子，朗声如此一说……末了，朝着梨若方向寻望一眼，旋即一语道破最终：“老七，朕已经询问过梨若意见了，她不介意做侧妃……择个良辰吉日，你便纳了梨若为妃！你说这样，可好？” 此言一出，明月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心下之间，荡漾了一池的清水，抬眼望向梨若方向，从着她泪眼朦胧双眸中见到了一丝恨意，瞬时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梨若所言的话语，原来目的竟是在此！ 也许在着平时，她提出想嫁给陌上尘，会遭到阻隔什么的……但是由着这次伤害，让她对此铁下了心，而陌上尘也许会因此，无法再拒绝于她！ 也许在着古代，一女共侍二夫，并非是什么罕见事情……但是明月来自二十一世纪，对于爱情观念是坚贞不二，哪怕她再怎么害得了梨若，在这件事情上，是无论如何不可能退让的！ “皇上，这件事请恕不能答应！” 明月衣袖下双手紧紧握起，向前一步弯腰回上一句。 皇甫龙泽脸色微微一变，听此似是懂了些许怒气……一旁的老夫人望着明月，脸上满是痛惜神色，伸手轻抚着梨若，声音之中透露着一丝悲凉：“天女，你自是高贵无比，若儿攀比不得！但若儿是受了你的牵连，造成了如今的局面，除了尘王爷还能嫁谁？如果不是中了绝子散之毒，你以为老身愿意让她委屈做小吗？” 一语毕，老夫人神情激动咳嗽了几声，白色的鬓发衬托着年迈的容颜，令人对她心生不忍。 “老夫人，您别激动，朕自会为梨若主持公道……” 皇甫龙泽侧身朝着老夫人劝慰一句，转而又望向陌上尘与明月……脸色微微一顿，声音之中透露着苍劲：“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天女若是连这点气度都没有，怎能当得了我北陵皇朝之人的模样……” 明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语，只觉自己委屈无比。 是她被人下了毒，为什么现在又是她的不是？男子三妻四妾在古代故为没错，但是若是陌上尘同其他男子一样，那么她留在他的身边，还有什么意义可讲！ “皇上，阿月的意思，也正是我的意思。” 就在关键之时，陌上尘亦是上前一步，将着明月护在一边，随之淡淡语出一句。 下一刻，又朝着梨若寻望一眼，双眼当中波澜不惊：“梨若姑娘需要别的补偿，本王一定会为之做到……但是独独这一事，本王无法应下！” 因着陌上尘话语，梨若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难看起来，最后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涔出了点点血迹……她愿意委身来做侧妃，竟然还是遭到了他的拒绝！ 陌上尘，在你的心里，难道没有我梨若一点位置吗？明明当年在离开之时，你第一次低下了高傲的头，劝我说别走！ 仅仅因为明月的出现，怎么什么都变了！ “老七，你这是为何？” 皇甫龙泽眼底闪过一丝冰冷，心下担心之事果然成了真。 从着陌上尘少年之时，第一次冷漠杀了那些企图侵犯他的嫔妃之后，他便有心将着帝王传给陌上尘……能够那么小年纪，杀了人却不曾有一点别的神色，这样的人最适合做无情的帝王。 再者，后来由着天师所算，北陵皇朝日后一定是七皇子即位……而在这些年当中，他私下暗暗观察着陌上尘，发现他的确并非表明上那般平静，手中握有一定的权利。 之所以一开始不愿把明月许配给他，甚至是提出两年若无子嗣便和离的条件，是因为他懂得像明月这样的女子，是个男人都无法不对之动心……红颜祸水，只有一个真正无情的帝王，才能将指点江山，成为天下的主宰。 如今看来，他当初担心确实成了真……只是但愿这个天女，能依照他们当初所定条件，在着他百年归去之后，主动离开陌上尘身边，否则若她日后成为了后宫女人那样，陌上尘又爱上了她。 那么到时，他所期盼的繁荣昌盛全都落了空。 “皇上恕罪，此生我有阿月一人，已经足矣。” 陌上尘整个人依旧是淡淡的，颇有一股谪仙的味道。 哪怕是面对如此境况，他依旧波澜不惊，只是不动声色保护着明月不受伤害……偏偏就是因为他这个样子，使得梨若心下更加仇恨明月，更是有了一拼生死的意味。 “荒唐！这算什么话……” 皇甫龙泽微微动了怒，脸上眉宇间紧紧皱着，皱纹亦是团在了一起。 “弱水三千，我只愿取一瓢。” 陌上尘冷冷清清一语，将着明月向着自身身边拉近。 这般一来，令着皇甫龙泽一时不知该对上什么。 明月原本不安的心，在着陌上尘坚定不容置疑话语之下，渐渐平复了下来……她想，在着皇甫御之后，她终于还是嫁对了人，在着古代之中，像着陌上尘这般只肯娶一人的男子，应该是很少了。 “老七，你当真不能娶梨若为侧妃？” 皇甫龙泽定定望着陌上尘，随之又望了一眼他身侧明月，声音之中夹杂着一丝探究。 不曾有片刻犹豫，陌上尘回答的简单而又肯定。 “七王爷，我家若儿就让你如此厌恶吗？少年时，你明明倾心于她，如今怎么能对她这么残忍？她已经受了这么大伤害，你难道一点不闻不顾吗？” 老夫人扶着梨若徐徐从着位置上起了身来，一步一步到达了陌上尘面前。 梨若脸上还带着泪水，脸色一片极其苍白之色，整个人失去了以往的清雅，只剩下了一身狼狈，令人起了一丝疼惜……她抬起头望向陌上尘，里面闪烁着浓浓的委屈与不甘。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依旧并未有什么波动，仿若面对的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末了，徐徐望向了面前的梨若，声音清冽如泉：“梨若姑娘，今日之事造物弄人，并非是阿月刻意害得你……再者，本王不能就因这个缘由而娶你为妃。” “好……好啊……” 梨若听后脸上苦笑一声，整个人向着后面倒退一步……下一刻，别过了头去不看陌上尘，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凄凉：“皇上，祖母，既然七王爷态度这样坚定，那么我也就不便强求了……” 一语毕，梨若悄然转过了身子……然而在着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眼底却闪过一丝狠毒。 皇甫龙泽见此，一时之间犯了难。 他自是可以强行下圣旨，但是陌上尘并非受威胁之人，这么一来是两边难做……再者，对于陌上尘他实在亏欠了太多，当年由着他的出生，在着皇室当中传的沸沸扬扬。 更有人说过，他是妖孽转世。 一时听信谗言，他把他丢在一边任其自生自灭，对于生下他的那个宠妃，更是赐了一条白绫……后来，当在确定他便是北陵皇朝日后的继承人时，给予了他众多特权，但是他整个人一直平淡的，对于他甚至不肯叫一声“父皇”，连皇家姓氏也不愿冠上。 “皇上若无其他事，我便先行退下。” 陌上尘朝着梨若背影寻望一眼，继而淡淡语出一句。 皇甫龙泽望着面前的情形，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伸手摆了摆……陌上尘倒不做什么停留，径直揽着明月转身走出了外面，用着最保护的姿势，不让明月受到什么伤害。 一路出了宫中，陌上尘始终不发一言。 明月紧紧跟着他的步伐，时不时抬起头去看他，越看越觉他是那么的冷漠……对于皇甫龙泽与梨若，态度是那么决绝与坚定，恰好这才是她所需的果断感情。 “阿陌，梨若她……” “我不会娶她。” 明月刚刚才开了口，陌上尘已然停下身淡然打断一句……紧接着，在着明月微微讶异当中，他徐徐垂下了头来，双眼当中是在认真不过的认真：“我答应过你，除非是你同意，否则今生只会娶你一人……所以，你也要答应我，不论发生了什么，一定不能从我身边消失。” “我知道，只是……” 明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陌上尘一把拥进了怀抱当中……心下不觉泛起一丝疑惑，总觉陌上尘怀着什么心事一样，与着平时相比失了一份镇定，仿若在害怕失去什么。 陌上尘，你也会害怕吗？那么，你在害怕什么。 终究，他太过自负了，差点酿成了无法原谅的大错……然而，这场宫廷之争已经拉开，后面有着更多的磨难一步步袭来，若是他一个保护不周，就会永远的失去她。 而他，在意之人为数不多……明月，却已经成为其中最关键的一个。 若是没有了她，那么以后世界一片黑暗，谁来为他在前方照路？给予他难以得到的温暖！ 这样的担心，这样的挂念，这样的留恋，偏偏是对于一个女子……陌上尘想，这一切超乎寻常的情绪不该属于他，可是有些事情自然而然会产生，就像中了情毒的心，每每在她靠近之时，会疼痛的无以复加。 哪怕这样，还是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皇宫中。 在着陌上尘与明月离开之后，梨若亦是自行跑回自己的宫中……老夫人对于陌上尘一再不答应感到愤怒，又听着皇甫龙泽劝慰，只得摇头无奈，任梨若一时去平静。 “需不需要我帮忙？” 在着梨若伤心欲绝之时，身后传来一个儒雅的声音。 恨恨抬起头望去，却见是皇甫绝一脸同情站在那里……梨若冷冷望了他一眼，随之转过身来不搭理他，只觉身上与心下无比的剧痛，对于明月连累她造成的损失，整个人充满了仇恨！ 皇甫绝也不在乎梨若态度，径直在着桌边坐了下来……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之后，这才抿了口悠悠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恨极了明月……这不，我给你泄漏一个秘密！” 说这话的同时，皇甫绝朝着梨若望了一眼，见她依旧不上心，唇边微微一笑……下一刻，轻言吐出一句：“你可知道，七弟从来没有碰过天女？你猜，这是为什么……” 梨若身形微微一顿，没有插话，听得皇甫绝继续说下去：“你可能不知，明月容颜长得像谁？不过你看了这幅画，我想你一定会明白一些的……” 一语毕，皇甫绝从着衣袖当中拿出了一张纸……随之，在着梨若定定注视目光当中，将着缓缓打开了而来。 只见上面画着一个翩然起舞的白衣女子，容颜与相貌倾国倾城，透露着一股近乎通透的灵气……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画上的女子与明月长相极为相似。 远远看来，竟仿若出自一人。 “父皇时常去落雪苑，一坐就是半天，并且在观赏着一幅画……我派了人，进去将着那幅画重绘了下来，画上的女子便是如此！落雪苑，我想你还是略知一二的吧？” “你是说……雪妃？当年圣宠一时的南宫雪？” 梨若微微皱了皱眉，一时不懂皇甫绝是什么含义。 “是，南宫雪……那么，你有没有觉得明月与南宫雪长相颇为相似？” 皇甫绝循循渐诱，同时描绘的亦是事实。 梨若点了点头，一时懂得了些什么，但是又似乎更加不懂……皇甫绝也不多做拐弯抹角，径直提醒道上一句：“当年，南宫雪生下了一个女儿，却被小人进言，说是并非龙种……父皇在一怒之下，拿剑刺向襁褓！那个孩子有没有死，我不知道……但是，你不觉南宫雪与明月长得太过相似，甚至很有可能是她的女儿……” 此言一出，梨若脸上先是震惊，旋即闪过一丝诧异……很快的，又听之皇甫绝继而间话语传了来：“我想，这个可能性是不排除的！否则，七弟既然并非断，那么为什么一直不碰天女身子？” 听到这里，梨若恍然大悟起来……下一刻，失了声音得出结论：“你是说，七与明月……他们很有可能是兄妹？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 “嘘，小声点……” 皇甫绝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随之向着梨若身前走近些许……末了，轻然点了点头：“是，我怀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七弟与天女一直相对如宾……但是，天女并不知情，对于七弟还芳心暗许！你只需这么做，便能够扳回一局……” 朝着梨若耳边靠近一些，皇甫绝说出已经预算好的计划。 梨若认真聆听着，渐渐脸上闪过一丝复仇的恨意。 皇甫绝说完望着梨若的脸色，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河蚌相争，渔翁得利，就让她们之间来回争斗，最后来个鱼死网破！ 陌上尘，他也许是得不到的……但是，他憧憬了这么多年的人，别人也休想得到！ 淑妃，她可还好 由着坏有心事，明月几乎一夜间未曾合眼……直到天色微微亮时，才勉勉强强睡着。 陌上尘侧过身来，望了明月一眼，伸出手将着她身上锦被盖好……下一刻，徐徐起了身来，整个动作小心翼翼，仿若不愿把她吵醒一样。 临末之前，又朝着一个回望，心下闪过一丝涟漪……她是这么的特别，远远超出了把她留在身边的初衷，他会一直将着她整个人保护起来，让那个血誓永远不会发生。 思及至此，心脏之处蓦然传来一阵尖锐疼痛……陌上尘伸出手紧紧抚着那里，双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少年时为了让自己斩断情丝，使得扶苏在身上下了特有的情毒。 如今看来，终究还是躲不过。 意外的，陌上尘在着整理好一切之后，紧接着坐上马车去了宫中……在着早已侯在那里公公的等待下，陌上尘随着他进了御书房内。 “皇上，七王爷来了……” 公公禀报一声，随之陌上尘从着外面径直走了进去。 皇甫龙泽端详陌上尘良久，渐渐语出一句：“老七，若是你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皇位，那么朕一直以来真是看错人了……” 陌上尘不动声色，深邃双眼一望不见底……并未有半分犹豫，定定回了上去：“皇上，你也该清楚，我为的不是皇位……” “那么，你为何先一步娶了天女为妃？” 皇甫龙泽向前紧逼一句，脸上是满满的阴沉之色。 “我娶她，是为了天下苍生。” 陌上尘这次也并不在沉默什么，将着最初缘由承认下来。 是了，一开始迎娶明月，是为了天下苍生……无城在预言中预测到，在不久的将来，天下会因着明月产生一次屠杀，血流三千尺，死伤成千上百人。 所以，他一直把她留在身边，给予她一切关心与爱护，令她不会起什么杀念……但是渐渐的，却被她一次次感化，更是有了心动的感觉，使之不愿让她受到伤害。 无城那个预言，是不会实现的……毕竟，明月是那么的善良。 接下来，皇甫龙泽与陌上尘又交谈了一些话语……期间，皇甫龙泽时不时询问七起，天下苍生与明月有什么牵连关系，皆被陌上尘一一化解了来。 若是他对皇甫龙泽说了这个预言，那么无疑是给明月增添一份危险。 对于宫里，陌上尘给予的态度是未置可否的……在着同皇甫龙泽交谈完毕之后，不再做任何一丝停留的就要转身离去。 “淑妃，她可还好……” 望着陌上尘即将离去的背影，皇甫龙泽低低询问上一句。 原本坚定无畏的心里，随之年纪越来越大，渐渐产生了一些伤感……对于后宫那么多妃子，最后终究又虚度了年华，不觉产生了一丝愧疚。 “她很好……” 陌上尘脚下步伐停顿了一下，随之淡淡道上一句……转而，径直走出了门外，一袭白色身影渐渐的消失。 对于，皇甫龙泽为何会知道淑妃在尘王府这一事实，他并不多加询问……有些事情，彼此心照不宣便可，没有必要将之挑明开来。 在着陌上尘走后不久，从着外面门边进来一袭明黄色身影。 “刚才的谈话，你应该听得很情绪……” 皇甫龙泽抬眼望了一下来人，随之徐徐叹了口气。 皇甫御并未立刻回答，亦或者不知该回些什么，不得不承认，对于陌上尘有了一丝改观……一直以来，他知道陌上尘是个不容小觑之人，但是心下终究存了一丝高傲。 然而，听着他适才与皇甫龙泽所谈的帝业大事，他出口不俗的想法与治理，他便知道自己输在了哪一点……单单从着一席话语当中，便能够看出，陌上尘是个适合指点江山之人。 可是，这并不能成为他服输的理由。 “老三，你放弃吧！在着你们几个人当中，你大哥自小对皇位不感兴趣，柔贵妃与丞相私下想扶十一上位……但是你也知道，十一那个性子，喜欢游历民间，更不适合呆在皇宫当中！所以，就只剩下了你和老七……” 此刻的皇甫龙泽卸下了寻常时伪装，犹如一个父亲一样教育着自己的孩子。 对于此，皇甫御自是知道一二，故而在着几人当中，他只把陌上尘定位了对手……思及至此，口中满是不甘询问一声：“父皇，你是想要尘王继位？对是不对？” 已经到了这个时刻，皇甫龙泽无法再否认下去，只得点了点头，脸色似是在瞬间苍老了些许……见到自己所猜想被承认，皇甫御渐渐冷漠起来。 “父皇，我不懂你为何这么偏向七弟！在着幼时，你对于七弟根本不管不顾……难不成，无城又向您进谏什么了？” 皇甫御试探着询问一声，对于陌上尘是无论如何不肯先行认输。 更何况，明月还在他的身边，他不能连夺回明月最后一丝机会都失了去……只要他当上皇上，天下一切皆是他的，明月自然也会成为他的， 虽然他明知道这么做，明月一定会憎恨他……但是他实在学不会放手，就算得不到她的心，也一定要得到她的人！ “老三，收手吧！老七他注定是北陵皇朝的王，这一点是天定的，根本无力改变……” 皇甫龙泽低低叹了口气，对于皇甫御这般的执着无可奈何。 以往之上，没到皇位继承之时，宫里皆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如今看来，这一次也同样不可避免，两边都是他的孩子，他无力去阻止任何一下，只能先行静观其变。 “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陌上尘根本没有足够能力主宰天下，我皇甫御绝不会向他认输……” 冷冷转过身子，皇甫御似是立誓般冰冷吐出一句。 他与陌上尘之间，只能存在一个……就算陌上尘对于皇位看得淡薄，但是父皇心下已经决定把皇位传给他，那么他就只能靠着自己的努力，把属于他的皇位抢回来。 待明月从着睡梦中清醒之时，身边之人已经早早不在。 伸伸懒腰，起床花了一些时间整理好自身一切……就在着刚刚出了尘世阁之时，前方高管家带领着一个近乎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朝着她这边方向赶了来。 明月先是微微一怔，随之向前一步近行查看……当在望清来人的一瞬间，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因着来人并不是特别陌生，而是有着几面之缘的老夫人……亦是皇上幼时的奶娘，上官梨若的祖母。 只是，她来这里做什么？ 明月眉宇间微微一皱，闪现出一丝疑惑之色……下一刻，却见得高管家直接把她带到了自己面前，随之又恭敬开了口来：“回禀王妃，老夫人说是想见你一面，在下不敢对她拒绝，只得把她引了来……” 闻此，明月心下闪过一丝了然来……老夫人身份不同一般，皇上对她都有着一定尊敬之意，高管家在听闻她的身份之后，也难怪会比平时多了一丝紧张。 “高管家，你先去忙吧！” 明月先是朝着高管家拂了拂手，回头又望向面前的老夫人，但见得她精明双眼盯着自己……微微敛了敛神色，继而有礼拱手一句：“不知老夫人亲自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老身不敢承当，只是想求天女一事……” 老夫人声音淡漠疏离，显然因着梨若一事，对于明月心怀芥蒂。 闻此，明月心下大抵有了个准备，但毕竟她的身份一时特殊，故而还是存着一些尊敬的……下一刻，微微弯身伸手一拂：“老夫人，屋里请……” 老夫人朝着明月望了一眼，继而抬步先行向前走了去，没有回上一句该有的话语……明月也不介意，毕竟梨若是她的亲孙女，受了那等莫大伤害，对于自己这番态度也实属在意料当中。 然而，明月始终未曾料到的是，在刚刚进到屋子一瞬间，老夫人竟然转身朝着她跪了下来……一时之间，对于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明月措手不及。 半天之后，待反应过来时，不由断断续续询问一声：“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一语毕，又赶紧上前伸手想要把她从着地上扶起……末了，却是被她伸手阻止了下来，随之抬起一张苍老如霜的脸庞望向明月：“天女，老身在这里求您……” 求她？ 明月神色敛了敛，一时猜到了一二，与此同时但听得一句话语传了来：“若儿从小没了爹娘，是老身一直看着她长大的，如今她遭了这等罪，其中与着王妃您有着一些关联……老身知道，这并不是王妃您的错，但是若儿心里倾慕尘王爷多年，恳请王妃您能够同意尘王爷纳了若儿为妃……” 纳梨若为妃，果然是这样么！ 明月双手死死掐进血肉当中，对于面前这个境况很是犯了难……片刻之后，抬步向前握住老夫人手臂：“您先起来，您这样本妃担当不起……” “王妃若是不答应，老身就长跪不起……” 老夫人态度坚决的说着，与此同时真的挣脱开了明月搀扶。 明月垂眼望着面前这个老夫人，只觉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孙女，挺有一番亲情……答应她吗？不，绝不！陌上尘既然是她的丈夫，她怎么也不会同别的女人分享！ 用着等方法来逼迫她？ 没关系，你有张良计，我自有过桥梯！ 下一刻，明月双腿一弯亦是跪了下来。 明月几乎不曾跪过什么人，但是见着老夫人这等态度，也只能以同样的态度回对于她。 老夫人略显诧异抬起头，对上明月清明冷漠的双眼……未待她开口询问，先一步悠悠解释道：“老夫人，您的身份特殊，哪怕是皇上也要尊敬三分！但是，恕本妃放肆，您的要求根本不能答应！论起来，本妃不仅是七王妃，同时亦是北陵皇朝天女……这样比较起来，比您的身份更胜一筹！您跪本妃，本妃是不敢接，可是本妃同样跪您，相信就算是别人看到，也不能说本妃什么……” “王妃，若儿她只是做小，不会跟您争王妃之位……就算尘王以后继承皇位，她也只会是嫔妃，您是皇后，怎么能连这点气量都没有？” 老夫人属于古代女子迂腐的代表，对于明月不肯接受纳妾，心里很是不满。 若非是因着梨若已经无法生育，嫁给旁人会受委屈，她是绝对不会容忍梨若做小的……但是却没想到，这个七王妃一而再拒绝，甚至现在还这般回对于她！ “气量？它值几个钱！把自己的丈夫分享给别的女人，这就是您说的气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抱歉老夫人，本妃的确一点也没有！” 明月脸色淡漠如水，心下郁郁不得解。 古代的女人，还真是令人头疼，这等事情就可以说的轻描淡写……放在二十一世纪，有哪个女性，能够心甘情愿接受别的女人享用自己老公？ “七王妃，若儿是受了您的牵连……” “抱歉！打住……” 老夫人刚刚开了一个头，明月冷冷将之打断开来……下一刻，徐徐平复了一下心气神回上：“老夫人，本妃不知道梨若姑娘是怎么同你描绘！但是本妃要澄清一句，当时是本妃被人下了毒，是她自己误饮了那杯茶，并非是本妃强迫她饮用！对于梨若姑娘，本妃是存了点愧疚没错，然而这一切并不能成为重点，更不能成为让阿陌纳她为妃的理由！” 手指颤抖着指着明月，老夫人一时气得有些说不出话语来。 明月见着她的样子，着实心生不忍，可是那又能如何？同情是分着场合与形式，在着这件事上她绝对不能因同情而答应，除非她与陌上尘和离，否则绝对不允许陌上尘纳妾！ “老夫人，您的年纪大了，再这样跪下去身体恐怕吃不消……本妃的态度很明确，本妃与阿陌很相爱，阿陌不会同意纳侧妃，本妃更不能同意！” 不拖泥带水表明了态度，使得老夫人脸色又难看了些许。 “既然七王妃把话说到这份上，那么老身也只能说句实话……尘王爷自少时便喜欢若儿，在着若儿离去那天，亲自追上去请求她留下！他不同意，肯定是因为你的关系……” “老夫人，请您放尊重！过去事就让它过去，再者单单那一件事能够表明什么？本妃是否应该告诉你，阿陌与本妃之间经历的种种，看看比不比得上他同梨若的那段过往？您再这样执着，勿怪本妃下令逐客！” 听得老夫人口中所提的那段过往，明月语气变得些许不耐烦起来……原本在着心下，明月在意的便是陌上尘与梨若之间的那段过往，每每听人提及，便会心生疙瘩。 她想，这是每段恋爱必经的路途，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从着一开始都只会拥有自己……她清楚的知道，陌上尘与梨若那段过往，是她所不能参与的。 但是，只要陌上尘心底对梨若没有关于爱情的感情，那么她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你的过去，我无从参与……你的未来，我一定奉陪到底！ “你……连皇上对老身都没这么无礼过……你好大的胆子……” 老夫人气的话语断断续续，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闻此，明月不觉得太过好笑……这就是日常所言的倚老卖老吗？主动来到她的府中，却请求她同意自己丈夫纳妃，继而遭到拒绝还要说出这样的话语！ 可笑……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老夫人，本妃知道您疼爱孙女，所以肯为了她这般屈就……但是也请老夫人能够换位思考，在这件事上，本妃绝对有一定拒绝的权利！” 明月敛了敛神色冷然对上，只觉膝盖上面传来些许疼痛。 对于面前老夫人这等执着的心理，心下写满了愤懑与无奈……与此同时，心心念念陌上尘赶紧到来，将她解救出来，再这样跪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仿若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亦或是心有灵犀一样……下一刻，一句清清冷冷声音传了过来：“阿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闻此声音，明月终于大松了一口气，急急转过头望向陌上尘，脸上夹杂着一丝无奈之意……末了，又朝着依旧不肯起的老夫人望了一眼，自顾自起了身到达陌上尘面前。 “阿陌，她一直跪着不起，我没有办法，也只能陪她跪着……” 明月略带不满诉上一声，只觉感到些许烦躁不安。 陌上尘微微无奈摇了摇头，察觉到明月身子微微颤抖……伸出手搀扶着她，猜到她跪的时间应该不短，心下闪过一丝心疼，只觉她方法过于愚笨。 老夫人以前常年呆在宫里，已经跪习惯了的，哪怕已经上了年纪……但是明月，她几乎从来不曾跪过多久，也难怪有些受不了。 “老夫人，有什么事情起来讲。” 伸手拍拍明月手掌，示意她暂且稍安勿躁，随之陌上尘又朝着老夫人出言一声。 “王妃不答应，老身就不起来。” 老夫人朝着陌上尘寻望一眼，继而又定定出了声。 陌上尘一时微怔，转眼望向明月，却见她神色微恙，有着片刻不自然……末了，垂下头低低一句：“老夫人要我同意你纳侧妃，我给拒绝了……” “老夫人，本王不会纳侧妃的。” 陌上尘态度明断而又肯定，更甚至夹杂着一丝决绝。 “尘王爷，老身知道，您是喜欢若儿的……若儿现在出了这等事情，您就要嫌弃她不成？王妃大可放心，若儿已经无法生育，当了侧妃不会和您争宠的……” 老夫人脾气顽固的说着，头发花白跪在地上。 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皆会以为是明月在欺负于她。 明月握拳再握拳，最后深感一种无力感向她袭来，平生难得遇见这么无奈的事情……这个老夫人思想还真是别出一辙，显然是受封建思想毒害太深。 她难道不知，这世上有一种情感名为爱情吗？ 而爱情，怎么能这样来分割！ “老夫人，本王与梨若姑娘仅是故交……” 陌上尘双眼当中淡淡的，语气没有多一丝动摇之心……末了，又观测到明月略显忧心忡忡的身上，猜想她是为老夫人身体状况担心，只道她太过善良，令他心有不忍。 “老夫人，本王态度已经很明确！若是您再不起来，本王差人去请皇上亲自来迎接……” 陌上尘态度瞬间冷了下来，夹杂着一丝无情的意味。 老夫人身形微微一顿，显然被说中了软肋，皇上已经对她劝解过，她这样无非是想逼得七王妃同意……现在看来，尘王爷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可怜了若儿还对他一片痴心。 “不用，这点小事无需惊扰皇上。” 沉沉应了一声之后，老夫人从着地上颤巍巍站了起来。 明月下意识想要过去搀扶，却被陌上尘一手阻挡了下来……固然，他是喜欢明月善良没有错，但是若是有的人利用明月心善这一点，趁着他不在之时，前来这里苦苦相逼。 那么，这个人就是无需可怜的。 “尘王爷……” “本王累了，恕不远送。” 老夫人刚刚开口一声，陌上尘已然将之冷冷打断，拉着不明所以的明月去了里面……老夫人朝着陌上尘与明月回望一眼，老态龙钟脸上闪过一些恼怒，毕竟在今日没有占到一点便宜。 连着皇上对她都还有一丝尊敬，这两人却是连一点情面都不留，真是过分的可以……看来有必要劝劝若儿，对于尘王爷死了心思，不然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思及至此，老夫人转身徐徐离了开……很快的，一袭身影消失在了门外边。 “啊！她终于走了……” 是时候卸下面具了 明月双眼定定望着老夫人，直至她没有一点踪迹之后，长长吁了口气。 陌上尘微微笑了笑，伸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明月恰好感到口渴，接过一饮而下，随之又深深喘了下气，只感到胸口那口闷气减少了些许。 “阿陌，你好酷……才几句话，就把她打发走了……” 待平静下来之后，明月扭头望向陌上尘，脸上闪过一丝崇尚。 “你呀，太过心善……” 陌上尘唇角轻轻上扬，似是无奈又似是安心浅浅一言。 “心善不好吗？我觉得只要我用心对待别人，肯定会换来相等的回报……就像我默默等着一个人，虽然他现在不会回应我，但是一天十天，一年十年，总有一天他会对我敞开心扉，从心底接受我……” 不知不觉的，明月把着心底那份心意也表达了出来……后知后觉的，脸上泛起一抹红色，有些尴尬别过了头去，不敢去看陌上尘是何神色。 陌上尘微微一怔，继而低低语出三个字眼，包含着一丝宠溺在其中……她所言的这番话语，他怎会不懂？只是一切事情还未落定，他只能把她定在原位。 对于陌上尘这样的语气，饶是已经习惯了，明月依旧会感到一丝幸福感……丫头？这样的呼唤，似乎有着某种特定的情意，令她心房最深处都泛起了一丝柔软。 只是，她表达的意思那么明显，陌上尘应该可以听出来的吧？ 这般想着，明月抬起头来，一眼望进他深不可测双眼当中，里面仿若有着某种吸引力一样，带动着她一同向下沉沦……不知在着什么力量驱使之下，明月抬起手朝着陌上尘脸上触碰而去。 在着明月手掌贴在冰冷面具上一瞬间，陌上尘整个人难得一时僵硬，却最终没有故作避开而来……明月手掌从着上面一点一点划过，最后几不可闻徐徐叹了口气：“阿陌，我好想知道你长得什么模样……什么时候，你才能不用这张面具来掩饰自己……” 陌上尘不动声色，只是定定望着明月。 也许，是时候卸下面具了。 也许，明月可以看到这张脸。 也许，她做出的选择与梨若当年不会一样。 夜晚一点一点降临，月色如水洒落下来，拂照了整片大地。 明月走到门边望着外面，一世梨花正在静静绽放，花瓣从着上面飘落下来，灿烂耀眼而又异常美丽……回过头来，但见陌上尘正坐于那里，依旧看着书本。 脸上微微一皱，旋即闪过一丝淘气。 下一刻，匆匆跑到桌边将着陌上尘手中书本抽离，放于一边桌子之上……紧接着，强行将着陌上尘从座位上拉起：“阿陌，我们去赏梨花……” 陌上尘微微一笑，对她感到有些无奈……一世梨花天天盛开不败，每日都会在它下面坐上一些时间，还用着赏吗？不过，陪着她一会儿也未尝不可。 然而，当着明月与陌上尘刚刚到达梨花树前之时……一阵脚步声从着入口处传了来，夹杂着一丝匆忙与慎重。 “皇上口谕，宣尘王入宫觐见……” 下一刻，一个太监出现在明月与陌上尘视线当中。 陌上尘望向来人眼底划过一丝涟漪，但是很快的又被另一丝情绪代替……垂下眼望着怀里的明月，后者回他一个无奈的眼神，随之又推拒着他向前走去。 “阿陌，我等你回来……” 明月朝着那个太监望了一眼，随之朝着陌上尘淡淡一语……倾城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在着夜晚当中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 陌上尘回过头唇边浅浅一笑，继而又折回一步在她耳边道上一句：“今晚好好休息，别再出去了……” 明月点点头，想也不想应了下来……反正问月斋有着她的人在经营，一两晚不去也不会出什么事，再者小白时不时也会去向那里，就算一时出了麻烦，他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理。 望着陌上尘一袭白色身影渐渐消失在夜晚间，明月这才收回了视线来，返回至梨花树下……唇边微微一笑，十指纤纤弹弄起了琴弦，奏出一首动听悦耳的曲子。 只是不知怎么，心下间忽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来……这种感觉来的太过突然，令着明月胸口处有着一时慌乱，久久郁结散而不去。 蓦然之间，尘世阁外两道身影从着外面落了下来。 “锦绣，你回去吧。” 梨若正了正衣衫，冲着身边锦绣道上一句。 “小姐，你一个人应付的来吗？” 锦绣略显担忧望了眼梨若，脸上呈满了关心之色。 “放心，今晚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梨若清清冷冷说着，眼底划过一丝阴狠之色。 在着她走向尘世阁入口之时，锦绣一个翻身跃出了墙外，不曾看到一个黑影悄无声息隐藏在暗处……在着她们不曾发现之时，一个跃身去往皇宫方向，隐隐似是去给陌上尘汇报。 倏然的，琴弦断掉了一根，反射伤到了明月的手指，泛起点点的血迹。 明月将着手指含进嘴里，只感到麻麻疼痛向着她袭来，心下间那份不安更是躁动了起来……与此同时，前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因，由于夜色过于安静，故而听得一清二楚。 下意识抬起头来，一眼见到梨若迈着步伐朝着她徐徐走了来，与梨花一样灿烂的容颜刺痛了她的眼……对于梨若，明月心里是怀了一点愧疚的。 只是对于她的到来，最先感到的便是惊讶。 “我想与你说些话，可以吗？” 梨若神色还是淡淡的，声音也出乎意料的平静。 明月从着梨花树下缓缓起了身，一袭白色与梨若白色亮亮相比，却还是明月容颜更胜了几分……但见梨若未曾顾得明月回答，直接走上了前来。 伸出手，一片洁白花瓣落在她的掌心，晕开了一团白色：“七最喜欢梨花，这一点同我一样……不知七王妃，可否喜欢梨花？” 明月对于梨若这句话语用意不明，只得从着青石边走了过来……下一刻，将着手掌一指：“还是去屋里坐吧。” 梨若淡淡应了一个字眼，掌心当中掐进了指甲，红彤彤一片未有人看到。 两人一同进了屋之后，明月沏了一杯茶递给梨若……梨若接过之后，又拿起另一个空茶盏，指尖在着茶盏边上来回一抹，带着一些透明看不到的药物，然后又递给了明月跟前。 拿起茶壶，徐徐为明月倒满了茶水 “一同饮下，可好？” 梨若优雅端起茶杯，红唇勾勒出一抹笑容。 明月心里疑惑些许，又并未见到梨若下毒，再者她这样下毒未免过于明目张胆了一些……思量片刻过后，只得举起茶杯朝她示了意，随之同她一起饮了些许。 “你是怎么进来的？似乎没有见到高管家……” 在着把茶盏放于桌上之后，明月开口询问一句。 “我从墙外过来的，高管家自然看不到……” 梨若悠悠道上一句，声音之中很是平静，平静的令人感到一丝诡异。 明月微微一怔，一时不知该对上什么话语……梨若似乎也并不多言，只是静静坐着，似是在等待些什么。 大约一杯茶凉时间，梨若感到身子里升起了些许热量，这才徐徐抬起头来望向明月……白天之时，祖母来到这里亲自给她跪下，她竟然也不肯同意。 听在她的耳中，简直就是对祖母的侮辱。 不过没关系，她自然还有最后一个方法……既然明月与陌上尘很有可能是兄妹，陌上尘那么深沉之人，绝对不会看不出一丝半毫，若不然怎会成亲这么久，都不碰明月身子，毕竟他并非是断。 既然这样，若是她与明月同时中了欢散，陌上尘一定不会触碰明月的身子……这样一来，明月那么喜欢陌上尘，定是会感到无比的伤心，陌上尘绝不会因为她的伤心，而坦承他们关系实为兄妹。 毕竟那样的话，明月一定会同陌上尘和离……而陌上尘之所以把明月留在身边，便是为了某种不知名的目的。 而她要的便是，明月伤心欲绝！ “天气怎么这么热……” 明月感到身上产生了些许燥热，不觉干笑着对梨若道上一声。 “不是天气的缘故，而是你中了欢散……” 梨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淡淡一言，唇角勾勒出一个绝美的弧度。 “欢散？” 闻此，明月脸上一时惊异，整个人从着桌边站了起来……梨若无动于衷，唇边笑意未减半分：“七王妃不必慌张，我只是想同你打一个赌……” “什么赌？” 感受着身体当中越来越热，明月紧紧皱了皱眉，只觉梨若今晚目的恐怕并不简单。 “赌你和我同时中了欢散，七会选择以身救谁……” 梨若身姿依旧优雅，哪怕是中了欢散也能忍着。 “梨若，你这样真是很无聊……” 明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感到理智在一分一秒消失，整个人不由就要走出房间。 “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也对，你可能不知道，七之所以一直包容你宠爱你，皆是假的，不过是想借你登上皇位……若不然，他为什么一直不碰你？” 此言一出，明月整个身子停顿在原地。 回过头来望着梨若，但见她额头上也涔出了点点汗水……梨若微微一笑，继而道上一句：“看得出，你很喜欢七，但是他一直不碰你，你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进展……不如，我们今晚就赌上一赌？这个欢散在渐渐发作，我想在七回来之前，应该可以支撑得住……若不然，我手里也有解药，你想要解药我就给你，但是我想那样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 说着话的同时，梨若将着手掌缓缓伸了出来，里面确实有着一包解药。 要还是……不要？ 明月视线望着拿包解药犯了愁，一时过后一个信念闪过心下，答案不是已经很明了，又何必自欺欺人？没有谁比她更想知道，陌上尘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若是不爱，又何必接受她一次次拥抱，也有时会主动吻上她……若是爱，那么为何一直不碰她？赌上一赌吧，就当给自己探险的一次机会！ 梨若定定注视明月的神色，眼底没有一丝惊讶之意，仿若她的一切想法都在她的预料当中……末了，将着手中解药徐徐收了起来，脸上笑容淡然如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渐渐的明月有些承受不住。 “阿陌……阿陌……你在哪儿……” 明月难忍喃喃一句，整个身子去往屋门方向……因着意志在一点一点涣散，伸出手臂狠狠咬了上去，企图能够获得一丝情形。 在着抬了一步之时，丧失了些许力气，绊倒在门槛之上，整个人向着外面倒了去……关键之时，一袭白色身影从着半空当中飞下身来一把将她从着跌倒的边缘拉了回来。 “陌上尘……你终于回来了……我好热……好难受……” 明月双手抓住陌上尘胸前的衣衫，脸上红扑扑的看着霎时诱。人。 梨若亦是从着桌边踉跄站了起来，与着明月是相同的模样，但见她一步一步走到陌上尘身边，双眼当中保留着一定的清明……她在等，等陌上尘的选择。 “七，你别忘了她的身份……” 梨若尽力笑着附上一句，却如同最深刻的话语，一下子荡在了陌上尘的心间。 望着同样中了欢散的良人，陌上尘似是瞬间明白了一些什么，很快的又做出了答案……抱着明月将着她放于床边上，伸出手抚了抚她的额头，低低道上一句：“丫头乖，忍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一语毕，在着她的额头上烙下一吻。 末了，一袭白影决绝转身……但见他走到梨若身边，弯腰将着梨若整个身子抱进怀中，临出去之前，梨若笑容成了她最后一个画面，犹如一个讽刺一样定格在了她的心间。 “七王妃，我和七很快救回来……” 梨若声音妩媚说了一句，夹杂着些许不明的意味。 陌上尘垂眼朝着梨若一望，自是不知她与明月之间达了什么协议……原本还想回头望一眼的心思，被焦急却取代而来，抱着梨若径直出了屋门，去往一个方向。 身后，明月从着床上艰难的站了起来，身上的衣衫被湿透了开来……但见她踉踉跄跄出了屋门之后，又打开了尘世阁那里的机关，随着墙面一点一点移开，朝着外面跑了去。 眼角有着一滴泪水划过，脑海当中有些模糊不清……不知该去向哪里，只知不停的来回走动着，许是喝的茶水并未大量，故而保持着一些清醒。 但是越是清醒，心下的绝望便越是占满心房。 陌上尘啊陌上尘，在着我与梨若之间，为何你要选择她……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给了我一个希望之后，又让这个希望破灭！ 你可知，就算在着爱情里面，我是先爱上的，注定要卑微的……可是，我也是一个人，一个有思想有血肉的女人，我也是会累的啊！ 明月漫无目的来回游荡着，身上太过热，唯有小跑起来吹散着夜风，才能勉强减轻些许……不知不觉的，来到一处街市上一处，由着倾国倾城的容颜，引来一些人频频注目。 渐渐的，身后跟上了两个不怀好意之人。 当着明月走到一处巷道之时，那两个人正想上去对明月做些什么，忽而之间被钳制住了双手……紧接着，惨痛声音划过耳膜，那两人还未出手便已被身后之人折断了手臂。 皇甫御朝着地上两人冰冷一望，若非是因为明月在前方，不想污浊了她在之处，这两人绝对性命难保。 在着那两人忍痛连连逃走以后，皇甫御才跟上了前面的明月……事实上，从着明月刚刚入集市上之时，他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她，在着慕容府发生那样事情之后，他便对她有些担心。 十一以为他有什么心事，便在今晚拉着他去一个叫问月斋的地方，说是介绍问月公子给他认识……结果去了那里之后，那个问月公子一直未来，等了一些时辰后，他便自行先出了来，只有十一在那里执着停留着。 不过，幸而他今晚出了来，在着那两人跟着明月的时候，亦是发现了来……否则，明月绝对会遇上什么麻烦。 思及至此，皇甫御又望着明月的背影，发现她走路时并不稳定，似乎身体那里不适……与此同时，身子微微向下坠落，似是有倒地的倾向。 皇甫御一声呼唤上了前，在着她倒地之前接住了她的身子。 明月下意识呼唤一声，尽力睁大了迷乱的双眼来……下一刻，又似是迷茫了些许：“不是阿陌……我认得你……你是……皇甫御……” 一语毕，因着停下来的缘故，没有了夜风的吹拂，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闷热。 “好热……我好热……” 明月额头上涔出点点汗水，无意识的拉扯着衣衫。 皇甫御这才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来，只消一刻的思考，便看出了个大概……下一刻，扶着明月的身子，出声安抚道：“明月，我去给你找解药……” “解药？你不就是解药……” 明月微微一笑，笑容中夹杂着些许苦涩……画面一幕幕闪过，定格在陌上尘抱着梨若出屋门的情景，心下碎裂成伤，无法容她再去想别的什么，只知陌上尘最终选择了梨若，而并非是她。 “明月，别乱动，我去给你找解药……” 皇甫御敛了敛神色，扶着明月强行就要走去……然下一刻，却被明月一把抱进了怀中：“陌上尘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我……是不是……我就那么让你们讨厌……为什么都要把我推开……” “明月，你看看我是谁？你告诉我，我是谁……” 皇甫御本就对明月爱上，此刻自然想为她解欢散……但是明月此刻正是神志不清的时候，若是在此刻侵。犯了她，岂不是在犯大错？ 待到明月醒来之后，一定会恨死他的。 所以，他必须询问，询问明月是否知道他是谁……若是她能够认得清他，那么不论有什么后果，他都会为了她一一承担，毕竟当初是陌上尘制造了假尸体，让他与明月擦肩而过。 听到皇甫御的询问，明月依稀之中抬起了头来……视线有些模糊但却并非完全不清，唯有意识在逐渐的涣散：“你是……我认得你……你是……皇甫御……” 闻此，皇甫御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她认得出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依旧认得出他，是不是能够证明在她的心里，其实是还有着他的位置？ 那么，他或许可以藉此争取唯一的机会。 明月归何处 “我好难受……你放手……放手……” 明月浑身如同火烧一样，整个人难受得无以复加。 身子贴在皇甫御胸膛之上，只感到纾解了一丝难受之感，还有着最后的意志在坚持……眼前这个人是皇甫御，并非是陌上尘，她不能任由自己这么沉沦下去！ 艰难闪过这个想法，明月伸出手推拒着皇甫御，然而她的力量无非是极为轻然，根本看不出什么拒绝……相反之，还带着一丝欲。拒。还。迎意味。 “明月，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皇甫御手掌向下与着明月紧紧相握，随之将着她横抱在怀中。 “阿陌……救我……我好难受……阿陌……” 明月因着太过难受，身子来回扭动着，声音之中低低唤上一句。 刹那间，皇甫御身形微微一僵，原本喜悦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垂下眼来望着怀里的女子，只觉有着片刻的恍神，旋即又将着她更加紧紧的抱住。 “明月，不许呼唤他的名字！他不值得你爱，忘记他，回到我的身边……” 皇甫御心有余痛说上一句，只觉无边无际的悔恨向他袭了来。 若是当初他能够相信她一次，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如果当初没有将她带到尘王府，与陌上尘相遇，她的心底会否容得下他一丝一毫？ 明月啊明月，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这么想着同时，皇甫御向下缓缓垂下了头来，一举吻上了明月的双唇……带着一丝决绝，不容着明月有一丝后退，只想把她整个人揉进骨子当中。 模模糊糊当中，明月只感到唇上被人覆上，为她原本难忍的身体，多了一丝舒服之感……陌上尘，是你吗？可是，为什么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的吻，向来给予她一阵安心，温柔得如同湖水荡起涟漪……只是此刻，为何像烈火一样袭来，想着将她焚烧一丝不剩？况且，他不是带着梨若离开了吗？ 那么，现在吻着她的又是谁！ 明月艰难睁开双眼，朦朦胧胧当中男子气息传了来，但是并非是记忆当中熟悉的梨花香味……不是他，这个人不是他！ 思想并非完全被占据，双手无力的推搡着面前之人……用尽残力摇了下头，躲避开他的亲吻，只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向前扑近，令她感受到害怕与恐慌。 陌上尘，你在哪里？ 紧紧咬住了下唇，一丝疼痛传来，使得她恢复了一些清明……抬眼望向面前之人，但见是皇甫御正一脸情意望着她，双眸当中燃着一丝情。欲之色。 “皇甫御，你走开！” “你中了欢散，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她怎么可以当着他的面，这么残忍呼唤另一个名字？她怎么可以忘了幼时的约定，怎么可以对他这么绝情！ “皇甫御……你放开我……” “明月，你是我的！我要你今夜属于我……” “陌上尘……救我……” “不准你提他……你听见没有……不准再提陌上尘……” 皇甫御微微一怔，旋即抱着明月向旁边一个闪身……正待落定之时，手臂之上蓦然传来一阵掌风。 逼不得已，皇甫御只得腾出一只手回过身，来应对这袭来的一掌……然而，恰恰就是他腾出了一只手，旋即只感到明月被一股拉力向后拉去。 这股力量太过强大，令他根本无力阻挡……下一刻，只能眼睁睁看着明月从怀抱当中抽离，随之漂浮在半空当中，直直去往一个方向。 皇甫御一个呼唤上前，却是一道掌风传了来。 赶忙伸出双手来挡，却还是被逼的连连退了几步……待勉强站定之时，抬起头但见得明月已然落入了一袭白衣男子当中，赫然就是陌上尘在那里。 即使隔着一定距离，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意……皇甫御只恨武功上略输一筹，若不然怎会保不住明月。 陌上尘眼底一片清冷之意，隐隐闪过一丝猩红，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杀气……单手揽着明月，另一只手从着衣袖当中拿出一粒解药，随之轻柔放入明月口中。 做好这一切之后，陌上尘缓缓褪下外衫放于地上，随之又小心将着明月放在上面。 明月心下多了一丝安心，一只手撑着地面坐在那里，徐徐等待着解药在体内渐渐散开……然而，心底又有着一丝决绝萦绕了上来，令她紧紧握住了全。 在安置好明月之后，陌上尘垂头侧过身，三千白发在着黑夜当中成了最为灿烂的风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声音仿若从着天际之处传了来：“皇甫御，你碰了她，你该死！” 见此，皇甫御心下不由得一惊。 陌上尘身上散发出的杀意，是他从来未有感受过的强大，隐隐让他竟起了一丝惧意……而由着陌上尘的到来，他徐徐清醒了过来，心下闪过一丝悔意。 刚才一时迷失了理智，差点酿成了大错。 然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之时，陌上尘俨然先一步举起右手运力，再度向他冷冷袭了来……朝着侧边一个闪躲，皇甫御只觉这一次与着往常截然不同，每一道掌风皆是带着致命力量。 向上一个跃身，到达屋檐之上。 皇甫御心下沉思之后，在着陌上尘还未飞身上来之前，从着衣袖当中拿出一个精美的短笛……下一刻，放在嘴边徐徐吹奏起来，音调特别而又凄厉。 只消片刻时间，一个个暗衣人从着四处现出了身来。 明月药劲渐渐散了去，从着地上缓缓虚起了身来……待在看清面前这一片形势之时，心下焦急想不得太多，虚弱几步上了前去，一个闪身护在陌上尘面前。 “皇甫御，你想做什么？上一次你已经刺杀了阿陌一回，这一次又想做什么……” 仰起头望着上方的皇甫御，明月冷冷喊上了一句。 皇甫御望着明月这般维护陌上尘的模样，双眼当中闪过一丝冰冷……很快的，又徐徐附上了一句：“明月，这不关你的事……我要得到你，陌上尘就必须死！”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份上，皇甫御也没有了再掩饰什么的心思……对于明月，从前不知她是记忆中女孩时不想放手；现在确定之后，更加不会再放手。 明月微微一怔，一时不知该接上什么话语。 原本，她以为皇甫御已经放下了的，未曾想到他还是如此执迷……明月不知该怎么说，该怎么跟他解释，她根本不是幼年那个小女孩。 但是无论如何，她决不允许他伤害陌上尘！ 明月没有什么时间来思考太多，只知两只手臂伸开护在陌上尘身前……下一刻，抬起头来在着夜空当中，与着皇甫御定定相视：“你若杀他，先杀了我……” 由着相距一定距离，明月看不到皇甫御脸上的神色，只知他是话语中带着愤怒的……但是，她已经无暇去顾及他的情绪，一心只被陌上尘占满。 话语刚落，只觉后背某处被人点了一下。 下一刻，陌上尘从着明月身后上了前来。 “阿陌，你做什么？放开我……阿陌……” 只是掩饰不住的，是那一闪而过的猩红杀意。 这样的陌上尘，忽而让明月想起了那次出宫后，被皇甫御堵在路上之时……漫天全是血色，弥漫了她的双眼，只是那时他的双眼最起码不是冷到彻底的。 如今，他似乎最为心爱的宝物受到损坏，非要以皇甫御付出性命为代价来救赎……明月突然间起了一层后怕，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之时，却被陌上尘伸出的一根手指堵住。 “不是他要杀我，是我要杀他。” 陌上尘淡淡言出一句话语，清冷的不留有一丝感情。 仅仅是这样，明月却听出了他话语中另一层含义……他在愤怒，并非未有见过陌上尘薄怒的模样，但是从见到他到现在以来，却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他无以复加的愤怒。 因着这份愤怒，必须杀人来平复。 “他不该碰你……” 在着明月怔怔当中，陌上尘低低叹出这句话语。 旋即，一袭白影徐徐转了过去，三千白发在着后背之上来回荡漾……刹那之间，明月隐隐记起了一些适才之事，皇甫御把她强行抵在墙上，企图侵。犯于她。 那么，他这么的愤怒……仅仅是因为她吗？ 没有时间容明月想得太多，只因陌上尘已然走到了一群暗衣人中间，长长白发在着夜风吹拂下，划出一个极美的弧度……很快的，皇甫御在着上面一挥手，一群暗衣人便从着四周涌动了上来。 明月一时哑了声，不知该出口说些什么，只能怔怔望着面前这一幕……在着一群暗衣人当中，陌上尘白衫尤为显眼，从这他的身边不时有着划过一道鲜血，伴随着一个暗衣人落地。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散落了一些暗衣人尸体……血腥味到处弥散，飘入明月鼻间，心口处涌出一丝恶心之感，令她迫切的想要弯身吐出。 “不要打了……阿陌……不要再杀人……” 眼角有着泪水滑落，明月艰难出了声来……只觉心下间被什么堵住一样，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忽而之间，剩下的暗衣人齐齐向后倒退，依旧四周围绕着陌上尘……下一刻，从着身上一个个拿出了圆形弯刀，向着陌上尘飞滑而去。 明月原本起伏不定的心下，登时注入了一丝紧张……旋即，双眼恨恨抬起头望向上面的皇甫御，但见他一副冷冷观战的模样，对于死伤之人根本没有什么情绪。 “皇甫御，他们也是一条生命，你赶紧下令他们住手！皇甫御，他们不该死的……” 全身上下动不得一丝一毫，明月焦急却又没有办法……对于皇甫御所言的那些话语，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空气当中更重的血腥味传了来。 饶是陌上尘再过强大，也终究会丧失一定的力气，然而那些暗衣仿若不会累般……只要未曾彻底失去性命，被打倒在地上之后，皆会再次站起来。 在着一片混乱当中，皇甫御忽而从着屋檐之上跃身而下，直直到达陌上尘身边那里。 “阿陌，小心……” 明月心刹那间提到了嗓子眼，失声对他一个提醒。 下一刻，陌上尘似是听到了明月的声音一般，身上散发出一团白色的光芒……明月心下讶异，双眼定定注视那里，等待白色光芒逐渐落定。 渐渐的，眼前又恢复到先前那样的清明……然而，但见陌上尘伸手来回一挥，围绕在他身侧的暗衣人皆是纷纷落在了地上，几乎大多数瞬间失去了性命，只是少数还在苟延残喘。 他的手中抓着皇甫御衣领，一个用力将之丢了出去。 皇甫御身体被摔在了地上，唇角亦是流露出一抹鲜血，脸上表情是错愕万分的……片刻之后，但听得他虚弱讽刺一笑：“陌上尘，你果然是个怪物……” 一语毕，目光又直直望向了明月这里。 片刻停顿过后，皇甫御脸上带着一丝胜利的把握：“明月，你看看他的脸，你看看他……你确定，你还愿意留在这样一个怪物的身边？明月，陌上尘他就是一个怪物……” 闻此，明月一时不明是什么意思。 随着皇甫御话语落下，脑海当中仅存最后一丝意识，定定把视线放在了那一袭白影身上……渐渐的，但见陌上尘身形微微一动，白衫之上几乎四处溅落上鲜血。 月色照耀之下，他徐徐从着前方回过了头来。 手中弥漫着鲜血，三千白发迎着夜风向后轻舞飞扬……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让她的心脏几乎骤然停顿，渐渐的，一张容颜闪现出来。 蓦然的，明月身子微微一僵，心里下意识闪过一丝惧意。 那张脸庞上面，脸上面具碎裂了一大半，两边脸庞深深陷了下去，脸上皮肤紧皱在一起，似是被强行拉扯过一样……他的容颜并不清晰分明，但是却是无比狰狞恐怖，就像是被大火烧去了原先，留下一副惨败之貌。 明月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刻的陌上尘，哪怕在着先前无数遍的幻想他什么模样……但是当它呈现在眼前之时，还未有瞧见全面，却比想象中要严重多得多，令得被这所一时吓到。 她想，也许可以体会梨若当时的心境……明明知不该这样思考，但是竟然控制不住。 陌上尘在离着明月三米远之地停了下来，他静静抬眼望着她，以那张无法形容的模糊不清脸颊望着她……明月一时不敢与他长时间相对，视线来回的乱瞟，思想混乱不安了些许。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末了，陌上尘抬起右手朝着明月凌空一点。 下一刻，明月身子得到了自由，缓缓动了起来……鼓起勇气，明月抬眼朝着陌上尘望去，在他的身后死伤众多暗衣人，而他一袭白衫带血立在她的面前。 隔着这么远，明月不知怎么却是看得到……一眼撞进他的双眼当中，里面有着浓浓的悲伤化散不开，又透露着一丝她不明的情绪，隐隐似是失望。 忽而之间，陌上尘朝着明月身前走近一步……不自觉的，明月脚步向着后面一个踉跄，脑海当中一丝什么闪过，旋即快速的抬起头去，果不其然陌上尘已经转过了身去。 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向后倒退，躲避开他的靠近……这么一个念头闪过，明月迫切地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适才所见又让她一时失了声，艰难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陌上尘……你输了……你就是一个怪物……当年梨若会离开你……现在明月同样也会离开你……根本不会有人爱你……” 倒在地上的皇甫御望着明月反应，脸上布满了一片冷笑意味，似乎他才是这场争斗当中的赢家。 “明月，照顾好自己。” 陌上尘淡淡开了口，对于皇甫御的话语充耳未闻。 然就是这一句，却让明月刹那间清醒过来。 她这是怎么了？她怎么突然间这么愚笨！ 他是陌上尘啊，她怎么可以害怕陌上尘，怎么会仅仅因为相貌就这样躲开他……不该这样，她刚才思想怎么会那般，在这个时候怎么可以丢下他！ 夜风当中，明月轻柔呼唤了一声。 下一刻，明月朝着陌上尘大步跑了去，只想在此刻给予他一丝温暖……因着刚才被定住太久，又对杀人过于害怕缘故，腿上一个瘫软，摔倒在了地上。 然而，罔顾传来的疼痛，明月从着地上快速爬了起来，身形不稳跌跌撞撞固执到达陌上尘身后……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他，把脸颊贴在他的背部之上。 明月又急切呼唤了一声，只为确切感受到他还在身边。 陌上尘徐徐闭合了一下双眼，待到再度睁开之时，伸出手将着明月的双手从着腰间拿下……奈何，明月抱的是那样的紧，而他终究心底存了一丝不舍，未有将她挣开。 缓缓转过了身子，一下子对上明月的双眼……捕捉到她双眼当中一闪而过的慌张，徐徐叹了口气：“既然害怕，为何还要过来？” “没有害怕……没有……没有……” 明月泪眼朦胧连连摇头，将着脑袋靠在陌上尘胸膛前，聆听着里面传来的跳动声音……末了，抬起头来似是说到做到一样，勇敢与他两两直视。 也许，对于这样一副骇人容颜，不论是谁初次面对时，都会感到惊恐害怕……只是心下不停默念着，眼前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陌上尘，取而代之的便渐渐成了心疼。 就因为这一副容颜，他便要整日带着面具，不见一丝天日……他活得该有多辛苦，可是自己刚才竟起了逃离的心思，真是罪无可恕！ 还好，还好早早醒悟过来，不然就可能会失去了他。 思及至此，明月伸出手摸索到陌上尘的手掌，与他掌心两两相贴，十指紧紧相扣……末了，唇边微微一笑，倾国而又倾城，与着陌上尘脸庞形成了鲜明对比。 陌上尘垂眼望着明月，心下间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感觉……在着适才，明月因害怕想要逃离时，他心下感到了深深的痛意；然而又是一个转身，她向他跑来相拥。 难得的，陌上尘产生了一种不实的感觉……对于明月的不明态度，不觉起了一丝涟漪。 “真的不怕吗？” 陌上尘声音温和有力，稳稳传入明月耳中。 “明月，陌上尘就是一个怪物！离开他的身边，否则你会后悔的……” “你给我闭嘴！皇甫御，你根本没有资格来辱骂陌上尘……当初我以丑颜示人之时，你不也是用看丑八怪目光看我……容貌占的只是表面部分，我爱陌上尘，爱的是他这个人，爱的是他这颗心，而并非是这幅皮囊！这一点，你永远无从体会！” 明月深深吸了口气，冷冷将着皇甫御话语打断开来……下一刻，手掌从着陌上尘手中抽离，改为攀上他的脖颈，将他向自己拉近些许。 紧接着，双脚在着地上徐徐踮起。 在着陌上尘与皇甫御定定注视目光当中，明月轻柔的吻落于陌上尘脸庞上各处，未有一丝嫌弃与惧意……最后，明月紧紧抱着陌上尘，声音之中一遍又一遍呼唤着：“阿陌……阿陌……阿陌……” 每一字，每一句，缠绵入骨，肝肠寸断。 陌上尘双眼当中划过一丝波澜，又闪烁着些许温暖光芒……心底深处，黑暗被光芒渐渐占据，明知这份光芒刺眼，却从着一开始就接受了下来。 明月，她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为着夜晚照亮了道路……同时，为他亦是如此，非一般女子能够比拟。 “好了好了，我在这里。” 陌上尘伸出手抚了抚明月的发丝，淡淡出声应下一句。 “阿陌，刚才对不起……你原谅我，你一定要原谅我！” 明月缓缓站在地上，一字一眼说的异常认真。 许是在逐渐习惯的缘故，又许是太爱陌上尘，渐渐心下失去了残留的畏惧……是谁说女人是水做的？这一点，一点也没有错，明月只觉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向下不停的滑落。 她不知是在哭些什么，只觉为陌上尘感到实实的心疼……只要一思及到，他就是因为这幅容颜，整日脸上带着面具，甚至连王府也不出半步，心下便隐隐疼了起来。 “在哭什么……” 陌上尘望着明月泣不成声，伸抬起手指一点一点拭去她的眼泪……末了，微微弯下身来与她相对：“是不是吓到了，嗯？” “不是不是……” 明月泪水一直滴落着，一时不知该想些什么。 末了，视线不经意落在陌上尘身后地上一处，那里有着一柄圆形弯刀……脑海当中一个念头闪过，旋即明月松开陌上尘到达那里，从着地面上捡起圆形弯刀。 下一刻，决绝就要朝着脸上划去。 陌上尘眼底一丝紧张闪过，快速伸出手指运力打在明月手腕上，迫使她把着圆形弯刀丢在地上。 紧接着，上了前握紧了她的双臂……凝神片刻过后，一把将着她拥入了怀抱当中，用力之大使得明月身子有些生疼，但是却有极其的幸福与充实。 “明月，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感受到怀中人儿存在，陌上尘低低叹了一口气。 他想，他是不可能再放开她了，哪怕是明知道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令他不得不承认下来，对于明月，他是喜欢上了。 这大抵，便是世间所言的爱情。 因为喜欢上了她，对于她的关怀总是自然而然，想要一直宠着她令她幸福……在看到她对自己的恐慌之时，心下会隐隐作痛，对于她的一系列言行皆是在乎。 “阿陌，我不在乎你的容貌，真的不在乎……我可以毁了自己这张倾城之姿，我们以后一起丑下去……” 明月语不成句，胡乱地表达着自己内心意思。 陌上尘微微笑了笑，从着她适才的动作当中，便可以猜到了她的用意所在……将着她从怀中微微拉离开来，伸出手拂了拂她的发丝：“别犯傻，现在挺好的。” 在着他们侧方之处，皇甫御从着适才一直看到现在，眼底划过一丝震惊与不解……震惊的是，明月哪怕在看了陌上尘这般不人不鬼之后，还能这样真挚对他，竟然要同他一起毁容。 可是，他不解，以前只以为爱情便是将着所爱之人留于身边，从来不曾想过有这样的刻骨铭心……更不解，明月为什么会爱上世人惧怕的陌上尘，他们之间相处时日也并未有太长。 “阿陌，我们回府……” 明月伸出衣袖擦了擦眼泪，不顾陌上尘手中的血迹，紧紧与他十指相扣……陌上尘微微点了点头，随之朝着皇甫御方向望了一眼，继而牵着明月走向了前方。 皇甫御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只恨自己当初怎么将着明月这般美好的女子，亲自带到了陌上尘面前……若非是这样，也许明月就不会被陌上尘救走，他们最终是可以在一起的。 他败了，还是败给了陌上尘……功夫上，败给了陌上尘；争夺明月的心中，更是败得一塌涂地。 有些缘分，冥冥之中，上天早已注定……也许一开始，初次遇上的人是错了的，但是并没有将心放在他的身上，那么一切皆是惘然。 穿越千年，只为与你相见。 请原谅我，一开始没有做你的王妃……但是请你也相信，我一直在等，留着最美好的自己等你。 陌上尘与着明月两人一同回了尘王府，一路之上谁也并未有说什么……不过双手十指相扣，一切尽在不言当中。 “阿陌，以后能不能不再杀人？你杀人的时候，我觉得很怕……” 在着移动开墙壁上机关，两人进入尘世阁之后，明月悄然提出一句。 陌上尘回过头，脸上容颜令人望而生畏，但是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依旧是淡然的……明月眼中俨然已经没有了惧怕之意，心中温柔一动，搅乱了一池湖水：“若是他们杀我呢？是不是不还手……” 闻此，明月眉宇间微微一皱，似是在思索着陌上尘所言该如何处理……与此同时，门边传来些许声响，明月抬起头去望，但见梨若从着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整个人微微一愣，怔在了那里难以移动……随之，想起了之前发生之事，陌上尘抱着梨若离去的画面，令着她的心下微微一颤，但是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波动， 她想，她已经可以确定陌上尘在她与梨若之间，心之所向是谁。 “之前，我只是把她送到扶苏那里。” 陌上尘淡淡解释了一句，一手揽过明月径直上了前去。 梨若本来是带着微微笑意，然而在见着陌上尘容颜的一瞬间，整个人脸上浮现出惶恐之意……当年的那一幕，在着此刻再度浮现了出来。 “梨若姑娘，本妃想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也该回宫了……” 明月见着梨若这么一副情绪，先行上前冷冷一句。 陌上尘之前，之所以先行选择梨若，是因为想先把她给扶苏解欢散，然后拿解药回来专心照顾自己……若是他一开始选择的是自己，那么也许因为担心一直陪着自己，从而无暇顾及梨若。 只是当时，她整个人欲火焚身，根本容不得想太多，甚至也忽略了陌上尘将她放在床上时，所说的话语便是在让她等待……然而，已经懂得了陌上尘当时所想，明月还是有着一些介意。 对于陌上尘，她存在着太大的占。有。欲。 梨若有些不敢望向陌上尘，心下被满满的惧意所包裹着……渐渐的，又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意识到明月对于陌上尘，却是正常如初。 “你……不害怕？” 下意识的，梨若问出了声音，后知后觉之时已经来不及收回。 明月朝着梨若望了一眼，双手叉腰护在陌上尘面前：“梨若姑娘，这个用不着你管！夜深了，我与阿陌要就寝了，你走还是不走？” 陌上尘看了下梨若，只觉已经没有了当年那种默契感觉……那时，他太过孤独了，对于突如其来出现的梨若，将着她当成了朋友与知己来结交，不曾想后来因着相貌，她决绝离开了他的世界。 对于此，他只是觉得很是失望罢了，并没有太深心痛之感。 而对于明月，他确是实实在在体会到了各种情绪……垂下眼，望着明月一身正义凛然站在他的面前，犹如一个保护的姿势一样，令他的心底充满了温暖。 梨若开口了一个字眼，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视线想望向陌上尘身上，又对他的容颜心有余悸，脸上血色被倾数褪尽，徒留下与梨花一样的苍白颜色。 “这么难选择？不如，本妃来帮你选……黑影，出来送梨若姑娘回宫！” 明月先是疑惑般笑了笑，随之又朝着半空当中喊了一声。 片刻之后，静寂无声。 陌上尘别过了头去，留给梨若一个背影，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息……明月见此，知晓梨若的反应，使得陌上尘心下受了伤害，遂也顾不得什么转过了身子。 与此同时，但听得陌上尘淡然唤出两个字眼：“魍魉……” 下一刻，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在了地面之上……明月微微一怔，遂才渐渐明白过来：魍魉只是听命于陌上尘的，除此之外不会是任何人，哪怕是身为王妃的她。 “送梨若姑娘回宫。” 陌上尘淡淡吩咐了一声，眼底划过一抹不明的光芒。 魍魉恭敬应了一声，旋即从着地上起了身走到梨若边上。 “七，你不要这么对我……我可以学着习惯你，只要你肯给我一个机会……” “就算阿陌肯给你机会，本妃也不会给你机会……阿陌是我的男人，容不得你来染指！” 梨若娇弱的话语还未说完，明月已然将着她冷冷打断了开来，言行当中带着一丝霸占的味道……在确定一些事情之后，她对于梨若也没必要再那么客气，感情之事是不可能退让的。 对于明月的话语，陌上尘只是保持着沉默……隐隐当中是在默认，亦或是在回避梨若。 “梨若姑娘，请。” 魍魉上前朝着梨若比划了一个手势，让她随着他离开尘世阁之内。 “不，我不走！七……” 梨若脸上划过一些泪水，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故作伪装。 在着她又要上前之时，明月不由抚了抚额头，望向魍魉目光当中，颇带了一丝“朽木不可雕也”的意味……笨啊，不会直接抗在肩上吗？省时又利落！ 事实上，在着明月想法刚刚落下之时，魍魉确实付诸了行动……梨若竭尽全力挣扎着，奈何终是一介女流，挣脱不开一丝一毫，最终放弃了安静下来。 “明月，你会后悔的！” 就在明月暗暗松了一口气时，梨若猛然间从着魍魉背上抬起头来。 她定定望着明月，夹杂着无边无际的恨意，眼眸深处似是有利刃一样袭来……没来由的，明月被她这个模样微微一怔，紧接着但见梨若徐徐笑了起来。 笑声之中，婉转而又凄凉……隐隐，还带着一丝绝望。 “明月，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输的最惨的是你……你和陌上尘之间，根本就是天理不容！你爱上了他，就是痛苦的深渊，因为他是你的……” 在着最后关键之时，梨若忽而间昏了过去。 明月被吓了一跳，正要上前去察看一下，手臂却被人一下子拉扯住……明月不解望向陌上尘，他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浅浅道上一句：“她没事，只是昏倒了……” “夜深了，把梨若姑娘尽快送进宫中。” 陌上尘将着明月疑问的话语堵回了心下，另一只手掌中徐徐收回了力，刚才显然是他点了梨若昏睡穴……魍魉在着陌上尘话语刚落之后，便一个跃身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一时之间，仿若一切在此尘埃落定。 明月抬起眼望向前方，只见一世梨花花瓣从着上面静静飘落着，地面之上俨然已经积攒起了一层落花……片刻微怔过后，明月抬步一下子上了前。 陌上尘似是有意闪躲般，想要回转过头，却被明月用力的拦了下来。 她望着他，清澈眼底没有一丝鄙夷与惊恐，唇边所带的浅浅笑容，隐隐比洁白梨花更为灿烂……但见明月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阵过后，自顾自道上一句：“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一语刚落，脸上闪过一丝沉思……下一刻，在着陌上尘温和目光当中，脸上笑容不断的扩大开来：“这样，肯定没有人再同我来抢你了……” 闻此，陌上尘略无奈摇了摇头，眼底却是划过一丝宠溺……如果这个样子，她都能够甘之如饴接受；那么，如果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实面目呢？ 明月啊明月，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特别！ 忽而之间，天边响起一声雷声。 明月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向前一下子进入了陌上尘怀抱当中……眉眼当中偷偷一笑，继而故作惊恐道上句：“阿陌……我怕打雷……好怕……” 随之，唇角笑意再度扩大了来。 对于雷声，她并未有太大的恐惧之意，但是她很想呆在他的怀抱当中……从着另一方面，她也能够考虑到，陌上尘心下定是有着一丝难过的，这样抱着他也可以给予他一些安慰。 只是在望见陌上尘身上的一些血迹时，明月又不觉想起先前他杀人的画面……回忆有着一瞬的停顿，旋即眼底闪过一丝叹息之意。 “我们进屋。” 陌上尘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明月的背部，转而就要带着她走向屋内。 明月一下子将之打断开来，随之对上陌上尘略显不解的眼神……脸色有着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旋即声音有些低沉，这次确实透露着一丝惶恐：“阿陌，快要下雨了……我们淋会儿雨，好不好？” 许是看出来了明月的所想，陌上尘并未拒绝于她，将着她徐徐用尽了怀抱当中……两人静静站立于一世梨花之前，远远形成一幅绝美的场景。 未有过多久，雨顺着夜空当中倾泻而下……蒙蒙细雨，很快覆盖了这一片大地。 明月想，这大抵是上天有意如此，在她想着什么之时，便来了什么……大雨将着两人身上淋了透，陌上尘想要护着明月，却被她挣扎了出来，继而双手被她握起。 握着陌上尘的双手，明月将着放于面前，雨水一点一滴落在了上面，冲刷过上面的血迹……渐渐的，手掌归于原有的洁净修长，回到了明月最初所爱之时。 明月拉着陌上尘转过了身子，面对着一世梨花方向，在着树下面青石板上，古琴安静听放在了那里……雨水打在琴弦之上，发出轻微而又动听的声音。 “阿陌，你的这双手，是用来弹琴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雨水滑落之间，明月一句话语在着其中言出。 末了，在着注目之下，明月眼睛笑得像月牙儿一般……继而间，复而道上一句：“阿陌，我答应过你三个要求，看来除了第一个，剩下的两个都要反悔了……” 陌上尘垂目望着她，脸上恐怖容颜依旧，白发受了湿垂落在肩上……依稀当中，只听得明月话语仿若穿透千年传了来：“陌上尘，我爱你，我敢以生命来爱你……哪怕爱你的代价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我还是会选择爱你！” 细雨当中，这么一句话语却仿若拉开了静寂的夜……天地之间，瞬间转为一片晴朗。 明月浅浅一句呼唤，伸出手紧紧拥抱着陌上尘。 许是错觉还是什么，只觉体温一向冰冷的陌上尘，在这一刻分明变得比寻常之时灼热了许多……衣衫两两湿透，紧紧相贴之间，似乎能够听得到互相之间的心跳。 “进屋吧？” 努力忽略去心头间那抹撼动，陌上尘声音淡然的如同寻常。 “不要，我就要淋雨……” 明月闷闷回拒了一声，声音当中夹杂着一丝不愿。 通常情况下，女子这样跟男子表白，肯定对方要给予一定的回应……这个木头倒好，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她就真的没有一点魅力吗？ 是容颜不够吸引人？还是身材不够好……亦或者，陌上尘对她真的没有兴趣！ 明月愈想愈闷闷不乐，恍然当中一个念头在着脑海当中一闪而过……下一刻，明月抬起头望向陌上尘，有着一滴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滴落，恰好滴落在她的容颜之上。 原本还对他的容颜心生敬畏，但是许是夜色昏暗还是什么，只觉他的脸庞似乎好转了一些……但是，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一切的一切皆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今晚一定要达成夙愿！ 不管说她太爱也好，还是说她色女也罢……对于陌上尘，她惦记了这么久，念念不忘了这么久，甚至是担忧别人对他虎视眈眈了这么久，她的耐心一点一点磨耗而光。 古代女人或许是以淑女为先，但是谁让她并不是生在古代……陌上尘啊陌上尘，我好好跟你表白你装作不懂，非要让我用最后一招霸王硬上弓，你可不能怪我！ 只有把你吃下腹以后，才能彻彻底底安下心来。 “再这样下去，感冒就不好了……乖，先听话进屋。” 陌上尘伸出衣袖遮挡在明月头顶，担忧她会被这场雨淋出病来。 这么温柔细心，那就更舍不得放手……明月心里这般想着，满足的低低叹了一口气，在着陌上尘湿润的怀抱当中蹭了蹭，随之乖巧的点了点头：“好，我们进屋。” 对于明月突如其来的转变态度，陌上尘并未有将之放在心上……伸手揽住她的腰侧，似是在呵护一件极为珍贵宝物般，朝着屋子里面走了去。 进屋之后，明月眼中来回一转，回过身紧紧关上了屋门……刚刚转过身，但见陌上尘已然去侧边拿了毛巾过来，在明月定定注视目光当中擦拭着她的脸颊。 毫无预警的，心跳乱了一个节拍……微弱灯光下，明月仰起头望着陌上尘的脸庞，随之又有着一瞬的沉思，待回过神来之时将着毛巾拿过：“阿陌，我来帮你擦……” 一语毕，也不待陌上尘是否同意，径直走到了他的身后，细细为他擦拭着被淋湿的白发……脸上则是眉宇之间紧紧皱起，时不时还闪过一抹羞红。 谁来告诉她？这霸王硬上弓的第一步……应该是什么！ 脱衣服吗？对，肯定就是脱衣服……反正她也有脱衣服的理由！ “阿陌，你的衣服湿了，我帮你褪下来……” 说着话的同时，明月已然付诸了行动……由着陌上尘外衫先前已经丢在了那里的缘故，故而只剩下了一件内衫，不会费太多的力气。 陌上尘身形微微一僵，待反应过来之时，伸出手来想要阻挡明月……刚触及明月的手掌，带着一些湿润，却是带着一股灼热，令他片刻恍神过后，下意识躲了开。 下一刻，陌上尘就要朝着旁边侧过身子，只是明月双手却停留在他的内衫上奋斗着……来来回回拉扯之间，双方皆是用了力气。 “撕拉……” 很快的，衣服被撕开的声音响起。 明月先是微微错愕，随之低下了头来，陌上尘衣衫退至肩膀之处，内衫被撕开了些许……有着片刻傻眼，陌上尘也是同事沉默着，仿若是在避免着什么一样。 这布料……未免也太经不起折腾了！ 明月呆呆的想着，有那么一瞬间真觉自己就是一个色女，正在逼迫一个纯情男子就范……与此同时，陌上尘淡然不失一丝情绪的声音传了来：“我出去一下。” 一语毕，匆匆将着衣衫拉了上去。 “陌上尘……你……你……你……你给我站住！” 在着陌上尘刚刚抬步之时，明月艰难断断续续一声。 闻此，陌上尘整个人稍作一刻停顿……明月就趁着这个时候，快步紧紧跟上前去，在着他到达门边之前，整个人死死抵在了墙壁上，颇有死不让开的姿势。 “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陌上尘自是一时猜不到明月的大胆心思，声音中温润带着一丝轻笑。 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镇定的，天下间大抵也只有他这样的男子……声音还是这么蛊惑人心，这是赤。果。果的勾。引啊！ “陌上尘，我不让你走！” 明月深深吸了口气，只觉整个心脏不停的跳动，超出了原有的几倍频率……抬起眼，陌上尘轮廓就在着面前，白发湿湿的散在两边，脸上只剩下了一半面具，脸颊上的伤痕不但让她没有什么惧意，甚至还带着一丝朦胧的意味。 向着下一点一点下移，那里微微露出了些光滑白皙的胸膛……从来未有面对过如此境况，令明月不由感到万分慌张。 “别闹了丫头……” 陌上尘宠溺如初的说着，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只是对于明月这样的架势，不得不往其他方向想上一想，双眼当中划过一丝涟漪来。 “我没有闹……我……我就是不让你出去！” 明月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推拒着屋门，唯恐陌上尘会一走不复返……脑海当中来回一转，目光略带羞涩望了过去：“阿陌，我知道不论在哪方面，你都比我要成熟得多……但是阿陌，我早已不是孩子，你能不能不要再以看孩子的目光来看我？” 一番话语，明月表达的隐晦而又不明……只是对于陌上尘来讲，确实已经有着一定的明确，之前明白，在着她刚才语中那句话语说出之时，便更加明白。 只是不能，最起码目前还不能……他还不够强大，若是被有心人故作挑起，天下人的舆。论，会令她受到一定伤害！ 他要等，等他变得足够强大之时……到了任何人，不敢伤害她一丝一毫之时。 “丫头，你……” “陌上尘，我不是孩子了！我不想再一次次害怕失去你，担心我们之间的关系……” 陌上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明月将之打断了开来。 在着他微怔之时，明月忽而间一举向着他快步走了来……在着陌上尘讶异当中，明月继而紧紧抱着他，在着他的脸上胡乱的吻上一通：“陌上尘，我要做你的女人……” 这便是情。欲的感觉么，果然很是特别。 “明月，别闹了，很晚……” “陌上尘，我没有闹！” 陌上尘话语还未说完，明月已然又一次将之打断了开来，只是这一次带着决绝的意味……下一刻，在着陌上尘定定注视目光当中，明月抬起手移向了腰间。 把着腰带轻然拉开，紧跟着徐徐褪下了外衫。 在着陌上尘望着明月的同时，明月也丝毫不服输望向他，双眼当中呈满了坚定的意味……外衫飘落在了地上，紧跟着双手丝毫不停留，又跟着就要褪下内衫。 陌上尘这才逐渐确定下来，明月这次是决计要进行到底的……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掌，身上划过一丝温怒的意味：“明月，够了！” “不够不够不够……” 明月一把挣脱开陌上尘的掌控，脸上的决绝不改之前……别过头去，有着一滴眼泪滑过眼角，转过身来凝望着陌上尘，只觉心下有着什么急需表达一样。 陌上尘见到她这个模样，有着一丝不忍伸手去触碰她……然在他刚刚伸出手，明月却是蓦然向着后面倒退一步，唇角紧紧抿成一道线，有着一丝坚韧。 “陌上尘，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抬起头，明月询问的直接而又痛苦，眉宇之间微微皱起，倾城的脸庞之上有着泪水划过……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如同琴声一样悠然传出：“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陌上尘，你究竟有没有对我动过心？如果不曾动心，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不论发生什么，都会先护在我的面前……你不要告诉我说，这一切是因为我曾提过的要求！我可以感觉得到，你每一次是出于真心爱护我……你还亲口说过，我在你的心里，比梨若要重要得多，失去我你会感到害怕！这一切的一切，难道还不足以表明你的感情吗？陌上尘，我累了受够了，我不想再当你名义上的王妃，我想爱你靠近你……哪怕是这样，你还是要将我推开吗？” 说着话的同时，明月只觉得心下隐隐作痛，涌上一股莫名的委屈……原本只是想今晚达成夙愿，但是到了事情之上，确实的的确确流露了真实情绪。 他一次又一次对她呵护备至，却独独不碰她的身……甚至她都已经这般表白主动，换来的却还是他一回回推拒，绝对不能再这么下去！ 这个男人，她要定了……所以，今晚必须下猛药！ 他若躲，她便找；他若逃，她便追……不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怎么到了她这里，完全是反过来的！ 陌上尘聆听过明月的话语之后，心下涌现出一丝奇特感觉，转而又觉传来难忍的痛楚……是情毒发作了么？每每面对明月动心之时，就会成为这样。 只是在着此刻，比寻常之时更添了一分，似乎对于明月的喜欢更强烈了些……同时，亦是这份疼痛提醒着陌上尘，为他保留着一定的理智。 对于陌上尘的沉默，使得明月隐隐生出了一丝不满……下一刻，咬咬牙将着内衫一举褪了下来，白皙光滑的皮肤上面，因着衣衫湿润的缘故，亦是染上了一层微湿。 里面，只剩下了最后一层遮挡物，胸前呈现出一大片美好的景象。 在此之后，明月抬步便朝着陌上尘走了来。 陌上尘先是不知该如何反应，紧接着手指从着半空中向明月一点……登时，明月整个身子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半分，内衫被褪到了腰间，就这样摆着。 “陌上尘，你竟然又点我的穴！” 明月定定望着陌上尘，眼底闪过一丝微怒的情绪。 “丫头，我……我是为你好……” 难得的，陌上尘失了原本淡然与镇定，语气当中闪过一丝慌乱。 “陌上尘，你给我解开！你不能这样，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半小时后，穴道会自动解开。”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淡淡语出一句，旋即就要朝着门边走去……在经过明月身边的瞬间，见着她的衣衫这般，不由伸出手将着她徐徐穿戴好。 “穴道解开后，换上干净衣衫睡吧。” 在帮着明月徐徐整理好之后，陌上尘走到门边徐徐打开。房门。 一时间，有着些许冷风从着外面吹入……细雨还在浅浅的下着，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梨花瓣被打落在地面上，惊落了一地的花雨。 “陌上尘，你站住！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 明月身子动弹不得，见着陌上尘的离去不觉生出一股焦急……末了，脑海当中闪过一个想法来，颇带着一丝拼上一拼的意味。 陌上尘，若是这样还换不来你的留下……那么，从此以后我会停止爱你！ “陌上尘，你若是踏出这个屋门一步，我便去找其他的男人！” 在着陌上尘即将跨过门槛之时，明月冷冷一句话语传了来。 闻此，陌上尘脚下步伐猛然一顿……与此同时，但听得明月自嘲话语又继而传了来：“既然你对这副身体不感兴趣，我想总会有男人感兴趣……对了，皇甫御怎么样？” “明月！” 陌上尘回过身子，返到明月身边望着她。 幸好是在乎的！ 明月心下缓缓松了一口气，表面上还是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是因为错觉还是其他什么，从着陌上尘双眼当中看到了一丝隐忍与痛苦的神色？ “明月，别作践自己。” 陌上尘伸出手将着明月散落的头发拨于一边，声音淡凉如水附上了一句。 “我没有作践自己，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明月有些心虚的垂下了眼帘，语气却是一如适才坚定……脑海来回一个思考，紧接着继而大胆道上一句：“今晚，要么你碰我……要么，我就去找别的男人！陌上尘，我说到做到……” 一语毕，两两陷入一阵死寂当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了去，每一刻都觉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在此期间，明月不敢抬起头去看陌上尘，甚至是带着一丝畏惧的味道……虽然话语说的很决绝，但是就算陌上尘离去，她也不会真的去堕落那种地步。 只是太过没有办法，才出了这般一个下策！ 忽而之间，发出一阵声响。 明月很是诧异的抬起头来，但见陌上尘一手拂过，将着屋门关上了开来……由着带动了一些风进来，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屋内登时陷入一片昏暗当中。 “明月，不要后悔……” 一句低低叹息声传出，在着静寂之夜划破了一丝涟漪。 不要后悔……后悔什么？ “我不会后悔！” “害怕？” 陌上尘抬起眼来望着她。 “你碰了我，就不能再碰别的女人……” 陌上尘亦是微微一笑，很是宠溺的应允下来：“你是唯一的。” 明月不曾看到的是，陌上尘脸颊之上原本陷进去的脸庞，呈现出一片光滑，比着玉瓷更胜一分……依稀之中，如同谪仙一般，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 在着未遇见陌上尘之前，明月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醒来。 眼皮之上有些沉重……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终是徐徐的睁开了双眼来。 明月伸出手掐了一下自己，感到微微的疼痛传来，随之脸上又笑得张扬起来……她与陌上尘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夫妻。 若是她不曾记错的话，昨晚是她使尽了一切办法，迫使陌上尘留了下来，现在想想都觉得异常大胆…… 似乎，他对她已经眷恋了很久似的。 口中有些微微的渴，正要去向桌子边上拿水喝。 “你去哪里？” 在着她还未前脚落地之时，后面传来一阵沙哑声音。 闻此，明月整个身子禁不住一颤，脸上闪现过一丝懊恼…… “我……我没去哪里……” 明月如同鸵鸟一样塞进被子里，坚决不肯露出面来。 陌上尘垂眼望着明月，宠溺之意无形之中呈现了出来。 “阿陌，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 凝望良久之后，明月突然间语出一声。 昨夜之时，她分明见到了面具与脸上两两深陷……只是，现在却又恢复如初，这其中不免透露着一些怪异，令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陌上尘双眸微恙，闪过一丝波澜，却是没有露出以往的拒绝……仅仅过了片刻，在着明月紧张等待当中，伸出手握上明月的手掌缓缓移向面具之上。 “你有这个权利。” 随着这句话语的落下，陌上尘缓缓放下了手掌，只剩下明月的手放于摘下面具之处……不自觉的，手上带了些许颤抖，隐隐夹杂着对未知的好奇与胆怯。 昨晚已经见过陌上尘大半张脸，是那种令人怕到骨子里的惧意……只是，拥有这样面容的一张脸，整体看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明月没有想过，甚至不愿去想，但是同时她也知道，这是她必须面对的一个画面……手指一点一点下滑，指尖有着半分的停顿，终是整个握住了面具。 向着下面，一寸一寸拿了下来。 由着最初的坚定，渐渐转为了一片震惊之色，再接着面具从着手中丢弃而下……陌上尘的容颜，整个呈现了出来，唇边带着一丝笑意，白发两两垂落边上。 指尖颤动不止，口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 脑海当中艰难运转了半天，也难以找出恰当的词语，来描绘她此时此刻看到的容颜……与预想之中天差地壤，他是那么俊若仙逸，只一眼便成为心头萦绕不去的殇。 眉眼之间，俊若如画，脸颊之上冷冽如玉，深邃望不见底的双眼，不染而朱的双唇，配以垂落的三千白发……身上散发出的淡漠气息，无不透露着一种清高与孤独。 将他比作“谪仙”，一点也不为过，甚至比之还要更胜几分。 明月只觉身上所有的血液凝聚在了一起，不敢相信眼中所看到的陌上尘……他太过绝世出尘，令人不敢相信天下间，竟会有这等男子的存在。 又是艰难一个出声，又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话语。 末了，手掌一点一点向前，轻然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很快的，明月又如同触了电一样，快速就要收缩回去，却被陌上尘伸手阻挡了下来。 “丫头，这才是属于我的容颜。” 陌上尘微微一笑，惊诧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 手掌被他紧紧握着，眼前的面容令她反应过来之后，匆匆别过了眼去……她真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再也移不开视线来，深深沉溺在里面。 来到北陵皇朝之后，她自然见过众多的美男子，其中花千夜尤为妖娆突出，甚至于自己的这张容颜，也是女子当中再难找出的……只是这一切的一切，在于陌上尘的面前，恍然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恍然之间，明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过来……她原本以为，陌上尘之所以一直常年带面具，是因为脸庞太过丑陋，被一个个人鄙夷耻笑的缘故。 却不曾，恰恰相反……蓦然的，又想起了皇甫十一对她曾经说过的，那些后宫女人企图侵。犯陌上尘，现在想想，不正是因为这张天下无双的容颜。 而她，竟然有幸成为了他的妃…… 陌上尘见着明月垂头不语的模样，不觉低低呼唤了一声。 明月恍神应了一声，下意识抬起了头来。 刹那间，陌上尘的容颜呈现在了面前，天地间除了他以外，似乎别的色彩皆成了多余的存在……突然间，鼻子当中涌起一丝潮热，旋即两道不知名的液体，顺着里面流了下来。 明月伸出手去触摸，待查看之时，竟然发现是鲜红色的血……丢人啊丢人，她竟然因为陌上尘的容颜流了鼻血？ 陌上尘见着明月这个模样，语气当中透露着满满关切之意。 明月想要回上些什么，又觉得太过丢人，嗫嚅了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更甚者，连抬头看一眼陌上尘的勇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幸而，鼻血并未有流太多，但还是弄得有些狼狈……丢人啊丢人，不就是看了眼自家相公的容颜吗？就算再怎么惊为天人，也没必要这么没出息！ “我带你去扶苏那里。” 陌上尘自是不知明月所想，故而就要起了身。 明月赶忙伸手按住陌上尘，但又因手上占有血迹，很快的放了开来……在看了陌上尘容颜之后，对他整个人起了一层神圣不敢亵渎之感。 陌上尘不免有些奇怪明月的闪躲，但见得明月又摇了摇头，声音细小如蚊：“我只是心热上火，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除了找一个庸俗理由，明月不知该如何来应对陌上尘……总不能直接告诉他说，我被你的容颜所倾倒，因而太激动流了鼻血，这样的话，她以后怎么就无颜面对！ 见着明月坚持无事，陌上尘也不好就此勉强，但是起身披上了外衫，之后又下了床去……沾湿了毛巾，返回到明月身前，细细为她擦拭着鼻间的血迹，继而又是手上的。 整个过程当中，动作细致而又温柔……一如昨晚在缠绵之时，他亦是各个方面皆是温柔而又耐心，令她逐渐适应。 明月抬起头来，出神一样望着面前这张容颜，只觉这只是一个梦一样……明明在此之前，她看到的陌上尘，与此刻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陌上尘见着明月呆愣模样，不觉好笑微扬起嘴角，为之如画的容颜，更平添了一分妖娆……信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茶，转而递到明月的面前。 明月愣愣的接过，又愣愣的饮下，双眼当中依旧是一眨不眨……末了，在着陌上尘坐到床边之时，不觉伸出手来抚摸上陌上尘的容颜。 良久之后，呢喃上一句：“阿陌，你长得好美……” 闻此，陌上尘先是微微一怔，随之像是明白了什么般……原来明月恍神半天，仅是因为他的容颜？那么刚才流鼻血，应该也是由于这个原因。 寻常之时，这样症状通常出现在男子身上……女子见着美色流鼻血，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这个丫头也太粗心大意，身上未着片缕就径直坐了起来，胸前春色一览无遗……这是在试探他的忍耐力么？这般想着的同时，陌上尘伸出手将着锦被盖在明月身上。 明月刹那间反应过来，登时整个人蜷缩进锦被里，怎么也不肯露出面来……陌上尘微微摇了摇头，旋即眼底又闪过一丝戏虐的笑意：“已经看过了，还这么害羞……” “你……要……负……责……” 闷闷声音从着里面传了来，颇有做鸵鸟的倾向。 陌上尘淡淡一笑，并不立刻做声，等待着明月自行先出来……再这么下去，会把她闷坏的，而他果然很懂得明月的心思，片刻功夫明月的脑袋便从着里面露了出来。 “你要对我负责！” 由着陌上尘刚才并不回答，明月自顾自生气了闷气……随之又望着他那张祸人的容颜，不觉有这一瞬间生出了一股罪恶感，对于昨晚的事情，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我以为，你该对我负责的。” 陌上尘故作轻叹了口气，脸上呈现出了一丝无奈之色……而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向着明月身前靠近些许，外衫微微的敞开，露出了里面的脖颈与胸膛。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陌上尘竟是腹黑如此！ “我后悔了……” 明月撇撇嘴，带着一丝委屈与不甘愿之意。 原本只是玩笑性一语，却发觉陌上尘笑意蓦然僵住……突然间，明月想起在着昨晚，陌上尘一再让她肯定不要后悔，让她感到了些许悔悟。 “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对我负责，这样我就不会后悔了……” 明月胡乱塞了一句话语，一只手拉住锦被，另一只手拉住陌上尘的手臂，唯恐他会离开一样……他们已经亲密如此，从此以后，她便再也不会放开他的手。 陌上尘微微笑了笑，向前靠近些许，将着明月揽入怀抱当中……聆听着他心脏的跳动，有着一句穿透人心话语传了来：“我会对你负责。” 有些话，虽然明明心底懂得，却还是希望听到对方亲口说出来。 明月清楚的知道，像着陌上尘的男子，绝对不会是始乱终弃之人……但是同时，明月又终究是个小女人，必须听到陌上尘亲口说出，才能彻彻底底的安心。 傻傻笑了一会儿，旋即又像是想到什么般，明月微微测过了身来……望着陌上尘绝世的容颜，很是疑惑不解询问上一句：“阿陌，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陌上尘解释了一系列话语，明月听得一知半解……最后归结了一点就是，陌上尘身上拥有一股力量，当他真正发怒之时，这股力量就是彻底涌现出来，在着运力之时，脸上会起一些变化。 当年，梨若被人欺负之时，陌上尘便是动了怒，才会让梨若看到那幅模样……但是，真正论起来，陌上尘当时定是太在乎梨若，才会真正动了怒。 他那时，心底里梨若应该占着一定位置的。 而就在昨晚，陌上尘为她动了怒，可见他对自身亦是很是在乎……明月虽然还是不明，但总体还是接受了下来，虽然还在小小的自私希望着，陌上尘没有在乎过梨若。 不过同时也感谢，当年梨若因为害怕离开了陌上尘……若不然，她现在也没有机会来做他的王妃。 “阿陌，你绝对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男子……” 末了，明月连带笑意说了句，脸上一脸的满足……何德何能，此生竟能走进陌上尘的心底，穿越千年寻找之人除了他，试问还能有谁？ 这般想着之时，明月又打了个哈欠，传来些许困意…… 不一会儿，有着轻微呼吸声传了来。 “丫头……丫头……” 陌上尘试探着轻唤上几声，在确定明月已经睡熟了之后，将着她缓缓放在了床上，又为之盖好了锦被。 在此之后，陌上尘又朝着明月深深望了一眼……紧接着，系好身上衣衫，将着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旋即抬步轻声走出了门外。 从着尘世阁出来之后，陌上尘朝着一个方向信步走去，渐渐的到达了扶苏苑。 扶苏与添香正在说着些什么，见着陌上尘从外面来到，扶苏让着添香先下去……他想，他大抵可以猜出主上来这里的原因所在。 “主上请坐。” 扶苏苍白脸上轻然一笑，伸手从着衣袖当中抽出一根丝线来。 在着陌上尘刚刚坐定之时，一个甩手缠上他的手腕，随之来回细细察觉着脉象……末了，唇边笑意加深了开来：“恭喜主上，情毒已解……” 闻此，陌上尘有着片刻的沉默，眼底深处亦是划过了一丝疑惑来。 扶苏也并不卖关子，径直将着旧事重新提了起来：“主上，可还记得当初下情毒时，我所说过的话语？” 陌上尘微微点了点头，但见扶苏从着椅子上徐徐站起了身来，一身华贵衣衫把他映衬得雍容……微微垂了下眼帘，继而云淡风轻道：“我说过，中了情毒之人，必然不能动心，否则便会受万箭穿心之疼……并且，情毒无药可解！只是在那时，我对主上您隐瞒了一个事实……” 说到此，扶苏微微转过了身来，凝望着陌上尘……片刻停顿过后，接上适才的话语：“情毒是无药可解，是因为它不需要药物……只要真正爱上，越靠近所爱之人，身体便会越疼！不过，若是能够忍过万箭穿心之疼，也还是选择去爱对方，那么情毒便会自然而然消失……看来主上对于王妃，是真的动了情……” 听着扶苏这些话语，陌上尘有着一丝明朗……难怪在着昨夜之时，疼痛比之前都要难忍，但是早上醒来以后，将着明月抱入怀中，却是没有了疼痛之感。 “既然我选择跟随了主上，又怎会对主上下没有解药的毒……” 扶苏脸上呈现出一抹笑意，随之又徐徐走回了座位之上。 情毒一事解决，陌上尘敛了敛神色，心下闪过一丝轻松……但是旋即又有着众多压力传了来，上了前在着扶苏身边，冷清道上了一句。 闻此，扶苏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很是不解抬头望向陌上尘……末了，微微摇了摇头：“主上，若是让王妃知晓，她一定伤心的……” 陌上尘不动声色，显然已经下定了心思。 她知道之后，是会一时难过没错，但是比起最终的后果，他宁愿选择伤害她最轻的……既然选择把她留在身边，那么有些计划便不得不改变。 “主上，稍等片刻……” 扶苏低低叹了一口气，不明陌上尘这样做所为何意。 明明是那么爱王妃，却在欢爱之后做下这个选择，主上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只是，若是王妃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定是会与主上有一定的决裂。 并未有过多久，扶苏将着抓好的药递给陌上尘。 见着他未有犹豫收了下来，扶苏眉宇间微微一皱……虽然知道不该出手来管，但还是忍不住出声劝上一句：“主上，这种药还是三思而行……” 陌上尘并不答话，双眸中闪过一丝涟漪……紧接着，在着扶苏定定注视当中，转身走出了门外，继而又径直出了扶苏苑。 望着陌上尘一袭白色背影渐渐消失，扶苏略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正待坐下之时，伸手传来了些许脚步声音，唇边微微一笑，双眼习惯性被人蒙上而来。 “猜猜我是谁……” 从着里堂走出来的添香，天真的询问上一句。 “猜不到……” 扶苏宠溺回上三个字眼，感到那双手从着他的眼上滑落下来，继而落在他的腰侧间……紧接着，低低的笑声传了出来：“你好笨，每一次都猜不到我是谁……” 不是猜不到，只是想逗你开心。 扶苏在着欣赏回上一句，俊美苍白的脸上拂过一丝满足之感……此生挚爱已然在身边，还有着什么去追求的？携手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便足矣。 倒是苦了主上与王妃，不知还要经历多少磨难。 明月再次醒来之时，已然是下午之时。 身边之人已然不在，心下不觉升起了一股失落之感……然而，许是由着心有灵犀的缘故，在着明月刚刚穿好衣衫之后，陌上尘便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手中端着一些饭菜与一碗汤药，明月闻见香味顿感到饥肠咕噜……顾不得什么就要朝着桌边奔去，然而在她刚刚站起之时，身下又有着一丝不适应，想要朝着地上倒去。 关紧之时，陌上尘上了前来，扶住她的腰身……明月只觉来回一个旋转，待到落定之时，已然身处在陌上尘怀抱当中。 将着明月放在椅子之上，紧接着陌上尘又拿过沾湿的毛巾上前，细细为着明月擦拭着脸颊与双手……明月也不客气，闭上双眼享受这上等待遇。 却不曾想过，在着古代，一般皆是女子伺候男子。 待一切落定之后，明月开始大快朵颐吃了起来，与着容颜极为不符合的吃相，令着陌上尘宠溺望着……在用过饭之后，陌上尘拿过侧边的汤药递给明月。 “把这个喝了。” 陌上尘淡淡一言，其中夹杂着一丝不明的意味。 明月微微感到疑惑，接过闻了一闻，见着陌上尘如此认真的神色……末了，不疑有他仰起头，将着汤药一饮而尽，幸而并未有太多苦意。 “阿陌，这是什么药？为什么我要喝这个……” 明月侧起头，脸上是一脸的信任与好奇。 陌上尘望了一眼明月，随之别过了头去……良久，淡淡道上一句：“自然是为你好。” “肯定要为我好，我现在可是你名副其实的王妃……” 明月无有一丝戒备之心，脸上笑容格外灿烂。 忽而之间，又伸出手去将着陌上尘脸上面具摘下，定定望着他这张绝色容颜，不觉想要流口水……末了，略显霸道的宣布上主权：“阿陌，不许你这个样子让梨若看到……否则，她肯定要跟我抢你了！” 陌上尘微微轻扬嘴角，对于明月宠溺如初……他之所以带面具，便是要掩藏自己，自然不会让别人看到，在这其中亦是包括了梨若。 淡淡嗓音传了来，有着一丝低沉意味。 接下来，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生活……只是有些事情，在发生着悄然不知的变化。 一如此刻，陌上尘正在翻看着书籍，明月趴在桌上注视着他的容颜……在她的面前，摊开了一张白纸，手中则是拿着笔，想要将着陌上尘绘画下来。 然而半天之后，仍旧是一无所获，相反自己脸上倒是沾染了点点墨迹。 陌上尘从着书中抬起头时，见到的便是这幅情形，毛笔还被明月咬在了嘴里，一上一下的晃动着……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本，对着她淡淡道：“过来……” 闻此，原本恍神的明月，丢下宣纸与笔墨，起了身如乖宝宝一样移到陌上尘身边。 许是冷落她了。 陌上尘这般想着，伸出手将着明月拉入怀中，让她舒适坐在他的双膝之上……紧接着，拿过一条手帕，为她擦拭着脸上的墨迹：“怎么这么不小心……” 也许是冷落她了。 感受着陌上尘的温柔，明月脸红着没有答上什么话语……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蓦然闪过一个色色的想法来。 清澈双眼当中来回一转，随之小心翼翼凑上了前去……陌上尘轻然笑了笑，这种事情向来不是该男子主动么？怎么到了她这里，一切皆是转换了角度。 这般想着，陌上尘缓缓垂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对于明月，似乎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疼惜一样，仿若她天生便是为他而来，成为他此生不可触碰的一个弱点……爱情么？果然是妙不可言。 想着这几日都未曾去问月斋，故而在着晚饭过后，明月便开始着手整理好自身一切……回过头，朝着陌上尘闷闷望了一眼，不明那些书有什么好看的。 “身体还会痛么？万事小心……” 陌上尘从着书中抬起头，浅浅交代了一句。 问月斋那里，十一可能会在，他若是随明月过去，被拆穿身份就有了一定麻烦……虽然皇甫十一为人单纯为善，但是他亦是从小生长在皇宫当中，不得不防。 “不痛了，不过阿陌……你真的不陪我？” 明月换好男装以后，回过头最后询问一句。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不觉有着一时的懊恼……打开。房门，抬步走了出去，临关上房门之前，冲着陌上尘来了个飞吻：“师父，徒儿很快就回来……” 走下台阶，但见莫兰与花灵已然站在那里等待……见着明月出来，花灵小跑上了前，进入明月怀抱当中：“美人妈妈，花灵好想你……” 明月微微笑了笑，将着花灵小小身子抱在了怀抱当中：“怎么今天没见到你们俩？” “主人说，不让我们去打扰你，说你需要休息……美人妈妈，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花灵仰起娃娃脸，一脸茫然地说着。 “我……没有不舒服……” 明月支支吾吾回上了花灵，只觉额头上划过一道黑线。 倒是边上的莫兰，猜到了具体一二，并未有多回上些什么。 接下来，三人一同前往问月斋……一路之上，所到街市之处，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也有些地方冷清异常。 待到了问月斋之时，远远的便望见了外面灯笼高照……大门向外微微敞开而来，露出里面一片人来人往，令着明月不得不发出一声感叹：在着古代，生意原是这般的好做。 脚下不曾停留，三人径直进了问月斋。 有着些许人朝着明月望了眼，但见明月径直上了楼去……花灵被那群女子接了过去，许是之前是青楼女子，终生不会有孩子的缘故，对于花灵一个个喜欢得不得了。 至于莫兰，则是如往常一样，跟在了明月的身后……在着明月刚刚上了楼去房间时，让着莫兰在外面等待，若是十一来到请他进来。 在她进入房间，刚刚落定之时，便有着箫声从着外面传了来。 难道小白已经来了？ 明月这般思索着，脸上闪过一抹笑意，紧接着去到后台之上……快速伸出右手腕，线端紧紧攀在屋檐上，明月脚下猛然一用力，整个身子轻盈的跃了上去。 轻松欢快叫了一声，刹那间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在着皇甫十一旁边，还站在一袭高大身影，隐隐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息……笑意一时僵在嘴边，只觉这个人并非是陌生人，相反还是格外的熟悉，更甚至她已经猜到了他是谁。 皇甫十一惊喜呼唤了一声，将着玉箫收了起来站起身，快步走到明月身边……在着明月未有反应过来之前，将着她一把抱进了怀抱当中：“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来……” 明月刚想说些什么，见着那人亦是上了前来……如同她猜想到一样，正是皇甫十一的三哥，她初次所嫁之人……皇甫御。 敛了敛神色，略不适应的从着皇甫十一怀抱当中退了出来……望着身后皇甫御，同时皇甫御也在细细审视着她，心下没来由一阵心慌。 “小月，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三哥……三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问月公子……” 皇甫十一显然没有发现明月的异样，自顾自做着介绍。 明月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之色，下意识闪躲着皇甫御的视线……小白啊小白，你这次真的是害惨我了，我与皇甫御怎么能合得来？这下铁定完了！ “问月公子？本王常听十一提起你……” 皇甫御注视着明月，双眼当中饱含一丝探究的意味。 原本他是不想来的，但是无意间听及十一提起，问月公子与陌上尘关系很好……因此，他才起了心思来这里，也许可以从中获取什么信息。 在着昨夜，那么多暗衣人，却是无法伤及陌上尘一丝一毫……最让他难以自制的是，明月在见着陌上尘那样的容貌之时，竟然还是下定决心跟他走。 这让他恍然想起了，与着明月相处那些日子……不可否认，最初对于明月厌恶的原因，便是包括她的丑陋容颜，若是当初能够不在乎这一点，或许结局就会有所不同。 不知错觉还是什么，面前这位问月公子，让他感到似曾相识……她的眼上虽然有着面具遮挡，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双眸有着几分熟悉。 “见过三王爷……” 明月尽力赔了一个笑脸，语气之中夹杂着一丝后退之意。 “小月，三哥为人很好相处的，你别太紧张……” 皇甫十一意识到明月态度有些不对劲，不觉出声为她解释一句。 刹那间，明月产生了一丝欲哭无泪的感觉……小白啊小白，你懂什么？他是我前夫，我和他之间有太多恩怨，怎么可能好好相处？怎么可能不紧张！ 在着昨晚，虽然意识很是模糊，却并非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皇甫御强行吻上她，若非陌上尘没有赶到，现在已经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 “我没事，只是与三王爷还不熟悉……” 明月别过了眼去附上一句，对于皇甫御投向她的视线，感到很是不适应。 “本王对问月公子，倒是有着一些熟悉……” 皇甫御目光在夜晚当中，忽明忽暗不清晰，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是……是么……” 明月失了一些镇定，双手紧紧握着的转过了身子……尽力平复了一下杂乱的心情之后，淡淡吐出一句：“在这里谈话多有不便，还是去房里为好……” 一语毕，明月走到屋檐边缘。 熟练的伸出右手腕，有着一道金丝在着半空当中浮现，从着落台直接延伸到这里……明月顺着向下徐徐迎去，最后到达了落台之上。 皇甫御站在最后面，定定望着下方的明月，当看到她运用右手腕上的丝线之时，眼底划过一丝探究的光芒……原本还未曾确定，为何见到她会有一种熟悉之感。 但是在见到这般之后，终于有了一点眉目……他想，他已经可以猜到这个问月公子是为何人。 “三哥，我们也下去……” 皇甫十一对着皇甫御提上一句，一袭紫色的身影从着夜空中滑落而下，到达了落台明月身侧……不知怎么，仅仅几日未曾见到小月，却觉产生了一股想念之感。 “小月，你这两天怎么没有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未有注意到明月心不在焉的境况，皇甫十一开口询问道。 明月刚刚出口一个字眼，但见得皇甫御从着上面跃了下来，登时所有的话语吞回肚子中……当他渐渐朝她走近，脸上所带的高深莫测神色，令得她浑身禁不住一颤。 是她看错了……还是怎么？ 皇甫御似乎已经道破了她的身份！ “三哥……” “十一，你去天下第一楼叫些饭菜来……本王同问月公子一见如故，想要跟她好好聊聊……” 就在皇甫十一想要说些什么时，皇甫御脸带笑意将此打断了下来，此外还附带上了一句话语……只有明月能够看得出来，他的笑意根本未有达到眼底。 不祥之感愈来愈强烈，明月赶忙在皇甫十一未应下来之前抢先开口：“还是我去吧，我对天下第一楼比较熟……” “小月，难得三哥有兴致，你们就先聊着……” 皇甫十一自是不知明月的担心所在，因此只是笑了笑便转身走向门外。 明月想要上前去阻挡，皇甫御却比她刚快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与此同时，皇甫十一打开。房门，临末又回了头朝着明月附上一句：“小月，我很快回来……” 语末，径直走了出去，连着房门也关上了开来。 小白啊小白，你还真是单纯得跟张白纸一样！ 明月在着心底欲哭无泪一句，脚步下意识向后倒退几步，拉开与皇甫御之间的距离……房间之内，刹那间陷入一片沉默当中，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在此当中，明月终是有些忍受不了，再这样下去会感到窒息的……佯装镇定走到桌边，徐徐倒了一杯清茶来，刚刚侧转过身子想要递给皇甫御，眼上面具却忽而猝不及防被人摘了下来。 茶盏瞬间落于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茶水在着地面上渲染开来。 未待明月反应过来，腰间倏然多了一股力量，迫使她不得不向后倒退……等到平静下来之后，被人强行扳过了身体，迎向身后之人。 “三王爷，请你自重！” 明月气恼的想要挣脱开身子，却是动不得一丝一毫。 皇甫御在触及明月双眼的一瞬间，终于确定了下来。 在经历过了这么多之后，他是断不会将她再认错的……这双眼睛，除了明月不会再有第二人，这般的倾城容颜，哪怕是她扮成男子，也无法遮挡它的光芒。 听及这声呼唤，明月整个身微微一僵，不曾想皇甫御竟然认出了她的身份……但是心下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别过头去冷冷道：“三王爷，你认错人了……” 一语刚落，手臂猛然被人举起了而来……衣衫下褪，露出了那一圈金色丝线：“媚儿临死前说过，只有你手腕上会有这种丝线……再者，你再怎么掩饰，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无法改变的！我已经认错了你一次，绝不会再认错第二次……” 闻此，明月只觉也没有隐藏下去的必要，用力把手从着皇甫御手掌中抽出……敛了敛神色，与着皇甫御错开了距离：“这次倒是聪明……” 皇甫御对于明月略带讽刺的语气，眉宇微微一皱……继而间，又轻然舒展了开来：“没有想到，你会是这问月斋的幕后老板……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要特别的多……” “怎么？你要向皇上汇报不成？堂堂天女，却夜不归宿经营生意……这要是呈上去，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文章……” 明月轻然回过头来，唇边含着一抹自嘲的笑容……虽然身上穿着男装，却是倾城不减半分，相反还有着一种别样的美。 “在你的心底，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明月，你对我真的不曾有一丝眷恋吗？” 在着明月面前，皇甫御终是先演不下去，向前一步逼问上一句。 明月先是缄默不语，朝着他望了一眼，似乎是在表明“在我的心底，你就是这样的人”停顿片刻之后，又轻然摇了摇头来：“相同的话语，我不想一遍遍重复……自从受了一百鞭挞，离开宫里的那一刻起，我对你便只剩下了恨！后来，遇上陌上尘，我渐渐不恨你了……因为恨一个伤害过我的人太累，忘记一个伤害过我的人却很容易！而且，如果不是拜你所赐，我也不会同陌上尘在一起……” “我不许！明月，你听着：我不许你和陌上尘在一起，我绝对不许！” 皇甫御一个箭步上了前，双手紧紧掐在明月双臂之上，神色间带着些许激动。 明月被他的这番动作，双臂之上泛起丝丝痛意，眉宇几不可见皱了一皱……末了，挣扎了一下未有挣扎开来，只得低低叹了口气：“你不许？你有什么资格不许，当初一步步把我逼走的是你……皇甫御，你可以问心自问想一想，从着初次相遇到最后，你可曾给过我一个微笑？或者，我该这么问，你可曾相信过我一次？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是你，不是我……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是陌上尘的女人，我不可能会跟你在一起！” 一番话语之后，陷入的是无边无际的沉默。 渐渐的，皇甫御缓过神来垂下头，望着身前的明月良久……蓦的，定格在她脖间一处，那里有着一个似是吻痕的形状，双眼当中登时闪过一丝寒意。 下一刻，皇甫御顾不得什么，伸出手将着明月的衣领拉开……引来明月频频后退，忽而又是猛然一下，衣领口被拉开了一大截，里面的白皙皮肤显露了出来。 在那上面，有着一些吻痕布在上面……越看越有着一股怒气从着心底蔓延开来，双手死死握着明月，带着一丝不经意的颤抖：“他碰你了是不是？明月，你告诉我，他碰你了是不是？” “皇甫御，你这个疯子！我是阿陌的王妃，他碰我天经地义！” 明月失了镇定的反回上一句，想要将着衣衫拉回原处，奈何对于皇甫御的控制难以脱离……末了，脸上扬起一抹嘲讽之意：“皇甫御，你看看，这就是你与陌上尘之间的差别……陌上尘从来不会弄疼我，不会强迫于我，更加不会不顾我的感受……所以在我眼里，你永远比不上他！” 这么一句话语，明显是刺激到皇甫御，使得他的双眼徐徐变得通红……渐渐的，呈现出一股异常压人的气息。 明月还来不及害怕，只觉双臂之上被他掐的疼痛难忍，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况……忽而之间，又被着皇甫御一把拥入怀中，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样。 “明月，你是我的！你等我，等我做了皇上……到时，天下的一切都是我的，自然也包括你！” 皇甫御说着一系列话语，其中夹杂着一丝愤恨的意味……但是更多的，对于明月不仅未曾起过放手心态，更是起了强烈的占有心思。 对于此刻的皇甫御，明月不知该以一种什么心态去面对，只隐隐间担心一件事情……很快的，这件事便成了真，但见皇甫御用力将着明月推到床上。 明月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倒在床榻之上，刚想抬起头，见着皇甫御身影便上了来……心下一个颤抖，右手腕丝线凌厉射向他，一圈一圈缠绕上皇甫御脖颈。 “你竟想杀我？” 皇甫御感受着脖颈上的冰冷触感，脸上冷冷一笑道上句。 在这等节骨眼上，明月只觉没必要再跟皇甫御多讲，更甚之她与皇甫御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手中小心掌握好力道，容颜之上一片疏离：“若不然，被你用强吗？皇甫御，若说之前我还对于存有一点好感，那么此刻一点也不再有！离开这里，不然我杀了你……” “明月，你低估了我，也高估了你自己。” 皇甫御聆听着明月的话语，脸上有着一时的松动，但仅仅只是一时。 这是什么意思？明月未有很快听懂……下一刻，又见皇甫御双眼当中充满了决绝：“得不到你的心，我也一定要得到你的人！你想，就算陌上尘再怎么对你动心，会接受一个被别的男人碰过的你么？” 明月，既然你根本无法爱我，那么便恨吧……如果这样能够让你一辈子记住我，那么又有什么不可？ 要我放手么？不，我根本做不到！ 既然我给你天堂，你不愿接受……那么，我们便一起下地狱！ 陌上尘不配得到你，他也不能得到你……明明是我们先相遇的，为什么最后你要选择跟他走？若是当初不曾带你去尘王府，那么结局一定是不同的！ 之于此刻的皇甫御，明月浑身充满了警惕意味，心下更是产生了一种后怕的感觉……小白啊小白，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就在明月分外紧张之时，但见皇甫御伸手触碰上金色丝线，在上面运用了内力……刹那间，一股难以承受的力量袭过明月身子，迫使明月不得不放下了手来。 “滚开，你不要过来！” 望着朝着她一步一步逼近的皇甫御，明月心下瞬时恐惧到了极致。 “真的这么怕我么？比起看到陌上尘的脸，还要恐怖么……” 皇甫御凝视着明月的惧意，想起她依偎在陌上尘身边的模样，自嘲扬了扬嘴角……下一刻，将着明月逼至到床上，高大身躯一点一点压下：“如果心无法再爱，那么就用你的身子来一生记住我……” 明月抬起手狠狠扇了皇甫御一掌，身子尽量避开他的触碰……末了，趁着皇甫御呆愣片刻，用力推开他到达了桌边，弯身捡起一片碎瓷。 转而的，颤抖着放在自己脖颈之处：“皇甫御，你若再上前一步，我会让你后悔终生！” 见此，皇甫御突兀止住了脚步，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明月啊明月，你宁愿死也不肯呆在我的身边么？陌上尘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生死相随！ “好，我不上前……” 皇甫御紧紧注视着明月的动作，口中则是应下了一句。 明月握着碎瓷的手掌格外用力，以至于掌心被划破了些许，但是不敢松动分毫……看着面前的皇甫御，只觉分外的疏离不已，身子朝着门边一点一点移动。 “你别过来……” 颤抖着声音一句，明月整个人显得很是小心翼翼。 皇甫御望着她这个模样，很想告诉她一句，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不会再勉强她……他是有了强占她的想法，但是并非让她以性命相抵抗。 他可以慢慢等，等到时机成熟的那天，等到能够赢得陌上尘那天。 只是见着她这般害怕，突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除了自嘲，他甚至找不到一丝适合他的神色，这便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吗？ 一段幼时记忆令他情牵多年，殊不知一直苦苦寻觅的缘分早已从身边悄然走过。 再次相见，两两陌路……而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妃。 正待明月打开。房门之时，房门恰好从着外面打开了来。 皇甫十一在看到里面情景的一瞬间，稍稍停顿些许，只觉哪里有着一时不对劲……在见到明月手沾鲜血的，把碎瓷放于脖颈之时，更是难以理清起来。 因着皇甫御的缘故，明月自然而然联想到了是皇甫十一带他来的……故而想也不曾想，用着另一只手甩了皇甫十一一个巴掌，随之再恨恨附带上一句：“小白，你为什么要带他来？都怪你！” 一语毕，明月抬步就要走出门外。 “明……问月公子……” 皇甫御刚想开口呼唤“明月”，但又见到皇甫十一在场，继而很快的改了称呼。 闻此，明月下意识的脚步微微一听……依稀之间，听得皇甫御一句认真而又严肃的话语传了来：“我要你看着，罪魁祸首受尽折磨……” 罪魁祸首是谁，明月一时不知，亦是也不想知。 刚才突发的境况险之又险，她现在只想回到尘王府，回到陌上尘的身边……至于剩下的一切，又干她何事？她不曾成心过谁，不需要对他们放低姿态！ 但是，有一句话还是要说：“皇甫御，若是可以，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这一次，明月决绝的不再停留半分，径直走出了门外……徒留下，在着原地一脸不甘的皇甫御，与不知具体情况却挨了打的皇甫十一。 皇甫十一并非愚笨之人，视线刚才注意到明月被拉开的衣襟，转而一想像是猜到了什么般……下一刻，冷冷上前望着皇甫御：“三哥，你对小月做了什么？难道你是有断之癖？如果是这样，你以后不许再来问月斋！” “十一，你……” 闻此，皇甫御不觉有些震惊蕴含在其中。 从小到大，皇甫十一在宫里可谓是最乖巧的一个皇子，为人单纯而没有什么心计，对于皇位更是与皇甫绝一样不感兴趣……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是性子极好的，这是第一次对他这么语气说话！ 若不曾猜错的话，他这是为了……明月？ “十一，有些事你不懂……” “三哥，我不傻！” 皇甫御想要说些什么的话语还未说完，已然被皇甫十一冷冷打断了下来……紧接着，但见皇甫十一脸上闪过一丝与他之前不相符合的成熟来。 “三哥，从小生活在皇宫当中，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 皇甫十一抬起头，定定望着皇甫御，眼底划过一丝无奈之意……末了，缓缓转过身子，有着片刻的停顿：“我懂得很多，只是故作不懂罢了，因为那些不是我要的生活……三哥，小月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知己，我不会让她无故受到伤害！谁若伤她，我就是拼尽了全力，也要站在她那边，哪怕这个人是至亲……” 一语毕，皇甫十一自身都有着些许震惊……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小月在心中所占位置已经是这么的宽广，甚至隐隐超过了初九的存在。 “十一……” 皇甫御聆听着皇甫十一的一系列话语，短暂沉默之后又想解释些什么……但是又想到，明月既然不愿意挑明身份，应该是不愿同十一说明的，因此只得作罢。 只是，十一似乎对于明月产生了一种难以自喻的情感，哪怕在认为她是男子的情况下……若不然，他怎么会对他说如此重的话语。 当初，他一次次嫌弃的女子，如今凤凰涅磬重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竟成为一个最灿烂不容忽视的存在，更是令他难以将手放开。 “三哥，我先回宫了……” 皇甫十一没有再说什么，径直抬步走出了房间。 不经意间，回想到刚才望见了小月，她的脸上并没有带面具……现在想想，似乎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明月在下了楼之后，连连唤上了莫兰与花灵，遂匆匆赶回尘王府当中……问月斋里的人，对于明月速来速走的情况，显然已经习惯了下来，故而并未有谁上前询问什么。 在着明月跳过那一支舞之后，问月斋生意骤然热闹了许多，只是不少宾客，显然对于跳舞女子异常感兴趣……只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跳舞之人会是问月公子本人。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一路之上，莫兰观察着明月一系列表情，又见着她手掌上有血迹……更甚至，衣衫也有被人拉扯过的痕迹，不觉担忧出声询问。 “对啊美人妈妈，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 花灵拉着明月的衣袖，时不时朝着明月询问几眼，小脸上也随之耷拉了下来。 “别多想，我没事……” 明月脸色有着些许苍白，却还是尽力挤出一丝笑容。 在出了问月斋，离开了皇甫御之后，原本难以自制的心情才得到一些纾解……饶是这样，她还是尽量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府中，以免皇甫御会突然出现在半路当中。 由着皇甫御对她起了一次次侵。犯意味，明月打从心底不想再见到他。 终于，到达了墙壁边缘。 隐隐的，有着琴声从着里面传了来，为明月增添了一丝安心之感……陌上尘在，既然已经有了他在，那么她便没有什么可怕的。 明月匆匆移动一处开关，面前墙壁徐徐转了过来……三人一同踏入了进来，只消一眼便可以看到梨花树下的白色身影，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 莫兰也抬眼朝着陌上尘望了一眼，只觉心下微微一动……小姐真是幸运，有生之年会遇见这么一个完美男子疼爱她，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主人，我们回来了……” 花灵对于陌上尘的特别称谓，显然渐渐适应了下来。 而对于花灵，陌上尘也没有对寻常之人的不喜，又听得无城提过，这个孩子对于明月有的只是善意……花灵小小身子蹲在陌上尘前面，伸出小手拨弄了一下琴弦，发出细微的声响。 “好了花灵，该去歇息了……” 莫兰从着侧边上了前，将着花灵拉了起来，随之走向尘世阁外面。 小姐与王爷，这个时候该是他们的相处时间，再者小姐适才不知经历了什么，心情异常混乱……只有在着尘王爷面前，才能彻底恢复如初。 在着莫兰与花灵走出之后，明月急切的走到陌上尘身侧……脸上止不住惧意与恐慌，甚至连身子也带着一丝丝的颤抖之意。 “怎么了丫头？” 陌上尘伸手将着明月拉过，感到她手心出现了一层细汗，隐隐似是紧张所致……又观察到她这个模样，猜测出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怎么将之吓到这个模样。 “小白把皇甫御带到了问月斋，他……他识破了我的……身份……” 明月慌慌张张的表达着，显然对于之前的事情心有余悸。 陌上尘发觉到明月掌心被什么划破了些许，衣衫也显得有些凌乱……眸中闪过一抹冷意，下一刻却是轻柔将着明月拥入了怀中：“已经过去了，我在这里……” “可是他想要侵。犯我……” 明月很委屈道上了一句，只觉陌上尘反应过于平淡了一些。 论起来，皇甫御好歹是她的前夫，难道他都不在乎么？刚才若非她急中生智，恐怕现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明月只顾沉浸在自己的郁闷中，不曾注意到在她说出这句话语之后，陌上尘眼底原本的冷意转成了杀意……将着明月更拥紧了些许，轻然开了口来：“后来如何了……” “你在乎吗？” 明月傻傻的抬起头，又傻傻的询问道。 “在乎。” 陌上尘不假思索应下了声来，整个过程当中没有一丝的迟疑。 闻此，明月心底闷气减少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骄傲：“我假装以死相逼，他就没有再过来了，不过手被划伤了一点……” “以后不许再去问月斋。” 听着明月从开始到现在简单的叙述，陌上尘总结下了最后一句话语。 “可我是问月斋的老板……” 明月微微一怔，继而小声反驳一句。 “把它卖掉。” 陌上尘态度依旧是淡然，语气当中无有一丝波澜。 “不行！我不卖……” 明月惊了一惊，想也不想的开口拒绝。 对于明月一再在问月斋遭遇一些不测，陌上尘只觉把她放在身边最安全……况且，皇甫御现在已经知晓她的身份，日后定会三番五次去寻她。 而他，不能这么任危险在她身边出没。 “你不卖，那我卖。” 末了，陌上尘径直下了一个结论来。 明月不由得一愣，对于陌上尘强硬的态度，感到一丝不解与愤懑：“我是老板，我说不卖就不卖……” “老板么？” 陌上尘呢喃着这三个字眼，语气有些上扬……紧接着，又见他似是想了一些什么般，忽而轻言接上一句：“不，你不是……” “怎么不是？问月斋可是我一手创立的……” 谈及至此，明月言行当中夹杂了一丝神气飞扬。 陌上尘不惊不扰，随手拨弄了一下琴弦：“但是，迎春楼是我买下的。” 只此一句，令着明月脸上神色刹那间僵住。 陌上尘唇边微微一笑，一袭白衣从着地上起了身，同时拉起的还携带着明月……临进屋前，侧低下头附上一句：“所以，我可以把它卖掉。” 明月先是呈石化状态，待反应过来之时，恨恨着咬牙切齿……她就说，天上不可能无缘无故掉馅饼，就算掉馅饼，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砸到她的头上。 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 什么免费把迎春楼赠给她这个有缘人，什么还附加了一百万两银票……她就怎么也想不出，翠姨怎么会突然间那么大方，却原来是陌上尘已然将她收买。 只是……卖掉问月斋吗？不要啊……绝对不要！ 她错了，彻底错了……陌上尘竟腹黑如此，每一步棋皆掌握在他的手中。 望着坐在那里倒着茶的陌上尘，明月将着屋门紧紧关闭而上，紧接着娇滴滴呼唤了一声……其中的肉麻程度，令着她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反胃。 来来往往之后，却原来陌上尘是幕后老板。 事实上，她知道若是她强行不卖，陌上尘也不会与她为难……只是，她不想让两人关系变得僵硬，再者就他的想法来看，也是为了她好。 见着陌上尘自顾自喝茶不理，明月移动着脚步来到陌上尘身边……转而，带了一些撒娇神色，再度转换了称呼：“陌陌……” 陌上尘抬眼朝着明月一眼，伸手为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明月见到此，不觉有些气结，直直叫了一声：“陌上尘……” 语末，又径直伸手将着他的面具拿了下来，露出一张令天下黯然失色的容颜来…… 在着明月看不见的地方，陌上尘微微笑了笑……这才是她的本性，刚才那几声呼唤还真是为难了她，其实在见到她执着不愿卖以后，他便已经改变了初衷。 只是见她这般有趣，才故作多言了一句。 想来皇甫御对明月有情，不会很快将她的身份告知朝中，以后可以派多些人，在暗中保护明月……也许，他可以试着陪在她的身边，毕竟心底是不愿失去她的。 陌上尘所想，明月自是不知……在着此刻，她一心所想的便是，令着陌上尘改变心意，不能将问月斋卖掉。 想来想去之后，只有美人计这一条勉强可以施行……只是，每每触及陌上尘那张容颜，明月不由得产生了一些纠结。 不过管它呢！ 只消一刻，烛光被熄灭，屋子里陷入了一阵静寂…… “身体不舒服！” “阿陌，我不要卖问月斋……” 她还在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在这个关键时刻，她还在一直惦记着这件事……陌上尘顿产生一丝无力之感，旋即加深了这个吻，令着明月渐渐遗忘了一切，或者说没有多余时间，来思考其他的事情。 缓缓放下床幔，形成两人在一起的空间。 只是当遇见他，所有的一切便再也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仿若跨过了千年，连着灵魂深处都泛起一层疼……似是在着魂魄当中，夹杂了一丝什么，使得她一次次对陌上尘心生爱意，逐渐演变成生死相许。 “是不是弄疼你了？” 陌上尘恍然间停了下来，满含怜惜望着明月。 明月不语摇了摇头，只觉有着什么画面在着脑海当中闪过，似是一个与她长相相同的女子……很久没有梦见她了，怎么突然间就涌现了出来。 她怕，好怕……不觉伸出手，紧紧拥住陌上尘：“阿陌，抱着我……” 陌上尘不知明月为何突然这样悲伤，但还是心疼回拥住她……下一刻，明月迫切的迎合向陌上尘，哪怕还有着一丝疼痛在下身蔓延，她只想确定，确定这一刻幸福是真的。 “阿陌，我爱你，很爱很爱……” 在着缠绵最后一刻时，明月贴在陌上尘耳边深情道上一言。 陌上尘没有回答，只是吻了吻她的唇，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意味……这一次，明月没有重复询问到底，她想总有一些事情强求不来。 只是啊只是，很久没有见到花千夜了，竟然想念起了他……而且，连带着想起了一个埋藏已久的名字……千寻。 到了最后，小心翼翼挪进陌上尘怀抱中，脑袋枕在陌上尘手臂上……抬头望着熟睡的陌上尘，回想着穿越以来的点点滴滴，得到现在的幸福很是不容易。 或许数数就可以睡着了。 明月这般想着，脑海当中来回一转……下一刻，埋首在陌上尘臂弯之中，默念着小声道：“一个阿陌……两个阿陌……三个阿陌……” 陌上尘就在着此时醒了过来，当听清明月所念之时，只觉有着片刻微怔……下一刻，低低朝她靠近些许：“怎么不睡？” 明月登时停止了数数，眼睛一眨不眨良久，徐徐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我不困，更睡不着……” “那讲讲你的过去，好么？” 陌上尘多少知道一点明月，但是对于她以前的生活是不了解的。 “过去？” 明月喃喃这个字眼，只觉有着一时陌生……但是随之，又贴在了陌上尘胸膛之上，沉思之后淡淡道：“我从小是个孤儿，没有爹爹，没有娘亲，甚至没有朋友……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不过阿陌，你知道吗？我之前所住的那个地方，男女之间都是平等的，没有朝廷与皇宫，没有相互之间的争斗，更没有所谓轻易杀人！不像现在，感觉有些事让我好累好累……” “你想回去？” 陌上尘试探着询问一句，下意识将着明月拥得更紧。 若是她消失，那么他又会回到最初，天地间一切皆失去了色彩。 明月自是不知，陌上尘已经知道她是来自千年后，故而没有太多防备……她眉宇之间皱了很久，忽而间散了开来：“不，我不想回去。在这里，有很多很多的人来爱我，让我觉得很幸福……最重要一点是，我不想离开你！只要你不负我，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陌上尘静静听着，除了将之拥入怀里以外，竟不知该附上什么话语……似乎一起的一切，皆是因为她而有了最大的转变。 明月，因为你我才有了七情六欲……不论日后，事情会发生什么转变，你绝对是靠近我心房最近的女子，亦是此生唯一的一个。 之前，我给了你一次又一次反悔的机会，你都将之拒绝了下来……当我决定将你纳入羽翼，就不会再给你逃离的机会。 日子一天天平静而又快乐过去。 因着皇甫御的缘故，明月去问月斋的次数明显减少……事实上，更多数她愿意呆在府里，与陌上尘相处在一起，时间渐渐久了，在着陌上尘看书之时，明月就躺在他的怀抱里打盹。 一如现在，原本快要睡着的明月，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般，一下子来了精神奕奕。 陌上尘本在提笔写些什么，听着她的呼唤淡淡应下了声来：“嗯……” “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明月带着撒娇的话语刚刚落下，陌上尘手中的墨笔却是斜了一下，成了关键处的一个败笔……从着陌上尘怀中探起头，明月窥探了一下，皱了皱眉：“对不起阿陌，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不是你的错。”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将着手中笔墨放下，声音之中夹杂着一丝不明意味。 “那好不好？” 明月见着他闲了下来，双手径直攀上了陌上尘脖颈……捕捉到他眼底的诧异，以为他是不适应所致，故而又不厌其烦重复了一句：“阿陌，好不好嘛？我们要个孩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陌上尘动作之间有了些许僵硬，垂眼望着满是喜悦的明月，一时不忍打破她的梦想……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发丝，只觉在着手中柔滑顺手，别过了头淡然附上：“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真的吗？真的吗？” 明月兴奋的两眼放光，倾身上前朝着陌上尘脸上亲了一记……下一刻，脸上笑容扩大开来，映衬着倾城容颜格外灿烂夺目：“我就知道，你和那些古人不一样，绝不会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陌上尘垂而不语，凝视着明月的笑容片刻，不由别过了眼去……明月，若是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会轻易原谅我么？只是，我只是想为你好。 接近中午之时，瑜王府送来了一封书信。 对于皇甫御这个人，明月是带着些许排斥的，特别是那晚在问月斋之后，对于他是能回避就回避，不能回避也尽量回避……所以在突然收到他的书信，不免是有些不情愿的。 而当在打开看过之后，更是一头雾水不解。 上面写的大概意思是，他们两人之间之所以错过，是因为有人从开始便在其中作梗……不论明月还会不会给他机会，他都要为明月曾经受过的屈辱讨回来。 对于此，恍然之间，明月不禁想起了那晚从着问月斋离开时，皇甫御所言的最后一句话语……他说，要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当时，她并未将之放在心上，只是有着片刻疑惑罢了……如今，在看了这封书信之后，不禁感到揣摩不透皇甫御的什么想法。 不过就着整体来看，似乎颇有为她出气一番的意思。 明月耸耸肩，将着书信放于陌上尘边上……接收到陌上尘的目光，不觉撇撇嘴：“我看不懂他的意思……” 陌上尘对于明月这般显然已经习惯，因此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之后，顺手将着书信拿了起来……在着看过之后，眼底划过一丝了然的情绪。 “怎么样？师父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明月见着陌上尘将书信放下，满脸好奇趴在桌上，凑起头仰望着询问一句。 但见陌上尘略一沉思，随之又隐藏了多余情绪，继而淡淡回道：“没有。” “那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不过阿陌，依照你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看不出来啊……” 明月来回分辨一句，脸上呈现出满满的纠结之色。 陌上尘见着明月的冥思苦想，唇边淡淡一扬：“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闻此，明月望向陌上尘，却见他已然垂下了头去，望向面前的书籍……有那么一瞬间，明月抛却了皇甫御的事情，静静注视着面前之人。 白发静静垂落在两边，一张倾城到极致的容颜微微露出，一双手修长而又精致，一袭白衣更是把他衬托的似是谪仙……眉头微微皱起，很快将着心思转移到了陌上尘身上。 阿陌，我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会是懂你的……可是，突然间发现这个想法是多么错误，你的想法我还是不懂。 我们之间的距离，虽然拉进了一些……但是为什么，我还是感觉你离我很遥远，很遥远。 陌上尘说过，很快就会有答案。 在着明月看来，确实是很快……在着第二日，便传来了三王爷去慕容府提亲，慕容丞相婉言拒绝，拒绝的原因便是，三小姐已经嫁了过去，之后不仅被休，而且还是失了性命。 因此，不能把女儿再嫁过去。 当听着聆风汇报至此的时候，明月不由在心底暗暗冷笑……慕容史在安排她替嫁的时候，可是一丝犹豫都没有，如今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终究慌了手脚。 毕竟，再也没有谁能来给他顶替。 然而，接下来聆风所言的事情，使得明月不觉有些诧异……在着慕容史拒绝之后，慕容纤忽而从着一处闯出，以生命相要挟要嫁与三王爷为妃。 到了最后，慕容史为了爱女性命不得不应承了下来。 “三日后，三王爷迎娶慕容二小姐为妃。” 在着一切讲述完后，聆风又撂下了这么一句。 “三日后？会不会快了点……” 明月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附上了一句。 聆风亦是对此感到疑惑，毕竟三王爷这么做令人措手不及……在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回府禀告主上，三王爷若迎娶慕容纤是为了巩固实力，那么在着之前就该看出，慕容史根本无意与他合作。 再者，这一次两家看似结了姻，实际上已经是陷入一片僵硬……慕容史是为了保住爱女性命，但是仅仅这样而已，断不会看在慕容纤面子上，就倾向三王爷这边。 毕竟，他与柔贵妃是站在十一皇子这里的。 “主上，三王爷已经送来了请柬！并且，还说……” 聆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神朝着明月身上望了一眼……末了，正了正神色道：“还说，请王妃无论如何一定要去，说是有场好戏请她观看……” “这又关我什么事……” 明月小声嘟囔一句，随之朝着聆风恨恨一望，后者则是回了她一个相当无辜的眼神。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陌上尘淡淡出口一句，伸手拂了拂。 “属下告退。” 聆风拱了拱手之后，转身走出了尘世阁。 “皇甫御怎么会突然去慕容府提亲呢？” 明月无聊望着聆风背影消失之后，将头靠在陌上尘肩膀上，自顾自询问一句。 陌上尘侧眼望了下明月，微微叹了口气……结合皇甫御昨天送来的书信看，他娶慕容纤目的，应该是为了泄愤与报复，不然他并非是那等沉不住气之人。 许是他太爱明月了，因此一开始由着慕容纤的缘故，错把幼时的女孩认成了慕容纤，导致与着明月错过一生……只需一想，便可以理解其中含义。 只是，身边这个女子，寻常之时倒也不笨……在着这个时刻，却是猜不到一丝一毫。 三日时间，转瞬即过。 在此之中，明月也并非将之放在心上，倒是也记着这件事情……更多的却是葵水来到，泛起一些疼痛之感，令着明月极为不适应。 在着之前，每次来葵水之时，也没有多大不适……独独这一次，不争气的感到疼痛，而在明月看来最为倒霉的便是：每晚身边躺着一个绝世美男，只能看却吃不到嘴里。 “来，把这个喝了……” 陌上尘从着外面走来之时，便见着明月一脸不情愿坐在床边。 明月望了一眼那个碗盏，乖乖接过喝了下去……这是第一天夜间翻来覆去，被痛经折磨得无法入睡时，陌上尘去找了扶苏，按着药房为她熬的。 在此之后，已经并不怎么痛了，但是在这两天里，陌上尘却是晚上入睡之时，都会为她熬上一碗……明月一口气喝光，将着空碗盏递于陌上尘面前，以示自己确实喝完。 “丫头乖……” 陌上尘眉眼含笑将着空碗站放于桌上，回过身来宠溺附上一声。 闻此，明月伸手把玩着头发，脸上有些不满，怎么觉陌上尘还是把她当成孩子看……不知不觉间，陌上尘走了过来，在着她的手边坐下，宽大手掌习惯覆上她的小腹：“还痛么？” 这样的致命温柔，就算是不痛，在着此刻也要撒娇一下……更何况，确实还有些余痛，故而点了点头：“有点痛……” 末了，又像是想起什么般……抬起头，仰望着陌上尘，“阿陌，要不下辈子我来做男人，你来做女人……你这么好看，不做女人真有点可惜了……” 话语刚落，额头上遭到了陌上尘一记……撇了撇嘴，脸上闪烁着委屈的神情，随之又修改了一下：“好嘛好嘛，下辈子我们都做男人……我想，对于你我是不介意断的！” 对于明月明目张胆的话语，显然一时无从应对……末了，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声音当中透露着一丝无奈：“丫头，该歇息了……” 两人一同躺在床上之后，明月习惯性的贴在陌上尘怀中，把玩着他的白色发丝与手掌……对于此，陌上尘渐渐也习惯下来，随她开心就好。 “阿陌，明天皇甫御成亲……那个，你去不去？” 明月假装问得很是随意，但是又泄露了一定的紧张。 皇甫御与陌上尘两人不和，明月并非愚笨之人，早已看出了这一点……她曾经嫁过皇甫御，虽然是陌上尘一步步设计，令她与皇甫御和离。 但是真正算起来，就算没有陌上尘，她与皇甫御也绝不会走到最后。 陌上尘并未回答明月的问题，而是转换成了其他。 明月还想说些什么，却觉整个身子被陌上尘拥入了怀中，双臂紧紧抱在她的腰上……他这是怎么了？明月有着一时的迷惑，但还是很快的回拥住陌上尘。 转瞬之后，又恨恨一句……美当前，却吃不到嘴里，真是人生一大失败！ 良久过后，明月平静而又安稳的呼吸声传了来……陌上尘侧下眼望着她，眼底划过一丝涟漪，这是怎么了？在从她口中听到皇甫御时，会下意识地产生排斥。 甚至，不想让她见到任何男子。 只是皇甫御传过话，说是请明月看一场好戏……那么，恐怕明天并非是成亲那么简单。 清晨一大早，明月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饶是这样，陌上尘还是快了她一步，还差了莫兰过来为她梳洗……因着会去瑜王府的缘故，明月让莫兰为她精心打扮一番，又因着大喜之日，故而白色与红色，两种颜色皆是不宜穿的。 最后，明月挑了一件水蓝色琉璃衣裙……当在整理好一切之后，望着镜中那个倾城的人儿，有着片刻的恍神，随之又会心笑了笑。 “小姐真是太美了……” 莫兰由衷赞叹了一声，脸上笑容恭敬而又虔诚。 寻常之时，明月并不注重打扮，只是习惯性一袭白衣，头发用一根简单发簪固定着……在各处妆扮之后，呈现出来的似是下凡仙子，把她比作天下第一美人，也是丝毫不夸张的。 “那是，美人妈妈可是最漂亮的……” 花灵骄傲扬起了小脑袋，一脸的理所当然神色。 不仅是凡间最漂亮的，在仙子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呢！ 这句话花灵在心里附上，没有敢直接说出来，随之又望着陌上尘从着外面进了来，秀气眉宇几不可闻一皱……美人妈妈与主人，这一世应该会是幸福的，很幸福很幸福的。 “花灵也很漂亮的！” 明月伸手摸摸花灵的小脑袋，脸上笑容有着倾城之姿……随之，又望见了陌上尘到来，不由站起了身来，走到他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阿陌，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 陌上尘唇边微扬，淡淡言出两个字眼。 “阿陌，你怎么不换衣服？” 明月朝着陌上尘身上望了一眼，但见他还是昨日衣衫不改……心下忽而“咯噔……”一下，他不会是不去吧？不行，她一个人决计应付不来的。 想到此，明月转过身走向衣柜里，从着里面挑出一件与她相配的淡青色衣衫……继而又返回到陌上尘面前，献宝一样的高高举起：“阿陌，你穿这件好不好？” 话末，又朝着他身上比划了比划……除了白色与红色，她从来不曾见着陌上尘穿过别的颜色，不过长着那样一副天人容颜，穿什么都是天下无双的。 陌上尘垂眼望了下明月，但见她眉眼笑意盈盈，一袭水蓝色衣衫把她映衬得如同仙子……心中微微一动，不忍拂她的意，伸手接了过来。 “我帮你换……” 见着陌上尘接过，明月喜滋滋绕到他的身后，自顾自帮着陌上尘褪下了外衫。 被完全无视的花灵与莫兰对望一眼，皆是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无奈……王妃对于王爷，好像连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哪怕先前发生过各种情殇。 在整理好衣衫之后，明月望着身穿青衫，散发出一种别有韵味的陌上尘，不觉沉迷美色一时，继而又主动包揽了为陌上尘梳发的责任……但是弄了半天之后，还是弄不太整齐，眉宇纷纷纠在了一起，到最后勉强把簪子别上。 “不行，太难看了，简直是暴敛天物……” 明月别扭低低一声，随之回了下身来：“莫兰，你来为阿陌梳下……” 一语毕，明月闷闷走向了一边。 莫兰微微一怔，继而心怀紧张的想要上前……然在她刚刚抬出一部，却见陌上尘拂了拂手：“免了，这样挺好……” 闻此，明月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倒回到陌上尘身边……仰起头，容颜上面灿烂而又夺目：“真的吗？我以为很丑的……” “真的。” 陌上尘淡淡一答，对于近在咫尺的脸庞，心下微微一动。 下一刻，不由垂下了头，在着她的唇上轻印上一吻……一边的莫兰见此，朝着后面退了一步，敛了敛神色：王爷与王妃感情，恩爱而又亲密，最重要的是，这是她见到的第一个，只娶一人的男子。 不觉，有些心悸。 花灵则是望着明月与陌上尘，小脸上偷偷笑了笑……哇，亲亲耶！等下见到无城以后，她也要他对自己亲亲。 陌上尘轻轻将着明月放开，淡然开了口。 明月点了点头，脸带潮红的先行出了去……陌上尘望着她的身影，不觉侧头朝着铜镜中望了一眼。 似乎，真的有些丑呢。 当明月与陌上尘到达瑜王府之时，已然是一片异常热闹的景象。 大红色映照在每一处，折射出喜气洋洋的景象，一个个前来道喜的人不计其数……但在看到陌上尘与明月到来之时，皆是驻足朝这里观看了一下。 丫的，一个个没见过活人吗？都看什么看……我的阿陌，好不容易才慢慢愿意出来，谁要是敢对他出口不敬，下场绝对异常惨烈！ “阿陌，你别怕，他们看你是在崇拜你……” 明月愤愤的想着同时，又出言对着陌上尘安慰一句。 陌上尘微微一笑，对于那些人的目光根本不在意……之前，他不经常出来，是不想在权势未扩大之前，成为一些人的心腹大患；如今，他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没有人敢轻易动他。 只是明月维护他的模样，还是让他的心下划过一丝温暖。 明月与陌上尘下了马车之后，径直在旁人的注目下，朝着瑜王府大门前一点一点走去……对于瑜王府这个地方，她并不会感到陌生，相反产生了一丝感慨的味道。 然而，忽而之间又望着前来贺喜的那些人……蓦然的，像是想到什么般止住了脚步。 陌上尘回过头，眼眸当中掩饰而过一丝疑惑。 “我……我忘了带礼物……我这个笨脑子……” 明月低低喃上一句，脸上一脸的懊恼。 陌上尘唇角弯弯，身子略微向下倾斜，在着旁人眼中形成一幅极为暧昧的姿态……但见他不惊不扰，似乎对于明月的担心早已把握，继而在着她耳边浅浅道：“看后面……” 后面？ 明月微微不解，随之又听从的回了下头，只见在着莫兰与花灵的身旁，还站着跟随着的聆风……在他的手中，赫然提着一份大气精致的礼物。 见着明月回眸望他，聆风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主上真是宠爱王妃，连一向不让人触碰的发丝，也被王妃整理成了这个样子，但是却丝毫不影响那股天生王者的清冷气息。 明月顿时安下心来，朝着陌上尘望了一眼，只觉他真是一个完美无可挑剔的男人……继而，挽着他的手臂再次迈步，这次却是径直走向了瑜王府里面。 里面赫然已经站了许多人，见着陌上尘与明月进来之后，皆是有着一瞬的停顿……其中望向陌上尘身上的，皆是诧异与不可置信；望向明月身上的则是，惊艳与爱慕。 是她强行让陌上尘过来的，若是他对这些人眼光产生芥蒂，岂不就是她的错？ 思及至此，明月暗暗拉着陌上尘走到一处不起眼之地，尽量避开了那些人的视线……饶是这样，在他们刚刚站定之时，还是有着人朝着他们走了来， 明月认得，他是瑜王府的管家……只见他走了过来，恭敬行了一礼之后道：“奴才见过七王爷七王妃，我家王爷传话，想要邀王妃前往那里叙上一叙……” 管家说着朝着一处方向指了指，随之静静恭候在一边，似是在等着领明月过去。 “回禀你家王爷，就说……” 明月拒绝的话语还未说完，陌上尘话语已然传入了耳边……眼中微微一个错愕，侧仰起头望向他，一时读不懂他眼底的情绪，却听得下一句传了来：“他也许有重要事同你提及，我会在这里等你，别怕丫头……” 陌上尘已经这么说了，明月自然无从以对……事实上，几乎在着一切事情上，只要陌上尘肯给明月一个合适理由，她几乎皆没有什么抵抗力来拒绝。 明明知晓这样不对，可是却已经把他刻进了骨子里……似乎，她从来就是欠他的，穿越千年只为与他相遇，而这相遇的原因便是前世欠了他。 暗暗笑了一下，明月对自身的想法感到好笑……也罢，反正皇甫御再过一会儿就要成亲了，就当是替慕容明月去见他，从此以后再不相欠。 跟在管家的身后，去到了后花园方向。 对于瑜王府，明月是有着一定熟悉的……在见到皇甫御时，他却不曾如预想中穿着火红色喜服，而是寻常之时的衣服，令得明月心生疑惑。 “那个恭喜恭喜……” 明月先是客套了一句，却是对上皇甫御满是沉思的双眼。 心下低低一叹，不觉有些事情要跟他说清楚……明月因着对皇甫御心存不喜，故而与他相隔了一定的距离，害怕他会向之前那样上来对她做些什么。 不过陌上尘这次在，她有了一定的安心。 “明月，我娶慕容纤是为了让她付出代价！” 皇甫御对于明月害怕她，心下划过一丝伤感。 明明曾经，两人之间距离可以很近很近……可是是他一开始将她推离开来，造成了如今形同陌路的局面，心中后悔如同潮水一样源源袭来，吞噬了他的整个心房。 听过皇甫御的话语，明月先是一个讶异，随之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脸上浮现过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罪魁祸首？感情皇甫御说的是这个意思！ 只是，一切已经晚矣。 “皇甫御……” 明月猛然抬起头来，声音当中鼓足了一丝勇气……下一刻，又徐徐闭上了双眼道：“慕容明月，她很爱你……” “真的吗？” 闻言，皇甫御脸上闪过一丝狂喜。 明月睁开了双眼来，里面已经归为一片平静……在着皇甫御上前之前，又淡淡附上了一句：“但是我不是慕容明月，所以很对不起……” “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甫御脸上笑意顿时一僵，一时不解起来。 明月一脸波澜不惊，衣袖下双拳紧紧相握……紧接着，抬起头来，再度鼓足了最大的勇气道：“皇甫御，请你认真听着接下来的话语，不论你信或者不信，我说的皆是事实……” 片刻停顿，明月侧转过了身子，仰望着远方的天际……隐隐间，穿透人心的声音传了来：“事实上，慕容明月在嫁给你的前一天晚上，就已经被慕容纤推入湖里，从而失去了性命……而我，不过是一个来自远方的灵魂，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慕容明月的身体！我的名字叫做明月，只比慕容明月少了一个姓氏……没错，慕容明月她爱你，很爱很爱，但是她是她，我是我！明月与慕容明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我知道，这很难令人相信，但是我也没必要编一个这样理由来敷衍你！” 长长一语毕，明月回过身来望向皇甫御……他的脸上有着震惊、迷茫与其他别的什么情绪，一时之间似是很难接受一样，明月对此还是理解的。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其他的我想，我们没必要再聊什么了……” 话落，明月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 皇甫御突然出了声，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下一刻，但听得他严肃恭谨的询问：“若是你说的一切是真的，那么你来自哪里……” “我啊……” 明月清澈双眼来回一转，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灵动：“我来自一个你永远也想不到的地方……” 对着皇甫御绽开一抹最后的笑颜，明月缓缓的转过身子，整个人身上透露着不知名的光芒……但见她高高举起手，来回扬了扬：“皇甫御，慕容明月早已逝去，我希望你能够看开一些……慕容纤是罪魁祸首没错，但是她或许是出于太爱你，别被仇恨一时冲昏了头脑！有时退一步，何尝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皇甫御望着明月渐行渐远的水蓝色背影，双眼当中写满了沉思，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渐渐的，又获得了一丝明朗，也许这一次，他该选择相信她，尽管在这里面匪夷所思。 可是为什么，即使愿意相信了这些，对于她还是有着一股深深的爱意……哪怕，在着她不是慕容明月的情况下。 明月，也许我这些日子，爱上的是你……而并非，一直心心念念的幼时女孩。 在从着皇甫御身边离去之后，明月径直返回到陌上尘身边一处。 一路之上，脑海当中闪过阵阵思绪，最终化为一声浅浅的低叹……之于皇甫御，不过是生命当中一个过客而已，也许曾经可以有相爱的机会，但也仅仅是曾经。 跟陌上尘比起来，一切的一切是多么微不足道。 这般想着之时，明月脸带微笑的抬起头来，转而神色微微变得僵硬起来……前方，陌上尘与梨若正在一切谈着什么，梨若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让人看了心生怜意。 才刚刚一会儿不在，就敢来抢我的男人！ 明月愤愤的想着，旋即直接上了前去，在走到陌上尘身边之后，整个身子靠进他的怀抱当中……陌上尘虽是一时疑惑，但还是伸出手来，扶住了明月的身子。 站在他们面前的梨若，则是被完全当成了空气。 “怎么？身子不适么……” 陌上尘捕捉到明月的神色不对，故而出声询问了一句。 明月摇了摇头，手掌悄然移至陌上尘手边，与他两两十指相扣……蓦然间，又侧过身望向了梨若：“在这里见到梨若姑娘，还真是有缘……” 因着被她下了媚药一事，明月对她憎恨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喜悦……憎恨的是，她白长了一张清纯脸，手法却如此下流；喜悦的是，也正是因为她的搅局，才得以与陌上尘关系更进一层。 梨若脸色有些难看，但又终究知道自己理亏。 她不知道陌上尘与明月之间，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归根究底他们之间感情似乎更深了些……同时也说明，皇甫绝跟她所说的方法，起了相反作用。 “是啊，三王爷成亲可喜可贺……” 梨若低低附之了一句，紧接着望向陌上尘……只消一刻，眼底泛起水光涟漪：“七，那天晚上我与王妃之间实属误会一场，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美人计？ 明月微微皱了皱眉，对于梨若此刻的模样下了个定论……却见得，梨若又盈盈开了口来：“七，年少时是我无知，现在的我已经看开了……对于你的容颜，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所以，我们能不能回到从前？” 一语毕，一双秋水般的敛眸，楚楚可怜与陌上尘两两对视。 丫的，都这么明目张胆了？敢情，梨若还真没把她放在眼底！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明月倏然护在陌上尘面前，在着他还未开口之前，面容冷冷回对而上：“梨若姑娘，身为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本妃劝你言语之间还是谨慎为好！阿陌与你的关系，不过是故人罢了，你有必要装得像被抛弃的样子吗？再者，如果本妃没说错的话，当年是你先遗弃了阿陌……” 对于这句话语，明月自然知道会让梨若造成难堪，但是她实在对她起不了什么好感……不觉侧起头朝着陌上尘望了一眼，但见他望向她的双眼中呈现出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纵容与宠溺。 明月本意不在寻梨若麻烦，故而也不愿同她多做纠缠……蓦然的，又像是想起什么般附上一句：“不过还是多谢你，如果不是你那晚的行为，我与阿陌恐怕还不会这么亲密……” 言下之意，溢于言表。 闻此，梨若本就难堪不已的脸色，更是染上了一抹震惊……与此同时，从着别处刚刚走来的皇甫绝，整个人亦是猛然怔在原地，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几乎是同一刻，梨若与皇甫绝皆是望向陌上尘，似乎对于明月的话语存在一定的质疑……怎么可能？陌上尘明明知晓明月的身份，怎么可能还会同她亲密！ 梨若连连摇头喃喃道，对于明月所言的话语显然不信任。 明月对此也不再多说什么，深深望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皇甫绝……继而挽上了陌上尘的手臂，拉着他走向了别处，她的男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窥伺的！ “阿陌，我刚才对梨若，会不会太过分？” 在着一处落定之时，明月小声凑到陌上尘耳边询问一句。 陌上尘微微一笑，使得一直频频望向他之人，不由傻了眼色……传闻中清冷残忍的断七王爷，竟然也会露出如此的笑容，看来确实同天女有着一定感情。 “不会，你做的很好。” 一句清如泉水的声音传入明月耳中，使得她获得了一定的安心。 他对梨若，应该是彻底放开了的。 明月这般想着，脸上微微一笑，映衬着水蓝色衣裙，格外的倾城夺目……视线环视着四周到处是大红色景象，只是有着片刻的恍神，似乎眼前这一切都是极为不真实的。 然而，这种感觉仅仅是一瞬……很快的，门外传来了鞭炮声响。 但见众人皆是围观向门口，隐隐似是花轿到了来。 明月原本也想挤向前去，只是见陌上尘纹丝不动的站着，自是也不好丢下他……还因着皇甫十一与初九站在那里，接触过多难免会引来怀疑。 敲锣打鼓的声音陆陆续续传了来，中间铺着一条宽而长的红毯，径直延伸向了前庭之处，令着明月想起了她与陌上尘成亲之时的场景……紧接着，新娘在喜婆的搀扶下，从着外面进了来。 按理说，新郎该在新娘到达之时，前去门口迎接踢轿门……但是不知怎么，由着新郎迟迟不出来的缘故，喜婆只得省了这一个步骤，以免出现意外状况。 搀扶着新娘到达拜堂之地时，新郎依旧没有一个踪影。 跟随着众人，明月亦是感到疑惑起来，这个时候应该是新郎新娘共牵红绸，然后开始拜堂的时候……蓦然间，想到刚才皇甫御所言之语。 他说，娶慕容纤是为了给她一个公道。 只是，她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皇甫御若是信她就该知她并非慕容明月……那么他给慕容纤难堪，应该就是为了替慕容明月复仇吧？ 一时之间，明月自顾自低叹一句，只道世事无常……在听过慕容纤以死相逼要嫁给皇甫御时，她应该是惊讶的，随之又觉她是真的爱上皇甫御。 可是她害死了慕容明月，皇甫御一直念念不忘之人……总体论起来，她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讲的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新娘与喜婆站在那里，剩下前来道贺的人，也皆是站着一同等待。 良久过后，瑜王府管家突然从着一边走出，径直到了前厅那里……但见他一一环视过面前宾客，继而高声开口道：“王爷身体不适，免去拜堂礼仪……” 此言一出，刹那间全场议论纷纷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拜堂都省去了……” “听说是三王爷亲自去慕容府提的亲，现在怎么也不出来露个面……” “还听说慕容丞相本来不答应，是慕容二小姐以死相逼才不得已为之，两人应是感情极深的……”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铺天盖地袭向站在那里的新娘……哪怕是这样，皇甫御仍然没有露什么面。 明月见着这一情形，不觉想起她与皇甫御成亲那日，亦是受尽了众人的讽刺与鄙夷……不过相比起来，似是慕容纤比她更惨一些。 这个二小姐，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这般想着的同时，果然见慕容纤一把拉下了头上的喜帕，露出一张精致打扮过却又极为难看的容颜来……头顶上所带的凤冠，呈现出灿烂光芒。 一袭火红色的嫁衣，在着秋风吹拂之下，来回轻然荡漾着。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您这是做什么呀？使不得，千万使不得……” 喜婆被慕容纤的行为给吓到，惨白着一张脸伸手就要阻挡。 却见慕容纤脸色比她更为苍白，接收到四周向她投来的嘲笑目光，第一次受到这等屈辱的她有些应付不来……下一刻，但见她一举走到了管家的面前，失了原有的大家闺秀。 “御哥哥在哪里？谁让你这么传的！去叫御哥哥出来……出来跟我拜堂……” 慕容纤不顾形象冲着管家连连说着，喜婆则是在着一边上连连劝阻着。 一时之间，所有人对此都指指点点的。 在着慕容纤脸上，失去了本该有的风光色彩，取而代之的是难堪与屈辱……泪水不停的向着下面滴落，混合着脸上的妆容，渐渐花了一片。 明月心下微微一动，有些不忍看这个画面……若非是了解慕容纤为人，她绝对会上前相帮的。 “你为什么不去叫御哥哥？我以后是这瑜王府的王妃……你敢不听我的话……我一定会辞了你……” 慕容纤来回乱说一通，整个人呈现出一丝狼狈之色。 管家则是一脸的为难，这是自家王爷亲口吩咐的，能有什么办法？只是，现在确是拜堂的时刻，还是去通报一声为好……这般想着，管家正要转身，却见皇甫御已然从着里堂走了出来。 登时，如同见了救星一样上前：“王爷，您看这……” 皇甫御使了个了然的眼色，管家立刻恭敬站到了一边……但见皇甫御径直走到了慕容纤身边，双眼定定望着面前一身狼藉的女子，唇边噙着一抹冷笑弧度。 “御哥哥，你终于来了！” 慕容纤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顾不得什么走到了皇甫御身前……然而还未当触碰到皇甫御衣角，却被他狠狠拂了过去，一时摔在了地上。 在场之人，见到此情形，皆是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这可是慕容丞相的千金，三王爷竟然就这么对待……原本还想着，三王爷迎娶慕容小姐是为了巩固权势这一想法，在这一刻皆是破灭开来。 相反的，这根本就是与慕容丞相为敌……在他的身上，甚至连新郎的衣服也不曾换上。 “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皇甫御居高临下睥睨着慕容纤，随之冷冷道上一句。 看着这个画面，明月下意识朝着陌上尘靠近了些许，似是对于这种欺负很是排斥……陌上尘感受到明月的不安，伸手紧紧的揽着她，静观事态的发展。 皇甫御这么做，显然是与慕容史决裂。 看来他对明月，真的是情根深重……只是这种做法，未免过于冲动。 “御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慕容纤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不明皇甫御怎么会突然变了态度……明明在几日前，他去慕容府提亲之时，整个人是那么的坚定，以致让她以死相逼，让爹爹答应下嫁与他。 原本以为他是疼她爱她，却不曾想在成亲之日，遭遇了这等情形。 闻此，皇甫御忽而俯下了身，将着慕容纤冷冷从着地上拉了起来……紧接着，贴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道：“你夺了她玉佩，害了她性命……你说，我为什么这样对你？” 一语毕，皇甫御满是厌恶松开了手来。 慕容纤脸上呈现出一副错愕神色，整个人被丢弃在地上，像极了断线落地的风筝……她自是知道皇甫御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她也自是知道，确是自己抢了那块不属于自己的玉佩。 可是，那又如何呢？ 这几年，陪伴在他身边的是她，并非是慕容明月……慕容明月已经死了，为何现在来针对这件事情？这不是真的，这一切肯定不是真的！ 慕容纤仰起头来，却接收到皇甫御不屑一顾的脸色……心下倏然产生了一股惧意，四周向她投来的目光，让她根本无所适从，令娇生惯养的她，似乎身在噩梦当中。 “管家，好好招呼这些贵宾……” 皇甫御没有再望慕容纤一眼，径直朝着身后的管家交代道。 “是，王爷！那拜堂……” 管家赶忙应下了一声，继而又满是担心望向地上的慕容纤……至于在场的众人，早已惊异的说不出话来，在这当中为官的，有一定人是站在慕容史那边的。 见着皇甫御如此对待丞相爱女，不觉皆是心有不满，但是也不能出面说什么。 “和这等蛇蝎心肠的女人拜堂，有辱本王脸面！” 皇甫御冷冷言出一声，随之抬步就要离去……慕容纤见状，快速上前拉住皇甫御下面的衣衫，声音当中带着一丝沙哑：“你不能走……你不能这么对待我……” “放手！” 对于慕容纤，皇甫御现心下是满满的厌恶。 正待他要将慕容纤以脚踹开时，明月终是心有不忍离开陌上尘身侧，上了前去开口：“三王爷，可否听我一言？” 全场因着明月的开口，把视线皆是望向了她的身上……但见明月一袭水蓝色衣裙，一步一步走向前厅之前，脸上带着倾国倾城的笑容，隐隐美的太过不真实。 陌上尘望着明月渐渐到达慕容纤面前，不觉低低叹了口气……丫头的心太善良，哪怕对于曾经深深伤害过她的人，也做不到坐视不理。 这一点，会让她日后吃亏……但是同时，这也是她的闪耀所在，自己不就是被她这等性格所吸引的么。 皇甫御定定注视着明月朝他走来，如同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心下不禁微微一动……待反应过来时，脸色缓和点了点头：“不知天女有何见教？” 对于皇甫御同明月说话时，那种倏然温柔的语气，慕容纤双手指甲紧紧掐进了掌心当中……这个天女，在着皇宫里就故意陷害过她一次，这次又想做什么。 明月望了眼皇甫御，又朝着跌倒在地面上的慕容纤望了一眼，喜婆与陪嫁丫鬟站在一边，早已吓得不成样子……唇角抿了抿，不觉上了慕容纤身前，微微弯下身，朝她伸出了手：“我扶你起来……” 听此言语，慕容纤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又觉这可能是一个转机……虽然很是不愿，但终究还是把手递给了明月，任由她把自己拉了起来。 在此之后，明月伸出手帮着慕容纤整理了一下衣衫，又帮她把凤冠戴好……继而间，才徐徐侧过了身来，视线也直直望向皇甫御。 “三哥，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这么做未免有失礼数？你看，把三嫂都吓坏了……” 明月唇边微微一笑，话语当中柔柔的让人如沐春风。 皇甫御深深朝着明月注视了一眼，凝聚着许多难以理解的情绪……与此同时，明月把着喜帕从着地上捡了起来，重新盖在了慕容纤头上。 下一刻，将着还在茫然的慕容纤牵到了皇甫御面前……在这众多目光当中，唇边笑意故作加深些许：“三哥，拜堂的时间到了……” 皇甫御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又因是明月亲自出了面……犹疑片刻之后，终是缓缓伸手将着慕容纤接了过去，只是视线还是放在明月身上。 “往事如烟，三哥还是看开些为好……” 明月神色自若一句，脸上倾城微笑不减。 一语毕，徐徐转过身子……转身的瞬间，明月见到皇甫十一、皇甫绝、初九与梨若等人，皆是各怀不解的望向她，不敢相信三言两语就能够安抚住皇甫御。 可是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在着明月转身之后，皇甫御紧紧望着她的背影，在见她直直走向陌上尘之后，满含沉痛闭了闭双眼……待睁开双眼之时，朝着喜婆望了眼道：“开始拜堂。” 慕容明月，我想你应该是善良的……对于我的做法，你一定会理解的，对吗？ 明月这般想着，到达了陌上尘身边，伸手与着他两两相握……眉角掩饰不住一丝倦意，仰起头灿烂一笑：“阿陌，我们回府……” 没有半刻犹豫，陌上尘顺从了她的心意。 就这样，陌上尘牵着明月，两人是最先离开瑜王府之人，偏偏还是拜堂之时……因着明月出面，三言两语将着僵硬场面调和了下来，故而许多人频频望向他们的背影。 其中，又属皇甫绝的视线最为阴冷，与陌上尘相同白衣袖下的双手死死相握……片刻之后，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神色。 初九亦是望了眼陌上尘与明月亲密的背影，随之又望了眼身侧的皇甫十一……忽而间，只觉似乎没有那么在意七皇兄了，之前皆是年少的迷恋，渐渐懂得了自己想要的，便不会再刻意强求。 思及至此，伸出手握住皇甫十一的双手。 御哥哥 皇甫十一微微一怔，侧下眼来与初九两两对视……末了，眼底划过一丝无波的痕迹，不动声色将手从着初九掌心中抽了出来，动作决绝而又自然。 初九整个身子一僵，正要说些什么，皇甫十一已然去了别处……小月这三天，晚上皆没有来问月斋，他派了人找却是没有一点踪迹，心下起了一抹名为挂念的情绪。 对于皇甫十一近日的怪异，初九虽然焦急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用剩下的时间去靠近皇甫十一……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喜欢自己的，只要她挑明接受他的情意，他一定不会再这样逃避自己。 十一是在逃离她，怕她再拒绝他的心意，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一场成亲，在着发生了那样的插曲之下，宾客们心里俨然有了各自的想法……不过在着脸上，还是一个个表现出喜悦的情绪。 转眼到了晚上，宾客们渐渐散了下去。 洞房内，慕容纤满是紧张的等待着皇甫御。 在皇甫御那样对待她之后，她虽然是有些怕，但还是喜欢着她……只是不明，皇甫御说慕容明月死了，那么那晚她见到的女人会是谁？ 她曾经问过父亲，他说慕容明月一定是死了的。 想来，那晚的慕容明月是个假的，只是为了试探她说出真话。 既然慕容明月已经死了，那么一个死人又怎么能与她争宠……御哥哥以前那样宠爱她，就算因为慕容明月的死而难过，但也仅仅几天，之后就会将之渐渐遗忘。 只要能够得到御哥哥的爱，白天的屈辱她就咬牙坚持下来。 就在慕容纤自顾自想着之时，房门猛然被人撞了开。 御哥哥来了？ 慕容纤这般想着，整个人起了一丝紧张之意，却见来人径直走到她的身边……旁边，还有着一双属于女人的脚，心刹那间一僵，顾不得什么掀了盖头。 “你……御哥哥……你怎么……” 望着皇甫御怀抱着一个侍妾，慕容纤颤抖着手指指着说不出话来。 “你这狠毒的女人，不配呆在这个房间里……来人，让她以后住下人房间！” 皇甫御冰冷无情的开了口，手臂紧紧揽着怀中的美人儿。 “御哥哥……你……” “闭嘴！你不配这样称呼本王！” 还未待慕容纤楚楚可怜的话语说完，皇甫御已然冷冷将之打断，彻底冰封的眸中，哪里还有昔日的一点柔情……在这一刻，慕容纤终是尝到了无助的感觉。 “怎么，觉得很委屈是不是？” 皇甫御望着慕容纤泫然若泣的模样，厌恶由心生了出来，不明以前为何没有看出她的本性……停顿一下之后，继而冷冷附上：“比起明月受的苦，你这又算得了什么？慕容纤，本王告诉你，娶你就是为了折磨你！” “可是她已经死了！” 在着皇甫御话语落下之后，慕容纤不服气的附上一句。 换来的却是，皇甫御毫不留情一巴掌。 有些不可置信的捂上脸颊，慕容纤鲜少受到这样的耻辱对待……却见皇甫御眼底没有一丝情感，声音依旧如寒冰般冷冽：“你根本没有资格提到明月！” 皇甫御怀中的侍妾，抬起头来望了眼慕容纤，脸上露出一副看戏的情绪……堂堂丞相的千金又如何？还不是不讨王爷喜欢，被这样残忍对待。 “还磨蹭什么，把她带到下人房间！” 望着站在那里的下人，皇甫御再一次重复了意思。 下一刻，两个下人上前，一人一边拖住慕容纤手臂，将她朝着外面拉去……慕容纤全身都在抗拒，又挣脱不了，最后惊惶无措朝着皇甫御呼喊：“今晚是我们的洞房夜……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 “洞房夜？哼……” 皇甫御不屑冷哼了一声，望向慕容纤的目光冰冻三尺：“比起你，本王宁愿宠幸青楼出身的女人……” 语毕，埋首于怀中女子的脖颈中，似是在汲取着馨香。 霎时，慕容纤如同一个破娃娃一样，失去了生机，认了命运……仅仅片刻，便被下人带了下去。 怀中女人不安分扭动了扭动，伸出手富有挑。逗性的想要勾。引皇甫御。 皇甫御一手将着女人冷冷推开，一手指一指门边，俊美脸上没有一丝柔和。 女人被吓得微微一颤，不敢再放肆什么，朝着门边迅速出了去……徒留下，皇甫御一个人站在房间里面沉思，身上散发出无常的气息。 明月，我以相同的方法还治了慕容纤……只是，若你说的话确是属实，那么在你与慕容明月当中，我最在意的会是哪一个？ 尘王府中。 在从着瑜王府归来之后，约莫将近黄昏之时，宫里突然来了圣旨，说是请陌上尘入宫一叙……之于陌上尘，自然是会回拒的，但是最后在明月一而再言说之下，只得答应入了宫。 明月没有其他想法，只觉皇甫龙泽再怎么说也是皇上……就算陌上尘对于皇宫一定厌恶，然最好不能与皇甫龙泽作对。 她不想陌上尘有什么危险，故而尽量让他前去宫里。 只是这一去，竟是许久的光景，夜色渐渐降临，也不见陌上尘从着宫里回转……明月一人略感无趣，不觉走到了梨花树下，十指在着琴弦上无意识的拨弄着，最后手凑脑袋陷入一片恍神当中。 蓦然之间，一阵怪异声响从着身边传了来。 明月先是被吓了一跳，随之又四处观望了一下，忽而定睛在背后的梨花树上……在那上面，有着一个纸条连着一根银针扎在了上面，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将着取了下来，随之又缓缓打开了而来。 明月终是经验过少，打开纸团迎面却是一阵香味，让她的脑海间产生了一种晕眩之感……心下暗道一声不好，然已经为时已晚，意识逐渐的失去，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在此之后，有着一个纤细人影，悄然从着外面进了来，动作快速如同鬼魅一样……但见她直接走到了明月昏倒着的身前，刚想将着明月劫走。 蓦然的，从着侧边现出几条人影涌了上来……隐隐是陌上尘在暗中所派，守候在尘世阁之外的侍卫，见着有人闯入以后，纷纷进了尘世阁当中。 “放下王妃……” 其中一人冷冷出言一声，与此同时一行人等上了前。 “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来人镇定不乱，手中闪现出一把匕首……同一时间，将着此死死压在了明月的脖颈之上。 侍卫们见着这个情形，一时不敢上了前，一个个小心站在了原地……来人眼底闪过一丝轻然的涟漪，挟持着昏迷着的明月朝着侍卫们走近些许。 随之，衣袖当中来回一转……突兀的，将着明月身子丢在地上，继而腾出双手一举拂向他们。 “噗通……噗通……噗通……” 下一刻，一个个侍卫如同中了迷香一样，纷纷应此倒在了地上。 做完这些之后，来人将着明月从地上携起，脚下运力越出了墙外……很快的，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四周渐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皇宫当中。 陌上尘神色清冷垂下视线，望着梨若握着他的手掌，眼底闪过点点涟漪……而在着床上，梨若脸上呈满了苍白之色，因着刚刚醒来，使得她视线前有些茫然。 在着一边，皇甫龙泽与老夫人站在那里……在见着梨若稳定了一些之后，招呼宫女端来了一碗姜汤，看着梨若慢慢服用而下，这才隐隐安下了心来。 “她已无性命之忧。” 陌上尘不动声色淡淡一句，想把梨若的手掌挣脱开……奈何梨若握得是那么紧，令他不敢用什么大力，毕竟她的身体状况现在很差。 梨若从小身体便颇为嬴弱，在绝子汤那次之后，整个人便日渐消沉下来……陌上尘来到宫中之后，才知原是梨若不知怎么掉入了湖中，神智一直不清醒。 只是唯独，口中喃喃不忘呼唤着他的名字。 对于此，陌上尘不能拒绝，也无法将之拒绝……梨若身子会病弱如此的原因，与着少时有着一定的关系， 至于慕容府下绝子汤一人，因已经服毒身亡，也不便过深追究……哪怕，众人皆知那只是个替死鬼，慕容史势力太过强大，柔贵妃又是后宫嫔妃之首，一时根本无有人敢出面送死。 “七……你不要走……咳咳……” 梨若咬了咬朱唇，泪眼一片朦胧……见着陌上尘有意离去，不由将着他的手握的更紧。 现在这个时候，明月应该已经被劫走了吧？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能拖陌上尘一会儿，就拖一会儿……毕竟，现在夜色才刚刚降临，为了不惊动尘王府下人，也许那人才刚刚派人去掳走明月也不一定。 再者，她不辞以落入湖中为代价，所以绝不允许失败！ 思及至此，梨若脸上的楚楚可怜又增添了些许……与此同时，又细细朝着陌上尘打量了一眼，回想到他那张令人心生惧意的脸庞，心下不由得一颤。 但是随之，又多了一抹异样的情愫……似乎，对于他有着一些依恋与怀念，总之这种感觉令她说不清道不明，微妙至极，怕他又忍不住想靠近他。 就像现在握着他的手掌，明明她身子已经足够冰凉，可是他手掌依旧未有一丝温度……恍然间，回想起少年之时，初次大胆覆上他的手掌时，亦是这等感觉。 “老七，梨若现在身子正弱，你就多陪她一会儿……” 皇甫龙泽朝着梨若望了一眼之后，对着陌上尘出声提醒一句。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深邃双眼当中一望不到底，只是对于梨若的触碰，明显有些回避的意味……隐隐当中，应是哪里出了点问题，并非表面这般平静。 进宫已经许久时辰了，明月在府内一定会心生焦急……这般的思绪闪过，忽而间将着手冷冷从梨若手中抽了出来，不顾女子伤心欲绝之色，一袭白衣从着原地起了身来。 “梨若姑娘尚未出阁，这样未免有失礼仪。” 陌上尘唇边微微抿起，折射出一抹冷色。 “梨若倾心于你，许配给你未尝不可……梨若的病因，与你有着一定联系，七年前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皇甫龙泽加重了语气，一丝不苟的提起陈年往事……与此同时，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快速得让人察觉不到，这一点是陌上尘无法回避的。 闻此，陌上尘双眼当中确是泛起一点涟漪，脑海当中闪过一幕幕场面……梨若年少时，正是身子赢弱之期，哪怕夏季也是极为不能触寒。 在着一次赏荷之时，她巧笑嫣兮说要为他摘一朵莲花……谁知，从着岸边不小心滑落到湖中，在那以后，就渐渐落下了病根。 说到底，与他是有着一定的联系……毕竟，在着慕容府她与明月齐齐中了绝子汤之时，他选择了去救明月，从而耽误了梨若，致使她此生不会有子嗣。 之于梨若，他本有着一定的情念，因此也相同产生了一定的亏欠……但是这与明月不同，断不能因此就要将她纳为侧妃，如此便是负了明月。 没有遇见明月之前，陌上尘从未想过，有着一天会面对如此的抉择。 “我会寻访名医药物，只望皇上须得再提此事。” 说这话时，陌上尘态度疏离而又淡漠，隐隐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皇甫龙泽也不想逼他太紧，但是又不能任由这般下去……之所以一直看重他，便是因着他足够的冷漠，任何事物不会撼动他分毫，这样的人最适合指点江山，更适合治理天下。 “老七，你可是在顾及天女那边？” 朝着梨若望了一眼之后，皇甫龙泽别有深意试探上一声。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并未有回答什么，但是无疑亦是给出了答案……之前就已说的很是清楚，他只会娶明月一人为妃，可见他已然动了真。 只是若是这样，接替皇位之后……到时，三宫六院必不可少，怎能只让一个女子独占后宫。 思及至此，皇甫龙泽脸色微微一沉……旋即，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朕若是下旨，让你娶梨若为妃呢？” “那我只能抗旨。” 陌上尘清冷吐出一连串字眼，没有一丝的犹疑与惊恐。 皇甫龙泽对于陌上尘的态度，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是同时，这又是他看中的一点，有足够的胆识与勇气对抗，仿若事事皆在他手一样。 闻此，梨若却是脸上神色一滞，原本就已苍白的脸色更是褪尽血色，衣袖下双手紧紧相握，指甲都掐进了掌心当中……陌上尘，你当真对我没有一丝情意？ “皇上，您就别太为难尘王爷了！若儿一定要嫁个对她好的人……” 老夫人的脸色很是难看，陌上尘的一再拒绝无疑是在讽刺。 梨若是她唯一的孙女，怎能让他这般羞辱……再者，若非是若儿倾心于尘王爷，她断不会放下架子去求尘王妃，而且她本意也不想让若儿沾染上皇室中人！ “天色已晚，就此告退。” 罔顾后面三人神色各异，陌上尘淡淡语出一句。 下一刻，在着皇甫龙泽并未应下之前，一拂衣袖抬步走了出去……很快的，一袭白衣渐渐消失在视线当中，徒留下一室的沉默与深思。 “老夫人，老七性子淡然耿直，您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皇甫龙泽从着满目忧虑当中回过神来，随之对着老夫人安抚上一言。 “皇上严重了，只是若儿一直倾心尘王，老身这才一直挂在心上……” 老夫人脸上亦是划过一丝无奈，朝着躺在那里的梨若望了一眼，只觉她确实受了委屈……只是对方是皇室中人，就算受了委屈也不能说些什么。 “老夫人，朕送您去歇息，梨若现在也需要休息……” 皇甫龙泽上前一步，屈尊搀扶住老夫人的手臂，语气当中透露着一丝尊敬。 “这样也好，老身就听皇上的……” 老夫人口中低低叹了口气，随之又抬头朝着梨若望了一眼……正待说些什么时，皇甫龙泽为之省却了一句：“老夫人别担心，宫人会照顾好梨若的……” “祖母，您去歇息吧！我没事……” 床榻之上，梨若尽力对之笑了一笑。 见到此，老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随着皇甫龙泽，两人一起走出了房间。 在此之后，梨若敛了敛神色，故作沾染上了一丝困意……只是双眼当中，却是划过一丝算计的冷意，明月啊明月，你现在已经落入了那人手中，看你还不吃尽苦头！ 陌上尘，本该就是属于我……明月，我比你早了七年遇见他，你的出现只是由着身份才令他不得不娶了你，除此之外、你凭什么跟我争？ 今晚的月色有些黯然，天色灰蒙蒙的，隐隐在预兆着什么一样。 陌上尘从着宫中走出之时，一路之上心神有些不安……在他刚刚走过宫门之后，即将上了马车之时，蓦然一道黑影从着暗处涌了出来，单膝跪在了地上。 “主上，府内传来消息，王妃被人劫走了……” 魍魉恭敬之中夹杂着一丝担忧，因为知晓王妃已然成为了主上的关键所在。 在这世上，每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个弱点……若说，陌上尘以前不曾有弱点的话；那么无疑，现今明月便是他唯一的弱点所在，抓住了她就等于重伤了陌上尘。 “何人？” 陌上尘声音当中透露着一丝冷意，从着心底散发出来的令人骸骨。 “这个……无从得知。” 魍魉将头低的更低，忽而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微微起了身上前，将这一团纸递了上去：“这是掳走王妃之人，留下的东西。” 陌上尘将之接过缓缓展开，是一张极为空白的纸张，上面残留了一丝香味……而穿在纸上的银针，仔细观看之后，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掳走明月的，应是皇室之人。 思及至此，陌上尘双眼当中闪过一抹猩红的杀意，快速的转瞬即逝……不论他是谁，碰了明月的人……都该死！ 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隐隐似是要炸开一样，传来一阵阵撕裂的疼。 有着零散记忆在其中飘散，最后定格在一处之后，用力缓缓睁开了眼来……入眼，墙壁之上挂着一幅幅图像，原本该是美人图像，在这里画里却成了男子。 身体之中使不上什么力气，似是瘫软了一样，隐隐应该是软骨散……蓦然的，明月心底在此一惊，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些许。 之前已经中过一次软骨散，因此明月身有体会过，难怪连对这个房间也有一定熟悉……若是她不曾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南风馆。 可是，会是谁将她掳来呢？ 依稀间，有着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让明月久久不敢确认下来……转瞬，脸上又闪过一丝无奈与惧意，怎么每一次都要挑她下手？柿子果然专挑软的捏！ 那么，这一次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成功脱险……她怎么这么没用！明月愤愤的想着，尽力想要向前移至，奈何身子仿佛根本不是自己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你逃不了的……” 恍然之间，一句温润的声音从着后面传了来。 明月费力回过头去上看，但见一袭白衣的男子从着外面进了来，头上戴着一个斗笠，看不清楚脸庞是何等摸样……若是刚才不敢确认，那么在这一刻，明月只得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情敌么？ 在未曾遇见陌上尘之前，任凭明月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竟有一天，她面对的情敌是一个男子！ 但见皇甫绝径直走到了她的身前，微微弯下了身来，旋即伸出手强行挑起明月的下巴……在此之后，向前逼近明月的脸庞，一寸一寸审视着她。 你在笑什么？ 明月已经确定了面前之人是皇甫绝，哪怕是隔着斗笠前的一层面纱……下巴被他过大的力道弄得生疼，眼前又被他过毒的目光感到心悸。 猝不及防的，心下闪过一丝丝惧意……落入这样特别的情敌手中，不得不产生了在劫难逃的想法。 “不过如此，除了一副好皮囊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用处……” 末了，皇甫绝口中冷漠不屑出言一声……转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手中力道蓦然的加大，见着明月脸上起了一丝疼痛之色，在此之后才缓缓接着道：“你说，你到底使了什么本事？竟能够让他倾心对你……” 下巴间传来些许疼痛，使得明月微微皱起了眉宇……耳边听得皇甫绝这般的询问，不觉感到了一丝好笑的意味，死咬了一下嘴唇，获得一丝清醒。 倔强错开皇甫绝的钳制，明月双手死死撑着四面，向着后面倒退了一下……再抬起头时，见着皇甫绝手掌又要袭来，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你在笑什么？该死！我在问你话，你给我回答……” 皇甫绝被明月无畏的态度所激怒到，失去了原有的残存底线。 对于一次次这样的对局，明月已经感到了些许疲惫，故而并不想再多做什么挣扎……收起唇边漾出的笑容，以相同的冰冷态度回上一句：“大皇子，明人不做暗事……既然你也爱着陌上尘，何不与我坦诚相对？” 短短一言，却令着皇甫绝整个身子一下子僵硬起来，望向明月的视线里，哪怕是隔着斗笠，也能分明感受到那一抹惊异……明月知晓他的身份？可是这怎么可能！ “我没有对阿陌使什么手段，只是一直爱他仅此而已……” 说这话之时，明月脸上自然而然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似乎沉浸在什么美好回忆中。 皇甫绝见着她这个模样，只觉是格外的耀眼和愤怒，不觉上前恨恨拽着明月的手臂……旋即，另一只手将着头上斗笠一把拿了下来，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染上了一丝狰狞。 “他是个断，明明该喜欢男子的……” 望着明月的倾城容颜，皇甫绝低低一念，说不出的苍凉与彷徨……下一刻，又一双冰冷的视线直直射向明月：“是你……都是因为你……你该死……该死……” 一语毕，皇甫绝另一只手忽而上前，紧紧掐住了明月的脖颈。 一种无力的窒息感顷刻间传了来，明月伸出手想要把皇甫绝的手掌拉开，奈何他是那样的用力，令她一时竟挣脱不开……恍然之间，脑海当中一个思考闪过，继而断断续续出了声：“他是你的弟弟……你怎么能喜欢他……你们这样是乱伦……” 仅此一语，令着皇甫绝有着片刻恍神……待反应过来之时，一把将着明月拂在了地上，脸上突兀闪过一丝阴笑，衬托着他俊秀的容颜尤为不符。 “咳咳……咳咳……” 明月口中咳嗽了几下，费力伸手轻抚着胸口。 “乱伦？你的意思是在指明，我对他的爱很肮脏，是么？” 皇甫绝并未有当即站起身子，而是观测着明月的神色，言语之中透露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对于皇甫绝的话语，明月不由得微微一怔，随之又轻然摇了摇头……她来自千年之后，也时不时听说过一些同性之爱，对此并未有太多的惊异与不体谅。 只要有勇气相爱，总是好的。 只是前提是，两人之间相爱之时，而并非像皇甫绝这样的偏执……陌上尘不会喜欢男子的，这一点她无比的确定，而她也需要一定的力量来守护这份爱情。 她与陌上尘之间，走到今天实属不易。 “阿陌不会爱你的。” 待一切平静下来之后，明月淡淡语出一句。 皇甫绝脸色微微一变，在着烛光照耀之下，闪烁着些许狰狞的意味……只是，相比起来少了一定的冲动，双手紧紧相握隐忍着些许什么。 “有你在，他自然不会……” 良久，皇甫绝口中悠悠道上一句，遂又望了一眼明月的脸庞……末了，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脸上划过一丝了然的神色：“那晚传入这里，继而又逃走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他一直想不到，那晚那个俊美少年会是何人……她身上所穿的衣物，是尘王府特有的，因为只有她的衣衫领上，会绣上精致梨花瓣，寻常之人不会有那样的衣衫。 而且，若非是这样，她是断然猜不出他的身份与秘密的。 他喜欢陌上尘，这一点所知之人少之又少。 明月垂而不语，隐隐间亦是默认了这个事实……有些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一如现在，她必须坦然将之面对，在爱情上面决不允许后退一步。 皇甫绝见着明月神色不惊，心下恼怒了些许……但是旋即，又多了一丝把握的上前，再度用力挑起明月的下颌：“若我默默守着他，便是乱伦，那么你呢？你们之间岂不是天地不容？” 倏然的，明月因着这句话语脸色一变……抬起头来，接收到皇甫绝抿唇含笑的模样，依稀带着一丝胜利在握的意味。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抵制不过心下的疑惑，明月终是询问出声。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么？你细细听好，你的身份是南宫雪之女，南宫雪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皇后……这样算起来，你就是皇室公主……” “你胡说！” 还未等皇甫绝话语说完，明月将着他的手一手挥下，固执将之打断了下来。 “我胡说？你的容颜与南宫雪根本如出一辙，天下间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皇甫绝冷哼一声起了身，随之不屑走到了桌边之上。 在他身后地上，明月脸色苍白而又无力，纤纤十指死死握住……脑海当中，闪过一个个片段，其中有落雪苑那幅图，淑妃所言的话语，陌上尘曾经的解释。 一系列交织在一切，致使思绪有些混乱与不安。 最后，又轻而摇了摇头，似乎一切化为了乌有。 她的身体是慕容明月的没错，但是灵魂却是属于自己的，是她一直爱着陌上尘，而并非慕容明月……陌上尘有意欺瞒也好，无意告知也罢，这一点并非能成为她的阻碍。 “怎么？无言以对？” 见着明月一直沉默着，皇甫绝嗤笑着讽刺一声。 “不是无言以对，我只是在同情你……” 明月抬起眼来，眸中皆是一片平静。 “你同情我？你凭什么同情我！你该同情你自己，你与陌上尘亦是兄妹……在一起天、理、不、容！” 最后四个字眼，皇甫绝说的缓慢而又咬牙切齿，似是在嫉妒些什么。 “是兄妹又如何？” 倾城容颜上镇定不改，明月唇边灿烂一笑且夺目……看向皇甫绝的目光，竟真的含了一丝同情与无奈：“皇甫绝，你不懂，真正爱上一个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爱情，与所谓的名分根本无关！再者，是与不是，我与陌上尘已经成了名符其实的夫妻，上天又能奈我何？” 说这些话时，明月与皇甫绝视线两两交替……有着那么一瞬间，皇甫绝从着明月身上看到了一种特定的吸引力，竟觉她才是最适合站在陌上尘身边之人。 自然，这种怪异之感只是稍纵即逝。 最后，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望向明月的目光含着一抹恨意：“他明知你们的关系，却执意护你如此，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明月垂而不语，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划过点点星光。 她忽而间想起，陌上尘每每望向她时入骨的宠爱，忽而间想起，她一次次向他靠近时，他匆忙而又不忍的离去……忽而间想起，初初立下三条誓约之时，他说不会碰她，而她更不能爱上他。 如今，似乎一切皆有了合理的解释。 只是，若是陌上尘现在对她动了心，还情有可解……那么一开始呢？明明知晓他与慕容明月是兄妹，为何却愿意将她娶下，也许是由着那个传言罢了。 得天女者，得天下。 如今，她已经没有过多的力气去思考其他，不论陌上尘最初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与心态……她只知，现在的陌上尘是对她真心的，刻骨的真心。 按照古人的封建思想来看，他那晚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小心而又温柔要了她……原本的担忧与惶恐，在这一刻突然化为了乌有。 他曾不止一次问过她，可会后悔……理应便是对此事介怀，那么她的答案怎么能改变。 从着与他初次相遇，她便深深感受到了他的孤独与寂寞……今时今日，难得费尽一切走入了他的心底，给予他一定的温暖，她怎么忍心把他抛却，怎么忍心。 思及至此，明月双手费力支撑着地面，心下一片豁然开朗。 然在抬起头的一瞬，又见皇甫绝手拿一把匕首朝着她走了来，匕首上的冷光刺着她的双眼……不自己的，一丝惧意由着心底生了出来，令她从头到脚都发起了凉。 陷入偏执的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仅仅一想，都是无边的黑暗。 “你……你想做什么……” 明月下意识吞咽了口口水，尽管知道这一句问得很是多余。 皇甫绝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断，对于女子自然不会产生什么怜惜，她也不指望他会放过她……但是就这么认命，又决绝的不可能，身体中似乎赢回了一点力气，视线若有若无朝着敞开的门边寻望了一眼。 “噗通……噗通……” 明月紧张的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心跳声音，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你说呢？自然是在你临死前……先毁了你的这张脸……” 皇甫绝原本该是温润如玉，然而此刻唇边却是绽放出了一抹柔柔的阴笑，脸上有着一瞬的扭曲。 瞬时，明月感到头发一阵发麻，恍然间冒出了一个想法……若是他与陌上尘两人，皆是断的话，那么他一定是属于躺在下面的那一方。 只是，面前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来开玩笑。 皇甫绝要杀了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事实上，这一点来临的亦是异常快，幸运的是皇甫绝似乎并没有什么武功……对此一点，明月不由产生感激，最起码不用承受点穴之后一动不动、任人宰割的场景。 匕首很快的向她袭来，明月瞅准时机向着门边一滚。 饶是这样，手臂上却还是被划伤了一道。 有着些许鲜血，很快的从其中流淌了出来，映衬着水蓝色的衣衫，分外的妖娆夺目……与此同时，亦是这份痛意使得明月恢复了一定的清醒，减散了一点软骨散的药力。 在此之后，明月异常费力地从着地面上爬了起来，手捂着伤口晃着身体跑向了门外。 皇甫绝显然不曾想到，明月中了软骨散之后，还有着力气闪躲……匕首不仅没有刺到明月的脸上，而是直直的插在了地上，令他有些狼狈的差点匍匐在地上。 在着重新拿回匕首后，望着前方明月跌跌撞撞的背影，儒雅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阴狠……外面埋伏着属于他的人，而她是个中了软骨散、徒手无力的女子，是断然逃不出去的。 明月在踉踉跄跄出了房门之后，迎面而来是秋风萧瑟的凉意，有着落叶从着上面不知名处飘落而下，落在明月脚下的前方……耳边有着嘈杂声音闪过，其中分明有着皇甫绝走来的声音。 心下不免焦急，而对于这个地方分外的陌生。 “抓住她！” 隐隐之中，皇甫绝声音从着后面传了来。 紧接着，有着一道风劲从着后面传了来，透过月光洒落下来的阴影，明月可以看到有着一道黑影向她袭了来……在着半空当中呈着流线，还伸出了手掌来。 手臂之上，残留着阵阵余痛。 万分紧急之下，前方上面是着一个屋檐……明月闭了闭双眼，咬牙忍着疼痛，迅速朝着那里伸出了右手掌，金色丝线在着夜晚划过一丝细微的光芒，线端紧紧勾在了上面。 下一刻，明月脚下用尽所有的力气，朝着上面跃了上去。 “杀了她！” 见着明月此番举动，皇甫绝心下一急径直下了杀令。 闻此，黑影在着半空当中掌中运起了力，凝聚着十足的力道……此掌一出，绝对是必死无疑。 绝望与窒息感铺天盖地落了下来，明月在着半空中动作一顿，身体中中着软骨散，体力根本支撑不上……受伤的又恰逢是右臂，很快的身躯从着上面掉落下来。 与此同时，身后黑影一掌打了出来。 不会吧？难道今晚注定死在这里！ 感到身躯无边的下落下落，明月心下闪过一丝不甘，同时又挣扎着生出一丝希冀……也许，陌上尘会来救她的，哪怕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 毕竟，他怎么会知自己确切方位。 然而，许是幻想所致，又许是其他的什么……忽而之间，原本下坠的身体定在半空当中，渐渐的又落入一个怀抱里，有着淡淡的梨花香萦绕出来。 来人是……陌上尘！ 一抹惊喜闪过，明月抬起眼去寻常来人，又感到身子被带动着转了一圈……却是黑影打过来一掌，被着来人不费余力接了下来，与此同时又一个狠戾反了回去。 遭到吞噬，那道黑影一下子被打在了地上，很快的又昏倒了过去。 至于皇甫绝，在看到来人那一刻，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明月倚进陌上尘怀抱当中，沙哑声音当中透露着一丝欣喜。 陌上尘抿唇不语，面具在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只是握着明月的力道大了些许……只差一点，若是他方才来迟一刻，明月就陷入了性命之忧。 只是他怎么也不曾想到，会是皇甫绝将着明月掳了来。 皇甫绝有着断之癖，这一点他是听聆风汇报过的……若说上一次，明月被他抓来是因着女扮男装，那么这一次根本并不是那么巧合。 据他掌握，皇甫绝根本无心朝政……因此，在他来到南风馆一路之上，沉思着他抓明月来是为了什么目的，以至于泄露了一丝放松。 不曾敢想，他竟对明月起了杀意！ 思及至此，陌上尘身上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息，抬起眼来直直望向那里的皇甫绝……转而，身侧人儿口中又传来连连的抽气声音，有着些许血腥味传来。 一丝担忧闪过，旋即侧过了身子。 映入眼帘的是，明月手掌当中沾染上了鲜血，而她正用力捂着右手臂……在那上面，水蓝色衣衫被割破了一道，染红了一片，看起来颇有触目惊心的味道。 “他伤的？” 陌上尘出声一句询问，明明还是淡然的语气，却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明月正在疼痛关头，一时也没有细品他话中包含的深意，只是连连点了点头……手臂上的疼痛令她难忍，身体中的软骨散又令她无力，但是幸而陌上尘在她身边。 那么一切的一切，再也不是关键。 只是在着心底，不免还要小小的抱怨一句……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她？ 正在兀自哀怨之时，一声衣料撕裂的声音响起。 明月下意识抬眼，却是陌上尘一举将着身上衣衫撕掉些许……紧接着，动作温柔小心的贴着明月右手臂，一点一点绑了上去，期间还朝着上面手指一点，似是阻止血液的流出。 站在那里的皇甫绝，望着面前这方刺眼的一幕，心下间紧紧揪起……从来淡然无拘束的他，原来也会这般在乎一个人么，哪怕明明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他该怎么才会知，并非只有明月能够冲破阻碍，不顾一切跟他在一起……只要他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他亦是能够为之做到啊！ 恍然间，他想起那一年，无意间进到一处。 正值雪花飘落，梨花盛开之时。 一袭白衣的少年站在梨花树下，衣衫随着冷风翻转飞扬，那时他脸上已经带着面具……他向来对于宫里事情不甚感兴趣，自然对于这个被誉为皇室不祥之人亦是没什么好感。 然而，就在着漫天雪花的梨花树下……他站在不远处，亲眼见着他一点一点将着脸上的面具拿下，随之整个人缓缓转过身来，负手而立在树边，仰望着天际。 几乎很少人能够记得他面具之前的容颜，但是就那一眼，他想此生也难以忘记……说是惊为天人，一点也不为过，说是倾国倾城却是轻了些。 有着雪花落在他的脸上，美得好似不胜人间之人。 他那时不知什么情绪，只觉见着他一个人，在那一刻生出了靠近他的想法……然而，他竟然失了该有的勇气，只知心脏处跳动的异常快。 后来才知，那是心动的感觉……在爱上一个人之后，才会有的特有感觉。 再后来，传出他有断之癖的传闻，也许别人鄙夷与不屑，但是他却暗自欣喜……年长之后，他一次次拒绝婚事，恪守着心底最深的爱意，见着他身边从来不会停留任何人。 不是没有想过，去告诉他，但是终究没有那份勇敢……毕竟，他是他的七弟，而他是他的大哥，他们之间有着剪不断的血液关系，所以他不能。 伤她的人，该死！ 原以为会这么过去，谁知命运是那么弄人。 他要娶妃，没有一点征兆的娶妃……他想，许是由着关于天女的那个传言，只是万般安慰抵不过一幕幕亲眼所见的事实，他的断之癖传闻是假。 明月，他一点点把她宠上了天，关怀的无微不至……他，爱上了这个女人！ 可是，这要让他如何来接受……他知，爱上他是一个错，只是还是义无反顾爱上。 “痛……痛……痛……” 明月整张脸皱了起来，口中连连呼出声。 本是出自身体本能的呼唤，却是令得陌上尘心头一颤，手中动作不免又轻了些许……在此之后，忽而间又将着明月一把抱进了怀中，感受到她身体中的温热，心下拂过一片安心。 他没有保护好她，令得她受了伤。 伤她的人，该死！ 想到此，陌上尘缓缓放开了怀里的明月，抬步正要上前……明月见此，心下闪过一抹慌乱，这才感受到了陌上尘有些不对劲，恰逢身体又中了软骨散。 “阿陌……我没有力气了……” 明月低低呼唤一声，成功阻止了陌上尘继续上前。 下一刻，陌上尘将着明月揽入怀中，只是并未有就此放弃的打算……在着明月担忧之下，走到了皇甫绝的面前，面具闪烁着冰冷无边的光泽。 “大皇子为何对阿月下杀手。” 明明该是询问的语气，但是经着陌上尘口中说出了，却成了极其肯定……隐隐间，似是在表达一定要皇甫绝给一个说法，否则必要付出相应的后果。 皇甫绝抿唇不语，望向陌上尘的目光复杂而又痛楚。 也许陌上尘不懂，明月却是极其懂得，心下闪过一丝淡淡的叹息……腰间，有着陌上尘的圈揽，他的手掌赋予着众多力量，让她能够支撑站起。 明月望着皇甫绝，有着那么一刻的恍神……随之又朝着陌上尘望了一眼，这般一个俊若天神的男子，是属于自己的，他的心也是属于自己的。 “你伤了她，该付出代价。” 见着皇甫绝沉默不语，陌上尘也并未想听他的解释。 另一只手中运了力，眸中清冷不含一丝感情。 爱着他这么多年，皇甫绝自然懂得他的一些情绪，此刻见着他的动作，顿觉心下化作一阵苦笑……他对自己无情，一点感情也无，他早该知道，他对于皇室中人皆是无情。 这么多年，唯一见他在乎过的一个人，便是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女子……看不开又如何，他此生断不会属于自己。 “杀了我，能够死在你的掌下，我也不枉此生。” 上前一步，皇甫绝径直伸手握上了陌上尘运力的手掌，一举放在了头顶边上。 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与他肢体触碰，只是不曾想是为了求一死……他的手很是冰凉，与他想象中一样，如同他的为人一样，凉凉的淡漠出尘。 再如何，皇甫绝终是大皇子，陌上尘对他不能下了杀手，但是绝不能轻易放过……只是不曾想，他会做出如此一番举动，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又因不喜外人触碰，想要将着手掌收了回来。 只是，皇甫绝似是死意已决，竟一时放不开……一时冷漠，手中运力将着他拂了开来，很快的皇甫绝倒在了地上，唇边溢出了一点鲜血。 倒在地上的皇甫绝，并未有什么惊慌与错乱，相反唇边还是含着一抹微笑，似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形象……身上的白色衣衫，与着陌上尘如出一辙，隐隐相得益彰。 明月微微一怔，对于这个境况转变有些讶然，望向皇甫绝心下闪过一丝同情……又见陌上尘，却是丝毫不为之松动一丝一毫，一时不觉过于残忍。 皇甫绝，应是爱着陌上尘极深……否则，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那番话语。 能够死在你的手下，也不枉此生……不枉此生。 若是有一天，她换作了皇甫绝的境地，应是也会做如此相同的选择……咬了咬唇，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能说些什么，只是默默无言站在陌上尘身边。 “阿陌，算了，皇兄他……应不是有意的……” 明月拉了拉陌上尘的衣袖，声音当中透露着一丝飘渺。 陌上尘抿唇而不语，眸中点点清冷不曾散去，似是担忧皇甫绝对于明月还会造成伤害……这一点，看在皇甫绝眼中，心下有着万分痛意。 之前安慰自己，也许他是迷恋于明月一时的倾城之姿，现在看来纵使有再多理由也成了惘然……他本身容颜就是那么惊为天人，又怎会因着这一点，从而改变了自己的习性。 忽而间，他很庆幸没有杀了明月……若非如此，他该承受一种怎样的痛。 罢了罢了，他从着一开始便知，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结果……如今，能够见着他有幸福相伴，默默祝福岂不是更好？虽然很是不甘心，但是明月确实是个特别的女子。 看开点吧，能够继续这样仰望着他也是好的。 “七弟放心，我日后再不会与明月为难。” 皇甫绝伸手一擦拭唇边血迹，云淡风轻一语道。 有着些许血腥味在着口中荡漾开来，咸咸的带着微微的苦涩……执着了多年，换来却是这样早已预知的结局，后悔么？不，一点也不。 若说后悔，只能是后悔为何未投胎成女子……后悔为何与他有了血缘。 今生不能，但求来世能够在一起，共度白头。 之于皇甫绝的话语，陌上尘心下来回一个恍神，终是掌中缓缓收回了力……侧眼望了一下身侧的明月，见着她有些求情的眼神，手臂中将着她拥得更紧了些。 “记住你的话。” 陌上尘淡淡言下最后一句，侧身将着明月小心从着地面上抱起，动作之中温柔四处可见。 见此，皇甫绝又是摇头一阵苦笑，不得不承认输了全部……明月朝着皇甫绝望了一眼，又见着陌上尘打算离去，终是犹疑不定询问上一句：“你……不想再说些什么？” 言下之意，无非是想让陌上尘知道他的心意。 虽然这看起来很可笑，但是明月总觉皇甫绝也实属不易，总该实现自己的心愿……只是，皇甫绝对此眼底却是划过一丝慌乱，还未等明月继续说什么，已然匆匆打断了开来。 “今夜之事，是我对你不起，希望弟妹莫要放在心上……至于其他，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有些情感，注定只能埋在心底。 不说出来，以后还能坦然面对，而明明知晓他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在着这样的情况下，把一切情感挑明，不仅是自讨无趣，更会平添一丝别的尴尬。 皇甫绝想，这么多的理由加起来，不过是抵了一句话语……对于陌上尘，他没有足够的勇气与信心，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默默守护。 明月似是也明白了皇甫绝的忧虑所在，故此也不再说些什么……手臂之上还有着疼痛感源源传来，令她不适的皱了皱眉，身子也有些不安份的来回晃动着。 陌上尘不再做什么停留，抱着明月徐徐转过了身子。 “明月，你一定不能伤害他……否则，我就是付出性命，也定要你偿还代价。” 望着一袭白色背影缓缓离去，皇甫绝双手紧紧握成拳附上一句。 很快的，清澈而又坚定的声音传了来：“我会的，因为他是我此生的信仰。” 对于两人的对话，陌上尘显然有些难以理解，低下头去望向明月……后者心虚一下，赶忙匆匆闭上了双眼，用以回避他的询问，让着陌上尘心下划过一丝好笑意味。 不论如何，她还在身边……只此一样，今生足矣。 皇甫绝的视线追随着陌上尘，直至到达他消失不见，怔住了许久之后，这才从着地上徐徐站起了身来……抬起头，天际边有着一轮明月绽放着清辉，偶尔一阵秋风瑟瑟吹拂而过。 初次相遇心动，是在着茫茫飞雪当中……不知多少年，这份爱凋零在落叶飘舞的秋天。 只是，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还是会选择，在那一年那一天，那一个地方遇见那一个你。 因为你，天下无双。 “我手臂痛……你抱着我会有点不舒服……我觉得自己步行比较好……” 月光洒落在石路一处，而女子略带撒娇的声音则是阵阵传来。 陌上尘目光略显无奈，但更多还是包含的是宠溺……将着她小心放于地面之上，站在她的左手那边，扶着她的整个身子缓缓前行。 软骨散药劲已经渐渐散去，又为她输了一些内力，想来应该是有些力气走动的。 “其实，皇甫绝对你没有恶意……” 明月想起临别时，皇甫绝那种透露着绝望的眼神，心下产生了一丝莫名情绪。 在着陌上尘沉默不语之后，终究忍不住辩解一句……换来的是，陌上尘侧过眼一望，其中包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他的眼神很是深邃，深邃的令明月感到着迷。 陌上尘几不可闻的一叹，将着明月搀扶了些许……皇甫绝对他是没有恶意，因为今夜的目标是她，只是这个傻丫头语气当中没有抱怨，相反还带着一丝为人说情的味道。 而她与皇甫绝之间的对话，似乎又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他想要确定，又觉不能确定。 若是猜想正确，那么一切未免过于荒诞。 正待陌上尘深思之时，一句深入骨髓的呼唤传了来。 带着一种令人心动的缠绵，让他心下微微一动，荡漾了一池的心湖……正待望向她，但见一只手掌贴了过来，将着他脸上的面具一点一点拿了下去。 虽然在着府中，面对明月时已经不戴面具……但是在着外面，终究还是鲜少这样，感到些许不习惯。 依稀之中，又觉明月脚步向着后面退了一步……正需开口问些什么，在那之前一双手却从着后面环了过来，将他紧紧抱住而来，脸颊亦是紧紧贴在了上面。 “怎么了乖？” 陌上尘唇边轻轻一笑，伸手覆上腰间的手掌，想要把她转过身来。 “别动，我就想这样抱着你……” 听着他语气里包含的宠溺与纵容，明月不争气的受了感动。 不知怎么，回想起一切的一切，她突然间就好想这样抱抱他，用以确定他是真的存在，并且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就像此刻，这样的感觉，真的令她心生温暖。 “陌上尘，你为什么会选择我？我刁蛮任性，我不讲道理，我不淑女，我还很自私……总之，我身上有很多很多的缺点，可是你还是选择了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懂……” 回想起皇甫绝的话语，又回首身边如此完美之人。 莫名的，明月心下闪过一丝悸动……在她与陌上尘之间，似乎每一次都是她在招惹麻烦，而他一次次为她收拾烂摊子，从来不曾有半句怨言。 他为什么会选择她？似乎从来不曾问过自己！ 陌上尘微微一怔，不知明月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随之容颜之上泛起点点笑意……也许，他该给予她一定的安心，就像寻常夫妻那样。 这个丫头，时常会想一些不定的事情。 “对了……你好像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什么之类的话语……” 明月愤愤抬起头来，脸上闪过一抹不甘心意味。 不过很快的，又像个皮球一样泄了气……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对自己那么肉麻，再者就算没有甜言蜜语，她也觉得现下的相处已然满意。 别怕，有我在。 这句话语，在一定程度上亦是可以代替的……所以，她所问的问题，未免过于无聊了些。 蓦然间，有着一只手掌拂过她的发丝，温柔的动作令她迷恋其中……她抬起头，仰望着面前的出尘男子，绝色的容颜，三千白发尽数飘落，在他的头顶上面，有着一轮明月照耀在那里。 “明月，我喜欢你。” 清风吹拂之下，一句飘渺不真实的话语传了来。 明月整个人呆住，双眼怔怔不移的望着陌上尘，他的双眸异常深邃，深邃的一望不见底……只是，她刚才是不是听错了？陌上尘，他说了什么！ “陌上尘……你刚才说了什么？” 问这话时，明月双眼闪烁着亮光，在夜间灿若星辰一样。 陌上尘微微一笑，见着明月这般喜悦的神色，一时不忍拂了她的意……下一刻，微微弯下身子，倾身向前覆在她的耳边，淡淡道上一句：“丫头，我喜欢你……不论你是好是坏，我都会选择你。” 明月表情还是呆呆的，下意识跟着问上一句……待反应过来之后，伸手揽上陌上尘的脖颈，脸上是满满的笑意无边：“你喜欢我？你真的喜欢我！你终于亲口对我说了……我好高兴……” 陌上尘神色还是淡淡的，见着明月一直明目张胆望着他，不觉别过了眼去，一时竟有些难以面对，隐隐体会到了尴尬……只是他的心，无可否认是愉悦的。 只是很快的，又察觉到明月倒抽了一口气，眉宇间洒落了一些无奈……伸手将着她的右手臂轻缓的取下，见着她眸中浮现一丝痛意，微微摇了摇头：“回府处理一下伤口。” “徒儿遵命！” 明月笑嘻嘻回上了一句，随之脸上又有着一瞬的沉思。 末了，忽而间又到着后面抱住了陌上尘的腰身，脸颊在着背上来回蹭蹭……陌上尘眼含宠溺之色，又担忧她的伤口感染，只得伸手想将着她拉过来。 “阿陌……背我……走不动了……” 明月仰起可怜兮兮的小脸，睫毛像个扇子一样扑闪着。 然在着陌上尘伸出手之后，却换了一脸奸诈的爬上了他的背……明月鲜少趴在别人的背上，只觉万分新鲜，下巴搁在陌上尘的肩膀之上。 片刻之后，嘴里幽幽叹了一口气。 他果然宠她如此，一般男子是不会轻易把女子放在背上……只是，他承受了一切的重担，哪怕明知她与他之间万分可能的身份，亦是依旧宠着她。 这样的男子，教她如何放手。 明月凑近陌上尘的耳边，低低唤了一声。 语调微微上扬，昭示着一抹询问的味道。 “我已经知道一切了……” 明月轻然附上一句，感受到陌上尘身躯有些微微的僵硬……心下闪过一丝心疼，将着脸颊贴在他的身上，手中轻抚着他的白发：“我不在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陌上尘沉默不语，步伐却是沉重了些许。 “阿陌，其实我不是……” 话到嘴边，又不觉阻止了一下……明月不知该如何来告诉他，之前告诉皇甫御时是那么的理想当然，只是此刻换成了陌上尘，却又觉难以启齿。 “不是什么？” 陌上尘隐隐猜到明月想要说什么，之前早已经知道一些，但还是想亲自得到她的确认。 “我不是……不是慕容明月……我是明月……只是明月……” 明月艰难说出这一句话语，随之又感到格外复杂无章……有些垂头丧气的摇了摇脑袋，继而又尽力解释上：“也许你与慕容明月是兄妹，但是我与慕容明月不是同一个人，我不在乎……不论是什么关系，我都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一语毕，只觉这句解释分外多余。 却是不曾见，陌上尘唇边微微笑了笑，连着眼底都弥漫上了一丝笑意……他自是知，背上的女子，身体中所藏得灵魂是另一人，只是饶是这样，还是担心她会介意。 现在看来，倒是无需再去刻意隐瞒什么。 自从那晚要了她的时候，他便知这条路不能够回头……而他，亦是从未想过回头。 陌上尘淡淡一声呢喃，包含了无限的宠爱。 明月从着他的语气当中，听出了他不再介怀的语气，脸上恢复了之前的灿烂笑容……静静趴在他的肩膀上，聆听着属于夜晚的寂静，连着心也归为了一片平静。 回到尘世阁之后，陌上尘为着明月细细清理了一下伤口。 正待入睡之时，有着一团嫩黄色人影从着外面跑了进来，在她身后则是跟着一脸焦急的莫兰……而由着陌上尘的面具还未戴上，只消一眼便撞上。 莫兰当场怔在了那里，良久没有回过身来。 明月嘴角微微一扯，闪过一丝喜悦之色。 连着莫兰这样镇定的人，都能够被这样呆住，可见她的老公真不是一般的绝色……只是花灵一直抱着她不松开，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明月伸出手将着花灵从着怀里拽了出来，继而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花灵撇撇嘴，小脸上一脸的不依，旋即又闪过一抹安心……在此之前，她隐约感受到美人妈妈遇到了危险，来到尘世阁之后没有见到，所以一直等到现在没睡。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报备。 “她……她担心你……说是你有危险……” 莫兰恍然反应过来，脸上布满了讶异，在着陌上尘将着面具重新戴上之后，匆匆收回了目光……心下跳动不止，有些语无伦次的朝着明月汇报。 天师收徒弟 以前，听着外面有关尘王众多的传闻。 然而，在跟着小姐来到尘王府之后，才知传闻之中亦真亦假……尘王爷虽确是一头白发，脸上常年带着神秘面具，但是为人却是冷清淡漠，并未有所言的残忍。 此刻无意见到他的容颜之后，更是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所有的词语，似乎都已经不能用以形容他的模样，只道谪仙也不过大抵如此……她想，在这世上根本难以找出第二个能与他相媲之人。 聆听着莫兰的话语，陌上尘视线朝着花灵身上深深望了一眼，其中包含着未知的情绪。 “花灵乖，我已经没事了……” 明月脸上温和笑笑，有着一瞬折射出了属于母爱才有的光辉。 可以看得出，她很喜欢孩子。 思及至此，陌上尘徐徐别过了头去，心房之处升起一丝烦忧……从来不曾，从来不曾有着一件事，超出了他解决的筹围，令他有了慌乱。 “美人妈妈……我要跟……慕容晚打架……” 花灵话语还未落下，明月脸上已然染上了一层惊讶。 抬眼望向莫兰，后者回她一个同样无奈的神色……在着此时，陌上尘回过身到达床边，语气当中波澜不惊下了定论：“天师只能收一个徒弟。” 天师收徒弟？ 明月微微皱了皱眉，随之又思及起花灵与无城之间特殊的情感，一瞬间似是明白了什么，又更是迷茫了些许……然接下来花灵愤愤的话语，则是无疑为她解了疑惑。 “美人妈妈，我不要无城收那个慕容晚，我好讨厌她……” 无城是北陵皇朝天师，而慕容晚体内潜藏有预言能力，只是有待启蒙……至于花灵，亦是有这方面的能力，而无城只能收一个徒弟，故而造成了要争斗的场面。 “胡闹！” 在听了大概介绍之后，明月冷冷呵斥了一声……旋即低下头望着花灵，心下愤恨异常：“慕容晚是个成年女子，又练过一定的功夫！可是花灵还是个孩子，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比赛……” “美人妈妈，我不会输的……” 花灵皱了皱秀气的鼻头，小声嘟囔出一句。 她的法力现在尚存了一些，对付那个讨厌的慕容晚，还是有着一定的把握的……不过见着美人妈妈这么关心她，她真的好开心哦！ “还贫嘴！” 明月伸手点了点花灵光洁的额头，继而将着求救的目光望向陌上尘。 陌上尘朝着花灵又望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别担心，她可以的。” 此言一出，莫兰与明月皆是有些诧异。 还是主人厉害。 花灵在着心里小小一句，却觉身躯被明月抱的更紧。 对于陌上尘的话语，明月自是无法不相信，但是又觉有些担忧……在得知这场比赛必须进行的时候，抱着花灵就是不肯丢开，哪怕右手臂还带着些许伤口。 “阿陌，让花灵睡在这里好不好？” 到了最后，明月将着可怜兮兮的目光望向陌上尘。 只此一句，陌上尘却是无力反抗，亦是明白她是由着害怕失去才会这般……至于花灵，则是向陌上尘投去很无辜的目光，主人，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难抱美人归。 实在是，她想与美人妈妈一起睡很久了。 最后，一张床被三个人占据。 花灵睡在中间，明月依旧睡在里边，陌上尘则是睡在外边。 寻常之时，明月皆会移至到陌上尘怀抱当中，然在着这晚却是抱着花灵小小的身子……望着她们两人已然熟睡的姿态，陌上尘心生一丝莫名情绪。 习惯，有时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只是对于花灵的身份，无城似乎并不愿透过太多，甚至于他亦是不能确定……不过，她能够令明月开心，并且不会伤害她，这样已经足矣。 比赛定在三天之后，转眼就要到来。 在此之中，原本明月喜欢呆在陌上尘身边，却变成了处处与着花灵相处……对此，陌上尘看似无有什么影响，实则心下有些微醺然，失去了一些淡然。 晚间之时，明月带着花灵去逛街市。 不经意间，想起了许久未去问月斋，想来皇甫十一不知会不会还在……无可否认，她是在有心躲避着皇甫十一，她本就是女儿家，自然心思细腻了些。 皇甫十一对于她的感情，已然超乎了兄弟知己之间。 不论是不是她多想，皇甫十一终归是一个极好的男子，若是因此让他产生喜欢男子的错觉，她便是罪过大了……而她的身份，若是向他挑明，未免会被认为欺骗。 远望问月斋，里面灯火通明一片。 正待进去之时，有着呼唤声音传了来。 明月侧过头去，见着无城在一处昏暗之地，身旁还随从了一人……看来他在此的目的，是想与花灵有着交谈，再见花灵则是继续吃着糖葫芦，对于他似是不屑一顾。 对于他们两人，明月不免有些头疼……若是不曾猜错，他们之间是有着感情的，还是属于恋人之间的感情，年龄之于爱情虽然并不重要。 但是他们两人的年龄，未免差别过于大了些。 花灵最终还是过了去，自然在着明月一再劝说下，临末时无城回她一个感谢的神色……明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无城应是同她一样在担忧明天的比赛。 不论如何，只要花灵开心就好。 她与陌上尘之间，若是算起来年龄，岂不是更为离谱？ 这般想着，明月抬步走进了问月斋之内。 明月本未怀什么事业心态，故而对于生意兴隆也不甚在意，从着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徐徐上了楼去……途遇嫣然，递给她了近期的账本。 进入房间之后，将着账本随意搁置在桌上。 抬步缓缓走到后台之上，耳边没有熟悉的箫声，心下多了一分寂寥……然而抬起头仰望着屋檐，一抹身影却是坐在那里，在他的头顶，有着一轮明月摇摇欲坠，散发出清辉。 他原来是在的。 明月这般想着，又觉多了一丝愁绪，不知该怎么解决皇甫十一的问题……右手臂上，还残留着些许痛意，又见着他如此孤独坐在那里，终究是咬了咬牙。 快速伸出右手腕，金色丝线像是有生命般，很快紧紧勾在了一处。 借着力气，明月跃身徐徐到达了上面，期间伤口不免被牵扯到，令她很是不适……抬步一步一步走向皇甫十一，心下怀着极为复杂的感情。 而她的脚步声音，似是根本没有打扰到前方之人般……由始至终，皇甫十一并不曾回过头来。 终是，明月走到了皇甫十一的身后，距离极为相近呼唤了一声。 闻此，皇甫十一身子稍稍动了动，却是依然没有选择回头……片刻之后，有着飘渺声音传了来：“小月，我一直在想……今晚，你会不会来？” 此时此刻，明月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知，初秋的风很是萧瑟，站在这屋檐最顶上，衣衫被吹舞的凌乱而又翻转飞扬……月光由着天际边洒下，看不清彼此之间相隔的距离。 沉默了一下之后，明月终是徐徐走上了前去。 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去拍一下皇甫十一的肩膀，只是终究没有那么洒脱……张了张口，欲要说什么又不能说什么，最后辗转化作一声莫须有的叹息。 “小月，你到底是谁？” 就在此时，皇甫十一徐徐转过了身来，原本温和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清冷……他看着明月，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挑剔望着她：“你的背景，根本无人知晓……甚至连迎春楼之前的翠姨，现下也不知所踪。” “小月，我们不是知己与朋友吗？为什么连这一点都不能告知与我？你对七哥都可以那般亲近，对我却隐瞒了一切……小月，我倾心对你，你便如此回我么。” 一句句话语，直指明月的哑口无言处。 末了，皇甫十一望着明月欲言又止的神色，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向前一步，双手轻然放于她的肩膀之上……在着明月怔怔之下，整个人被揽入了他的怀抱当中，夹杂着一丝痛意的声音低低传出：“小月，我只是想在思念的时候，该知道去哪里找寻你……你知不知，有时你一消失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很担心，真的很担心！小月，我也不知自己的情绪到底如何，我只知害怕失去你，害怕再也看不见你……” 只开口了一个字，剩下的卡在喉咙当中，上不去也下不来，不觉感到难受至极。 她当初只想着女扮男装，对于皇甫十一也只是一时交友的心态，渐渐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男子，故而也就对他渐渐放开了来……若能早知，他会这般真性情，当初就不会招惹他。 相靠如此之近，近到可以聆听着他的心跳。 心中微微一动，脸上尽力假装起一抹往常的笑容，向后一步退出了皇甫十一的怀抱……伸手习惯性拍了他的肩膀，一副懵懂不明的神色：“你呀，不过几天没见而已，怎么弄的这般煽情……” 对于这样的小月，皇甫十一只能苦笑之后再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别人不清楚，他并非是特别糊涂的，对于小月的情感，已然在逐渐超出对于初九的。 更甚至，现在见着初九根本没有那些心动。 最令他牵肠挂肚的，无异于是面前之人。 其中缘由，暂且把它藏在心底。 现在这样的相处，已然是甚好甚好……若是太过顾忌心底那份隐藏的情感，不免会毁了两人之间现在的感情，那么就把它尽力挥散即可，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我看你呀，是时候需要一个人管管了……” 明月忽视去皇甫十一所带的怅然之色，话里带话的附上了一句。 “也许吧。” 皇甫十一淡淡回了一句，脸上亦是回之无奈的笑容。 他现在对于其他女子，根本没有什么兴趣，更别提是成亲之事……有时细细回想，只觉得出了一个缘由，跟别的人在一起时，没有跟小月在一起放松与自在。 皇宫里的那些阴暗，已经看过了太多太多，令他心生冷意。 皇甫十一之于这个话题想要回避，但是明月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发……她的目的无非是令着皇甫十一成亲，这么一来便会一切便会恢复如初：“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可以帮你留意留意……” “我喜欢像你这样的。” 答案似乎已经酝酿了很多次，皇甫十一回答的时候理所而有当然。 在此之后，明月只得一时放弃，匆匆转移到了别的话题之上……只是期间，每每触及到皇甫十一别有深意的眼神，不觉避开过一次又一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是到了明月回府的时候。 罔顾皇甫十一提出再留下一会儿的要求，明月胡乱找了一个理由，几乎是逃窜着出了问月斋……与此同时，但见花灵已经在那里守候着，脸上带了些许喜悦，其中又夹杂着黯然。 明月手握着花灵匆匆朝着走去，未曾注意到在她身后有着一个男子的跟随。 望着明月渐行渐远的白色背影，皇甫十一一个跃身到达了边上的一排排墙沿，小心翼翼在着她的身后紧跟……以往，他并不想去故意窥探小月的隐私。 只是这一次，她连着许久未曾露面，他心下时时怅然若失……蓦然间，起了想知她住处的心思，这才跟随了过来。 “美人妈妈，有人跟着我们……” 在转过一个角落之时，花灵伸手拉拉身边明月的衣袖，低低的附上了一句。 闻此，明月正要打算停下脚步。 “美人妈妈，别停下脚步……” 花灵赶忙附上了一句，耳边细细聆听着周边的动静。 小手紧紧握着明月的，在着见到一棵大树之后，小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蓦然停下脚步，拉着明月转过身指向天际：“美人妈妈，你看天上有好多星星……” 说这话的同时，又观测到那个跟踪之人似是藏了起来……趁着这个空档，花灵赶忙拉着明月躲在了那棵大树之后，那里恰好是一处隐蔽之地。 皇甫十一原本一直跟着，在那个小孩一指过来之时，匆匆别过了视线……只是不曾想，待转过身之时，她们已然消失了踪迹，心下疑惑连连的同时，又产生了一股无力之感。 末了，只得微微摇了摇头。 片刻之后，转过身朝着后方一处走了去。 “是小白……” 在见着皇甫十一背影消失之后，明月拉着花灵从着树后走了出来，脸上神色有些恍惚不定……最后，唇边流露出一抹苦涩：“都是我的错……” “美人妈妈，小白为人很好的……我感觉得到，他对你并没有恶意，真的！” 花灵没有什么心计，只以为明月是在伤心皇甫十一故意跟踪、是想刻意伤害她，故而满眼真挚的为之解释了一句。 “傻孩子，你不懂……” 明月被花灵的安慰逗乐，有着一瞬的无奈，又浅浅叹了一口气……随之，又俯身在着花灵脸上轻轻一吻：“刚才的事，多亏了你……” 语末，拉着花灵心怀沉重走向了府中。 在她们回到尘王府，直直进去了之后。 树叶凋零下，皇甫十一从着一处阴暗之地缓缓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对于那个小孩，他事实上是有些印象的，故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提前到达了尘王府四周……尽管不愿相信，但是小月与那个孩子果然是进了尘王府。 有着一个事实，似是想要冲破所有的谎言破土而出……然而，他还是难以置信的想要把它撇到一边，只感到痛意在无边的滋生蔓延。 小月啊小月，你到底……会是什么身份呢？ 进入尘世阁之后，明月心情是满满的沉重，使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美人妈妈，我今晚想跟莫兰一起睡……” 花灵仰起小脑袋说着，眸中则是划过一丝沉思。 明天的斗争，赢与不赢……皆是在这一瞬间。 无城向她解释，收慕容晚为徒只是因着她怀有天资……而她，显然不属于这其中，她与人类本就有着一定的区别，哪怕现在是习惯了人间生活，但终究不能归为一起。 之所以举办这场比赛，无非是有个形式。 当她与慕容晚比赛之时，注定必须要输。 因为他的心意已下，所收的徒弟只会是慕容晚。 对于他的话语，花灵虽然不是特别懂，但是隐隐猜出了一个结果，那就是无城还是选择了慕容晚……只不过，他心里的人是自己，两两间不免矛盾重重。 总而言之，看到时的情况而定。 目前最关紧的是，美人妈妈心情似乎不是太好，应该是由着小白的缘故……所以，她尽管很想与美人妈妈继续睡在一起，可能够让她彻底平静下来之人，无异于只有主人。 思及至此，还未待明月答应下来，花灵已然先行小跑出了尘世阁。 “美人妈妈，我会乖乖休息的。” 明月刚刚开口呼唤，花灵天籁般的声音再度传了来……末了，不由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当中带着一丝无奈的低喃：“这孩子……” 有着一瓣雪白从着面前划过，明月侧过头望着一世梨花，自见到它起就不曾凋谢过……如果人生就如同它，永远盛开不败，那该有多好！ “怎么不进屋？” 恍神之间，一句温和声音从着后面传了来……与此同时，一件衣衫覆在她的身上：“天凉了，注意身体……” 明月唇边微微一笑，转而侧过身子，进入来人的怀抱当中……有了陌上尘在身边，她还在迷茫什么呢？至于皇甫十一，她想日后与他相处之时，还是自然一些为好。 想来，他也不过是一时惘然。 毕竟，她在皇甫十一面前是个男子……他本就在喜欢着初九，对他就算是有好感，应该也不会这么快转为喜欢男子，应该只是一时的迷失罢了。 睡觉之时，明月整个人蜷缩在陌上尘怀抱当中，心下莫名的烦躁着不安……陌上尘自然是感受到，将着她整个人圈揽入怀中，为她增添了一丝安全感。 饶是这样，明月还是一时了无困意。 陌上尘为之产生一丝心疼，手掌缓缓到达离明月鼻间相近之处，萦绕出一丝迷乱的清香……渐渐的，明月双眼闭合而起，整个人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是轻微的迷香，对于人体不会有什么危害。 再这么熬下去，她明日肯定会熬不住的。 只是除了花灵一事，她心里还怀着什么事，以致让她失了眠……原本以为她像以前一样同他提起，只是她却意外的没有，这样的感觉令他心生乱意。 除此之外，连话都异常的少。 她不开心，这一点他看得很是清楚……只是他从不习惯，去故意过问她的事情，既然她选择避而不谈，那么一定是有着她的想法，由着她便可。 思及至此，陌上尘将着明月更紧的抱起，双眸当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无论如何，她在着身边就好。 比赛依着无城的意思，设在了离宫外较近的一处安静之地。 一系列规则全权交在了无城的手中，皇甫龙泽并未有亲自出来，只是朝中大臣与皇室一些人前来观看。 明月本不紧张，但是见着这么多人，不禁为花灵感到一丝后怕……特别是当慕容史带着慕容晚到来之时，见到慕容晚手中所提的利剑，整颗心更是揪了起来。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比赛，岂知会办的如此声势浩大。 “花灵，我们不比了……做无城的徒弟有什么好！” 明月蹲在花灵的面前，循循善诱的附上一句。 陌上尘眼眸中布上了一丝无奈，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说起……也许，在年龄与体形上，慕容晚占了一定的上风，但是并不代表着花灵会输掉。 这些再也与她无关 “美人妈妈，我真的可以的……” 花灵亦是无奈笑了笑，眼底划过一丝不属于她年纪的从容与镇定。 自从由着弘袖离世之后，明月对着身边所关心的人，特别是生命看得尤为重要……花灵更是在心底，早已看做是自己的孩子，若是她出一点事，她是根本承受不起的。 “美人妈妈，放心啦！” 花灵笑嘻嘻一句，俯身朝着明月脸上亲了一记……继而见着无城在招手，只得匆匆附上了一句：“美人妈妈，我要去准备比赛了，你就坐在这里好好的看着……” “打不过，就赶紧认输，知道吗？在美人妈妈心中，你永远是最棒的……” 尽管花灵一再保证，明月还是一颗心加速的跳动着。 “知道了知道了，美人妈妈……” 花灵吐吐舌头，娃娃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转而，转过小小的身子，小跑向无城那里的方向……明月望着她小小的嫩黄色背影，与着陌上尘交握得手掌，更加用力的握紧，传递着紧张与不安。 “别担心，关键时我会出手的。” 陌上尘伸手揽了揽明月的肩膀，给予她一定的安心。 明月微微点了点头，陌上尘的话语无异于是颗定心丸……两人顺着安排好的位置坐了下来，在她们面前的下面则是一处空地，上面搭建着台子，台子上点缀着一个个梅花桩。 片刻之后，身边有着人陆续坐了下来。 一句低低的呼唤声传了来，夹杂着一丝深沉与暗哑。 明月微微一怔，侧过了头去，却是皇甫御坐在了她的旁边……而同皇甫御坐在一起的，正是前几日迎娶的王妃慕容纤，只是她的神色似乎不是很好。 那一日的娶亲，皇甫御对于慕容纤的讽刺与耻辱，几乎弄得朝中人人皆知……慕容史虽然很是不满，但是毕竟慕容纤已然嫁了过去，不方便说些什么，至于皇甫龙泽也不插手儿女家事。 明月之前在瑜王府受过的苦，慕容纤正在一个个经受。 对此，明月自是有着一些耳闻的……但是，那又能如何？如今一切都变了，再怎么做也回不去当初，皇甫御这样无非是在逃避责任，说到底慕容纤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 并且，这些再也与她无关。 “七弟对你好么？” 明月陷入沉思之时，皇甫御满含深意一句问话传了来。 在他身边的慕容纤，双手死死用力的抓着，之于明月产生了一丝恨意……身为女人，她怎么可能看不出皇甫御对于天女存有特别的感情。 不论是慕容明月，还是天女明月也好。 嫁进瑜王府之后，皇甫御非但将她丢弃一边不顾，更是让她生活的倍感辛苦……他说，这是她欠慕容明月的，这种后果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她做的那些，无异于是出自爱上了他。 “他对我……” 明月正要回答上些什么，腰间却倏然多了一条手臂……那么熟悉，令她根本无需挣扎，同时有着一句淡淡的话语传了来：“三王爷所问，应是我与阿月的私事。” “阿陌对我很好……” 之于陌上尘的冷清，明月则是笑了笑回上一句。 然而，很快的在着皇甫御边上又坐上了一人，俨然就是皇甫十一无疑……明月脸上笑意微微一僵，旋即有些不自然的转望向前方，手掌亦是找寻着陌上尘的手掌，紧紧贴了上去。 陌上尘低低询问一句，循着明月躲闪的视线，到达了皇甫十一的身上。 她的心结所在，是由着皇甫十一么。 陌上尘只觉得心下没来由一重，竟觉有一丝不属于他的酸楚情绪蔓延了开来……随之，又微微摇了摇头，化成了一声轻叹，她对自己的心意，从始至终一步一步看在心底，不该对她产生什么质疑。 她对于十一情绪受到波动，应是发生了什么矛盾。 明月心不在焉回了上去，未曾看到陌上尘的复杂目光。 由着昨晚皇甫十一跟踪于她，让她不得不产生了一丝顾虑，也许他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所在……因此，在见到皇甫十一到来之时，才会失了寻常之态。 再怎么，两人也算是相处过的知己……她真的怕，皇甫十一确定她的身份之后，望向她那种失望与愤怒的眼神，从而导致两人不能再做朋友。 思及至此，明月眉宇之间布上了一丝愁绪。 很快的，又想起今日重要所在，因此尽量忽略了皇甫十一这一边……视线在着四面旋转一圈，最后定格在一处，那里花灵与无城正在做着什么交谈。 而在他们边上，慕容晚正站在那里，精心打扮过的脸上有些难堪……无可否认，慕容晚是一位美人，只是由着弘袖一事，她杀了一位醉汉，导致慕容史间接杀了弘袖全家。 这一点上，她对于慕容晚已是厌恶至极。 若非是秉着宽以待人的态度，她定要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见着她此刻望向花灵的目光，明月心下不免“咯噔……”一下，在迎接了一系列情敌之后，很容易可以看出一些关系。 慕容晚应是暗恋着无城，而无城对于花灵又是格外的宠溺……那么等下在场上，花灵岂不是要吃亏？ 因为她此刻身上，分明散发着一定的杀气！ 明月一颗心重新又提起，脸上亦是布上了凝重之色。 若是慕容晚敢伤花灵一丝一毫，她绝对不会再去放过她！ 同一时间，无城将着一把精致的玉剑放在了花灵手中……温润的脸上凝聚着儒雅微笑，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丝，任由她发髻上黄色丝带垂落手背上：“记得，一定手下留情。” 花灵眨了眨懵懂的眼睛，倾身上前伏在无城耳边……途中见到上方慕容晚黑掉的脸色，笑容不由得更加灿烂：“我是小孩，该她对我手下留情……” 末了，见着无城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撇了撇嘴，只得改了闷闷的语气问道：“可是，我不想输给这个坏女人……特别是你还要收她为徒！” “收她为徒，是因为她有潜质……” 不知是第多少次，无城不厌其烦的解释着这个理由。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花灵愤愤回上一句，接过剑朝着后面倒退了一步。 无城还想说些什么，花灵已然提着玉剑下了去，小小的嫩黄色身影显得有些单薄……无城在后面见着她走下去，伸手揉了揉额头，感到有些疲惫。 “天师，请喝杯茶。” 就在此时，一个柔柔的声音传了来。 无城循着声音望去，却是慕容晚端着一杯茶，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慕容史对于无城，本来并没有怀着什么信任，但是自己女儿能够拥有这等天资，自然是件值得自豪之事。 故而，慕容晚在着家中地位升高了许多。 “不了，谢过慕容小姐。” 无城淡淡笑了笑，伸手将之拂了过去。 他想收慕容晚为徒，一方面确是她有一些资质，但是更多却出于自己的私心……这么多年以来，不论他算到什么都会淡然面对，然而这一次却是犯了规矩。 之于花灵，他不愿让她受到伤害。 主上为了避免血誓发生，从而将着王妃放在了自己的身边……而他也用相同方法，为了避免花灵失去性命，亦是将着慕容晚放于身边。 慕容晚脸上笑意微微一僵，只得将着清茶递给了一边的下人……站在上面许久，无城对于那个死小孩贴己的关心，让她心里连连生了嫉妒。 不过，再怎么样，他们之间年龄也是差了一大截，她所担心的状况应该不会出现……她向来眼高过人，提亲之人络绎不绝，但是她都不曾将谁放在心底。 除了眼前之人，具有神秘的预言能力。 原本还在想怎么靠近他，岂知上天给了她如此一个厚恩的机会。 只要能够成为他的徒弟，与他日日相伴相处，自然会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今天这一场比赛，她无论如何是一定要赢得，最好连同着那个死小孩一起除去。 想来最后宣布误伤，别人也不敢来指责于她。 待着一些人坐定之后，无城抬眼朝着天空中寻望一眼……到了合适的时间之后，花灵与慕容晚两人双双上了场。 在看到两人对比的一瞬间，所有的人几乎一举认定花灵是输了的，心下则是思索着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本领……而等比赛开始之后，这才一个个改观了看法。 “别以为你年龄小，我就会让着你！” 慕容晚冲着花灵看了一眼之后，满是不屑附上一句。 花灵悠悠一笑，脸上闪过一丝不属于她的成熟与稳重……望着面前所站的女子，唇角扬起一抹厌恶：“慕容晚，我讨厌你，无城也讨厌你……也许我会输给你，但是你未必如我！” “你……看剑！” 慕容晚被着花灵一个激怒，手中猛然一动，剑柄出了鞘，在着半空中划过一道亮光。 下一刻，慕容晚提着剑上前袭向花灵。 却见花灵不慌不忙，整个小小身子在这半空当中翻了一圈，避开了慕容晚的攻击……与此同时，亦是抽出了手中的剑，同着慕容晚对打了一下。 “小孩的力气还真是小……” 两剑相碰，震出一阵阵波动，使得花灵手掌感到了些许疼痛……心下不满嘀咕一句，抬起眼，却见慕容晚一脸恨意又上了前来。 凭着武力来讲，她只能够逃，而不能将之打过去。 不过，若是换一个打法呢？ 想到此，花灵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笑容……下一刻，纤纤小指在着无人看到的地方，紧紧相扣比划了一下，随之拇指与中指相贴，朝着上来的慕容晚一弹。 登时，慕容晚整个身子被迫停在了原地。 趁此机会，花灵拿着剑一举上了前去，眼看就要触碰到慕容晚的脖颈……在场所有的人，屏息凝神凝望着这一刻，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在着此刻，无城冷冷的声音透过念力传了过去。 明月亦是微微一愣，不明怎么突然演变到了这个地步，慕容晚似乎被什么定住了一样，身子动弹不得半分……与此同时，心下渐渐松了一口气来。 看来她之前的担心，确是有些过了。 花灵则是在接收到无城的提示语气之时，小嘴很是不乐意的一撅……下一刻，手指又朝着慕容晚一弹，使得她重新恢复了自己。 在此之后，慕容晚虽是不明适才怎么回事，但却一脸怒意提剑冲了上来……碍于之前答应过无城，花灵只得虚意接不下慕容晚的招数，小小身子在着空中一翻，连连倒退了一步。 “我输了……” 花灵眨眨俏皮的眼睛，声音之中透露着一丝清澈的味道。 慕容晚微微一怔，花灵已然顾不得她转过了身子，想要向着上面走去……在此间，慕容晚心下一抹狠毒闪过，继而一个跃身上了前，利剑直指花灵身后。 “花灵小心……” 明月立即从着位置上站起，整颗心已然被揪了起来。 很快的，一片白色从着眼前一闪而过，却是陌上尘从着上空跃了下去，显然是去阻止慕容晚伤害到花灵……明月亦是顾不得什么，匆匆快速伸出右手腕，勾住下面一处借力下了去。 花灵在听着明月的呼唤之后，没有防备的回转了过身。 “去死吧！” 慕容晚唇形中默念出三个字眼，将着力气使于利剑之上，紧接着一举将着剑袭向了花灵。 一切皆是发生在一瞬间，令人没有什么时间来阻挡。 利剑似是有生命一样，直至刺入了花灵胸膛之处……登时，有着众多血液从着上面流了出来，浸透了嫩黄色的衣衫，小小身子慢慢倒了下去。 明月一个失声，整个人有些瘫软，以至于根本忘了这是在半空当中。 关键之时，陌上尘回身运力将着她引了过来，随之携着她一起到达了台上……慕容晚虽然是有着一定的把握，但是毕竟花灵是尘王府的丫环，故而见着他们到来，不由向着后面退了一步。 “花灵……你怎么了……不要吓美人妈妈……” 明月在着陌上尘搀扶下，到达了花灵身边，俯下身颤抖着将花灵揽入了怀中。 入手之处，一片血红。 四周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每个人脸上的神色各异……在此之后，接着下来的则是无城，自然是同样的担忧与焦急，又朝着慕容晚望了一眼，心下闪过阵阵愤怒。 “你走开……你没有资格碰她……” 明月见着无城到来，双手紧紧胡着花灵。 “丫头，花灵需要治疗……” 陌上尘在着一边看着不忍，但还是出声提醒了一句。 “治疗……扶苏……带她去找扶苏……” 明月喃喃一句，只觉产生了一种失去感，就像当初弘袖离开她一样。 花灵已然陷入了昏迷当中，小脸上是满满的苍白之色，隐隐失去了生命气息……很快的，莫兰与聆风两两上了前来，从着明月手中小心接过了花灵。 陌上尘搀扶着明月跟在后边，而在路过慕容晚身边之时，明月心下呈现出满满的恨意……下一刻，右手腕上的金丝一圈圈缠绕上了慕容晚的脖颈，眼看就要陷入血肉里面。 “丫头，冷静一点。” 一句淡淡的劝说传了来，陌上尘伸手阻挡住明月的金丝。 泪水有些控制不住，却还是保存着最后一丝理智，终是万分不愿收回了金丝……末了，朝着后边的无城望了一眼，一抹讽刺的微笑从着嘴角绽开了来：“无城，这就是你选的徒弟吗？若真是这样，我以后断不会让花灵再见你！” 一语毕，明月伸手一擦拭泪水，却又见到了衣袖上面的血迹……心下惦记着花灵，再没有浪费什么时间，匆匆跟在了后方，脚步有些不稳上了去。 陌上尘望着明月渐渐远走的背影，深邃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气息，映衬着三千白发令人感到骸骨……片刻过后，见他手掌运力朝着慕容晚伸出了一下，快的几乎令人没有察觉到。 下一刻，原本呆怔着的慕容晚却是面带痛苦之色，整个人站立不住的颤抖着……渐渐的，感到身体当中有着一股力量在流逝，满是惶恐朝着陌上尘望去，却见他已然不在面前。 侧过眼，见着一抹白色影子渐行渐远。 疼痛难以忍受间，又觉一股愤愤不安情绪蔓延了开来……她的武功，他竟然废掉了她的武功，让她以后都不能使用功力，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然而隐隐当中，慕容晚又对之产生了一丝后怕，故而没有勇气敢在此时说些什么……七王爷适才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令她感到了死亡逼近的感觉。 在发生了这样的状况之后，明月一行等人离去，剩下的想要议论些什么，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故而都在静静的沉默着……而在台上，除了慕容晚在那里之外，还有着天师无城。 “天师，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是她不知用了什么妖法……” 别人她可以不用在意，甚至连着武功被七王爷废除也完全顾不得，此时此刻慕容晚只想向着无城解释一番。 只是话语还未说完，无城却已伸手将之打断，温润脸上的双眼悠悠闭起……良久之后，一句略带寒冰的话语言出：“我想，我没有资格收慕容小姐为徒……” “天师……我……可是我赢了比赛……这不是你的规矩……” 慕容晚忍受着身上的疼痛，语气当中有些语无伦次。 “连一个孩子也不肯放过，拥有预言资质又有何用。日后若是祸害苍生，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无城态度还是淡然无波的，说出的话语却是句句讽刺而又冷然。 不待慕容晚回些什么，伸手朝后一拂，随从之人当即明了他的意思，推着轮椅朝着一处徐徐走了去……徒留下，一身狼狈的慕容晚站在原地。 渐渐的，慕容晚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快速的转瞬即逝。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死小孩引起的，所以她一定必须得死……她那么想要靠近无城，最后却因为这般而失去了机会，她对此根本不服。 刚才那一剑，她是运足了全力的……她只有暗自诅咒，那个死小孩会就此失去性命。 花灵的伤势很是严重，连着扶苏也感到棘手。 明月站在边上，见着扶苏为花灵清理着周边血迹，一颗心紧紧的揪起……陌上尘感受到她的害怕，将着明月温柔的揽着，事实上明月确实已经没了站立的力气。 并未有过多久，无城从着外面赶了进来。 无城握住她的小手，脸上是满满的心疼。 明月朝着无城望了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又觉说不出口，只是盯着花灵很是苍白的脸颊……末了，扶苏正要把花灵周边衣衫剪去，却遭到了无城的阻止。 “别碰她。” 无城轻言出三个字眼，招来所有人的诧异目光……紧接着，却见他又徐徐吐出一句话语：“你们先出去，花灵不会有事的。” “无城，你混蛋！” 明月再也顾不得什么，破口大骂了一声，整个人激动的颤抖不已……陌上尘朝着无城望了一眼，给予一定的信任，明月却是无法思考什么，一举上前一步：“花灵她快要死了……你还阻止扶苏治疗……无城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没有收慕容晚为徒 泪水顺着脸颊不停落下，明月只觉视线前模糊不清。 无城脸上依旧镇定，握着花灵的手掌却是极致温柔。 “无城……你……” “美人……妈妈……” 明月的话语还未说出，花灵悠悠睁开了双眼，声音当中透露着满满的虚弱……但见她唇边微微笑了一下，罔顾身上致命的伤口，对着明月劝上一句：“美人妈妈……你们先出去……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花灵……” “美人妈妈……我不会离开你的……咳咳……” 花灵明明还是孩子模样，说出的话语配以坚定的眼神，竟根本不符合她的年龄……但是因着她的一声咳嗽，更多的血涌了出来，沾染满了嫩黄色的衣衫，折射出一片血红的妖娆。 明月只觉铺天盖地的血色弥漫上双眼，脑海中同一时产生了众多的晕眩之感……渐渐的，双眼无法自制的闭上，整个人昏了过去。 陌上尘匆匆接过她的身躯，语气当中泄露了一丝紧张。 “王妃只是晕了过去。” 一边的扶苏出口解释一句，用以令陌上尘无需担心……遂又朝着扶苏望了一眼，眉宇之间紧紧皱起：“天师真的不需帮忙？” 扶苏问这句话是有含义的，甚至于对花灵是有着怀疑的……刚才在把脉之时，明明发觉这个孩子的迹象，根本不同寻常，也许外表看起来虚弱至极，随时有丧命的可能。 但是她的脉象，却是出奇的平稳祥和。 “她不会有事的。” 说着话的同时，无城双眼直直望着花灵。 对于无城，陌上尘自是有着一定的交情，同时必须相信于他……他对花灵很是宠爱，理应不会故意让这个孩子有危险，所以他应是有着一定的想法。 思及至此，陌上尘抱着明月起先出了房间，随后其他人也相继出了去。 很快，房间内只剩下了无城与花灵二人。 “我没有收慕容晚为徒……” 无城望着花灵这个模样，心脏处没来由一阵抽痛，故而终是开口这么一句。 闻此，花灵脸上露出了一点微笑，随之又咳嗽了一下……原本就已满是鲜血，这一下更是令人触目惊心，连着原本镇定的无城，也感到了一丝慌乱。 靠近，将着花灵身子扶起一些，声音当中低沉而又稳重：“你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你说了很多遍了……” 花灵不满嘟囔一句，却还是很受用……末了，手中运气了力，很快的萦绕起一团光芒，将着掌心缓缓移至到伤口之处：“我没那么容易死……只是这下就真的没法力了……而且应该会很疼……” 喃喃自语一声，继而利剑随着光芒离开了身体。 这一世，美人妈妈与主人，都到凡间成了平常人……那么，她也可以放弃这些法力，成为一个普通人，只是不知这个选择是对是错。 在此之后，花灵身上散发出一种耀眼夺目的光芒，血如意从着她的身上缓缓流出，漂游到半空中向着她身上输送力量……无城在着此时移动轮椅退后一步，花灵整个身影已经看不清楚， 良久，一切缓缓归于平静。血如意蜕变成了绿色，静静落在了桌面。 床榻之上，一具赤。果的身躯安详躺在那里，肌肤洁白如玉，透露着美丽的光泽……只是不同的是，已然并非是一个孩子，而是十六七岁的少女模样。 见此状况，无城愣住了许久许久。 最后，还是少女皱了皱眉头，双手撑在床边徐徐坐了起来……垂眼朝着身上望了一眼，旋即秀气鼻头皱了一皱：“怎么又没有衣服……” 转而，又侧过头，一眼便望见了无城，两人相距仅仅一步之遥……与此同时，无城看清了此时花灵的容颜，清秀可人透露着一股灵气，又似是夹杂着一丝俏皮。 花灵喜滋滋叫了一声，发丝柔柔垂落在胸前，两边是光。果的双肩。 闻此呼唤，无城瞬时反应过来，匆匆别开了双眼，脸上有些可疑的暗红……花灵见过他这个模样，每次她爬上他身上之时，他便会露出无奈之色，只是这一次似乎比以往更为严重一些。 难道，变成人的这个年龄不漂亮吗？ 思及至此，花灵匆匆下了地去，连身上也不曾遮挡一下，直至走向了镜子边上……由着先前她是孩子模样，并未有教过她人事，故而这方面，她并未感到什么不对劲。 幸而，扶苏的房间里放了一面镜子，不然花灵也许会一举冲出去也不一定。 “这算是漂亮吗？” 花灵望着镜子当中，豆蔻少女双眼一眨一眨的……眉宇微微皱起，思索着这是否算是有姿色，转而像是想到什么般，将着镜子匆匆丢下，回身跑到无城身边。 本想向以前那样，爬到无城双腿上去，这次发现只需一坐就可以……花灵脸上笑容还是灿烂的，双手自顾自环上了无城的脖颈，没看到无城呆怔住的神色，与他两两相对。 “无城无城，你看我的模样漂亮吗？” 问着话的同时，花灵一脸向往之色……她不知这是什么心境，只知想从着无城口中听到赞美的话语，隐隐有着一种爱美的心态，只是无城的脸色却是有些奇怪。 “无城，你怎么了？” 花灵懵懂不知询问了一句，使得无城猛然醒悟过来什么的，将着她一举推在了地上。 初次相见的情景，在着此时此刻再次重现。 花灵不知哪里不对，不仅没有听到对她容颜的评价，反而惹得无城匆匆找了衣服递给她……在此之后，对于她的靠近更是格外不喜，似乎很不想见她的样子。 无城最讨厌了！ 最后，花灵在着心底总结了一句，之前受伤时无城关心她而营造出的好感，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他没有收慕容晚为徒，这一点她倒是很开心的。 只是，美人妈妈不知怎么样了…… 夜幕降临。 尘王府内，却传出一阵惊疑不定的声音。 “她是……花灵？” 由着刚刚醒来不久的缘故，明月脸上还略显苍白……此刻，但见她一手比划着眼前一袭嫩黄色衣衫的少女，眼底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陌上尘似是了然一般，并未有出口询问什么。 至于边上的莫兰，则是与明月同样不敢确定。 “美人妈妈……我就是花灵……本来就该这个年纪……” 花灵笑嘻嘻的上前，虽然已经长大了开来，但是言行与动作还是与先前无异。 最后，又根据无城事先找好的理由，说是中了一种毒才会导致身体一直处于矮小状况……而这一次慕容晚一剑，虽然险些致命，但却从侧面将她的毒逼了出来，故而恢复了本来模样。 虽然明月还是很难相信，但是确是能够肯定这是花灵……末了，暗自摇了摇头，既然连穿越这等奇幻之事都被她遇上，世上应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花灵好漂亮，像个精致的娃娃一样……” 在慢慢接受了花灵的身份之后，明月笑着称赞了一句……确实，花灵此刻长大后的模样，俏皮而又可爱，像个坠入凡尘的精灵，令人心生怜爱。 “漂亮吗？可是有的人就不喜欢……” 花灵愤愤一声，遂又侧过头朝着无城望了一眼。 见此，明月脸上笑意更深，心下闪过一抹安心……先前还想着，花灵与无城两人年龄令人不能接受，现在看来担心倒是多余的，而且无城似乎早已知道。 这般想着的同时，无城亦是抬起了头来，眼底是满满的深意。 “不知在下，可否能与王妃谈上一谈？” 在着一切落定之时，无城温文有礼的出声一句。 陌上尘朝着无城望了一眼，衣袖下双手微微握起，泄露了一丝不同之色……明月则是微微一怔，遂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轻然点了点头：“也好，有些事也想请问一下天师。” 语末，朝着身侧陌上尘望了一眼，这才发觉他同样也在望着她……一时之间，明月心底起了一丝奇怪之感，但是又确切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得化作自己多想。 只是，陌上尘这般信任无城，而花灵一事又证明，无城确实有一些能力……那么，他是否也得知关于她的一切？如果是，她能不能回到二十一世纪…… 一思及至此，明月的心不免更迫切了。 而这份迫切，在着陌上尘与莫兰、花灵出了屋子之后，很快的发问了出来：“你既然能够预言，那么肯定也知道我的身份……对吗？” 最后二字，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王妃是指，你并不是慕容明月，只是灵魂暂居慕容明月体内？” 无城淡淡一笑，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刹那间，明月整个人怔在原地，未曾想无城竟真一语道破玄机……良久之后，才颤抖着声音问上一句：“那么……我……我可有机会……回到原地……” “机会么，倒也是有……只是王妃，确定想要离开？” 无城将着轮椅移到桌边，余光见着外面站有一人。 兀自摇了摇头，只叹人间世事无常，何必啊何必……用情越深，血誓来临那天，抉择越是痛苦，仅仅因着一己善念，便要造成后面的惨剧。 恨只恨，明明预测到，却是不能将之说出……这个命运，是上天注定，是前世因果，根本无力阻挡。 更甚之，他无法将之说出。 “不，我好不容易才跟他在一起，怎么会忍心离开，徒留他一人来面对世间的沧桑与悲伤……” 末了，明月倾城容颜上划过一丝微笑，美得不似人间烟火……继而，又像是想到什么般，神色微微一窒：“若有一天，我后悔了，想要离开他了，自然会去找你……” 不知是什么心态，明月又悠悠附上了这句话语。 不曾见到，外面所站那抹身影，随着她这句话语，身子瞬时一僵……旋即，双手又紧紧握起，眼底划过一丝波澜，失了原本的冷漠与镇定。 明月，你怎能离开我，怎能。 “这个是要看时机的，并非在下能够把握……” 无城如实回上一句，温润眉眼间染上一丝轻愁……随之，神色有着一瞬的严谨，话语浅浅道上了而来：“留王妃下来，实则是有另外一事告知……” 明月抬起眼，里面呈现出一丝疑惑。 无城也不转弯，径直说明了来意：“王妃是为天女，这一点是个不争的事实……除此之外，天女从此所立下的三个誓言，皆会一一成真。” 明月本想说点什么，但是从无城脸上没有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神态……末了，只得有些不明的追问上一句：“三个誓言会成真？那么之前……” “之前誓言，只是场过往云烟……从此刻开始，天女可要开始慎重利用，每一次立誓，皆会损耗一定的力量，身心也会受到损伤。” 无城一字一眼的解释着，令着明月听得渐渐皱起了眉宇。 “怎么这么邪门……” 明月听后，嘴里咕哝出一句。 “信与不信，皆在天女一念之间。” 无城也不恼怒，脸上笑容依旧，然又似是夹杂着一丝愁绪……上天赐予他能够预知命运的能力，却又令他根本阻挡不得，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若是可以，这样的能力，他宁愿将之丢弃。 放于以前，明月自然是不信的，但是临到这个份上，又不得不起了一丝心思……毕竟，无城连着她的身份，都能够猜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立下三个誓言，皆会成真。 这样未免过于夸大了些，若不然先试一试，但如果是真的岂不是浪费与胡来……罢了罢了，反正她现在生活平静祥和，也许这三个誓言根本就用不上。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明月将之并未有完全放在心上。 在此之后，无城也并未有再说什么，移动着轮椅去向屋门边上……正待打开门之时，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回过头：“照顾好花灵……” 一语毕，无城径直打开了屋门。 门外，一袭白衣之人负手而立，长长白发在着背间轻舞飞扬。 “喂，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明月不解的唤了一声，无城却已然不再停留。 宫里随从之人，匆匆赶忙上了来，小心翼翼推着无城离了去……明月在着屋内，恍神无城适才所言的一切，总觉一时没有办法完全消化。 与此同时，并未注意到外面的陌上尘抬步进了来，还将着屋门紧紧闭合而上。 一声低哑的呼唤传来，带着一丝穿透人心的力量，扰乱了明月的思考之心。 “咦？阿陌，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唔……唔……” 明月下意识仰起头，只是询问话语并未完全说完。 但见陌上尘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垂首吻上她的朱唇……瞬时，所有的想说话语，淹没在这其中，比之寻常很是不同，这一次增添了一丝迫切与情殇。 “阿陌……你怎么了……” 对于此时的陌上尘，明月不由感到有些无措。 寻常温存之时，一般都是明月先行主动，陌上尘只是随着她的意愿，后而付诸行动……明月自然不止一次希望过，陌上尘能够对她主动。 只是当这一刻来临之时，不免又觉得不适重重。 当明月被放于床上的那一刻，口中不禁又轻然呼唤了一声。 回应她的却是，陌上尘的唇再度覆了上来，床边的帷帐两两放了下来，烛光却一指熄灭了开来……屋子里，登时陷入一阵黑暗当中，彼此身躯紧紧相贴，近到可以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明月，不许离开我……” 唇齿相依间，有着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传了来。 明月未有听得太过清楚，只是有着一时的恍惚，正想询问确切是什么时，衣衫被尽数褪落了下来……身体当中，有着一股奇特的感觉扩散开来。 身子被着陌上尘紧紧的拥着，他的身上有些微微的凉，与着自身略显灼热的温度，两两契合在了一起……来不及思考什么，明月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攀附着他的肩膀。 感受着陌上尘唇一点一点游移在身上，带着丝丝轻微的噬咬，使得明月一阵阵颤栗不已……暗色当中，明月抬起头去凝望着陌上尘， 遂又小心翼翼抬起手，触及到他的容颜之上。 不知何时，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摘去。 他这是怎么了？ 明月迷迷糊糊的承受着，总觉今晚的陌上尘哪里有些不对……这般想着的同时，原本空虚的身子被一股力量填满，伴随着些许细微的疼痛。 明月口中轻然呼唤了一声，眉宇之间亦是微微皱起。 若是放于之前，陌上尘一定会停下来来，先行顾及她的感受……只是这一次，陌上尘却仿若未闻一样，身下动作并不是太温柔，反而夹杂了一丝失控。 所幸，只是刚刚进入时会有一些不适，渐渐明月陷入意乱情迷当中。 耳边，仿佛有着一些低沉的声音在响起……明月，留在我身边，永远不许离开。 离开？ 脑海中仅存最后一丝意识，不明这是在幻听还是真实……离开他？不会的，她不忍心离开他，因为在这个世上，再也遇不到第二个这样宠她的男子。 未待开口询问，意识已被逐渐的逝去，陷入一阵轻微的昏迷当中。 醒来之时，已然是清晨时刻。 明月伸手抚了抚额头，感到身体中有些酸涩……不由得，回想起昨晚的状况，陌上尘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对她要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她没有出息昏了过去。 一句温润声音从着外面传来，使得明月微微一怔。 抬起头来，望向外边，这才发现帷帐依旧是放下来的……一只修长极美的手从着外面伸了进来，紧接着陌上尘身躯跟着进了来，另一手端着一碗梨花羹。 望着明月恍神的目光，陌上尘唇边含了一抹笑意，旋即又将着梨花羹递给她：“把这个喝了，多休息一会儿。” 多休息一会儿？ 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暗有所指，明月脸颊微微一红，哪怕已经与陌上尘如此亲密，还是会在那种事上害羞不止……小心接过梨花羹，一点一点饮了下去。 “七哥……七哥……让我进去……” 忽而之间，外面有着隐隐声音传了来。 明月微微皱眉，有些不解的望向陌上尘：“外面好像有人来了，声音听着好熟悉……” “没有，你听错了，躺下再休息一会儿……花灵，莫兰，过来照顾王妃。” 未待明月意思表达出，陌上尘俨然下了话语来。 明月不解的同时，碗盏被着陌上尘接了过去，再抬头只看到白色身影正在离去……想要说些什么，花灵与莫兰从着外面进了来，不禁黯然叹了口气。 花灵甜甜叫了一声，还是与以前同样的娃娃声音。 放在以前，明月还能勉强接受下来，只是看着如今，站在面前十六七岁的精灵少女，听得这个称呼，多少感到怪异……不过，花灵心性似乎还是很单纯，故而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思想与着一个孩子无异。 特别是当她笑嘻嘻扑在怀里的时候，明月还是像以前一样，觉得散发出一种母爱的感觉。 “外面有人？” 明月伸手抚摸着花灵可爱的发髻，又心存疑惑询问一句。 “是小白来了……” 躺在明月怀中的花灵，甜甜回上了一句。 “小白来了？为什么阿陌不告诉我……” 我只是想见见她 明月呢喃了一声之后，匆匆找过外衫披在身上，随后又下了地来……身体有些酸痛，倒也并未有多大的影响，走到梳妆镜边整理着自身一切。 “之前，三王爷也有来过，只是王爷把他拒在了门外……” 莫兰一边帮着明月弄好，一边附上了一句。 闻此，明月梳着发的动作一停。 “王爷，今日好像很是紧张小姐呢！” 末了，莫兰自顾自附上了一句，其中夹杂着一丝隐藏的羡慕。 在打扮好一切之后，明月径直走向了门外……在出尘世阁之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令着莫兰先行下去忙，花灵跟在身边就可，毕竟皇甫十一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 当在到达前厅之时，里面正传来一阵阵声音。 明月下意识的停在门旁，手中握着花灵的手掌，示意她也暂时莫要出声……很快的，皇甫十一话语从着里面出了来：“七哥，我一直敬重你，小月也把你当做朋友……但是毕竟你已经娶了王妃，小月住在尘王府，恐怕多有不适。” 仅此一句话语，却使得明月心下一凛。 皇甫十一怎会知她在尘王府？ 那一晚上，明明避开了他的跟踪的，结果还是泄露了出来……对此，明月不觉感到有些棘手，正在冥思苦想之时，一句冷冷清清回答附了上去：“问月并不在尘王府中。” “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 皇甫十一脸上闪现出一抹苦笑，连带着声音当中也夹杂了伤感。 陌上尘淡然坐在那里，脸上面具隐去了他的所有神色……片刻思付，整个人平静如初：“应是离开，去了别处……” “怎么会？小月若是离开，理应也会告知于我……还是说，在她的心底，我之于她，连个朋友也算不上……” 说着说着，皇甫十一声音渐渐弱了下来，苦涩在着心房荡漾了开来……也许，之于小月，他确实只是一个普通朋友，普通到连她住的地方都没必要知晓。 明月与着花灵相握的手掌下意识用了力，唇边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化为一阵轻叹无言。 “七哥，我只是想见见她……” 依稀之间，皇甫十一浅浅一句话语继续传了出来。 有着一片柔软，从着心底深深触动了开来。 “奴婢见过王妃……” 就在明月想要进去之时，一道声音由着身边响起。 明月微微一怔，却见是前来奉茶的丫鬟，一时被发现尴尬不已……原本只是打算进去，这下却是不得不进去，伸手接过丫鬟手中的茶托，示意她可以先下去。 下一刻，明月同着花灵步入了前厅里。 皇甫十一与陌上尘目光齐齐投向了来，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动静……略显僵硬的倾城容颜上，尽量放柔和微微一笑，端起一杯茶回走过去。 “十一，喝茶。” 明月将着茶盏递于皇甫十一手中，遂匆匆转过了身子。 皇甫十一点头以示谢意，并未有生出什么多余的神色，显然没有对明月本身产生怀疑……一边的花灵，则是听从了明月先前的吩咐，装作对皇甫十一一副不熟悉的模样。 见着皇甫十一的言行，明月徐徐暂且放下了心来……正想将着另一杯递于陌上尘，手腕却是先被他握住了来，眉宇几不可见轻微一皱，不明他这时是何用意。 “你找不到她的……” 出乎意料的，陌上尘口中淡漠出言了一句。 闻此，皇甫十一与明月皆是一怔，其中又属皇甫十一最为沉郁……就在此时，明月又觉手腕处传来一些力量，令她并未有防备随着这道力量游走。 待落定之时，却是陌上尘将着她的手腕竖着执起，衣袖朝着下面落下，露出一截光滑的玉臂来……在这上面，有着一圈圈的金色丝线缠绕在上面，隐隐散发着美丽光芒。 皇甫十一整个人诧异在原地，握着茶盏的手僵在那里。 明月先是感到不解，继而又顺着皇甫十一的目光，定格在金色丝线上……蓦然的，脸色大变，褪去了原有的血色，眼底浮现出一丝惊恐的神色来。 这根金色丝线，寻常之人不可能会拥有。 皇甫御就是凭这根金色丝线认出了自己，至于皇甫十一……他并非是愚笨之辈，又与她夜夜相处甚多，单凭这一点，怎么会认不出来？ 不经意的，茶盏从着皇甫十一手中脱落。 碎裂声音响起，打破了原本该有的平静，茶水散落了一地，混合着一些茶叶，渲染成一片狼藉景象……一如，突兀陷入这般的局面，令人根本措手不及。 皇甫十一双眼一眨不眨望着明月，又移转到那特殊罕有的金色丝线上，似是明白了什么，又似是更加迷茫了什么……途中，遇到明月躲躲闪闪的视线，心下狠狠被撞击了一下。 这双眼睛，是那么的熟悉，他怎么会能认错。 要么，问月是明月的兄弟……要么，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就算找到，又能如何，她没有属于你的机会。” 陌上尘声音依旧冷冷清清的，握着明月手臂的手掌果断决绝，不容有任何一丝的后退。 “是这样么……” 皇甫十一似是冷笑，又似是自嘲。 末了，视线直直逼向明月，其中夹杂着一抹失望与不堪：“问月，明月，我早该想到的……小月，七皇嫂，好笑，如此好笑，我竟被这般愚弄来去……” 一语毕，皇甫十一决绝转过了身子，步伐显得有些踉踉跄跄。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 明月喃喃了一声，目光停留在皇甫十一渐渐离去的背影上……手臂被着陌上尘禁锢着难以抽出，没有什么时间来容她想些别的什么，声音急急喊出了声：“小白，你听我解释……” 话语刚出，明月像是想到什么般，一下子僵持而住。 却见，皇甫十一不稳的步伐亦是停了下来，却是始终不曾回过头。 她承认了……她竟然承认了！ 小白……呵！在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她会如此相称呼，原本心底还存在着最后一丝侥幸，却不可否认，在着这一刻，刹那间烟消云散。 “问月公子，七皇嫂……你希望，我对你用哪一个称呼？” 几乎是低吼着，皇甫十一冷冷说出了这一句。 没有了以往的温润如玉，没有了以往的三千宠溺，甚至没有了一丝朋友之间该有的情意……刹那间，万般巨变，语气冰冷的似是陌生人，令着明月有些无力承受。 明月刚刚出口了一个字眼，眼泪却已然从着其中流了出来。 眼前影像有些模糊，令着她看不清晰，只能捕捉到伫立身影……片刻时间，耳边一句尖锐言语传了来：“七皇嫂，您保重……” 话落之后，伴随着前方身影渐行渐远。 明月只来得及呼唤一声，感受到手臂被人钳制着，下意识冷冷的回头望向身边之人……陌上尘态度是淡然无谓的，恰是如此，对比明月如今的心境，只觉一股愤怒不可抑止冲了出来。 “陌上尘，你放开我……” 用尽力气挣扎着，却是得不到什么回应。 “陌上尘……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小白是我的朋友……你怎么能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明月如同一只刺猬一样，此刻竖起了全身所有的刺，却是远远得不到预期的自由……双眼见着皇甫十一那般走出了她的视线，隐隐也似是走出了她的生命。 心下，有着一丝疼痛在蔓延，充斥着她所有的感官视线。 似是，需要一个什么关口，用来宣泄苍白的无力与伤痕。 脑海当中，不知该想些什么，视线最后定格于陌上尘与她相握的上面……一丝叛逆心理闪过，明月低头恨恨咬上了陌上尘的手腕，一如初初相遇之时。 在这一刻，明月是那般的恨，以至于忘记了一切。 无形之中，只感到口中传入一阵腥甜之感，隐隐是鲜血的味道……还有着些许泪水，从着脸颊上划过，同样落入口中，泛起丝丝的咸味。 心下间，有着一股巨大的空旷，令她狼狈的无所遁形。 她知道，失去了皇甫十一这个知己，还深深的伤害了他，而且是无法弥补的伤害……造成这一切的，竟然就是她深深爱着的枕边人。 不懂，她真的不懂，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由着皇甫十一一事，明月与陌上尘两两僵持到了晚上。 “陌上尘，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做？” 明月双手站在案台前，略弯下身询问着坐在那里的白发男子，两边青丝垂下一些轻舞着。 陌上尘未抬双眼，视线依旧停留在书籍之上，口中亦是保持着沉默……蓦然的，书籍被一双纤手抽走，徒留下一片空白纸张伏在面前。 “陌上尘……你回答我……” 明月神色多少有些疲惫，眼中因着哭泣，留下了点点的微红。 但见她朝着陌上尘寻望一眼，又将视线放于书籍之上，当在触及“天下论”三个字眼时，脸上划过一丝嘲讽之色……陌上尘一下午的沉默寡言，无异于是个导火索。 双手一边一半，当着陌上尘的面，明月将着书籍用力撕成了两半，继而又继续撕成了四半……如此循环，直至成了碎末，向着空中冷冷一扔。 “既然你这么爱天下，日后定能成为皇上……” 碎纸从着半空飘落当中，明月冷冷一句话语出了口来。 陌上尘脸上有着面具遮挡，碎纸纷纷落在他的身上，故而明月看不到他的神色……唯能想到的是，皇甫十一离去之时，决绝的眼神，嘲讽的笑容。 每一丝每一毫，无不在刺痛着她的心。 只是陌上尘，却是连一个最基本的理由都不给她，这无免是将她逼进死角……见着他仍然保持原有姿势，明月徐徐闭了下双眼，待再度睁开之时，匆匆转过身，走向门边。 在这外面，有着一世梨花在飘落，唯美的透露着一丝伤感。 明月还未走到门边，原本半敞的屋门，却猛然关闭了开来。 身形微微一顿，明月愤愤转过了身来，预期见到陌上尘缓缓收回的手掌……一丝诧异，一丝愤怒，一丝惶恐，各种各样的表情，在着明月脸上一一闪过。 最后，归根于僵持当中。 不明白陌上尘是怎么了，也无暇去顾及别的什么，明月冷冷的转过身子，伸手想要把屋门打开……然而良久过后，屋门竟然丝毫未动。 “陌上尘……你把屋门打开……” 明月恼怒的再次回了身，衣袖下双手紧紧握起。 就在此时，陌上尘从着位置之上徐徐站了起来，依旧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白发垂落在他的肩膀之上，隐隐美好的不似凡人……明月恍神当中，陌上尘一步一步向着她走近了过来，唇角紧紧抿起。 在离她身边三步之遥时，陌上尘又将着脸上面具缓缓拿下。 看似向着后面随意一扔，却是稳稳飘落于案桌之上……面具静静流淌在那里，纯白而又晶莹，映衬着微弱烛光折射出柔泽，隐隐竟有些刺眼。 明月抬起头，却是一眼撞进陌上尘深邃双眼当中，而他绝世的容颜，则是令她再度一怔……他继续向她逼近，出于下意识的，明月朝着后面倒退。 但仅仅只是两步，身子便已被逼到了死角，紧紧贴在了冰凉无门之上，有着一丝冷意猝然袭过了她的身子，令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与此同时，陌上尘的双臂向着她靠近。 最后，搁置于她身侧的两边之上。 他以一个围绕的姿势，将她紧紧圈揽进他的范围当中……刹那间，明月失了所有的勇气，就连原本与他冷冷对峙的态度，也在此败下了阵来。 饶是这样，皇甫十一终是在着心底占有了一个小角落，令她未有将之完全遗忘到脑后。 “想去哪里……嗯？” 许是陌上尘一下午不曾开口的缘故，声音当中透露着一丝喑哑与低沉，令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之于陌上尘与她的距离，明月一抬眼便能见到他近在眼前，令她紧张的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而他的目光，则是在她身上来回游移，在他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我去找……小白……” 明月不得不承认，在面对如此温柔的陌上尘之时，还是很没出息了一回。 “不许去……嗯？” 陌上尘唇边浅浅一笑，带着一抹勾魂摄魄的诱力。 在着他含笑的双眼当中，明月没有一丝抵抗力的应下声来。 然仅仅是一瞬，转而明月又像是思考到什么一样，脸上夹杂一丝愤怒……下一刻，双手用力朝着陌上尘推了一下，而陌上尘似是没有防备一样，向着后面倒退几步，撞到了桌子边上。 明月有着一瞬的愧疚，匆匆上前伸手扶住陌上尘，招来却是他拂袖甩开。 “陌上尘，你到底想做什么？” 心下难过重重，明月难以继续承受……脑海片片思绪闪过，换来一重重地懊恼不止：“故意让小白识穿我的身份……连我想去找他解释也不准……更可恶的是……竟然连……美男计都用上……” 到了最后，明月语句有些不成声。 刚才，他那副样子，明明就是想扰乱她的意识。 由着明月的话语，屋子当中陷入一阵死寂。 最后，还是明月先行沉不住气，咬唇抬起了头来……迎上的是，陌上尘同样望着她的目光，想要说些什么，却是陌上尘开了口：“怎么不接着说了？” 闻此，明月一时气结。 陌上尘嘴角浅笑逐渐转为冷笑，一步一步再度朝着明月走了来……明月心有余悸，朝着后面步步退却，结果却是如同先前一样，又一次被逼到了绝境，根本无路可退。 “陌上尘……你放我走……” 明月不知怎么，心虚的不敢去看陌上尘双眼，只得唇中溢出这一句小声话语。 “放你走？任你去找十一，之后你们双宿双飞……明月，你以为我许？” 说着话的同时，陌上尘双手由着两边，一举钳制上了明月的双臂。 有着些许疼痛从着手臂上传来，明月脸上染上了一层痛苦之色，以至于没来得及思考他话语里蕴含的深意……尽力挣扎未果后，眉宇紧紧皱着吼了出声：“陌上尘……你凭什么这么禁锢我……” “在你的心底，皇甫十一当真如此重要？” 陌上尘眼底划过一丝波澜，见着明月如此坚决的态度，心脏处跟着疼痛了起来。 “是，他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没有一丝犹疑，明月冷冷回上了一声。 闻此，陌上尘身形微微一僵，有着片刻的停顿……末了，一双如画眼睛紧紧望着明月，倾身向下覆在她的耳边：“那么我呢？若他那么重要，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明月整个人在此愣住，抬眼迎上陌上尘的目光，在那其中夹杂了一丝受伤之色……受伤？怎么会，他是那么强大的一个人，任何事物都撼动不了他半分，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明月，我宠你护你，万分不愿你受委屈。哪怕这样，你心里依然存着离开……明月，你究竟还有没有心？” “明月，我宠你护你，万分不愿你受委屈。哪怕这样，你心里依然存着离开……你说，你究竟还有没有心？” 这句话语低喃着从陌上尘口中说出，蕴含着一抹深深的痛意。 “陌上尘……我……我只是想跟小白说清楚……” 虽然陌上尘一句句话语，明月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那就是，她不愿意看到陌上尘这样悲伤的神情，这会让她陪着一起痛下去。 “不许去。” 陌上尘冰冷吐出三个字眼，手中力道无限的扩大开来。 “痛……陌上尘……你到底怎么了……” “明月，不许离开我。” 陌上尘淡淡言出这句话语，垂下头来吻住明月的唇。 明月还未从适才状况中反应过来，突然间又陷入到这里面，一时不免很是难以适应……只是，她的双手被陌上尘抵在了屋门之上，只能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游走。 当着衣衫被褪下之时，明月产生了一股欲哭无泪的感觉。 这是上天在惩罚她吗？ 而且，这一次怎么会在这里！ 这场欢爱持续了许久，明月渐渐产生了一些倦意。 抬起眼，望着在她身上的陌上尘，眼底划过一丝心悦感……陌上尘仿佛也注意到了她的注视，微微向下贴在了她的唇上，轻柔的细吻着。 “明月，不许离开我，永远不许……” 当到达最后一刻，是谁伏在耳边细语呢喃。 原本想尽力睁开双眼，但是实在是太累太累。 就在此时，一双手将她身子拉了过去，让她陷入了一个安心怀抱当中……一双手轻柔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丫头，好好睡一觉。” 很快的，明月平稳的呼吸声传了来。 陌上尘望着她安详的睡颜，将着下巴搁在她脸颊旁，双手紧紧圈揽住她，仿若她会突然消失一样……他想，他是爱上了，真真正正的爱上。 要不，怎会因为她对无城，无意道出的一句关于离开之语，从而一直心有不悦到现在……怎会见十一对她担心过度时，强行暴露了她的身份，让十一对她彻底死心。 怎会不愿让她见到十一，那么过分担心另一个男人……怎会在她说出十一对她很重要时，心脏处有着揪心的难受，久久的挥之不散。 可是这一切，她怎么会懂？ 思及至此，陌上尘侧下眼来望着怀中人儿，片刻后爱惜倾身烙下了一吻，深藏着无边的缠绵与眷恋……她不会懂，终究不会懂。 明月醒来之时，又一次传来阵阵余痛。 只是与着之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陌上尘并未有离去，而是手臂呈一种保护姿态的圈揽着她……心下先是一暖，继而在回想起昨天之事时，又增添了一抹复杂。 就这样，明月愣愣的望着屋顶。 直至，陌上尘醒来之后，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 陌上尘浅浅叹了口气，将着她一举拥入了怀中，力道大而不至于伤了她……明月渐渐反应过来，手臂小心绕过陌上尘的手臂，同样圈揽了上去。 她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便是，陌上尘由着皇甫十一的事情吃醋……毕竟，在着昨晚，她所言的话语屈指可数，几乎全是与皇甫十一相关。 若是陌上尘不悦，应是与这些有关系的……只是吃醋？她很难想象，陌上尘是怀着怎样的心态！ 对于此，明月只觉喜忧掺半……喜的是，陌上尘终于像她在乎他一样，开始在乎她；忧的是，皇甫十一自此知晓了她的身份，决计很难原谅她，失去了这个至交好友。 不论如何，解释总是一定要的。 明月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朝着陌上尘身边靠近再靠近……望着他投来的深邃目光，脸上傻傻一笑：“阿陌……你听我说嘛……” “其实……我去找小白……” 此话刚出口，陌上尘脸上明显有些不悦。 明月眼珠来回一转，暗道果然猜对了缘由，心下上升过一丝喜悦，却又表现得不动声色……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尽量快速表达出了意思：“阿陌，我只是不想失去小白这个朋友，其他没有什么的，真的没有什么……你昨夜问我，我把你放在什么位置，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小白是对我很重要没错，但是仅限于朋友位置！我的心，只能装下一个人，那就是你，这一点永永远远不会变……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与你相提并论。” 不知是表达正确还是怎么，陌上尘不再限制她的自由。 只是还未当明月准备好一个心态，去找皇甫十一解释清楚，宫里便先行传来了一个惊人消息……十一皇子在早朝之时，当着文武大臣面，主动提出要去边关留守。 此言一出，以慕容史一派的人，自然是反对重重……毕竟，在着慕容史与柔贵妃眼底，皇甫十一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怎么能去那么远的边塞苦寒之地。 没有人知道，十一皇子为何突然下此决定，只觉在其中肯定是有着什么蹊跷。 同样，皇甫龙泽并未当场答应，但也并未拒绝，只是说三思再议。 明月听到这个消息时，陌上尘正在教她抚琴，聆风一言不差的将此事复出……十指僵于琴弦上面，许久许久之后，才徐徐反映了过来。 也许，别人不明其中缘由，但是她却不能不明……她知，问月一事伤害到了皇甫十一，却不曾想竟伤得他如此之深，深到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回避。 他这样，分明是不想再见到她。 “不行……我要去找他……” 僵硬过后，明月顾不得什么起了身来，脸上布满一片仓皇。 陌上尘就坐在一世梨花下，望着明月匆匆的白色身影，一边聆风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只是当明月提着过长裙边，刚刚到达尘世阁边缘时，高管家身影从着前方传了来，手里似是拿着一封信。 不知为什么，明月直觉感到这封信是给她的，故而停下了脚步来。 事实上，高管家确实将着信封叫给了明月，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这封信，是十一皇子派人送的，说是亲手交给王妃。” 明月愣愣的将之接过，一时竟有些害怕看到里面的内容，连着指尖都微微颤抖着……久久过后，高管家与聆风皆已退了下去，明月还是站在那里。 陌上尘微微叹了口气，一弹身上的落花，从着树下徐徐起了身来……从着明月手中拿过了信封，对上她不解后退的水眸，唇边宠你一笑：“看一封信，不需要想那么久。” 一语毕，陌上尘将着信封抽出，更是将信展开了而来。 在此之后，陌上尘径直将着信对准了明月，自身并不曾看只言片语……明月双手紧张的握起，无意识的咬住嘴唇，终是徐徐抬起眼来，将着目光放于了上面。 入目一行清秀温润的字体，一如皇甫十一为人般干净柔和。 字并不多，仅是寥寥几笔，却是字字珠玑，饱含深意。 我走了，勿来找我，暂不想见。 遇见你，是此生最美亦是最幸运之事。 若是有缘，也许终有一天，会在灯火阑珊处重逢。 落笔处是“小白”二字，想来他并未与她彻底决绝……看完信后，明月又抬眼望着陌上尘，但见他神色淡然而又宠溺，郁结的心底注入了一丝温暖。 在这世上，没有人比得过陌上尘……所以对于皇甫十一，她只能默念对不起。 明月想，她不过也是自私的一个人，自私的一直享有着陌上尘与皇甫十一的宠爱，包括还有着其他人的……然而回首过来，她并未有对他们做过什么，却总觉他们的宠爱是理所当然。 何其有幸，竟能遇见至此。 夜色入暮，灯火如昼。 许是无事，又许是想念。 在着陌上尘陪伴之下，两人一同出府散步，不知不觉到了问月斋。 在着陌上尘引领之下，明月才知原来有一处暗道，是可以直接通往楼上房间……想要问陌上尘，如何知晓这些，又觉是分外的多余，毕竟他是那么的强大不能，倒也不足为奇。 房间里，一切如旧。 明月唇角流露一丝苦涩，恍然想起了物是人非这个词眼，用来形容当下分外的合适……身边，陌上尘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给予她一定的安慰。 旧人一走，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将着问月斋交给了一些人打理，明月只道自己生意繁忙，许久才会回来一次……在这其中，嫣然自然也是在的，虽然不明她为什么会甘愿委身在这小小的问月斋里，但也无心过多询问。 明月自是不知，嫣然是为陌上尘的属下。 之所以一直默默帮着打理问月斋，亦是陌上尘所吩咐下来的。 整理好一切之后，明月冲着陌上尘微微点了点头，心下多了一沉重，又似是多了一丝放松，复杂的难以两全……正待两人打算离开之时，一阵笛声在着天地间响起。 明月一怔，猛然停下了脚步。 眸中泛起星光点点，分明是有着泪光闪烁不止，一时分不清心情到底为何……小白啊小白，聪明如你，怎会猜不出我今晚会来问月斋？ 我们之间，终究能见最后一面。 明月侧过身子，眼底闪过一丝祈求。 陌上尘微微一笑，看似并不在意，伸手拂过她的发丝，将之整理了一下……丫头，你可知？你不需这么卑微，见谁本就是你的权利，敢作敢当不就是你的性格么，无需改变。 淡淡二字言出，明月脸上毫不掩饰闪过一丝喜悦。 陌上尘看在眼底，心在隐隐做着痛，为了皇甫十一，她这些日子寝食难安，如今仅仅就想着见他，便会真心流露一笑……明月，若是我的位置那么重要，怎会令你难以展眉。 是你先招惹了我，怎能这么残忍，不在意我的情绪。 思及至此，陌上尘又不觉闪过一丝苦笑……什么时候，从着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连这般世俗之事也放在了心上？这并不是他该有的情绪，却是自然而然的产生。 “阿陌，等我……” 明月轻松点了点头，有些迫不及待的转过身子，同时夹杂着一丝紧张。 然忽而间，手臂又被人紧紧拉扯住……下意识回头，有着些许白发散落下来，随即是轻柔眷恋的吻，吞噬着她慌乱的理智，幸而只是片刻，唇离了开来。 “我、等、你。” 陌上尘一字一眼的说着，眼底含着点点笑意。 我等你，只会等你……所以，别弃我一人而去，让我回到从前的孤独中。 明月越来越不懂陌上尘的心思，但也一时无有时间思考，点了点头继而小跑去向落台之处……望着她背影消失，陌上尘一挥手将着落台边上房门关上，紧接着又一举将着背后房门打开。 在此之后，陌上尘徐徐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清茶。 “请进。” 陌上尘淡淡的说着，声音清冷而又没有一丝感情。 片刻时间，一抹白色身影出现在门边，犹豫一下之后，终是抬步进了来……将着房门轻然重新关合，转身走到陌上尘对面坐了下来。 陌上尘不动声色，拂袖将着清茶递了过去。 见他如此波澜不惊，来人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身上散发出高贵的气质……两人沉默以对，谁也不曾先行开口，但仅仅是片刻时间。 许是顾忌到明月会很快回来，来人原本痛苦的脸上，决绝划过一丝坚定……抬眼，望向对面一身白衣的淡然男子，起身双腿弯曲，一下子跪了下来。 跪地声本该是悄无声息的，却是由于用了力，发出了一些声响，在着寂静的坏境当中尤显突兀。 “七王爷，我求你……放过明月。” 来人青丝垂落下去，卑躬屈膝却又并不令人感到厌恶。 “我放过她，谁放过我……” 陌上尘浅浅低喃了一声，如画双眼当中深邃一片……末了，又垂眼望着跪在面前之人，唇角扬起一抹轻鄙：“本王该如何称呼你？薛娘？南宫雪？还是……皇后娘娘？” 三个疑问的称呼，惊扰了一池的湖水。 来人很是诧异抬起眼，撞上了一双满含深意的眸子，心下一片心惊……她还未将编出的身份说出，他却一语道破了她遗忘将近二十年的身份。 陌上尘，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城府深到至此！ 若是他不放手，那么明月岂不是……此生难安！ 如同往常一样，明月一举跃到了屋檐之上。 前方，有着一袭暗色身影立在那里，手中执着一支玉箫，悦耳的箫声从着里面传了来……与往常不同，在此刻包含了一系列情感。 饶是明月不精通箫声，也从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似是呈现着思念，又似是夹杂着哀凉。 双手习惯性紧张握起，明月一步一步朝着上面走去，离着那抹身影渐行渐近……终是，到达了他的身后，夜晚中仰头望着皇甫十一，明月才恍然惊觉一些不同。 之前，由着是他皇嫂的身份，明月并未有多想过什么……此刻，才逐而惊觉起来，他也是一个男子，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并非如她所想那样的年稚。 皇甫十一淡淡言出三字，随之徐徐转过了身子。 一张脸庞呈现在明月面前，褪去了以往的单纯与青涩，增添了一抹独特的成熟与稳重。 明月心下微微一惊，原本不解的双眼闪过了一丝清明……原以为皇甫十一生性善良，倒也忘了他生活在皇宫那种地方，就算无心害人，阴谋手段定是也见了不少。 事实上，他其实是什么都知的。 只是，他对于那些根本不放在心上，只因他有着一颗淡然的心……这一点，与着陌上尘有着一定相似，但远远又不经相同，明月一时恍了神。 皇甫十一渴望的是自由，陌上尘渴望的却是……天下。 渴望天下，却又对皇位不放在心上……两者之间，也许放在别人身上是矛盾的，但放在陌上尘的身上，却是又分外的贴切，他心怀天下，却又不贪图权位。 “小白，我……” “嘘，你别说话。” 明月迫切的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皇甫十一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嘴唇，指间有着一丝温热，与着陌上尘的冰凉恰得其反……正待茫然间，面前的皇甫十一却是笑了一笑。 由着夜出，明月习惯性的依旧是男装，只是并未再带面具……此时，皇甫十一的视线在着她身上游走一圈，脸上笑容温润而又儒雅，依稀不减以往。 但是明月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 有的事，错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机会容她去纠正。 “对你，我终究狠不下心错过最后一面……” 皇甫十一唇边噙着一抹笑容，笑容当中夹杂着淡淡的苦涩意味。 明月微微一怔，见得皇甫十一手掌张开，移动到她的脸颊之上，细细的摩挲却又不轻佻，带着一丝久违的想念……明月呆呆任由他这番动作，没有故作回避开来。 渐渐的，感受到皇甫十一手掌移动到她的脑后……轻微一拂，箍发时用的簪子拿下，三千青丝如流水一样，斜斜倾散了下来，散落在肩膀与胸前，映衬着倾城的脸庞，看起来分外妖娆。 “我就说，我不会是个断……” 皇甫十一视线锁在明月容颜上，唇边笑意看似加深了些许。 也许，这句话在平时听起来，明月是会笑意满怀……更甚还会不在意的回上一句，小白，我们两人试一试断如何。 只是，在这一刻，明月却是一点笑也挤不出来。 “笑一笑，这是我们最后一面……” 皇甫十一将着明月碎发拨于一边，脸上宠溺一丝不减。 泪，终是悄然无息滑落。 明月伸出衣袖去擦，却是落下了更多来，心下难过的不能自已……皇甫十一见此，脸上笑容亦是一点一点敛起，手掌从着明月脸边一点一点收了回来。 “不要！不要不要……” 想也不曾想，明月一把伸手握住了皇甫十一的手掌，惶恐他这般一收回，就是再也没有机会回头。 “不要什么？” 皇甫十一眉眼如画，声音淡淡的冷清，似是断了所有的情思。 明月却是顾不得什么，只是不断的摇着头，任由卑剑的泪水划过如玉的脸颊……最后，汇聚在下巴一处，一点一滴落在屋檐上。 “啪嗒……啪嗒……” 太过寂静的屋檐上，泪水敲打着石瓦的声音，泛起细微的声响。 隐隐当中，乱了谁的心。 “不要走……小白……不要走……” 明月固执的守住皇甫十一手臂，唇边狠狠的咬出了血丝来……眼前视线有些模糊，一幕幕相处的场景划了过去，恍然间，竟回想到了在现代时。 她是个孤儿，自小无依无靠，宠她关怀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穿越而来之后，虽说吃了众多的苦，但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遇见皇甫十一之后，更是有了依赖与友情，怎么能，怎么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告别。 是，她是自私，自私的享有着他们对她所做的一切……明明已然想通了一些，然在亲耳听到皇甫十一要离开时，心下还是想自私最后一次。 “给我一个不走的理由。” 皇甫十一目光中泛起了一丝光芒，望着明月握着他的手掌，只觉原本努力安下的心，又再次痛了起来。 七哥说得对，就算他知道了小月的身份，又能有什么结果？ 恍然间，蓦然想起初初相遇的那个夜晚，他不小心将她打伤，七哥赶来时失控的情绪与担忧的神色……以及，在她心底把七哥看得那么重要，原来是这个真相。 只是，他可以不计较她为什么接近他，可以不计较她为什么刻意隐瞒身份，甚至可以不计较一切的一切……只要她一句选择他，他可以为她披荆斩棘，甚至听从母妃与丞相舅舅的安排，登上皇位拥有她。 不惜与七哥为敌，不惜背负天下人的骂名。 在遇见她之前，皇甫十一从来没有如此疯狂的念头闪现。 “你能舍了七哥，同我在一起么？” 皇甫十一直逼明月的双眼，问的炽热而又决绝。 一个字刚出口，原本沉浸在恍惚之中的明月，逐渐反应了过来……两两相望之间，明月捕捉到了皇甫十一再认真不过的神色，心下狠狠一颤。 几乎是下意识的，狼狈的向着后面倒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手掌也从着皇甫十一手臂上面渐渐滑落下来。 “不愿意？是么？” 哪怕之前已经确定了无数遍，皇甫十一脸上还是呈现出了一丝恼怒……一把将着明月的手臂握了起来，眼底是止不住的自嘲与心痛：“既是这样，又何必开口让我停留？” 若是我先遇见你 “在你的心底，任何人都比不上七哥，是么？” “那么，你对我这么留恋不舍，有没有为七哥想过？” “小月，你到底有没有看清过自己的心？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心……” 一句句话语，将着明月逼到了一定角落，她抬眼有些不明皇甫十一痛于何处……没有心？陌上尘亦是问她有没有心，如今这么快，皇甫十一说出了相同的话语。 错了么，终究是……错了么。 隐隐之间，似是明白了什么，又似是更迷茫了什么。 “若是我先遇见你，那该有多好……” 皇甫十一低低叹了一声，眼底划过一丝伤感……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徐徐侧转过了身子，视线远远飘向了前方那一处灯火阑珊，声音飘渺而又无力：“也许，遇不见才是最好……” 明月垂而聆听着，却是只能抿唇不语。 这一场相遇，是命中注定也好，是无意相交也罢……最后的最后，她终是伤害到了皇甫十一，以一个如此难以想到的方式伤害，想要挽回却又觉得一切弥补皆是惘然。 她不由得想，自身到底有什么好，竟能换来这般贵重的情感……更是想，若是从一开始便挑明身份，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可惜终是回不到以前。 “小白，还可以有别的选择……” 明月无意识的附上一句，脚下向前一步转到皇甫十一面前，视线与他两两相对……有着片刻的恍神，随之匆匆绽放出了一抹微笑，映衬着残留泪水的脸颊，不免有着一丝狼狈。 “小白，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做知己……我们之间，除了我的身份改变以外，其他还是一样的，对不对？小白，你没必要离开……” 明月无措的话语刚刚落定，皇甫十一喉中却是低低一笑，旋即又缓缓比了下眼……待再度睁开之时，眼底恢复了一片淡然，双手缓缓移至向上。 最后，落在了明月的双肩之上。 “小月，做人不能太贪心……你明知，我现在对你的感情，不仅仅是知己与朋友而已。” 皇甫十一苦笑着说着，望着面前这张倾城容颜，只觉命运是如此的造化弄人。 他花了那么多年时间，却守护一个不值得他等的女子，在刚刚又刻骨爱上之时，竟知晓残酷的真相……此生，他想他不会再有力气，去经历再一次的情感。 离开，只有离开，才可以淡忘这里的是是非非。 皇宫，是他的牢笼……小月，则是他永远不能触及的一梦。 一切的一切，终归有个宿命。 思及至此，皇甫十一脸上恢复了一片清冷，垂眼凝望着满是伤心与不舍的明月，心下多了一丝欣慰……最起码，她对自己还是存留着感情的，若是不曾先有了七哥的话，她是会选择自己的吧。 “若是我比七哥先行遇见你，你会不会选择跟我在一起？” 兜兜转转，终是最后一丝不甘询问出了声。 明月眼中泪水还在不断滑落，听得皇甫十一这句话语，只觉所有的思绪在此全部打乱……没有什么时间来思考重重，只能胡乱的连连点了点头。 因着她的答案，皇甫十一脸上呈现出了一丝微笑。 伸手将着她脸上的泪水一点一点轻柔拂下，声音温柔的一如以前：“小月别哭，笑一笑给我看……傻丫头，我们又不是不会再见面，只不过要晚一些时间才可以。” 这般安慰的同时，皇甫十一自身却已是苦涩不已。 明月尽力扯了一下嘴角，却是惹来更多的眼泪落下，不知该怎么去止住……依稀之中，只觉身子被人揽入了怀，一双手在她背上轻然来回安抚着，给予了一定的安心，却又是增添了更多的难以舍得。 “小月，你同七哥，一定要好好的……” 皇甫十一喃喃说了一句，遂又将明月很快拉离了怀中。 注视了她半晌，心下再触动万分。 终是忍不住倾身，在她的额头上轻然落下一吻，待离开时什么都散成了云烟……用着手将明月双眸轻轻闭合而上，感受到她的推拒与不愿，皇甫十一发出一声浅叹。 “小月，听我最后一次好么……闭上眼睛，数到九十九……” “不要！我不要……” 皇甫十一话语还未落下，明月已然猜到了什么一样，连连将之拒绝了下来……手掌迫切想将着皇甫十一手掌拉下，却被阻止了下来。 “小月乖，别闹……” 有着你的注视，我一定会舍不得离开。 “小白……不要走……不要走……” 明月失去了所有的风雅，像个孩子一样连连哭诉了起来。 “好……我不走……我不走……” 皇甫十一淡淡的应下，嗓音当中夹杂着一丝暗哑……伸手轻拍着她的肩膀，慢慢抚平她的情绪，最后别过头道上最后一句：“闭上眼，数到九十九再睁开……听我一次，嗯？” 不能点头，点了头就代表着……不会再见到他。 小白啊小白，你从来不曾对我说过谎，即使是有也是很快道破……但是这一次，怕是最后一次，亦是不能回头的一次。 明月想，这一刻她是无力的，无力去阻止皇甫十一的离开……故而，紧咬唇边的垂下了头去，感受着皇甫十一手掌一点一点的抽走，整个人逐渐的离去。 小月，但愿能够再见。 皇甫十一深深望了明月一眼，见着她双眼颤抖闭合着，刚刚垂下的手，忍不住抬了起来，想要给予她一点安慰……但终究是，到了半空，快要触碰到她时，颓然落了下去。 一袭紫色身影，轻然转过了身，向前到达最顶上面。 待离去的前一瞬，将着袖中玉箫取了出来，继而冷冷将之断裂开来……在此之后，皇甫十一拿过其中半截小心收好，想要回眸最后望一眼明月，又怕会动摇自己的心思。 脚下一个用力，紫色身影缓缓向着前面滑落而去。 以后没了你，又能将箫声吹给谁听？毕竟，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你。 而在皇甫十一离去的那一刻，一字一字从着明月口中唤了出来，在着夜空当中小小的回想着：“一……二……三……四……” 四周，一片寂静，惹得人心有凄凄。 当到了最后三个数时，明月整个人已经泣不成声，她知道皇甫十一已经不在这里……现在不在，日后也不会在，问月斋只会剩下她一个人来睹物思情。 缓缓睁开双眼来，下面一处昏暗，而在着前面之处，则是有着一道道的灯火阑珊景象。 徐徐转过身来，连一个人影也不曾见到，只留下清冷的一阵阵风吹……衣衫被吹起清扬，明月在着当中向前走动了几步，最后视线定格于那半截玉箫上。 伸出手，将着玉箫缓缓捡起。 望向皇甫十一离去的方向，一片昏暗看不到尽头。 明月难以抑制的弯下身去，彻底失声痛哭了出来。 天际边，清辉散落而下。 凉风依旧习习吹过，夹杂起凋零落叶打着旋……长歌当哭，为那些无法兑现的诺言，为生命中最深的爱恋，终散作云烟。 只是对不起，小白……真的对不起。 在着屋顶宣泄了许久之后，明月徐徐站起了身来，将着泪水一点一点逝去，半截玉箫紧紧握在手中……末了，视线朝着后方皇甫十一消失方向一望。 “小白，你一定要好好的。” 在将头发重新固好之后，明月借力回到落台之上，随之又一举打开了关闭着的后门来……落入眼帘的是陌上尘坐在那里，薛娘站在他的边上，脸上似乎有些仓皇。 “十一走了？” 陌上尘抬眼望着明月，语气淡然而又无波。 心下微微一痛，遂又点了点头来。 走了，走了，再见不知何时。 陌上尘眼底划过一丝深邃，继而缓缓到达明月身边，似是宣布占有权一样，伸手紧紧拉住明月的腰身……薛娘见陌上尘这一动作，原本就已难看的脸色，不免又增添了一抹苍白。 明月先是微微一怔，待反应过来时，有些害羞的垂下头，毕竟薛娘还站在这里……想要暂时去向一边，奈何陌上尘用得力气何其大，竟令她无力挣脱。 不解仰头望他，明月低声喃喃一唤。 “不早了，我们回府。” 陌上尘垂下头附之一笑，旋即温柔拉着明月走向门边。 “等一下……等等……” 薛娘回过神来连连喊上，脚下也移动着到达明月身边。 “薛娘，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注意多休息……” 明月朝着她望了一眼，复而出口一言。 将着薛娘带到问月斋之后，每每来到这里，薛娘总会为她做点什么，故而对于她明月有着一定的感情……薛娘对她的关心，就像所谓的母爱一样，令她心里感到温暖。 薛娘定定望着明月，视线在她脸上来回徘徊，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在陌上尘注视之下归为一片沉寂……他城府太过深，若是在此挑明身份，怕对明月尤为不利。 再者，看他对明月的在乎，恐怕是出自真心的。 他不会伤害明月，不知怎么，薛娘有着这样一种直觉……又看明月面对他时，眼底萦绕的眷恋目光，想来也是对他有着情思的，那么她又怎忍心破坏？ 只是，她真的不想明月与皇宫之人扯上关系。 并且，是在陌上尘还是皇室之子情况下，这一点令她堪忧万分……薛娘思来想去之时，一双手附上了她的，紧接着一句真挚的话语传了来：“薛娘，你就好好在这里生活，我会回来看你的。” 简单短暂一句话语，却让薛娘想要落下泪来。 这是她的孩子，善良而又贴心之人，而她当初却是做了一个怎样的决定……回首之前，薛娘不由的恍神，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孩子……你幸福吗？” 薛娘眸中泪光闪烁，双手间有些颤抖不已。 一点一点靠在上面，在着明月疑惑目光当中，手掌温柔贴在脸颊上面……明月并未闪躲，反而产生了一丝奇怪的感觉，朝着身边陌上尘寻望了一眼，待回过头来时，脸上呈满了满足的微笑。 “薛娘，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说这句话时，明月心下划过一丝释怀。 任世事变幻，只要陌上尘还在身边，那么一切的一切，再也不会是她悲伤的理由……皇甫御，皇甫十一，甚至于已经消失很久的花千夜，他们一一皆会成为过往的云烟。 “那就好……那就好……” 薛娘喃喃的念着，眼泪还在打着转，不敢落下……明月自是不明她的心境，只当她以为她远行所致，上前一步以撒娇的姿势，伸手轻轻抱着薛娘。“薛娘……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谢谢你一直关心我……就像是我的娘亲一样……” 本是出自心底的一句无心之语，却似是无意中触动了什么一样，薛娘泪水悄无声息滑落了下来……当着明月退回到陌上尘身边时，见到此不觉心下一慌。 想要再安慰些什么，却是薛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来，脸上夹杂着一丝迫切。 “孩子……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薛娘失去了原有的平静，就连声音也有着些泣不成声。 “丫头，先去外面等着。” 明月刚想询问些什么，陌上尘已然冷冷将明月手从着薛娘那里抽了出来，遂又握着明月身子转向门边……言行转变之间，令着明月难以理清。 “可是阿陌……” “乖，听我的。” 陌上尘放轻了声音，将着明月小心拉到了门外……继而又拉远了些许，隔开了与薛娘之间距离：“丫头，在这里等上片刻，我很快回来。” 明月眨了眨眼，里面因着之前哭泣，还残留了一些微红……此刻听得陌上尘之言，虽然有着一些不解，也只能将之挥散而去，薛娘之前同她说过有一个女儿，只是很久没有见面。 她适才那样失态，应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而她之所以这些日子对她好，应该也是把自己当成了对自身爱女思念的寄托，这一点并不难理解。 浅浅叹了口气，明月靠在一处柱上，等待着陌上尘归来。 只是不明的是，陌上尘返回去是为了何事。 房间内。 陌上尘望着还在低低哭泣的薛娘，眼眸中一片冷清之色：“你若表明身份，只会令明月伤心难过。” 薛娘垂而不语，隐隐似是默认陌上尘的话语。 毕竟，她抛弃了明月那么多年，自然会令她一时难以接受……再者，她现在已经与陌上尘成了夫妻，到时只怕会陷入痛苦当中，那不是她所乐见的状况。 明月的身份，并不能在此泄露出去，否则会给她招来众多麻烦。 “方才答应之事，勿要食言。” 陌上尘淡淡扔下最后一句，转身就要向外离去。 当初，他与淑妃立下过约定，那便是助她见到南宫雪……如今转眼多年过去，这个誓言也该到实现的时刻，至于她们之间如何解决，那便是她们之间事情。 他不管，也不能插手去管……哪怕，南宫雪是明月的生母。 “七王爷……” 在着陌上尘将要出门那刻，薛娘忽而间抬头出了声……脚下步伐一顿，陌上尘并未有回过头，大抵已经猜到了南宫雪所想之事，故而郑重：“以命为誓，我会好好待明月。” “谢谢。” 薛娘苦涩应下了声，双手紧紧相握起来，指甲差不多掐进了肉里。 在着陌上尘离去之后，踉跄着向后倒退几步，身子瘫坐于凳子之上……片刻之后，伸出手移至脸颊最边上，从着上面慢慢撕下一层薄膜来，赫然竟是一张人皮面具。 再看向薛娘，原本是为秀美的脸颊，此刻倏然转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如画的眉眼，一尘不染的双眸，绝美至极的容颜……无论从哪一处，皆是令人感到赞叹不止，本该中年的年纪，却是一点也看不出岁月落下的痕迹。 倾国倾城，与着明月隐隐……如出一辙。 宫中。 父亲往往了解子女最真实的想法，皇甫龙泽自然也知皇甫十一对权位不甚在意……至于慕容柔与慕容史，他也明晓他们的目的。 对于皇甫十一，皇甫龙泽是喜爱这个儿子的，虽然不知他为什么想要离去，但是正好借机打消慕容柔的野心……将着皇甫十一封了王，只是并未让他去边关，而是去了南下。 边关是苦寒之地，南下却是四季如春。 皇甫十一生性淡然，那里再适合他不过。 从着问月斋回来之后，皇甫十一被叫到寝宫，同着皇甫龙泽交谈了一些话语……抛开白天的帝王形象，在着此刻皇甫龙泽是再平凡不过的父亲角色。 “在外面好生照顾自己，离开皇宫的是是非非也好，这里不适合你……父皇老了，能为你做的，大抵也只能这样。” 在着最后离去之时，皇甫龙泽声音当中充满了慈爱。 皇甫十一细细端详了这个父皇一眼，平时见到他只觉严肃无比，此刻只觉他产生了一种和蔼可亲感……脸上出自内心笑了笑，随之又微微弯下身：“儿臣谢过父皇。” 离开寝宫，一步一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皇甫十一神色有些疲惫，总觉一切的一切，来得太过快，又太过突然……只是，这是他唯一的归宿，小月坚定选择了七哥，仅此一点他就不可能有留下的理由。 想要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许久，终于在这今天成了真来。 他怎会不知，母妃与舅舅的打算，怎会不明他们私下的阴谋。 之前，他的态度再坚决，他们终究并未放在心上，只当他是棋子，必须按照他们的招数一步步走……如今，没有什么再可留恋，放下了所有所有。 只要他离得远远的，也许他们就会自然而然放弃。 这般想着，皇甫十一禀退了站着的宫人。 在他们将着屋门缓缓关上而后，来到了床沿之处就寝……只是凭着习武之觉，很快发觉屋里存有一人，继而视线很快定格在被褥之上，下面有些什么在动。 心下起了一丝警觉，皇甫十一朝着床沿处小心前进一步，继而伸出手握住被角……快速一掀，将着被褥扯开了而来，然而里面的情形却让他始料未及。 却见是初九身着透明布料，极具诱。人躺在那里，身躯曲线呈现出动人的光泽。 见着皇甫十一站在那里，初九原本娇羞的脸上更是一红，身形微微的蜷缩起来……如此细小的一个动作，却是平添了一份妩媚与风情，令着男子有些把持不住。 初九娇柔呼唤了一声，发丝垂落在她的肩膀之上。 皇甫十一怔在原地，由着这一声呼唤，猛然回过了神来……紧接着，视线在着初九身上流连一周，渐渐折射出一片冰冷与失望来，更是有些难以抑制的愤怒。 果然是他的好母妃，知晓他的心思。 他对初九，一直存在着爱慕，慕容柔那般精明的宫里女人，怎会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竟然在着今晚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来，目的应是为了让他留下，继续做她的棋子。 若是放在之前，那么盲目爱着初九的时候，或许还有一丝可能。 然而，今时今刻早已换了心思，剩下的便是自嘲与可笑。 母妃这样便罢了，初九竟然也这么做，她不是一心暗恋着七哥么……她这样，令他难耐半分，怎会为了她这样不值之人，呵护了那么多年。 初九，我对你很失望 初九见着皇甫十一目光灼灼望着她，只觉有些不敢去看他的双眼……在着皇甫十一不理她的这些日子里，她忽而间想明白了许多许多。 七皇兄只是她的一个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真正令她感到幸福的是皇甫十一……虽然不知皇甫十一这些日子，为何会对她冷淡，但是她想尽力的去弥补，重新赢得他的宠爱。 却不曾想，皇甫十一突然提出离开，那么令她猝不及防。 就在无措时，母妃竟给她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也许很是羞耻难言，但是只要能让他留下，什么都是不重要的……至于母妃的目的，她大抵也可以猜出一些。 最动人的是，母妃应承过她，只要能够让十一留下……日后十一登基，她便是北陵皇朝的皇后，毕竟她与皇室之人并没有血缘关联。 只是令着初九越来越不安的是，皇甫十一在冷冷看着她，并非是有着什么欲。望。 初九有些委屈呼唤了一声，从着床上微微起了身来。 她都已经这样卑微了，十一怎么还是无动于衷……明明在之前，他是那么的无微不至。 正在初九兀自不满之时，皇甫十一向着她走上了前来，心下微微一喜，脸上粉红增添了些许……害羞的垂下头，等待着皇甫十一的触摸。 蓦然的，手腕处却传来一阵疼痛。 初九错愕抬起头，对上皇甫十一冰冷至极的双眼，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感，独独没有她想要的迷恋……此时此刻，他似乎是变了一个人般，成熟稳重的令她心悸。 “初九，我对你很失望……” 皇甫十一逼近初九，嘴里冷冷吐出了一句来。 下一刻，将着初九从着床上拽了下来，随便取出了一件衣衫遮挡住她……初九还是怔怔的，有些难以怵然这个情况，直至皇甫十一再度吐出一个字眼：“滚……” 滚…… 记忆当中，十一从来不曾说过重话，这一刻初九只觉心房狠狠一撞，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愤与难过……不能，她绝不能就这么失去他！ 思及至此，初九咬紧嘴唇，眼底划过一丝坚定……旋即，将着身上所有的衣衫褪下，然而当褪到一半时，手掌蓦然被人阻挡而住，紧接着传来些许疼痛。 下颌被人用力抬起，皇甫十一脸色异常难看。 “皇甫初九，你就这么下剑么？你的骄傲与自尊，去了哪里！” 皇甫十一眼里闪过一丝痛惜，接踵而来又是深深的无力之感……片刻过后，又徐徐转过了身子：“我知道这是母妃的交代，所以我不想怪你！小九，我们就此别过……”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我是情愿的……十一……” 皇甫十一冷冷将之打断，只觉面对的这一幕可笑不已……沉默一时，继而又冷冷道上一句：“小九，别作践自己，也别破坏你在我心底的形象……对于你，我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所以你勿再纠缠！” “勿再纠缠……” 初九喃喃重复了一遍，继而又像是想到什么，低低消除了声音来。 多年的相处，怎会连一点了解也没有……皇甫十一的为人，她是那么清楚，却是最后选择了这么一个方法来挽留她，何其愚蠢？何其愚蠢！ 事情发展难堪至此，初九也没有了再停留的勇气……转过身，将着衣衫整理好，继而一步一步沉重向着外面走去，只觉心下沉重的不能自已。 “十一，我们之间怎么会……成了这样？” 在临走的前一刻，初九略带哭腔的声音传了出。 皇甫十一没有回答，亦或者不知该回些什么，初九良久听不到答案，只能无奈的暗自神伤离去……房门关合上的声音响起，也似是阻隔了两人之间的过去。 寝宫当中，恢复了之前的冷冷清清。 徒留下夜晚，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凉。 夜凉如水，月色洒落大地。 在着尘王府一处不起眼之地，有着一个白色人影从外面飘落了下来，最后缓缓走向那一处门前……来者是大抵是一名女子，脸上面容在晚间有些朦胧，却是隐隐倾国倾城。 房门并没有锁上，故而一推便打开了而来。 里面有着一人坐于桌边，还有着一名上了年纪的妇人立着。 来人并未有很快答话，朝着前方走动了几步，直至离得足够近……向后一拂衣袖，一根长长的白纱从着其中飞出，触碰到两边门框，将着房门重新关上了而来。 见着这番举动，原本坐在那里的淑妃，身形微微一僵，隐隐猜出了来人是谁……有些难掩心里之痛的站起了身来，一边的老妇人想要搀扶她，却被她挥手拒绝了而来。 “南宫雪？是你……是你……你果然没死……” 淑妃先是惊疑不定一声，继而又喃喃确定了下来。 “淑妃娘娘似乎对我很是想念……” 烛光照耀下，南宫雪徐徐抬起了头来，一张倾城容颜显现了出来。 淑妃一下子怔在原地，脚步向着后面踉跄过去，遂用手勉强扶住了桌子站定……抬起眼，眼带利刃一点一点打量着南宫雪，心底藏着的久违恨意，在这一刻渐渐弥散出来。 一转眼，将近二十年已过。 然她的容颜，却是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反观她的容颜被一场大火尽毁，这些年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她恨，她好恨，为何命运如此不公？ “你根本没疯……” 淑妃冷笑着一句，脚下却朝着后面倒退一步。 当初，她与陌上尘定下誓言，他一定助她再见南宫雪……只是今时今日，当在见到之后，又觉分外不是滋味，岁月并未在她身上刻下什么痕迹。 她坚持了这么久，为的就是看她过得比她凄惨。 只是，到头来愿望却是落了空。 “是，我从来没有疯过，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南宫雪脸上淡然一笑，泠泠的出尘不染。 “你该死……南宫雪……为什么你能这么幸运……你不该出现……你不该出现……” 淑妃终是失了所有的礼仪，踉踉跄跄冲上了前去。 但见南宫雪脸色不改，避到了一边，徒留下一片纯白。 记忆归宿到许久之前，最初的所有遇见皆是错误。 二十年前，淑妃与良妃是皇甫龙泽最为宠爱的两个妃子，并且良妃在那时还已怀了身孕，亦是陌上尘的生母……因着皇甫龙泽从未有偏袒任何一方，恩泽并施，故而两人相处暂且无争。 但是，这一平衡从着慕容史将一名女子献到宫中之后，便就此打破下来……皇甫龙泽将着所有的宠爱，统统加诸在了南宫雪身上，更是封她做了皇后。 帝王无情，宠爱不过是荣辱一时。 然而，一切超出了想象，皇甫龙泽根本就是爱上了南宫雪，因此也疏忽了其他之人……期间，良妃生下了陌上尘，却又因着陌上尘天生带着白发，被誉为皇室不详之子，就此失了唯一的筹码。 未过几日，便郁郁而终死去。 剩下她自是不服，故而暗中使了手段……奈何皇甫龙泽将之识破，不顾一点昔日情面将她打入了冷宫，还用宫刑之火生生毁去了容颜。 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无非是陷入了绝望。 所以她恨，她恨南宫雪。 如果不是她，决计不会落得如此结局，如果不是她，也许她现在已经成了皇后……如果不是她，事事都会如意进行，也不会弄得如今狼狈摸样。 幸得苍天有眼，宫里传出关于南宫雪不贞的消息，更有甚怀疑她生下的并非龙子……南宫雪宠辱不惊，却也并非爱上了皇甫龙泽，因着种种，惹怒了皇甫龙泽，竟一不小心结束了刚出生的小公主性命。 自此之后，传言南宫雪疯了。 她以良妃姐妹为由，明着将陌上尘接过了抚养……暗中，与陌上尘两两立誓，他要助她再见南宫雪一面，她要亲眼见到南宫雪过得比她凄惨，只有这样才能无憾死去。 一晃时间如白驹过隙，再相见却令她黯然神伤。 “是，当初我是不该出现……” 南宫雪薄薄一笑，却是夹杂了众多的苦涩。 她本出身平凡之家，却由着生了一副祸害容颜，父母亲因着不愿将她嫁与恶人丧了性命……命运堪忧之际，是慕容史出现将她救了下来，看似是救赎，却也是一个万劫不复。 她落破时，慕容史给予了她一定的支持，让她曾经一度芳心暗许……她以为他也是爱着她的，却不曾想，最后他竟为了自身的仕途，将着她拱手献给了皇甫龙泽。 也许，他当时确实是没有权利拒绝的，毕竟皇甫龙泽是皇上。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不恨……因而，在着他将她救出皇宫之后，她表面上答应忘记过去与他重新开始，事实上却是消失再也不愿相见。 两人兀自陷入自身的沉思中，待反应过来之时，已然过了一些时辰。 “南宫雪，我要你死！” 淑妃恨恨说了一声，一把拔下发簪，冲着南宫雪面前便冲了来。 却见南宫雪一拂衣袖，先前的长长白纱飞出，一举缠上了淑妃的手腕……很快的，簪子从着淑妃手中滑落，遂南宫雪又收回了白纱。 “凭你，是杀不了我的。” 南宫雪很是平静的出言着，倾城容颜上淡漠一片……片刻过后，又徐徐转过身子走向门边：“我来见你，是七王爷答应过善待明月……淑妃，我同你之间并无什么恩怨，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 一语毕，南宫雪抬步走了出去。 “南宫雪，你给我站住！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不能……” 淑妃有些歇斯底里的喊叫着，身躯却是站也站不稳，被一边老妇人紧紧搀扶着。 最后的最后，身躯滑落到地上，低低的痛哭起来……脑海当中，划过一幕幕，却只能当做回忆来品味，一切的一切再回不到当初。 南宫雪始终没有回一次头，径直踏出房门之后，将着房门重新紧紧关闭而上……徒留下，房间里一阵阵凄厉哀怨女声传出，微微闭上了眼，摇头浅浅一叹。 皇宫，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之地，又是多少女子丧失心智之地。 但愿，陌上尘不会做皇上，否则明月日后恐怕会步上这层哀怨境地……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今木已成舟，她想阻拦已经为时已晚。 与其公开秘密，令着明月感到痛苦……倒不如，将着她身份的秘密重新归于心底。 南宫雪自是不知，慕容明月身体中的灵魂是另一人，更是不知明月已经知道了一切……而她的决定，却是与着陌上尘同进共退，只因太爱太爱。 驻足微思片刻，正待南宫雪打算离开之际。 从着一处拐角走出了一人来，一尘不染的白衣胜雪，脸上面具隐隐折射出光泽……但见他一步步走到她身旁停下，从着手中拿出一物递了上来：“离开……” 南宫雪垂眼一望，发现是一张银票，上面的数字足以令她一生无忧。 “马车在外面。” 见着南宫雪将之接了过去，陌上尘负手而立附上一句。 “七王爷真是考虑周到……” 南宫雪唇边苦涩一笑，原本还想着留下多看看明月，却不曾想连这个机会也失了去。 这个银票，寓意着令她永不能回来，而她之所以接下，也不过是必走的一个过程罢了……时至今日，她已经不能去奢望明月向她唤一声娘亲。 这个男子，大抵也是太爱明月，因而才这样决绝下了决定……毕竟，明月的身份多一人知晓，便会多一份危险，若是传入朝廷当中，恐怕明月再难做人。 乱。伦，怎么说也是大罪一桩。 “若非我是明月生母，七王爷可是会下杀令？” 南宫雪视线朝着远处望了一望，思绪有些幽幽的远。 陌上尘不予说什么，只是深邃双眼当中涟漪不减，隐隐认同了南宫雪的话语……南宫雪知没有留下的理由，更知若是被人发现她的身份，会掀起怎样的惊天波澜。 既然陌上尘能够查到，别人怎会没有一丝察觉？ 抬步错过陌上尘的身侧，有些眷恋的停留了一下，自身的女儿便留在这一处……等待离开之时，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微微做了片刻停顿：“七王爷的话，我自是信得过，只是这个明月的身份，除了你我，恐怕还是有着别人知晓……我想，七王爷也该做一个，真相被揭穿的准备。” “这一点，本王自有分寸。” 陌上尘淡淡答上一句，视线并未回过望去南宫雪。 “时至今日，我也没什么可求的，只希望我的女儿能够得到幸福……我看得出，她对你付出了真心，只愿七王爷莫要辜负……” 南宫雪脸带晦涩交代下，心下痛成一片……末了，又朝着陌上尘望了最后一眼，浅浅叹上最后一句：“七王爷，我看得出你并非是平凡之人，容我多说最后一句……江山与明月之间，只能选择一个，皇宫那样的地方，任何女子都是不会幸福的……” 一语落下，南宫雪决绝转过了身子。 脚下一个用力，一袭白色身影徐徐到达了墙外面，徒留下眼角流露出一滴眼泪来……孩子，只要你能够幸福，娘会在远方为你虔诚祝福，亦会时时回来暗暗看你。 只要你好好活着，什么都不重要了。 在着南宫雪走去之后，陌上尘在着原地站了许久。 江山与明月之间，只能选择一个。 这句话语似乎是个梦魇一样，在他原本平静的心下打着转……他恍然间想起，明月每次问他关于皇位之事时，那种紧张与害怕之感，莫不成是因为这样么。 只是关于血誓，这一点又该何曾解决。 无城并非是虚妄之人，他能断定的事，自然很是会发生……只是关于具体，无城不会多说，哪怕拿他的命威胁，他也定是闭口不言的。 他能够一早相告，明月是天女与造成血流之人，这一点已是违背了最初。 仅仅因为当初一丝善念，却成了今时今日的场面。 陌上尘想，若是当初换一种方法，如今情况定是大不相同， 思及至此，微微摇了摇头，唇边扬起一抹复杂的笑……不，他们之间的相遇是一定的，遇见她是一个幸运，不论日后会发生什么，他一定会将她保护起来。 明月，绝不会是血誓中之人。 将着一切思绪隐藏起来，陌上尘敛了敛神色上了前去，推开了淑妃所在房间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淑妃与着贴身嬷嬷相依低泣着，隐隐很是一片狼藉。 见着陌上尘来到，淑妃缓缓抬起眼，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末了，却又见得她忽而起了身来，眼底透露出恨恨之色：“南宫雪死了一个女儿……明月是她另一个女儿……我要杀了她让南宫雪痛苦……杀了她……杀了她……” 直至最后，淑妃意识陷入一片混乱当中，只有一边的老妇人不敢多言陪着她。 陌上尘眼中淡漠一片，之前并未询问什么，但是明月确是南宫雪之女无疑，当年那个孩子定是没有死去……只是恍然之间，又觉一些并非如此简单。 若是婴儿时期，身上被刺伤，决计会留下疤痕……但是明月身上，并未有什么被划伤的痕迹。 只是不论如何，这个已然不重要。 “你是来杀我的……因为我知道明月与南宫雪的关系……所以你要杀我……是不是……” 淑妃脸上的面纱掉落，露出一张极丑的容颜来，与着陌上尘视线相对，看出了他眼中的冰冷……脸上无力一笑，看起来狰狞而又可怕。 陌上尘不答，手中却是快速一拂。 不知从哪里出来两颗药丸，准确而又无误飞入淑妃与老妇人口中……淑妃脸色猛然一变，却是毒药入口，难以再取出来，很快有着疼痛从小腹传出。 “陌上尘，你好狠的心！” 淑妃惶恐的抬起头，却见着陌上尘淡漠而又无波……很快的，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仰天大笑了起来，持续了片刻时间，笑容褪尽之后，徒留脸上一片苍凉。 “陌上尘，我一直以为你比任何人都狠，却原来也不过是个情种……二十年前，南宫雪迷住了皇甫龙泽，没想到二十年后，她的女儿青出于蓝……” 说着话的同时，淑妃指甲在着地上用力地划着，渐渐磨出了血。 陌上尘这般快取她性命，无非是杀人灭口，明月的身份本来就鲜少人知道，除去她之后更是沉寂大海……她就算活着，也是被囚禁着，更别提传出秘密。 哪怕这样，他还是不肯放过。 她一直看着陌上尘长大，对他的了解却是屈指可数，但是唯一确定他很是冷情……但是，最后却又被南宫雪的儿女，擒住了心。 不服，她真的不服！ 没有过多时间来容淑妃多想，黑血从着唇中一点一点流出，滴落到地面之上，渲染出一朵黑暗之花……而陌上尘就站在原地，淡漠看着生命流逝，眸中一丝潋滟也无。 “你可有什么话说。” 陌上尘淡漠一声询问，白发在着背后漾出极美弧度。 淑妃只是凄凄的笑，身边贴心的嬷嬷已然命数尽，渐渐合上眼过了去……朝着她望了一望，淑妃伸出手将着她抱紧，眼底浮现出一丝丝恨意。 用尽残力抬起眼，恨恨凝望着陌上尘。 “陌上尘，你可知你的身份？” 淑妃虚弱地开了口，夹杂着一丝鄙夷与嘲讽的味道……见着陌上尘朝她垂眼之时，绽放出了一抹惨笑，血沾染在唇边四周，脸上火烧疤痕处处展现，看着好不恐怖一片。 “你根本不是什么皇子，你不过就是一个弃婴，一个无人要的怪物……” 君要妾死，妾不得不死 泠泠的一句话语，使得陌上尘身形微微一僵。 淑妃见达到一定的效果，脸上诡异笑容越来越大，令人心底都生了一层寒意……唇边涌出鲜血越来越多，眼看生命一点一点到了尽头。 之前，陌上尘在知晓明月身份情况之下，却依然选择将她一直留在身边……也许是由着一点情思所致，但是更多的应该是为了皇位。 现在他要她死，那么她也决计不让他快活。 陌上尘并不回上些什么，而是静静站在那里，仿佛料定淑妃会自行开口一样……果不其然，淑妃见着他这般不甚在意，又因没有多少时间来容她浪费，终是先行开了口。 原来，当年良妃生下的孩子，刚一出世便夭折……当时，南宫雪已经颇为得宠，皇甫龙泽对于良妃已经很是冷清，却又因着她身怀龙胎，因此时不时还会去看望一下。 生子之时，恰逢皇甫龙泽陪南宫雪前去祈愿。 孩子夭折，令着良妃痛不欲生，但是又不甘心落得那般结局……到了最后，死死承受住丧子之痛，差了最为信任的贴身宫女前往宫外，去随便抱养一个孩子过来。 淑妃那时碰巧知道此事，从而在心下起了祸害心思……在着那名宫女将孩子抱进宫之前，她原本是想站出将之拆穿，岂知在那之前，竟在皇宫一处偏僻角落，发现了一个孩子。 不知是谁生下，亦是不知是谁丢弃在那里，似乎是从天而降到了皇宫当中。 皇室向来有着一定的迷信，比如若是出现双生子，其中一个定要永世活在黑暗当中，更别提天生便有着白发……她设计将着那个民间孩子换做陌上尘，同时皇甫龙泽也回了宫来。 日后之事，很是容易猜到。 陌上尘被视为皇室不详之子，从而良妃失了宠……与此同时，又因着刚刚丧子，各种压力混合下来，致使良妃郁郁不欢离了人世。 陌上尘聆听着淑妃所言的一切，自始至终没有附上一句话语。 直至到了最后，淑妃脸色已然变得狰狞无比，整个人连喘息的力气都在渐渐失去……反观陌上尘，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怒与难过，终是不甘心恨恨一句：“陌上尘……你就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一语落下，更多的血源源涌出。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当中，徒留下淑妃与老妇人尸首躺在那里。 陌上尘走出这处地方，月色洒落在他的身上，地面上他的影子被斜斜拉长，身上散发出冰冷与孤独的气息……脑海当中，回响着适才的那个事实。 若是他并非良妃所生，那么他为何会在皇宫里。 刚思至此，陌上尘唇边又淡淡流露出一抹苦涩……对于这个事情，并不值得让他挂在心上，是良妃所生如何，不是所生又如何，在着幼时，他本就是孑然一身。 是与不是，对他皆是一样的。 这般想着，陌上尘停下脚步出了声，旋即又以内力低低唤了一声……很快的，一个黑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极为恭敬的单膝跪地，似是等候着差遣一样。 “将着淑妃厚葬。” 陌上尘淡淡吩咐一句，眼眸间一片淡漠之色。 魍魉严谨应了一声，继而在着陌上尘摆了摆手之后，一个跃身又消失在不知名地方。 旧事落定，陌上尘抬步走向尘世阁，却是在快要到达的拐角处，明月身影显现了出来……见着陌上尘之后，匆匆跑上了前来，伸手环住他的腰身。 察觉到她穿着极薄，身子微微的凉，陌上尘不由将之紧紧拥住……拂了拂她的发丝，声音当中夹杂着一丝无奈：“这么晚了，怎么还跑出来……” “见不到你，我睡不着……” 明月拱了拱身子，夹杂着一丝丝的不安。 陌上尘几不可闻一叹，大抵猜出了一二来。 早朝之时，宫里下了一道圣旨，封皇甫十一为王爷，赐予南下一处封地……由着皇甫十一决意已下，慕容史与慕容柔连反驳也没了借口，虽然很是不甘，终究却阻拦不住。 皇甫十一走得很是匆忙，似是不想让任何人送行一样。 由着最后一次谈话，明月并未有去相送，只有眉宇间多了一点愁绪，手中握着半截玉箫发着呆……陌上尘知她是舍不得十一，故而在一边陪着她。 半夜，她这么快醒来，想来又是失眠所致。 幸得，一切事情已经了结。 她不该承受那么多，就让那些秘密永远沉寂下去。 “阿陌，你去哪儿了？我一醒来，就见你不在身边，我很怕……” 明月将着陌上尘用力的拥着，心下丧失了所有的安全感。 陌上尘，她只有陌上尘，她太在乎陌上尘……所有的人，都能离去，但是独独他不行，没有了他，性命也许便到了尽头。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陌上尘轻然拍了拍明月的背部，许下一定的诺言。 在着皇甫十一离去之后，明月每隔许久才会去一次问月斋，心情亦是一天天平静了下来……在此当中，听得慕容柔派了人前去寻得皇甫十一回来，却遭到拒绝。 又听得慕容纤与皇甫御之间，关系遭到了一定的破裂。 慕容史关心爱女，终是向皇甫龙泽上了奏。 最后，皇甫御赐予了慕容纤一纸休书。 明月听到这个消息之时，除了叹息还是叹息，只道慕容纤是为自己所做的尝到了相同恶果……明月想，即使当初慕容明月没有被慕容纤推入湖中，在着瑜王府那些生活，也足够让一个古代女子心生绝望。 她是幸运，遇见了陌上尘，又幸运的被她爱上。 不然，在着受了一百鞭刑之后，定会死去……即便像皇甫御所言的那样，他派了人前来营救，那么她之后的生活，也定然是不快乐的。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应该都是……命中注定。 而陌上尘又对她言及了一件事，那便是他并非是良妃之子，至于确切身份无从知晓……明月本想着安慰陌上尘，却知他对此淡然一笑，似是看得很开。 思及过后，明月亦是猜到了些许。 陌上尘自幼在宫里，便受尽了别人的嘲讽，是与不是良妃之子，仅仅是一个片面身份罢了……心下对他生了众多心疼，同时又为本身的身份而释然。 本担心着他们之间是为兄妹，现在也缺了这个担忧。 所以说，上天应该是公平的……在赐予一个人不幸的同时，又给予了他一些别的幸运。 一世梨花下，一曲终了。 “美人妈妈，你不开心呀？” 花灵伸出手在着明月面前晃了晃，单纯脸上呈满了关心之色。 明月回过神来，唇边浅浅一笑，十指从着琴弦上移开，转而覆在花灵脸颊之上……不知不觉，一天天过去，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着。 只是心下，总觉有着一丝沉闷，令她有些难以畅怀。 “美人妈妈，是在思念小白吗？” 花灵笑得天真无邪，感受到手掌在脸上划出温暖的味道。 无城最近也会这样，时常抚摸着她的脸颊，低低叹些什么……记得前几日，她偶尔听清了他的呢喃，只是有些不懂为什么会是那三个字眼。 他对着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花灵有些难以理解，最终也不曾放在心上……只记得，他的宽大双掌很是温暖，就像美人妈妈现在抚摸着她一样，但是又多了一丝别的感觉，隐隐似是心动。 “美人妈妈，你别不开心了，小白肯定会回来看望我们的……” 花灵扑闪着大眼睛，身子朝着明月方向挪近，随之坐在了一边上面。 由着花灵的安慰，明月轻轻点了点头应下，紧接着又见她伸出手在着自身掌心里画着圈，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自从花灵突然间变成了妙龄少女，与她之间的关系，不但没有疏远，反而亲密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明月渐渐真把她当成了孩子来看……很微妙的感觉，似乎从着很久很久以前，她们就已经相识一样，而关系又确实是母女。 也许，她们前世是母女也说不定。 明月这般想着，见到花灵纤指覆在琴弦上面，来回胡乱的自娱自乐弹着……脸上笑意更深，伸出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呀，真是令人没办法……来，美人妈妈教你弹琴……” “今天不行……” 花灵嘟嘟嘴，让人一看就很是喜欢。 明月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的模样……花灵脸上微微一红，调皮的起了身来，发上的两根嫩黄丝带随着轻舞：“无城说，我今天不能进宫，他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毕竟不是成人思想，花灵还是孩子心态。 无城之前再三交代过，无论如何不能今日进宫。 却不曾想，他越是这样，好奇心越是繁重……表面上，花灵是将之答应了下来，暗地里，还是打算偷偷的前去一看，否则那个讨厌的慕容晚，再次到来纠缠上无城。 没有她的保护，无城那样没有脾气的人，肯定不会拒绝。 只要一想想，花灵就觉得心下有点堵。 明月并未听出什么弦外之音，只道花灵是心性纯真，再者又清楚明白她与无城之间，很是微妙的情感……故而，只是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话语，便同意让她出了府去。 后来，明月想。 若是她细细体会一下，也许就能听出花灵所言的不对劲……无城是预知一些未来的天师，他不让花灵进宫，一定是有着一番道理的。 只是可惜，明白之时已经晚矣。 花灵离去之后，明月浅笑着站起身来。 望着面前铺成一地的落花，又知陌上尘在屋里面……在着清风吹舞之下，起了跳舞的性质来，一袭白衣胜雪翩翩起舞，构成了一幅极美的画面。 陌上尘起身走到门边之时，望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梨花飘舞当中，女子身躯在着当中转动起来，青丝亦是随着漾出倾城的弧度……她的脸上带着一丝适当的笑意，隐隐是世间最独特的风景。 在又转着一圈之时，明月余光看到了陌上尘。 步伐下意识一顿，整个身子快要倒向地上。 “小心……” 出言的同时，陌上尘极快上前，将着明月身躯接在了怀里……对上她眼底的愉悦笑意，陌上尘低低一叹：“丫头，乖一点……” “我有很乖，是你突然出现吓到我了……是你的错！” 明月脸上笑容一收，故作不理的转向了一边。 很快的，如愿听到了男子宠溺的声音：“好好好，是我的错……” 话刚落，明月还未来得及享受喜悦，便感到身子一下子腾空而起……下意识的，伸手圈揽住陌上尘的脖颈，却见他从着地面一举跃上了高空。 最后，缓缓的落在屋檐之上。 随之，待两人落定之后，却又见得陌上尘从着衣袖中拿出一物……明月本来好奇，却又在见到时微微一怔，那是一只完整的玉箫，但是其中另一半，却是小白留下的那半截。 明月不解唤上一声，看到陌上尘将着玉箫放在了唇边。 很快的，有着一阵清幽远扬的琴声传了出来，空旷的传向了天际边上……明月听着听着，突然落下了泪来，这首笛声似是有着皇甫十一的味道。 待着笛声停下之时，明月匆促撞上了陌上尘的眼。 那么深邃，又带着一丝深情，令她有些狼狈无所遁形……想要别过身去，双肩却被陌上尘扶住了来：“十一能够做到的，我也能为你做到。” “你若喜欢听萧，我以后便为你弃了琴。” “我知你缺少朋友，若你想游历天下，我也可以放你走。” “阿月，我不希望你不快乐，我很怀念……最初认识的那个你。” 记忆当中，这是陌上尘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语，句句直逼明月的心房，令她泛起点点涟漪…… 在着这些日子里，明月许是由着皇甫十一的离去，对于陌上尘很是在乎的，在乎的甚至有些卑微……犹记得，在着当初，她眼底大胆与勇气并存，如今却变得很是小心翼翼。 陌上尘感受得到，明月她在怕，在怕会失去什么。 这样的她，令他感到很是心疼。 “阿陌……我只是怕失去你……” 明月伸出手紧紧拥着陌上尘，声音有些泣不成声……感受到陌上尘拍打着她的肩膀，终是缓缓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我自幼孤身一人，没有人像你这样，事事宠爱着我。所以我怕，我怕会失去……小白走时说，不能太贪心，一开始不懂，现在渐渐懂了，我确实太自私，自私享有着你的宠爱，又不忍丢去小白的那份温暖……” 说到这里，明月稍稍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又终是接着说了下去：“从着你将我从雨中救起之时，我便知你是我此生的信仰，从那一刻我起誓，此生一定会守在你身边……陌上尘，我不信天，不信命，但是我信你……” “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宠爱我，那时的我……会是怎么样？只要一想想，就感到生不如死……” 到了最后，明月几乎不知该说些什么，言语表达的有些语无伦次。 在她还想尽力表达些什么时，却感到陌上尘拥着她的力道倏然加大，似是想要把她揉进血肉当中一样……许久之后，幽幽吐出三个字来：“傻丫头……” 你可知，当你轻轻走过我的身边，你就带走了我的心。 经过一番对话，明月心下的郁结减轻了些许，脸上流露出一丝发自心底的笑容……当陌上尘携着她落在地上那一刻，明月将着那支玉箫拿了过来。 其中一截是属于皇甫十一的，另一截应是陌上尘找人覆上去的。 明月望着这一支玉箫，想着陌上尘适才所讲之语，忽而觉得有着什么开朗了起来……她想，也许她低估了自己在陌上尘心里的位置，他对她不仅仅是平凡所爱而已。 思及至此，手中略一用力。 本就是粘滞起来的玉箫，立刻断成了两截。 抬起头来望着陌上尘，明月脸上灿笑如初，将着断箫放于一边之上……待回过身来之时，伸手执起陌上尘大掌，徐徐来到了一世梨花树下。 “十一是我的知己，你是我的一生所爱，所以没必要改变什么……比起箫来，我更喜欢听你弹琴……” 明月笑着倚进陌上尘的怀，感受到他的双臂紧紧拥着腰身，徒留一阵安心感在那里萦绕不散。 一阵阵冷风吹落，一些落叶枯死凋零在地面上。 隐隐是，冬天将要来到。 收到花灵失踪的消息之时，已然是翌日傍晚时刻。 彼时，明月在陌上尘悉心教导之下，在着树下乐此不彼练习着弹琴。 因着花灵同她说过进了宫，故而白天花灵没有回来之时，明月也不曾起什么疑心……毕竟，无城时常把花灵带入宫中，一住便是几日。 起先，她还觉有些不适。 渐渐的，在发觉无城对花灵确实很好之后，也不做什么阻挡……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自然提倡自由恋爱，年龄相差一些也并非是阻碍。 聆风神色匆匆从着外面进了来，处处透露出了仓皇。 聆风朝着明月望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开了口来。 明月依旧在弹着琴，并未因聆风到来而扰了兴致……陌上尘抬眼朝着聆风一望，随之淡然一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主上，这一次可是大事。 聆风有些苦不堪言，唯恐王妃听到之后会乱了分寸……王妃与花灵的感情，他们这些人平日看在眼底，恐怕今晚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主上，花灵失踪了……” 徐徐定了定心神，聆风缓缓道出了一句。 与此同时，听到这个消息、正在弹琴的明月，指下的琴弦忽而断裂了开来。 手指蓦然一痛，明月下意识垂下眼，只见上面溢出了一滴鲜血，隐隐在预示着些什么……无暇去顾及这个，有些错愕的抬起投来，企图从着聆风脸上看到玩笑色彩。 但是……没有！ “你……说什么？” 明月身形有些僵硬站起了身来，声音当中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 陌上尘亦是起了身来，朝着聆风望了一眼，像是想到什么般……下一刻，扶着明月的双肩，想将着她带到屋中：“丫头，该休息了……” “聆风，你刚才说什么？” 明月站在原地不动，双手紧紧掐进掌心当中。 “王妃，您听错了，在下什么也没有说……” 聆风苦苦皱着一张脸，一副很是忏悔的模样。 他就说，王妃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根本有些承受不起……主上对王妃又宝贝得紧，刚才定是不想让王妃心生隔阂，才让他每每汇报事情之时，王妃也可以一一旁听。 只是这件事，恐怕还是不听为好。 “花灵……她怎么了？她不是该在宫中，该呆在无城身边……失踪是什么意思？” 被琴弦割伤的一根手指泛起丝丝疼痛，连带着其他九指也疼了起来。 十指连心，大抵便是如此。 聆风朝着陌上尘望去，接收到默认的目光。 看来，已经隐瞒不下去。 花灵并未有在宫中，这是聆风去找无城之时，所得来的信息……谈及到花灵失踪之时，无城脸色很是凝重，甚至夹杂着一抹苦笑意味，仿佛早已料到会是如此。 “花灵明明跟我说，她是进宫去找无城……如果她不在宫里，那么她这一天一夜是在哪里？” 明月喃喃的念着，身形有些不稳向着后面踉跄几步。 陌上尘将着她揽入怀中，感受到她的颤抖很是心疼……片刻安抚，又低低问上聆风：“宫里的人，可曾有见过花灵？” 语气当中，与着平时有所不同。 聆风自是知陌上尘所言的“宫里之人”，指的是他们安排在宫中，监督大大小小事物的探子。 而他自然在得到花灵失踪消息之后，立刻将之询问了个遍。 只是牵扯之人，恐怕有些古怪。 “据有宫人来报，他们见到的最后一幕，花灵跟着梨若姑娘走了……” “不可能！” 聆风话语还未落下，明月已然匆匆将之打断了下来，脸色苍白一如纸张……心房处在隐隐作痛，仿佛有着什么在离她而去一样，这种感觉难受至极，难以发泄出来。 花灵根本不喜欢梨若，更别提会乖乖跟着梨若走。 除非……梨若提出了什么话语，否则依着花灵的性子，绝不可能同意的。 去找梨若！ 脑海当中一个想法冒出，立即将之付诸了行动，心下连着一丝思考都容不得……陌上尘怕明月会出什么乱子，只得紧紧跟在了后面，一时也难知梨若与花灵之间，会有什么纠葛。 “主上，无城还说……” 在着陌上尘经过身边之时，聆风一句话语传了来……片刻微顿，徐徐转过身来拱手：“主上要好生安慰王妃，无城还有说，这是命中注定，根本无力阻止，花灵怕是已经……遭了不测。” 明月急急刚到王府门边，却一眼见到无城在着那里，静静坐在轮椅之上。 他在等她出来。 不知怎么，明月恍然间生出了这个想法。 “花灵失踪了……是梨若把她带走的……我们赶快一起去找她……” 明月顾不得思考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到达无城身边喃喃说着。 由着夜色，也由着太过慌乱。 明月看不到，无城脸上一片痛苦之色，直至延伸到了眼底深处……更是不曾见，仅仅是极短时间，整个人已经苍老了许多岁，似是失去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 “为什么不走？你那么疼爱花灵，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找她？” 见着无城动也不动，明月有些歇斯底里吼了一声。 “晚了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谁也不能与命运作对……” 无城苦笑着出声一句，夹杂着一丝悲天悯人的味道。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无城，你给我解释清楚！花灵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她一声声重复询问着，越来越感到那种空旷的失去感，在悄然蔓延至全身……恍然间，明月回想到，昨夜入睡之时，心脏处亦是蓦然传来了一阵疼痛。 就像是，花灵出了什么事一样。 陌上尘出了府之时，见着的便是明月拽着无城，整个人在颤抖不已。 上了前，将着她拉开入了怀里，途中与着无城对望一眼，见着他已然像是换了个人般，狼狈的不能自己……想到接下来之事，陌上尘只为怀中之人感到担忧不已。 “花灵在丞相府……” 无城言出了一句，旋即又徐徐转过了方向。 慕容府…… 明月在着脑海中细细的思量，像是想到什么般一下子白了脸色……在着比武之时，慕容晚就已刻意伤了花灵，她心系无城，花灵又一下子成了妙龄少女，与着无城颇为登堂成对。 若是花灵落入了慕容晚手里……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只要一想想，明月就觉刻骨的寒冷袭来，深深划入了心底深处……手掌死死抓伤了陌上尘的手臂，整个人乱的不能控制，待反应过来之时，拉着陌上尘急急去往慕容府方向。 “陌上尘……我们去救花灵……求求你……救救花灵……” 明月将着满含希冀的目光望向陌上尘，根本无有什么力气再去纠缠什么。 陌上尘终究是不忍心，又知事情已经至此，根本再瞒不过去……朝着无城望了一眼，才见他根本不曾回头，像是明白了什么般，浅浅的一叹。 脚下用力，携着明月以最快的速度去向慕容府。 无城在感到他们走了之后，才失了所有的力量一样，整个身子瘫软在轮椅之上……眼前，仿佛有着一个女子，向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 “无城……无城……无城……” 她喃喃的唤，令他伸出手向前，却终究抓不住最后一片幻影。 花灵，请允许我懦弱一次，不敢去看你逝去的模样。 这般痛心想着的同时，无城轻轻一咳，口中涌出一滴血丝来……体会着那苦涩的腥咸味，苍老了许多的脸上晾凉一笑，举目望向苍天。 拥有预知力量是幸运么。 每每当他算到不可避免之事发生之时，只能说出那件事何时会发生，确切发生什么……但却不能泄露，这件事是因何发生，会发生在何人身上。 这就好像，一个人把一个秘密藏在心底，却不能将之说出，是一种细微的痛苦……而他，却掌握着千千万万人的秘密，何其难忍，又何其令人不堪。 早早算到了心爱之人会死，却是眼睁睁的不能去为之做什么，这又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花灵，对不起。 陌上尘携着明月缓缓落在屋檐之上，望着下面有着巡府之人走动。 陌上尘侧眼朝着明月一望，无奈的低低唤了一声。 “花灵若出什么事，我定要慕容晚付出代价！” 明月冷冷一声，夹杂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陌上尘微微一怔，由此想起了那个血誓，只觉有些不好之事将会发生……若是不曾猜错的话，花灵应该会被慕容晚带到了地下暗房，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揽住明月的腰身，陌上尘徐徐降落到一处。 紧接着，拉着明月徐徐走向一处，那里有着两人正在看守……却见陌上尘伸手两两朝着穴位一弹，把那两人定在原地，拥有这样功力的人，在着世间恐难找出第二人。 明月有些急切的去推那扇门，根本没有心思思索陌上尘怎会对此这般熟悉……然门刚被推开那瞬，身子被陌上尘一举拉向了怀中，却见抬步之处，下面竟是空无一物。 心下一个虚惊，被着陌上尘揽入怀中。 继而间，又小心翼翼顺着周边狭窄一条路，朝着前面前行着……这是一个圆锥形，越靠下面越小，渐渐的明月听到了一些人痛苦的嘶叫。 明月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握紧了陌上尘的手掌。 “那些人应是触犯了慕容史的规矩，这才受了刑罚……” 陌上尘出言解释一句，声音太过镇定因而产生了冷清。 明月自然而然联系到了花灵，双腿几乎有些站立不住。 “别多想丫头，也许没有出什么事……” 陌上尘安慰着明月，哪怕已知花灵确实出了事。 能拖延一会儿，便是一会儿……若是可以，他愿以身来代替她承受接下来面临的惨状。 最终，两人还是下到了最底层。 只是在进入那个房间之时，才发现里面并未有花灵。 “你们是谁？胆敢闯来这里！” 在里面看护之人，提着刀站上了前来。 陌上尘身形极快的揽着明月上前，凭着一只手，仅一瞬的时间，将着那柄刀压在恶人脖子上：“可有见到一个黄衫少女？” 恶人一开始并不回答，说是誓死也不能吐露秘密……后来，不知陌上尘封了他哪里的穴道，硬是逼他疼痛难忍的说了出来，慕容晚确实带来过一个黄衫女子，只是又在前不久离开。 当说到，慕容晚对于黄衫女子用了刑，令其命不久矣时，明月只感到眼前一黑……最后，陌上尘点了那人的穴，带着明月匆匆离开，去往慕容晚的房间内。 由着那人的讲述，明月竟失了一定的勇气去看。 在到达慕容晚房门之时，里面传来了些许交谈声音，模糊的听不清晰。 明月再也承受不住心里折磨，伸手一举将着房门推开了来……里面的两人，显然没有想到会突然有人闯进来，皆是纷纷吓了一跳，向着后面倒退一步。 当在看清来人是明月与陌上尘之时，原本就已惶恐的两人，更是脸色一白。 至于明月，却是一眼定在了地面上的黄色身影上面……身体上面血迹斑斑，不知受过了多少伤痕，她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隐隐失去了生命迹象。 明月低低唤了一声，小心而又轻柔。 然而，久久的呼唤却换不来一点点回应……隐隐似是，失去了生命迹象。 “不会的……不会的……花灵不会离开我的……” 明月胡乱的来回说着，手指颤抖不止的移至到花灵鼻间探着，可是……没有呼吸！ 没有呼吸…… 眼前登时一黑，分明有着什么在眼前碎裂成殇。 “花灵……你醒醒……花灵……” 明月手中紧紧抱着花灵身躯的同时，又失了控的摇晃着，企图能够让她从死亡中转生过来……怎么会，明明昨日还一脸笑嘻嘻的叫着她美人妈妈，一转眼却成了这般。 恍然间，陌上尘双手搭在她的肩膀，口中带着怜惜的呼唤。 蓦然的，明月双眼冰冷的抬起头来，似是有利刃一样射向站在那里的慕容晚与梨若，两人皆是有些后怕向着后面一退……但是，脚下却瘫软的难以动弹。 “是你们……是你们杀死了我的孩子……我不会放过你们……” 明月狠狠的念，夹杂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毒辣。 旋即，手中轻然抚了抚花灵无有一丝生气的脸庞，眼底干涩得难以落泪……明月抱着花灵徐徐站起了身来，本该有泪水凝聚的脸上，却是刹那陷入了一阵平静。 平静当中，夹杂着一丝死寂。 陌上尘很是担忧的上了前去，途中朝着梨若望了一眼。 梨若自认陌上尘决计不会杀她，但是这一次却分明从中看到了入骨的冷意，令她有些不寒而战……昨日，她在宫中偶遇了花灵，因着陌上尘对于明月的感情，使她对明月恨之入骨。 恰逢在此之前，慕容晚前来与她相商量，说是若能助她让无城身边的花灵消失，她便为愿帮她对付明月……再三思量下，考虑到明月对于花灵的情感颇深，若是花灵有个三长两短，明月决计会伤心欲绝。 故而，她以明月的名义相邀，竟真的骗到花灵随她去了房间。 在此之后，慕容晚派人来将之劫走，她一路跟了来……原本只是想让花灵远离这里，却不曾想慕容晚手段如此之狠，用尽一切方法折磨花灵，扬言花灵是一个妖孽。 毕竟，在此之前，她只是一个孩子。 慕容晚说，让花灵受尽折磨之后，把她卖到妓院当中，永世不得翻身。 岂知，花灵倔强不肯说一句求饶的话语……到了最后，慕容晚怒气未消，给她硬是灌了毒药。 自此而终，她在一边冷冷的看着，憧憬着明月以后看到花灵尸首时痛苦的表情……她既然失去了陌上尘，那么明月也要失去自己关心的人，这样才足以消她心头之恨。 只是，花灵的死去，无疑让她们两人心生一些害怕。 本在思索着该如何处置，却不曾想陌上尘与明月忽然到来。 见着明月这般的情绪，慕容晚与梨若不觉同时脊梁发寒……明明只是死了一个剑婢而已，她们却产生了自己性命堪忧的恐惧，哪怕此刻明月已经走了出去。 “花灵……别怕……美人妈妈在陪着你……” 明月抱着花灵尸首走到院落，声音喃喃的有着一丝飘渺。 陌上尘不知该如何安慰于她，只能静静守护在她的身后……很快的，巡府的下人发现，将之紧紧包围了过来，明月停下脚步来，望着他们，脸上忽而淡淡一笑。 “阿陌……他们在阻挡我送花灵回家的路……杀了他们好不好……” 明月缓缓回过神来，对着陌上尘极为安然道上一句。 同一时刻，她静静抱着花灵，有着一丝悲伤在悄然蔓延……陌上尘看着心疼，对于花灵本也有着一丝喜爱，如今忽而成了这样，只觉也有些愤怒在蔓延。 明月在话语落下之后，回过身继续向前面走去。 “你们是谁，敢夜闯丞相府……” 起先开口之人话语还未说完，身子却被一个隔空掌冷冷打了来，从着半空当中飞出一个弧度，最后落于地上流着鲜血，难以再开口半个字眼来。 明月脚步缓慢而又坚定，没有停顿一丝一毫。 夜风吹拂起她的头发，遮挡住了半边的容颜，惨叫声音络绎不绝传出……明月仿佛未曾听到般，在她两旁不断有着人从着半空中滑落而下，却始终换不来她一个回眸。 直至，慕容史急急赶到了现场。 “七王爷，您这是何意？” 慕容史先行瞧见出手的陌上尘，脸色很是凝重询问上一句。 陌上尘停下手来，前方只剩下几个人站在那里，却是后退着不敢上前……慕容史朝着地面上寻望一眼，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个个受伤下人，脸色不由更冷了几分：“一群废物……” 气氛一时陷入了死寂，院落里飘荡着血腥之味。 慕容晚从着门边见着慕容史到来，匆匆提了裙边跑到慕容史身边，心下多了一丝安心之感……遂又望着那些人的惨败，恐惧之感又陆续传了来。 原本一直沉默着的明月，在看到慕容晚到来之时，抬起眼朝着她冷冷一望，唇边渐渐流露出一抹冷笑来……衬托着血色褪尽的脸庞，增添了一丝恐怖之感。 慕容晚被吓了一跳，禁不住出了声：“爹……” 慕容史自然也看到了明月所抱之人，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沉思……回过头，朝着慕容晚狠狠低斥一声：“晚儿，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在这个关键时刻，慕容晚自是不敢再隐瞒下去，伏在慕容史耳边叙述了大致经过。 临末，换来慕容史狠狠一瞪。 在继续面对明月与陌上尘之时，脸上恢复了以往的严肃与镇定：“七王爷，七王妃，晚儿自幼性子刚烈了些，这次出手伤人确实过分，但是花灵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不值得伤我们之间的和气……七王爷适才也伤了我府甚多下人，就当两者之间抵消了……” 明月听后仰天大笑了起来，笑的仓皇而又渗进心底的悲伤……末了，双眼狭长泠泠一转望向对面：“抵消？花灵同我亲如母女，岂是一句话就可抵消！” “那七王妃想当如何？” 慕容史自是体会不得明月与花灵之间感情，只当她与陌上尘是借机生事。 “如何抵消？” 明月重复着一念，感受到怀里身躯在逐渐的冰冷……片刻停顿，视线锁定直直紧逼慕容晚，声音仿若来自地狱绝望：“我要慕容晚以命相偿……”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变了脸色。 由着慕容纤错嫁了皇甫御，最后落得郁郁寡欢，被接回丞相府之后，精神受了一定的刺激，隐隐有发疯的倾向……故而，对于仅有的慕容晚，可是相当疼爱的紧。 “七王妃，您这样未免太过分了……” 慕容史脸色很是难堪，对于明月如此的放肆话语，不由感到一阵阵暗怒。 “我放肆？哈哈……” 明月再度仰头大笑，脸色苍白的如一张薄纸。 陌上尘知她心下悲愤，以一个保护者姿势站在那里，并不打断她的话语……另一方面，则是思索着一系列事情，现在恐怕还未到翻脸之时。 若是明月为了花灵，之后真的伤了慕容晚的性命。 只怕，她本身亦是会遭来杀身之祸。 慕容晚会死，只是如今还不到时候。 “为了慕容晚，你滥用职权杀了那个知府一家，还让他的后人为你卖命，最后弘袖含泪死去……为了慕容纤，你不惜用收养的孩子替嫁，让她在瑜王府受尽了欺凌……如今，慕容晚杀了我的孩子，还来说我放肆！慕容史，你根本枉为一个丞相……” 明月泠泠的说着，夜风吹乱着她的白色衣袖，青丝亦是向后轻舞飞扬。 听此一语，慕容史一时哑口无言。 蓦然的，又像是想到什么般，直直望着明月……良久，失了原本的一丝镇定：“是你……你没有死……” 纤儿曾经说过，慕容晚并没有死，还带着皇甫御来向她索命……原本以为只是一派胡言，如今看来到时真的，也许他早该猜到的，世间女子怎会拥有雪儿的倾城之姿，长相还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明月并未有再回上些什么，只是双手紧紧抱着花灵尸体，抬步如之前一样，朝着门外一步步走去……慕容史并未有阻挡，亦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话语阻挡。 陌上尘徒步跟在明月的身后，当在经过慕容晚身边之时，脚下步伐稍作片刻停留。 慕容晚很是后怕的缩在慕容史身边，对于陌上尘显然有着阴影……就是他，上一次在比武之后，一掌费去了她的功力，这也是她所恨的缘由之一。 陌上尘伴着明月，直直走出了慕容府院落。 当在转角那一瞬，明月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回头朝着对面的房间内一望，夹杂了无边无际的恨意……同一时间，梨若接收到明月投过来的视线，很是心虚的朝着边上一避。 慕容晚，梨若……只要我不死，定要你们付出惨痛代价！ “这些日，派兵保护好小姐。” 慕容史望着明月与陌上尘消失方向，心事重重下了道命令来。 “爹，我怕……” 慕容晚在这一刻，很是体会到了恐惧之感。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慕容史平生第一次朝着慕容晚甩了一个巴掌，随之又冷道一声回了屋内。 临走之时，视线又朝着屋内梨若瞟了一眼，心下杂乱纷繁……恐怕，这件事真的不好对付，十一已经表明态度离了宫，这次宫变恐怕登基之人，很有可能是这两人。 到时，府中上下之人性命危矣 由着明月是一步步走着，故而到达尘王之时，已然快是深夜。 待进了府中，迎上来的是莫兰与聆风，在他们身后的则是……坐在轮椅上的无城。 素日遇事镇定的莫兰，见着这般状况，仅仅开口两字呼唤便落下了泪来。 至于聆风，亦是默默站在那里不多一言……哪怕提前已经知道，心下还是多了一抹叹息与无奈。 唯有无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神色寂寞的如同秋水。 “丫头，你这样会吃不消的。” 一路之上，明月就这样僵硬抱着花灵，始终不肯让他接手一次。 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先行毁掉的。 明月无神朝着陌上尘一望，默默将着花灵递了过去……陌上尘本是以为她累了，但当她一步一步走近无城之时，才猜到了一些什么。 在经过聆风身边一瞬间，明月侧身一把拔出了佩剑。 下一刻，剑锋一转直指无城，脸上笑得凄凉而又哀怨：“无城，你早就算到花灵会命丧今日是不是？什么命中注定，都是假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无城脸色亦是憔悴的很，仿佛失去了生命的希望一样。 对于明月的话语，无疑是默认了下来。 是，早就算到会有这么一劫，明明知花灵是那般好奇的性格，定是会进宫寻他……可他不能阻止，知道她被梨若骗走，知道她被慕容晚劫走，知道她受尽了一切的苦，知道她多么不甘的死去。 他知道一切的一切，却始终没有出手，只能兀自体会心下一阵阵的痛意。 “她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明月无情的附之一念，剑朝着无城身上冷冷挥去。 “王妃……” 聆风与莫兰同时齐齐一念，仅有陌上尘动也未动，手中紧紧抱着花灵……他知，明月是下不去手的，她终究是善良的，所以他不出声，他在等着这个验证。 明月手中的剑，确确实实是扎在了无城胸膛之上，却仅仅是进了半寸……有着些许血从着剑尖流露了出来，染红了无城青色的衣衫。 反关无城，脸上一脸的淡然，双眼微微的闭起，似是慨然赴死一样。 倏地一下，明月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 无城微微睁开眼来，见着明月冰冷无情的脸庞……半晌，才听得她徐徐开了口：“花灵那么喜欢你，让她知道我杀了你，她肯定会不开心的……无城，你也是喜欢着花灵的，一早算到了她的命运，却又不去出手相救，你说你拥有这样的能力有什么用处？命中注定的，就是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赴死吗？无城，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明月略显激动的说完，徐徐转过了身子。 陌上尘懂得她想安静一会儿，抱着花灵随她去了尘世阁当中。 因着明月不愿将花灵埋葬，因而暂且将花灵放在了、淑妃原住尘世阁之处。 在那深处，正有一处冰窖。 在着花灵嘴里含了一颗扶苏给的珠子，说是可以保持尸身良久不化。 明月陪着花灵从早到晚，整整一天一夜。 到了又是夜色降临之时，轻轻在花灵冰冰的脸颊上烙下一吻……末了，徐徐的浅笑安然：“花灵乖乖在这里休息，美人妈妈去为你……讨、回、公、道！” 从着冰窖里出来，一眼便望见了陌上尘站在那里。 明月不发一言，直直走到了陌上尘身边，随之拉起了陌上尘的手掌……陌上尘手掌本是冰冷的，在这一刻才发觉，明月的手掌比他更加冷却。 “阿陌，我们去杀了慕容晚……” 从着慕容府回来到现在，明月一直守候在花灵身畔，自始至终没有再落过一滴泪水，相反还带着一丝平静笑容……陌上尘知道，她这是把心结藏在了心底。 只是动慕容晚，现在还不到时机。 “丫头，现在还不时候。” 陌上尘轻然言出一句，带着一丝安慰的味道。 闻此，明月倏然抬起头，凝望着站在面前之人……良久，又将视线望向了前方：“你若怕得罪慕容史，可以选择不去……” “丫头，朝野现在上下已经乱了纲常，若是此刻动了慕容晚，慕容史会以此为借口上奏……我知道，花灵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是必须再等等，否则你会引祸上身……” “我不要听你的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慕容晚杀了花灵，她必须以命相抵……” 明月将着陌上尘话语打断之后，抬步稳稳向着前方走去……陌上尘想要伸手阻止，却被她冷冷覆了上来：“陌上尘，你不愿出手相帮我不怪你；但你若在此阻拦，我绝不会原谅你……” 陌上尘知拦不住明月，亦知这一次与往常大为不一样，原本打算再说些什么，终是在这一刻停了下来……看着她渐行渐远，思及慕容史应该派了人保护慕容晚，明月根本无从下手。 “魍魉，送信给慕容史，赶在王妃到达丞相府之前。” 回到屋子，匆匆写了一封书信之后，陌上尘将着魍魉唤出，将之递给了他。 在着魍魉身影消失之后，陌上尘垂首低低一叹，转而抬步去向无城那里……也许，花灵并未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毕竟她并非是平凡之人。 书信之上，交代了明月大抵会去丞相府，希望慕容史看在她过于悲伤的份上，到时发现不予计较……为防万一，陌上尘还派了聆风守候在慕容府，若是实在难以理清，他再去出面。 现在这个局面，并不能敌对相向。 明月，你之前受到慕容府的苦，我会在日后一一将你讨回。 明月像个行尸走肉一样，一步步出了尘王府，莫兰则是紧紧跟在后面。 对于刺杀慕容晚一事，莫兰显然是随着明月的意愿。 “王妃，凭你我两人之力，恐怕报不了仇的……” 莫兰见着明月一路恍神，只得上前痛心出声一句。 花灵与着她，曾有一时一直住在一起，感情自然也是日渐深厚，如今忽而就那么没了……虽说对方是丞相府三小姐，但是也一定要付出代价，再者小姐决心这么坚定，她自然也要誓死相随。 许是听进了莫兰的建议，又许是因着别的什么，明月蓦然停下了脚步来……彼时夜晚，四周一片清冷静寂，徒留下落叶在沙沙的作响。 明月徐徐闭了眼睛，感到心脏在一点一点的麻木……原本以为，陌上尘会陪伴着她一起，岂知他却是找了理由，他根本不知花灵对她意味着什么。 他根本不懂，她的温暖那么少。 十一走了，花灵死了。 物是人非之后，她还剩下了什么……若说是十一离开，是有着她的过错所致；那么花灵，她单纯善良，什么错都不曾犯过，何以落得如此悲惨结局。 当她白天为花灵换衣之时，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灼痛了她的眼，令她的心都在渐渐滴血……且不说是慕容府，就算是皇甫龙泽，她也会以付出生命为代价，让他们相同来还。 只是，莫兰说的又并非无有道理。 陌上尘不出手相帮，凭她与莫兰两人之力，恐怕根本杀不了慕容晚……所以，她不能这么盲目的就去丞相府，必须在此之前找到一个怀有高深武功之人。 最好，那个人与慕容府还牵连不大。 然而，茫茫人海，她认识之人寥寥无几。 皇甫御么，他刚刚休了慕容纤，决计不能与慕容府再有纠缠。 皇甫十一么，慕容史是他的舅舅，慕容晚是她的表妹，且不论他现在南方，就算是已经回来……对于慕容晚，他也铁定下不了手。 明月仰起头来，对着黑暗无云的夜空吼了一声。 胸口之处心痛无比，就像一块大石头堵压在那里，令她时时刻刻喘不过气来……想要哭泣来宣泄，又是哭也哭不出来，明月不知该以什么词语来表达此刻的心境。 “陌上尘……只有你能帮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却并不出手……” 末了，明月一句一顿的兀自出了声，整个人陷入痛不欲生当中。 “小姐，你的手……” 莫兰惊呼一声上前，执起明月的手细细擦拭着， 明月垂下头，只见是手指中落下了血，那是昨夜被琴弦弄伤的，不知被什么划到，此刻又流出了血来……血？ 蓦然的，明月像是想到什么般怔住。 片刻之后，顾不得什么匆匆转过身，朝着一处急急走了去……也许，也许只剩下那个人可以帮她，哪怕会付出些什么。 “小姐……你去哪里……” 莫兰焦急呼唤了一声，本想跟着上去，又觉明月此刻有些不大对劲，恐怕需要七王爷前来劝解。 思来想去之后，赶忙转过了身子，朝着尘王府方向大步赶了回去。 明月所去之地是竹溪，那里是一片竹林，尽头有着溪水流淌。 犹记得，第一次在南风馆被下了药之后，陌上尘就是带她来这里解得毒……因此，对于这里，明月有着一定的记忆，也能勉勉强强摸到。 之所以来这里，是恍然间记起青妆曾说过，恨生时常会在晚间来到竹溪。 在着走投无路情况下，明月只能以这个方法搏上一搏。 她愿意以自己的鲜血为筹码，来换取恨生为她杀了慕容晚。 思绪有些混乱不安，明月脑海中交替着花灵身上伤痕的片段，最后又定格在失了生命迹象的苍白脸庞上……杀了慕容晚，杀了慕容晚，杀了慕容晚…… 五个字眼重复无数遍，充斥着明月整个心房，似乎只有将之做到才能解脱出来。 好不容易，明月跌跌撞撞来到了竹溪。 四面翠竹一棵棵围绕着，许许多多竹叶散落在地面上，明月须得扶住竹子小心前行……由着一整天滴水未进，身上根本无有多少力气支撑。 “恨生……恨生……你出来……我能助你重见光明……” 待到一处之时，明月停下朝着周围来回呼唤着。 一阵阵声音透过寂静的夜，偶尔还有着些许余音在缭绕回旋。 只是明月呼喊了良久，却是除了清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之外，并未有第二人来回应……倏地一下，明月瘫软在了地面上，久违的泪水似是在眼眶里打转，却是倔强的不肯落下。 “花灵……美人妈妈没用……连害你的凶手都杀不了……” 明月双手伏在地上，紧紧咬着唇自语一句句。 因着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明月不曾发觉有着一个黑影从着半空当中徐徐落下，带动着吹来一阵阵的风……但见他静静停在那里良久，似是在聆听着明月的哭诉。 不知过了多久，黑影向着前面一拂。 登时，明月只觉整个身子被人带起，缓缓的游向夜空当中……下意识的侧过眼，望见了久违之人来，脸上被纱布蒙着，双眼无神望着前方。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与恨生见过也不过几次……他的容颜她自是不知，只是他的双眼却与陌上尘，出奇的如出一辙，有着几分太过相似的意味。 然而，明月已然来不及在这上面思考太多。 心下被一丝希望所照射，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只道恨生的出现把她从着无望边缘拉回……一路飞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恨生带着她停留在一处屋檐上。 明月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但大抵猜到这里离街市不远。 “我愿助你恢复光明，但你同样要助我杀了慕容晚！” 脚下刚刚落定，明月已然迫不及待将之急急说出口。 恨生沉默一时，片刻后一字一颤出了声：“慕容府……大小姐……” 明月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应下来：“是，她杀害了我的孩子，我定要她血债血偿！” 许是明月的语气太过坚定，又许是为了双眼复明……经过一番谈判之后，明月与恨生两人达成了协议，继而明月一把拔下头上的发簪，朝着手臂之上狠狠一划。 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将着手臂举到了恨生面前。 “虽然不知这血到底管不管用，但这次确确实实是我心甘情愿的……” 明月一语还未落下，恨生已然抓住她的手臂，有些急切的吻上那些血……明月心下一颤，总觉这个情景过于怪异，又觉伤口处渐渐泛起丝丝的疼。 但只要一想到接下来能够手刃慕容晚，那么这一切不免又都是值得的。 在着明月恍神之时，忽而恨生大叫了起来。 明月错愕的抬起头，却见他双手捂着双眼，身躯不停的颤抖着……有些担忧，不觉试探着走上前，将着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微微弯下腰来：“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夜色静寂，四周安静而又祥和。 随着明月问话落下，恨生也渐渐的平静下来。 却见他一点一点抬起头，逐渐模糊看清了些许影像，包括了面前这张容颜……她正眼含关心的望着她，长发没有拘束的落下，长长在着两边轻舞飞扬，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就如她的名字一样耀目。 这是他有生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这般的美好……倾国倾城，大抵描述得便是如此。 之前，明月对自己是天女有着一定的怀疑，但是到了此刻不得不相信了下来……否则恨生怎会在饮了她的血之后，竟真的奇迹般恢复了光明。 两人一起来到了丞相府，恨生携着她到达了屋檐之上。 从着上面往下望，明月才发现慕容晚的房间外面，增添了一些人在保护着……心下冷笑万分，既然她敢明目张胆害人，现在又装什么受害者。 明月很想直接冲下去，却被恨生伸手拦了下来。 “不……要……冲……动……” 恨生艰难着说出四个字眼，似乎很久不曾与人交谈一样。 明月只得按捺下心思，等待着恨生的一步步举动……原本以为会等上一定时辰，岂知很快的，恨生一袭黑影快速的滑向下面，在着那些守卫当中穿梭一圈，在着他们身上一一点了穴。 那些守卫没有反应过来，个个僵化在那里。 明月借此朝着下方甩出金色丝线，一袭白衣从着半空当中降落了下来，使着恰巧回过头的恨生微微一怔……明月再也顾及不了什么，向前一举推开门进了去。 “你……你怎么进来的？” 房间里面，本就寝食难安的慕容晚被吓了一跳，朝着后面泠泠倒退着。 恨生随在明月后面进了去，在着慕容晚打算逃跑之前，如鬼魅一样向前一步封住她的穴道……同一时间，明月在着她刚刚尖叫的口中，随便塞上了一块碎布。 “慕容晚，我要你为花灵偿命！” 明月冷冷的说着，心下一片溃不成伤。 斜眼瞥见挂在墙上、慕容晚平时所用的佩剑，明月上前一把拔了出来，随之返回到慕容晚身边……闭上眼，回想起花灵身上那些惨无人道的伤口。 再度睁开眼时，明月眼底划上了一层血色。 “花灵……看美人妈妈在此为你报仇……” 明月口中极轻一念，仿若耳边有着一道清澈的声音在响起。 美人妈妈…… 下一刻，手中剑高高扬起，遂又无情落下……就这样的，来来回回重复了多遍，并未有直接刺进慕容晚的身体，却是在她身上划上了多处伤口，鲜血从着其中流出，致使慕容史身上全是血淋淋的。 “唔唔……唔唔……” 慕容晚眼底不停的流着泪水，脸颊苍白成了一片，显然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恨生站于一边，对于明月的一番举动并不做一丝阻止……不知为何，他就是信任她，哪怕就目前的情形，他也认为这个女子是对的，定是慕容晚犯错在先。 明月抬起剑尖，望着上面有着一滴滴鲜血滑落。 唇边微微一笑，再望向慕容晚时，却是直直盯在了她的脸上……慕容晚此刻已经极具害怕，见着明月这个模样更是寒到了心底，不曾想只不过对于一个婢女下手，竟招惹了杀身之祸。 “你以为没了花灵，无城就会爱上你吗？你凭什么这么认为！难不成……是因为拥有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庞？” 说着话的同时，明月手中的剑一点一点逼近。 “唔唔……呜呜……” 慕容晚身上流淌着鲜血，泪水混合着簌簌而下，映衬着格外狼狈。 哪怕是这样，明月却是一丝软弱心也无……末了，脸上的残酷笑意加深：“也好，我就毁了它，看你还有什么资格来跟花灵争？” 一语落下，明月手中的剑毫不犹豫也随着落下。 血光在眼前闪过，慕容晚脸上登时呈现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颇有几分姿色的脸颊，就这样毁在了明月的剑下。 慕容晚痛的几乎要晕过去，却还是被恐惧所逼残留着意识……此时，明月在她的眼中，无异于就是一个魔鬼，她的每一分靠近，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份毁灭。 “慕容晚，一命抵一命！下面这一剑，是你欠花灵的最后一剑……” 明月没有一丝感情的说着，手中利剑亦是冷冷挥了起来。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从着门外一举撞开了来。 紧接着，一脸神色匆忙的慕容史赶了进来，在他后面紧紧跟着王桂如……当在看清里面情形的一瞬间，王桂如大叫一声想要上前，却被慕容史伸手阻挡了下来。 明月微微一怔，转而利剑反手一转，架在慕容晚脖颈之上。 慕容晚身上正在流着鲜血，多处被明月用剑一一刺过，眼底呈满了惶恐与畏惧……慕容史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但又感到无可奈何，最终低低的一叹。 “七王妃，老夫在此恳求……您能放过晚儿一命！” 说着话的同时，慕容史态度很是真挚，似是丧失了寻常的嚣张与严肃。 “老爷，她把晚儿伤成了那样，您为什么还要求她……” “闭嘴！这里不关你的事……” 慕容史垂而将之打断，眼神当中冰冷若霜。 “我放过她？哈哈……” 明月先是呢喃一声，继而冷冷大笑起来……末了，待重新平静下来之后，神情变得有些激动起来：“我放过她？我凭什么放过她！当她杀我孩儿之时，可是有过一丝同情？给我一个可以放过她的理由……” 一时间，慕容史陷入了沉默。 在此当中，明月利剑朝着慕容晚脖颈一点一点移近，在那上面勒出了一道血痕……慕容晚太过痛苦，又因口中塞着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王桂如见着自己的女儿这般，心下焦急得不得了，却是现下又没有什么办法。 关键之时，慕容史缓缓抬起了头来，但见他目光灼灼望着明月，似是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片刻过后，沉思着低低开了口：“看在养育你多年的份上，你就当在此报了恩情……再者，晚儿已经被你折磨成了这个模样，她也得到了一定教训，就求你把她放了……” 又是死一样的沉寂，房间里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到。 到了最后，明月终是点头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放了慕容晚来还恩情……” 慕容晚的容颜已毁，已然是对她最痛苦的惩罚。 话语刚刚落下，王桂如正要匆忙赶上前去……忽而间，明月的利剑高高一挥，紧接着直直砍向慕容晚的手腕，其骇人情景令得在场之人皆是发了寒。 下一刻，一只断手落在了地上，鲜血淋漓而又异常恐怖。 慕容晚喉间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子轰然倒在了地上……王桂如失了所有镇定的爬上前，颤抖着将慕容晚拥在怀中，慕容史却是依旧站在原地。 “晚儿……晚儿……你别吓娘亲……” 在着王桂如撕心裂肺的哭喊中，明月淡漠如水将着沾染鲜血的剑扔在了地上……身后，慕容晚残留着最后一丝意识，手臂处有着鲜血在流出。 明月一步一步走到门边，抬脚出了门槛。 抬起头，天际边阴阴沉沉，如同一个黑幕毫无光彩。 背对着众人，明月徐徐举起了右手，眼底之中一片冰冷……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但听得一句话语仿若是来自遥远的诅咒：“我起誓，我明月在此以天女名义起誓：若慕容晚日后仍有害人之心，就令其死无葬身之地，转世投胎为畜，永不得翻身！” 一字一句，珠玑而不妖娆，开启着神秘力量在其中辗转成真。 仿佛是应声般，夜空中有着雷声响起，一个闪电劈开了一下光芒。 “恨生，我们走……” 明月神色之上没有一丝波澜，语气亦是平淡的令人心惊。 冷风一阵阵呼啸而过，明月的身影单薄而又从容，白色衣裳被吹着上下翻飞，萦绕出一个绝美的弧度……恨生守护在明月身后，跟着她渐渐离开了丞相府。 刚刚复明的双眼当中，一片成痴。 在着明月与恨生走掉之后，慕容史立刻让还在府中的苏扶出来诊治，结果却是断手难接，容颜虽能修补，却决计会留下疤痕……慕容晚听了这个结果，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同一时间，慕容史对着适才在场下人训话：“刚才之事，谁也不准向外泄露只言片语，否则要了他的命！” 在着下人唯唯诺诺应承，全都退下去之后，徒留着慕容史一人站在庭院当中。 很快的，有着豆大雨滴从着上面倾盆落下。 慕容史并不闪躲，只是脸上苦笑着不变。 命啊，这一切都是命。 二十年前，他为了仕途名利，将着最爱的女子送进了宫……谁又曾知，是由着皇甫龙泽一次意外见到了雪儿，对她一见钟情，继而又威逼他那么做。 岂知，她在着宫里受尽了苦，连着孩子都丧了性命。 他知她恨他，不然怎会在将她接出宫之后，一别二十年不来见面……在此当中，他对着明月种种不好，只盼能够将她逼出再见一面。 在着那次以为明月死去之后，她终于现了身，却是句句说他做错。 做错了么，也许是的。 所以这一次，雪儿，我没有为难明月，哪怕她把我的亲生女儿伤成了这般……还有着不为人知一点，他之所以那么拥护十一登基，便是想早一步看到皇甫龙泽受到报应。 雪儿，你看，我是如此的爱你……当年之事，到底该怎么才能回头？ 刚刚出了丞相府不久，夜空中便陆陆续续下了雨来。 明月衣衫很快被淋湿，但她却像是没有感觉到般，仍是一步步向前走着……恨生跟在她的后边，见她这般有些逞强，想要上前去搀扶，又觉没有什么理由。 他不知自己这是怎么，竟会对这个女子产生了眷恋，哪怕明知她的身份是那人的王妃。 就在犹豫要不要上前之时，明月忽而倒在了地面之上。 他心下在此一惊，正想飞身上前。 然而，就在此刻，他感受到了那人的到来。 仓皇之下，匆匆隐藏在了一边，果然一个白色身影从天而降……来人并不是旁人，正是陌上尘，夜色大雨当中，根本看不清什么景物，只知他停在了明月的身边。 陌上尘心疼呼唤了一声，随之就此弯下了身来。 明月并未有完全昏倒，只是因着先前所有的坚强，在报了仇之后，再也没有心力来支撑……此刻听着呼唤，脸色苍白的抬起了头来，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滴滴落下。 明月低低的唤，夹杂着一丝虚弱……陌上尘伸手想要搀扶，却被她泠泠别过了身来：“哪怕我替花灵报了仇……花灵还是回不来了……心里好痛……真的好痛……” 陌上尘朝着明月望了一眼，又抬头朝着前面不知名处一望，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光芒。 遂又垂下头，复而伸出手去扶明月。 得来的却是，明月又一次的拒绝。 “陌上尘，给我一封休书……” 雨水滴落当中，明月脸上神色一片朦胧看不清，但是口中吐出的字眼却是无比的清晰。 陌上尘身形微微一僵，心房之处微微一疼……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尽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轻语一句：“丫头，我们先回府，你这样下去会着凉的……” “着凉又如何？难道会比死还恐怖？” 明月凄凄的一笑，语气当中说不出的彷徨与无奈……陌上尘双手随之僵住，却又见得明月微微探起了身，距离他近了些许，冰冷气息萦绕在他面前。 “你不是怕得罪丞相府吗？现在我伤了慕容晚，慕容史肯定不会轻易饶过……所以，你赐我一封休书，这样你我两清之后，就不会牵连到你身上……不是吗？陌上尘，这就是你想要的……” 随着明月话语一句句落下，陌上尘手中力道亦是越发的紧……到了最后，眸中闪过一丝失控，少了一份原本所有的淡然与温和。 “明月，你不懂，我是为你好……” 陌上尘从来不曾解释过什么，却是对着明月一次又一次破了先例。 明月只是笑，笑得悲伤而又苍凉：“是，我不论怎么努力，也懂不了你说的世界……可是陌上尘，聪明如你，睿智如你，又何尝真正的懂过我？花灵对我意味着什么，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什么不是时机，什么需要等待，全都是借口》…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该毫不犹豫的一剑杀了慕容晚！” 一语毕，两两沉默。 到了最后，明月冷冷拂开陌上尘的双臂，倔强而又坚强站起了身来。 “我是任性，我是不懂事，但我只是想留住在乎的人……到了现在，我什么都没了，你不是说过会放我自由吗？那么，就此放我自由……原本以为，我没了你定会生不如死；直到今夜才发现，其实没有谁离不开谁，没了你我照样帮花灵报了仇……陌上尘，也许我该试着离开你！” 由着花灵一事，明月心下产生了一系列情绪。 对于陌上尘，不得不承认，他不出手相助，让她有了一定的失望……在她眼底，他不是那种贪权怕事之人，却不曾想，在着这上面打破了开来。 也许，他是在为自己好……可是，他体会不了自己那种绝望的心境。 因为他是陌上尘，一个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够从容解决的陌上尘……这样的一个人，不论是谁死在他的面前，最多是有一点动容，却从不会乱了章法。 明月想，他们之间该分开一段时间。 她每天呆在陌上尘身边，对他有了无法割舍的依赖，以至于到了关键时刻，没有了陌上尘，她竟不知该找何人应付……也许，该去看看除他以外的世界。 陌上尘望着明月一点一点向前蹒跚走着，雨水打湿了他的白发，令他有些恍神……对付丞相府，确实不到时候，他会让她亲手杀了慕容纤，只是时机未成熟。 这么想，真的错了么。 难得的，陌上尘陷入了兀自思考当中。 在着不远处，恨生在看到明月渐渐走远之后，心下划过一丝特别的感觉……末了，似是怕被陌上尘发现一样，转身朝着身后一个方向一跃，片刻失去了踪迹。 意外的，翌日并未有什么发生。 似乎慕容晚一事，根本不曾有过一样。 只是明月与陌上尘之间，却是因此在无形之中有了一层隔阂……对于陌上尘，明月不会再向以前那样依赖，更多的是做着自己的事，晚间又恢复了以往一样，常常去着问月斋。 经过嫣然回禀，明月开始关注问月斋的生意与盈利，甚至还暗下与着一些商家来往……隐隐之间，似乎想将着问月斋做大，不再游手不管。 之于陌上尘，渐渐猜出了明月的目的所在。 她是在学着，离开自己。 这一认知，使得陌上尘心底竟起了一丝害怕的意味……从来没有怕过什么，却在这上面有了这等感觉，原本一直以为她是不会真正离开自己，故而有着确切的把握。 然而这一次，却是失了策。 同一时，在着问月斋。 皇甫御在明月归来之后会每晚来一次那里，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静静望着明月……对此，明月也不多加理睬，心下间保持着一片淡漠，对于皇家人，她尽可能的不再去多牵扯什么关系。 转眼到了回府之时，明月放下手中的账单。 一边的莫兰倒了杯茶给她，饮下休息片刻。 正待离开之时，皇甫御拦在了身前。 明月唇角微微翘起，漾出一抹嘲讽的笑……她就知道，皇甫御并非有多少耐心之人，他静静观了她这么几天，而她一句话也不同他说及，能够忍到现在，也着实是一番为难。 “你不快乐……” 皇甫御视线紧紧锁在明月身上，良久别有意味吐出一句。 明月脸色冷冷的，与着往常不经相同。 听得皇甫御这四个字眼，一时不知该笑该哭……是了，连着皇甫御都能够看出她不快乐，那么你呢？陌上尘，这么多天的冷战，也足以让彼此静下心。 “三哥，你只想说这个吗？那么很抱歉，我赶着回府，不想浪费时间……” 明月将之直接拒绝了下来，遂错过他的手臂，从着一边想要离去。 皇甫御一声沉重的呼唤，向她一步靠近了上来……莫兰想要上来阻挡，却被明月一个手势压了下去，明月并不退后身子，相反还抬起了头，倾城容颜上一笑，有些勾魂摄魄的味道。 却见她，手掌一点一点攀上皇甫御的肩膀，踮起脚尖唇边靠近他的耳旁……吐气清香如兰，寸寸缭绕着皇甫御的神经，只是明月声音却是冷的，冷到了骨子当中。 “三哥，你要的便是这样吗？” 明月嘴角的嘲讽加深，继而手掌移至上皇甫御的脸颊。 正待再做什么动作时，皇甫御恍然大悟的清醒过来，神色有些狼狈的后退一步……有些愤怒的抬起眼，似是不敢相信刚才明月这般挑。逗于他。 “明月，你明知现在的我对你一片情痴！陌上尘不肯珍惜你，但是我肯……他能够给你的，我愿以十倍、百倍甚至千倍加倍给你！我要的是你的心，怎会是这故作的轻。浮……” 皇甫御有些痛心的说着，只觉明月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明月斜斜后退一步，望向皇甫御的目光淡漠而又不屑。 皇甫御被明月大胆出口的话语，一时噎的哑口无言。 正待想要说些什么时，明月再度凉凉开了口来：“三哥，你到底怎样才肯死心？慕容明月爱过你，但是我由始至终都不曾，以前不曾，以后也绝不可能……陌上尘是伤我，却并不代表我要背叛他，你懂了吗？” 话到如此，皇甫御已是不知该再说什么。 她与慕容明月并非一人，这一点他虽然感觉很是怪异，却又不得不承认下来……可是，他旁观她这些天愁容不展，又经调查得知一系列事情。 陌上尘现下不会轻易动丞相府，更别提是为一个小小的婢女。 只是，那个婢女似乎对于明月很是重要，以至于两人就此产生了隔阂……更加令人疑惑的是，慕容史竟然没有对外提过只言片语，就像什么也不曾发生一样。 一切的一切，皆是进入了匪夷所思。 然而，明月的最终态度，令他在无形之中产生了些许愤怒……他与陌上尘相比，就当真那么的不堪？以至于他这么多次找她，全都归为拒绝！ “爱情并非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不是我不识抬举，而是我爱的人不是你……皇甫御，其实你还是不懂爱，自然也不会明白，爱一个人是把她放在心上，看着她幸福就好，而不是一味的想要得到！” 仿佛看出了皇甫御心中所想，明月冷冷又不失真切的解释传了来。 末了，又朝着身边莫兰拂了拂手：“兰，我们走……” 皇甫御在着明月接二连三话语之下，终是化成了一片沉默。 明月在侧身掠过他的身边，走出门口之时，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蓦然停下了脚步来……没有转过身，而是背对着皇甫御附之出声：“皇甫御，我不是慕容明月……你爱的人是她，而不是我，你不要再这样错下去了……” 一语毕，明月携着莫兰向外离去。 皇甫御微怔片刻，待到反应过来，出了房间之时，明月已然不知去向……但见他伫立门边许久，眼底一片波涛汹涌，最终又归于了平静。 良久，听得他唇边无声低叹一句：“明月，错的人是你啊……” 我来找你，自然是因为……爱的人是你……明月。 回到尘王府之后，明月径直去了冰窖之处，连着屋内都未曾去踏半步。 “花灵，美人妈妈来看你了……” 明月浅浅的笑着，一步一步到达花灵安放之处。 蓦然的，在望见那里之处时，脸上神色僵硬得不能再僵硬……因为，花灵的尸首竟然不翼而飞？明月跌跌撞撞的上前，却是为找到半分痕迹。 心下慌乱不安，待平静下来之后，急急向着屋子之内赶去。 “阿……陌……” 明月略显狼狈的奔向屋子，呼唤陌上尘的声音却是顿了一顿。 屋子之内，并非只有陌上尘之人，反之还有着另一人……梨若。 “天……天女……” 梨若怯怯一声呼唤，朝着陌上尘背后移至些许。 明月神色狼狈站在那里，除了头发是散开着之外，身上穿着还是男装……愣在原地良久，反应过来之时冷笑万分：“梨若，我还未去找你，你倒先送上了门来！” 一字一言，带着一丝刻骨的咬牙切齿。 梨若被着明月眼底所充斥的恨意吓了一跳，心下暗道一声不妙……很快的，又匆匆想到接下来的庇护，多了一丝安心上了前。 先是有礼的行了一礼之后，这才柔柔开启了嗓子：“七王妃，花灵一事我已经向皇上说明，皇上已经赦我无罪，一个小小的婢女不值得伤了大家和气……我来登门道个歉，就当是赔罪如何？” 梨若以着皇甫龙泽相要挟，自是以为明月会怕。 待着话语说完之后，梨若这才略显紧张的抬起了头。 迎面而来的，却是胸口结结实实一个拳头。 梨若没有什么防备，身子向着后面一倒，撞在了一人身上……陌上尘先是一个诧异，继而伸出手接住了梨若，而对面明月又一拳再度袭了来。 陌上尘先是一唤，复而腾出一只手拦住明月。 梨若现在住在宫中，她已经言明是来尘王府道歉，若是带了伤回去，到时凭着老夫人的关系，皇甫龙泽定会因而大怒……慕容史不曾计较慕容晚之事，应是因着南宫雪。 但是皇甫龙泽，他不能知晓明月的身份。 退一步来讲，即便他是知晓，明月就是他的女儿，那又能如何……第一步，一定会是将他们两人拆散，毕竟兄妹不能结亲；第二步，很有可能一举定了明月死罪。 当年，那个谣言传闻，南宫雪怀的不是龙种……若是追溯往事是事实，到时决计难逃一死。 也许，他可以提前宫变保住明月。 但是，那时明月的身份不得不公开于世……他不想，让她背负着乱。伦的骂名，不想让天下人把压力施加给她，况且单单是朝廷大臣，恐怕也会上奏不止。 “陌上尘，你放手！” 明月用力挣扎却又不得解脱，只得愤愤望着陌上尘。 梨若身子本就不好，在暗下听到明月为了花灵，将着慕容晚重伤之后，心下郁郁不得安宁……一方面，她怕明月会以相同方法对待她；另一方面，又怕陌上尘对她心生恨意。 再三思虑之下，她向着皇甫龙泽说了少部分。 自然，不曾提过慕容晚，只是大略说失手惩治了一个无礼丫鬟，后来才知是齐王妃的婢女……在着宫里，一天明里暗里不知要死多少人，她想皇甫龙泽决计不会因此定她的罪，何况有着祖母为她求情。 果然，皇甫龙泽亲口允诺她无事。 却不曾想，明月竟敢这么对待她……胸口有些隐隐作痛，并不是太过重，然她却再也咽不下这口气。 是明月抢走了陌上尘，是明月害得她此生不能有孩子，如今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婢女……竟敢这么对她！ 原本，她只是想静静等待，等到陌上尘登上皇位之后，定不会只娶明月一个妃子……到了那时，她决计可以名正言顺站在陌上尘身边。 不过，事情既然一步步演变至此……那么就休要怪她！ “明月，别任性……” 当着梨若的面，陌上尘无法说些什么……梨若，已经并非他当初所遇见那个女子，心下也渐渐有了心计。 “若不是她带走花灵，若不是她袖手旁观，花灵怎会被慕容晚折磨致死！我去找慕容晚报仇，你不肯出手相助；如今，你却出手处处护着她！陌上尘，你令我心寒，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明月悲愤的恨恨说着，心下逐渐冰冷成一片。 “七……我的胸口好痛……” 梨若见着两人已然陷入了僵局，在此柔柔开口了一句。 陌上尘朝着明月深深望了一眼，终是缓缓放下了手来……转而的，又扶着梨若走向桌边，为之倒了一杯清茶，隐隐竟是忽略了明月的存在。 明月站在后面细细望着，心下与脸上皆是痛而不已……只是从着花灵去世之后，似乎眼泪已经与她诀别，一如此刻，饶是难以承受，却是依旧难以将之哭诉出来。 不论如何，她绝不让梨若这么好过。 思及至此，明月眼眸当中一冷，眼前仿佛又忆起了花灵身上遍布伤痕……继而，一步步走向梨若身后，在着她边上坐了下来，见着梨若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惶恐。 “阿陌，我想喝点梨花酒……” 陌上尘正待说些什么，明月先行一声开了口。 梨花酒就放在后边的架子上面，陌上尘不忍拂了明月的意，故而转身前去拿了来……趁着这个极短的时间，明月猛然抬起右手腕，金色丝线登时如同有了生命一样，直直缠在了梨若的脖颈上。 旋即的，明月又毫不犹豫用力一拉。 梨若只来得及一声惨叫，随之再也开不了口。 待陌上尘察觉到之时，已然有些来不及。 仓皇之下，陌上尘身运力于手指，向着金色丝线上一弹……下一刻，金色丝线断裂，梨若身子直直倒向了地面上，发出一阵声响，脖颈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陌上尘几步上了前弯下身，为之诊了一下脉，幸而并未失去性命……她之所以昏过去，应是受了惊吓与疼痛所致，正待将之扶起之时，更快的是明月起了身。 “放心，她死不了，我没有尽全力杀她……她死了你会难过，而我……不想看你难过……陌上尘，我没为你做过什么，这次放过梨若，就当是还你一个恩情……” 明月低低道上一句，言语当中淡漠而又疏离。 为了还慕容史恩情，她留下了慕容晚一条性命。 为了还陌上尘恩情，她又留下了梨若一条性命。 原来，她欠的债竟是何其多！ 花灵，你现在能否安息……虽然，没有彻底杀了她们，但是也让她们受了一定的苦……花灵，你应该也不希望美人妈妈杀人，对吗？ 陌上尘将着梨若送到扶苏苑，让扶苏为她包扎了脖子上的伤口……待她醒转过来之后，又派了人送她回了宫中。 只是临末，扶苏别有意味提上一句，梨若身体有些微恙，也许表面看起来还算健康，但是实际上骨子里差得很……若是精神再受刺激，恐有性命之忧。 所谓，医者只能医身。 她身子弱，本该心无杂念，却又怀了太多心事……因而到了一定之时，就算是他，也难为其救回。 陌上尘对此浅浅挂在心上，又并未看得有什么重要……事实上，明月说的是正确的，若非是梨若带走了花灵，也不会导致后面一系列发生。 他刚才护梨若，是为了明月。 倘若不是如此，他决计不会出手。 刚刚走进尘世阁，明月匆匆的身影出了来……见着他，脚下步伐骤停，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平静如初：“陌上尘，我问你……花灵的尸首在哪儿？” 显然，陌上尘早已料到明月会有如此一问。 故而，连着沉思也曾有半分：“葬了。” “葬了……” 如同一个晴天霹雳，明月脚下步伐踉跄几步……再抬起头来，脸上已然是一脸的愤怒：“陌上尘，你为什么要这般待我？” “花灵该得到安息，你不该阻隔她轮回的路途……” 陌上尘淡淡一语后，抬步径直进了屋子之内。 徒留下，明月站在院落里，看着落花阵阵飞过身侧……良久，双手抱坏蹲在了地上，指甲紧紧在着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口中发出喃喃的呜咽。 她不曾看到的是，陌上尘站在门边，望着她背影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惜……有些事，她现在还不能知道，他不想赐给她一个希望，此后又让这个希望破灭。 只是，不论世间如何沧桑，他却不能让她脱离身边，深恐她会受到什么伤害。 原以为，放她自由，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然到了真正时刻，才懂什么是痛不欲生。 在宫中，梨若受伤一事，很快在各个角落传开了来。 大多人皆是认为，尘王与着梨若姑娘有着旧情，七王妃明着是为了婢女讨回公道，实则是借此还击……在此当中，陌上尘私下进宫一见皇甫龙泽，将着此事压了下来。 哪怕这样，陌上尘还是较为担心明月的安危。 然，他越是对明月关心，皇甫龙泽便会步步紧逼……当一个帝王，贵在不能被任何人牵动情绪，皇甫龙泽就是太看重这一点，才会从一开始选择了陌上尘。 只是明月的出现，使得陌上尘动了心思。 故而，对于明月，哪怕是天女，也不得不起了杀心……从着一开始，皇甫龙泽便要明月在他归去之后，彻底离开陌上尘。 而事实上，他也安排了一定的人……待他百年归去之后，找个时机除了明月。 明月就像是一颗毒药，是当年南宫雪的又一次存在。 在着一切刚刚落定之后，却又传来了更大的惊人消息……天师无城逝世！ 此消息一出，几乎是乱了所有人。 经过太医诊治，天师是由着操心过度，体力跟及不上，最后郁郁而死……为此，皇甫龙泽为之办了一场盛大的法事，将着无城安然入殓。 明月在得知消息之时，正要去花灵坟墓上拜祭。 消息过于猝不及防，令她半天恍不过神来。 仅仅是短短时间之内，十一走了，花灵没了……而到现在，连着无城也突然离世。 在听过太医诊断结果之后，明月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又像是更悲伤了什么……人生在世，命运有时确实是造化弄人，有些人也许前一秒还在重遇，下一秒确实天人永隔。 明月来到花灵墓前之后，一边虔诚烧着纸钱，一边向着她低低诉说一切。 末了，心下间一片释然。 花灵你看，其实无城很爱你的。 若不然，怎会这么快去陪你。 操心过度是假，他根本就是念你成殇。 但愿，你们下一世会在一起……这一世太累太累，相遇太晚又身份悬殊，只愿上天能够多一份眷恋，赐予你们来世再续今生之缘。 只是，前途漫漫，她与陌上尘关系逐渐冷却……心在滴血，却还要装作一副逞强的模样，只因有些事根本无法将之跨越过去。 他们之间，最终又会是以什么结局来尘埃落定？ 在着城外一处，停靠了一辆马车。 车帘随着风轻荡，露出一些里面的场景……隐隐，有着一个妙龄女子脸色苍白安详躺在里面，周边是薄薄精致的锦被，遮挡住她的身子。 而在着马车边，宫中所言已经死去的天师，却正安然坐在木制轮椅之上，一脸的平静与无波。 “谢过主上成全。” 等待许久，在着一个白衣男子到达之后，无城恭敬的拱手道上。 陌上尘视线朝着马车里巡视一眼，面具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只是眼底多了一丝柔和……末了，又把视线移向无城身上：“此去路途遥远，好生保重。” 无城点了点头，随之又低低一笑：“主上，欠你这个恩情，恐怕难以还上……” 虽然在丞相府找到花灵时，她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却又因为此后服了扶苏所给的药，久久躺在冰窖当中，竟出现了一丝奇迹……花灵本体并非凡人，故而也许还会有着一丝希望。 无城细细算了许久，总算找出一个生还的可能……花灵是不会醒来，幸而保持着最后一丝脉象，听说在南边凤陵皇朝，有一颗不凡的天珠，具有一定的能量。 传闻当中，失传已久许久，且荒诞不可信。 但是为了花灵，必须试上一试。 在此之下，陌上尘从着扶苏那里借来了一种药……服下这种药，三天之内会呈现出假死的状态，故而在着旁人看来，天师无城确实已经死去。 在入殓之时，陌上尘又派人将着无城偷天换日运出，从而为无城换得了自由。 “花灵若是能够生还，丫头也定会解开心结……” 陌上尘淡淡的笑，里面夹杂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这一段时间，他与明月之间由着花灵一事产生了极大的隔阂，才知她对他竟是重要至此……她那么在乎花灵，那么他便在暗中一助，北陵皇朝失去了天师，无可厚非是个不小的代价。 “主上同王妃提及了？” 无城询问一声，夹杂着一丝疑惑。 陌上尘微微摇了摇头，形成否认的回答：“天珠一事，终归只是传说，花灵醒来机会微之甚微……她刚刚从阴影中走出来，我不想她再心伤第二次。” 若是花灵醒转过来，自然是好事。 若是花灵难以醒转，岂不是令明月第二次伤心？ 无城自然是懂得陌上尘的顾虑，轻然点头应了下来：“我定会医好花灵，将她安然带回来，解了王妃的心病……” 一语毕，又像是想到什么般。 望向陌上尘的视线当中，多了一抹凝重之色……思量再三过后，终是再度附上一句：“宫变之日，恐怕已经到了，主上一定做好万全准备……王妃会有难数，但是主上不必过于担忧，尽可放手一搏……” 听闻至此，陌上尘身形微微一僵，眼底划过一丝动荡。 “至于血誓，唯恐不能避免，凡事还请主上三思……” 无城将之能交代的，皆是细细说给陌上尘听，毕竟一别之后，不知何时才能够相见……到了最后离别之时，无城眉宇间一片叹息之色。 主上与王妃，之后感情很难破镜重圆。 江山与美人之间，自古难以两全。 主上生性民，具有心怀天下的胸怀……然而另一方面，又是用心爱着王妃。 这个抉择，恐怕是甚难。 无城坐在马车上离了开，为了确保一路无忧，陌上尘此后又差了聆风与扶苏快速尾随而去……扶苏身边带着的，自然还有着添香，此事并未令明月知道，恐她生出什么端疑来。 依照对于明月的了然，若是知晓花灵一事，定会跟随而去。 他不放心，明月离了他身边之后，会否一切安然。 他也不愿，明月离他而去。 明月自是问及了关于添香一事，得到的是扶苏云游带走的答案。 对此，明月并未追问太多，也并未生疑为何不同她说及。 因为她看得出，扶苏对于添香有着一定的关心，跟在身边不会受什么苦……她承受不起身边之人的离去，添香若是留下，以后受到什么伤害，她定是会痛不欲生的。 晚间作息之时，明月侧身背对着里面躺下。 她知道，陌上尘总会在她睡着之后，怜惜着将她拥在怀中……有时，她是清醒的，只是佯装熟睡默不作声，唯恐打破了这份美好的心动。 花灵一事，他莫不出手相帮。 当她伤到梨若之时，他隐隐有动怒的倾向。 也许，在着那时她没有什么时间来得及思考，但是当一切安静下来之后，她仔细为之想过……他娶她，从不说为什么，如今看来，从一开始目的就很明确。 他，是为了天下。 不愿为了花灵，得罪慕容府，也不愿令着慕容史在背后出手伤她……慕容史的手段，她自然是见识过的，醉别离一毒便折磨了她许久。 至于梨若，说到底他终究是有些感情……她那晚伤了梨若，久久却并未得到什么惩罚，应是陌上尘私下进宫为她说了情，免了她所有的罪责。 安葬花灵，是不愿她在活在自欺欺人当中，令她一步一步走出来。 一切的一切，她都能够想一点一点想明白，可是偏偏过不了心下间那道坎。 在着他们眼中，花灵不过是一个婢女。 但是没有人懂，花灵对她是一份多么美好的情感。 思及至此，明月伸出手紧紧抓着心脏之处，感受着那里传来一阵阵疼痛……想要哭泣，却是张了张口，喑哑着发不出声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难过的不能自已。 蓦然的，腰间横过来一只冰凉手掌，将着她带入身后的怀抱中。 他轻然拍打着她的肩膀，似是在给予着她一定安慰……良久，淡然话语从着耳边响起：“哭出来会好一些……” 明月用力摇了摇头，死死咬着嘴唇。 不是不想哭，而是没了哭泣的勇气。 明月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轻轻拍着她身子的手掌一直没有停下……偶尔醒转之时，手掌也是一下接一下，令着她得到一片安心。 离开还是不离开，这个问题在着心间徘徊不去。 去向问月斋时，正值生意兴隆。 经过这些日子打理，明月与着一些商家合作，倒也盈利了一大笔……对于商业，明月没有什么经验，只是运用了一点小聪明，却发挥到了极大的作用。 正待上楼之时，听得一些议论纷纷。 明月停在楼梯之间，侧耳聆听了一些，这才得知是关于百姓……无过是百姓穷困，许多因着医药钱付不起失了性命，外地的又有些闹了灾荒，纷纷逃离到这里。 说这些话时，那些纨绔子弟眉宇间尽是一片淡漠之色。 明月看在眼底，心下微微的叹息，不觉古代地位尊卑观念还真是颇重……正待上楼之时，又像是想到什么般，明月蓦然身形微微一僵。 也许，可以藉此为陌上尘做些什么。 只是若是这样，岂非把他推向皇位。 心下来回思考当中，明月抬步上了楼去。 其实，有些事情已经很明了，就算没有了她，陌上尘与皇位也仅是几步之遥……既是这样，能增添一点力量便是一点力量，总归能够为他做点什么。 “把账本拿过来……” 明月上了楼上之后，对着嫣然交代一声。 嫣然点头应下，很快的将着账本送到了房间当中。 在仔细查看了一番之后，来来回回又清算了一些……末了，明月将着账本复而递给嫣然：“除却问月斋日常开销，剩余的钱都去钱庄取出来……” “公子，您要用这么多？” 下意识的，嫣然询问上一声。 因着知晓明月的身份，嫣然一时不明她需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末了，却见明月脸色凝重的并不大回答，只得拿着账本应下，遂又转身打算离去。 “对了，全都换成一些碎银……” 像是想到什么般，明月在着后面急急补充一句。 嫣然故作恭敬的应下，心下间仍是疑惑重重。 在此之后，明月向后微微仰着，脸带沉思着不语……许久，几不可闻轻然一叹，伸出手揉了揉脑袋，只觉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 很快的，民间传出一个惊人消息。 七王爷出银相接济，为众多贫困百姓送去了钱财，解决了一系列问题，令着心怀感激。 但是同一时，又是令着一些人心有不甘。 皇甫御不曾想到，陌上尘竟会突然在此出手，一时有些猝不及防……这样一来，百姓们对于陌上尘大加称赞，他又有天女在着身边，恐怕登得皇位名正言顺。 果然是一个双赢的计策，竟然从着民间入手。 另一方面，慕容柔听后亦是感到震惊。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若是一早，她为十一立下了这个名声，拥得天下人的爱戴，也许事情还有一丝转机……她不服，不论怎么也不服。 看来，还要派人将着十一催回来……关键时刻，一定把他逼回来。 只是，十一对于初九，似乎没有了兴趣，她也失去了这个筹码……再者，毕竟又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总不能下狠手，一下子竟陷入了两难当中。 在这其中，最属心底愉悦的莫过于皇甫龙泽。 他本就有意将着皇位传于陌上尘，奈何陌上尘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突然之间，他来了这么一招安抚民心，看似没有什么，实则已经赢得了一定的位置。 日后，将着皇位传于他，也算是名正言顺。 宫中之人，每个人之间心怀鬼胎，大都讶异于陌上尘这么一招……倏不知，这件事与着陌上尘并无多大的关联，仅仅出自一人的无心相帮而已。 尘王府，琴声阵阵幽远清寂。 “是你救济了百姓？” 一世梨花树前，一袭白衣的男子淡淡开口一语。 “是……” 明月手下的琴弦一停，别有深长意味一答，却是不曾抬起头来。 将着账上钱数兑换成碎银之后，差一些人纷纷送到贫困百姓家里，自然其中写上“尘王”二字……就这么持续送了三天之久，自然而然百姓纷纷争议，陌上尘名声也远扬起来。 毕竟，他不是朝廷所派出面救济，而是自己掏了腰包。 对于这一点，百姓心里自然是感激。 一方面，正面帮助了贫苦百姓；另一方面，又帮助了陌上尘……明月觉得，这样恰好是一箭双赢，只是不曾想到，反响会是如此之大。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一点是恒古不变的。 “我知道，你心系天下，想成就一番伟业……也许，我这样做根本是多此一举，但还是想为你做点什么！百姓就像是鱼，那些银子就像是水，鱼离不开水，水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生命一样珍贵……你在他们频临死亡的时候，恰逢施舍了水，自然会赢得一切……” 明月淡漠如水的诉说，双眸当中一片涟漪也无，仿佛并未觉做过什么事一样。 对于此，陌上尘却是陷入了一片沉默，抬眼望着明月，忽而产生了一丝无力之感……他能够看透一些人一些事，却在此刻看不透了她。 亦或者，明月现在心下已死，令他难以将之认清。 “丫头，这不是你……” 这不是你，这不是你会做的事。 从着以往一次次中可以看出，她并不希望他登上皇位，甚至是担忧与厌恶的……那么这一次，怎会下了这个决定？是改变了主意，还是……她要离开！ 思及这个可能，陌上尘一举上了前去，将着明月从着树下拉起……却见她并不怯懦，直直回眸以对，让他看清她的平静与疏离，甚至还有着众多的陌生。 “阿陌，我又做错了吗？” 明月浅浅的笑，哪怕陌上尘握着她手腕，力道没有控制好，传出一丝丝的痛意……窥见陌上尘静静望着她，心下微微一动，却是没有泄露出情绪来：“我只是想助你得到皇位罢了……” “为什么？我以为你厌恶皇宫……” “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呵呵……” 陌上尘话语还未落下，明月已然咯咯笑了起来，倾城而又格外迷人……下一刻，又向前一步，一只手勾上陌上尘的脖颈：“你当了皇上，我可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个位置，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我怎么会阻挡你的脚步……” “丫头，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看不清明月眼底情绪是真是假，然依着对于明月的了解，她是决计不会贪慕至此的。 “真心话？这是我的真心话，原来睿智如你，竟也有不了解我的时候……做皇后，可是所有女子的梦想，之前我是怕你身上背着断名声，难以登上皇位；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才发现，原来皇上那么的器重你，再加上天女这个传言，你一定会登上皇位的……” 明月还未描述完，陌上尘冷冷将之打算下来……遂又缓缓放开握着明月的手臂，将她搭在脖颈上的那只手放下，望着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深邃。 “若一切真如你所言，那么明月……你太让我失望。” 陌上尘后退一步，白发向着后面轻舞，隐隐看起来仓皇一片……末了，唇边向上略显自嘲一笑：“也许你说的对，现在的你，我确实不了解……” “我若得江山，你必然是我的皇后……” “没关系的丫头，只要你要，只要我有，那么给你又如何……” 一句句话语，从着冷风当中吹来，直直逼向明月的心房，令她有些不堪重负……陌上尘在说完这些之后，转身决然的离去，徒留下一片白色留在眼底。 明月站在那里许久许久，久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衣衫被风吹的翻转飞扬，隐隐似是冬天悄然来到……到了最后，明月终是从着恍神当中反应过来，咬着唇沉思片刻，用着被冻得略僵硬的手，从着衣袖当中一张纸条。 明月将着那张纸条握在手中，紧紧的，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抬起头，朝着四周凝望一圈，隐隐感到有双眼睛在时时刻刻盯着她。 阿陌，为何这条情路会这么难走。 我好累，真的好累。 明月依着信上所写，在晚间来到了天下第一楼。 在掌柜引领下，很快跟着进入了一个厢房之内。 里面，有着一人背对着她站在那里，身上散发出浑然天成的严肃气息……明月一动不动站在门边，衣袖下双拳紧紧握起，眉宇间一片凝重之色。 在着昨夜正欲离开问月斋之时，忽而一个纸条不知从何处，被扔到了桌子之上。 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些陈旧话语。 仅仅如此，明月已经猜出了约她之人身份……除了陌上尘之外，她只与皇甫龙泽有订过誓言，待着他百年归去之后，会主动离开陌上尘的身边。 原本，她只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底，并不曾将之想起，却在着昨夜被提醒……本不想去在意什么，上面却是写了，如若有违誓约，陌上尘定会权利尽失，之前一切全都如同泡影溧灭。 一开始，明月一直猜不透，皇甫龙泽为何会这般的恨她，紧逼着她离开陌上尘身边……后来，心下间猛然一惊，估摸着皇甫龙泽会不会知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若是那样的话，他是觉乱。伦天地不容，倒也可以理解一些。 那么追溯到源头呢？从着陌上尘带她第一次入宫，请求赐予婚事，他便态度坚硬拒绝……后来，更是以着各种条件引。诱威逼，万般无奈之下，才勉强同意了下来。 思了又思，想了又想，始终猜不透些什么……到了最后，索性将之抛却一边。 明月深知，帝王最是无情，若不按照他的意愿，恐怕后果承担不起……陌上尘心怀大志，有着指点江山的能力，她不能以此为赌注。 再者，她不得不渐渐看清事实。 日后，陌上尘若是成了皇上，决计不会只娶她一人……也许，他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朝中之人呢？怎么会认同一个君王，后宫形同虚设。 与其到时痛至骨髓，不如早早学着成长。 因此，也就有了下午那一幕，刻意所言的贪婪话语，令着陌上尘对她存了失望……那么等到她不得已离开之时，他的难过也许就会减少一些。 与此同时，她亦是为了演戏给暗中人看……皇甫龙泽信上交代了，会无时无刻盯着她的行动，她不得不做最后一招防术。 只有，陌上尘对她越失望，皇甫龙泽看在眼底便会更高兴。 蓦然的，明月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若论起来，现在的身份公开，她便就成了一个公主，皇甫龙泽的亲生女儿，却被他一步步逼得无路可退。 何其可笑，何其荒谬！ 这般想着的同时，前方之人徐徐转过了身来……如同明月所猜想一样，的确是皇甫龙泽无疑，但见他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流连，带着一丝试探的味道。 “见过皇上……” 明月脸上僵硬扯出一个微笑，顺带着行了一礼。 皇甫龙泽并未有当即回上些什么，反是徒步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在那上面，摆放了一桌好菜，皆是天下第一楼的招牌事物，然却似是散发着蚀骨的毒味。 菜里面……会不会有毒？ 倏然的，明月脑海当中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来……毕竟，她还不能确定，皇甫龙泽是否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若是知晓，应该是不必担心的……再怎么说，虎毒还不食子。 若是不知晓，那可就要另当别论。 “坐……” 皇甫龙泽吐出一字，陌生而又蔓延着冰冷。 明月微微一怔，继而力图镇定从容地走向桌边，遂又万分小心坐下……下意识的垂着头，感受到一道视线在她身上徘徊不散，令她心下泛起满满的紧张。 让皇甫龙泽当她名义上的父亲？那她宁可算了……曾经，他还亲口说了封她为后的话语。 只消一想想，明月就觉皆是怪异。 “朕听说，民间膳食最为出名的便是这天下第一楼……天女不必拘束，尽可享用一番……” 说着话的同时，皇甫龙泽竟真的拿起筷子，一道道品尝起了菜来。 明月略显尴尬朝着他望了一眼，心下徐徐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个秘密看来要长埋心底才好。 “天女怎的这般拘束，来……与朕共饮一杯。” 皇甫龙泽缓缓举起酒杯，朝着明月示意了一下。 垂眼，朝着杯中清酒望了一眼。 满怀担忧的仰起头，徐徐喝了下去。 酒并不甘冽，反而夹杂着一丝醇香……饶是这样，明月将之饮下肚之后，里面还是起了一层火热的感觉，脑海间登时产生了些许昏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天女与梨若关系可还好？” 明月酒杯还未放下，皇甫龙泽出其不意询问了一句。 动作微微一僵，明月眼睛里凝聚出众多不解……末了，仔细斟酌一二后回上：“仅是淡水之交……” “天女是上天派来，为我北陵皇朝降福……这么说来，天女心地应是极其善良的。” 罔顾明月的无知，皇甫龙泽继续道上一句。 闻此，明月更是一时迷茫。 皇甫御朝着她的容颜深深望了一下，心底深处被轻然一触动……但是很快，又匆匆别过了眼去：“朕想代她，同天女借一样东西，就是怕天女给……还是不给？” “什么东西？” 明月神色稍稍平静了下来，一时不明这个话题转变是为何意。 莫不成是因着，前些天她伤了梨若，皇甫龙泽在此为之对她告诫……那又如何，即便重新再来一次，她还是要相同的要梨若付出代价，甚至更甚。 向她借东西？ 若是一般东西，她给便是……但若是陌上尘，只要她还是七王妃一天，就决计不会点头让梨若如愿以偿。 “心头之血。” 皇甫龙泽平静道上四个字眼，在着静寂的房间当中犹显突兀。 明月手中一个无力，酒杯毫无征兆落下。 地面之上，铺着一层精致绒毯，酒杯在着上面旋转了一圈，最后落定下来……随着它的落定，明月身子亦是徐徐站了起来，不知怎么，竟是出现了瘫软征兆。 “皇上，您这是何意？” 明月踉跄着到达一边，眼底弥漫出一层冷笑。 皇甫龙泽见着明月反应如此之大，竟也不惊不扰解释下来：“梨若得了一种怪病，太医们皆是束手无策，眼看已经命在旦夕……梨若是故去上官将军唯一的爱女，老夫人又是朕的奶娘，朕实在不忍心看她这么死去……如今之计，唯有在天女心上取下一滴血，方可救回其性命……” 明月愈听愈觉得荒谬，到了最后脸上冷笑阵阵。 心上取下一滴血？这分明是在要一个人的命！ 再者，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却是害死花灵罪魁祸首的梨若……仅此这一点，她就绝不可能会轻易同意的！ “皇上，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 明月抬起头来，眼眸深处一片决绝之色。 意外的，皇甫龙泽听后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似乎明月的拒绝在他意料当中一样……片刻过后，方听得他低低一句：“恐怕，这由不得你……” 这是什么意思？ 明月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之又仿佛应承皇甫龙泽的话语一样，脑海当中原本被忽略的晕眩感，在这一刻长长的蔓延开来……望向皇甫龙泽，不敢置信他竟在酒中下了药。 没想到啊没想到，到了最后会是以这等方法结束。 临昏倒过去之前，明月脑海当中浮现出这个想法来……到了最后，眼前一片明黄色影子闪过，终是承受不住的闭上眼，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眼前，一幕幕画面在着记忆当中来回翻转……那名女子一颦一笑，似乎深深映在了他的脑海当中，令他多年难以挥散而去，仿佛生了根一样，永远不能尘埃落定。 她……还活在世上么。 不知恍神了多久，皇甫龙泽终是从着回忆当中醒转过来，逐渐恢复了先前的冰冷气息……望向明月的目光当中，也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味道。 回想起，所派之人回来的禀报。 他就知道，留着明月是一个祸害，她的目的与着其他女子一样，无过于是为了争得皇后之位……他厌恶极了这样的女子，若是放任她这般下去，日后后宫定又是腥风血雨。 当年，就是因着妃嫔之间造谣，才使得他对雪儿产生了怀疑，从而更是铸下了大错……如今，陌上尘那样的人，都能为之动了心，足以见得明月是一个心机多么至深之人。 这个女子，不得不防。 况且，她生了一张与雪儿这般相似的脸，却做着如此不耻的事……从一定意义上来讲，无异于是侮辱了雪儿。 思及至此，皇甫龙泽唤出了潜藏在暗处的侍卫，抱着明月从窗外直接离了去……自身则是在门边公公的陪同之下，直接下了楼，稳稳走出天下第一楼。 在着皇甫龙泽背影消失之后，一个侍女从着楼上下来，直接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小角落……那里，正坐着一个一袭紫衣的美男子，身上散发着高贵的气息。 侍女走近紫衣公子，俯身在耳边说了些什么。 下一刻，却见紫衣公子拂了拂手，向着小二要来了纸笔……似是怕被人看出来般，并不亲自动笔，而是命令侍女按照他的要求，在上面写下了一句话。 在此之后，将着纸条折叠，重而递给侍女。 “爷，送去哪里？” 侍女低低询问一句，眉目间一片恭敬。 “尘王府。” 片刻沉默，紫衣公子淡淡言出三个字眼。 很快的，侍女将之小心谨慎收好，随之转过身子，朝着外面匆匆走了去……徒留下，紫衣公子坐在那里，似是品酒，又似是无聊闲坐，更像是思考着什么。 良久，听得他唇边溢出一声：“小月，你让我怎么安心……” 有生之年，从来不曾这么爱过一个人，明明说好再也不牵连，但是离去之时，终究还是怕她会出什么事……故而在这里派了一些人，在暗中默默保护着她。 直至，前些日传来花灵死去的消息。 更甚至，同时也私下探听到，七王妃夜闯丞相府……花灵那个孩子，他的印象虽然不深，也见面也颇为多数，只道小月对她疼爱的紧。 听得她的行为，他终是在沉思一些天之后，忍不住前来看望她过得好还是不好……只是未曾想到，在着这里竟也遇到了父皇，约见的人竟是明月。 由着有人在外边守候，侍女并没有办法近到听清楚谈话内容。 但是为一个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明月被这父皇带走了……父皇在想些什么，他无从得知；然他既然以这样的方法，秘密带走了明月，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皇宫那个地方，小月恐怕一步一个危险。 依照他目前的身份，并不能亲自出手相帮，更不能让母妃与舅舅知晓他已经回来……为今之计，便是将着下落告诉于七哥，七哥定有方法救明月逃出险境。 然，这个想法终究还是错了。 后来，皇甫十一想，如果当初能够不顾虑那么多，勇敢一点，将着明月从父皇手中救出，继而将她带走……总有一天，她是会慢慢爱上他的。 就算不爱，也不会那般失了性命。 只是当明白之时，一切过往皆成云烟，昔日之人再也寻不回……哪怕，以放弃江山与天下为代价，只因从一开始，便是选错了，之后步步皆错。 明月醒来之时，正躺在一个床榻之上，四周则是一片漆黑。 脑袋有些隐隐作痛，身子之上也有些瘫软无力，幸而能够站起身来……从着床上下了地来，摸索着到达门边，伸出手想要打开。房门，才发现门从外面锁了住。 这是什么地方？皇甫龙泽把她带到这里做什么！ 一个接一个疑惑传来，使得明月心下隐隐生了冷意……而很快的，她又发现了另一个恐怖无常之事，她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这一认知，令她很是恐惧。 几欲费力张了张口，却是连一个字眼也发不出……越来越惶恐不安，明月伸手抚了抚喉咙，最后除了沙哑的叫声外，说不出一句话来。 渐渐的，害怕逐渐转化为了愤怒。 明月伸手用力的摇曳着房门，却是怎么也打不开，只有站在门边尽力向着外面望……外面，有着些许微弱的光亮，却是荒芜一片，隐隐竟是人迹罕至。 终于，明月力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回过头，视线极其缓慢的适应了房间，可以隐约看到，这里虽然经过人整理，却是有些素净与不堪……时不时，还有着冷风吹进来，使得明月抱紧了双臂。 为什么……皇甫龙泽对她有什么样的仇恨？竟然这般对待她！ 明月冷冷的想着，陷入这等境地，有着一份哀叹，又产生了一丝想念……果然么，离开了尘王府，离开了陌上尘，她就这般无用的任人宰割？ 人在陷入绝境当中之时，一切都会看的很痛彻很明白……尤其是，对她关怀备至的人。 在这一刻，明月脑海当中满满的回忆，竟都是与陌上尘相关的……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唯一，似乎从开始到现在，他的关怀都是活在她的生命当中。 而她，竟在想着……离开他！ 原本因着花灵一事，心下有着一道过不去的坎儿，在此又渐渐地想将之原谅下来……花灵不是陌上尘害死的，她却由着一句句为她好的话语，把伤心与愤怒统统指向了他。 怎会忘了，他是她这一生的信仰……是她亲口许诺过，会陪伴他一生不寂寞的，如今怎能失了言。 思及至此，明月不觉生了一种迟来的悔悟，遂在着床边姑且蜷缩成一团，脸颊之上苍白一片……这里似乎地处偏僻之地，外面除了冷风吹声音之外，连着一个人影也不曾有。 明月在这当中，手脚与着身体，皆是被冻得冰凉而又麻木，等待得昏昏欲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边传来了些许声音。 明月身形微微一怔，从着地上站了起来，双眼一眨不眨将之望着……缓缓的，房门由着两人从两边打开了而来，随之一人从着门外信步走了进来。 几乎连想也不曾想，明月已然确定来人是皇甫龙泽。 但见他一步一步向着她走近，很快的屋内被人点亮了一些烛光……似是许久不曾见到光亮，明月不太适应的伸手遮挡了一下，从着手缝当中，见到了与她所想一样之人。 明月愤愤的站起身来，奈何身子略显得有些僵硬，向后踉跄了一步，倒在了床榻之上……很是狼狈的尽快爬了起来，将着发丝拂在一边，抬头与着面前皇甫龙泽对视，捕捉到他眼底那丝未有掩饰的嘲笑。 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一片徒劳。 “你是想问这是什么地方？朕不妨告诉你，这里是冷宫……” 皇甫龙泽朝着明月漠然一望，遂又自顾自开口一句。 明月死死咬着嘴唇，怎么也想不明哪里招惹了皇甫龙泽，竟会被他欺压至此……冷宫？这便是冷宫么，果然名副其实，清冷而又荒无人烟。 蓦然间，又似是忽而记得，陌上尘自幼便生活在冷宫……这里坏境寒冷，又除了一些冷宫妃子外，再也无其他什么人，莫过于会养成那般清冷的性子。 “李公公，你先出去……” 皇甫龙泽仿若有话同着明月私说，故而将着身边贴己之人也差了下去。 待李公公刚刚退下去之后，皇甫龙泽向前一步，离着明月近而又近……明月正惊疑不定之时，却见皇甫龙泽倏然朝着她伸出手，向着上径一点。 下一刻，明月终于能够出了声。 却原来，他是点了她的哑穴，难怪会是如此……向着后面倒退一步，错开与皇甫龙泽之间的距离，明月只感到分外的紧张，原本想一诉身份的勇气，也在此压了下来。 “陌上尘，是朕内定的储君，是日后一统江山的人……他是人中之龙，心怀天下，善于指点江山又不会太用感情，是帝王的不二人选。” 在着明月忐忑不安当中，皇甫龙泽徐徐开了口来，声音冷冽当中夹杂着一丝轻柔。 明月不得不承认，皇甫龙泽说的是对的，但又觉他的想法过于怪异……而在此时，皇甫龙泽话语继续传了来：“他这样之人，不该有什么弱点，甚至是万敌不侵……直到你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提及至此，皇甫龙泽有着些许薄怒：“是你让他懂了情，融化了他的心，让他有了心软与犹豫……若再这样下去，北陵皇朝交到他的手中，也定是难成大事，更甚若是一直迷恋女色，走向灭亡也不无可能……” 这个罪名……扣的也未免太大了！ 明月听着皇甫龙泽的话语，不觉感到有些好笑，忽而就此想起了历史……历史之上，若是君王贪图女子美色，从而失去了国家的话，往往话题会争议到女子身上。 红颜祸水，殃国殃民。 这个说法是多么的奇特，又是多么的嘲讽，一个国家的灭亡罪名，统统加诸在了一个弱女子身上……不曾想到，历史上所言之事，如今在她身上成了真。 “皇上这话严重了，我与阿陌不过是情投意合，何谈朝代灭亡一事……” 明月淡淡附上一句，声音不卑不亢。 皇甫龙泽负手站在那里，一言也不曾再说，令着明月不免奇怪万分……正待忍不住想要开口之时，皇甫龙泽蓦然转过了身子，直直面对向明月。 出于下意识的，明月朝着后边倒退一步。 “刚才一事，许是朕多虑……但是梨若性命，却是不得不救……” 说这句话的同时，皇甫龙泽眸中情绪深邃，令着之人看不清晰。 明月听着却是自嘲不已，清澈双眸当中毫无畏惧：“好一个不得不救！表面似是救人，实际恐是送我性命……” 用她的命，去救梨若的命？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只是取心头一血，要不了性命……” 皇甫龙泽倏然语气软了下来，竟由着先前的强硬，代之一丝劝说的意味。 由着恨生双眼被治好一事，明月不得不相信某些怪异之事，一如以心头之血去救梨若……只是皇甫龙泽大可逼着她，为何突然转换了态度？ 难不成……这个也需要她心甘情愿，心头之血才会起作用？ 思及至此，明月唇边噙了一抹冷笑……心头之血，相当于在心脏上取血，那样她怎么会有活命的可能？即便是有，她为何要救梨若那个女人！ 皇甫龙泽这般心狠手辣，恐怕说什么也是无用。 若她表明身份，她已经与陌上尘成了亲，违背纲常天理不容……皇甫龙泽为了掩盖丑闻流传出去，陌上尘是储君不能杀，那么定会拿她开刀。 她从不敢抱希望，他会看在亲生骨肉份上，放了她走。 最重要的是，除了容貌相似之外，她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同一时，当年那个孩子最后处理在了哪里，有谁能够真正确认她的身份，种种缘由不明就里。 总结下来，进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是死。 唯一的希望，便是在了陌上尘身上……只是，在希望陌上尘到来的同时，又觉不愿他到来。 陌上尘告诉过她，他并非是良妃之子……按照古代皇室规矩，没有皇室血统的人，是决计不能继承皇位的，再者这时若是被发现，也会受到重大刑责。 依着皇甫龙泽习性，恐怕罪其当诛。 所以，她怕，怕这样一来连累了陌上尘。 他受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才能够一展抱负，总不能因着她而失去了一切……各种各样的想法，在着明月脑海当中来回交替，令着明月有些理不清。 “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皇甫龙泽见着明月沉默良久，终是冷冷发了一言。 明月心下微微一惊，却是深深的吸了口气，表现的不动声色：“我怎么能知，这一切不是皇上刻意安排？若是梨若，根本就没有病，我岂不是白白冒险……” 说这番话语，既是在为自己拖延时间，又是想确认梨若是否确得怪病。 “好一副伶牙俐齿……” 皇甫龙泽眼带轻蔑的笑，令得明月有些不寒而栗。 待徐徐安定下来之后，又觉其中关系分外不正常……就算不去计较父女这层关系，名义上她是北陵皇朝受人敬仰的天女，更是他的七儿媳，却被逼着要了性命。 不得不说，真是讽刺荒谬的很。 两两沉默之间，兀自想着心下的事情。 良久过后，皇甫龙泽徐徐走动了起来，方向自是朝着明月渐行渐近。 房间之内，面积并未有多大，明月见着皇甫龙泽靠近，只得随着尽量一点点避开……期间视线触及到门边，心下隐隐起了逃脱的心思。 皇甫龙泽应该并不希望别人知道，七王妃被关进了冷宫，故而门边应该只有……贴身李公公与一个亲信随从。 越来越没有退路，皇甫龙泽耐力也随着明月的故意避开，逐渐到了尽头……眼看触怒龙颜在即，明月也恰逢移步到了门边，遂又快速转过身子，快速的打开。房门。 许是先前被下了迷。药缘故，脑袋间本有些昏昏沉沉。 然在房门敞开的同时，外面被灌进了一阵冷风，吹得明月登时无比清醒过来。 没有什么时间来容她缓神，一步踏了出去，门边候着的两人望着突然跑出的明月，脸上皆是微微一怔……后方，皇甫龙泽也不曾想到明月会有这般举动，竟一下子停在了原地。 明月趁着仅存的时间，匆匆朝着前方跑去。 “抓住她……” 待反应过来之后，皇甫龙泽冷冷下了命令，自身也极快的出了房间。 因着不愿明月在冷宫一事，被太多人知晓，皇甫龙泽只带了信得过身边两人来……且这两个人，皆是不懂得武，故而在领了皇甫龙泽命令后，朝着前方明月步行追了去。 李公公本就年迈已高，只得靠另一人紧紧跟随。 皇甫龙泽见此，脸上闪现过一抹冷笑，脚下则是大步向前移动着……他的视线牢牢锁定着明月，根本没有什么担心，且不算她对冷宫路线不熟悉。 就算她跑到了冷宫门口，那里也是有着侍卫把守的。 明月漫无目的的胡乱跑着，后方还有着一个随从与皇甫龙泽，心下不免有些惶恐……不多一会儿，又累的气喘吁吁，这里位置宽广而又寒冷，清寂的没有什么人来往。 终于，明月先是停下尽力平复着呼吸，一袭白衣随着风向后轻舞飞扬……不行，再这样跑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明月抚着胸口朝着后方望了一眼。 这个侍从是不会武功的，至于皇甫龙泽……似乎不懂轻功。 这么一来的话，倒也是为她省去了一丝危险。 视线来回的游转，蓦然定格在身旁一棵树上，在它周边的上面，是一处屋檐……明月迅速侧过身子，快速朝着树上一个位置伸出右手腕，金色丝线划过之后，明月一举跃到了树上。 下一刻，又是一个跨越，轻松到达了屋檐之上。 朝着前方下面之人望了一眼，明月不敢停留的匆匆向屋檐上面小心走去……冬天已然悄然来至，房顶之上寒风更甚，使得明月有些难以承受。 好不容易到了最顶处，又望着下方恍了神。 那里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分明。 “下面是方池水……” 就在明月犹疑不定之时，皇甫龙泽话语从着下方传了来。 明月微微一惊，遂又别过头，相隔一些距离看不清皇甫龙泽脸上神色，只知他的语气甚至冷漠无情的……心下又气又恼，终是忍不住询问上一句：“皇甫龙泽，你究竟为何这般恨我？竟一定要将我逼至死地！” “大胆，竟敢直呼皇上名讳……” 侍从听着明月的大胆话语，为之附上了一句。 皇甫龙泽则是仰望着站在那里的明月，一袭白衣在上面轻舞飞扬，像极了当年那个女子……只是她越像，他的心底越是感到愤怒，长着这样一副相似容颜，性格却是大径相庭。 雪儿不贪图富贵荣华，她却与之截然相反。 再者，她刚才的轻功也甚为怪异……他明明得知，明月并非是个身怀武技之人。 “身为天女，救人是理所应当……” 皇甫龙泽轻描淡写附上一句，对于其中的生死全然不顾。 末了，又朝着侍从走近，向之暗暗附上一句。 明月自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却只见得侍从在皇甫龙泽交代过之后，转身朝着一处外面方向急急跑了去……心下一时不安，渐渐猜测到，许是去外面叫侍卫来。 不行，在着陌上尘没有找到她之前，断不能再落到皇甫龙泽手里……否则，定是会必死无疑！ 思及至此，明月朝着身后又小心翼翼望了一眼，只觉心下万般没有底……皇甫龙泽说那下面是一池水，竟真的不时有着波光粼粼在现。 她虽说是会游泳，但是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还是在这么冷的天，又不明池水多深的情况下……多多少少，还是有着些许胆怯的，不得不为性命着想。 皇甫龙泽站在下面，见着明月迟迟着犹疑不动，脸上闪过一抹讽刺的笑……那边是一池水，他就不信这个女子敢跳下去？贪生怕死之辈！ “跳……还是不跳……” 明月口中喃喃一念，只觉身上被冷风吹得更加冷，几乎都要僵硬不动。 片刻时间过后，李公公也从着后面赶了上来。 见着上方的明月，又望了一边站着的皇甫龙泽，最终低低一叹站于一边……时候皇上这么多年，对于其中缘由也能猜出个一二，这个天女与着当年雪妃几乎是一模一样。 怎奈，最后雪妃被后宫那群妃子刻意传流言，以致误信发生了场悲剧。 如今，皇上明显想将皇位传于七王爷，只是七王爷对着天女用情至深，天女习性又不甚了解……皇上为了长远打算，自然想让天女早早离开七王爷身边。 这一切的一切，他这个做奴才的不能对之管理。 只是，如果当年那个孩子不死，现在恐怕也有天女这么大了，更甚容颜与着天女……不相上下。 若非那个孩子，他是亲眼看着皇上亲手将她埋葬的，恐怕在见着天女第一眼时，就以为那个孩子并没有死……可惜啊可惜，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难道要冻死在这里……” 明月双手紧紧环成一团，又朝着下方皇甫龙泽望了一眼。 末了，脚下小心向着边上走动一步，想查看查看附近是否有其他道路，毕竟再这么下去，侍卫眼看就到了……然许是因着站了太久，又许是因着双腿已经僵硬。 一个猝不及防，脚下猛然一滑。 明月惨叫声脱口而出，紧接着只感到整个身子倒在屋檐上。 几乎是同时的，又控制不住朝着下面滚了下去，发丝与衣衫旋绕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冰冷与疼痛，瞬间夹杂着阵阵袭来，终是身子离开了房檐上面，朝着下方池水狼狈落下。 不是吧？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想到接下来的寒冷，明月先是忍不住浑身打了个颤，双眼则是定定望着夜空，两边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然而就在落入湖中的前一刻，有着一道风劲从着后面传了来。 明月只感到身子被人托起些许，下方传来些许声音，似是有人足尖点过水渍……很快的，身子又落入一个人的怀抱当中，为她免去了原本的生死不定。 口中欣喜呼唤一声，遂又赶忙别过了眼来……在看清抱她之人那一瞬，明月有着片刻微怔，犹疑之后才反应过来：“恨生……” 不是陌上尘。 因着每一次遇到危险时，来救之人皆是陌上尘无疑，故而明月并未有想什么，径直就认为来人是陌上尘……只是这一次，终究还是错了。 “你……有没有……受伤……” 恨生与人交往甚少，语气当中略显僵硬。 在着明月刚才喊出那个名字时，他心下闪过一丝异样感觉……阿陌？应当是指她的夫君陌上尘，那个与他此生注定纠葛，却又害惨了他一生之人。 “我没事……倒是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躲过了适才的危险，使得明月心下多了一抹安心。 此时此刻，恨生正抱着她在半空中飞翔，这种感觉令她生出了一种自由之感……两边是一片昏暗，却是时不时越过一棵棵树木，偶尔还会见着一些花。 “我……住在……这里……” 恨生复而答上了一句，携着明月手臂更加紧了些。 明月似是了然的点了点头，不经意触及到恨生的双眼，心下不期然惊了一惊……是看错吗？真的是看错吗？这双眼睛，明明就是陌上尘啊！ 只是，比之又多了一丝不同。 陌上尘的双眼过于深邃与城府，令人只一眼便会深陷，感到一种无所遁形……似乎在他的面前，什么事都隐瞒不过去，具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而恨生的双眼，却是有着一丝澄澈与干净，给人一种略显舒心之感。 若非是由着太爱陌上尘，与陌上尘亲密已经许久，了解他身上的一切。 她定要以为，眼前这个带着黑纱的男子，是陌上尘将着伪装而成的。 “皇上下令……仔细搜索……若是见到一个白衣女子……一定要将她捉住……” 正待明月想要说些什么时，后方断断续续传来这样一阵声音。 心下蓦然一惊，身体当中做出后怕的缩紧动作。 皇甫龙泽在着那边，应是派了宫里侍卫过来捉她……他说的那些大道理，她不想去故作懂得什么，她只知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所以不需要被他逼死，更不需要离开陌上尘身边。 恨生看着身边女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恐，身体亦是朝着他靠近些许。 一丝怜惜，自然而然的产生，仿若守护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垂下眼，墨色发丝在着空中轻舞飞扬，低低声音传入明月耳中：“别怕……” 明月一时错愕，抬起眼对上恨生的双眼。 一时，一种错觉在眼前萦绕。 别怕，一切有我在。 每当她害怕之时，陌上尘总会在她身边低喃，为她拂去一切害怕与不安……恨生与陌上尘，到底会是什么关系？末了，明月在着心底如是想到。 恨生携着明月飞过了一座座宫殿，最后落于一处寂静之地。 这里似是很少有人来，四周是一片空旷，偶尔能够见着年已很久的树木坐落……在着前边之地，是一处清幽湖水，波光粼粼散发着光芒。 而他们所站地方，正是一颗参天大树上。 大树呈着拱桥形，半圆的从着树根蔓延到了那边，树梢落于在了地上……树身从着中间裂开，以致不会令人能够在上面站稳，从这里可以眺望前方湖泊。 “这里真漂亮……” 明月嘴角弯弯，伸开双臂呢喃了一句。 遂又感到些许凉风吹了来，只得双手收回环着……蓦然之间，肩膀上多了一袭衣衫，为之增添了一丝温暖，明月一时诧异的扭过头，对上恨生墨色的双眼，在着昏暗当中看不分明。 “恨生，谢谢你……” 明月真挚说了一句，原本想称呼恨生为阿哑的……但是又觉，这个名字是对他的不尊敬，只有呼唤了他的名字来，然他的名字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意味。 “你……给我眼睛……我自然……救你……” 恨生侧过身负手而立，双眼瞟向不知名地方。 明月略显尴尬笑了笑，若非当时找慕容晚复仇无人可寻，她也不会想起还有着他这么一人……如今，听得他如此回答，倒觉有些不好意思。 两两沉默片刻，远方天际朦胧不清。 “你能不能带我回……尘王府？” 明月终是再度开了口，只觉不愿让陌上尘担心她。 只是心头之血救梨若之事，她自然不会同意，用她的命去换另一个人的命，还是伤害花灵的罪魁祸首……她没有那么伟大，也绝不会那么伟大。 在这个世上，能够让她以命相抵之人，大抵也有陌上尘。 “等他来……告诉他……不然……你以后还会……有危险……” 恨生没有回过头，却是回上了一句。 明月听后一时疑惑，转瞬以后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恨生大抵表达的意思是，等陌上尘到来以后，把皇甫龙泽想要害她之事相告，让他将之处理好。 不然就算是她现在回了府，以后也会后患无穷。 “他会来吗？” 明月视线望向那一片不知名的前面，口中低低疑惑了一声。 陌上尘自然会找她，只是她现在在宫中，恐怕他一时是难以找到的……就算找到，依他现在的能力，是否能够更改皇甫龙泽的意见？ 只是，她真的很是不懂。 帝王就一定要无情吗？ 是她教会了陌上尘爱，融化了他无情的心，仅是这样也犯下了大错……皇甫龙泽这样，根本不是在培养一个贤明君主，若是换了第二个人，说不定现在性格已经很是暴戾，决计是个不顾百姓死活的暴君。 “他会来的……” 恨生很是肯定给了明月答案，似是与之心意相通一样。 明月也只能给予自己安慰，却远不能如恨生那么的有把握……冥冥之中，又听得四个字眼坚定传来，几乎瞬间吹散了所有的寒冷：“他很爱你……” 他很爱你…… 这个意思从着别人口中传出，令着明月原本就已有悔的心中，更是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是啊，他很爱她，她早该看得出来，只是为何明白这般晚。 之前，刻意的疏离定让他感到心痛。 若是他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定会紧紧抱住他，一遍又一遍诉说悔过与思念……只因，她亦是同样的爱他，就像曾经有那么一句话所说。 如果有一天，世界背叛了你，我一定会站在你的身后……背叛全世界。 梨若得了一种怪病，需要她的心头之血救治。 明月愈想愈是想前去一看，故而在同着恨生提及之后，恨生携着她跃过一个个宫殿……终是，在着梨若所住的地方停了下来，里面灯影绰绰，昭示着并未就寝。 安然落于屋檐之上，四周是一片静寂与风吹。 未免被人发现，仅留着一个不起眼的口。 明月径直趴在那里，恨生则是挡在她的右边，以免她会从屋檐滚落下去，落得先前那样悲剧……小心翼翼顺着小孔向下望去，里面灯火通明一片，床榻之处，床幔从着两边放了下来。 里面的人影，似是看不太清晰。 只是分明的，有着些许难闻药味在飘散，入了明月鼻孔之间。 梨若……真的病了？ 原本明月以为，皇甫龙泽只是借这个狗血理由，来故作将她逼到死角……现在看来，倒也是有着一点实况，起码梨若身体确实不健康。 至于是不是除了她的心头之血无药可医，这就暂时无从求证了。 明月这般想着，正要站起身子，忽而下面传来些许声音。 是梨若咳嗽的声音，听着似乎颇为严重。 紧接着，又传来一个苍老声音：“若儿，你再坚持坚持……皇上去找天女了，只要取了她的心头之血，你便有救了……” 闻此，明月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老夫人啊老夫人，上一次就领教过她的冥顽不堪，如今听得她这句话，倒是有七八成的把握……也不曾问问，当事人同不同意，况且还是如此大事。 “祖母，取心头之血，风险相当之大，恐怕还有性命之忧……再者，我同天女之间有着恩怨，她决计不会愿意的……” 事到这个份上，梨若倒也是有着一定自知之明。 明月这般想着，脸上神色皆是敛了敛，果然……生病了吗？虽然不知是什么病情，却是听着梨若语气那般虚弱，想来确是不轻的。 但是，那又如何？ 这应该就是天理报应，她是害死花灵的罪魁祸首之一，如今落得如此惨境，不过是罪有应得……原本看在陌上尘的面子上，姑且放过了她一次，不曾想老天这一次终于开了眼。 这叫作什么？这不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至于剩下的一句，自然也是受用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切看定之后，明月心下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然这丝快感还未曾落下，老夫人苍劲的声音却破灭一样传了来，依旧是满满的肯定：“由不得她愿不愿意，我从前在着皇宫里生存了那么久，怎么不会懂这里的规则？越是妖娆的女子，最后的下场越是惨烈，皇上有意把皇位传给七王爷与四王爷，但是他们两者对于天女却都情根深种……若我猜测无错，皇上此刻最担心的莫过于妖女乱天下，他定会想尽办法除去天女……当年，雪妃娘娘是这样，如今，又是情景再现！” “若儿，你这场病来的恰是时候。只要取了天女心头一滴血，你的身子就会彻底痊愈，以后也不会再承受病痛的折磨……” 老夫人声音穿过房顶渐渐传了来，明月的心在此却是越来越凉。 是这样么？她的命无处可逃！ 原来一切的一切，只是源于她的这张倾城之姿……明月不由得伸出手，细细抚摸在脸颊之上，心下竟闪过一个可笑的疑惑来：若是如老夫人所说，陌上尘对她的情感当中，是不是也倾注了容颜这一点？ 若是她容颜平凡无比，大抵不会是如今的状况。 “可是，七很爱天女，他……咳咳……是不会同意的……” 正待明月恍神之时，梨若声音又断断续续传了来。 “他会同意的，因为他输不起……” 老夫人尽力安慰着明月，不愧是宫里呆了多年之人，看人看事远远比寻常人远了些。 “祖母，若儿不懂……” 梨若声音愈来愈是虚弱，只是她所问的亦是明月所关注的。 “傻孩子，你以为七王爷当真如表面那般吗？他可是心怀天下哪，我看了一辈子的人，是决计不会看错的……试问，江山与天女之间，哪一个更重要？” 江山与她之间…… 明月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双手紧紧抓着，指甲都掐进了肉掌当中……耳边，听着老夫人话语复而传了来：“除却这个，七王爷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子，也许他的身世有些不堪，但是若儿你爱上他，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当天女奉献出心头之血后，想来皇上也不会留她活口，等她死了之后，你便是唯一能够近得七王爷身边的女子，若是七王爷以后登基，你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皇后……” 梨若轻声呢喃了一声，似是带着一丝满足的叹息。 哪怕隔着屋顶，隔着床幔，明月却也仿佛能够看到她唇角的笑意……皇后？这应该是古代每一个女子梦寐以求的殊荣，记得那次入宫同梨若私谈之时，她也提起过相同的话语。 只是，用她的命却救梨若，她牺牲之后，梨若来抢她的男人？这一点，可笑啊，不得不说是可笑至极……明月脸上凄凄一笑，遂又站起了身来。 与此同时，下面梨若费力的咳嗽了起来，这一次却是并未有马上止住……紧接着，传来老夫人使唤宫女去传御医的话语，底下来来回回有些纷乱。 然而，那些繁杂的声音，明月却仿若置若罔闻一样……耳边回荡的是，老夫人刚才极有把握的话语，一句句都足以将她打入到地狱当中。 恨生喑哑一声呼唤，显然以着功力将下面的话听入了耳中。 明月身体僵硬想走着，这里本来就是屋檐，她却似乎是忘记了一样……在走动几步之后，脚下一个趔趄，发出一阵略刺耳的声响，引得宫中巡夜侍卫频频动了起来。 “是谁……是谁在那里……” 很快的，有着侍卫朝着之处移至了过来。 由于天色已深，又是正值寒冬气节，屋檐上昏暗的看不清楚什么……趁着这个时候，恨生轻然跃到明月的身边，紧接着又环住她的腰身，这才发现她整个人冰冷得厉害，双手更是不知倚住他。 无奈之下，将她整个人横抱而起。 遂脚下一个用力，又是发出些许声响，紧接着一袭黑衣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当着一些侍卫提着灯笼，望向屋檐上之时，那里已然没有了半分踪迹……只剩下，一阵阵寒风呼啸而过，吹拂着那里的枯草杂叶，打着一个又一个的旋儿，渐渐飞向不知名处。 夜，竟是如此的凄凉。 由着等待陌上尘到来的缘故，明月只得先随着恨生去往了他的住处。 一路之上，老夫人所言的话语，如影随形一样紧紧跟随。 原本，明月还在思索着，是否让恨生去请陌上尘过来，毕竟他一时也许会找不到自己……然在这一刻，明月却是很怕陌上尘会寻到她，更怕的是他的答案，会将她打入地狱当中。 她对他的爱，终究还是有了质疑。 恨生所住的地方，是一处不知名假山下面。 扭动着假山上机关，旁边一块大石徐徐打开了而来。 明月正待疑惑之间，恨生已然携着她的腰身，径直跃了下去……待落下去之后，前方传来了些许光亮，才知这下面有着一处是空旷的。 望着身后墙角之处，明月恍然间记起……这个地方，她似乎来到过一次，是一个青衣女子将她劫持而来，并求她为恨生落血，不曾想再来时，竟是这般的光景。 很快的，明月所想得到了答案。 因着，一个微薄淡漠的声音从着前方传了过来：“公子，怎么回来这么早……” 青衣女子的话语，在见到明月之后，刹那间归为一片沉寂……期间，她朝着恨生望了一眼，遂又将视线转到了明月身上，脸上渐渐苍白一片。 “王……王妃……” 良久之后，青衣女子似是不敢确信般出了声。 明月抬了抬眼，朝着她淡淡一望，这一次她并没有蒙着面纱，露出了一副清秀容颜……柳叶眉，平静眼眸，凝脂皮肤，恰是一个上等美人。 打量完毕之后，明月脚下朝着前方一步步走了去。 进了里面才发现，这是一处小而精致之地，日常所需之物皆是整齐摆放着……若是放于平常，明月还有着一些探究心思，但是现在，却是什么也不想再理。 视线蓦然落于那张床上，明月继续一步步挪近，遂不顾形象直接爬上去睡下。 这是个噩梦，绝对是个噩梦！ 她只需睡一觉，一觉醒来之后，一切都可以回归当初的……就像一开始，她从着睡梦中，穿越到了北陵皇朝一样。 这是个自欺欺人的方法没错，但是明月除了将自己陷入睡梦中之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坦荡去解决！ 青妆目瞪口呆望着明月，她对这里似乎一点也不陌生，就跟自己所住之地一样……待回过头来，又遇着恨生凝望明月柔和的目光，心下闪过一丝不好之感。 “公子，王妃她……” “别吵……她困了……” 正待青妆开口问些什么时，恨生一根手指放在了她的唇上……青妆耳边微微一红，复而听得恨生这么一句话语之后，脸色再度僵硬了起来。 抬起眼，他的柔和目光当中，又突然掺杂了些别的什么。 遵照主上的指示，她在宫中照顾恨生这么多年，自然对他有着一定的了解……近些日，他自从能够看到以后，便是变了，不像之前那么不通人性，而是多了一丝亲近味道。 原本不懂他的改变由何而来，如今看着他的目光，她突然间便懂了……可是，这又怎么可能？那是主上的王妃，他是那么的憎恨主上，怎会莫名对天女动了心？ 青妆这般想着，唇上手指悄然间离了去。 微微一怔，又见面前的男子离了她面前而去……他的脚步极其小心，朝着床边方向缓缓移至，似乎不敢发出什么声音，以免惊扰了床上的人。 青妆在后面咬着唇，看着他呵护一个稀世宝物般，将着锦被徐徐盖在女子身上……眉眼之间，止不住的缠绵与眷恋，仿若已经爱了她许久许久。 待恨生徐徐起了身，又返回过来之时，眉宇间又恢复了寻常时的清冷。 一个跃身，跃到了上面出口处，遂又朝着下面青妆望了一眼。 青妆收敛起多余的情绪，亦是跃了上来，到达他的身边……在此之后，恨生缓缓扭动着机关，入口缓缓关阖而上，随之又抬步走向一边。 “她是七王妃，公子不能将她留下！” 快步追到恨生身前，青妆的声音冷冽而又坚决。 恨生朝着她望了一眼，并不言语什么，整个人负手而立站于假山边上……青妆有些急切，再度到达了他的身前，却是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劝说。 “她有危险……必须等……那个人到来……” 沉默许久之后，恨生低低附上了一句，声音沙哑而又夹杂着一丝无常。 青妆一时愣住，细细消化着他所讲的含义……末了，似是明白了什么，又似是更不明白了什么，因为是奉陌上尘的命令，陪同恨生住在皇宫当中，同时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除此之外，皇宫中之事，从来不曾注意过……故而，不是太懂恨生所言“她有危险”，指的是什么。 但恨生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阻拦什么。 望着他站在那里，一袭身影修长而又孤傲，青妆心下不由得微微一动……向前走上一步，双眼仰望着他，就这么陪伴着他，心下便永远是满足的。 一声声呼唤传了来，让明月茫然站起身，抬眼四处观望着。 明月清楚知道，她这是在做梦，很奇怪，每一次做这个梦时，她的神智竟然是清醒的……同样的大雪漫天，同样的梨花纷飞，甚至是同样的白衣男子。 许久不曾做这个梦，怎么会现在又出现。 思及至此，明月朝着那棵梨花树下走了去。 树下，一袭白衣的男子负手而立，口中呼唤似是从着天边传来的低吟，好听而又悲伤到了心底……明月费力走到了他的身后，有着些许发丝飘拂过她的脸颊。 她伸手一抓，似是抓入了掌心当中。 待慢慢摊开之时，里面是一些淡淡的白色……清风一吹，随着梨花瓣飞舞起来，慢慢消失而不见。 白色…… 明月神色愣愣的，蓦然间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般，徐徐跑向他的身前……这一次，梦到了这里，竟然没有走向尽头，很是紧张抬起了头来。 白色的发丝轻舞飞扬，夜夜相对时的熟悉容颜，无一不是她所熟悉的模样。 下一刻，满是柔情两字出了口……转瞬，明月脸上布满了丝丝的喜悦，她小心翼翼伸出手，覆上面前男子如画的眉眼，嫡仙般的轮廓。 虽然是在梦中，触感却是那般的真实。 “阿陌，我就知道是你……是你在梦中呼唤我，让我得以来到千年之前与你相遇……” 明月怀着喜悦说着，一时忘记了这是在梦中，只觉心下间是满满的幸福之感……只是渐渐的，又感觉到了不对劲，因着面前男子看她目光冷淡如同陌路。 蓦然间，脖颈之处又多了一只手掌用力。 明月诧异抬起头来，却见得他目光冰冷如柱……窒息感渐渐传来，耳边亦是传来一句：“你不是阿寻……你不是我的……阿寻……” 阿寻…… 终是，被黑暗一点一点吞噬。 明月无意识的喃喃呼唤着，双手在着半空中来回舞动着。 恨生朝着她望了又望，终是伸出手来将着她握下……一边的青妆见此，瞳孔微微收缩，定格在相握的双手上，咬着唇闪过一丝不自然神色。 她应是做了什么噩梦，不然不会是这般的不安。 思及至此，恨生用着另一只手轻拍明月脸颊，口中则是连连呼唤着：“月……醒醒……月……” 许是明月太过想要逃离梦境，又许是恨生呼唤起了作用……片刻时间过后，明月猛然一下睁开双眼，额头上是满满的薄汗，无意识的抬起头，撞进那双太过相似的双眸当中。 “阿陌……不要这么对我……求你不要……” 说着话的同时，明月一下子向前撞入恨生怀抱当中。 恨生身形微微一僵，感受着她的双手紧紧拥住他的腰身，却是不断呢喃着那个人的名字……想要将着她推开，又觉她天生就该受他的保护，这种感觉怪异而又自然。 终是，恨生伸手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明月背部，为她纾解一些不安与混乱。 她把他当成了陌上尘，这倒也不足为奇。 毕竟，他与陌上尘是那么的……相像！ 明月是由着梦境，这才一时失了态，待渐渐平静下来之后，望着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青妆，又望了眼自己所处的怀中……半分僵硬过后，一下子从着恨生怀中退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向着恨生匆匆道了歉，明月一把抹去眼底将要流出的泪珠。 “无妨……” 恨生淡淡答上二字，竟隐隐有陌上尘三分神韵。 明月不觉诧异抬起头，细细将着恨生来观望，奈何他脸上却是带着黑纱，令她难以确定他的确切容貌……与此同时，恨生别过了头去，使得明月回过神来。 她这是怎么了？竟然将着恨生错认成陌上尘！ “天是不是快要亮了……” 明月微微起了下身来，向着外面远远一望问道。 “还未……你睡得……不久……” 恨生为之回答上一句，声音凉凉如水。 “没理由啊……” 明月微微皱了皱眉，自顾自道上一声。 她去见皇甫龙泽时已经是深夜，之后应该是昏迷了许久时间……这么算起来，没理由这么久，天色还是没亮，除非是她在冷宫昏迷着呆了一整天，到了第二天夜晚才再度醒来。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她刚刚清醒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思及至此，明月心下忽而间又慌乱了起来。 寻常之时，一天一夜足以让陌上尘找到她，那么这一次，怎么会还不见他踪迹……难道，真的如同老夫人所讲那样？他终究选择了江山，从而放弃了她！ 不……不会的！ 陌上尘不会这么对她的，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她应该对他信任才对，仅仅听信老夫人片面之词，不能就这样为陌上尘定义……明月在着心底尽力安抚着自己，然还是有着一丝不安泄露了出来。 不行……她要去找陌上尘！她现在所呆的位置，陌上尘根本不可能寻到。 明月匆匆下了床去，脑海中却是传来层层晕眩之感，身体也是虚弱的无力着……恨生伸手扶着她坐下，朝着青妆寻望了一眼，后者意会走到一处，端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 “吃了东西……才会有……力气……” 恨生指指饭菜，对着明月断断续续道上一句。 这么一提，明月肚子瞬间也应此有了空旷感……她猜想的，果然是正确的，她在冷宫当中昏睡了一整天，皇甫龙泽对她还真狠，滴水都为让她进。 还好，倒也给了她个房间，还有床被……不然，她不饿死也会冻死在那里。 走到桌边，明月顾不得什么，径直吃了起来……倒不是太过饥饿，而是只有照顾好了身体，才有力气去找陌上尘。 在一切就绪之后，恨生携着明月一举跃了上去……一同上来的，自然还有着青妆。 就在把入口处机关阖上，刚刚走出假山之时，三人登时怔在了原地。 但见，从着前方半空当中，正有着一袭白影徐徐向这边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翩然落于他们面前地上，三千白发如雪轻舞。 有着寒风阵阵呼啸而过，明月只感到无边的清冷。 见着陌上尘猝不及防出现，明月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抬眼看了看夜空，总觉一切皆是虚幻……这个时节，也该下雪了，这么的冷，这么的令她彷徨。 “丫头，到我这里来……” 陌上尘望着靠在恨生身前的明月，眼眸当中微微一敛，遂又平静无波开了口来。 不是幻觉…… 明月用力眨了眨眼，随之嘴角咧出一个微笑，脚下一步步朝着他小跑了去……仿若在她的眼中，陌上尘便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全世界。 陌上尘伸出手将着明月拥入怀中，又抬眼朝着恨生望了一眼，面具闪着冰冷诡异的光芒……但是终究，陌上尘并没有言行什么，环着明月转身离开了来。 “恨生……再见……我会再来看你的……” 明月别过头，朝着恨生笑了笑，明眸中星光点点。 然话语刚刚落下，陌上尘手掌已然扶着她的脑袋，将着她强行转了过去。 “阿陌，我只是跟恨声道个别……” 远远的，女子略显委屈的撒娇声音传出，却是夹杂着无限的幸福之感。 他很爱她…… 那么，他又怎舍得与她为敌？ 恨生望着陌上尘与明月渐行渐远的身影，想起之前与她呆在一起的时间，恍然只觉是一场梦……她就是他的阳光，从他见到这个世间第一次起，她的美好便胜过了天地间所有景物。 只是，她来得也快，去得也快……明明前一刻，她还在身边，下一刻，却已经被属于她的人带走。 为什么他不是陌上尘呢？ 若他是陌上尘，那该有多好…… 闻此，恨生脚下步伐稍作停顿。 片刻过后，声音当中夹杂着一丝自嘲：“你是他的人……是你……告诉他的……” 一语毕，再不做停留的向前走了去。 原地，青妆站在那里恍了神。 是她告诉魍魉，天女在恨生这里的。 但是，她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他好……她虽然不知，主上为什么将着恨生囚禁于此，但是她却无比清楚的知道，主上对于那个女子是多么的不同。 碰她者，皆会没了命。 而她，不愿他有半分损伤。 我们就这样相依为命，像以前那些年一样……天女只是昙花一现，我才是能陪伴你一生之人。 夜空昏昏沉沉的，夹杂着一阵阵寒风呼啸而过。 明月被陌上尘牵着手，走过一条长长的小径，迎面而来是一方池水……上面盈盈闪着光，待近了才发现，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预示着严冬已经降临。 “难怪这么冷……” 口中自顾自一句，明月忍不住朝着陌上尘身边靠近。 一路之上，陌上尘始终没有开口一句，明月自知自己深夜跑出去，肯定令他一番苦找，故而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身体当中，确确实实有些受不了，寒冷将她整个人侵袭而住。 不觉朝着陌上尘身上寻望一眼，却见他穿着不减以往，却是不曾有一丝的颤抖。 蓦然间，陌上尘脚步停了下来。 正待明月疑惑之时，却见他将着外衫脱了下来，继而又覆盖在他的身上……他的白发轻然飞舞，脸上面具遮挡了他所有的神色，只有眸中透露出点点光芒。 “阿陌，我不冷的……” 见着他身上只着了薄薄内衫，明月下意识想将着外衫还给他。 奈何，欲动的手掌，忽而被他手掌紧紧按住。 她抬起头，眸中闪烁着些许不解。 末了，用着另一只手抬起，将着陌上尘脸上面具一点一点拿下……他的谪仙容颜呈现在她面前，带着一丝久违的眷恋，想起之前所做的那个梦。 梦里，同他一样容颜的男子，伸手紧紧掐住她的脖颈。 他要，她死。 思及至此，明月唇边微微一笑，哪怕寒冷在此也算不得什么……那只是一场梦罢了，现实当中，陌上尘一如既往的呵护她，他不会逼她死的。 他，决计不会。 即便是在江山与她之间，需要做一个选择，她想，陌上尘也不会以她的死来换取江山……他是那般温柔淡然，这等被逼的手段，他不会用，也不屑于用。 “阿陌，你是不是找了我一整天？我不是故意失踪的……” “阿陌，冬天已经到了，你冷不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 “阿陌，你还记得吗？我们初遇之时就下了飞雪，你就在一世梨花树下弹着琴……” “阿陌，我想了好多好多，我说过会永远陪伴着你，怎么可以食言呢？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想着离开你……” 明月低垂着头，双手与着陌上尘两两相握，兀自说着一直想说的话语……只是到了最后，陌上尘却依旧是满满的沉默，心下不由闪过一丝疑惑。 抬起头，与着他的双眼对视。 一望不见底，又一次透露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阿陌，你怎么不说话……” 明月轻轻问上一声，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味道。 以往，陌上尘很快就能找到她，这一次，却是用了这么久……他是因为担忧而生气吗？生气她消失这般彻底，连一丝踪迹都不同他说明。 还是说，那天下午，她所言想当皇后那番话语，令他暗自神殇。 想到此，明月不由得急急开了口：“阿陌……” 两字刚刚落下，陌上尘蓦然间将她一把拥入了怀中，手臂一点一点的收缩，力道大得似乎想将她揉进骨子里……明月微微一怔，遂又回抱住了他，将着脸颊贴于他的胸膛之处。 耳边，传来他强稳有力的心跳声音，一声一声敲打着她的耳膜。 “阿陌，你到底怎么了？” 到了此时，明月不由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与此同时，陌上尘将着她一点一点又放开了来。 陌上尘垂下头，明月抬起头。 一时之间，两两沉默相对。 “丫头，治了梨若的怪病……可好？” 陌上尘终于开了口，然言出的话语却让着明月愣在原地……她紧紧望着他，折射在她眼前的绝世容颜，绝美的那么惊心动魄，眉眼如画，唇边清冷。 “阿陌……你说……什么……” 明月蠕动了几下嘴唇，整个人有些颤不成声。 是幻觉吧？一定是幻觉！ 陌上尘凝望着她，眼眸当中似是深情点点，对她依旧是往常的态度。 “明月，以心头之血救梨若……” 若是这一句幻听，那么这一句无疑定了明月死刑。 明月眨了眨眼，垂头望着下面，他们彼此的双手还在紧紧相握……有些后怕，有些难过，也有些不明，向后倒退一步，手掌从这他手中滑落。 “你别过来！” 陌上尘向前一步，明月大叫一声阻止，心脏处凝结成了一团，传来生生的疼……她伸手将之握住，只感到身边四周无边无际寒冷将她淹没，让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良久，明月再度抬起了头来，望向陌上尘的双眼当中布满了痛意：“你可知，取心头之血，是会死的……” “不会，我不会让你死。” 陌上尘坚定回望着明月，一字一字的保证着。 “就算是这样，我为什么要救？梨若是杀害花灵的凶手，我为何要救！” 明明该哭的，明月脸上却是冷笑连连。 在这一刻，她忽而间不知该想些什么……她自小是个孤儿，从来不曾信过谁，甚至不信天不信命，可是独独信了他，将着整个人交到了他手里。 可是为什么，前一刻还对她呵护备至之人，下一刻，却出言逼她去死，还是为了一个她所恨之人……这是怎么了？他不是很宠她么，难道不是么。 还是说，只宠……不爱。 “就当，我求你……” 明月还在恍神之时，陌上尘简短五个字眼传了来。 闻此，明月只觉眼前一黑，脚下朝着后面踉跄一步，一如世界在此坍塌了一样……双手死死握起，眸中冷漠一点一点凝聚：“你求我？你竟然求我！梨若对你，当真如此重要？” 半刻对望，陌上尘淡漠开了口：“是。” “哪怕以我的性命为代价，你也要救她？” 明月问的铿锵有力，声调却是由着过于痛而变了腔。 陌上尘依旧是淡淡一字，绝美脸上面无表情。 蓦然间，心脏之处痛到窒息，使得明月用力隔着布料抓起……手中一片片冰冷，脚下向着后面倒退几步，终又是丧失了力气，跌倒在地上。 陌上尘低低一声呼唤，紧接着便要上前。 但见，明月支撑着尽力爬了起来，整个人略显得狼狈……她回眸一望，脸上忽而间绽放出一抹倾城的笑容，似乎连着天地间都为之黯然失色。 “你不是我的阿陌……” 明月轻然自顾自安慰一句，遂又认同一样复而道：“我的阿陌，怎么会逼我去死呢？” 一语毕，明月凄凄惨惨笑了起来，声音婉转而又凄凉。 笑声蔓延了许久许久，待终于缓缓归于最初之时，脸上有着泪水在滴落不止……心下有着一团不知名情绪，横冲直撞出来，令她不知所措。 “罢了罢了……” 明月似是认命般一叹，遂抬步朝着陌上尘身边一步一步走近……双手抬起搭在他的双肩之上，陌上尘身躯一动不动，仿佛任由明月打骂一样。 “我只问一次，你可是有什么苦衷？陌上尘，我不信你会如此待我……” 陌上尘垂下眼，里面覆盖着一层明月看不懂的色彩。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陌上尘不论想什么做什么，她都猜不透其中的含义……就好像，她的命运所有全部牵扯在他手中，哪怕让她把命交付，她也不得不交。 “没有苦衷……” 良久之后，四个字眼云淡风轻传了出来。 明月整个身形微微一僵，似乎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疼痛一样……末了，眼底渐渐凝聚起一些决绝。 “没有苦衷……好一句没有苦衷……” 低低一喃，寸寸情意翩然落下。 “这么说，你也从来不曾爱过我……是不是？” 明月死死咬着嘴唇，感受着传来些许冰冷疼痛。 心如死灰，也许讲的便是此刻这等感觉。 果然如此的令人难过，令人喘不过气来。 由着这个问题，陌上尘一时沉默下来，明月也渐渐不曾有了信心……抬起眼，一眼撞入他深不可测的双眸当中，在他嘴唇刚刚动起，正要说出答案时。 “不要说……我不想听！” 明月冷冷先行打断一声，遂心下一个决定下来。 害怕知晓他的无情答案，害怕一切变成镜花水月，害怕死去之后再也看不到他的笑容……宠爱是真也好，是假也罢，最起码她一直在拥有着，深深埋入了骨子里，这样已经远远足矣。 陌上尘自知她的心是痛的。 只是他无法，无法告诉她什么。 目前之际，她必须救梨若……救了梨若，还有可能活下来，若是不救，必定逃不过死亡命运。 他以为能够保护她，却原来还是错了，最终错算了一步……如今，只有让她失望死心，才会同意以心头之血救梨若，也只有他的答案让她改变。 否则，依着她对梨若的隔阂，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只是，见着明月此刻如此决绝，他还是为她感到了痛…… 陌上尘低低的唤。 陌上尘又是一声呼唤，这次声音明显的变了变。 “想让我救梨若？可以……答应我！” 话语当中没有一丝含蓄，令着陌上尘微微一怔。 片刻之后，很是怜惜的望着明月，后者自然看不到陌上尘此刻的目光…… 眼底有着泪水在一滴一滴的凝聚。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明月终是哭了起来，自从花灵死去之后，心中便有了一个郁结，以致以致哭泣不出来……在着此刻，将它总归宣泄了出来。 “丫头……别哭……” 声音在她的耳边轻柔回响。 然而，越是这样，明月却越是伤心……到了最后，将着脸上眼泪随便一擦，双眼与着陌上尘直直对视：“如果我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能让你动情。” 他的容颜那般美好，每每一触及到，不觉自己现在这样，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可是陌上尘，明明你都已那么绝情了……为什么从着你的双眼当中，我却能看出一丝怜惜与不舍？你是在不舍么，只是再怎么不舍，也终究比不过江山社稷重要，对么。 明月垂下头，一眼撞入他深邃双眸当中。 “丫头，别闹了好不好……” 陌上尘覆在她耳边低低的说，声音当中夹杂着一丝疼惜。 明月的泪，瞬间肆意横流出来，不为别的，只为他不曾改变的温柔……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还要假装温柔？陌上尘，你怎么能够这么的残忍！将我宠上了天堂之后，又狠狠不留一丝情面丢入地狱……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明月泣不成声凄凄说着。 明月紧紧闭上了双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死一样的痛楚……她的这个模样，看入陌上尘眼底，亦是分外的难以自制。 终是，他无法不去顾及心下的感觉。 眼泪太过低剑，控制不住流露出来，泄露出明月内心的丝丝脆弱之感……她一直所爱的人啊，到了最后，竟被逼着去救另一个女子，还是以性命为代价。 如何甘心，但却又是他。 只要是他所期望的，她没有余地去拒绝，只因在爱情里，深爱的那个人最为卑微……若非是他亲自开口，她是决计不会去救梨若的，哪怕是同归于尽。 似乎知晓这会是最后一场欢爱，故而持续了许久的时间。 彼此间仿佛倾尽了所有，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与决绝…… “我死了，你会替我难过吗？” 明月朝着陌上尘望了一眼，翩然自若问上了一句。 问这句话时，明月的神色与语气皆是平静的，仿若谈论的是别人的生死一样……连着明月也不曾想到，临到事上之后，自己会如此的镇定。 她一直以为，就算不是无所适从，至少也会是慌乱不安的……可是没有，在这一刻，她对于死竟也不怕了，只因发号施令的人是他。 明月，你还真是下。剑，爱他爱到了迷失了自己！ 思及至此，明月脸上苦笑重重，感受到眼泪又要不争气的落下，不由将着双眼微微睁大些许……已经到了这么一刻，她不允许陌上尘再瞧见她的软弱。 她不怕死，她怕的是死后那个世界……再也没有他。 “你不会死的……” 就在明月想这些什么时，陌上尘一句定定话语传了来……明月微微一怔，却见得他一步到达她的身前，双手放于她的双臂上，眸中闪烁着眸中异样色彩：“我不会让你死的……” 明月眨了眨了眼，一滴泪水终是滑落了下来。 僵硬脸上笑了一笑，很快泪水混合着寒风，刮在脸上涔涔的疼……她就这样望着，转瞬过后，又一举从着他的双手当中挣脱出来，决绝的没有一丝留情。 “心头之血，在着心脏处取一滴血。你知道，那是怎样的疼痛吗？我宁愿死，也不会忍受这样非人的折磨……最为讽刺的是，做这么大的牺牲，竟为的是我最厌恶之人！” 明月自嘲的如是说着，随之转过很是僵硬的身子，朝着前方一处走了去。 陌上尘望着她的背影，唇边微微动了些许，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跟在她的身后，陪伴着她走过清冷的皇宫。 丫头，你不会死的。 我知，取心头之血，是会很痛很痛，却不会让你死……比起你的死去，我宁愿选择冒这个险，也许你会恨我，也许你再不会原谅我。 但是最起码，我还能将你留在身边。 无城预言的日子，还离得许久不曾到来，你怎会提前一步死去……所以丫头，你要坚持下来，只要你能够熬过这一劫，待血誓到来之时，我会为你抗下所有的痛。 只是，请原谅。 现在的我，终究少了一丝保护你的能力。 明月恍神走在前面，陌上尘则是随在后面。 顺着一条通往前方的小径，不知不觉走到了皇宫内处。 在又拐过一个角落之时，明月麻木着没有注意，脚下一个打滑，身子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上……关键之时，陌上尘一个闪身上前，伸手将着她护在了怀中。 明月抬起头，在着昏暗当中凝望着他。 正待说些什么时，忽而脸上贴上了一点冰凉，紧接着更多的冰凉落于各处……侧过头仰望夜空，竟有着众多的雪白，从着上面飘落而下。 “下雪了……” 明月朝着旁边伸出手，看着几瓣雪花飘落于掌心当中，遂又融化成一滩冰水。 恍然间，想到了第一次相遇之时。 那天，一世梨花树下，男子坐在那里抚着琴弦，梨花纷纷落于他的肩膀之上……他抬起头，三千白发轻舞飞扬，双眸当中恍若隔世，整个人出尘而又淡然。 而她跌倒在他面前。 接踵而来的是，天空中入冬第一场落雪纷纷而下。 那个场景，何其唯美，又何其难忘。 哪怕是到了现在，一想起，还是令她感到了一丝心动。 回忆在这当中，她由着皇甫御的王妃，呆在瑜王府当中，在经历过一次又一次陷害之后，终是以一百鞭挞来换取休书……艰难爬出皇宫，背部之上血肉模糊一片。 大雨落下，性命垂危之际。 他就如天神一样从天而降，朝着她伸出了命运之手，令她把他当做此生唯一的信仰……他宠她爱她呵护她，把这一切最美好的都给她，不让她受什么委屈。 当着她做了众多努力，将着自己小心交给他以后，她以为这便是爱了……原以为，他会是不同的，却不曾想，世间男子皆是一个模样，所言的话语皆是信不过。 什么天长地久，什么一生呵护。 到头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为了江山，为了昔日恋人……一转眼，翻脸无情，将着她打入了最痛苦的深渊，永远翻不了身，最后落得连性命也保不住。 明月啊明月，你看你是多么的悲哀。 你那么的努力，却终究换不来人家的一个回眸。 他不会爱上你，永远不会。 从着第一眼起，就该知，这样的男子，从来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事能改变他的心思，爱上这样的人，只能认命。 思及种种，明月尽力的在地上站稳，挣脱了陌上尘的怀抱……因此，也错过了他看她时，双眼当中饱含的深情与不舍，甚至还有着一丝痛意。 两人正待沉默之时，前方忽而有着光芒传了过来，紧接着是一些人齐步向这边走来……渐渐的，等走近了之后，才看到是一行极为严肃的侍卫。 陌上尘眸中微微一冷，脸上已然再度覆上了面具。 “七王爷，皇上派我们来接天女……” 领头的侍卫恭敬说了一句，其他侍卫则是齐齐微低着头。 陌上尘一眼认出这是皇家侍卫，是皇甫龙泽指令行动之时所派遣的……他竟有这么急切？看来他是想置明月于死地！ 虽然有着无城预言摆着，但是陌上尘还是心事重重。 正待开口，想将之拒绝之时。 比他更快一步的是，明月朝着他们直直走了去。 “陌上尘，这不正是你期望的吗？” 明月将之轻然打断，声音当中带着一丝飘渺……仅存片刻，又背对着他勾起唇角：“这条命，本就是你给我的！若非是你，我早就已经死了……现在你拿它去救心爱女子，我又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陌上尘，若是可以选择，我真希望……从来不曾与你相识。” 一句句话语毕，明月随着皇家侍卫向前从容走了去。 陌上尘望着她背影一点一点消失，白发在着寒风中轻舞飞扬，静静驻足在那里许久许久……末了，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抬步朝着一处宫殿移至了去。 他，不能让她这么痛下去。 哪怕，以摊开身份为代价。 尘世阁内，夜幕降临。 “你当了皇上，我可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个位置，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我怎么会阻挡你的脚步……” 陌上尘习惯性坐在梨花树下，十指在着琴弦上来回飞快的抚着，脑海当中闪过一句句话语来……明月出去了，自从着她以为花灵死去之后，每每晚上她依旧出去。 嫣然来向她汇报，明月现在与着一些商人有往来，生意是越做越大。 由着花灵一事，陌上尘知道，明月起了离开他的心思……不曾想，她竟会以他的名义，向着一些贫苦百姓发了银子，为他争得了民心。 只是皇后么。 他若登基，她自然是他唯一的皇后。 然而，当从着她口中说出，她确实想当皇后的话语时，他终是失了原有的平和……她不是贪图名利的女子，绝对不是，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如此心烦意乱。 手下抚琴依旧连连不断，蓦然从着一边传来了些许声音。 陌上尘眼眸中划过一丝深沉，整个人还是不动声色，感受着一人从着墙边跃了进来……不在意料当中的却是，她向前两步将着一封书信呈上。 “七王爷，我家公子让我来把这封信送给您……” 女子恭敬严谨的说着，双手保持着递信的姿势。 陌上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拨动琴弦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预料到会是这样，女子片刻之后，眉眼闪过一抹沉思，旋即又恭敬附上一声：“有人被皇上掳走了……” 话语刚刚落下，琴弦随着悄然断裂。 紧接着，女子只觉手中一股巨大的引力袭来，待回过神来之时，信封已经到了陌上尘手中……终是失了原有镇定，脸上闪过一丝惧意。 向后退回原位，转过身一个跃身，匆匆出了墙外。 心下，跳动速度加快了些许。 七王爷的功力，竟是如此深厚非凡。 信上所讲寓意分明，明月被皇甫龙泽强行带走。 陌上尘一眼将着内容看过，手中将着书信握起，渐渐化成了偏偏碎末……垂首，琴弦断去了一根，琴弦弯了一弯，指尖有着一滴鲜血流落出来，滴落在古琴之上，凝聚成一团。 明月有危险。 早就猜到，皇甫龙泽会对明月下手，却是不曾想这么出其不意……匆匆起身站了起来，不去顾是谁送来的信，只因大致一想，便能猜出个大概。 原本，每次明月出去，总会有着魍魉暗中跟随。 但是从着花灵死去之后，明月便拒绝了他这么做，更是言出需要自由，无须事事都要他掌握手中。 那时，他知明月心有难过与悲愤，为了让她心下好过一些，只得让着魍魉撤了回来……毕竟，她每晚去的只是问月斋，那里有着嫣然防守。 不论出了什么事，他都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只是，今夜她去的却是天下第一楼。 恍然再度思及下午那些话语，心下隐隐有了个大概……明月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想来是皇甫龙泽约了她，或许说了些什么，令她对他变了态度。 以往不曾入皇宫的她，在这一刻却是分外焦急。 梨若得了一种怪病，这一点他已经得知，无论什么药都难以将她治好……唯有，天女的心头之血，这一点虽是迷信，却又有着一定的力量。 他之所以不曾告诉明月，是因着不愿让她心生烦闷。 梨若是故去上官将军之女，其祖母又是皇上的奶娘，加之皇甫龙泽本就有心除去明月……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个难以过去的劫。 然而，梨若又是杀害花灵的罪魁祸首。 对于明月来讲，救她是决计不可能的。 除非，他亲自开口……只是如此一来，一定会让她伤心难过。 当到了宫门口之时，皇甫龙泽仿佛已经算准他会到来，特派了李公公站在那里等候。 随着李公公来到落雪苑，陌上尘心下已经来回有了盘算。 推开。房门，一袭白衣进了去。 皇甫龙泽正站在南宫雪那幅画像面前，满怀眷恋的细细观望着……当察觉到陌上尘到来之时，略显苍老的背影慢慢转了过来，眼底流露出一抹赞许的目光。 “你比我想象中要强大一些……” 话中之意自然是指，陌上尘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知明月已经消失并且是他带回来的。 “她在哪儿？” 陌上尘眸中沉了一沉，身上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息。 皇甫龙泽朝着陌上尘望了一眼，鼻间先是冷哼一声，随之又移至到桌边坐下……在见着陌上尘失了平时情绪之时，略带一丝失望口吻的开了口来。 “你果然是动了情，朕选你继位，便是觉得你足够冷漠镇定……现在看来，倒是高看了你！” 说着话的同时，皇甫龙泽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来。 “她到底在哪儿？” 陌上尘衣袖中双手握起，只觉从未像这一刻无力过。 “梨若病了，她是天女，为之救治，理所当然。” 皇甫龙泽徐徐拼了一口清茶，语气当中说不出的悠然。 这个女子，与着雪儿过于相像。 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有资格，长得与如同雪儿一样……尤其是，她还是一个怀有心机、城府颇深的女子。 “不可能，且不说她不愿意……就算是她愿意，我也决计不会让她身处危险。” 陌上尘直接表明了坚定态度，眼底之间一片冷然。 皇甫龙泽先是微微一僵，紧接着将着茶盏狠狠甩在了桌子之上……遂抬起眼，里面闪过一抹算计色彩，但见他徐徐起了身，走向画像后方一处，从那里取来了一方圆形之物。 紧接着又退了回来，拿出里面一根银针，朝着自己指尖上方一刺。 一滴血徐徐流出，滴落进圆形中心……很快的，圆形里面有着什么涌动了起来，争先恐后去强那一滴鲜血，待近了去看，竟是些许黑色甲虫。 隐隐，竟是要破着皮肤而出。 “这是蛊毒，混合了你与朕鲜血，从着一早便植入了你的身体当中。陌上尘，朕知道，现在的你很强大，朕对此也甚感欣慰，但是这并不代表朕没留一点后退余地！今日，要么你就答应，见到明月之后，让她心甘情愿将心头之血奉上；要么，就让这蛊虫吞噬你的心脏，让你死在这里！成大事者，牺牲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皇甫龙泽一字一眼冷冷道，手中圆形来回转动着。 陌上尘手中闪现出众多的冷汗，身子仿若已经不听使唤一样，除了无边无际的疼痛，还是绵绵不止的疼痛……想要运功，却发觉使不上什么力气。 这种蛊毒，应该是有了一定的年日。 陌上尘思来想去，终是想起，似乎幼年之时，皇甫龙泽曾把他叫到过寝宫当中，将着一个冰凉的东西放入了他的身上……当时他被欺侮惯了，并不曾在意。 这么多年，皇甫龙泽也从不曾让蛊毒发作过，连着扶苏也并未有查出来过……可见这种蛊毒多么厉害，使他一直一无所知。 不曾想，到了这一刻，竟将此作为要挟……他承认，这一次，是他错算了一步。 “老七，你作何选择？” 皇甫龙泽凝望着陌上尘眼底弥漫的痛意，向前一步逼着询问一句。 陌上尘力图压下那些痛，想象着明月取心头之血时，所要面对的痛意……片刻恍神，待再度抬起头时，唇边似是有着些许黑血流出，然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皆是淡然。 “平生，我最不喜受旁人威胁。这一次，亦是不喜……我不愿她身受其痛，哪怕交之性命也在所不惜。” 低沉的回答从着陌上尘口中说出，使得皇甫龙泽手中微微一颤。 半晌过后，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好，好啊！” 皇甫龙泽大笑一声，笑意却是不曾到达心底。 “朕果然不曾看错你，面对死亡也这般不屑……不过老七，你可曾想过？若是你今夜命丧这里，朕会轻易放过明月不成……” 带着算计一句话语传来，使得陌上尘有些怔忪的抬起头。 皇甫龙泽徐徐转过身子，语气一如适才的冷漠：“朕现在能传于皇位之人，除了你，便是老三……朕私下调查过，老三与你，同是对天女情深不减，若是你死了，日后老三登基，势必也会迷上这个女子……所以，不论如何，朕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一语毕，半分沉默。 “是活是死，全凭她的命运所定。若是你让她情愿奉上心头之血，朕保证，只要她能够活下来，决计不会再同她为难，就连曾经同她所定的誓约，也就此作罢。” “若是她试上一试，且有着一丝活下来可能性。否则，即便是你死，她也绝无一丝生还可能。” 一句句话语，冲破原有的安静，在着其中来回徘徊。 陌上尘双拳紧紧握起，知晓这是皇甫龙泽逼他没有选择。 “凡是皇室子女，朕皆在他们身上下了蛊毒，以防他们会叛逆不可收拾……至于解毒之法，朕到了归去之时，便会为之解去。自然，你现在大可以杀了我，但是朕同时也会令你死去，在此之前，朕已经安排了人刺杀天女，同归于尽之后，明月照旧不能活……” 皇甫龙泽徐徐转过身子，背对着陌上尘冷冷言上一句……末了，敛了敛神色，双眼当中没有一丝光芒：“明月是生是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朕给她一次机会，看着天意选择她的去留……” 陌上尘抿唇而又不语，脑海当中来回思索。 “明月是你的女儿……” 末了，淡淡一句话语言出。 刹那间，皇甫龙泽转过了身来，眉宇间一片诧异……陌上尘见此，索性也不再得隐瞒：“明月是当年南宫雪所生之女，是皇室的公主，更是你的骨肉……” “一派胡言！” 皇甫龙泽眉宇先是深深凝气，遂又冷冷将之打断。 “皇上若是不信，大可进行验证。” 陌上尘声音不卑不亢，却足以见证着丝丝认真之色。 皇甫龙泽将着陌上尘凝望了许久，眼前思及过以往种种，终是化成冷笑阵阵……再度转过身，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一样：“若是容颜相像，便是皇室子女，那么她倒确实是朕的女儿……再者，若是她真是朕的女儿，你为何还要执意迎娶她？不论是与不是，朕决定的事情，不可能再更改！” 陌上尘眸中微冷，不曾想将着揭穿了身份，皇甫龙泽态度还是这般。 “三天之后，朕要当着文武百官，宣布天女以心头之血，营救梨若一事……在此之前，你所做的就是，让明月能够心甘情愿。” 皇甫龙泽兀自下了话语，将着一点一点活路封死。 三天…… 陌上尘低低一念，总觉时间隐隐少了些，但勉强足够用……正待说这些什么时，皇甫龙泽话语复而传了来：“张太医就在外面，他是负责取心头之血之人，你有什么可以问他……” 陌上尘沉了一沉，所有的心思藏了起来。 由着蛊毒这一招，他不得不受制于皇甫龙泽。 转过身，朝着门边一点一点移至而去……正待走到门边之时，后方又冷冷附上一句：“天女性子太急，朕把她关在一处磨上一磨……既然你能够得知，是朕将天女掳了去，想必在这三天之内，也能够查到天女所在之处……自然，刚才我们谈话的内容，最好莫要同天女提及，否则朕想，她是决计不会同意的！而朕，希望看到的是，心甘情愿救梨若的天女，不然别怪到时朕亲自调教，让她受尽折磨……” 聆听这些话语，陌上尘双拳握得响起，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却终究，姑且什么也不能做。 出了落雪苑，李公公与张太医站在那里。 “取心头之血之后，可有存活可能？” 陌上尘冷冷问上一句，哪怕对于这个张太医医术并不相信。 “回七王爷，确有存活可能。至多在此之后，天女身子会赢弱一些，其他方面倒也不会耽误……” 张太医诚惶诚恐的说着，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危险。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抬步向前离了去……临末，声音冷如薄冰：“张太医，你的府中，应该是有三十二余口……若是天女出个什么事，勿怪本王诛你九族！” “是是……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张太医冷汗涔涔回上一句，声音中夹杂着丝丝颤抖。 片刻之后，但见皇甫龙泽从着落雪苑中走了出来。 “可有按照朕交代回答？” 皇甫龙泽面无表情问上一句，眼眸中闪烁着点点寒光。 张太医双膝一曲，就地跪了下来，眼底中是止不住的老泪横流……皇甫龙泽冷哼一声，望着远边天际，神色模糊而又不清：“朕只要你，在取了天女之血后，令她永远不能醒过来。除此之外，虽然你的命是保不住，你的一家老小，朕自会替你料理。” “微臣，谢主隆恩。” 张太医额头向前磕在了地上，发出响亮的声响。 “李公公，当年那个孩子……可是无一丝生还可能？” 皇甫龙泽凝望着蔓延无边的昏暗，耳边闪过适才陌上尘所言的话语……明月是她的女儿？若非当年那个孩子，是他亲手埋葬，倒也会信上一信。 只是，当年那个孩子是他处理的……不论如何，是不可能还生的。 陌上尘每一次的布局皆是完美，只是这一次为了救明月，编出的谎言真是没有一点可信程度……哪怕，天女的容颜确实与着雪儿相似。 “回皇上，当年那个孩子，就算是神仙在世……恐怕也是无力回天。” 李公公略显苍老的回答传来，抚平了皇甫龙泽心中唯一的不安。 这个女子，现在应该还在昏睡着。 那些药物，足以让她昏上一整天。 陌上尘决计不会想到，他把明月藏在空无一人的……冷宫当中。 当四周一片万籁俱寂，陌生环境层层环绕。 微微弯下身子，终是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 明明泪水已经酸涩的流不出，却还是感到酸涩阵阵，甚至夹杂着一丝丝的疼痛……她默默爱了那么久的男人，最终却选择让她去救另一个女子，以着性命为代价。 思及至此，心下间郁结一团团。 明月不由伸出手捂住心脏之处，感受着那里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扰乱着她所有的心房……由着几番哭泣，双眼泛起红肿，看起来很是狼狈一片。 混混沉沉当中，明月昏倒在地面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门边传来了些许声响。 模模糊糊艰难起了身，抬起头见着房门被打开而来。 皇甫龙泽披着厚厚衣服，站在门外向里面望来……在他的背后，漫天大雪飞舞成一片，形成了一副最美的场景。 “朕最后一次问你，你可会救梨若？” 说这句话之时，皇甫龙泽下意识别开了眼。 哪怕知晓那个孩子已经无生还可能，但是触及她与雪儿那般相似的容颜，还是令着心头微微一颤……隐隐间，只觉竟生出一股亲切之感。 “救……他都已经开口求我……我又怎能不救……” 明月低低的笑，徐徐闭上了双眼。 “老七果然有办法……” 皇甫龙泽脸上稍许冰冷融化，抬手向后一扬。 下一刻，李公公双手捧着一叠衣衫过了来……但见他将之放在了桌子之上，之后又有着一些宫女，手中捧着一些金银首饰进了来，似是为之打扮所用。 “这是衣服与首饰，朕将这些赏赐给你，也算是奖励天女宅心仁厚……” 皇甫龙泽语气冷冷道上一句，遂又稳稳的转过了身子。 明月一个踉跄坐在地上，口中低低笑了起来……末了，抿起朱唇，倾城一笑，言语不惊不扰回上：“如此，多谢皇上隆恩……” “把门关上。” 许是被明月毫无惧意的态度激怒到，皇甫龙泽再不做停留的命人将房门关上。 紧接着，一连串的轻微脚步声在外面响起，愈来愈远，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在他们走后不久，明月朝着桌边抬起了眼。 一抹讽刺的笑容划过，明月徐徐站起了身来……望着那些衣服与首饰，身体当中寒冷更甚，向前走动一些，伸手将着窗子缓缓打开了而来。 登时，些许寒风夹杂着雪花飘落而来。 明月伸出已经冻得僵硬的手，将着雪花接落于掌心当中……一眼望去，天空中众多的雪白在轻舞着，倒是下方的屋檐，并未有落上什么雪。 由着下雪，一时竟有些分不清白天黑夜。 明月想，这个梦太过真实了，以致让她怎么也醒不来。 呆在屋子当中，明月除了偶尔去到床边，躺到上面睡上一会儿，其余时间皆是站于窗前观雪……期间，有着一些宫女送来过饭菜。 皇甫龙泽仿佛已经料到，她不会自行逃跑一样，门边只是草草的所伤，连着侍卫也不设几个……而窗边，他也不曾派人将之钉上，似乎一切行动自由一样。 不愧是一国之君，晓得一个女子心死，其他什么也不看重。 时间一分一刻的过去，转瞬天色暗了下来，整个昏昏沉沉一片。 “又是夜晚了……” 明月呢喃一声，唇边淡淡笑了笑。 “雪啊雪，你也在可怜我不成……” 入冬第一场雪，竟然下了一整天还是不停，明月不由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可悲了一些……陌上尘没有来，自从昨夜她随着侍卫过来之后，他再也不曾来过。 仿若，他们之间的的确确是最后一面。 趴在窗前，任由雪花扑打在脸上，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袭新衣，发髻也梳成最简单的清秀式样……远远看来，此刻的明月就像雪中精灵一般。 即便是离开人世，她也要做最漂亮的自己。 蓦然的，明月把视线定格在前方一处小点上面，似乎是一个人影向着这边行驶而来。 陌上尘…… 脑海当中闪过这个名字，只觉枯死的心泛起一点点微弱光芒……待着人影渐渐走近，明月终是看清了来人，一丝失望闪过，皇甫御却已经然落在了她面前。 “明月，跟我走……” 皇甫御朝着明月伸出手来，脸上是一脸的坚定。 从着早上得知，后天朝堂之上，皇甫龙泽会下旨让明月以心头之血为梨若医治时，他便暗暗下了决心，待到晚上来把明月接走……她怎么可以死？他还未有为她完成霸业！ 明月突然觉得很是无助，皇甫御不是她要的人，却前来这般为她。 “皇甫御，你走吧……” 淡然一句之后，明月径直就要关上窗子。 “你可是在等陌上尘？他不会来的……” 皇甫御神色清冷的说着，只觉为着明月感到痛惜。 明月关窗的动作微微一僵，随之又悄然摇了摇头，默默望了一眼皇甫御……紧接着，终是徐徐关上了窗子，在此当中皇甫御并未有出手来阻拦。 他知，明月是多么的固执。 “除了陌上尘，我不会跟任何人走……皇甫御，我的事与你无关，若是你再不走，我就去门边叫人来！你该知道的，我说得出做得到……” “明月，不要固执！” 皇甫御将之冷冷打断，望着关上的窗户又无可奈何……末了，最后做出了退让：“好，我不强迫你走！父皇后天会在朝堂上下旨，让你以心头之血救梨若，所以明月，我要你答应我……若是明天晚上，陌上尘还不来带你走，你便跟我走，可好？” 后天…… 她的生命仅剩下不足两天的时间，何其悲哀与讽刺……耳边，皇甫御的话语萦绕不断，不由闭上双眼，只觉心下一片空旷与不安。 “好，我答应你……” 终是，明月低泣着出了声。 不知是敷衍，还是死了心。 只是感到，此刻不想再跟任何人说话，不再愿不相干的人，来打扰她的清净……若是这个答案，能够让着皇甫御离开，那么便就此应下来。 “明月，你等我……” 得到明月的应承，皇甫御心下终是徐徐松了一口。 若是此刻，强行将她带走，势必会得到她抵死的反抗，毕竟她的心里肯定在等陌上尘的到来……若是到明晚，陌上尘还是未有到来，她定是也渐渐死了心。 那时带她走，想来她也不会反对。 思及至此，皇甫御朝着两边望了一眼，在并未有人发现他之后，终是抬步离了开……然走了一些之后，不觉停顿了下脚步，扭头向着后面白雪茫茫关闭窗子边一望。 是错觉还是什么，怎么生出一丝悲伤的味道。 在着皇甫御走掉之后，明月背部靠在窗子边上，双手捂在脸上，只觉原本已经麻木的心，又注入了一丝疼痛……全身好累好累，似乎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一样。 耳边，听着外面风吹呼啸作响。 隐隐当中，竟有着悦耳箫声传了来。 似乎穿透了天地之间，回响在四处角落，声音又是分外不太清晰，音调似乎被刻意调的低低的……明月不精通吹萧，但是这个萧声，却是分外熟悉的。 曾经，夜夜在耳边回响。 几乎是下意识的，明月转过身子来，伸手将着窗子打开了而来……却见着，从着前方处渐渐飞跃来一个人影，箫声便是从着他的身上传来的。 不知怀着如何的心境，明月喃喃念了一声。 当人影越来越近之时，与着明月的猜想也渐渐吻合了过来……皇甫十一径直到达了下方的屋檐之上，随之微微笑伸出了双手：“小月，许久不见……” 是啊，许久不见。 也许，在着你失去花灵的时候，我就该回到你的身边……我以为七哥能够保护好你的，却不曾想，这一次七哥选择了逃避，那么小月我来带你走。 明月原本是无力的，见着皇甫十一到来，终是恢复了一些力气，起身从着窗口上爬了上去……下一刻，只觉腰间横过来一只手臂，将着她稳稳接于怀抱之内。 遂一个旋转，待落定之时已经到了屋檐之上。 当站在屋檐之上，明月才发现，不知何时白雪已经覆盖满了大抵，到处白茫茫一片，看起来霎时壮观与美丽……皇甫十一将她揽入怀中，伸手拂了拂她的发丝。 “小白，你怎么会来了？” 明月假装着什么都不曾发生，声音也故意夹杂了一丝愉悦。 “我来带你走……” 皇甫十一云淡风轻一句，却又是十分的说出了要点。 明月身形微微一僵，抬起眼望着皇甫十一，里面蕴含着她所熟悉的疼惜与怜爱……却原来，他知道了一切，隐瞒也不能隐瞒过去，想要笑却是脸颊僵硬着一片。 垂下头，望着被皇甫十一握着的那只手。 “不……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明月转过身子，很是怯懦回上一句。 太怕太怕见到皇甫十一过于温柔的眼睛，令她心下产生一丝丝的动摇……她的心，早已经给了那个人，哪怕如今他让她去死，她也绝不退缩。 “你在等七哥，对吗？” 皇甫十一望着明月的背影，声音当中夹杂着一丝清淡。 没有片刻的犹豫，明月苦涩着应了下来。 陌上尘，你看。 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在等你。 那么，你呢？现在的你，会在哪里。 “小月，别那么傻，好么……” 皇甫十一很是不忍心上前，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之上，给予她一定的安慰。 皇甫御说她，固执。 如今皇甫十一又说，她傻。 是固执也好，是傻也罢。 她终究还是对着陌上尘怀有一丝希冀，他们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每一次都是她误会了他……这一次，也一定是误会，她要等着这个误会解开。 他怎么会真的让她死，他怎么会。 “小月，我去过尘王府了……七哥，他并不在府中……” 虽然不想打破她的幻想，但是皇甫十一终究还是讲出了事实。 “他也许……也许在想着……解决办法……” 明月心下微微一颤，泛起了层层的涟漪，他不在府中，应是在别处……不论如何，她都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他来，来带她走，带她远离一切悲伤。 若是最终，他还是不曾来。 那么，就当是她赌错了。 因为是他，所以这场赌她一定要坚持下去，即便最终的下场是死……明月啊明月，你看你是多么下。剑，爱他竟然卑微到了骨子里，真是令人感到可怜。 “小月，别自欺欺人了好不好？跟我走，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但是你的一切当中，没有他……小白，你不懂，没有他，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皇甫十一握着明月肩膀劝说之时，明月蓦然转过身来，低泣着将之打断……末了，摇摇头向着后面倒退一步，抬起噙着泪水的双眼：“没有他，我会生不如此的……十一，我求你，你走好不好？不要再乱我的心思，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被人发现出了事……我已经承受不起，我所关心的人再出事……” “你走！走啊……走啊……我不要再看到你……你走……” 皇甫十一还想劝说着什么，明月已然上前将着他推离一步，自己也差一点稳不住身形。 看着明月这副模样，皇甫十一心下是满满的担忧，但又终究在此时不能上前……片刻过后，只得伸出手抚了抚：“好好好，我走，我走……小月，你冷静一些，我明天再来……” 明天是最后一天，若是明天七哥还不来带小月走，那么他就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决计会救她脱离苦海……思及至此，不由得朝着满是伤心与茫然的明月望了一眼。 小月，你可曾知道。 看到你这个模样，我的心也会隐隐作痛。 不要折磨自己，好不好。 即使没有了七哥，你还有我，这个世上不止是有一个叫陌上尘的男子……除了他，还有着很多很多人，值得你去爱，所以看开一些好不好。 “走啊……走……” 明月口中还在低喃着，似是不愿让皇甫十一做一丝一毫的停留。 “小月，照顾好自己……这个世上，除了七哥，还有我！我不仅仅是小白，还是一个可以视你如命的……男人！” 白雪飞扬当中，皇甫十一一字一言对着明月劝说着，隐隐带着一丝承诺的意味……末了，终是坚定无误的复而一句：“小月，我的这里……是属于你的！不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白白放弃了生命……梨若是害死花灵的罪魁祸首，你没有必要为了她而冒着生命危险！就算七哥爱的是她，你也没有这么卑微低下……七哥不懂得珍惜，我懂，若是明天七哥还不曾来，就算是到时你恨我入骨，我也一定会拼了命把你带走……” 皇甫十一言语着的同时，将着手缓缓放于心房之处……字字珠玑，承诺连连。 然而这些，对于此刻的明月来说，除了无力还是无力。 一颗心，只能够装下一个人。 很不巧，她的心，从一开始便装入了一个人。 这个人，无可替代。 这个人，付出生命在所不惜。 这个人，是生命中最深最深的眷恋。 “他会来的……一定会的……他不可能让我死……” 明月唇边痴痴吐出一句，声音带着一丝穿过白雪的幽然……随之，又像是想到什么般，抬眼朝着皇甫十一深深望了一眼，遂转身快速伸出右手腕，一袭白衣跃入了房间里面。 不能再停留下去，否则她真的会坚持不下去。 皇甫十一视线紧紧跟随，在见着她安然进去之后，一颗心才徐徐落了下来。 “小白，我需要一个人静静呆着……” 明月站在床边，背对着皇甫十一，墨色青丝轻舞飞扬……表面看似平静无一点波澜，实则在看不到的一处，原本干涸的双眼当中，又有着泪水在滴落。 泪水顺着脸颊，凝聚在下巴一处，汇聚在一起。 泪水滴落在地面上，泛起脆裂的声响。 皇甫十一驻足许久，终是徐徐闭上了眼离去。 前方雪色茫茫，弥漫了天地间所有的景物，同时也覆盖了一切肮脏与黑暗。 “小月，我爱你，深爱……遇见你，我皇甫十一今生无悔。” 寒风吹拂当中，皇甫十一不大不小的声音传了出，恰巧能够使得明月听入耳中。 明月身形微微一颤，终是伸出捂住了嘴，才勉强不发出声音来……些许时间过后，待徐徐转回身之时，外面只剩下了处处纯白，紫色少年不知去向了何处。 明月手掌朝着窗上落雪大力一挥，发丝随着旋转出一个弧度，喉中低低痛苦发出一个字眼。 “陌上尘……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 皇甫御来了，说要带她走。 皇甫十一来了，说要带她走。 那么陌上尘，你呢？ 清雪依旧扑簌簌下着，这似乎是一场时间极为长久地雪，仿佛要洗去世间所有的遗憾……明月仿若不知寒冷为何物，固执的视线放于前方，不肯离去半分。 许是等待许久，出现了幻觉。 在着前方，竟真的有一袭白衣从着远处，渐渐驶了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是缓缓落于明月身前，她穿着陌上尘才会有的衣衫，外面披着一件狐裘，头上被帽子遮挡起来……当着她抬起头，明月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竟是莫兰的模样。 莫兰一举落到了窗子上，身子弯曲站在上面，眼底是闪过的急切目光。 “莫兰，你怎么会……” “小姐，快些跟我走……” 莫兰向着前拉住明月的手，紧接着就要携着她走出去。 明月猛然间回过神来，挣脱开她的触摸，向着后面倒退一步……她抬眼望着莫兰，里面凝聚起了一点一点的陌生，末了又终是问上：“是陌上尘……派你来的……” 听及明月提起陌上尘的名字，莫兰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脸色一红的怔在那里。 片刻之后，才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是……” “那么，他呢？他在哪里……” 明月脸色苍白而又无助，明明是倾城的容颜，此刻却看起来狼狈连连。 “王爷他从早上出去之后……便不曾回来过……想来是没有办法救小姐……” “没有办法？你怎知他没有办法！” 不知为什么，明月很是冷冷将之打断了下来，有着一个不详预感在着脑海当中闪过……最终，心下一点一点碎裂成殇，难以再拼凑如初。 “王爷昨晚喝醉了……我是听他醉后所言……他说对不起你……让你置身危险当中……又一时苦无良策……” 莫兰边回答着边闪躲着明月的双眼，手中也因着紧张握了起来。 “陌上尘喝醉？他怎么可能喝醉……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喝醉……” 明月低低的呢喃着，忽而间又向前一步。 莫兰被她这个模样，一时微微的吓到，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之色……末了，向着明月递出手：“小姐，我是说真的，昨夜王爷喝了许多，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王爷醉酒……我想，王爷大概是因为没有办法救得小姐，心下苦闷所致……” 明月徐徐闭了眼，只觉有着什么在悄然蔓延。 莫兰见着明月至此，也顾及不了太多，向前一探抓住明月的手臂……在明月蓦然睁开双眼之时，急急道上一句：“小姐，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赶快跟我走，让我把你救出去……” 明月身躯仍旧一动不动，任由莫兰拉扯着她，总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终于，在着拉拉扯扯之间，莫兰穿着陌上尘的衣衫，领口之间露了出来……由着莫兰弯身在窗子之上，因此很容易从着外面一眼看到。 在那微微露出的脖颈下面，映衬着红痕点点。 登时，明月身躯踉踉跄跄向后倒退，一下子撞上后方的桌边。 她抬起眼，双眼当中不满不可置信，本就已经苍白的脸色，更是如同死人一样僵硬麻木……视线紧紧在着莫兰身上，感觉心下终是陷入了绝望。 那些红痕，她自然知道是着些什么。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她会穿着陌上尘衣衫。 “别叫我！” 莫兰刚刚开口一句，明月语气狠狠将着打断了下来……一时之间，双眼当中竟充斥着一种红色血丝，令着人只消一眼，都为她的伤心欲绝，感到深深的震撼。 “陌上尘可是……碰了你？” 问这句话之时，明月声音很轻很轻，却是一举穿透了人心。 闻此，莫兰一时僵在原地。 末了，急急解释上一句：“小姐，你听我说……” “说什么？难道说，他喝醉了酒后乱性不成？” 明月冷笑着一句，见得莫兰垂下了头去，顷刻间万年俱灭。 “王爷他……他确实喝醉了……我挣扎不开……” 莫兰双耳垂红，声音亦是越来越小。 听及此，明月却是仰头疯狂的大笑起来，笑的苍凉而又没有一丝希望……待平静下来之后，双眼赤红着瞥向莫兰，声音冰冷如外面的冰柱：“他喝醉了，那么你呢？你武功虽不及他，总是会点穴的……再不然，你若有心抵抗，把他打昏又有何妨！莫兰，你分明就是自甘情愿……” 一语毕，两两沉默许久。 最终，莫兰徐徐抬起了头来，眼底闪过一抹坚定：“是，我是自甘情愿的……王爷他，也并没有喝醉……” “你说……什么？” 明月颤抖着抬起双眼，已经死寂当中复而闪过无望。 身处地狱是什么滋味，明月不曾想过。 但是这一刻，分明比身处地狱还要来得心死，让她宁愿处于地狱之中……陌上尘并没有喝醉？那么他怎么可能这般，而另一边，竟是与她时时相伴的莫兰！ 何其讽刺，何其悲哀，何其……绝望。 可是为什么，都已经到了这地步……她还是想，固执的去守着最后一丝希望。 “不可能……若是他不曾喝醉……怎会愿意与你交合……” 明月低低浅浅一句，只觉所有的一切意念，刹那间灰飞烟灭……随之，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身子倚在了桌子边上：“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喝醉……这么说……哈哈……” 到了最后，明月一度凄凉大笑起来。 莫兰在着一边看得心惊，眼底闪过一丝忏悔，但是旋即又被其他所覆盖住。 “小姐，你先同我出去……小姐！” 正在着莫兰劝说着，想把明月先带出去之时，脸上蓦然浮上一层惊恐。 却见狼狈站在桌边的明月，笑声刚刚落下之后，口中竟然溢出了鲜血来……莫兰不懂，很是不懂，即便她再怎么喜欢王爷，怎会因着这样一件事，竟心生郁结到了这么严重地步。 三妻四妾，男子有这些很正常，不是么。 莫兰张了张口，被着明月一拂衣袖冷冷打断……随意用着衣袖一擦拭唇边血迹，只觉心头有着余热一点一点涌上心头，痛到已经麻木，背叛竟会如此。 “小姐……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 莫兰终是怕了此刻的明月，声音当中带着一丝颤抖。 平生第一次，为了自己的私心，经过再三的考虑之后，才勉强逼得自己这般诉说……那个白衣男子，太过美好，令她动心不能，使之生了一些陪伴心思。 “滚！你给我滚……我与你以后……再无任何瓜葛……” 明月用着很是虚弱的语气说着，随之伸手抓过桌边一个茶盏扔在地上……末了，抬起双眼，里面竟有着赤红眸子：“你与我的情意，就如同这茶盏，破而难圆……滚！” 一语毕，明月猛然挥出右手腕，缠住一扇窗子。 紧接着，便要将之拉过来关上。 莫兰见到至此，急急向着外面退却，一袭身影不定落在了下方屋檐之上……与此同时，窗子之处发出一阵声响，却是被人紧紧关闭了起来。 站在那里驻足片刻，莫兰脸上闪过一抹迷茫。 她这般，到底是错了吗？ 想将着明月救出来，她却拒绝她这番，难道性命于她，比不上王爷重要……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很是正常，王爷以后总归不会只有一人。 思及至此，下方忽而来着一些侍卫。 怕着被他们发现，莫兰终是一个跃身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房间之内，明月身子瘫倒在桌子边上。 眼底一点一点划过液体，是一些悲凉的泪水，喉中亦是发出阵阵低鸣……终于，扶着桌边站了起来，挥手将着桌上一切打翻在地，口中又是咳嗽几声。 些许血丝流出，沾染在白色衣衫之上，泛起层层的红。 “啊……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明月仰天呼唤一声，随之又颤抖着身躯，将着房间中一切东西，全都推翻了而来……无形之中，似是藉此来宣泄心中的悲愤与不甘。 当一切凌乱至此，明月站在房间中央，脸上一片枯死与无神。 “你碰了莫兰……你竟然碰了莫兰……如此负我……枉我如此下剑……” 向后一步倒退，跌跌撞撞到地面之上。 哭泣声低低从着房间穿过夜空，映衬着无边无际的雪，漫步着一片惶恐与苍凉。 在未曾进入尘王府之前，莫兰一直听过世间有着那么一个传闻。 七王爷天生白发，视为皇室不祥之人，性格又极度的冷漠残忍，多年足不出府……最令天下之人耻笑的便是，他素有断这一称呼，只消一听便无什么好感。 听着这些传闻，她并不曾有想过什么。 生活在瑜王府，如履薄冰看着妻妾间争斗，她负着责任伺候着侧妃赵媚儿……只是偶尔，在着夜间无聊之时，会想起这个传闻中男子，也会生出见上一见的想法。 日子天复一天的过去，就在那晚身受侧妃虐待之时，被着一神秘女子搭救了下来，她一开始并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最后，才识得她的身份，竟是所有人心中已经“死去”的三王妃。 她成了天女，嫁给了七王爷为妃。 对于此，她是多少怀着感激的。 明月为人，她多少清楚一些。 比起赵媚儿与那些侍妾，她实在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令她暗暗生了一些佩服……能够被她救下，从而跟着她，倒也不失为一种荣幸。 同一时，在着内心最底处。 她存着一丝丝的好奇心，好奇这个一个特别女子，怎会心甘情愿下嫁与令人不耻的七王爷……好奇那个传闻中男子，究竟是何等骇人模样。 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是在尘世阁之下。 他就坐在那里，一遍又一遍抚着琴弦，令她痴痴站在那里恍了神……他的脸上带着一层精致面具，却丝毫不影响他俊若仙逸的气质，有着梨花瓣飘落于他的身上。 这真的是传闻中那个人吗？ 她产生了一种深深的疑惑，却只能敛去自己全部的情绪，装作一副淡漠无波的模样……寻常下人，是不能够随便进入尘世阁的，但是因为她是照顾明月的贴身丫鬟，故而有了一丝特例。 随在明月的身后，她一步一步走入尘世阁。 离着那个人，也越来越近。 她的心刹那间，跳动的比以往都要快上许多。 “师父，这是莫兰……” 明月一脸笑意走到他身边，随之又缓缓蹲下身来。 师父？ 她不懂为什么明月这般称呼，却也不敢多问什么，正待慌神之间，他缓缓抬起了头……登时，她只感到有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在她身上来回徘徊，令她隐隐间无所遁形。 不曾想，他是这般的凌厉，性子这般的冷。 “丫头……身体不舒服……不要来回游走……” 他的声音第一次在着耳边响起，那般的好听天籁，令着她有些心动的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他对明月满满的宠爱，手间轻柔拂过明月的发丝……从来不曾想到，这个世间真的有这样一个男子，对着别人清冷淡漠，对着流言蜚语笑看不谈。 但是却独独对着一个女子，流露出异样的色彩。 明月是她的恩人，她自是不敢奢望什么。 她本就不喜活跃，所以一直一副镇定从容的模样……她时常跟在明月身后，用以保护她的周全，同时也是她所希望的，每当她与明月在一起时，便能够见到他一次。 没有人知道，她的这颗心是多么卑微。 他们之间注定是天与地，云与泥……对于他，只能保持着遥遥相望。 陌上尘，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淡然而又绝世出尘。 看着他对明月一点一点的关心，呵护备至，甚至细微到一言一行，她心下羡慕的同时，也默默为她们祝福……只是，除却一些不必要因素。 明月很是大意，她从来不曾看到每夜她离去之时，陌上尘眼底的不舍与孤独。 有时，她真的分外想提上一句，既然已经有了陌上尘这样一个男子，为何又要夜夜与着皇甫十一来交缠……只是她不能，毕竟身份有违，她又是她的恩人。 但是另一方面，又真的觉陌上尘那么令人心疼。 若是她能得到他任何一丝宠爱，定会生死不离他的左右一步。 花灵的突然死去，令着明月与陌上尘之间，关系彻底僵化下来。 看着明月一次次对着他冷漠相对，看到他怜惜与痛苦的目光，连着她都为之动容……陌上尘是为了明月好，毕竟慕容丞相拥有着很大的权利，若是这般招惹，定会出很大的乱子。 听着，他向明月保证，一定会让慕容府付出代价。 然而，明月却是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还出了恶言令他沉默以对……第一次，她彻彻底底生了叛逆之心，明月是她的恩人无错，只是她的心无法容忍，他却受了伤。 今夜，明月又一次出去。 只是意外的，并未有带上她，似乎是去见一个不为人知的大人物。 “你未跟她出去？” 她正站在后院沉思，忽而间一声清冷话语传了来。 微微一转，转过身，见着自夜间走来的他，心下不禁一动……很快的，保持冷静态度，轻然点了点头：“小姐她应是去了问月斋……” 说着话的同时，她有些难以面对垂下了头。 良久，并未有话语传来。 她抬起头，见得他早早转过了身子，朝着尘世阁方向走了去，不带走一片尘染……轻叹一口气，很是失望转过身子，退却了平常的镇定。 除却明月，他不会多看其他女子一眼，甚至连半分目光都不肯停留。 明月失踪了，这一点未有人自知。 以往，明月也会遇到危险，但是他每一次都能将之救出……只是这一次，似乎有着什么不一样，过了一天多之久，他回了府来，眼底一片灰尘。 第一次，她见到这般恍神的他。 入了冬，大雪纷飞。 他却衣衫单薄，坐在梨花树下饮酒，一坛接着一坛，似乎永远也不会醉一样……她站在尘世阁外，静静凝望着他，他的脸上已经不戴面具。 他的摸样，她只曾见过一次。 天下无双，眉眼如画，俊若谪仙，远远不够用来描述他的模样……他就像世间最璀璨的光芒，令人只消一眼，便记住了一生一世，难以将之忘却。 不知站了多久，见得他颤颤巍巍起了身来。 亦是第一次，她见到他失了态的模样，或许亦是醉酒的形态……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这样少有的男子，怎会失了态，连着意志都会失了去。 甚至于，这般的脆弱。 他踉踉跄跄走向屋内，一袭白色身影不稳动着。 她终是有些担心上了前，在此当中，见得他快要倒向地上……脚下步伐加速，扶着他的手臂，用力将着他向着屋内搀扶。 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防备，任由她这般靠近。 在进了屋内之后，她小心翼翼将着他靠在床边。 随之正准备为他倒杯茶，却被他一举拉住了手腕。 她垂下头，只觉一股冰凉夹杂着电流袭过了身子，他是真真正正的醉了，冷冽中带着一股莫大的酒气……但是并不令人讨厌，相反带着一丝浓浓的依偎。 “王爷，我为你……” “倒杯茶”三个字还未说出口，她只觉一股拉力袭来。 只消一个转眼，她便入了他的怀中。 更是一个猝不及防，他一举将她压在了身下。 身体很是僵硬起来，感受到他将头埋入她的脖颈，一只手与她紧紧交握……身上，酒气夹杂着梨花香味，向着她阵阵袭来，令着她有着片刻情迷。 他低低开口呼唤，她却更是恍神。 “丫头……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相信我……” “我终是算错了一步……我知道他会对你出手……只是不曾想那么快……” “魍魉已去南下寻她回来……只要熬过这三天……便什么事都不曾有了……” 他一句又一句的诉说，每一次都是痛入骨髓的低喃。 她听着，只觉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她从来不曾想到，原来那般看起来冷清的一个男子，竟也会这般的脆弱伤神，这般害怕一个人的离去。 “丫头，我也想爱你，也想放下一切，带你去四处为家……可是你看这命运，这江山，早已命中注定，他们不许我爱你，不许我自由……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么……” 他说着将着她的身躯抱的更紧，身上有着无边无际的寒冷袭来。 她有些慌张，不知所谓，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却又觉得卑微不敢……到了最后，凝望着他无双的容颜，轻然代替吐出一句：“我从来不曾……不曾怪过你……” “真的不曾？” 蓦然听到应答，他固执着追问一句。 很是心虚望了他一眼，才发觉他双眼缓缓闭合着，根本看不到她……片刻沉思，唇与唇之间，只隔了半分距离，不由得点了点头：“从来不曾怪过……” “傻丫头，我不会让你死，只是唯有伤了心，他才会相信我将你说服……不然，他定会想尽法子为难你，让你受尽苦……” 他淡淡笑了笑，就如往常那样唇角轻扬，令着让人看得痴痴……突然之间，他的唇又向着下边低了一低，与着她几乎重合在了一起：“你知道么，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温暖……所以别离开我，我害怕……” 莫兰一时愕然，心头上冲击阵阵。 他说，我害怕。 这般的一个男子，也会害怕一件事么。 怎么会，他怎么能因为一个女子……害了怕。 思及种种，心下闪过一丝神殇。 然同一时刻，他却忽而低下了头。 唇与唇相贴，她身体再度僵了住。 他唇边低低的喃，令她很是心乱。 伸出手，本想要将着他推离开来，然而一触碰到他，却觉再也离不开…… 就当她放任一次，为自己活上一次。 双手向下，刹那间与之紧紧相拥。 就算此刻，他把她当成了明月的替身。 她不求什么，只求能够陪伴在他的身边。 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皆是平常。 何况，这样绝世出尘的男子，总有一天会闪闪发光……到时，他与明月情感哪怕再深，终究也会另娶她人，既是这样，她这般做倒也并非错到绝对。 这般想着，心下舒坦了些。 他是那般温柔，仿若对待天地间最为珍贵的宝物。 她不知该作何感受，只觉开心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痛苦……毕竟，在他的心底，没有一丝一毫她的存在，等他清醒之后，应该会以什么目光对待她。 思及至此，身上之人忽而间也没了动作。 小心翼翼睁开双眼，撞入一双深邃刻骨的双眼当中。 “不是她的味道……” 她开口的同时，他比她更先吐出了一句，令她很是粗手不及。 下一刻，他径直从着她的身上站起，很快又整理了一下白衫。 原本以为，他会径直抬步直接走。 却不曾想，他站立在那里许久。 “本王。刚才醉了……” 他淡淡言出一句，清冷无一丝感情。 她一时苦涩，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觉不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咽下所有的情感……然片刻之后，身上又覆上了一层衣服，令着她诧异的抬起头。 但见他还是背对着她，身上却是没有了外衫，显然将着褪下为她遮挡。 心下一暖，不敢奢望他对她有着一丝怜惜。 只因，他竟这般细心温柔至此……难怪明月那样的特殊女子，都会努力的跟在他身边。 她微微一扯唇角，笑了一笑。 毕竟，她并非什么收获都没有。 仅仅一瞬，笑意却又僵在嘴边。 亲眼见着他，背对着伸出了手，隐隐用着力……紧接着，竟一掌打向了他自己，身躯向着前边微微一颤，可见那道掌力力量之大。 她一时不明，这是何意。 “这一掌，是还适才的冒犯之过……” “你是丫头身边贴己之人，本王不能伤你……” “莫要告诉丫头，本王不愿她再受任何的伤害……” 这是他第一次对着她，说这么多的话语，却又那般的残忍至此。 她明了，若非她是明月的贴身侍女，也许那一掌打得就是她身上，就此失去了性命。 皇甫十一离去，花灵死去，明月已经受了极大地刺激……若是她再出事，明月定是难以承受的，他处处为着明月着想，哪怕任何一个微小细节都不肯放过。 看着他，一点一点走到屋门边，打开屋门径直走了出去……外面，漫天的大雪来回纷飞，萦绕着久久不散，令着她一时恍了神。 在他刚刚站过的地面，流着一点血迹……隐隐似是，他适才一掌打向自己时，流露而出的。 逐渐的，心下为之生出了一丝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她的命运就该如此低剑！ 她宁愿他一掌杀了她，也不愿他因着明月，从而放过她而伤了自己……明月是她的恩人无错，只是她跟着明月以来，明月从来不曾为他做过什么。 不明，不懂。 为何，他爱上的是不关心他的女子！ 垂眼望着身上的白色衣衫，随之眼底闪过一抹安定的情绪……从今天开始，她要为自己活一次，她的愿望很小很小，就是能够呆在他的身边服侍。 男子三妻四妾，很是正常。 若是明月能够接受，她宁愿为丫环为妾室……只要，能够陪伴他就好。 陌上尘，他就像是一种刻骨的毒。 不知何时，深入了她的心底。 没有了他，生死不能。 皇甫龙泽到来之时，屋内到处一片狼藉。 明月失魂落魄跌坐在地面之上，精神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发丝些许凌乱，面容上苍白一片，隐隐有些可怜……思及过种种，举步到达她的身前。 “天女真是好本事，朕本在疑惑，十一为何突然请旨下南方……原来，追溯到源头，竟也是由着你！” 皇甫龙泽冷哼一声，继而吐出一句。 察觉到明月的不愿言语，只觉哪里出了些不对劲。 “你是个聪明女子，懂得朕不会轻易放过……就算适才你跟老三与十一之间，任何一个人走，朕设在暗处的皇家侍卫，也会重新将你抓回……” 皇甫龙泽复而言出一句，传递着她的一举一动在他掌握之中。 “呵呵……呵呵……” 明月低低的笑，笑容苍凉而又绝望。 抬起头，她的唇边血迹斑斑，着实有些吓人。 她就说，皇甫龙泽怎么会任由她来来往往，却原来暗处设着侍卫……幸好，幸好适才没有与任何一个人走，否则岂不是连累了皇甫御与皇甫十一。 只是莫兰…… 一想到此，麻木不堪的心，仿若又注入了一丝不堪。 “李公公，让人进来为天女梳妆……” 见着明月不知为何不愿多言，皇甫龙泽也不愿触及她的那张容颜，故而直接进入了正题。 明月眸中依旧是无光的，闪过一丝不解。 似是想到她会不明一样，皇甫龙泽徐徐背转过了身子……在着外方雪纷纷下中，终是垂首附上一句：“想必你也得知，朕后天会在朝上下旨，令你以心头之血救梨若……在这些时间当中，老七自然会想尽所有办法，到时会令朕不得不收回成命！但是，你绝不能留……” “所以，皇上想提前对我下手，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即便到时知道，也早已为时晚过。” 皇甫龙泽微微一个诧异，似是不明她为何临死这般平静……仅仅是片刻，又听得一句话语接着传了来：“皇上恐怕多想了，陌上尘……他，不会来的，决计不会……” 气氛一时，诡异的沉默。 到了最后，皇甫龙泽还是先行开了口：“你也许不知，老七所拥有的权利，是常人远远想不到的……他强大不为人所知，若非朕从一开始控制于他，绝非现在这般平静……在这个世上，朕想，你是他唯一的弱点！所以你，必须死……” “唯一的弱点……” 眼泪流干，酸涩的疼，低低的重复，只觉万般可笑……终是，放弃一切的仰头大笑：“哈哈……” 宠爱是毒，入骨寸寸肝肠断。 “也许死了……就会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末了，明月模糊不清的低喃一声。 在着同时，皇甫龙泽朝着后面所站宫女使了眼色……顷刻间，她们陆陆续续上来，为着明月梳洗打扮，每一丝动作之间皆是小心翼翼至极。 等到一刻钟过后，铜镜当中呈现出一个倾国倾城的模样。 除却眼睛过于红肿之外，其他之地美的出尘脱俗，不似时间任何女子……仿若从着上天而降，只消片刻眨眼，便会从着眼前消失一样。 宫女们则是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却受过良好地训练，不敢多言一字一眼。 皇甫龙泽朝着此刻明月深深望了一眼，心下间分明有着一丝异样闪过。 然而，过多的大局考虑，让着这丝异样顷刻间灰飞烟灭。 紧接着，那些宫女被着退了下去。 李公公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进了来，上面有着一杯茶水在荡漾……在着他的背后，还跟着一个上了些许年纪之人，拿着一个药箱般之物，隐隐是太医无疑。 房门被侍卫从着外面关上，窗子也不曾开启。 “喝了这个，便不会再有痛苦……” 皇甫龙泽朝着那杯茶水望了一眼，遂又朝着明月附上一句。 明月僵硬着从梳妆位置站起身来，紧接着一步一步走到李公公身边……抬眼朝着皇甫龙泽望了眼，遂之视线紧紧定格在茶水之上，精致的茶盏上面，有着青花在缭绕着。 明明这般寒冷的天气，茶水上还是有着轻烟冒着。 这个喝了之后，应该是昏睡过去。 也好也好，倒是免了一切的痛苦。 只是，从此不会再醒来。 若是运气好上一些，可能会回到中国也不一定……二十一世纪，那个才是属于她的地方，不是吗？只用命去信了一人，却是落得如此结局。 “我做错了什么……竟被人逼到至此……” “我不信天……不信命……只信了他……却要为他的昔日恋人而死……” “陌上尘……是你负了我……若是可以……我多么想再也不会看到你……再也不会记起你……” 一句接一句的惆怅，伤到骨子里面的绝望。 在着皇甫龙泽与李公公、张太医三人注视之下，明月终是举手徐徐拿起了那杯茶水……紧接着，缓缓闭上了双眼，情愿一样将着茶水徐徐饮了下去。 从这么一刻起，我们不会再遇见。 从这么一刻起，所有的往事化成了回忆。 从这么一刻起，我再也不要记起你。 杯盏掉落在地上，碎落成了几片，泛起一层轻响声音。 下一刻，明月眼前一片黑暗，抑制不住向着地上倒了去……临陷入意识模糊之前，脑海中闪过的是，与着陌上尘相处的一幕幕，有开心，有伤心，有幸福，也有绝望。 这个世间之上，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男子。 为何单单选择了你？ 又是为何，最后伤我至深之人，将我一手送死之人……亦是你！ 卑微的爱上，绝望的死去。 陌上尘，纵使曾经欠你再多再多，一条命总该抵还。 皇甫龙泽望着昏倒在那里的明月，心下间传过一丝不适的感觉，似乎有着什么离他而去了一样……仅是一瞬，皇甫龙泽朝着李公公使了个眼色。 后者接收到，走至门边徐徐打开。房门。 少顷，有着一皇家内侍模样之人，从着门外进了来。 但见他在皇甫龙泽的示意之下，内侍上前一举抱起了明月……紧接着，皇甫龙泽走向一处不起眼之地，伸手扭上一物，却见旁边竟然向着两边徐徐打开而来。 陌上尘在外边，定是已经派了一定的人在守候。 他对宫里一定机关是知道极其清楚的，但是唯独这个房间，根本无人知晓这里有着机关……他应一时也不会想到，他会提前这般做。 就这般，内侍抱着明月，李公公与张太医，先行顺着打开之地进了去。 皇甫龙泽最后一个进去，临关上机关之前，心下再度闪过一丝心痛之感。 待机关徐徐的关上之时，阻隔了关于外界的一切。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却也是最纷繁的一场。 到处布上了一片白雪皑皑，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打算。 陌上尘差着魍魉，南下去寻了南宫雪回来……在着此刻，能够保住明月性命的，大抵也只剩下了南宫雪。 关于当年之事，其中有着一些不明。 毕竟，传言当中。 皇甫龙泽那一剑是确确实实刺到了婴儿身上，随后若是那个婴儿不曾死，那么尸首去了哪里……按照寻常来说，那个孩子应该确实是死了的。 否则，南宫雪也不会被逼疯。 既是如此，明月又怎会成了南宫雪之女。 一切的一切，缘由不得其解。 原本，陌上尘并不曾有想过这些。 在他将明月留在身边那一刻，他便预料到了种种，这样的自然也在范围之内，再者往事与他无有关联，无需去深入追查……然现在想想，都成了一个个谜底。 唯一能揭开之人，大抵也只有南宫雪一人。 一直以来，他只觉自己是强大的 不曾想，皇甫龙泽从着一开始便对他有了防备。 为了保住明月性命，他只得被迫说出那些伤人话语……看着她伤痛欲绝的脸庞，他的心也跟着隐隐作痛，只是三天时间，却隐隐生出许久之感。 对于皇宫，他已经不甚熟悉。 在着暗处，他也已然派了人在守着。 只要皇甫龙泽有何举动，暗处之人便会出现，闯入之后将着明月带走……哪怕这样，不知为何，心下还是涔透着丝丝不安。 更令他心下微恙的是，为了明月一事，放下了所有防备醉了酒。 差一点同莫兰发生关系，从此酿下大错。 第一次，他不敢想。 若是真的酿下大错，明月是否会原谅他。 她虽然表面看着坚强迷糊，但是对于这方面，却是实实介意的很……上次分别之时，南宫雪所言江山与明月之间，只能选择其一。 想来，便是因着纳妃一事。 待他从着麻痹中，清醒过来之后，本想着去皇宫之中一见明月……同一时，又想到皇甫龙泽定在暗处布满了众多眼线，他微微一动，他便能够掌握的仔细。 所以，临时改变了路线，去半路上与魍魉汇合。 由着上一次，将南宫雪送走之时，特地留意了她所住之地，故而找她倒也不费什么力气……一开始，南宫雪不愿见皇甫龙泽，推辞了下来。 当得知，明月性命危在旦夕之时，终是什么也不顾赶了来。 三天时间，着实太过紧张。 然，不曾想，南宫雪救女心切，竟然连番赶了来……这才隐隐得知，她是有着一定功力的，故而并不是耐不住苦之人，等到赶回之时，竟只是第三天早朝之时。 彼时，文武百官在朝堂之上进谏。 当陌上尘携着南宫雪出现之时，所有的人全都诧异不已，将着视线齐齐放在了他们两人身上……至于上方所坐的皇甫龙泽，则是一眨也不眨望着白衣女子走近。 欣喜，迷茫，不解，以及一闪而过的……惊恐。 却见南宫雪不惊不扰，将着头上斗笠一点一点拿下，露出一张倾城素净的容颜来……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相反还多了一丝柔媚的味道。 “皇甫龙泽，我回来了……” 南宫雪淡淡一句，却是惊起了千泛波澜。 敢这样呼唤皇上的名讳的，除却当年被宠的上天的雪妃，应是没有了第二个人……陌上尘站于一边，眼色平静而又无波，但是心下却是泛着层层的疼。 不知为何，心已经疼了整整一晚。 从着昨夜到现在，让他很是难忍，夹杂着一丝不堪的味道，似乎有着某种珍贵之物从着身边消失了……这种的感觉，前所未有，却令他着实难以承受。 “雪儿……是你吗？真的是你！” 皇甫龙泽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整个人在着龙椅之上颤抖不已。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脸上则是流露出各色各样的目光，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直至，其中一个人不顾一切走出，举步来到南宫雪面前，一切才归为一场平寂。 “雪儿……你怎么来这里了……” 慕容史亦是关怀不已，甚至已经忘了皇甫龙泽还在上面看着。 她能够来这里，他隐隐可以猜到是什么事……若是慕容明月未死，那么便真的是尘王之妃，也就是天女明月，而皇甫龙泽杞人忧天，唯恐历史上女色祸国之事发生，籍由梨若身体一事，让明月为之献上心头之血。 明日便是宣旨之期，她这时来到，无非是为了搭救明月。 也罢也罢，明月是她唯一的信仰。 之前，本想着辅助皇甫十一上位，为她一报当年之仇……如今，她既然在乎的仅仅是那个孩子，那么他就拼了老命，护着明月周全，这又有何不可？ 是他欠她的，欠债总是要还的。 面对慕容史如此关切的神色，南宫雪却是眼眸不斜半分，只是直直望向上方的皇甫龙泽……期间，两人的视线交汇，只是皇甫龙泽眼里布满思念，南宫雪却是淡漠不动一分。 陌上尘在着一边望着，心下只道明月这次有救。 与此同时，心脏之处更加疼痛不已。 不由得伸出手抚向那里，默默念上一句，丫头别怕，我这就来救你，你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 皇甫御虽然不知，已经消失将近二十年的雪妃怎么会突然出现，但是见着陌上尘，又不得不多了一丝佩服……原本以为，他是为了天下任由明月生死。 却原来，他花了这么多心思，竟找到了南宫雪回来。 明月是他的妹妹，当他从着初九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简直如同一个晴天霹雳……为什么不时常去找明月，这一个便是缘由，可是渐渐到了后面才发现。 是妹妹如何，这个女子他决计爱定。 陌上尘都有勇气将之接受，他又为何害怕的向后退缩。 上天终是给他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曾经他失去后悔悟的女子，却让他再也不能得到……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机之时，又摆出这么个残酷的现实。 明月曾经说过，他并不懂得爱。 以前，他不懂这句话的含义，现在慢慢的懂了……在这其中，他深深体会了想爱又不能爱的折磨，最终只能化为不甘与努力。 南宫雪与陌上尘出现，打破了一切的安静。 沉默许久之后，才见得皇甫龙泽徐徐收敛了神色。 “雪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回来？” 皇甫龙泽冷冷说上一声，眼底却分明带着喜悦，连着都参透到了眼角之处。 却见得，他朝着身边李公公招了招手，在着他耳边附上些什么……下一刻，这才怔了怔神色，复而道上一句：“来人，将着雪妃押下去，待朕稍后细细审问……” 话语刚落，门外进了些许侍卫。 “让她自己走，莫要碰她！” 在着侍卫将要触碰到南宫雪那一刻，皇甫龙泽没有温度的声音却是传了来。 闻此，南宫雪口中轻轻叹了一声，朝着边上所站陌上尘望了一眼……徐徐转过身子，望着外面金碧辉煌的宫殿，忽而觉得陈年旧事涌上心头。 原来分别再久，终究抵不过那些似水流年。 李公公则是在雪妃刚刚出了殿门之后，在着皇甫龙泽示意之下，从着边上也小心下了去……在跟着出了殿门之后，尽量快步追上前方的侍卫与南宫雪。 “皇上有令，传雪妃到寝宫等候。” 走到他们面前，李公公尖细声音传了出来。 侍卫自是知道李公公在皇上身边的地位，故而恭敬附上一声退了下去……这般一来，只剩下了南宫雪与着李公公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那里。 “李公公，二十年不见，你老了许久……” 南宫雪细细朝着李公公审视一眼，遂淡淡道上一句。 对于忽而这般的转变，她还如二十年前一般荣辱不惊……似乎对于皇甫龙泽这般的动作，早就已然算到一样。 “是是是，奴才是老了，倒是雪妃您……不仅没有上年纪，相反还年轻了不少，容颜天下无人可及。” 李公公赶忙回上一句，对于南宫雪比其他嫔妃态度不知尊崇了多少倍。 只因他心下清楚的知道，南宫雪是多么的与众不同……这么多年以来，落雪苑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证明她是帝王挂在心尖上，唯一爱过的女子。 听着这番话语，南宫雪略显苦涩笑了笑。 片刻过后，才接着开口一句：“想不到，二十年过后，我还是回到了这里……走吧，皇上今天或许很早下朝。” 话语所蕴含寓意，无非是因着她的突然回来，皇甫龙泽定是无心像以往那样朝政……他这般派了李公公将她拦下，就是一个提前的预示，毕竟她是那么的了解他。 “是，奴才遵命。” 李公公恭敬应答了一声，随之走在前方小心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寝宫之处行走了去。 大殿之上。 “皇上，雪妃当年祸乱宫规，理应贬为庶民……” 在着南宫雪离去之后，慕容史转过身向着上方启禀一句。 只要皇甫龙泽能够将南宫雪贬为庶民，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将着她接入府中，弥补当年对她造成的伤害……只是同时，他自然也能够猜到，皇甫龙泽是决计不会轻易放过南宫雪。 他爱她，如他一样……深爱无疆。 果然，皇甫龙泽脸色变了一变。 很快的，以着慕容史马首是瞻的下臣们，也都齐齐依着相同的话语提了出来……皇甫龙泽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冷冷拂袖，一句退朝陷入了最后平静。 在临走之际，他又朝着站在那里的陌上尘望了一眼。 消失了二十年的南宫雪，陌上尘都能够将之找到，不愧是他看中的皇位继承人……只是，他为何突然将着南宫雪找回来，莫不是因为……心下不安越来越大，终是抬步向着寝宫方向急急赶了去。 不论现在什么事，都比不得雪儿重要。 陌上尘望着皇甫龙泽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上，眼底划过一丝了然的情绪。 周边，众多大臣已经三三两两出了朝堂，对于陌上尘皆是心怀有惊恐……在慕容史经过陌上尘身边的一瞬间，向他投来深深地一望，其中包含着万般情绪。 这个尘王，以前只道他不简单。 不曾想，连着明月也都投在了他这边。 现在，更是连着南宫雪都能够找到。 这一切，究竟是福是祸。 “明月很爱你……但是本王，也不会这么算了的……” 事到如今，皇甫御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叹技不如人。 到了最后，明月还是落在了他的手中。 当初，是他让明月受尽一切苦，逼得她离开身边，被陌上尘一举接走……却原来换了一番之后，能够营救明月的，还是剩下了这个男子。 在着所有人出去之后，陌上尘一言不发站在那里，忽而伸手捂住心脏之处。 片刻过后，像是想起什么般，转身朝着一处走了去。 寝宫内。 如同南宫雪预料的不错，皇甫龙泽确实未出一炷香时间，便已朝着这里赶了来。 伸手抚了抚额头，脑海当中想起过以往种种。 任世事沧桑，她还是难将那段记忆抛却。 “皇上驾到……” 门口边，李公公声音从着外面想了起来。 南宫雪勾唇自嘲一笑，转过身双腿弯曲跪倒在冰冷地面之上。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着外面徐徐打开了而来。 皇甫龙泽身躯从着外面一拥而入，脸上多了众多的皱纹，原本凌厉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在这个白衣女子面前，他仅仅是一个男人罢了，一个喜爱着她的男人。 “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雪不卑不吭，以着普通之人的礼法行了礼。 皇甫龙泽一时僵硬在那里，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好半天之后，像是终于确定眼前之人存在般，向前几步快速伸出手，小心翼翼将着南宫雪扶起。 “雪儿，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察觉到南宫雪并不愿意起身，皇甫龙泽柔声安抚了一句……末了，似是感受到她的坚决，只得低低叹上一句：“刚才在朝堂之上，朕只能稍加对你施以责罚，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之口……其实，朕从来不曾怪过你……” “是啊姐姐，皇上这二十年来，可是一直惦记着您呢！” 皇甫龙泽的话语还未落下，门外便有着一句话语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袭盛装的慕容柔从着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优雅的笑容……在她的身后，是一脸无可奈何的李公公，显然已经尽力阻止，却是难以抵挡柔贵妃进来。 南宫雪在看到慕容柔那一刻，身形僵了一僵，随之眼底闪过一丝冷然……紧接着，但见她脸上微微一个柔弱，身子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皇甫龙泽见状，赶忙将着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慕容柔原本精致的妆容，在此刻显现的很是狰狞。 南宫雪，消失了将近二十年的剑女人，竟然这么冠冕堂之出现……而皇上，原本就对她心有念念不忘，如今这般一来，她岂不是彻底失了宠？ “雪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皇甫龙泽柔柔询问上一声，至于慕容柔则是处于完全无视状态。 南宫雪摇了摇头，眼底却是泫然若泣……待她渐渐安静下来之后，却见她一手指向慕容柔：“当年，就是由着柔贵妃的质疑，才害得我们的孩子失了性命……我不想看见她，我一点也不想看见她……”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语，却是使得皇甫龙泽铁青了脸色。 当年那件事情，事后他便觉得蹊跷，想要找出造谣之人，奈何最后不了了之……不是未曾怀疑过慕容柔，只是苦无没有证据，再者那时慕容柔刚刚进宫，应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机。 如今想来，倒是隐隐清楚明了。 “来人，将着柔贵妃带回寝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门一步！” 这么一个命令下，很快外面有着侍卫进了来。 慕容柔很是震惊，紧接着是满满的惶恐，不曾想到南宫雪变化如此大……也不曾想到，单单由着她一句话，皇上竟然一分也不念这多么年的感情。 刹那间，心如死灰。 “皇上……你不要被她蒙蔽了……那么多年她没有一点信息……如今突然出现……一定是有着预谋的……” 慕容柔很是不甘心，朝着皇甫龙泽失了优雅的喊上一声。 奈何，皇甫龙泽对于她至始至终，连看也不曾多看一眼……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最后彻底消失不见，皇甫龙泽心下低低一叹，将着视线重新放于南宫雪身上。 “雪儿，你回来……” “我回来，自然是来阻止你再酿下当年的大错！” “我回来，自然是因为阻止你酿下大错！” 南宫雪伸手打断皇甫龙泽的话语，同时伸手拂开他所带的关怀，态度来了一个极大的转变。 仿若前一刻，那个撒娇低泣的女子，并非是她而是别人。 “雪儿……” 皇甫龙泽一时不解，在着她的面前丧失了所有的防备。 “当年，那个谣言是慕容柔散播出去的……也正是因为此，不论何时我都不想再看见她……” 南宫雪抬步走到桌边，背对着皇甫龙泽淡淡一语。 皇甫龙泽身形微微一僵，似是也随着她回到了那幕回忆当中……久久间，一句略带叹息的话语传了来：“自古帝王最无情，我就是太懂，当年才很是不愿入了宫为妃。那时，除了慕容大哥，我就只认识你……你说过，会怜我惜我，绝不让我沦为那些嫔妃的凄凉后尘……” 话到这句，南宫雪微微停顿了下。 遂蓦然转过身子，白色衣衫浮起一片孑然：“可是结果呢？你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曾给我，更是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皇甫龙泽，这就是你所谓的宠爱吗？” 一句句话语，逼得皇甫龙泽哑口无言。 南宫雪诉说这些，也只是由着记忆所触而发。 仅仅片刻之后，整个人便停了下来。 皇甫龙泽欲言又止，却在见到她的容颜之时，一切的一切化为了乌有。 “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只为求你放过一人……” 南宫雪不愿再多谈过去，径直切入了正题。 皇甫龙泽也由着她这句话语，陷入了沉思，很快醒转了过来……原本望向南宫雪的目光当中，夹杂了一丝冰冷：“朕倒忘了，你是老七请回来的说客……他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肯前来见朕？” 闻此，南宫雪唇边噙着一抹苦笑。 “阿泽，你还是跟二十年前一样，独断专横，从来不曾去问及缘由……若是倾城容颜的女子，都是祸乱皇家的祸水，那么当初我落得那般下场，是否就是罪有应得？” 南宫雪苦涩一句，口中所唤是昔日两人亲密无间之时的名字。 “不……雪儿，你怎能同那世俗女子相比！你并未蛇蝎心肠，你对后宫权位不感兴趣，你绝不是祸水……” “那么，明月呢？你对她，可曾了解过多少……” 南宫雪感到些许疲惫，同着皇甫龙泽所言这些话语，是她太久太久不曾触碰的话题。 若非不到关键之时，她并不想捅破那层关系……毕竟，明月与陌上尘已经早早结了夫妻，若是一经所有人知道，那么他们两个人势必是天理不容。 明月已经受了太多太多的苦，不能再让她承受别的。 “雪儿，朕不管老七对你说了些什么，这件事你都无需插手！朕早就算到，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救明月，所以更改了计划……就算朕现在想答应你，也是无力回天了！” 皇甫龙泽冷然自若的说着，未有一丝一毫的疑惑。 倒是南宫雪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愣，片刻会晤……待反应过来之时，踉跄着到达皇甫龙泽身边，伸手抓住他龙袍前襟：“无力回天？无力回天是什么意思……皇甫龙泽，你说清楚！” “雪儿，这件事与你不相干……” “无力回天是什么意思？你说啊……你说……” 南宫雪一举打断皇甫龙泽的安抚，双手颤抖的不成样子，脸上陷入一阵苍白，双唇亦是颤抖不止……整个人似乎受了某种刺激一样，陷入了一阵恍悟。 “明月，她已经死了……” 随着皇甫龙泽话语刚刚落下，房门倏然被一股力道撞开了而来。 门外，一袭白衣的男子缓缓进入，双眼当中暗藏着暗流涌动……外面雪大致已经停下，只有少许雪花还会从着天边落下，带起的一阵寒风，吹拂起他的发丝。 刹那间，惊扰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 “明、月、不、会、死、的。” 两两沉默半晌之后，陌上尘一字一眼吐出一句话语来。 短暂而又清晰有力，语气却是比外面雪天还要冰冷的多。 “老七，朕知晓你无所不能，也知你会营救明月！那个房间，有一个地下暗道，除了朕与李公公，根本无有第二人知晓，昨夜朕已命张太医取了心头之血，岂知明月承受不住，就此死去……若是不信，她的尸首还在那里放着。” 皇甫龙泽每说一句话语，陌上尘身影便多一份僵硬。 到了最后，房间之内静的可怕。 门边，李公公与其他太监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她不会死……不会……” 陌上尘徐徐闭了闭眼，只觉心脏处疼痛难以复加，似乎随时有昏死过去的可能。 尽力支撑柱最后一丝力气，踉踉跄跄转过身子，朝着外面一步一步走了去……门边所站之人，被尘王这个模样吓了一跳，纷纷躲向了一边。 走向外面，原本仅是几片雪花飘落的天空，忽而间纷纷扬扬飘起了大雪。 雪花飘然落于陌上尘发丝之上，与之交相辉映，隐隐绽放着光彩……陌上尘步伐缓慢走向属于明月的方向，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许多。 无城说过的预言，还远远不曾到来。 我未来，你怎能死去。 房间里。 在着陌上尘踉踉跄跄出去之后，南宫雪似是一下子失了所有力气一样，整个人瘫软在地面之上……脸上血色褪尽，四肢皆是冰冷无比。 皇甫龙泽刚开口一声呼唤，南宫雪一下子拔下了头上发簪，直对着脖颈之处……脸上泪水肆意横流，带着一股近乎绝望的悲伤。 见到此，皇甫龙泽心下很不是滋味，隐隐猜到了什么却不能确定。 “皇甫龙泽……你杀了她……你竟然又杀了她……一次比一次狠……” 南宫雪喃喃的念，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难以接受，只觉整个人有些生不如死……下一刻，一阵咳嗽，喉间涌上一股猩甜，竟是红红的血丝流动了出来。 “雪儿！” 皇甫龙泽失了所有大叫一声，随之就要上前去将她揽入怀。 然而由着南宫雪以性命威胁，只得匆匆朝着外面严肃一声：“传太医……赶快传太医……” 一语落下之后，又急急转向南宫雪。 却见南宫雪双眼迸发着无穷无尽的恨意，一点一点将着他凌迟……一个眨眼工夫，却见她手中簪子一下子上了前，皇甫龙泽对此没有防备。 待知晓之时，簪子已经狠狠刺入了他的胸口之处。 “皇上……快来人……保护皇上……” 站在外面的李公公，看见这一个情形，赶忙连连呼唤了一声。 少顷，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卫从着外面进了来。 却见，皇甫龙泽微微皱了皱眉，脸上一脸的冷然：“退下，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上前！” “可是皇上，您的胸膛正在流血，龙体为重……” 李公公很是担忧望了眼皇甫龙泽，紧接着双腿一曲跪了下来，声音当中带着决绝规劝之意。 “雪儿不是有心害朕的……” 皇甫龙泽淡淡一言，对于此并未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闻此，李公公没有权利阻止什么。 视线放于南宫雪身上，随之重重朝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雪妃娘娘，当年皇上血气方刚，听了小人谗言才失手错杀了公主……这些年来，皇上是分外的想念您，您这么对皇上，实实的是在伤皇上的心哪……” 在听过李公公这一番话语之后，南宫雪仰天大笑，笑容苍凉而又绝望……待平静下来之后，手中握着簪子迟迟不肯拔出，望向皇甫龙泽的双眼当中，恨意越来越深。 “当年是失手错杀，那么如今呢？竟然又将着她一步步逼入死亡！我可怜的孩子，竟然被人剖心取血，这是何等的残忍？” 南宫雪说着话的同时，身子微微的颤抖着，痛苦在着心下苦不堪言。 蓦然的，皇甫龙泽一手握上了南宫雪的，眼底是一份不敢挖开的急切：“孩子？什么孩子！” 李公公也是分外诧异的抬起头，一时不能理解南宫雪这番话语是为何意。 南宫雪凄凄朝着皇甫龙泽望了一眼，这才幽幽的开了口，解开了将近二十年来，每个人心底的迷……在此当中，皇甫龙泽渐渐不可置信挣了双眼。 原来，在着南宫雪分娩之时，生下的是一对孪生公主。 那时，在着皇宫当中。 各色各样的嫔妃，见了南宫雪都不免会表面假意奉承，背地里却是处处阴手……皇甫龙泽固然将之保护得好，但是还是不免有遗漏之时，幸而南宫雪懂得一些武功，一般之人也奈何不了她。 在面对皇甫龙泽之时，南宫雪多半是没有笑容的。 她厌恶这个皇宫，厌恶皇甫龙泽，甚至厌恶这里一切的一切……因而，在着生下孩子之后，为了不让两个孩子都步入她的后尘，趁着皇甫龙泽不知道之际，差人将着慕容史叫了来。 买通了接生婆与在场宫女，慕容史将着其中一个女婴抱出了宫中。 她无法将着两个孩子都自由，但是能够救出一个便是一个……否则，在这深宫当中长大的孩子，定也是心机沉沉，她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 只是不曾想，未过多久。 留下的那个孩子，惨遭皇甫龙泽剑下，失去了性命。 那一度，她的精神受到重创，差一点濒临崩溃的边缘……之后，在着慕容史的帮助之下，逃离了皇宫。 然而，此时的南宫雪。 对于皇甫龙泽恨之入骨，更是受不得任何刺激……悲愤万分之间，连带着对于皇甫龙泽另一个女儿，也不愿意再见到，故此悄然离开，一别不见。 这一别，竟然就是二十年。 “这么说……明月她……她是朕的女儿……” 听完这前前后后的叙述之后，皇甫龙泽颤抖着问上一句。 怪不得，怪不得会对她生出一丝不舍。 怪不得在张太医下刀之后，一向强硬的他竟觉得心痛甚是，却原来是父女天性……明月是他的女儿，千真万确是他的女儿，而并非只是太过巧合的容颜相似。 二十年前，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一个女儿。 未曾想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他又亲手杀了自己另一个女儿，还是以那般残忍的手法……上天啊，这是对他的一种惩罚吗？这让他如何再活下去！ 胸口还在流淌着血滴，然而这个惊人消息却是弥盖了一切的一切，哪怕连疼痛也渐渐消散了下去。 “皇甫龙泽，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杀了我的两个女儿……哈哈……好啊好啊……我的两个女儿都死在你的手里……” 原本沉寂的南宫雪，在着此刻忽而松开了握着簪子的手。 整个人从着地面艰难站起了身来，口中发出凌乱的笑声，听起来令人感到无比的凄凉……若说二十年前，未有被逼疯是因着还有一个还在在支撑。 那么，这一刻。 分明所有的痛苦聚在了一块，使得原本淡然风清的一个倾城女子，渐渐入了疯。 “雪儿是朕错了……你不要这样想不开……雪儿是朕错了……朕错了……” 皇甫龙泽顾不得胸口的伤痛，很是艰难的从着地上尽力站了起来。 向前一步，伸手握住南宫雪的手臂，脸上一脸的痛苦之色。 恍然间，回想起昨夜明月望着他时，那种略带讽刺又满是叹息的目光，隐隐间是在暗示着什么……她肯定是绝望了，竟让自己的父亲逼到这个地步，连着一丝一毫的退路也没有。 她不愿将着身份说出的原因，定是觉得即便说出来，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就像是陌上尘提起之时，他根本听不进半分一样。 到底是什么蒙蔽了他的双眼？竟然一而再，再而三造成这般的局面！ 皇甫龙泽悔恨万分，却又不知该做什么来弥补，亦或是不论做什么，都再也弥补不了……可是这个女子，他好不容易盼了二十年，才等到了她，绝对不能再失去她。 哪怕在临死前，也想看着她安然死去。 “你杀了她……你杀了她……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 南宫雪自顾自喃喃的念着，对于皇甫龙泽的话语根本罔顾。 “雪儿，你原谅朕……雪儿，朕求你不要这样，朕错了，错的彻底……就算你杀了朕，朕也毫无怨言……” 皇甫龙泽顾不得自己，只是一句又一句对着南宫雪重复着。 语气当中是带着无穷无尽的悔恨，但是再多悔恨也换不回时间的倒流。 “杀了你……” 南宫雪听闻这句徐徐转过身子，一眼望见皇甫龙泽留着血的胸膛……下一刻，脑海当中蓦然与着襁褓里满是血的孩子连在一起，又想着明月浑身是血躺在那里。 心脏处被人用刀划开，上面被硬是取了鲜血。 南宫雪凄惨叫了一声，声音穿透了整个皇宫当中。 紧接着，一袭白衣徐徐倒在了地面之上。 “雪儿……雪儿……太医在哪里……赶快传太医……” 皇甫龙泽一把拔下胸口簪子，似乎没有一点疼痛一样，紧接着又一举抱起南宫雪的身躯，朝着后面大声吩咐一声。 原本帝王般的深邃脸庞上，取而代之是一抹害怕失去的仓皇感。 原来，世间万物终究敌不过一个情字。 暗室之内。 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躺在那里，脸色苍白而又安详。 梨若被请到一边的床上，老夫人陪着她坐在那里，隐隐等待着什么……在她们边上，皇甫龙泽负手而立站在那里。 张太医颤巍巍站在白衣女子身边，手中拿着一把利刃，旁边药箱里则是备好了一切。 “皇上，老臣已经准备好了……” 张太医低低道上一句，声音当中止不住的苍凉。 皇上要这个女子死，在此后他也会随同一起死。 这是个秘密，帝王家的秘密。 皇甫龙泽迟迟不动，半晌之后，才听得他口中淡淡言了一个“嗯”字。 随之，又转身朝着昏睡中的明月望了一眼，强行压下心头的不适之感……终于，又在安抚了老夫人一句之后，转身先行走出了暗室，似乎不想见到接下来的情形。 “若儿，若是你害怕，我们也现行回避……” “不，祖母，若儿不怕……一点也不怕！” 梨若轻然将之打断下来，虚弱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之感。 就算怕又如何？她最大的心愿就要实现……她要看着明月这个剑人一点一点痛苦死去，然后亲口喝了她的鲜血！ 饶是这样想，当着张太医第一刀下去之时。 梨若实实被吓了一跳，看着那些鲜血从着女子胸膛之处流涌而出……汇成一条条血溪，床边滴答滴答不停流着，空气中瞬时流动着血腥味道。 有些忍不住，梨若转过身被气味刺激的咳嗽几下。 心下隐隐间，竟升起了一股害怕之感，但是很快的又想起了那个白衣男子……明月死了，他身边就只剩下了她，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者，这并非是她的错。 她没有逼着明月献血，不是吗？ 血腥味越来越重，刀子划入血肉的声音，明明是微小的，在这一刻却是格外刺耳……心下终是怯了懦，想要用被子捂住耳朵，然在这时手腕却被人抓住了来。 抬头一看，迎上祖母定定的眼神。 “若儿，想要在这皇宫中生存，这并不算什么……躲什么躲，你该恨她，她落得这样下场，罪有应得！” 老夫人俯身在着梨若耳边言出一句，随之定定的坐稳了身子。 梨若微微一怔，尽了全力压下不安感。 待平复一点之后，才敢抬眼去看那一处。 白衣女子心脏之处，血流成河，映衬成了一片妖娆……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似乎看到她的身体动了一下，遂又归为一片寂寞。 心下狠狠一颤，不觉咽了口口水。 过不多久，张太医端着一杯茶盏过了来。 他的手上满是鲜血，那是明月的，她知道……而她的视线，更是紧紧定格在那杯茶盏上，见得祖母从容镇定将之接了过来，遂又将之递给她：“若儿把这个喝了，你的身体就不会有大碍了……” 梨若有些后怕，向着后面退了一步。 仿若面对的，并不是什么救命药，而是最为恐怖之物……她的身子自幼不好，最近更是由着大病折磨的不成人形，然而明明那么憎恨明月，这一刻却是不敢去恨。 “喝了它……” 老夫人静静一言，对于此并没有什么波澜。 她在深宫里，曾经生活过多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过活……期间，对于这等残忍之事，见得多了去了，故而也并未有什么惶恐，梨若是她唯一的孙女。 这个心头之血，是救命之物，无论如何也要得到手。 “祖母，我宁愿死……我不要喝，我害怕……” 每朝着白衣女子望去一言，心底惧意便会更多一分。 而她心头上的血，她怎么敢这个时候饮用，怎么敢。 “没有出息……你若是想嫁与尘王为妃，必须先狠下心肠，他日后定是掌握天下之人，后宫三千妃嫔，你若连这点胆量也不曾有，那么到时怎么存活？” 老夫人冷静万分的说着，不似寻常之人所言。 记忆当中，这是祖母第一次这般言语。 梨若不由得抬起头，神色微微愣了一愣。 老夫人轻然一叹，伸出手抚了抚梨若的额头：“若儿，这就是后宫生存之道……你怕什么？她再怎么是尘王心爱女子，现在也已经成了一具死尸，难不成你以为尘王会为了她终生不娶？别傻了孩子，帝王啊，没有一个长情的……就连当今的皇上，再怎么宠爱那个南宫雪，最后不还是临幸了其他女子……所以若儿，你既已认定了尘王，那么只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些话虽然已经说进了梨若的心里，但是还是有着众多担心……然而，接下来那杯茶盏却到了嘴边，扑面而来是满满的血腥之气，她正欲作呕，却被祖母推着上了前。 登时，一道热流流入了口中，被迫让她饮了下去。 待停下来之后，身子朝着旁边倒过些许，口中发出细细的咳嗽声音……好不容易平复之后，一抬眼正好见到那具尸体，冷冷的僵硬不动，血萦绕在衣服上面。 梨若惊叫一声，脸色褪尽了所有的血色。 老夫人平静如初，站起来走向暗室外边，叫进来两个皇家侍卫……紧接着，走到梨若旁边，抬起她所在的卧处，便直接走了出去。 梨若自是恨不得离开这个地方，不敢再做什么反抗，然而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明月明明已经死去，然她的目光却如影随形在她身上，令她感到深深的不安。 张太医在递过心头之血之后，便已经浑身发抖的出了暗室。 皇甫龙泽不知何时，离开了不明去向。 瞬时，暗室之内就只剩下了一具白色身体……她的胸口处，草草用着纱布包裹着，让她连着最后一丝生机也失了去，倾城容颜之上，渐渐风华退却。 血腥味不知疲惫弥散着，周围一切压抑不止。 就这样，静静不知过了多久。 恍然间，暗室之内一片亮光徐徐亮了起来。 一股奇异的淡淡清香，渐渐覆盖过了血腥味道，红色弥漫了半天……很快的，又有着一道红绸飘散下来，一袭火红色衣衫跟随落下，隐隐是个妖娆之人。 但见他的容颜魅惑无常，一双丹凤眼中，琥珀色若隐若现。 一动不动，注视着床上所躺白衣女子……良久之后，绝美的唇形当中，叹息般吐出一句：“好久不见，我的小月儿……” 随着话语的落下，他的双手轻然将着女子徐徐抱起。 他本身便是一袭火红色衣衫，女子身上也是血光点点……就这般交相辉映，竟也是分外契合。 垂眼朝着心脏之处望了一眼，双眸血色忽隐忽现。 但终究，归为一片浅浅平寂。 缓缓垂下头，在她苍白无色唇上烙下一吻。 小月儿，别怕，姐姐这就带你走。 从此以后，远离这些伤害过你的人。 有我在你身边，足矣。 漫天的飞雪轻舞，萦绕着徐徐落下。 一袭白衣的男子，一步一步在着雪中移动。 寒风吹拂当中，但见他双眸清冷无波，三千白发向着后面散乱……隐隐间，竟似是盖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 他的脸上，带着一个诡异面具，遮挡了脸上神秘的容颜……衣衫分外单薄，被寒风吹拂的沙沙作响，然而他却是感受不到寒冷一般，身子只道连颤也不颤。 好不容易，徐徐到达了一处寝宫前。 驻足一刻，遂脚下足尖一点，飞跃到了二楼之上。 丫头，我来救你了…… 你不会有事的，对么。 眼前，一扇门在冰冷的尘封着。 心脏之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令着陌上尘不由得伸出一只手，徐徐抚了上去……紧接着，另一只手颤抖着向前，将着房门徐徐推开了而来。 房间之内，一片凌乱景象。 见此，陌上尘眼底划过一抹痛色，仿若可以体会到她当时多么复杂的心情……举步进入房间，脚下踉踉跄跄，环顾房间一周，最终定格在一处之上。 对于皇宫，每一处地宫每一处机关，他皆是掌握的面面俱到，然对这个房间的确不曾有太多了解……就如同，皇甫龙泽一早对他下了蛊，却并不知情一样。 在着上面徐徐一扭，一个暗道很快呈现在了面前。 扑面而来，有着一股清淡的味道，饶是离得如此之远，陌上尘也闻出了那是血腥之气……身形微微一僵，竟然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下去。 良久，待反应过来时，步伐凌乱径直下了去。 不会的……她不会死的…… 第一次，陌上尘发现自己的情绪完全失了去，受不得一点控制……当在到达入口之时，里面的血腥味更加重了些，直直通入了心底之处。 陌上尘口中低低念着两字，遂一举进了去。 然而……没有！ 没有，里面什么人也不曾有。 瞬时，陌上尘失声的呼唤出声。 只是，除了四周一些回音之外，不曾有什么回答他……蓦然的，视线紧紧锁定在一处，那里有着众多干涸不久的鲜血，旁边还有着一把带血的利刃。 明月…… 陌上尘朝着后面狼狈一退，浑身颤抖不已，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血迹就像生了根一样，在着眼前一次次的回荡旋绕，刺痛了他的双眼。 “你不会死……你不会死……丫头……” 疾步上了前，修长双手尽力拂去那些血迹，找着她的一丝一毫踪迹。 原本淡然的双眸中，渐渐弥漫上了一层悲伤，遂又掺杂了一丝猩红……刹那间，一袭白衫诀别的转了过来，三千白发在着半空中旋绕出一个极美的弧度。 极快的出了暗道，继而又出了房门。 原本雪花飘零的天空，此刻是纷纷扬扬的大雪，似乎是在昭示着一种悲伤一样。 陌上尘从着上方徐徐滑落而下，四周很快有着雪花密布过来，映衬着整个人分外妖娆……前方，隐隐有着一个人影在对着他巧笑嫣兮，口中甜甜呼唤上一声：“阿陌，我等了你好久……” 身形在着半空中一顿，遂狼狈的掉在地上。 顷刻间，陌上尘双手撑在地面上，扬起片片雪花在着身边……少顿片刻，立即起了身向着前方走动几步，却见的那个身影淡漠稀薄，逐渐转为不见。 耳边，不经意回想起昔日回忆。 “花千夜，若你今天敢伤陌上尘半分……那么这一生这一世，我都会时时刻刻恨着你！” 当那个红衣男子欲要伤害她时，她罔顾背上的疼痛，以着自身性命护在身前。 “陌上尘，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微笑着包容我、宠爱我，直至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 当立下三个誓约之时，她略带任性的容颜仿佛还在眼前。 她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多么令他心生涟漪……旁人见着他，恐怕不是跑就是害怕，而她却让他微笑，是了，似乎就是她教会了他微笑。 从着一开始的刻意，逐渐到达后面发自真心的笑容。 皇甫御派人在路上截杀之时，他初次当着她的面杀了那么多人之后，她却主动投入他的怀抱，抽抽搭搭哭泣着安慰。 他其实很想告诉她一句，这些场面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不需要她这般为他恐慌……只是，心下却是照进了一束明媚的光芒，为他驱逐了一切黑暗。 动心了，陌上尘，你该承认，这个女子，你动了心。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一直陪着你……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孤独一个人了……” 成亲那天夜里，她一脸娇羞，眉眼如画，胜过了身后一树灿烂盛开的梨花。 而他，刚刚得知，他们之间很有可能是兄妹关系……迫切的想要逃脱，却被她实实打动了心底，努力装作无事回屋，殊不知心早已乱了。 床间厮磨之时，她的别扭声音传过，让他又爱又怜。 碰别的女人？怎么会碰别的女人，除了她，这个世间再无第二个人，这么令他牵肠挂肚……遇见她之前，不懂什么是在乎与情感；遇见她之后，始知这般美好。 原来不知不觉，她竟然已经驻进了心底当中，令他再也难以将之忘怀。 究竟是什么时候，生命当中有了她的名字。 也许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替他阻挡伤害的时候；也许是在着暗处观察，仅仅因为死了一个丫鬟，便哭的如此伤心之时……也许是在初见，她跌倒在他面前，惊慌失措抬起眼，吻上他的那一刻。 那一刻，雪花漫天飞舞，迷乱了他的眼。 只是，他清楚的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特别。 所以，才会费尽心思将她绑在了身边。 因而，也才会有了这么一幕幕的与众不同。 耳边似乎这个呼唤一直萦绕不断，手掌不由在此跌入了雪天之中。 冰冷感从着下面传来，令着他有些恍如隔世。 忽而间又想起，夜晚她时常会蜷缩在他的怀中，手中把玩着他的头发，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阿陌，有了我，以后你就不会冷了……” 可是，如今，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好冷，这么大的雪天，他真的感到好冷。 明月，你说过，你会一直陪伴着我。 如今怎能，这么失了言。 我的丫头，别闹了好么。 阿陌知道错了，只要你肯出现，定会倾尽所有护你无忧。 可是，你到底会在哪里。 虽然不能确定明月是否已经死去，但是那些血却如影随形一样，在着脑海当中不停来回晃荡。 她不会死的……无城预言之事，从来不会出错，所以他绝对不会相信，她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上。 飞雪一点一点飘落而下，寒风吹拂起陌上尘长长的白色发丝。 “七王爷……七王爷……” 隐隐当中，一句呼唤声由远及近传了来。 闻此，陌上尘倏然停下了脚步。 一双冰冷的眸子，斜斜望向了来人，双拳紧紧地相握着……很快的，不待来人走上前来，先行一个快速移步上前，伸手抓起他的衣领：“明月的尸首呢？你们把她放在了哪里？” 饶是提前做好了准备，李公公也被着陌上尘这般骇人的目光所震慑住。 下一刻，又不觉喃喃的问出声：“天女的尸首不见了？怎么会……” “本王只问一次，到底在哪里？” 陌上尘冷冷打断李公公未完的话语，声音冷漠的如同寒风……这一下，李公公倒是清醒了过来，紧接着赶忙回了上去：“在张太医取出心头之血后……天女的尸首便不曾……不曾被人动过……奴才真的不知……” 话语刚刚落下，陌上尘已然松开了手来。 李公公朝着后面狼狈倒退几步，听得陌上尘口中一针见血言出三字：“张太医……” 心下蓦然一惊，赶忙顾不得什么赶了上去。 “张太医已经死了……” 说着话的同时，李公公伸手拦在陌上尘的面前。 他素与张太医有些交情，而他现在已经被秘密赐死，他的家人一定要存活下来……七王爷也许表面，看着淡然不问世事，但是天女现在出了事，势必会让他杀了张太医府内之人。 张太医死了…… 陌上尘闻此一个退步，唇边绽放出一抹残忍的笑容……看来，那时皇甫龙泽是一定要置明月死地，连着张太医都不曾留一步退路，而他终究忽略了这一步。 是他太过自满，以至于害了明月。 “七王爷，这个是老奴在房间内发现的，应该是写给您的……” 李公公跟在皇甫龙泽身边多年，倒也看过众多的事情，之于陌上尘则是心有余悸。 将着袖中一张纸递给陌上尘，那是他随皇甫龙泽出房间之时，在着地上发现的……上面是用鲜血书写的笔迹，令人一看都觉为之动容。 想来，天女对于尘王爱慕极深的。 只是可惜，这是在帝王之家，根本容不得太多情。 然而，上天很快的又施之了惩罚。 明月竟然是二十年前，雪妃所生之女，皇甫龙泽的公主……这么一来，由着南宫雪先行行刺，后而又因这件事，皇甫龙泽终是病倒。 现在，皇上与雪妃两人，正在由太医诊治。 他之所以出来，将着这个纸张交给尘王，目的只是想尽一点微薄自力。 “七王爷，皇上如今已经病倒，老奴在这里恳请您能够出面主持大局……” 李公公在着陌上尘接过纸张之后，双腿卑躬屈膝跪在雪天里面。 陌上尘则是徐徐打开纸张，上面是由着血迹书写的，仅仅一眼，双手便是止不住的颤抖……那是一个血誓，击向他内心最深处的誓言。 若是你能够看到这个，那么我定已经不在人世。 陌上尘，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心怀天下，所以，现在尽我所能成全你。 不论曾经是真是假，你总是给予了我一定的宠爱……今日在此，我用一个誓言来成全你想要的，就算是最后还一次对你欠下的债。 我起誓，我明月在此以天女名义起誓：日后，陌上尘必定登基为王，如若不然，北陵皇朝从此覆灭而亡。 相信在你的统治之下，国家定会繁荣昌盛。 你不会令我失望的，是么。 纸上内容有些繁乱，字迹扭扭曲曲，足以见得那时明月心境多么绝望……陌上尘看着这些字，只觉心脏之处层层的疼，最终将着纸张小心收起。 “请七王爷出面主持大局……” 李公公察言观色陌上尘看完信纸之后，复而又俯首重复了一句。 陌上尘沉默许久，终是伸手拂了拂：“守住关于天女的消息，本王随后就到……” 陌上尘是皇甫龙泽内定的继承人，这一点李公公再明白不过……故而对于陌上尘的话语，自然是言听计从。 在着李公公身影渐渐失去之后，陌上尘站在原地徐徐闭上了双眼，任由白雪拂过他的身子……末了，待睁开双眼之后，开口将着魍魉唤了出来。 “可有见到谁人出入？” 问这句话的同时，陌上尘徐徐转过了身子。 “回主上，守在暗处之人，并未有见到谁来带走王妃……在老夫人与梨若姑娘出了房间之后，房间便再也不曾有人进去过。” 魍魉恭敬如初的回答着，双眼当中不起一丝一毫波澜。 “这就好……这就好……丫头……你还在……” 陌上尘低低喃着不明的话语，心下却依旧是满满的疼。 好久时间过后，才淡淡向前，向着魍魉暗暗吩咐上一句。 魍魉领命，转身一个纵跃消失了踪迹。 原地之上，顷刻间又徒留下了陌上尘一人，身影孤单而又寂寥。 似是对着周边，又似是对着自己，陌上尘重复一句先前心下翻转过千百次的话语。 只是整个人，隐隐却是仿佛苍老了众多。 雪妃回了宫中，却是隐隐发了疯，与着二十年前一摸一样。 至于皇甫龙泽，则是一下子病倒了。 所有的事情，发生在短短时间之内。 在此当中，朝中上下一片混乱。 只是奇怪的是，谁也未曾先动上一分一毫，表面上很是平静一片……皇室子女，在此期间皆是纷纷回了宫中探望，其中又包括着皇甫十一。 由着皇甫龙泽的口传旨意，七王爷陌上尘暂且帮助打理政务。 原本朝中一些大臣，对于皇甫龙泽这个决定很是不满，对于陌上尘是极度的不信任……后来，经过几天之后，又不得不应承下来，只因陌上尘处理的恰当适宜。 “陌上尘，你站住……” 在着早朝刚刚退却之后，皇甫御留了下来到达陌上尘身前。 一同留下来的，还有着回归的皇甫十一。 陌上尘停下脚步，并未有太多波澜，仿若已经算到皇甫御会这般一样。 明月被着皇甫龙泽关在那个房间当中，这一点皇甫御与皇甫十一皆是知晓，然而第二天发生了那般的事情……待到他们再去之时，明月已经不在那里。 同一时间，梨若病情竟然在隐隐好转。 他们猜到了些什么，却是迟迟不敢求证，唯恐听到不敢去想的答案……而私下去过梨若住处查询，结果却是一无所获，梨若与老夫人闭口不言关于明月的事情。 这一切，自然是陌上尘提前一步对她们下了密令，不得透漏关于明月的任何消息。 “七哥，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皇甫十一脸色很是苍白，一向微笑的模样也不复存在。 皇甫御更是先行沉不住气，听着皇甫十一的问话，更是心有余悸……下一刻，一个举步冷冷上了前道：“陌上尘，明月到底怎么样了？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得到天下么，只要你将明月让出，本王便退出这场皇位争斗。” 听闻他们的问话，陌上尘依旧淡然如初。 “本王的爱妃，不牢两位挂心。” 末了，陌上尘淡淡回上一句。 随之，转身便要离去。 “七哥，我们同你一样，深爱着小月……我们只是想看她一眼，只一眼就好……” 皇甫十一声音带着一丝痛苦，飘渺中又夹杂着一丝坚定。 至于皇甫御，虽然并不是他想要的初衷，但也只能点下头应下。 不得不说，他之前太过胜算在握，以至于低估了陌上尘……朝中大小官员，他竟每一个都掌握着他们的死穴，令着他们不得不臣服在他手下。 就连原本与他一起之人，也被逼不能出了什么言。 他手里所掌握消息，一旦言出，势必让那些人遭灭门。 皇甫御不知怎么说，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有能力，甚至是只有他才能掌握天下……然在陌上尘一点一点露出所拥有权力时，他竟什么也比不上了。 就连兵马，他也是近来才隐隐得知，他早已筹备妥当。 陌上尘，他到底还有多少是旁人所不知道的？ 皇甫御不想再去想，只是觉也许陌上尘更适合做君王。 这个想法，不知何时已经生出，渐渐竟也觉得是个正确的想法。 只是明月，他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幼年相遇之时，也许她们并非同一个灵魂，却是同一个人给了他生活下去的勇气，到了最后迎娶明月为妃。 她的每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房。 只是那时，被慕容纤蒙蔽了双眼。 待到悔悟之时，她已经决绝转身，成为了别人的妃。 再到后来，她的身份昭然若揭，竟是南宫雪的女儿，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也许在此，又做了一次迟疑，只是这一次迟疑很短暂，随之又令他不顾一切爱下去。 不论如何，江山可以弃。 但是明月，决计要做最后的努力。 “她现在身子弱，见不得你们。” 陌上尘不惊不扰道出一句，令人想要质疑却是无从下手。 “我与十一，只是想看她一眼……” 皇甫御最终让了步，同意皇甫十一所提出的。 这一次，换做是陌上尘缓缓沉默下来……在此当中，皇甫御与皇甫十一心情皆是格外紧张的，最终听得陌上尘冷冷吐出一个字眼：“好。” 尘世阁内，梨花混合着雪花纷纷的下落。 陌上尘一行等人到来之时，里面的房门正在悄然打开着一道缝隙。 皇甫御与皇甫十一，随在陌上尘身后进入尘世阁，随之又徐徐走到门边……仅仅走到这里，陌上尘让着身后两人驻了足，紧接着自己伸手徐徐打开了屋门。 迎面而来的是，莫兰小心翼翼的行走。 “王爷，王妃刚刚睡下了……” 莫兰垂着头，镇定从容回上一句。 皇甫御与皇甫十一略显不信，但也只得依照先前所言，放轻脚步进了屋子……床榻之上，侧躺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只是很是苍白令人心疼。 她正在闭目休息着，双眼并未有睁开。 哪怕是这样，也赫然是明月的轮廓无疑。 皇甫御徐徐放下心来，并未注意到皇甫十一眼底闪过一丝冷然……很快的，陌上尘伸手将着屋门虚掩而上，两人虽是不情愿，也只得退了出来。 “她真的无事？那么心头之血……” “因为取了心头之血，才会这般虚弱……恢复身体需要长久光景，在此期间，本王不允任何人来打扰她。” 陌上尘一语打断皇甫御的话语，声音当中夹杂了一丝警告之意。 皇甫御看得出陌上尘对于明月很是看护，虽然表面之上很是不愿，但是暂且应了下来：“江山，我可以拱手相让，她却绝不可能……陌上尘，你最好不要让她难过，不然本王会不惜一切将她带走！” 一语落下，皇甫御又深深朝着屋门边望了一眼，这才很是不甘心的离去。 取心头之血，终究还是没能阻止她承受这份痛苦。 不过还好，她终究是活了下来的。 现在的她，太过虚弱，不能谈及太多的事情。 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一定要重新追求她，让她远离陌上尘的身边……既然陌上尘注定会做皇上，那么到时三宫六院，明月决计不会接受。 江山与明月之间，陌上尘舍弃不了前者。 但是，他能。 明月，等我。 陌上尘登基之日，定是你愿随我走之时。 皇甫十一并不曾离去，只是视线追随着皇甫御，待他渐渐走掉之后，才收回了视线来……不似皇甫御那般热烈，皇甫十一格外的平静，仿若已经知晓了什么一样。 “七哥，小月到底在哪里？” 问这句话的同时，皇甫十一手中暗暗抚摸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截断箫，是与明月最后一次分别之时，将着心爱之箫分成了两半……一半自己留着，另一半留给了明月，当做最后的想念。 陌上尘并不言语，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到达一世梨花树前。 清台上，古琴孤零零放在那里。 上面堆积了众多白雪，还夹杂着些许梨花瓣……往日，总会有一个女子坐在那里，静静弹着欢快的琴，偶尔还会抬头俏皮一句：“阿陌，你听，我的琴技又进步了呢……这都是归功于，你这位师父的功劳。” 如今，一切物是人非。 她走了，带走了一切。 也许，他们都说她是死了的，只有他心里清楚……她不会死的，绝对不会死的，所派在暗处的人，不会错过任何一个事物的。 她不在了，倒是可以存一丝希望。 被谁人救走了，只能寄托在这个缘由上。 “七哥，屋里那个女子，是与小月容颜相似，但是我知道，那并不是她……你瞒得过三哥，却瞒不过我，小月睡觉之时，不会是那等安详姿势……她曾经告诉过我，她永远学不来优雅，她更喜欢随心所欲一些……” 皇甫十一一边说着，一边唇边露出淡淡的苦涩笑容，似乎是回忆到了往昔什么一样。 末了，视线直直望向了陌上尘身上，脸上苍白的未曾有一丝血色：“七哥，一直以来，我都很敬重你，今天在此，我只要一个真实答案，小月她……死了……对么……” 陌上尘不言不语，却也并不否认皇甫十一的话语。 皇甫十一衣袖下双拳紧紧握起，才勉强克制住了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抬眼望着站在那里的陌上尘，一个箭步上了前去，脸上是一脸的怒气。 “她死了，是不是？七哥，你怎么能让她死？” 终于，皇甫十一大吼一句，双眼充斥着一片红色。 陌上尘依旧是沉默着的，直至皇甫十一拳头打了过来，还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待拳头落下，陌上尘身子倒在了地上，面具上面碎裂了些许，唇角流淌出些许鲜血来。 轻微的疼，比之心脏之处，不知轻了多少倍。 “七哥，这江山就如此的重要吗？为什么不去找她，为什么你不去找她……我去带她走，她不肯；三哥去带她走，她也不肯……我知道，她在等着你去，她一直到死都在等着你去……可是你呢？陌上尘，我问你，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皇甫十一说着上前俯下身，一只手抓起陌上尘的衣领……只是半晌，拳头迟迟不曾落下，看出了他眼底同样的痛苦，不由转为低低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在父皇约见她时，我该出手将她带走，而不该让你来处理……七哥，我知道，你对任何女子不会动心，可是我还是觉得，你有能力保护好小月的。她那么爱你，就算你不能同样的爱她，最起码心会多少触动一些……” 片刻停顿，皇甫十一踉跄着起了身子。 向后倒退两步，背对着陌上尘复而凄凄一句：“是我把你想得太崇高，你这样的人根本就如传闻一样，过于残忍冷漠……小月的死，是我的错啊……” 这般一句句落下之后，皇甫十一转身失魂落魄出了尘王府。 在他走去之后，屋门缓缓打开而来。 莫兰一眼便望见了，倒在雪地当中的陌上尘，心下一个颤动……下一刻，又急急上了前去，将着他用力搀扶起来，转而却被陌上尘伸手拂了开来。 “王爷，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如果王妃还在，一定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您！” 见着陌上尘失了原有的淡然，对于外界一理不理，莫兰不觉上了前去劝说出声。 陌上尘朝着她徐徐望了一眼，仅仅一眼，里面所掺杂的悲伤，令着莫兰突然不知该说什么……甚至于，她想起了种种，也许明月的死，跟她是有一些关系的。 她不该，不该挑在那个时候，让明月故作存了一些误会。 若非如此，也许明月就会跟她走，也就不会失了性命。 思及至此，莫兰脸色褪去了些许血色，转为一片徒劳的苍白……但是很快的，又在着心下细细安慰着自己，这不是她的错，即便没有了她，后面也会有别的女人。 明月的死，完全是她固执造成。 这般想着，却见得身前男子移动了几步，到达屋子之前……与此同时，从那里面走出一个女子来，容颜之上与着明月一模一样，却是在见到陌上尘之后，弯身拂了礼。 “属下参见主上。” 女子不卑不吭出了声，身份刹那间昭然若揭。 陌上尘望了她一眼，心下闪过一丝痛楚，遂很是不愿别过了眼去……良久，口中才淡淡吐出一句：“这段日子，你就住在这里，不论是谁，皆拒之不见，万不能令人识破你的身份。” 嫣然又是一声恭敬，应下了声来。 虽然不明王妃去了哪里，但是能够呆在尘王府，更是能够呆在他的身边，皆是一项无比巨大的荣幸……也许，可以趁此培养一定的感情，她期待这一刻已经许久许久了。 只是这个婢女，似乎对她很是不满呢。 听着嫣然的声音，陌上尘眼底划过一丝苦涩。 不是她，不是她，终究不是她。 哪怕用着人皮面具，覆盖了一样的容颜……但是只消短暂一眼，便能够清楚知道，决计不是她，他的丫头，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昔日回忆，铺天盖地袭了来。 她的欢笑，她的俏皮，她的温暖，她的悲伤……她的一切的一切，在着屋子当中浮现出来，使得陌上尘不由得倒退一步，身形很是颤抖不已。 嫣然惊呼一声，不知主上怎么忽而这般虚弱。 然而，随着她的话语刚刚落下，却见白衣男子快速的转过了身……紧接着掠过一片片白雪与梨若，朝着尘世阁外箭步出了去，徒留下残留的白影。 “主上这是怎么了……” 嫣然低低疑惑一声，遂又抬眼望向站在那里的莫兰……末了，鼻间冷哼一声询问道：“我说，你可知王妃去了哪里？” 对于嫣然，莫兰本就心存异议。 但是由着，是王爷让她装扮明月模样，以此来应付一些事情……故而，倒也不能说些什么。 如今，听得她这般自居的语气，不觉冷冷向之对望。 “这个不关你的事，你不过只是一个替身……妄想取代王妃的位置。” 莫兰不惊不扰回上一声，没有一点该有的客气。 嫣然指着她半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之后，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听你的语气，倒并非是为王妃着急……相反的是，你似乎对我很是不满？怎么，莫不成你也在暗恋主上……” “你休得胡言！” 见得被说中了心事，莫兰脸色青白的打断了下来。 “呦，还真是被我说中了……不过，就凭你的姿色，别说入主上的眼……就连我看了，也觉得根本是不自量力呢！” 嫣然说着捂嘴轻笑一下，映衬着明月的容颜，倒也是倾国倾城。 她之前在着青楼呆了许久时间，自然也掌握了一些手段，其中又属摸清了男子的心思……也许主上的确对那个女子动了心，但是多半也是因为容颜得多。 她确实在容颜上，略逊一筹。 但是男子都是贪图新鲜的，时间久了，自然不会再留恋什么……所以，不论从哪方面说，她都是有着一定的机会，用来赢得主上的欢心。 看着莫兰一脸不悦的模样，嫣然冷哼一声转了身：“就你，还远远不配做我的对手！” 一语毕，扭转着柳腰徐徐进了屋子。 徒留下，原地的莫兰面无表情，任由飘雪散落在她的身上。 陌上尘，她已经放不了手。 之前，明月在，她已经很难掩饰内心的情感。 如今，明月已经死去，那么她也就不需再对不起谁。 她的愿望很小，那便是陪在他的身边。 从着尘王府中，踉踉跄跄出了来。 不知不觉当中，来到一处偏僻之地。 陌上尘伸手将着脸上的面具徐徐拿下，露出一张绝美的谪仙容颜来……抬起头，世间到处白茫茫的一片，恍然间似乎那个女子的模样，再度站在身前。 “阿陌，你长得好美，我怎么看也看不够……” 笑嘻嘻的声音当中夹杂着调皮，依稀还是昨日之事。 “丫头……别闹了……回来好不好……” 陌上尘伸手紧紧捂住心脏之处，口中痛楚蔓延到了四处。 终是冷冷朝着远方一挥，力道打向了雪地上，扬起一片片雪花……就这般，似乎宣泄一样，一掌连着一掌，不做丝毫的停歇，只为驱散脑海当中一幕幕回忆。 忽而之间，一道黑影从着一处缓缓落下。 陌上尘一时停在了原地，望向那道黑影。 良久，唇边自嘲的一笑：“你也是来询问，关于她的消息，是么。” 恨生一开始并不说话，只是沉默着不语，却已经算作是默认。 “她死了……死了……” 陌上尘仰起头来，任由长长的白发在着风中飞舞，脸上是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 在着皇甫御与皇甫十一，以及朝中大臣面前，他这段日子一直并未露出什么悲伤……可是无有人知，无有人知只是由着面具的遮挡，谁能看得到他的悲伤。 “没有……我相信……她没有死……” 恨生断断续续开了口，声音当中是一片的肯定。 明明前些日，还是那么灵气活泼的女子，怎么会一转眼间就没了……在没有见到她的尸首之前，他是决计不会相信，关于她任何死亡的话语。 陌上尘突然止住了所有悲伤，朝着恨生徐徐的望去，眼底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情绪。 末了，转过身子，负手而立站在那里。 “你走吧，明月的事，与你无关。” 陌上尘淡淡的说着，尽力将着一切情绪隐藏了起来。 对于阿哑所言的话语，似乎早就已经有了肯定一样……他相信无城，所以才赌上了所有，他也坚信着，明月一定还存活在世上，不然那个血誓岂非是作了废。 阿哑是个特别的存在，这一点无城已然告诉过他。 他之所以一直不动他，却把他放任在了皇宫当中，也是因为一早便知他的结局……也许很难令人置信，但是事实便是事实，他仅仅个存在罢了。 “她治好……我的眼睛……她是我的……命运……” 恨生努力表达着内心情感，却发现对于明月的了解太少太少。 可是哪怕这样，心下却有着一个声音在隐隐呼唤……他该爱着明月，这是一个认知，一个与生俱来的认知，在他初次触碰到她开始，在他第一眼见到她开始。 “我只想……见到她……哪怕……付出性命……” 见着陌上尘并不回答什么，恨生双拳紧握出了声，放出了最后一个筹码。 闻此，陌上尘却是苦涩不已。 阿哑仅仅与她相处那么短，却能够以性命为代价，只为见上她一面……可是，他呢？她在受苦的时候，他却在以为能够救得她。 十一说的对，他太过冷漠，太过残忍，太过不为她着想。 若是她不曾死，那便罢了。 若是她真的死去，那么他该如何前去面对。 “主上，是属下失职，未曾看管好恨生……恳求主上，饶了恨生这一次。” 从着远处赶来的青妆，在见着恨生站在陌上尘身前时，赶忙跪下急急请罪。 “带他回去。” 陌上尘背对着他们而站，伸手拂了拂并未多说什么。 “多谢主上。” 青妆心下徐徐松了一口气，继而快速起了身拉住恨生……却奈何，恨生并不如往常一样，跟着她回去，反而接着之前的话语开了口：“求你……答应让我……见她一面……” “恨生……别惹怒主上……” 恨生这般，令着青妆心下很是担心……正待说些什么，却又被他一个下跪所吓到：“求你……陌上尘……” 青妆一时苍白了脸色，由着他的话语拼凑起来，恍然想起了那个倾城女子来……他竟然爱上了主上的女人，可是为什么？她陪伴了他这么多年，那个女子仅仅出现过几次。 他为她而跪，只为见她一次。 良久，两两静寂无声。 末了，才听得陌上尘淡淡的应下：“我答应，会让你见到她的，只是并非现下。” 陌上尘所允诺过的，自然会为之做到。 恨生似乎明白这一点般，在着陌上尘应下之后缓缓起了身，任由青妆将着他拉离这里……临经过陌上尘身边之时，恨生口中传过一句很轻的话语。 哪怕如此，他却知陌上尘能够听到。 “哥，谢谢你。” 陌上尘举目见着恨生与青妆的离去，眼底微微怔了片刻，因着恨生所言短暂四字……最后，又终究化为浅浅的一声低叹，并非是他所想的那种关系。 伸手朝着脸上抚摸了一下，想象着恨生亦是相同一副容颜。 命运弄人呵，注定无处逃离。 皇甫龙泽一病不起，朝廷当中政逐渐转到了陌上尘手中。 三王爷皇甫御不再争夺，兵力渐渐平静了下来……十一王爷对于皇位不感兴趣，柔贵妃虽然还是不尽死心，却因着慕容史的不再援助，自己儿子的不争气，更因着陌上尘的能力，只能当前认了命。 归来的雪妃，不知由着什么受了打击，神智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哪怕这样，皇甫龙泽依旧夜夜把她留在身边，足以见得用情至深。 朝堂之中，奸臣见风使舵转投向陌上尘。 至于剩下的忠臣，由着一开始的纷纷不愿，在见着陌上尘一次又一次处理恰当之后，渐渐倒是意见不再有……毕竟在他们看来，国家只要能够繁荣昌盛，哪一位皇室中人继承皇位，皆是一样的。 至于剩下的皇室子女，皆是些平庸之人，不敢有什么造次。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似乎只缺皇上一道圣旨下，陌上尘便能够继承皇位……而皇甫龙泽并非未有想过，却被着陌上尘拒绝下来，在没有找到明月之前，他并不愿接管这江山。 皇甫龙泽也知自己有愧，更知大限将至，只想用着残日陪陪深爱的女人……故而，秘密拟了圣旨，将之交到李公公手上，在他死后宣读。 至于陌上尘与明月的兄妹关系，他也不能再去追究，毕竟那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已经害她失了性命，还有什么资格追究。 明月的尸首，没有人知道被谁带走。 皇甫十一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请旨回到南下……陌上尘知道，他是想亲自去寻找明月的最后一点踪迹。 前世，我为你白头 总归，没有见到尸首，便还是有着一点点希望之光的。 严寒到来，天空中雪花纷纷扬扬不断。 在着早朝之后，大臣们皆都渐渐散了去。 陌上尘迈步从着朝殿上，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举目望着一片宽广之地……金灿灿的皇宫四处，都被白雪皑皑覆盖着，径直走到正中间。 伸出手，看着白雪落于掌心当中，逐渐融化为冰凉。 越是寒冷，越能想念起她给的温暖。 失去之后，才知曾经一切是多么的美好。 我的丫头，你可知，你的阿陌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原来，最是寂寞帝王心。 弹指间，流年成一瞬。 转眼间，已是三月匆匆。 这似乎是冬天最后一场雪，一直在纷纷扬扬下个不停。 世间到处，弥漫上了一层白色，吹散了所有的肮脏与悲伤。 然在一处鲜少有人知之地，却是与外界格外不入。 百花盛开，争斗艳芳，温暖普照……一切灿烂而又美好，竟是四季如春。 “月儿……你在哪里……快点出来……” 一声声呼唤，从着身后隐隐传了来。 闻此，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伸手捂着嘴偷偷的笑，与此同时摸索着向前一点一点移动着……在她前方不远处，正有着一个洞口，隐隐通向外界。 在她好不容易到达，双手还未触碰上墙壁之时，一双手从着后方伸了过来，将着她的身躯紧紧抱在怀中……熟悉的淡淡香味传来，使得女子双颊染上一层微红。 “抓到你了……还想跑么……” 同样一袭红杉的男子，唇伏在女子耳边低低一句。 “不算不算……千夜肯定在看……” 女子不满的嘟起嘴巴，声音当中夹杂着一丝童稚。 “我没有……” 花千夜宠溺补上一言，视线却是朝着出口一瞥。 果然，你还是向往自由的么。 可是，我的小月儿……我怎么忍心，让你再一次陷入伤害当中。 “谁能为你作证……你就会欺负我……” 明月不赞同的皱了皱眉，清澈的双眼当中一片死寂。 “我能为他作证……” 很快的，一个女声将着话语接了过来。 但见，半空当中，一袭彩色斑斓的女子，乘着清风徐徐而来，容颜妖艳而又夺目……在明月与花千夜的上方，轻然降落下来，身上的光色轻纱，似有若无的披在她身上。 “彩衣姐姐……” 明月似是开心的一笑，双手伸向半空摸索着，似是走向女子身边。 “月儿，你的身体还未痊愈，不能出来太久，先回去歇息。” 花千夜将着明月拉回，口中温柔一言安抚，琥珀色双眸却是望向彩衣，闪过一丝冰冷的气息……后者见此，心下一阵虚妄，不由上了前来。 “是啊，月儿妹妹，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就算你不累，肚里的孩子也会累的！” 彩衣挽着明月的手臂，娇笑着劝说上一句。 察言观色，果然在她话语刚刚落下之时，红衣男子身形僵了一僵……眼底闪过一丝叹息与痛楚，很快的又消失不见，恢复了惯有的妩媚。 “对……我的宝宝会累……我要去休息……” 明月略显迷茫重复着，双手则是徐徐覆上小腹。 罔顾花千夜阴冷的神色，彩衣几步上前招了招手，很快的来了两名丫鬟……搀扶着明月的身子，很是小心的向着前方走去，临末之前，明月有些不安的拽着花千夜衣袖。 “月儿乖，千夜一会儿就去陪你……” 花千夜伸手抚了抚明月的脸颊，给予了她一定的安心。 得到保证之后，明月这才不情愿跟随着丫鬟前去……望着明月渐行渐远，直至到达屋子之时，花千夜蓦然转过了身，面对着彩衣女子，紧接着冷冷一拂手。 彩衣有了防备般，足尖一点退却些许，脸上妩媚笑容依然存在着。 “谁准你告诉她的？” 花千夜绝美容颜上一片冰冷，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昭示着他的不悦。 “怎么？我说错了不成……花千夜，你真是一只愚蠢的妖精！” 彩衣冷哼一声，语气当中充满了不屑。 愚蠢的逆改天意，以自己千年修行救了这个人间女子……愚蠢的不知这个女子怀有身孕，又并非是他的孩子，却依旧事事照料的无微不至。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花千夜冷冷回眸，褪去了适才所有的温柔。 “若非看在你我相识份上，你以为我多余想管？” 彩衣不示弱回上一句，心却在隐隐感到疼痛。 他说，他在等一个叫千寻的女子……好，她就陪他等。 这一等，便是多年。 在这多年当中，他们两人相依为命，她早已把他当成了生命中的全部……关于那个千寻，她自然有一些了解，先前被打入凡间未有踪迹。 她想，那个女子是不会出现。 岂知，三个月之前，他却带了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回来……付出多年修行，只为令她恢复如初，后而又唯恐她离去，令她失去了一切记忆，使之如同幼童一般。 更为可笑的是，他明知明月肚子里，已经有了凡间男子的骨肉。 这不像他，相识多年，她从不曾见他这般不理智过……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毁了自己。 “以后，不许接近月儿。” 花千夜骤然一挥衣袖，火红色身影徐徐转了过去。 紧接着，朝着先前明月所去的房间走去……彩衣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却又觉分外不甘心，不由朝着花千夜背影喊上一句：“你这样对她不公平，她该有属于自己的记忆！” “她的记忆，只会令她痛苦！” 似是回答，又似是辩解，花千夜回答的毫不犹豫。 “痛与不痛，是她自己的权利……难道令她成为一个傻子，对外面世界一无所知，就是对她所谓的好吗？” 彩衣面无表情的笑，嘲讽着花千夜的痴心妄想。 闻此，花千夜脚下步伐停顿一下，仅仅片刻，又向前接着一步一步走去……彩衣双手紧紧握起，向前几步追了上去：“花千夜，你当真以为孟婆汤就能洗去一切尘世记忆吗？那么她梦中念念不忘的名字又是谁！” 彩衣话语刚刚落下，眼前瞬间拂过一片红色影子。 紧接着，脖间多了一修长手掌，微热贴着她的脖颈……同时又是分外的用力，让她喘不过气来，记忆当中，这并非是他第一次对她出手，却是最为认真的一次。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花千夜墨色发丝轻然飞舞，眸中闪过一丝冰冷杀意。 “哈哈……信……信……我怎么能不信……” 彩衣罔顾自己的性命，唇边绽放出一抹痴狂笑容……然末了，却又是毫不畏惧应向红衣男子，良久一字一眼开了口：“花千夜，她不爱你……” 花千夜手中动作僵住，凝望着彩衣久久未有回神。 不知过了多久，手掌缓缓从着彩衣脖颈上拿下。 “爱与不爱，与你何干！以后，你离月儿远一点就是……” 一句话这般无情抛出，似是未有听到适才答案……片刻过后，花千夜又转过身望着百花出了声：“我等了她千年，她不爱我，没有关系……我爱她，就够了。” 随着话语尾音的落下，一道红色从着眼前消失了去。 彩衣伸手一点一点抚摸上脖颈处，那里有着适才男子的触摸，却是为了一个凡间女子。 你等了她千年，那么我呢。 我们相遇，不过是迟了一点点啊。 “陌上尘……不要丢下我……我等你……陌上尘……” 一阵阵梦呓声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痛入骨髓。 “月儿……醒醒……月儿……” 花千夜朝着怀中女子深深一望，终究还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明月喃喃了一个字眼，遂缓缓睁开了双眼来……轻然摸索上身边之人的脸颊，脑袋向着他怀里拱了一拱，声音当中夹杂着些许倦意：“千夜，你怎么还是不睡？” 花千夜先是不语，温柔将着明月额头上薄汗拭去。 犹豫了很久之后，才举棋不定的问上了一句：“你，有没有梦到什么？” 一语比，两两沉默。 “千夜，你知道的，我看不见……” 说着话的同时，明月用力眨了眨双眼，眼前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很快的，熟悉般感受到身子被人紧紧抱住，耳边传来低低一喃：“只是暂时的，很快你会重见光明的……” 明月脸上微微一笑，问得天真而又充满希望。 “真的真的……” 花千夜顺着她的话语接下，守护着她微小的开心。 然而，明月不曾看见的是，花千夜双眼当中却是布满了一层愁思……月儿，我又何尝愿意让你活在黑暗当中，并非是无医可治，而是你内心存在的意识，不愿意再看见。 就像你初初昏迷之时，一声又一声痛苦呼唤着那个名字。 为你逆改天意，抹去了你的记忆，可是终究抹不去那份爱……我的月儿，为何你要这么傻，千年之前错了一次，如今又错了第二次。 你对他的爱，到底会是怎样的深？竟是这般难以磨灭！ “月儿，跟我在一起快乐吗？” 花千夜闭上了双眼，用着下巴蹭蹭明月的发丝。 “嗯，跟千夜在一起很快乐……” 明月甜甜回上了句，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却又不会马上睡觉……不觉探索着摸到花千夜的手掌，略显无聊的把玩着，恍然间生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似乎，这样的动作很久之前做过。 几乎是不受大脑控制的，又摸索着一点一点上前，朝着一处涌了上去。 “月儿，你做什么……” 花千夜未完的话语，淹没于明月突然凑上来的吻当中，登时整个人僵了一僵……心房之处，似乎隐隐间跳动了起来，第一次有了跳动倾向。 “不是这个味道……” 明月很是疑惑一句，脑海当中闪烁过些什么，快得令她根本抓不住。 闻此，花千夜却又是一僵。 待反应过来之时，双手紧紧抓住明月的手臂，整个人似是遇到什么惶恐之事……片刻过后，才想起开口询问：“月儿，你想起了什么？告诉我，你想起了什么？告诉我！” 孟婆汤，能够遗忘一切凡尘往事，不是么。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短时间，就如此失了效。 “千夜，你抓痛我了……我什么也没有想起，只是脑海中闪过一些奇怪东西。千夜，你不是说我失忆了吗？你告诉我以前的事，让我努力记起……” “不许记起！” 明月自顾自话语还未说完，便被着花千夜冷冷的打断。 微微一怔，很是不理解的抬起头，奈何眼前却是一片无边的黑暗……正待想询问些什么时，身子被花千夜紧紧地抱着，几乎都要揉进了他的骨子当中。 “不要记起……月儿……不要记起……我的月儿……我的阿寻……” 花千夜不停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只是到了最后却出现了别的名字……明月听得迷迷糊糊，一时不知他这是怎么了，至于那些字眼也没有记在心上。 只知，现在的千夜很伤心，很害怕她会离开一样。 可是，她怎么会离开他？ 她是他的妻子，一次意外失去了记忆，她还怀着他们的宝宝……更重要一点是，他对她体贴入微，她很爱很爱他，怎么会想到离开。 “千夜，别难过，月儿不会离开你……” 明月略显笨拙的回拥住花千夜，纤弱无骨的手掌轻轻抚着他。 “你不懂……你不懂……月儿……你不懂……” 花千夜又是一遍一遍的低喃，声音中夹杂着丝丝痛苦。 说是逆改天意也好，说是她不爱他也罢。 仅仅才在一起了三个月，他就远远不能再放手。 阿寻，千年之前，你不曾见过我，我在默默陪伴着你……那么千年之后，你见到了我，我依旧在你身边陪着你，是不是能够换来你的一次回眸？ 明月很是迷茫，不知该回上些什么。 幸而，花千夜很快反映了过来，似乎明白此番话语影响到了她……伸出手，将着她的发丝拂到一边，轻轻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没事了，我只是太怕失去你……” 明月轻轻的笑，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片刻过后，待她笑声渐渐落下，摸索着像他一样，在他额头上也烙下一吻：“千夜是大笨蛋，月儿不会离开千夜的……月儿的眼睛看不见，千夜说过，要永远给月儿当眼睛呢！” 花千夜笑了笑，只是笑容当中多了一丝苦涩与低叹。 彩衣说的对，他这是在自欺欺人，不过没关系，哪怕她现在说的是谎言，他也甘之如饴……毕竟，有什么能比她在身边更重要？她是他等待千年之人啊！ “千夜，再给我讲一遍那个故事吧……” 明月找了个舒适位置，懒懒躺在了花千夜怀中，只觉一些困意又向她袭了来。 花千夜知晓明月又犯起了困意，想必又一次听不到结尾。 唇边轻轻笑了笑，他每次讲这个故事，她都会听得了开始，听不到结束……事实上，他也不想让她听到结束，毕竟那个结束，已经过去了。 他们该珍惜的是现在，其他都将不再重要。 “在很久很久以前，天界之上盛开了一朵最美的花，每个仙家路过它的边上，都要驻足凝望一眼……” 花千夜用着平淡的语调叙述着，时不时朝着怀中女子忘却一眼……在发觉她还未有完全熟睡之时，又接着之前续上：“她与黑暗相爱，触怒了天界上仙，仙界不再承认她的身份，将她遣散出天庭。她只觉自己罪孽深重，却不知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 故事讲到这里，花千夜再度低下头望向明月。 “月儿……月儿……” 花千夜呼唤了两声之后，略显无奈摇了摇头，这个小傻瓜又睡着了……若是她知道，他讲述的就是她本来的故事，肯定不会这么容易睡过去。 每每当她想起之时，她总是会问后来的结局。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不是他不愿意告诉，只是每想起一次，便会痛上一分。 他知，现在的她没有太多耐心，听他将故事讲到最后……故而每每一开始，他都会从最始端讲起，于是她也永远听不到最后。 “后来，女子硬生生抽出了仙骨，决绝跳入转生池中……只为，与他来世重遇。” 百花谷中。 百花争艳，花香阵阵袭来。 “彩衣姐姐，这个花是什么颜色？” 明月摸索着到达百花面前，微微弯下腰闻了一闻之后，以手抚摸着花瓣问上一句。 “白色……” 彩衣朝着明月望了一眼，随口答上了一句。 “白色，是什么样子的？” 明月又是闻了一下，脸上绽放着倾城的笑意。 不公平……她怎么长得这么漂亮！ 彩衣越是凝望女子的那张容颜，越是心里感到极其不舒服……不过又瞅到她毫无色彩的双眸，这才感到平衡一点，若非看在花千夜的面子上，她是绝对不允许一个凡人，踏入她这百花谷的。 哪怕，她是上仙转世。 她是人，这样的美貌总有一天会衰老。 这般想着，彩衣倒也不为羡慕什么……不过，这么下去，岂不是会阻碍了她与花千夜之间的感情，这些天里，花千夜夜夜抱着她睡觉，而她从未曾有过一次同榻而卧。 “白色是雪的颜色……” 彩衣懒懒回答了一句，遂之又一个飘起，到达了明月面前……伸出手，在着她的眼前晃了一晃，眼睛又瞥向她的小腹，转而脸上换上了一副笑意。 “月儿妹妹，你想不想感受一下雪？姐姐告诉你，外面的世界可是有趣得紧……” 凑近明月身前，随手摘了一朵花，彩衣故意提起明月心中所想。 果然，明月脸上依言流露出一抹向往的神色……但是很快的，又快速摇了摇头：“不要，千夜交代过，我不能出去……” “千夜正在修炼当中，我只带你出去一会儿，他不会发现的……” 彩衣附在明月耳边，声音当中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明月微微动了心，这些天一直呆在百花谷当中，根本不曾去过外面的世界……每次当她到达出口之时，千夜总会将她带走，并且隐隐间是生了气。 若是她真的出去，千夜岂不是会很难过？ 思及至此，明月脸上的光彩一点一点暗了下来，微微侧过了身子……良久，才低低道上一句：“我不想出去，千夜说，有了宝宝不能乱跑……否则，宝宝会不开心的！千夜已经答应我，等我们的宝宝出世以后，就带我去想去的地方……” 我们的宝宝？ 闻此，彩衣脸色变了一变，遂闪过一丝阴冷。 花千夜，枉你修炼千年，怎就得落得这么可悲！ 就算你恋了她千年，但仅仅是千年之前……这一世，她只是一个卑微的人类，肚中所怀孩子亦是别人的，这样做根本是有违天理！ 人妖殊途，这一点你如何才懂！ “话倒没错，不过月儿妹妹……难道你不想去寻一个人？” 彩衣将着一朵花紧紧握在手中，看着它渐渐枯萎不成样子，终是悠悠道上一句秘密。 凡尘往事，她不了解，也没有那个心思去了解……只是能够饮下孟婆汤，还会念念不忘的，那该是怎样的刻骨铭心，亦或者只是梦里所遇。 花千夜就是太明白，所以才这般害怕她出去。 是与不是，只要试探一下便可知。 “寻人？什么人……” 说着话的同时，明月又俯下身亲吻了一朵花。 墨色发丝轻舞飞扬，与着花千夜相同的火红色衣衫，把她映衬着妖娆又不失倾城……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偶尔还会有蝴蝶飞到她身边做伴。 彩衣望着这样一个女子，恍然竟生出了一丝不忍伤害之感。 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 暗暗骂自己一句，才与她相处多久日子，却生出了一些感情……人类所谓的善良与不忍，从来不是她该拥有的情绪，退一步来讲，她这都是为了花千夜。 怀着些许复杂的情感，彩衣向着后面退了一步。 “你梦里梦见的那个人……” 彩衣撇撇嘴，低低道出了一句。 “彩衣姐姐，你的声音好小，我听不清楚……” 明月站起了身子，手中握着一小簇白色之花，想来是适才所摘下来的。 远远看来，为她增添了一丝媚惑之感。 罔顾明月灿如夏花的笑容，彩衣终是轻然别过了头……片刻过后，口中极其缓慢吐出三个字眼来：“陌……上……尘……” 下一刻，明月脸上的笑容凝固。 手掌松了一松，那簇白色花跌落到地上，洒落上她长长地红色裙衫……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双眼死寂如同一滩秋水，血色一点一点褪去。 这个名字就像是生了根，之前远远不曾想起，如今被人提及，死死朝着骨髓当中渗进……如同利刃一样，狠狠刺进她的心房，有些什么就要破土而出一样。 “月儿妹妹……” 彩衣有些不确定喊上一句，不知她这是哪般反应。 事实上，她本就所抱希望不大，毕竟之前的一切仅是猜想……除却花千夜，她到过人世间，从来不曾见过什么长情之人，她之所以讲出这个名字，是因着无意听睡梦中的明月呢喃过。 孟婆汤，能够使人淡忘人世间的一切凡尘往事。 即便是再真的爱恋，在它之后也变成了过往云烟。 虽然明月仅仅饮了些许，也足以令她忘却所有……就算是对哪个人哪个物留恋极深，也仅仅会留个印象，在日后重见之时，会产生一点似曾相识之感。 除却这点，决计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而明月这般模样，显然超出了她原有的想象。 “好难过……这里怎么好难过……” 片刻死寂过后，明月忽而间捂着胸口之处，喃喃出了声……心脏那里，仿若被注入了什么一样，令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隐隐是被因那个名字所致。 “我的心好痛……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心会这么的痛……” 明月一边说着，一边眼底的泪水流淌出来，沾湿了她的脸颊……脚下向着后面踉跄倒退着，却是一个不注意，狼狈朝着地面上摔了去。 “月儿妹妹，小心……” 彩衣口中呼唤了一声，与此同时手指发出些许彩光，正要阻止明月的身子下跌。 然而比她更快一步，是一道红色光芒从前方投来，登时明月身子定在半空当中……很快的，一个红影闪过，落定之时到达明月身后，伸手扶住了她的身躯。 花千夜一拂火红色衣袖，墨色发丝迎风飞扬，琥珀色双眸冷冷望向彩衣所站之处。 隐隐间，闪过一丝血色杀意。 “我……我什么……也没做……” 彩衣有些心虚向后缩缩，显然也被明月这么大的反应吓到些许。 她清楚花千夜这么大的火气由来，若是明月适才跌倒，恐怕肚中孩子就会保不住。 人世间的女子，怀孕十月就是这么脆弱……更何况明月现在看似身体无事，事实上就是个易碎的玻璃娃娃，所以她适才匆匆出手相救，并非真的有心害她。 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他怎么能对自己这么冷冰冰的！ 彩衣望着花千夜异常紧张的模样，有些不乐意的努努嘴……与此同时，也将着一些心思放在了明月身上，心下暗暗思附道：这般一个女子，爱上的会是哪般男子，竟然如此念念不忘。 “好难过……好难过……我的头好疼啊……” 脑海当中，一幕幕画面闪过，一点也不清晰却又异常刻骨铭心……明月不由伸手用力拍打着头，试图能够驱散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奈何越是想要忘记，却越是会记起。 “月儿……别想了……月儿……” 花千夜心疼的将她抱紧，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 “千夜……千夜……” 似乎听到了花千夜的声音，明月满是茫然的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他胸膛衣襟……见此，花千夜连忙回握住她的手，给予她一定的安慰与平静。 “我在这里……月儿别怕……千夜在这里……” 明月喃喃的念，仿若他是唯一的彼岸之处……仅仅片刻，又复而抬起了一双失明双眸，声音之中夹杂了一丝丝的颤抖：“陌上尘……陌上尘是谁……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我这里会好疼好疼……” 闻此，花千夜一时身形僵住。 在经历过种种之后，她心底还是残留了这个名字……他以为她是哪里不安，却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男子，垂下头来，正好见着她紧紧抓住心脏之处。 她说那里会疼，亦是为那个男子而疼。 可是怎么会，怎么会再记起那个男子。 一定是时间太短，短到还不够她彻底遗忘……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花千夜极力安抚着自己，凝视着明月还在兀自难过着，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一个翻转朝着前方飞越了去……徒留下，彩衣一个人站在那里。 “花千夜……这不是你……” 怔怔半天过后，彩衣自顾自喃喃一句。 她所认识的花千夜，应该是妖娆魅惑的，对于任何一切事物皆不会上心……如今怎的一点点转变，成了俗世中才会有的情感，甚至于愚昧不堪。 要如何，才能回到从前？ “千夜……好难过……我好难过……” 这方，花千夜抱着明月进了屋子，将着她轻然放于床上。 “月儿乖……不要再想那个名字……” 花千夜先是出声安抚着，却见得明月抱着头在床上乱滚，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眼底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转而花千夜上了前伸出手，很快有着光芒从掌心中传出……继而又徐徐到达明月的身体之上，使得她渐渐平静了下来，浅浅的睡了去。 “睡吧，我的月儿。” 花千夜小心翼翼在她身侧卧下，又小心翼翼将着她的身子移入自己怀中……聆听着她的呼吸似有若无传了来，心下终究归为一片平静。 不得不承认，他害怕了。 就像千年之前，害怕再也不会见到她一样……只是还好，还好她只是残存了一些影像，至于其他，她不会再想起，也绝不允许她再想起。 “陌……上……尘……” 忽而间，三个极其缓慢却又清晰的字眼，从着明月口中出了声。 花千夜琥珀色的双眸暗了暗，遂又垂下头将着她细细望着，手掌一点一点落在她的小腹之上……月儿，我是不是该斩断你与那个男子的，最后一点牵绊？ 明月身子本就虚弱，经过这么一番睡却了许久。 在确定她无事之后，花千夜一个闪身出了屋子，很快又来到彩衣住处……彩衣因着他的事情，这些日一直无心修炼，见到花千夜突然到来，不免感到些许狐疑。 当他说出用意之时，更是惊吓的后退几步。 “花千夜，你疯了？你怎么能心起这个想法……” 彩衣很是不赞同一声，遂不觉花千夜太过不对劲。 “拿来……” 花千夜却是什么也不看，只是朝着彩衣直直伸出了手。 “没有！那种药我怎么可能有？” 彩衣尖叫一声回拒，妩媚的脸上一片懊恼……良久见着花千夜还在望着她，不觉闪过一抹哭丧：“我说花千夜，拜托你用脑袋想一想……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你可有见过我与雄性交合？怎么会有你要的那种药……” 闻此，花千夜眉宇闪过一抹沉思，似在思索她话语的正确性。 末了，才低低开了口：“也罢，待我去寻……” 一语比，转身就要朝着外面走去。 “花千夜，你站住！” 彩衣见他动了真格，不由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一步跨越到他面前，伸出手阻拦住他的离开……在花千夜视线透过来之时，很没有骨气的别过了眼，这不能怪她，谁让花千夜生的那么好看。 同样是妖，不就比她修炼早了些年，却是妖娆魅惑……哪怕她看了这么多年，每次一靠近他，总是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令她有些难以承受又喜欢的紧。 “陌上尘，可是你同她的提及的？” 花千夜收回了视线，言语当中夹杂着一丝冰冷……彩衣身子微微一顿，复而又听得他淡淡话语接了过来：“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有二次，休怪我不念旧情！” 彩衣一时被噎住，被这样严肃的花千夜所噎住。 在花千夜出了屋子之后，才隐隐反应了过来……紧接着，也不知在什么心态的驱使下，快速的一个飞跃上了前去，又一次阻挡在她的身前。 “花千夜，你不能这么做！” 彩衣大声的道上一句，也是第一次这么不认同他的做法。 “让开！” 花千夜看也不看她，径直向着前方直走。 “花千夜，你若是执意这么做……那么，月儿妹妹一定会恨你的！” 彩衣知阻挡不住，故而搬出了重要之人。 果然，花千夜脚下的步伐顿住。 仅仅片刻，彩衣的声音接着传了来：“那是她的孩子，应该由她做主……留与不留，必须先过问一下她的意见，否则你根本没有任何资格这么做！” 沉默，沉默，四周皆是沉默。 彩衣咂咂嘴，见着花千夜一动不动之后，试探着上了前……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又续上了适才的话语：“花千夜，你没法理解，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也许现在的明月，智商稚若幼童，但是她却已经有了做母亲的意识。我去过人间，人间的女子分娩之时，哪怕自己性命不顾，也要把孩子保全下来……” “所以，你若执意让她失去孩子，恐怕比心头取血还要来的绝望……” 听着彩衣一句句话语，花千夜一时无从去反驳什么。 夜风轻轻吹拂而过，墨色发丝随着轻舞飞扬。 脑海当中，想起不久前的一幕幕。 明月一脸幸福的憧憬着，之后会生出一个可爱的宝宝，他们会在一起快乐的生活……只是，这个孩子是与那个男子存在的唯一牵绊。 他想，也许没了这个牵绊，明月以后也不会想起他。 若是不会想起，他不用再等待什么，他们就可以这么在一起……什么天意，什么注定，什么过往，统统将之抛却不管，只要他们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了。 但是彩衣说的又不无道理，孩子是属于她的，若是他擅自做了决定，她势必会疏远他……那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做一个母亲的心理，他没有办法懂。 只是若换做，明月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是他即将做父亲的话……那么，他就太懂太懂，他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这个孩子半分的。 看来，这件事还是先看明月的意见。 思及至此，花千夜朝着彩衣扬了扬唇角：“谢谢你……” “不用，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彩衣有些泄气的回上一声，遂又见得花千夜抬步朝着前方屋子渐渐走了去……顿了一顿，想要说些什么，又终究归位了一片沉默。 抬起头，望着星云遍布的夜空当中。 低低叹了一口气，总觉明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明月虽然单纯无知，但是花千夜若是提出那样的问题，势必也会担忧难过的……她未有将之提上，实则也是存了一点小小的私心，希望这个私心造成的影响不会大。 第二日，当明月在醒来之后。 花千夜望着她，耳边回想起彩衣说过的话语……末了，在明月过来拉着他，想朝着外面走去之时，他伸手反握住她的，视线则是放在她的腰身上。 怀孕将近三月，渐渐显了一些。 而他，在这千年以来，第一次有了异样的情绪……哪怕，他这样把她强留在身边，已经是逆改了天意，但是那又如何，她只要在身边，一切都由他来抗。 “月儿……” 花千夜轻然开了口，漂亮眉宇间微微一皱，褪去了原有的妖娆……明月一时不解仰起头，一双失眸子像是锁定在他脸上一样，使得花千夜竟对想好的话语，难以启齿。 “怎么了千夜，是不是月儿烦到你了？” 明月轻声回上一句，语气当中有着说不出的小心翼翼。 那个名字…… 那个名字，犹如沾染了某种魔法一样，每去想象一次，整个人便会难受上一分……到了最后，明月只能将所有的心思，都强行放在花千夜身上，仿若这样能够好过一些。 但是，为什么这般的同时，心下又生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想法。 去寻他……去寻他……去寻他…… 这三个字在脑海当中来回重复，扰乱了明月所有的思绪，似乎只有见到这个人，才能够平复好一切……可是，千夜已经明明白白告诉她，根本不曾有这个人的存在。 那么，她还在执着什么……她的心，还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间，明月讨厌极了这样的感觉。 故而，她只能整个人投入到千夜怀中。 只有这样，才会将着那个名字一时抛却。 “月儿，这个孩子，我们暂且不要……好么？” 花千夜垂下头，抚着明月的发丝低低叹道。 闻此，明月先是一时迷茫不解，继而又身躯微微僵持而住……花千夜似乎也是感觉出了什么，连忙又柔声附之一句：“月儿，你的身体现在还很需要，不适合要孩子……” “千夜，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明月心下本就不安，此刻听得花千夜这么说，不由得更是感到后怕……不知不觉间，扭曲了花千夜话语的意思，只道他是厌恶了自己的依赖。 “月儿，我没有这个意思……” 花千夜想要解释些什么，又觉得难以解释清楚……正待思考怎么安慰间，明月却是向后退了一步，退出了他的怀抱当中，摸索着朝着外边走了去。 明月也不知在思考些什么，总觉花千夜会靠近伤害她一样……伸手连连抚上肚子，似是感受里面小生命的存在，嘴里低低的呢喃着：“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千夜……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宝宝……” 没有想到明月会是这么脆弱，使得花千夜怔住了许久。 待反应过来之时，又觉狠狠刺痛了自己的心。 他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幸而不是提前酿成了大错……彩衣说那些话阻拦时，他只当以为她说的过了些，却不曾想，明月对肚中孩子如此的在意。 他错了，实在大错特错。 “月儿……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不要过来……” 明月边说着边退出门边，脸上一片动荡不安的神色……不经意间，脚下不小心踩到了裙摆，整个人朝着后面跌倒了去，花千夜一颗心骤然提了起来。 弹指朝着明月身上一拂，将她的身躯定在半空当中。 继而间，又一个快步上了前，将着她紧紧拥在了怀中……感受着怀中人儿的颤抖，花千夜陡然想起明月稚若幼童，又因脑海残留一些记忆而刺激，根本受不得一点一滴伤害。 暗骂自己之余，赶忙又将之解释一句：“月儿，千夜没有要伤害宝宝，千夜只是怕你身体承受不住……” 许是因着花千夜的安抚话语，又许是因着他的怀抱安心。 渐渐地，明月整个人平静了一些……仰起头，如之前一样小心询问：“真的吗？” “真的，千夜怎么会舍得伤害宝宝……” 花千夜很是坚定附上一句，见着明月重新绽放一点笑颜，才敢放下了心来……末了，又伸手将着明月更加拥紧，唯恐害怕她会离去一丝一毫。 因而，他也不曾看到。 怀中的明月，眼底闪过一道极为复杂的光芒。 两个女子静静站着，一个一袭红衣，容颜倾城而又倾国……她的脸上是满满的坚定，哪怕双眼没有色彩，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令人不得不有了从容。 只是，是令“人”从容……至于“妖”么，恐怕不会苟同。 彩衣自认为，不是一只富有同情心的妖精。 遇见花千夜之前，她过着游游散散的生活……天地间，对于妖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限制，只要不祸害人间，打破这份平衡与规矩，静静修行，自然无谁涉及。 遇见花千夜之后，她陪伴在他身边，等他口中所爱一个千寻的女子……她承认，她从来不去刻意掩饰什么。 她对花千夜有心，这一点彼此都清楚。 明月的到来，虽然引去了花千夜所有的关怀，但是她也不曾起过什么残害之心……爱情于妖，不重要到引来杀身之祸。 更何况，花千夜从来不曾属于过她。 只是明月突然来找，所提的要求，实实有些为难了她。 放她出谷。 这一点，她自然想答应。 因为她出了谷，接触了外界，便会明白她与他们人妖殊途。 可是，花千夜又那么爱她，深爱了那么久那么久，久到连她都有了动容……这亦是，她不去伤害明月的理由之一，故而此刻的她很是为难。 “月儿妹妹，这个姐姐做不了主……还是等花千夜回来，让他做主为好！你如今有了身子，恐怕出去会受到伤害……” 彩衣揉了揉穴道，对着明月劝说一句。 “不要！不要等千夜回来……” 岂知，明月脸色却是倏然一变，摸索着踉跄上了前……彩衣见此，也不再袖手旁观，上了前搀扶住她，正待说些什么让她照顾好身体的话语，明月却是比她先开了声。 “我要去找他……我的心让我去找他……不能让千夜知道……” 明月喃喃的说着，脸上微微些许苍白，手中握着彩衣的力道大了些许。 彩衣微微皱了下眉宇，望着明月那么紧握她的手，似是懂得了些什么……片刻之后，淡淡抬头询问上一句：“他？是指……” “陌上尘！他是陌上尘……他对我很重要……一定很重要……我的脑海里……有他……” 因着失了忆的缘故，明月语言表达方面非常人，有时因着急切而乱了原有。 哪怕这样，彩衣只消听到那个名字，也懂得了明月所想之处……她不觉朝着明月细细望了一眼，遂又不觉摇了摇头，感到明月太不可思议。 仅仅一个名字，却让她起这个大的波澜。 忽而间，彩衣很想看看那个男子会是什么模样……哪怕已经到了现在，却能够将他挂在脑海间，该有多深爱，才能这么念念不忘？ “你还记得他的模样？” 彩衣向前靠近些许，略显好奇的问上一句。 闻此，明月微微一怔。 每每想起那个名字，脑海中便会闪过一个印记，心下也会跟着痛起来……一开始，只当是千夜所言，是一个错觉的幻影，然而近来却是频频不安。 这个人，她一定是认识的……并且，对她一定是极为重要的。 寻找他…… 这个念头仿若扎了根一样，不停地在心底蔓延，占据了她所有的思想……自从她醒来以后，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她一直依赖着千夜。 她从不否认，千夜能够给予她想要的一切。 只是前天，他所提不要孩子，着实吓到了他……事后，他小心翼翼的向她道歉，即使这样，也烙下了一些惶恐，对于他产生了一些隔阂。 就连想出谷寻人，她也下意识避开花千夜。 明月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就好像心中只有一个人可以信任，可以让她把身心托付……只是这个人，并非是千夜。 是错觉吗？一次次询问自己，一次次得不到答案。 到了最后，只能来找彩衣姐姐。 “不……不记得……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但是我知道……他对我很重要很重要……彩衣姐姐帮我……” 急切迫在眼前，明月失了所有的心静，双手紧紧抓住彩衣手臂，仿若这是最后的救赎。 彩衣又是一个皱眉，看着这样的明月，产生了些许同情之感……花千夜，你将她逆转天意强行留在身边，她若是爱你也就罢了，可是她不爱你，你这样终究是害人害己。 “不是姐姐不帮你，实在是外面世界很混乱……不如等你生下孩子之后，再出去寻找如何？” 犹豫半晌之后，彩衣这么间接应下了明月请求。 毕竟，她现在身子是那么脆弱，放她出去难保安全……等到她平安临产之后，她倒是可以找个机会带她出去，寻找那个男子。 彩衣本以为明月会答应下来，却不曾见她微微摇了摇头。 正待诧异，却听得明月垂首喃喃一句：“我想去百花谷外面看一看……我感受到他在……他就在这附近……” 前面一句表达甚是清晰，后面二句则是越来越小声。 百花谷外面…… 彩衣朝着前方眺望了一眼，对于明月后半句话语则是未有去听……末了，终究是应允了下来，对于明月这般恳求模样，不由有了些许同情。 明月跟在彩衣后面，一步一步走着。 她知道，这是通向谷外的路径，花香在着空气中静静扑面而来……一手任由彩衣拉着，另一手抚在肚子之上，感受那里传来的阵阵跳动。 宝宝乖，娘亲会保护好你的。 渐渐地，到达了谷口边上，彩衣停了下来。 明月由着看不见，不觉产生了一丝疑惑，紧接着身上多出了一件狐裘般的厚衣来……仿若猜到了她的不解，彩衣解释的话语从前边传了来：“我们住在百花谷，四季如春……谷外面正是末冬，天气严寒，还下着雪……穿厚一些，对你的身体好！” 一语毕，彩衣真想伸手打自己。 身后的这个女子，明明就是她的情敌，破坏了花千夜与她的平静相处……然如今，她却满足了她的愿望不说，还要处处关心，真是难以说清原有。 她肯定是最愚蠢的妖，彩衣不得不得了如此一个结论。 紧接着，手中凝聚出点点彩色光芒，向着前方大力一挥。 下着雪…… 明月耳闻这三个字眼，眼底闪过点点光芒，夹杂了一些期许……然还未等她喜悦而过，一股寒冷扑面而来，令她差点承受不住，幸而身上着了厚衣，才勉强维持的住温度。 “小心点……” 彩衣低低语出三个字眼，手中则是继续一挥。 顷刻间，白雪密布的地面之上，直直打出了一条路径来……彩衣扶着明月走出了谷中夹道，很快出了谷中地方，接连而来是一处空旷辽远之地。 “月儿妹妹，我就陪你在这附近转转……” 彩衣向着前方眺望了一眼，遂转过身朝着明月道上一句。 事实上，这里并不为世人所知，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宽广隐地……至于百花谷，更是不属于凡间所有，故而就算有人意外来到，也绝看不到百花谷的存在。 明月一动不动站着，感受着与百花谷不一样的环境……有些寒冷，有些萧瑟，还有着些许空虚，仿若这才是属于她的地方，耳边响起衣衫被风吹拂所发出的沙沙声响。 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只是不时有些冰凉打在脸上，身上似乎也被降落了一些东西。 这应该就是雪…… 明月伸出手，静静接着雪花落下……耳边，彩衣解释般的话语就此响起：“这是凡间最后一场雪……” “最后一场雪？” 有些不解，眉宇微微皱起，语气当中夹杂着一丝可惜……彩衣望了一下明月，继而为她道出一些：“百花谷里面，从来不会飘雪，但是外界，已经下了三月之久……而这一场，便是末雪……” 似懂非懂，明月点了点头应下。 “彩衣姐姐，我能不能一个人站一会儿？” 片刻过后，明月淡淡开了口，容颜之上一片悦目……彩衣微微一怔，正想开口，却被明月接下来的话语所堵住：“我保证，乖乖呆着，不会乱跑……只是心下有些乱，想一个人安静。” 彩衣一时哑口无言，不觉又朝着明月望了一眼。 不知怎么，在这一刻，她竟有些看不懂这个人间女子……明明跟之前一样，却是缺少了那份无知与年幼，像是突然之间回到了属于她本身的年纪，隐隐间哪里改变了般。 而她的要求，似乎也并不过分。 这么想着，彩衣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手掌当中凝聚了一股彩色光芒，渐渐又汇成一朵花，漂浮在明月的上方之处……在这些之后，又双臂猛然一张开，一道道彩色光芒悄无声息散落在各处。 待光芒隐去之后，但见地面之上，原本有的阻挡物，皆是凭空消失了去。 在此之后，彩衣一把抹去头上涔出的细汗，口中则是安心应了下来：“那你小心些，我过会儿来接你……” 在施过法之后，地面上的杂物已经消失，确保明月不会被之绊倒……再者，她亦在她身上施加了咒语，若是不小心滑到之时，那朵花会稳住她的身子。 彩衣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无微不至，许是为了花千夜所交代过的……又许是因着，这个女子的确太过美好，美好的连她都不忍受到什么伤害。 “嗯，我会的。谢谢彩衣姐姐……” 明月投以微微一笑，容颜倾国而又倾城，恐怕笔墨也难以描绘她的神韵。 莫名的，彩衣自顾自叹了口气。 随之，快速一挥手，整个人迅速消失在原地。 明月在着彩衣离开之后，两两张开双臂，感受着雪花片片飘落在身上的感觉……四周很静很静，仿若世上就剩下了她一个人，身子渐渐产生了些许凉意。 双手藏于衣袖当中，似乎这样能够取得一些温暖……小心翼翼摸索着向前行走，这才发觉脚下是平坦没有羁绊的，唯独有的便是积雪，厚厚覆盖在大地上。 白雪纷飞，到处一片白色茫茫。 依稀间，前方传来一股穿透人心的呼唤。 那是她的名字，这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呼唤着，似是已经等待了千年。 这是梦？还是真实……这个声音，不属于百花谷里任何一人，但是又分明那么熟悉，熟悉到心里，涔入骨髓，泛起层层的疼，让她感觉是失了呼吸一样。 “不要听……不要听……我不要听……” 顾不得什么寒冷，明月伸出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试图能够阻隔这个声音的传来。 无错，迷茫，不安……等等，各种令她无措的情绪登时遍布了全身，就仿若这是一场梦境，令她极为痛苦，却又不舍得醒来的梦境。 梦里，一个场景似乎在重复闪过。 漫天的白色梨花下，一袭白衣的男子静静站在那里，负手而立的背影修长而又孤寂……他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她的名字，深情而又漫长，执着而又遥远。 “是他……” 终究，明月抵不过最真实的心，双手颤抖着放了下来。 很快的，感受到一种冰冷覆盖住身子，让她忍不住紧紧环住自己……鼻间一酸，眼泪控制不住落了下来，干涩的有些发疼，划过脸颊的瞬间，化为一丝丝热流。 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防备，明月喃喃的念，口中咸咸的，那是泪水的味道……脸上划过迷茫，脚下控制不住朝着呼唤之处寻了去，一步一步，步步都沉重不能自己。 到处是雪花，到处是空旷。 那个声音，传出之地茫茫难知……明月茫然无从的走着，不知该去向何处，心下间换乱无章，两手在着半空中胡乱的摸索着，也不知道想要些什么。 就这样，乱走了许久之后。 呼唤声，刹那间停止了下来。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明月双手乱舞着，想要抓住那个人……眼泪一次次划过脸颊，留下一道道泪痕，心下空旷的急需一些什么记忆来填满，而关于记忆之人却突然没有了踪迹。 “别离开……” 身子一点一点俯下，悲伤莫大的蔓延开来……末了，一个名字终是从口中低低呼唤了出来：“陌……上……尘……我知道是你……你是陌上尘……” 世间寂静冰冷，只有女子低低的哭泣声，持续而又经久不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明月才好不容易止住自己的波动情绪，身体之上因缺少温暖而变得些许僵硬……小心翼翼站起身来，手掌赶忙抚上肚子，感受到那里小生命的存在。 那个声音，应该是幻觉…… 耳边除了寒风吹拂声音，早已失去了刚才的那个声音……这里根本没有人，而她脑海中的陌上尘，千夜已经说过根本不存在，那么她又在寻找些什么。 好冷…… 她该回到百花谷，让宝宝安静降临才对……外面的世界，会让宝宝感到不适应的，如此想着的同时，明月抚着肚子轻然转过了身子，发丝瞬间轻舞飞扬。 然就在此时，却有着脚步声从着身后传了来。 那个声音复而出现，淡淡呼唤着她的名字，夹杂着无尽的思念与离殇。 刹那间，明月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就在她的后面，离她仅仅几步之遥……心在这一刻，惶惶不安跳动的极为快速，身子不知该怎么动，只有耳边响起些许碎步声音。 她知道，那个人在向她的身边靠近。 “丫头，我终于找到你了……” 同一时刻，一双手臂轻柔揽住了她的腰身，力道轻柔的不可思议……一股淡淡梨花香味传来，使得惶恐的明月，获得了一丝丝名为安心的味道。 脸上荡漾起些许痒痒的感觉，隐隐是来人的发丝漂浮在了上面，还有着心跳声传了来，一下接一下敲打着她的耳膜……这不是千夜，不是千夜的味道，千夜也不会有心跳。 “你……放开我……” 怔住片刻之后，明月这才反应过来般扭转着身子。 “丫头别动，让我抱抱……” 声音之中透漏着些许疲惫与痛苦，莫名的令着明月感到心悸。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伸出手小心摸索着，触碰上他满是冰冷的手背，继而又是逐渐的向前，触碰到他脸上的冰冷……心下微微一缩，被这个不明物体吓到，收回了手掌。 “你的脸……好怕……” 明月下意识喃喃一句，因着看不到的缘故，不知触碰上的是一个面具。 陌上尘微微一怔，很快将着脸上面具拿下……继而间，又执起明月的手掌，再次覆在绝美的容颜之上，唇边噙着宠溺的笑：“这下会不会好些？” 一语落下，放开她的手掌，改为抚摸上她的脸颊。 轻轻拭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不觉又一下子抱住了她，最终低低松了口气。 她还在……她还在……幸好，她还在。 哪怕他相信无城，哪怕无城一再的说过，哪怕那个血誓还未曾到来……然而，一切的一切，随着她的消失，只落下那么多的血，终是让他乱了所有的规章。 派着魍魉前去寻找无城，他则是处理着朝中大大小小事物，在一天天等待中度过……当魍魉回来之时，已然过了许久的时间，而他所给的提示当中，又令他悟了许久，才艰难找到这一处。 这一处，罕无人迹。 若非之前经历过太多事情，他恐怕根本找不到这里。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在指引着她，就像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样，不知不觉跟随着来到……他与她，也许彼此存在着某种羁绊，正是这种羁绊，令他们无论分离再远，也能够找到彼此。 任世事变化，沧海桑田。 只要她在，那么一切晴天安好。 “丫头，怎么穿这么少？” 察觉到怀中娇躯的冷意，陌上尘垂首低低询问一句。 与此同时，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疑问。 她是被谁带走的？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又为什么，哪里昭示着些许不对劲。 “谁知道，外面世界会这么冷……” 明月有些委屈撇撇嘴，像是个撒娇的孩子一样。 对于来人，似乎早已认识一样，令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相反获得了无尽的安心……他的怀抱，与千夜又是分外不同，给予她一种很是强烈的感觉。 外面的世界？ 陌上尘眼底划过一丝波动，却又很快的敛去不见……细细凝望着明月的容颜，又落在她一袭火红色的衣衫上，以往她皆是喜欢白色的，就像梨花与雪一样。 从重逢到现在，她对他没有一句的不满。 依照她的性格，怎么会对于之前之事闭口不谈。 陌上尘很是确定眼前女子是为心爱之人，然而她的种种表现，又令他感到担忧万分……蓦然的，又想到无城捎来纸上一句话语：是王妃，却又不是王妃。 两世爱人中，必须取舍其一。 这句话中，隐藏着某种不可道破的玄机。 饶是如此，明月在怀，也无心再去另外思考什么……好不容易，他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她，最为重要的是，她还活着，并为死去，那么什么都不重要了。 陌上尘这般想着，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然明月接下来的一句话语，却令他一时僵在原地。 “让我感受一下，你长得什么模样好不好？” 明月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倾城如同冬日里的阳光……仿若知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晰一样，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上一句：“对不起，我的眼睛看不见……” 简简单单一句话语，却使得陌上尘双臂微微收缩。 明月不觉一皱弯弯的眉，原本想要抚摸陌上尘脸颊的双手，改为拍打着陌上尘的手臂：“哎呀，你弄疼我了……放开啊……放开我……” 盘旋在明月头顶的那朵花，仿若也发现了明月有了危险，直直朝着陌上尘手臂上刺了去……明明是那么柔弱无骨的花瓣，在刺上陌上尘手臂的瞬间，却蔓延成利刃。 刺入血肉里面，发出一声低吟。 很快的，鲜血从着陌上尘手臂上流出，沾染着白衫成为血红色，遂又有些许滴落地上，与着白雪混合在一起……然，陌上尘却仿若不知疼痛一样，只是定定望着明月的双眼。 没有……没有他的存在…… 她的双瞳当中，虽然还是不变的很是漂亮，却早已丧失了该有的璀璨色彩，静静如同一滩枯涩的秋水……到了最后，陌上尘眼底划过一丝痛意。 她看不见…… 她真的看不见…… “痛啊……好痛……你别这么大力气……” 明月看不到陌上尘的半分模样，还是与他钳制自己的双臂做斗争……那朵花则是缓缓飘向空中，发出一道彩色光芒，隐隐在向主人传递些什么。 “哪里痛？丫头，对不起……” 陌上尘从着恍悟当中回了神，赶忙将着力道放到最轻，复而又将她拥入了怀中……口中则是，一遍又一遍默念着那三个字，只觉痛意溃不成伤。 耳边，恍然间又想起，皇甫十一曾说过的话语。 “七哥，这江山就如此的重要吗？为什么不去找她，为什么你不去找她……我去带她走，她不肯；三哥去带她走，她也不肯我知道，她在等着你去，她一直到死都在等着你去可是你呢？陌上尘，我问你，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他的丫头，一直到死都在等着他去啊。 每每想到这句话语，所有的防备便随着全部卸下，孤独与忏悔如影随形吞噬着他的心。 “七哥，这江山就如此的重要吗？为什么不去找她，为什么你不去找她我去带她走，她不肯；三哥去带她走，她也不肯我知道，她在等着你去，她一直到死都在等着你去可是你呢？陌上尘，我问你，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每每想到这句话语，所有的防备便随着全都卸下，孤独与忏悔如影随形吞噬着他的心。 “手臂……你刚才弄得我好痛……” 察觉到来人力道放了轻柔，明月有些不满的附上一句。 闻此，陌上尘眼底沾染上点点笑意……很快的，又在明月抬起头望着他时，归于一片沉寂，心下微微颤了一颤，平生了几抹微漾。 终究，他还是没有保护好她。 伸出手一点一点划过她的轮廓，看着她眼梢绽放出些许笑意……一个念头从着脑海中升起，静静将之凝望许久，直至明月很是不解想要开口询问。 “丫头，我是谁？” 先着一步，陌上尘淡淡开口问出了声，隐隐中夹杂着一丝……害怕。 是了，他害怕……她认不出他。 此话一出，明月一时怔住。 是啊，他是谁…… 不过是刚刚遇见的一个人，竟然将着最基本的防备都抛却脑后……最愚蠢的是，被他一而再拉入怀中而不自知，还拿他一次次跟千夜作比较。 明月啊明月，就算是失忆，也不能到这种笨蛋地步。 这般想着，明月不由向后倒退一步，试图能够离开陌上尘的身边……殊不知，这般细小的一个动作，令着收入眼底的陌上尘，眼眸暗了一暗。 单手一拂，将明月腰身揽了过来。 淡淡清香扑面而来，使得明月有着片刻的怔忪，待反应过来时，又感到些许微恼……这个来人，到底是想怎样啊？刚见第一面，就对她这样又搂又抱。 无言的是，她对此也不讨厌。 “喂，你放手……” 明月刚刚开了口，与着适才一模一样的话语，复而传入了耳中……仰起头，眼前一面黑暗无边，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明，只是她分明从他的声音中，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又看不见你，怎么知道你是谁？你不是百花谷的人，我肯定……肯定不认识就是了……” 明月不安的反驳上去，只是最后一句话语又莫名的心虚。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两两沉默了许久。 在此当中，明月虽然看不见什么，却又无比清晰感受到，他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存在着某种热烈……她甚至能够确定，他的视线一定围绕着她。 许久过去，依然不听得他吐出任何一个字眼。 终究，明月还是有些急切，用力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但力气差别太大，还得顾忌肚中的宝宝……万般无奈之下，失了优雅的先行一句：“你……你……你究竟放不放手？” “不放。” 没有一丝迟疑，干净利落的两个字言出，如同潺潺泉水，好听的天籁之音。 几乎的，明月被这种声音所打动，隐隐与记忆中的重合而来，只是缺少了那种叹息与悲伤……记忆声音，是在迫切的寻找一个人；而眼前的这个，就像是已经找到了他所要的人。 声音当中，充斥着淡淡失而复得的惊喜。 而就在明月恍神间，话语接着刚才所言而下：“这一生，这一世，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明月只来得及对上一字，遂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到了最后，只能愤愤塞上三个字：“你无耻！” 陌上尘神色错愕片刻，转瞬而来宠溺充满了双眸……微微垂下头，放在她的肩膀之上，感受到心因为她归于律动，徐徐松了口气来。 “不是梦，你真的还在。” 叹息声道了出来，夹杂着众多难以言明的味道。 “你……你……你是在非礼我……” 一开始的理所当然，到现在的后知后觉。 明月的脸，瞬间覆盖上一层微红，万分能以推拒之间，索性心下一横……踮起脚尖，攀附着他，垂头狠狠咬伤上了他的肩膀，用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本以为，来人会吃痛放开她。 岂知，良久没有什么动静。 一定是力道太小了…… 思及至此，明月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直至衣衫中涔透出些许咸味，顺着到达她的口中，才让她逐渐的反映了过来，干涸的双眼中布满了不解与迷茫。 陌上尘一动不动，任由明月任性对他。 这样也好，疼痛蔓延过身子之时，更能够证明她是还在的……他并没有失去她，她在他的怀抱中，就是此刻，也会是以后，此生此世。 “喂，你……” “咬够了？那么换我了……” 陌上尘蓦然垂下头，双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身，不让她有一丝一毫受伤害的可能……视线重复一遍又一遍划过她的容颜，最终定格在一处，些许想念掺杂进去。 “你要咬我？” 明月不可置信睁大双眼，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但是心下却已经为来人设定了种种恶魔形象……犹豫半晌，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开了口：“我错了，你大恩大德放过我一次，看在我已经有了……” “宝宝的份上”这五字还未完全说出，口中已然被人温柔的封住。 刹那间，明月整个身子僵在那里，脑海当中快要接近一片空白。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似乎一切一切想要说的，都随着这样渐渐消失了去……哪怕根本看不见，明月也能够猜出，这种感觉陌生而又刺激着心里。 这是吻…… 在她失忆以来，每晚都会睡在千夜的怀中，这样的动作，千夜对她曾有过……那时她朦胧不知，好奇询问这是什么，千夜回答了她，这是吻。 吻……只会吻心爱之人。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然而千夜吻她的次数屈指可数，通常情况下只是浅浅亲下她的额头……每当她大着胆子提出这类要求之时，千夜总是会模棱两可带过，之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似乎，陷在了犹豫与痛苦当中，难以自拔。 而当她任性询问之时，千夜却把她紧紧扣在怀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四个字眼：“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离开千夜…… 怎么会……她们是夫妻，不是吗？ 可是这吻…… 这个人吻她，是因为她是他的心爱之人吗？可是，她都已经有了千夜……这样不对的，根本不对，她不能这样沉浸！ 几乎是慌张无措的，明月徒劳无功抗拒着，意识渐渐恢复了清明……只是这个吻，又是那么的温柔、缠绵与眷恋，还带着众多的小心翼翼呵护。 哪怕她在拒绝的同时，心下也存在着依恋。 这个人吻她，是因为她是他的心爱之人吗？只是，她都已经有了千夜……这样不对的，根本不对，她不能这样沉浸！ 几乎是慌张无措的，明月徒劳无功抗拒着，意识渐渐恢复了清明……然而这个吻，又是那么的温柔、缠绵与眷恋，还带着众多的小心翼翼呵护。 明明这根本是个错误，还是忍不住想要沉沦。 为什么……她的心怎么会突然成了这样？ 明月整个人充满了茫然，更多占着的是不知所措。 期间，白色唯美的雪花，从着天空当中一层又一层飘落而下，落在站在那里相拥而吻的两人身上……远远看来，恰似一对神仙眷侣，画面无比的美好。 许是由着明月不知反应，又许是由着什么，陌上尘渐渐离开了她的唇……同一时刻，明月只觉心脏之处跳动的极快，好像有着什么想要从胸膛涌出似的。 “笨丫头……” 陌上尘望着她眉眼盈盈的模样，淡淡言出三个宠溺字眼。 明月微微一怔，只觉有什么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唇边还残留着来人的味道，昭示着他适才侵……犯自己的证明，反应过来之后，很是气呼呼对上一句：“我哪里笨……” 并未有很快得到答案，反而头顶发丝被人轻轻揉了几下。 正要开口询问，一句叹息低音传来：“若是不笨，怎会认不出我……” “我看不见啊……” 没有一丝犹豫，明月略显委屈的道出了声。 陌上尘凝望着她，似是沉思，又似是疑惑些什么。 与此同时，在着明月话语落下的同时，视线触及她的双眼，闪过一丝丝的心疼……片刻过后，复而再度叹息：“丫头，我是阿陌，别忘记我……” 阿陌…… 明月眉宇微微皱起，夹杂着些许不适闪过脑海，似乎有着些许凌乱的画面，逐渐拼凑起来，确又极不完整……关键之时，被来人握着的双臂，将她身躯拉向前。 “丫头，我知道你恨我。无论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可是，别装作不认识我，好么？我会怕，真的会怕……” 耳边，一句淡漠而又温润的话语响起。 这个声音…… 明月身子微微一僵，遂又像是想到什么般，瞪大双眼的抬起了头……眼前，依旧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然而这个来人的身份，却是在若隐若现闪烁着光芒。 “陌……上……尘……是你……” 用力眨了眨双眼，做着根本徒劳无功的确定。 得来的是，来人微微的喜悦，梨花香味扑面而来，扰乱了她所有的神经：“乖，是我……我是阿陌，我来接你了……” 明月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身躯止不住的颤抖着，犹如是枯死中的秋叶。 记忆在时光中纵横交错，那些模糊不清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在吞噬着记忆……惶恐与不安充斥着身体，恰逢又是在大雪当中，只觉这一刻是无比的寒冷，刺骨而又疼痛。 见着明月脸上血色褪尽，陌上尘心下闪过一抹担忧……许是明月反应太过激烈，担忧她哪里受了伤，陌上尘只得暂且将她放开了而来。 “别过来……别过来……你会伤害我……伤害我……” 好不容易从那片温暖中挣脱出来，脚步不断地向后退却退却，仿若陌上尘有着多么的恐怖……记忆当中，一个场景比之其他清晰众多。 那是血，从着她的心脏之处蔓延下来…… 流落了一地，硬生生划伤了她的心…… 好疼啊，真的好疼……就像，她亲身所经历的一样。 陌上尘低低呼唤一声，却是不敢追得她太紧，唯恐会让她受到什么伤害。 对于明月如今的状况，他虽然有些难以明了，却也能够理清一点……她怕他，在确定他的身份以后，她那么害怕的转身逃离，不曾给他一丝一毫停留。 曾有几时，她会这么对他。 一直以来，她不离不弃陪伴在他身边，他早已习以为常，并未有觉什么不对……爱上她，是在意料之中，从遇见她的那一天起，他便已经猜到。 这个叫明月的女子，是他这一生都逃不开的劫。 果然，在着那些相处的日子里，他逃避自己，她勇敢追随，他对她加以严肃，她回击无赖俏皮……不知什么时候，她早已深入了骨髓，他自身却还浑然不知。 当皇甫龙泽假借“心头取血”名义，让她陷入重重危险之时，他不该自以为是认为，伤害便是对她好的唯一选择……从未想过，失去谁会有多么伤心。 可是，让看到暗室那摊血之时，他终究还是感到了怕。 这一生，从没有像那么一刻，那么害怕过。 怕，从此以后没有那么一个女子，肯一直对着他撒娇耍赖…… 怕，从此以后没有那么一个女子，会把他看得比自己都重要…… 怕，从此以后没有那么一个女子，跟在他的身后承诺陪他地老天荒…… 他想，这便是爱情。 是她的出现，使他懂得了什么关怀与温暖。 她改变了他，却又突然消失在他生命当中。 思及至此，陌上尘将着目光紧紧定在明月身上，脚下小心移动着跟随她……大片大片的雪，从着天空中落下，落在那张谪仙般容颜上，映衬着他雪一样的白发，倾城了整个天下。 明月不知所措的一直退着，却又在茫茫大雪中，找不到想要依恋之人……有着些许寒风吹拂而过，令着她难以顺畅呼吸，而刚要呼唤彩衣姐姐的名字，口中便被灌了冷风。 偏偏，似是要跟她作对一般。 脚下积雪厚重，在行驶一段距离之后，身子虚弱加之脚下一颤……登时，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向前直直的跌去。 陌上尘只来得及呼唤一声，紧接着快速伸出手臂……向前一步，将着她小心接入怀中，眼眸中萦绕着丝丝疼惜，口中也低低叹起：“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 那么宠溺的语气，令得明月想要莫名哭起来。 但终究，将之生生忍住，强压下心头那份触动。 原本盘旋在明月上方的那朵花，逐渐变了颜色，在着半空中一闪一闪的，发出异样的彩色光芒……片刻过后，似是被人接收到一样，花朵瞬时消失不见。 陌上尘对之寻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深邃不见底的光芒。 “我不要你……陌上尘……我不要你……” 眼泪控制不住流淌而下，明月伸出手推拒着陌上尘。 记忆当中，似乎有着什么被血淋淋揭开了一样，令着她的心刻骨铭心的疼……明明双眼看不见，他的模样也不曾见过，然而却又分明有一种错觉。 他们彼此早已熟悉，并且熟悉到了骨子里。 “对不起……对不起……丫头……” 由着明月的话语，陌上尘自是联想到了那件事。 将她轻柔拥紧，同样的一遍遍道着歉，每一句都带着缠绵不尽的眷恋……对于这些，明月却是听不进去一点一滴般，只是身躯不安的来回扭动。 渐渐，一句话语汇聚了出来：“千夜……救我……千夜……” 千夜……他是谁？许是救了明月之人。 陌上尘自是知，明月能够活下来，定是有了高人相助……而这个地方，又不为世人所知，相比那位高人，又并非寻常之人，只是不论种种，他不会再放开怀中的女子。 就算是逆天，他也定要把她留在身边。 “丫头……我是阿陌……我是阿陌啊……” 陌上尘平视着明月黯淡的双眸，一次次对之提醒着。 “我不要你……我要千夜……千夜在哪里……” 对于陌上尘的话语，明月始终置若罔闻……在来来回回许久，挣脱不开陌上尘的钳制之后，素净的脸上终是多了点点怒意：“陌上尘，你放开我！我不要你，你听懂了吗？我明月不要你……” 脑海中一团乱糟糟，明月说这些话语时，完全不曾思考过什么……待平静下来之后，只感到一束视线在她身上静静停留着，那里面夹杂着悲伤。 明月想要说些什么，又终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放在她身上的双臂，有着些许僵硬，却是多了些松弛……来不及思考什么，明月一把将之挣脱开来，转过身子顾不得一切，向着未知方向匆匆跑去。 很快的，身后有着些许脚步声传来。 脑海当中，泛起层层的疼，一幕幕不清晰的画面闪过……那么远，又那么近，令她抓不住的同时，又难以忘怀，这种感觉像极了灵魂之处，把什么记忆藏在了那里。 “丫头，当心身子，我就站在这里……别跑了，好么？我不碰你，不碰你就是了……” 看着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女子，陌上尘绝美脸上闪过一抹苦笑，与此同时停下了身来。 曾经，她一次次追逐在身后，却浑然不觉珍惜……如今，当她害怕的远离才知，世上一切的一切，都比不过她的一次回眸，就如现在，什么都回不到最初。 是那个声音…… 明月徐徐停下了小跑，呼吸一上一下不太顺畅，心脏之处跳动频频加快……而一闪而过的声音，分明与梦境中逐渐重合在一起，这个人根本就是声音主人。 可是，又有哪里不对。 就像体内灵魂，根本不是自己的，被人掌控了一样……明明脚下迫切的想逃，思想却是引领她向后退却，直至到达那个人的怀抱当中。 似乎，无形之中，持续了千年。 眼泪又一次，顺着眼眶徐徐流出，一种感觉卡在那里难以言出……关键之时，有着人向着她一点点靠近，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呵护。 突然间，不知怎么，就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靠近他……温暖他…… 一个想法繁衍生出，正准备附之实现之时。 空气中，一股别样的香味传了来。 瞬时，一切归于清醒。 泪流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浅浅的笑：“千夜……是千夜……千夜……我在这里……” 就像是个迷途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回家的路途一样，明月的双手在着半空挥舞……不曾看到，离她几步之遥的白发男子，因着她的欣喜，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花千夜一袭火红色衣衫，从着远处飞跃而来，妖媚脸上呈现着焦急……乘着一道火红色红绸，花千夜从着半空中一落而下，顺而伸手将着明月揽入怀中。 紧张的查看了一下明月，在确定没有伤势之后，这才安下了心来……在此之后，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彩衣，你给我出来！” 随着话语的落下，一道彩色光芒闪过。 一袭彩衣的女子，从着光芒当中续续走出，脸上带着些许尴尬，又凝聚着一些好奇……花千夜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她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 不过，这个人便是明月所爱之人么。 果然，非一般常人可及。 光是那一副容颜，就已经是绝世谪仙……原本以为，花千夜已经是她见过最为妖娆的妖，却不曾想，人世间竟也会有这么出色的男子存在。 “我有没有交代过？不允许月儿出谷！” 花千夜脸色冷冷的，打断了彩衣的自我评断。 闻此，彩衣朝着后面倒退两步：“是月儿妹妹……是她……是她想出来走走……” 天空之中，白雪纷纷扬扬下着。 每个人脸上的神色，皆是各异不同的。 在着明月扑入花千夜怀抱，获得依赖与安心之时，陌上尘徐徐转过了身子，避开了这一幕……心在隐隐作痛，曾经她只会倚入他的怀，全心全意信任着他。 明月低低哭泣着，惊起了一摊涟漪。 待平静下来之后，花千夜才隐隐发觉，明月的情绪是极其不安的……而站在前方的那个人影，分明是个人类的存在，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类存在。 凌厉视线望向彩衣，后者同样回他个很是不明的眼神。 花千夜正想将明月安置，再来处理那个人类之时，明月却是抑制不住哭泣了起来：“千夜……是他……你了骗我……是他……” “月儿……月儿……别乱想……” 明月无疑是脆弱的，情绪更是经不起什么波折……丧失记忆以后的她，就如同一个婴孩，性情根本不受什么控制，很容易被牵扯到涟漪。 故而，必须耐着性子来哄：“月儿，千夜不曾骗你……” “你骗我……你根本就骗了我……” 明月扬起满是眼泪的脸，看不见的双眸中充满了坚定……下一刻，纤手一指前方白发男子：“你说过……他不存在……可是明明……明明他就在这里……他就是陌上尘啊……” 一语伤心欲绝，花千夜被这些话语所怔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前方负手而立的白衣男子，徐徐转过了身来。 一切的一切，在着此刻串联起来，使得陌上尘渐渐揣测出来些许……也许，也许明月并非是拒绝他，而是已经不能认得他，似乎失去了记忆。 这个认知，令得他再次心生隐痛。 而在陌上尘转过来的瞬间，花千夜犹如见到什么一样，整个身子僵在原地……一双琥珀色双眸，紧紧锁定在陌上尘身上，一丝一毫也不肯离去，死死地犹如盯紧什么猎物。 许久许久，渐渐里面浮现出一层悲伤与认命。 “喂，花千夜……花千夜……” 彩衣在着一边观望事情发展不对，不由连连开口唤道。 明月还在低低哭泣着，陌上尘则是一动不动与花千夜对视着，冷清并无任何一丝惧意……忽而间，花千夜脚步朝着后面退却一步，踉跄着很是狼狈。 嘴角，浮现出一抹妖娆的笑意。 “是你……竟然是你……我早该想到……” 花千夜由着一开始的沉笑，逐渐转换为极大的冷笑，仿若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 蓦然的，又冷冷抬起头，双眸中红色如血：“我早该想到是你……只有你，才能令她这么的爱上；只有你，才能令她如此的倾尽所有；也只有你……才能让她喝下孟婆汤，却还是不肯抛却尘世记忆！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你一直在她身边……我以为，我以为你们不会相遇，不曾想你一直在她身边……” 花千夜说着寻常人所听不懂的话语，语调越来越哀伤绝望。 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当年那个人的模样。 那个人，让千寻曾爱之入骨。 同时，亦是让千寻退却仙界，生不如死。 是他该死，当初忽略了这个凡世之人，以为并非会是当年的那个人，毕竟他的发丝不是白色……时过境迁，却原来这一切，都逃不过命运的嘲弄。 阿寻，我该放你走吗？ 早该想到，能够让你这么深爱的人，除了他……这世间不会有第二人！ 终究，终究低估了你对他的爱……原来竟是，生世不灭，生世不灭呵。 可是阿寻，我又怎么能看你不停受尽苦难…… 千年之前，你为了他，落得那般悲惨……如今，又为了他，被那些肮脏之人，生生在心头上取了血，我怎么能再看你受伤？怎么能！ 那一年，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如今，我即便付出所有，也定能许你一段天荒地老。 所以，阿寻，我不会放你跟他走。 别怪我，好么。 思及至此，花千夜眸中一点一点血色凝聚，伸手将着一边明月揽入怀中……遂侧过身子，直直与着陌上尘相对：“月儿已经选择了我，从此以后，她与你再无关联！”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彩衣不觉朝着陌上尘望了一眼，暗暗为他捏了把汗。 花千夜等待那个叫千寻的女子，等待了这么多年，定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哪怕大开杀戒也在所不惜……可惜了眼前这个男子，长得这么美。 若是他有些自知之明，该就此退却。 偏偏，陌上尘未有如彩衣所想那样。 反而，一步一步上了前来：“把她还我……” 闻此，花千夜脸色变了一变，妖娆之上增添了一丝杀气……在他怀中，明月依旧是看不见一点光芒，却是能够感到氛围很是不对劲，彩衣更是后退一步。 “你根本不配拥有她！” 花千夜手里凝聚了一团力量，朝着陌上尘身上狠狠一挥。 陌上尘不动声色，硬生生将之承受下来，然又终是人妖力量殊途，身子狼狈着感到站不稳……嘴角有着血滴落出来，滴落在白雪上，绽放出一抹妖娆的美。 清雪飞扬中，三千白发向后飞扬。 眉眼如画，俊如谪仙，唇角血丝微恙，覆手了整座天下。 努力定了定身形，陌上尘忍住疼痛，复而一步一步上了前……眉宇一片冷清，眼中坚定不减，一字一句重复：“把她还我……” “喂，你这个人类是怎么回事？真不想活命了……” 彩衣见着他受伤的模样，不忍开口劝说一句。 明月自是也听到了这句话语，心下微微一颤，莫名的有些不安……他受伤了吗？刚才，应该是千夜对他出手了吧？他会不会……很痛！ 花千夜嘴角抿着，视线与着陌上尘齐齐平衡。 若是，他能够听从彩衣的话语，就此离去，那么一切就会尘埃落定……否则，他若是不愿放弃，那么早晚有一天，千寻还是会去寻他。 杀了他，自然能够。 然而，千寻若是想起，势必会再等他一世。 她不该那么苦，即便是她曾欠了他，也不该以这生生世世为代价偿还。 “把她还我……” 陌上尘视线一转，望在一边明月身上，见着她深深埋入别人怀。 原来，身体之痛这般微不足道，不及心底万分之一。 但听至此，花千夜眸色暗了一暗，伸手比先前更重一掌冷冷挥出……这一次，陌上尘的身躯向后直直退却了几步远，鲜血更多的从口中涌流而出，沾染了白色衣衫，血色触目惊心。 他已然跌在了地上，单膝跪在地，单手支撑着冰冷雪地，身子在颤巍巍勉强维持着。 “你走是不走？” 花千夜一袭红衣，映衬着妖娆脸庞，颇有一股别出寻常的韵味。 陌上尘控制不住一声咳嗽，鲜血再度滴落地上，叹散开来……片刻之后，他又直直抬起了头，不做一丝一毫的停留，声音冷清中又夹杂着温柔：“把她……还我……” “找死！” 花千夜眼眸一转，不带任何感情吐出一个字眼。 下一刻，极美的手掌又是力量凝聚，随之又要朝前一挥。 “花千夜，你不能杀了他！” 彩衣急急一声大喊，眼看那团力量就要挥出。 不能再开杀戒，他已经耗费了千年功力，将着明月救醒过来躲过了一劫……若是再开了杀戒，会受到上天的惩罚，那可是无穷尽的折磨！ 与着彩衣同时，是一道女声和着响起。 紧接着，只觉一道火红色在眼前闪过。 花千夜眸中闪过一片波澜，手中力量则是快速向自身收回，深怕她会受到什么伤害……却也正因为如此，一时受到了反噬，掌中传来无边的疼痛。 然这一切，远比不得眼前这个女子的行为，要来的令他痛苦。 “千夜……不要杀他……他是陌上尘……我不让他死……” 明月双眼看不到，自是不知花千夜受了伤，只是摸索着护在陌上尘面前，双臂两两的在前双开……在她身后，陌上尘唇边绽放出浅浅的笑。 即使她忘了他，她还是会保护他。 他的丫头，永远不会看着他死。 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彩衣在一边咂咂嘴，不明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了这样……随之又把目光放在花千夜身上，略显无奈的叹息摇头，等了千年，盼了千年，却是始终得不到这个女子的心。 哪怕饮了孟婆汤，前世却还是那么深。 隐去了记忆，却隐去不了灵魂深处的，那份爱。 因着花千夜许久不曾回话，明月不由小心翼翼唤上一声。 “月儿，你又一次选择了他，是么？” 花千夜徐徐侧过身子，一袭火红色衣衫迎风飞舞，闪出一个妖娆的弧度。 终究，终究狠不下心肠，毁了她对他的要求。 又一次…… 明月皱皱眉头，神情间布满了迷茫，不太懂花千夜这句话的含义……不知怎么，刚才听及眼前这个人会死，她的心就会有股莫名的恐慌。 不愿失去他…… 这个意识侵蚀了整个脑海，让她顾不得什么冲了上来，却又终是觉得哪里不对……陌上尘，这个名字存在她的心里，记忆里，以及深深地灵魂。 “千夜，我只是……不想他死……” 犹豫一二，明月有些艰难的重复上一句。 岂知，花千夜听过之后，却是怒极反笑：“不想他死？好一句不想他死！” 明月听出了花千夜的不对劲，很是无措的呼唤上去。 “月儿，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雪花纷纷扬扬的下，落在花千夜红杉之上，美好的有着几分不真实……原本不会跳动的心脏，在这一刻分明是心痛如死，清晰而又彻骨。 “月儿，他当真就那么好？哪怕他一次次伤你，你也执意不肯抛却……” 花千夜说着缓缓闭了眼，身躯有着些许微微的颤抖，仿若悲伤到了极致……一边的彩衣，见着这样的花千夜，嫌鲜少的沉默了下来。 相处了这么多年，他的神色始终是妖娆不变的，从不曾见过他别的模样……然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这个名为明月的女子出现，从而出现了波澜。 他为她担忧，为她敛去妖娆，为她做尽一切。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默默看在眼里，却是不能说什么……毕竟，他是她所倾慕多年的美好，而明月亦是明媚善良之人，她所爱的人，定是值得有她爱的地方。 就如适才，那个白发男子宁愿失去性命，还是不肯放手一丝一毫。 她不能均衡，两者之间谁对谁错。 只是有一点，她很清楚知道。 花千夜等了千寻整整千年，这一点无论是谁，哪怕这个白发男子付出性命，也是改变不了的……明月属于花千夜，她只能站在花千夜这一边上。 这一个选择，算是她的个人情感，花千夜不该……承受如此的折磨。 “月儿妹妹，你这样对花千夜不公平！你知不知道，他为你等了……” “彩衣，这不关你的事！” “上千年”三个字还未说出口，花千夜已然冷冷将之打断了下来，带着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气息……彩衣向来对于花千夜没有抵抗力，每次他所说的话语，几乎都会记在心上。 只是这一次，与之以前很是不相同。 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受尽苦楚，而所为的女子还不知情，这样未免过于愚蠢……几乎是快速向前一步，彩衣顾不得去看花千夜什么神色，径直将之说出了口：“月儿妹妹，千夜对你如何，你是清楚的……如今，你怎么能忍心这么伤他？他等了你那么久，你就这么报答他的吗？而你身边这个人，你心心念念的陌上尘，若不是因为他，你怎会差点丧命，是千夜倾尽所有才将你救回……” “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花千夜蓦然侧过身子，墨丝顺着风向后轻舞飞扬。 在他的脸上，悲伤在悄然蔓延，同时又是极不分明的，唇边仅仅抿着，些许清雪落于他的眉眼上，颇有些妖艳如水的模样。 彩衣眼底划过一片爱意与敬慕，很快的又归为一片平静，口中亦是不再说什么言语来……片刻后，又不觉朝着明月方向望了一眼。 但见明月脸上凝聚着一丝疑惑，双手有些无措的握紧着，似是在权衡着什么……在她的身后，陌上尘神色高深莫测，又因着距离与雪花飘落，看得不是很分明。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 千寻爱上他，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 曾有一度，当她在刚刚有意识修行之时，与千寻相关的故事，已经传入于耳……那时，只当以为并不真实，直到遇上了花千夜。 而如今，一切摆在面前，更是将事实掩盖了出来。 “我没有……千夜……我只是不想他死……” 明月懵懂中很是不安，不明怎么连彩衣姐姐也会如此的言语。 脑海中，缠绕了很多死结，令她一时根本难以打开……身后那个人，让她的心跳动的极为快速，还升起了某种不该有的眷恋。 可是千夜…… 她怎么能离开千夜！ 这样是不对的…… 那么，看着身后之人死去吗？不……做不到，做不到！她根本，根本就……做不到啊！ 无形之中，冰凉的手掌被人紧握于手中，接触她的手掌明明是同样冰凉，却带给了她无尽温暖……微微怔住，感到一股难以言语的电流划过身子。 回过头，眼前似乎不再是一片黑暗无边，仿若在什么地方照进了点点温暖。 淡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入骨的思念。 明月再度怔了怔，来回很是复杂的难以决绝……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明明该选择花千夜的，然而当这个男子出现时，一切就都变了样。 不知从哪里开始起，她竟然左右不了了自己的思绪。 花千夜不曾去看向明月，仅仅是聆听动静，也猜到了所有……唇边终是苦涩一笑，抬眼望向远方，世间到处白茫茫的一片，惨淡的心寒从生。 一阵寒风吹过，夹杂着片片雪花落下。 原来这便是冬天，人间所言的冬天。 从没有像这么一刻，这么害怕过这样的天气，因为它是……那样的冷而无边。 “也许，这就是宿命……” 良久之后，花千夜喃喃自语一声，似是有了某种认命的味道。 雪花纷飞下，片片划过落在眼角，留下一丝微微的湿润，向后侧转过身，映入眼眸是女子与男子两两相握的手掌……那么亲密，那么刺眼，却又那么的契合。 记忆仿若回到了千年之前，他们亦是这般紧紧依偎。 唇边的嘲讽，在无意间不断地加深加深。 执着了千年，等待了千年，甚至坚信了千年…… 到头来，却抵不过眼前的事实。 突然间，花千夜的脸上就绽放出了一抹笑容，却是笑得仓皇而又悲凉……用了上千年的时间，来换她的一个回眸，然又偏偏忘了，她与他相爱的如此刻骨铭心，以至于到了这种地步，还是无法忘却。 既是如此，还在坚持什么？ “月儿，你走吧……” 深深望了一眼明月之后，尽了所有的力才勉强收回视线，快速的转过身子，仿若会怕自己下一秒会后悔般……平复了一下过于悲伤的心理，一句话才缓缓倾口而出：“陌上尘，你要好好对她，不能再让她受一分委屈……否则，下一次我绝不会放手！” 说着这句话的同时，花千夜眸中满是不舍与痛苦。 心脏之处隐隐痛着，似乎有着什么在渐渐归于苏醒一样……明明是没有心跳的心脏，却刹那间像是被注入了某种生命里一样，隐隐竟是跳动了起来。 伸出手，紧紧附在心脏之处。 这便是爱一个人的感觉么？只有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心才会获得情感苏醒，所以呢……月儿，你便是我的命定之人，哪怕你不能属于我。 能够守着你，已经足矣。 就像千年之前，能够远远看着你起舞，哪怕不能拥抱，不能交谈，也已经是我最幸福的时候……月儿，我放手让你走，毕竟人妖殊途，而你的心在他身上。 我不会强迫你，千年前不会，千年后……亦是！ 月儿，好好照顾自己…… 千寻，你能开心足矣…… 转过身，一步一步向着前方走去，知晓与女子距离越来越远……一边的彩衣，望着花千夜这个模样，心里是满满的心疼与舍不得，却又像是明白了什么般，朝着明月与陌上尘匆匆一瞥，便快速跟了上去。 察觉到花千夜的离去，明月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随之挣扎着便要脱离陌上尘的怀中。 陌上尘绝美的脸上，难得划过一丝恐慌，手中亦是紧紧握住明月……他清楚的知道，此刻的明月已经远远将他忘却，能够一直迷离只是因着残存的记忆。 她留在他的身边，无疑是会一时痛苦的。 可是，他又怎能说服自己，将她又一次脱离自己的生命……上一次的心头取血，害得她失了性命，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心殇，她若再一次离去，他实实承受不起。 “你走开……我不要你……千夜……千夜……” 眼前一片黑暗，心下是满满的无措。 手中的那片冰冷力量，令着明月感到无比安心与温暖，然这个人终究只是初初遇见的……听见他的名字，心里会泛起深深的疼，聆听他的呼唤，记忆会不断的翻滚翻滚。 可是千夜，她的千夜…… 许诺过，永远不会离开他，如今怎能失了信……思及至此，明月顾不得什么，一心只想挣脱开手中的束缚，却发现久久挣脱不开，万分无奈之下，只得低头径直咬上。 只是片刻过后，哪怕口中已经多了丝丝咸味，依旧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自由。 “放手……放手啊……” 明月用尽力气的大力吼着，惊扰了将要消失不见的花千夜与彩衣。 脚下微停片刻，花千夜心境无疑是复杂的……在他的身后，彩衣回头凝望了一下，下意识咬了咬唇，又回首望了望面前的男子，同样纷乱无章。 也许，该将明月拉回他的身边，这样他才会是快乐。 可是，这么一来，她就将再也没有机会。 眼前这个男子，在她眼底妖娆不惊之人，已经存在了那么深那么深，怎么能轻易就谈放弃……更何况，明月这一世是人，人妖殊途，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花千夜，既然选择放手，就别再回头……我们可以回去，跟以前一样修炼，假以时日，定能够得道成仙……” 终是，彩衣口中急急道出这句话来。 闻此，花千夜心头微微一颤，复而口中附上两字：“成仙？” “是啊，花千夜，我们一定能够成仙，去过神仙那样的日子……” 彩衣只当以为花千夜已经看破，声音当中多了一丝丝的喜悦……然仅仅是片刻光景，却又见得眼前那妖娆男子，一拂火红色衣袖，负手而立站在那里，离她那么遥遥不可及。 “没有她，成仙又能如何……” 泠泠一语，带着某种不可摧破的盎然。 刹那间，彩衣未曾溢出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边……抬眸，蓦然间发现，哪怕多年的相依相追，却从来不曾靠近花千夜一丝一毫，连他的心都不曾进过一分。 两两不语，就这般轻然沉默着。 直至，一道清脆的声音，从着后面隐隐传来。 许是太过心急，又许是因着些什么。 在紧紧挣脱不开之时，明月扬手朝着面前用力一挥，一个巴掌实实打在陌上尘脸颊之上……顷刻间，绝美不染的脸颊上，沾染上了淡淡的红印。 片刻怔忪之后，明月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的表情……眼前是一片无望无际的黑暗，可是那声音却那么入耳传来，掌中传来微微的疼痛，昭示着一切都已经发生。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躲……” 好半天，明月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心下更是迷惑与不安……待最是无奈之时，被人握着的手掌松开，随之一个大掌覆在她的脸上，缠绕摸索，似是用尽了无边的缠绵般。 “没关系啊丫头，这是我欠你的……” 清雪飞舞当中，陌上尘长长的白色发丝，随风向后不断的飞扬着。 容颜之上，一片眉眼如画色彩，深邃双眸更承载着满满的宠爱与心疼……见着明月对他的躲闪与分离，心下惆怅茫然万分，而她的颤抖，更是在说明着什么。 “那你放我走，好不好？我不能没有千夜……我不能没有他……” 明月扬起头，眸中不再有往日的神采，却依旧是清澈无波的。 然而，她的话语，虽然短短一语，却无异是在宣判了什么……在明月看不到的地方，陌上尘手掌一点一点从她的脸上滑落而下，仔细看之时，还带着丝丝的颤抖。 “我求你，求你不要阻拦我好不好？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对你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可是我答应过千夜的……我答应过他……这一世永远不离开他……” 女子无措的低喃，一句句传入陌上尘的耳中，无形之中夹杂着哀求与忧伤。 瞬间，陌上尘身形微微一僵，脸上终究失却了淡然，转而覆上了一层冰冷……雪花从着天空点点落下，打落在他的容颜之上，目光却是定格在明月身上，难以将之收回。 伸出手，拂了拂她散落下来的发丝，又是凝望许久……末了，一句泠然的低吟叹息，似是传过了遥远的千年：“那么丫头，你也曾许诺过，不会离开我的……如今，怎能为另一个男子，失了言。” 闻此，明月有着些许微微的愕然。 许诺过？许诺过什么…… 从她醒来之后，千夜就告诉她，她由于生了一场大病而失去了记忆，眼睛也暂时看不到光明……对于失忆之前的事，她在努力的回忆、却只会招来头疼之后，只得放弃。 之后，慢慢的想开了些许。 也许，忘掉以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有千夜陪在她的身边，什么都可以平静下来。 只是，随着“陌上尘”这个名字的出现，什么都在刹那间变了……陌上尘，这三个字犹如一根利刺一样，狠狠在她心上刻下了痕迹，一点点的记忆，从尘封当中得以苏醒。 那么朦胧，那么模糊，却又那么……不能忽略。 “我……我……对不起……” 带着些许无措，明月喃喃的道了句歉。 随之，又匆匆的站起了身子，凭着直觉一步步赶向前方……在她起身的一瞬间，陌上尘略带痛苦的视线拂过她的身躯，这才发现她身材略显发胖。 一个想法闪过…… 似乎明白了什么，陌上尘一拂白衣跟着站起了身，三千白发扬出一个极美的弧度……明月就在离他不远之处，只需向前一步，伸出手便可以触及到。 “千夜……千夜……你在哪儿……你不要丢下月儿……我怕……我好怕……” 一句话语从着明月口中说出，带着一丝丝无助之意，却又足以见得她对花千夜依恋至深……在她身后，陌上尘的手终是徐徐垂了下来，原本就已晶莹的脸上，刹那间似是失了所有力气一样，变得很是苍白起来。 她的小腹隆起，会不会是有了孩子…… 陌上尘这般想着，一闪而过的欣喜眉宇间，连带着又布上了淡淡的忧愁。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这么找到了她…… 只是，她现在一心想依靠的不是他啊…… 一瞬间，思绪来回翻转。 终是，落在了一处。 她是失去了记忆，并非刻意不选择她……她是明月，那个一次次立下誓言，永生永世陪他生生死死的明月，怎么能因为这小小的挫折，从而害怕的退缩。 即便不爱，那又如何。 她是他的，绝不容许任何人夺走！ “丫头，别走……” 看着明月身影一点一点远走，这一次陌上尘没有半分犹豫，向着前方移动了去……似是受了很重的伤一样，每走一步，他的身体都要颤抖一下，仿若有万般重一样。 身后的呼喊，如影随形传来。 明月有些抑制不住，根本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了，脑海当中一些凌乱的画面闪现，隐隐在一片梨花飘舞当中，白衣男子坐在那里弹着琴。 在他的脸上，带着白色的面具，以致看不清楚他的确切容貌。 只是，他的眼神真温柔啊……抬起头的一瞬间，万千宠爱将她淹没在里面。 泪水，不停的滑落滑落…… 终是，承受不住双重压力的明月，仰天用尽全力发出一声悲鸣。 “月儿！” 闻此，花千夜极其迅速的一个转身，化成一团火红色的光芒，飞向明月的身边。 彩衣只来得及叫一声，伸出的手却是只来得及触上消失的红色光芒。 花千夜一个闪身，出现在明月的身边，将着她横抱起来……随之，又斜眼冷冷望了陌上尘一言，琥珀色的光芒当中满是淡漠，似是除了怀中的女子，天地万物皆是一片虚无。 “千夜……带我走……千夜……千夜……” 明月脸上被泪水布满，一片狼藉中又映衬着倾国倾城……她的一双手紧紧环住花千夜脖颈，口中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缠绵眷恋至极。 “把她给我……” 无畏花千夜投来的目光，陌上尘一步步坚定向前。 两两对望许久，一红一白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陌上尘，你不配拥有她！” 末了，花千夜丢下这般一句。 下一刻，一袭红衣泠泠转过，只消一个瞬间，在空中化为了一片虚有……只留下，残存的雪花，片片落了下来，像是要掩盖住这一悲伤。 只是，悲伤又怎能轻易消逝。 “丫头，我等你，这一次我等你……” 容颜俊若谪仙，眉眼江山如画，只是神色却是一片麻木，定定的望着花千夜消失之处，口中淡淡附上一句……他知道，明月一定能够听得到。 那是他的丫头啊，怎么会忍心抛却他。 远处，彩衣飘向空中望着站在那里的陌上尘，又回眸朝着百花谷方向望了一眼……片刻之后，一丝坚定闪过，映衬着她的容颜，很是美丽起来。 花千夜，你怎么这么蠢？ 既然你怕面对事实，那么就让我做次恶人，把这一切记忆还原起来……明月，她不属于你，为什么过了千年，你却始终不懂这个道理？ 抑或是……不想懂。 我只是比她晚了一步遇见你，仅此而已……既然得不到你的爱，那么也不能眼睁睁看你毁了自己，你与明月终究是殊途，到最后只会是悲剧。 更何况，她爱的……并不是你。 彩衣长长叹了一口气，优雅的脸上布满了忧伤。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抵讲述的便是这样了。 只是花千夜，若是之前我只是爱着你的话，那么自从明月出现之后，你改变的种种，则是让我分外心疼……你曾说，你生生世世，败在一个叫千寻的女子身上。 那么我，或许像你一样……从一开始，就败给了你。 从着外面回来之后，明月便陷入了一个长长地梦境当中，似乎冥冥当中，一切都在指引着她拾回记忆……而在昏迷的前一刻，她虽然躺在花千夜的怀抱当中，却是实实听到了那一句话。 那个男子，那个叫陌上尘的男子，他说……这一次，换我等你。 等她？ 出了百花谷，才知晓外面大雪纷飞，是那么的寒冷……他如果就站在那里，会不会受凉，会不会出什么事故，思及至此，明月眉宇紧紧皱起，却是无法睁开双眼来。 随后，她便出现在了梦境当中。 她在做梦，真奇怪，做梦本该是不被知晓的……但是，她却分外清晰的知道，这是一个梦境，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双眼竟然能够看得见。 她置身在一片花海当中，各色各样的花朵将她包围，似乎以她为花心一样。 再接着，她便隐隐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极为温柔、带着些许魅惑的声音。 谁在呼唤她？又是个女子的声音…… 除了彩衣姐姐，还会有谁认识她？ 带着这个疑问，明月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向前走，一时竟忘记了这只是在睡梦中……那个声音还在呼唤着她，更使得她不会漫无目的乱走。 近了……近了……更近了…… 直至，一道白色的光芒闪过，漫天花舞当中，一个女子徐徐坐在梨花树下，唇角含笑似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明月彻彻底底怔住。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庞，倾国倾城远远不能用来形容……莫名的，起了一股极其熟悉的感觉，这张容颜仿若很是熟悉一样，只是又明明初见。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让她头间泛起层层的晕眩。 “明月，不要离开他……你答应过我，你会好好爱他，这一世绝不离开他……” 正待无助间，白衣女子浅浅笑着开口，带着一种致命的诱力……可是偏偏又是这句，让明月再度迷茫，答应过她？天哪，她之前到底答应了多少事，怎么每一件都令她万分难耐。 “你是谁……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你到底是谁……” 明月抚着额头，朝着后面狼狈后退一步，双眼却是时不时望向白衣女子，这才发现她一直浅浅的笑，令她安心的同时、又分外不安。 这样明明是很矛盾的，却是此刻她清清楚楚的感觉。 她自顾自疑问了一句，脸上片刻微征，但仅仅是片刻……随之，又扬起了淡淡的笑容，口中缓缓透出答案来：“我是你啊……” 闻此，明月刹那间呆愣而住。 茫然无措间，女子徐徐的起了身子，走到她的身边。 明月这时才发现，她的确与她是一样的身材，像是在印证着她的话并不假……恍惚之时，一双冰凉的手附在她的脸颊之上，与此同时一句话语传入耳中：“你会替我好好爱他，对吗？不要离开他，他是那么孤独，你知道的啊……如果连你也不在，那么他就再也没人爱了啊……” 许是她的语调太过凄凉，又许是她的话语通向了心底，明月低头若有所思起来……直至，脸上的冰凉感消退而去，她才蓦然回过神来。 抬起头，才刚刚开了口，突然发现白衣女子早已失去了踪迹。 “明月，你一定不能离开他，替我好好的爱他……我等了这么久，终于才能有一丝机会见到他，我不能放弃，哪怕魂飞魄散也不能放弃……” 空气中，飘荡着这么一句，与此同时乱花纷飞，迷乱了明月的双眼。 “我在等他……我一直在等他……上穷碧落下黄泉……只羡鸳鸯不羡仙……即便千年已过……我也依旧如初等你……” 声音越来越渺茫，但是却又实实落入了明月的耳中，让她心底感同身受般泛起了层层悲伤。 “不要走……你不要走……不要……” 明月伸出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挥舞着，早已忘了这只是置身在梦境当中……泪水一滴滴，从着眼角垂了下来，隐隐间，有人将她的双手握住，同时焦急的呼唤着她。 “小月儿，快醒来……” 花千夜急切的呼唤着，看着她因恶梦缠身而难过的脸颊，只觉得自己心脏之处也隐隐疼痛了起来。 “花千夜，你该把记忆还给她……” “你住口！我与月儿的事，无须你来涉及！” 花千夜抬起头冷冷朝着彩衣望了一眼，随之又将目光温柔的投放在明月身上，口中则是继续温柔呼唤着……一边的彩衣，看着只能干着急，最后只能一跺脚转身离去。 看来，她不得不出手了，花千夜根本已经中了毒。 在抬脚走出门口的一瞬间，彩衣忽而又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花千夜良久……似是不甘心，又似是想将他唤醒一样，冷冷附上一句：“花千夜，你够了没有！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她根本不是千寻！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千寻根本没有轮回转世，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她是明月，只是与千寻容颜相似的凡人！” 随着彩衣的话语落下，花千夜的双手死死抓住床上被褥，指关节都泛起了层层的白，看得出他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管这样，他依旧目光不减在明月脸上，对于彩衣故作罔闻。 看不得他这么折磨自己，彩衣一个转身消失在门边，留下一道彩色光芒渐渐消逝。 是了，千寻根本不曾投胎转世。 只是，一直迟迟寻不到她的踪迹，直至明月的出现，让着花千夜感受到了一丝光芒……从着最初与千寻相似的双眼，到了最后丑下与千寻一摸一样的脸庞，致使花千夜沉浸在这无边无际的谎言当中。 陌上尘，许是那个人的转世无错，明月在这一世遇见他，也许就是命运安排好的……可是无论怎么说，到底千寻根本不曾落入凡间，再怎么相似的容颜，再怎么重现的场景，也终究不是她。 明月，说到底只是一介凡人罢了。 她能够记得陌上尘，应是爱得太深太深，毕竟凡间也实实有生死相许的爱情……可是花千夜，这么的执迷不悟，让着彩衣分外痛心。 直至，闪过一个事实。 也许，花千夜爱上了明月。 他虽执着千年于千寻，但是千寻却始终不曾出现过，自从明月出现之后，他便将心投在了她的身上……或许，他爱的是千寻，还是明月，现在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所以，她必须帮他，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原来，情字竟是这么的伤人！ 她宁愿回到之前，陪伴花千夜默默等待千寻的修行路上，也不愿看着他如今一步步落入毁灭之途。 思及至此，彩衣不再有任何犹豫，朝着一处决绝而去……那是百花谷的另一边，与着人间无有关系，是通向异界的途径，亦是找回明月记忆的必去之路。 仿佛是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明月终是从着梦境当中走了出来。 徐徐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黑暗，哪还有什么花落……梦境当中，那么真实的感觉，在醒来之后，终究还是一场荒芜。 见着明月醒转过来，花千夜琥珀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本该是妖娆的倾城男子，此刻却带着些许狼狈……片刻之后，在着明月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之时，匆匆将她扶起、遂又小心抱入怀中。 “月儿，我们成亲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花千夜眸中布着一层紧张与小心翼翼，似是怕极了明月会拒绝一样……自欺欺人也好，故意忘记也罢，他只知怀中的这个女子不能放开。 那样漫长孤独的等待，他不想再一次来体会。 何况，这一次是她选择了他，哪怕……在失忆的情况之下。 “成亲？” 明月先是喃喃不解一句，显然未有彻底醒转过来……待片刻过后，清澈的双眼蓦然张大，双手下意识的推离开花千夜：“不要……不要成亲……” 这般拒绝，完全是出自下意识的反应。 等到渐渐平静下来之后，明月不由得有着微怔，不明自己怎会有如此大的情绪……在着她身前，花千夜脸上僵硬一时过后，双手又实实将着明月双臂抱紧：“月儿，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子，我们成亲再理所当然不过……成了亲，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 垂头望着明月失明的双眼，花千夜在着她耳边一遍遍低语呢喃。 “可是什么？难道月儿想离开千夜么？” 花千夜急急将着明月话语打断，唯恐从她的口中会听到一些话语来，此后又仔细看着明月的脸色……从那上面，看到了动摇与为难，一丝苦笑终是划过嘴角。 到底是不属于他啊！ 陌上尘仅仅出现了一次，她便有了如此大的变化……千年之前，千寻是这般，千年之后，这个女子又是这般！ “既然不愿意爱我，那么为什么还要呼唤我？月儿，你怎么可以这么的残忍……” 花千夜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一袭火红色衣衫随着他的动作，隐隐在半空中飘动着。 明月纵使有千般话语，在这一刻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害怕什么？在犹疑什么？抑或是，在记起什么…… 莫名的，想起了适才那个梦，梦里那个女子的话语，犹如下了魔咒一样，若隐若现在耳边……她说：“明月，你一定不能离开他，替我好好的爱他……” 很快的，脑海当中又复而闪现过众多画面。 画面当中，有她，亦有他。 只是太过模糊不清，以致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当中。 不由得闭上眼，细细的回想，却又刹那间一片空白，像是瞬间被人抽走了一样……怎么会这样？她所遗失的那段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的刻骨疼痛。 就在此时，腹中传来一点动静。 “宝宝……” 明月忍不住低低惊呼一声，手掌慌忙却不失温柔的覆在上面，感受着里面传来细小的踢动……与此同时，花千夜快速上前，满含关心的低语：“怎么了月儿？宝宝怎么了……” 一语问毕，未待明月回答，脸上又浮现出了一层懊恼之色……下一刻，伸手用力朝着自己不停捶打：“我真该死，怎么能如此的逼你……我真是该死！该死……” 明月双眼已然看不见，但却能隐隐猜出了什么。 原本覆在肚子上的玉手，转而探向前握住那双一直牵着她的手……感受到温热，花千夜停下动作，以免带动着伤到了她，同时带着些许不解抬起头来。 “千夜，我们成亲。” 下一刻，一句话语从着明月口中定定说出。 花千夜怔住，怔住，再怔住。 很快的，迎接而来是满满的欣喜。 反手握住明月，口中一时无措起来：“真的吗？月儿，你愿意嫁给我……月儿……你愿意嫁给我……我等了这么久……你终于……终于……” 到最后，竟是语不成句。 等了那么久，那么久，久到快让他忘了自己……好在，这一刻等到了，这一次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哪怕这个人并不是最初的，却是如此的相似。 明月听着他反复无常的话语，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似是突然间看明白了什么……眼前这个男子，从她醒来之后，就一直宠爱陪伴着她的男子。 之前发生了什么，她不想也不愿再去想。 就在刚才，腹中孩子踢了她一下，让她瞬间醒悟过来。 再多的记忆，都比不上亲人在一起，这个孩子是她与千夜的孩子……等孩子出生，她就是娘亲，千夜就是父亲，到时一家人好好的生活，比得上任何世间事。 陌上尘，这三个字，会深深埋藏在她的心底。 不会去刻意想起，就当他从来不曾出现面前过。 当她与千夜成了亲，那么他应该也会就此离去的。 之后什么都会回到最初，什么都会在结局尘埃落定。 接下来几天当中，明月几乎是在神秘中度过的。 说是神秘，与之前也并未有多大区别，晚上照旧窝在花千夜怀里，做着那无边无际的记忆之梦……白天，花千夜则是时时陪在她的身边，不过却也似乎在筹备着什么。 每当她开口询问时，花千夜总是笑笑并不回答。 对于成亲，明月是抱了一定的期待。 只是同时，心下又闪过一次次忧愁。 她知道，有些事情，在无形当中已经不一样了……比如，偶尔会想起那个吻，似乎是记忆苏醒的钥匙，让她总觉陌上尘与她的关系太过不一般。 在这几天中，彩衣姐姐也不知去向。 寻常之时，百花谷便是安静的，如此少了与她说话的彩衣姐姐，更安静了下来……不知怎么的，这样给了她一种不安的预感，隐隐有着什么要破土而出一样。 “我的新娘子，在想些什么？可是在想为夫……” 伴随着一句邪邪的话语，一双手臂从着后面伸了过来，将着明月身子小心揽入怀中。 明月正站在花中观赏，此刻忽而被人拥入怀中，却是不惊不扰，显然对于来人分外熟悉……两人静静站了许久，谁也不肯打破这祥和的一刻。 百花盛开，粉蝶飞来。 远远的，两人亲密相拥着，看起来恰似一对神仙眷侣。 “明日，我们就成亲……” 花千夜唇角一勾，眼底闪烁出一抹魅惑之色。 在他身后，墨发三千在后方飘荡，隐隐与着明月青丝交缠在一起……他的耳边则是垂落下来几丝，更为之增添了些许慵懒，隐隐妖娆而又倾城。 “这么快……” 明月身形微微一僵，心底闪过阵阵慌乱。 “小月儿别紧张，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花千夜自是感受到了明月的不自然，遂尽力的劝说着，在着明月浅浅低头之后，侧过身来轻轻在她头上落下一吻……末了，倾耳低喃一声：“月儿，你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夜幕降临，百花谷一片静寂。 想到明天便要成亲，明月几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 她以着身体不舒服，想一个人休息会儿，将花千夜暂时支开，自己则是坐在桌边沉思着……她知道，到了现在，已经不能再后悔，只是那些记忆，却如期而至扰着她的心。 对于花千夜，明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对她好，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只是有的时候，总觉花千夜对她宠溺的过了头……那是一种超出寻常的感觉，就像他已经与她分开了很久很久，以至于态度小心翼翼中，还夹杂着一丝不确定。 而现在所处的屋子当中，已然成了新婚之房。 虽然明月看不见，却也能多少感觉出一点与众不同，她曾触摸到屋内多出来的东西……千夜告诉她，那是成亲时不可缺少的喜贴、喜烛与其他之类的，用以增加热闹的气氛。 只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明月想着想着，只觉脑海又要泛疼起来，不觉伸出手轻揉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些许动静。 看不见之人，听觉往往是灵敏的。 明月亦是如此，用着耳朵向前倾听，恰然是凌乱的脚步之声……待屋门打开，快速闪进来一人，带着一股匆匆忙忙的意味，像是在赶着什么一样。 只消片刻，明月便猜出了来人。 “明月，快跟我走……” 彩衣只是努力平复了一下气息，随之上前握住明月的手腕，便要将她带向外面去。 她这样突然间出现，并不解释这几天去了哪里，也并不说现在要去哪里，整个人一副极为焦急的态度……明月心下很是奇怪，正待要开口询问，却很快被迫停下了脚步。 只因，前方的彩衣姐姐，不知受到了什么阻拦，突然停在了门口之处。 “放开她……” 花千夜站在屋外，夜风吹拂起他的发丝，使得他脸上神色有些模糊不清。 “花千夜，别再执迷不悟了！” 彩衣握着明月的手，并未有放开的趋势，眼底一闪而过是抹坚定的神色……在她身后，明月则是完全不明这是怎么回事，只得低低劝上一句：“千夜，彩衣姐姐，有什么事好好说……” 她纵使失了记忆，却并不是愚蠢的，能够猜出千夜隐藏了一些事情，而彩衣姐姐则是想解开这个答案……知与不知，就在一念之间，令她不免很是为难。 “彩衣，别逼我！” 花千夜望着彩衣与以往不同的神色，大抵猜出了一些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片刻之后，又朝着明月望了一眼，终是压抑着附上：“我与月儿，明日便要成亲，你若敢做什么，我绝对不会饶你！” “成亲？花千夜，你这个疯子！” 彩衣先是喃喃一念，紧接着冷冷一语对上……下一刻，拉着明月的那只手臂一用力，将着明月拉近了些许：“花千夜，我不会眼睁睁看你毁了自己的！” 一语毕，彩衣拉着明月一个回身，侧过花千夜的身边，出了屋子之内。 “彩衣！” 花千夜语气颇重喊了一声，紧接着快速转身，向前一跃到达她的面前。 夜色当中，原本琥珀色的眸子，却发出了一层淡淡的嗜血光芒，映衬着分外涔人。 “花千夜，她不是千寻，你别再欺骗自己了……” 彩衣脸上闪过一丝疲惫，整个人也带着一种苍白无力的感觉，仿若这几天浪费了众多精力一般……抬起头，望着站在前方的花千夜，终是缓缓伸出手。 渐渐的，手中浮现出一团光芒，光芒当中环绕着一个圆点，赫然是药丸形状。 见此，花千夜眼底闪过一丝惊恐，似是那颗药丸会让他失了性命一样。 “花千夜，该结束了，明月该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去……” 彩衣满眼痛惜的望了眼花千夜，紧接着一把拉过身边的明月，口中念动着什么，一手覆在明月的心脏之上……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将着药丸，徐徐朝着明月口中送入。 花千夜决绝一个字眼发出，紧接着泠泠朝着彩衣拂去一掌。 彩衣慌忙闪过，手中不忘带过明月，她本就因得到药丸浪费了众多精力，此刻受不得这般凌厉的攻击……在关键之下，幸而花千夜还在顾着明月，故而勉强应付下来。 明月跟着彩衣的拉扯，略显狼狈的来回移动着。 渐渐的，脸上浮现出一片无力。 花千夜自是将之看得分明，因此哪怕心里有着万般焦急，还是尽量放低了运力，以免伤着明月……片刻之后，见得彩衣又要将药丸运向明月口中，再也顾不得什么，一下子加大了力度。 彩衣自知敌不过花千夜，又不想伤了明月腹中的孩子。 万般无奈之下，反手将着手中药丸塞到明月手中。 “明月，吃下它，你就会得到你的记忆！” 彩衣朝着明月大声附上一句，紧接着一把将着明月拉向一边，自身上前承受住花千夜打来的一掌。 她功力本就不如花千夜，又分外的疲惫，故而这一掌大部分打在身上，令她很是痛苦万分……眼看花千夜就要上前，彩衣索性下了拼上一拼的心思，用尽所有的功力，一个跃身上前紧堵住花千夜。 “彩衣，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花千夜铁青着脸色，平时的妖媚与优雅，在这一刻化为恐怖……在前方不远处，明月手中握着一团光芒，光明中间包裹着那颗药丸，揪着他整颗心。 “花千夜，我知道你敢！为了千寻，你有什么不敢……” 彩衣双手紧紧抱住花千夜，所有的功力覆在花千夜身上，阻挡住了他的步伐……若是花千夜此时用尽全力挣脱，她就算不失了性命，也会受了极大的重伤，失去极大的修行。 然而，这一刻，明明这般危险的一刻，彩衣却是微笑着的。 她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过，近到能够贴的到他身上的温度，令她感受到无边的安心……能够这样抱着他，哪怕是死了也是无憾。 让明月恢复记忆，她许是存了私心的。 不想让他身边有女子的存在，不想他到最后受到天谴，也不想他一直这么自我欺骗下去。 想到此，彩衣的唇角加深苦笑，双手也更加的将着花千夜抱紧，一滴泪在不知名处，划过了眼角……这样做不知道值不值得，但是最起码在这一刻，她不后悔。 哪怕，他会怪她恨她，甚至杀了她……她都，无怨无悔。 “彩衣，你简直疯了！” 花千夜低头望着以所有功力困住他的彩衣，一片冷然的脸上闪过一丝松动……手中运起力量，却是迟迟没有落下去，只因与她相识已然许久。 而她的心思，他自然是懂得……她所说的一切，他比任何人都要懂。 只是可惜，有些人有些事，他就算是懂……也不能去懂。 因为一旦懂了，一旦承认了，就会失去最后一丝希望……就像，眼前所站这个女子，的确并不是千寻。 花千夜与彩衣，在着一边两两僵持不下，谁也不愿先认输分毫。 若说两人相同的便是，他们的双眼皆是望向明月那里的，无不担忧着明月所做的选择结果……说到底，花千夜终究还是有些认知的，故而心下也生出了众多害怕的味道。 是了，他怕明月会选择恢复记忆，更怕从此会……失去她。 同一时刻，明月满是迷茫站在那里。 在她的手心里，一片温热正在悄然扩散着，一下下撞击着她的心智……吃下它，就会得到她所应有的记忆，可是为何会有一丝丝的犹豫？ 如果说，跟千夜成亲，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那么，恢复记忆，记起之前的一切，便是她想要的么。 明月很仓皇，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就在找到之时，又害怕这条路上充满危险与艰难……这一刻，似乎就站在水与火的边沿，不断的挣扎着，想要冲突出来。 “明月，别犹豫了！吃下它，什么都会回到最初……” 彩衣见着明月迟迟犹豫不决，不由出声催促一句。 花千夜垂首一声，眼底满是一片冰冷，却又不能狠下杀了她……末了，只得再度望向明月那一边，视线拂过她手中的晶莹，忽而浅浅开了口：“月儿……” 他的声音是那么安静温柔，令着人忍不住迷恋其中。 即使明月看不见，也不由得视线寻向声处。 “千夜，我……” 明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手中似是有千般重，紧紧咬着唇瓣，感受到些许疼痛传来……片刻之后，很是不争气的再次流下泪：“千夜，那些记忆很重要……我不能……不能失去……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到了最后，狼狈的蹲下身子，低低啜泣起来。 花千夜看着不忍，却又说不出什么，只得静静等待着她最后的抉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是在着夜晚格外的漫长。 终于，明月渐渐平静了下来，手中的药丸光芒依旧璀璨。 泪眼朦胧当中，徐徐抬起了头。 一袭白衣男子，远远站在前方，脸上带着淡漠却又不失宠爱的笑……看着她的晃神，绝世出尘的轻声开口：“丫头，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 明月微微一怔，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想要将前方看得分明……然就是这一眨眼，面前却再度陷入了黑暗，哪里还有什么白衣男子。 刚才的，只是一种幻想，却又分外的……似曾相识。 刹那间，明月徐徐起了身子，脸上一片平静……在着花千夜与彩衣定定的注视当中，徐徐的平复了一口气息，带着众多的歉意道：“对不起……” 花千夜细细品读了着三个字眼，似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恍惚……待反应过来之后，琥珀色双眸倏然睁大，抬头朝着明月望去。 却见得，明月正将着手中药丸送入口中。 “小月儿！” 几乎是撕心裂肺的，花千夜从着喉咙当中喊出这个名字，身子竟也不再挣扎，仿若想用最后一丝爱意唤回……在看到明月动作一僵之后，眼底的悲伤更是无以复加。 “月儿……千夜求你……求你别记起……” 说这句话的时候，花千夜已然放下了所有的尊严，连着什么也不顾……怀抱着他的彩衣，在听得他卑微的语气时，翩然落下了泪来。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看到过这样的花千夜？ 他明明该是高傲的，明明该是倾城妖，明明什么都不能困住他……可是如今，他竟为了一个女子，放下了他所有的身段。 若是之前他的自欺欺人，仅仅是令她心疼的话。 那么如今，她已经完全的感同身受。 刹那间，彩衣不觉得有些恍惚。 这样费尽心思让明月得到了记忆，却让花千夜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痛苦当中……这样做，真的对吗？ 若是不对，她又该当如何。 对于花千夜的祈求，明月不是没有丝毫动容，而是有太多的动容……然而，梦中那个女子的话语，陌上尘的出现，眼前若有若现的场景，都逼得她无路可退。 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这时也必须前进。 “千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我记起，但是有些事，我必须要找到答案……所以，对不起！” 一语毕，再无半分犹豫。 仰头，抬手，将着那颗呈满光芒的药丸，一咽而下。 花千夜痛苦的喊上一声，下意识的伸出手，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奈何一切都是徒劳。 彩衣望着花千夜如此的悲伤无助，默默地收回了所有的功力，静静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身形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跌倒一样。 她想伸手去搀扶，却被花千夜冷冷的一手挥开。 对于自己，花千夜并没有动手。 彩衣知道，花千夜一方面是念及旧情，一方面是心底知晓一切……但是并不说明，他是不怪她的，毕竟明月虽不是千寻，却是一个念想。 如今，明月恢复了记忆，定是不会再留下。 从此，又要开始一段漫长无希望的等待，只是没关系，他怨她恨她都没有关系……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会默默陪在他的身边，无论成仙或者入魔。 正陷入一片死寂之时，明月口中忽而发出一声长长地悲鸣。 抬起头，但见前方的明月捂着心脏之处，手掌紧紧地抓住，仿若想将心穿个洞来……之前，她本就是因受了心头取血而将没性命，而后花千夜救治之时，取了灵草才勉强将她救回。 所以，明月的身体无疑是虚弱的。 受不得任何波动，更受不得任何刺激，更何况如今又怀了孩子，一时难以承受也正常……而日后，恐怕孩子又是另一苦难。 花千夜先是被明月的痛苦摸样所怔住，待反应过来之后，匆匆赶上了前去。 哪知，还未碰得明月的手臂，却被伸手用力拂了过来……花千夜一个焦急，正要再度向前进行安抚，却听得明月口中低低的哭诉起来。 她的声音陷入绝望，却昭示着记忆在慢慢回归。 虽然低喃的模糊不清，但由于离得极近，而她的口中也只是重复三个字眼，故而片刻过后，渐渐也猜了出来……同时，也正是因为猜了出来，花千夜也僵硬的定在那里。 只因，那三个字不是别的，正是一个人的名字。 一个让明月缠绵刻骨，哪怕遗忘了记忆却还是会痛的名字。 一个，让明月缠绵刻骨，哪怕遗忘了记忆却还是会痛的名字。 事已至此，什么也改变不了，做什么都是徒劳……更何况，从一开始他便错了，大错特错，只是到了这时，反而生出了些许不懂。 这便是命运么。 可若是命运，为何那个人的转世，会爱上别人？他与千寻的缘分，难道在千年之前已经尽了……真是如此，眼前这个女子又是谁。 容貌相同？呵……这绝不是纯属偶然，其中绝对隐藏着什么秘密。 花千夜自嘲的笑笑，却奇异的发现，哪怕知道这个女子不是千寻，知道她已经在慢慢记起一切，知道她会很快的离开，然而他的心……在跳动？在痛！ 是错觉么？ 他本无心，只有当真正拥有了感情，真正爱上一个人时，才配有资格拥有心跳。 千年之前，在面对千寻之时，他也只是害羞思念，但心脏却不曾跳动过。 那么如今，这说明了什么？ 花千夜一时不敢去想，甚至带了些逃避的意味。 这只是错觉，只是错觉，他的心脏感受只是错觉……一时间，似是害怕着什么一样，在着明月痛苦万分之时，花千夜忽而转过身，一个闪身逃了出去。 不能再呆下去，再呆下去他会害怕，害怕千年的等待，竟比不过短暂的遇见。 他爱的是千寻，之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必须是……千寻，是他等了上千年的女子啊，他怎么能突然不爱她，怎么能？ 彩衣对于花千夜的突然离开，感到万分的错愕。 毕竟明月此时需要他，就算是恢复记忆，他也不应该离开的如此快……而看他的惶恐与快速，像是在远离什么，似乎有着什么在无形中被揭开了一样。 “明月，明月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短暂的微怔之后，彩衣顾不得什么来到明月身边，唯恐她会出个什么意外。 “头……我的头好痛……我的心也好痛啊……” 明月下意识只来得及说一句，整个人显然承载着满满的痛苦。 一幕幕熟悉的场景闪过，这次不再是朦胧不清，而是无比真实的，一点一滴无不是她所亲身经历过的……熟悉的人，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经历。 皇甫御，慕容纤，慕容史，皇甫十一等等，什么都在刹那间窜入脑海当中……当渐渐适应之后，那个男子，那个白衣男子，逐渐的刻入心底。 她本是孤儿，穿越千年来到这个不知名的王朝，在经历了种种折磨之后，终于遇到了他……他宠她爱她，却不允许她爱上他。 他孤傲，淡漠出尘，清冷绝世，一举手一投足，都令她怦然心动。 愿做扑火的飞蛾，只为换来他的一个回首。 肢体纠缠，夜夜亲密缠绵，换来的却是最后万丈深渊。 为了救梨若，那个他年少时爱过的女子，他狠心将她丢在皇宫当中……最终，落得被人心头取血，失去了性命。 那些曾经说的承诺，刹那间成了空，到死她都不明为何他是那么的绝情……皇甫御与皇甫十一都来带他走，她却一一拒绝，决绝的等着他。 然性命垂危之时，他却也不曾出现。 既然不肯爱她，为什么当初在皇宫受了一百鞭挞，大雨当中将她救起……既然不肯爱她，为什么事事都会为她做好，不让她受分毫的委屈，将她宠上了天，以至于绝望时会那么刻骨的痛。 既然不肯爱她，为什么现在又来寻找，做出一副分外受伤的模样。 难道，仅仅为了那个预言：得天女者，得天下。 什么天女，什么北陵皇朝，什么爱情……她不要了，她什么都不要了，上天若是还有怜悯，就让她回到二十一世纪，那里才是属于她的归宿。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都已经到了这个想法上，他的平淡却不失温柔的话语，还在她的耳边一遍遍重复想起……就像被下了蛊一样，让她挥不去忘不掉。 他就像是毒，让她染上了戒不掉，仿若与她的生命早已融在了一起。 哪怕在经历心头取血之后，还是不愿去恨他，反而想要冲上去找一个答案……只要这个答案能够平复她的绝望，她还是情愿自欺欺人回到她身边。 “明月啊明月……你怎么这么的剑……到了现在还不肯死心……” 明月自顾自苦笑，又禁不住落下了泪，忽而发觉一切都是如此的悲凉，除了无尽的哭泣，她竟然不知还能做什么……脑海乱成一团，但是所有的记忆又如影随形。 眼前一片黑暗，身处不知名的百花谷。 花千夜的身份，她从来不曾猜透，但是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但是这次的救命之恩，根本难以报答不了……然尽管如此，她还是伤害了他，想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固执。 若说这就是爱情，那么就真的是爱情了……到了这个份上，还不肯回头，也许只有用爱情两个字来解释。 只是，这样的爱情，未免太卑微，太凄凉，太令人看不起。 这般想着，明月恍恍惚惚的摸索着向前，漫无目的的乱走着，只觉脑海与心下都是满满的不堪……身体上也传来众多疲惫，仿若瞬间失了所有力气一样。 留下与离开，似乎都不是她想要的。 世界之大，这一刻竟不知该去向何处。 黑暗在面前如期而至，似是不肯容她考虑一般……许是记忆突然回归太过难以承受，又许是心理压力重大，明月走了几步之后，步伐一个不稳，身躯打了个趔趄。 下一刻，朝着地上沉沉倒去。 昏迷前一刻，只觉身子被人接入怀中，伴随着一声焦急的呼唤。 那是彩衣姐姐，明月熟悉这个声音，因而心下也多了一份安心……与此同时，眼前重复闪过一抹影子，接踵而来是无边无尽的沉迷。 “明月……明月……你没事吧……” 彩衣一个闪身向前，接住明月下落的身子之后，不停的连连呼唤着……末了，在确定她只是昏倒之后，这才安了下心来，遂又有些苦恼。 “我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自顾自疑问了一声，彩衣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随之小心将着明月身子扶起。 念动咒语施了法，不太费力却又不失小心的抱起明月，朝着屋子内走去，毕竟她的腹中还有孩子。 而走进屋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喜庆之色，到处都摆满了人间新婚之夜的景象。 想到花千夜适才离去，彩衣心下浮现出一抹后悔，但仅仅是一瞬，很快消逝而去……将着明月安置在床上，盖好被褥之后，坐在那里一阵发呆。 对了，花千夜去了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彩衣才猛然想到这个问题。 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袋，随之快速站起身，急匆匆刚走到门口，整个人又蓦然停了下来……只因门外，此刻正站着一个身影，映衬着夜色，很是朦胧不清。 “花……花……花千夜？” 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彩衣舌头像是打了结一样，变得很是不灵活起来。 毕竟花千夜是那样迅速的离开，如此正当她去寻找时，蓦然又出现在她的面前……总而言之，多少让她感觉到了一股怪异。 “她……没事吧？” 花千夜琥珀色双眸清然流转，折射出一种极其魅惑的色彩，声音微微的犹豫，昭示着些许为难。 “她没事，记忆已经恢复了……” 彩衣小心咽了口口水回上，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花千夜的神色，却发现他诡异的平静……片刻微怔，转而又夹杂了低低的歉意附上：“花千夜，我只是为你好！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还手，但是你别……别恨我……好么……” 最后一句，有着一丝唯唯诺诺的味道。 “不！你做的很好。” 出乎意料的，花千夜静静道上一句。 彩衣一时愕然，很是不解的抬起头来，却根本揣摩不透花千夜的任何想法……正待询问些什么，却见得花千夜抬步走进了屋子，一时只得哑言。 “是我错了……” 在经过彩衣身边的一瞬间，花千夜低低附上一句，态度的转变让彩衣误以为眼前是另一人……若他朝她大发怒气还好，却偏偏是这样与此不同的平静。 有些僵硬的转过身，视线丝毫不放的锁定在那抹红影上。 但见，花千夜一步步走到床榻边上，随之停下了下来站着。 “彩衣……” 花千夜淡淡的开口，妖娆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啊？在！” 彩衣仅仅是瞬间呆愣，随之连连应下声来。 花千夜并未有马上回话，只是伸出手朝着躺着的明月脸上移去，眼看就要轻触而上，却忽而止住了动作……离着脸颊仅有半分距离，却久久下不去。 目光流恋许久，终是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你说，若是当初我不曾救她，她现在会是如何……” 垂眸掩盖伤痛，花千夜似是问彩衣，又似是在问自己。 “她？她不会死的……” 对于花千夜的态度，彩衣脸上浮现出一层古怪的神色，但还是照旧说出了事实。 怕是不被相信一样，随之又继续补上一句：“不知为什么，明月与其他凡人有些不同……其他人受了那般折磨，定是会当即丧命的，但是她的命数并不在此！换句话说，即便当时你不出手相救，她也不会死去，这很古怪不符合常理，却又是不争的事实……似乎冥冥当中，有什么在护着她一样……” 冥冥之中，有什么护着她…… 花千夜若有所思的想着，忽而记起了初初遇见明月时，曾窥探过她的梦境……从她的梦里，他追寻到了千寻的踪迹，更听得她让这个女子，代替她去爱那个人。 隐隐间，在这一刻若有若现。 千寻，你就那么不肯放过自己……这个女子，是你派来守护在他身边的，唯恐他这一世会孤独寂寞，那么为何你不亲自来？ 为何啊为何，我怎么到了现在也想不明白。 不过没关系，千寻，我爱你，只会爱你……千年之前是，千年之后亦是，这份爱，天地可证，上穷碧落下黄泉，魂飞魄散绝不减。 至于这个女子，哪怕她与你再相似，终究不是你的本身……也罢，就遂了你的愿，放她去他的身边。 只是千寻，你到底会在哪里？ 思及至此，花千夜颤抖着收回了手，决绝转过身子，只留一抹残红色在半空扬出极美的弧度……心下一片痛楚，有些不知原因何在。 是由着千寻，还是由着明月。 花千夜一时分不清，抑或是不敢去分清，眼眶有些涩涩的，忽而间就想起明月曾经说过的话来……她说，不喜欢看他杀人，从此他便再也不曾杀戮过。 “花千夜？” 彩衣试探着叫了一声，被他的沉默呆怔给吓到些许。 花千夜并不答话，只是一双眸子细细望着屋子，蓦然间一伸手……顷刻间，原本所挂的喜庆东西，全都掉了下来，斜斜散落在地上。 在桌上的喜烛倒下，顺着桌子滚落到地上，发出一阵响声。 由着是深夜，又由着万分寂静，故而竟有些刺耳。 彩衣身子微微颤抖了下，感受得到花千夜此刻的不同……视线望向地上，看着一截截红色的喜烛，残留在那里微微滚动，不知怎的生出了一丝异样。 “让她走……” 花千夜垂下头，耳边落下几缕碎发，映衬着格外魅惑。 彩衣一个愣神，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 “让她离开百花谷……” 花千夜详细重复了一句，声音比外面的夜色还要凉上几分。 这一下，彩衣彻底的反应过来，却又是更大的惊讶……有些不安的望向花千夜，却见得他依旧低着头，仿若刚才的话不是发自他的口中。 “把她还给陌上尘，让他们回到凡间……” 花千夜极为平静的说出，却又带着一丝丝明显的压抑。 “没有可是！这不是你的目的吗？送她走！” 彩衣的犹豫还未说出，花千夜已经冷冷打断，态度与刚才截然不同……不待彩衣再开口，神色似是瞬间发了狂一样，一个跃步到达面前。 伸出双手，用力的禁锢着彩衣双臂：“送她走！送她走！听到了吗？送她走……” 相处千百年，彩衣何曾见过花千夜这般模样。 若说之前他的发怒与绝望，她会感到心疼，继而想让他走出围困……那么这一刻，完全是有种被吓哭的趋势：“花千夜，你别这样……我送她走，我送她走就是了！你这样我怕……” 对于彩衣的话语，花千夜显然是置若罔闻。 又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双手渐渐从彩衣身上滑落了下来……随之，在彩衣紧张又害怕的目光当中，花千夜满是无神的朝着门外走去。 “她不是千寻……她不是千寻……她不是啊……” 花千夜一边走着，一边口中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语。 那样风华绝代的一个男子，在这一刻成了这般意志消沉，身形隐隐还有些瘦削……渐渐的，就这么走出了屋子，在着夜晚的映衬下，复而消失不见。 屋里一片狼藉，原本的喜庆景象哪还见得半分。 彩衣满是担忧朝着门外看了许久，随之又将着目光投向床上的明月，平生鲜少的不知自己这么做是错是对……末了，终是下了一个决定来。 等到明月休息好之后，就将她送出百花谷。 也许只有她走了，花千夜才会渐渐恢复正常。 此后，她就陪在他身边，如同之前一样，静静等待着一个叫千寻的女子出现……哪怕百年，哪怕千年，只有他在，岁月静好。 不求相爱，但求日日与君相守。 彩衣抱着明月出百花谷之时，并未有看到花千夜。 哪怕这样，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气息，那是花千夜的存在……他们相处了这么久，她已经太过熟悉，虽是如此，却并不说明。 若不是她阻拦，此时应是花千夜与明月成亲之时。 人妖殊途，花千夜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然而，他明知这般还是去犯，定是抱了毁灭的心思。 正是这样，她才拼尽一切去阻止，毕竟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上那条路……幸好，到了最后，他终是开看了的，终是放过了明月，亦是放过了自己。 为何会看开，这个原因，彩衣不必去问，心里早已分明。 只是花千夜，你是否真的看开……你分得清楚，对明月与千寻的爱么？ 这般想着，已然到达了百花谷出口，彩衣脚下步伐犹疑了一下，遂又回眸朝着身后凝望片刻……末了，手中一个凝光，打开结界走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依旧是一片雪白，只是已然停止了下雪……偶尔的，会有零碎的雪花，时不时还从空中飘落。 而她一出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远处的那个男子。 那里，有着一树单薄的梨花，吹散落在他的身上。 哪怕隔着这么远，彩衣还是能看到他的轮廓，长得那么惊为天人，眉眼如画，脸庞如诗……唇边被冰冷的一片苍白，不知是由着太过寒冷，还是天生如此。 这样的男子，任谁看都知，不会是普通人。 想到上界流下来的那个传说，彩衣微微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根本未有半点的虚妄。 垂头，又望了一眼怀里的明月，暗道他们的确是命定的一对。 施用法术，一个踏步到达梨花树下。 陌上尘就那么静静站着，也不知等待了多久，在这么寒冷的雪天。 看到彩衣的出现，他丝毫不为之惊讶，只是将着视线放在明月身上……在看到她身上只着单薄的衣衫后，眉宇微微的皱起，旋即就褪下了外衣。 “我在她身上放了避寒珠，她不会受寒的。” 彩衣微笑着开口解释一句，心下又为陌上尘的贴心感到叹息。 陌上尘并未马上开口，还是固执褪下了衣衫，也不顾自己身上是否单薄……在将着衣衫该在明月身上之后，无声从彩衣怀中接过明月，小心翼翼的态度似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多谢。” 久久之后，淡漠如水的才言出两字来。 一瞬间，彩衣不由得有些羡慕起明月来，她能够轻易得到花千夜的动心，又有如此特别的男子，在着外面定定守候……不论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想这个男子很爱她必定是真的。 “能进来这里，不得不说，你是有一些本事。” 彩衣柔柔笑了一声，带着一种独特的媚惑。 然而对于陌上尘，却是不曾看到一样，只顾得到怀中明月……仔仔细细的审查着，清冷眸中多了一丝宠爱，格外的与众不同。 “明月已经交到你手中，希望她不会再受到伤害……心头取血？呵……还是真够残忍的。” 彩衣冷笑着道上一句，满意看到陌上尘脸色更添一份苍白。 看来，果然是有些隐情的。 视线落在明月身上，彩衣眼底划过一丝叹息……月儿妹妹，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这个男子很爱你，错过他才是你的可惜。 更何况，你在遗忘的情况下，都能够那么记得他。 可见得，他对你是多么的重要！ 好好照顾自己，彩衣姐姐会祝福你的……至于花千夜，忘了他的存在吧，你对他或许只是感恩，他对你却生出了与众不同的情感。 是福是祸，一切只能交给命数。 “这次我们救了她，下一次……” “不会有下一次。” 陌上尘冷冷的打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淡然与肯定。 彩衣闪了闪眸子，并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徐徐伸出手，闭上眼默念了一会儿……顷刻后，手里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转而又递给陌上尘。 “回去路途遥远，这个能够缓解饥饿与疲惫，一天一颗便可，足以撑到回去……别忙着拒绝，我与月儿妹妹也相处一段日子，彼此有了感情，绝对不会害她分毫！再者，她身子弱又有了孩子，用得上这个，更须得你一路细细照顾。” 彩衣见得陌上尘有拒绝的倾向，只得后面附上一系列话语。 在着心底，则是产生一丝郁闷，她长得模样虽比不得明月，却也算得上倾国倾城……这样的美人，怎么会让人误会是下毒的女子。 殊不知，尘世当中，陌上尘已经经历了众多，故而对任何事物小心再小心。 然而，在听得彩衣说了后面之后，只是默默的接了过来……与此同时，眼底闪过一丝喜悦，之前只是猜测，在得到确定之后，手中不觉将明月又抱紧了些许。 “我能做的已经做了，月儿妹妹就此托付给你了。” 彩衣低低叹了口气，附上如此一句。 将明月交给陌上尘，已然是到了最后，在此之后，再也不会相见……经过这三月的相处，她虽嫉妒却也看出明月的善良单纯，故而也希望她能够幸福快乐。 沉默一时，陌上尘重复一下先前二字。 彩衣摇了摇头，步伐向后面倒退些许，直到错开距离，随之又转过了身子……忍住心下的一丝不舍，语气颇为严肃的嘱咐道：“好好待她，别辜负了他的放手……” 一语毕，一个闪身快速消失在原地。 她想，陌上尘应该能够听懂她的弦外之音，毕竟他是那般聪明的人……明月这样的女子，值得任何男子用命珍惜，花千夜花了多大的心，才这么放开了手。 所以陌上尘，不管你前世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现在是什么地位……千万别让她再受了伤害，那样就辜负了花千夜的放手。 陌上尘自是懂得彩衣话中之意，清冷双眸沉思片刻，复而将着怀中女子抱紧。 一阵风吹过，散落了一树的梨花，漫天飞舞起来。 “我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绝对不会。” 许是对着离去的彩衣，又许是对着自己，陌上尘轻然许下这句诺言。 返回到百花谷，刚刚封上出口。 一个回身，在见到站在那里的花千夜时，彩衣一点也不讶异。 “她走了？” 花千夜低低的问，垂着的眸子隐去了他所有的神色，只是声音格外的低哑。 “是，陌上尘带她走了。” 彩衣尽力平复了一下心神，镇定自若的回上一句……原本以为花千夜会有什么激烈反应，岂知片刻停顿口，口中不明意味发出一个字眼：“哦……” 末了，在着彩衣诧异不解的目光当中，徐徐转过了身子。 彩衣终是沉不住气，开口唤上一句……她想，他应该是痛的难过的，这样的平静，反而让她不知所措：“你是不是……后悔了？” 终是，忍不住询问出来，显然心下已经想问许久。 “后悔？” 花千夜脚下步伐微微一顿，口中夹杂了一丝丝的疑问，似乎在考虑着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仅片刻，唇角勾起一抹不明的邪魅笑意：“后悔什么？她本就不是千寻啊……” “可是什么？” 略显不耐打断彩衣的话语，花千夜轻然转过身子，眉宇间微微皱起……很快的，又抬步走到她身边，伸手轻佻起她的下巴：“怎么？这样不是你的初衷……” 心虚愧对那双琥珀色眸子，彩衣不由得垂下了眼。 “对不起花千夜，对不起……” 末了，彩衣低低道上这句话语来。 花千夜淡默不语，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偏是这样，让彩衣以为他是生了气，心下本就有些愧疚，如今更是觉得哪里都做错了一样。 “花千夜，你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不好……” 彩衣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口中连连后退着相让。 花千夜垂眸望了彩衣许久，复而轻笑一字：“呵……” 闻此，彩衣更是担忧的抬起了头，却见得花千夜已然再度转过身……一袭火红色衣衫扬起间，一句话语传了出来：“彩衣啊彩衣，你真是越来越有人味了……” 彩衣惊疑一声，漂亮眉宇间布满不解……正待要说些什么，却见得前方花千夜忽而伸出手，向着的正是她这个方向：“快点跟上……” 闻此，彩衣刹那间怔住。 他离她的距离并不远，只是这个动作让她意想不到，各种不同心境瞬时浮上心头……咬了咬鲜艳的朱唇，竟一时犹豫不定起来。 花千夜见状，只得后退几步，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喂，花千夜……” 彩衣下意识皱了皱眉，显然不太习惯这样……只是当抬起头，落入那双琥珀色双眸当中时，什么都哽在了喉咙当中，似乎当场丧失了语言能力一般。 “该去修行了，都偷懒了这么久……” 花千夜妖娆一笑，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魅惑。 随后，也不管的彩衣有没有反应过来，自顾自拉着带向了前方。 或许，他是真的看开了？ 良久之后，彩衣逐渐缓解过来后，喜滋滋的这般想着，垂眼望着那双紧握的双手，差点就落下了泪来……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多少年，她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初初相见之时。 他一身火红的出现在她面前，所有的芳华掩盖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 那时，她还是一只勉强幻化为人形的蝶妖，频临着被其他妖追杀、当作功力丹的危险……他落地之时，从天而降，迷乱了她惶恐的眼。 许是依赖感所致，又许是对他抱着救命恩人的态度，从那以后，她就追寻上了他。 对此，他不言不语，似是默认又似是与他无关，久而久之彼此熟悉……她也渐渐知道，他在等着一个叫千寻的女子，哪怕如此，她依旧守候在他身边。 她想，也许他永远都不可能爱她，哪怕为他做一切不可能的事。 但是，谁又规定，喜欢谁就必须跟他在一起……就像现在，他牵着她的手，一起去修行，便是她此生最幸福的事，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她宁愿就此沉迷不醒。 在着彩衣看来，花千夜是看开了的。 然她并未注意的是，在着转身消逝的一刹那。 花千夜似是不经意间回了眸，目光却是锁定在那个结界之处，眸中是满满的沉思与自嘲。 小月儿，为什么明知道你不是千寻，还是会对你产生众多的情感……许是，猜测到你与千寻有着一系列的关联，不过从此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插手参与。 除非，什么时候，你带来千寻的踪迹。 只是，千寻啊千寻，你可否还会出现。 明月，再见，再也……不见。 梦，是漫无止境的。 对于梦，明月一点也不陌生，甚至是常常有梦袭来……只是这次，却令她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困扰，因为情景是如此的相似。 明月有点不明白，世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这般的重复着。 她想要醒来，却发现似是什么禁锢了她一样，赋予她认知事实的能力，却又固执不让她醒来……隐隐间，心下生出了一丝气愤的味道。 “喂，你给我出来！你这样次次让我入梦，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月用力喊了一句，不知为什么，觉得她一定能够听见。 仿佛是要印证她的猜想一般，一袭白衣的女子徐徐出现，从半空中渐渐落了下来……她是那么的美，明明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上明显又胜了一筹。 “明月，我好开心，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她刚刚走了一步，似是预感到什么一样，脸上浮现出一抹激动与欣喜，又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感情……明月不由奇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总觉这场景分外怪异。 “你不是慕容明月，那么你到底是谁？” 不顾她欣喜若狂的神色，明月郑重的问上一句。 一语毕，却见得她连连跑了过来，几乎是急不可待的……明月想要后退，却被她一下子握住双臂，而她的眼角分明有泪：“明月，把他带来见我，我可以见他了……我终于可以见他了……他们允许我见他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明月观测着她这种茫然不知的态度，总觉她并非是一般之人，又结合她穿越这一事情，一个头瞬间感到两个大……然而白衣女子却并不回答她，只是喃喃的幸福重复着：“我可以见他了……我等了这么久……久到我都快要忘了这一切……”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正待明月想要问些什么时，她突然的又抬起了头，定定的注视着明月。 明月被她这种凝神目光看得很是不好意思，想要低头却被一双手附上脸颊……她一点一点抚摸着她的脸，仿若在确认着什么一样，令着明月心底很是恍惚不安。 “他这么爱你，也一定会爱我的，对不对？对不对？对的，我等了他这么久，他怎么会不爱我……明月，你说他会爱我的，是不是？会的，一定会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似是在自问自答一样。 明月对于此，不得不承认被吓到了些许，只得用沉默来相对。 如果这真的是梦，为何会如此的真实不堪……如果这不是梦，那么又算得上什么。 赶快醒来，赶快醒来，只有醒来才不用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毕竟，慕容明月已经死了那么久，她又占据着她的身体，而面前这个女子又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说是没有一点不自然，那肯定是假的。 正这般想着，忽觉投在她身上的目光，转为了一些深邃。 几乎下意识的，明月一举抬起头来，一眼撞进了那双与她神似、却又充满哀伤的双眼当中……她细细的望着她，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他爱你，是因为我而爱你，还是真的爱上了你……” 白衣女子喃喃一句，脸上覆上了一层茫然，似是在深思着什么一样……明月却是一刻也等不得，急着结束这场怪异的梦境，故而向后倒退一步，避开她的触碰。 在着她目光投来之时，定定问上一句：“你到底是谁？一次次入我的梦，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语毕，两两互望，静静许久。 “我求你……” 末了，女子忽而言出三个字眼。 同时，亦是这三个字眼，惊诧住了明月……然而，更令她惊异地却在后面，她仿若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跌坐在地上：“明月，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把他带来……” 他？指的会是谁…… 从第一次梦见她，明月只当以为是慕容明月，久而久之发现了众多不对劲来……她不是慕容明月，如果是的话，绝不会是这般。 若是她口中说的人是陌上尘…… 陌上尘！ 这个名字忽而想起，瞬时心底一阵刺痛，令着明月有着片刻呆怔……而那个女子，则是不断重复着那句话语：“我求你，明月，把他带来我身边……” 明月不确定，故而不言。 女子渐渐似是失了些许耐心一样，平复了一下神色道：“明月，难道你一直不曾奇怪么？” “奇怪？奇怪什么……” 下意识明月回上一句，只觉一个天大的秘密，在着无形当中拉开了序幕。 知与不知这个秘密，仅仅在她的一念之间。 若是她聪明，该毫无保留的拒绝，偏偏有着许多事过于怪异，她必须一一将之弄清……而面前这个与她容颜一样的女子，则是让她得知秘密的源头。 “奇怪为何会来到这里，奇怪为何会对他一见钟情，奇怪这一切一切的遭遇……” 女子缓缓道出一系列话语，看着明月脸上逐渐惊讶的眼神，复而从着地上起了身子……像刚才一样，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边，直至两人距离足够近。 “难道你不曾奇怪，自己为何会那么爱他吗？哪怕他伤你至深，你也会找一个借口，去原谅他……” 她淡淡的说着，仿若对于一切了如指掌。 与此同时，望向她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悲哀与歉意。 不知为什么，明月对于她的心态，竟然能够得知一二……她在怜悯她，抑或是在弥补些什么，仿若自己欠了她什么东西，而这个东西还给她之后，会受很重的伤。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沉思了许久之后，明月定定问出这句话语。 女子却是摇了摇头，并未有立刻回答。 明月有些气恼，被她的态度所惹到，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得她转过了身子……片刻微怔，复而淡淡道出一语：“把他带来我身边，我会告诉你想知的一切……” “我凭什么要把陌上尘带给你？” 许是太过闷气，又许是带着试探，亦或者是在害怕什么，明月如此回上一句。 闻此，女子久久不再言语。 末了，就在明月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一句话语却传了过来：“明月，对不起，我的做法是有些残忍……可是，我爱他，他也爱我，我已经等了那么久，只为与他这一刻相见……” 任是明月先前有再多不满，在听到她这般的语气之时，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因，她的语调是那么悲凉，透露出众多的孤寂味道。 不知为什么，明月就在此相信了他，以至于接下来什么也不说不得……在着前方，女子却是忽而轻笑了一下：“等了这么多年，突然能够见到他，反而有些难过……” “他还会不会记得以前？上穷碧落下黄泉，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么强大的他，最后却堕入凡尘，他会不会还在恨？都是我害了他……” “他的三千白发，就像画一样漂亮，只是每想一次就痛上一分……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白了头……” 一句句话语，从着女子口中连连说出，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说与别人听……说这些话时，她的神色茫然而又天真，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却终究还是一片极为美好的模样。 明月在着一边静静聆听着，虽然不能确切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有一件事已经确定了的……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陌上尘。 白发，除了陌上尘，她想任何人都不会那么淡漠出尘……也只有他，才能够配得上那一片妖娆的白色。 朦朦胧胧之间，有着什么想要打破记忆。 她的心，瞬间泛起了层层的疼，不知是为了何事，也不知是为了何人……隐隐约约中，女子的话语像是穿过了遥远的千年：“我在伽蓝寺，把他带来我身边，把他……还给我。” 还给……她？ 她怎么舍得，她还没有与他解开之前的重大恩怨，如今怎能把他送给别的女人……不不不！她不要，陌上尘是她的，只会是她的，她不要还给她！ 阿陌……阿陌……阿陌…… 明月口中连连的推拒着，脸色变得苍白些许，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焦急之际，原本在半空中不断胡乱挥舞着的双手，被一双冰凉却又不失温柔的双手所呵护。 “阿陌！” 终是，明月大叫一声睁开了双眼，里面还残留着对梦境的害怕光景。 “丫头别怕，我在这里……” 一句适时地话语想起，弥留着一种致命的温柔。 循声望去，眼前却是一片黑暗无边，令她感到无限的惶恐，幸而手中被人紧握，让她多少还存在着一丝安全感……像是不敢确定一样，明月微微动了动，试探着小心询问：“阿陌？” 喊这个名字时，明月格外的顺口，好像又回到了许久之前。 那时，他们还在一起幸福着，一世梨花树下，他弹着琴，她调皮的和着琴声起舞……梨花飘落当中，两两相望，她可以清楚看到他眼中的温柔与宠溺。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可是如今，如今怎成了另一番光景。 “是我，我就在你的身边……” 陌上尘淡而不失紧张的回上一句，将着明月小心抱入自己的怀中，唯恐她会情绪不稳做出什么事来。 事实上，陌上尘的担心显然是聪明的。 明月最初时，只是由着梦境产生的依赖感与害怕失去，当从着梦境中逐渐反应过来之时，思绪也逐渐转为了清醒……脸上的身上，亦是一点一点冷却了下来。 “走开，别碰我！” 带着些许嫌恶的，明月一把挥开陌上尘的触碰。 而她本身身体显然是虚弱的，在少了陌上尘的搀扶之后，只觉产生一股无力之感……眼前照旧是一片黑暗，偶尔有着一丝凉意落在脸颊之上，仿若在昭示着这并不是在百花谷。 “这不是百花谷？这是哪里……” 努力忽略掉他语气中的温柔，明月故作冷冷的将之打断……身上披着一件外衣，似是为她遮挡了风寒一样，一时并不感觉到什么寒冷。 上面残留着淡淡的梨花香，那么熟悉萦绕在鼻间，让她心酸的想要落泪。 可是，最后一丝尊严，紧紧的网住了她，不让她在这个男子前再卑微软弱。 “这是外面，我们在回宫的路上……” 由着明月情绪太过不稳定，陌上尘也不敢执意向她靠近，只是在她边上注视着她，唯恐她会有个什么意外。 “回宫？” 明月惊疑不定一声，那些不堪的回忆瞬间侵入脑海，自然包括那血腥的一幕……下一刻，脸色倏然变得苍白，手掌紧紧捂住心脏之处，口中很是不安害怕的喃喃：“不……不要……好痛……好痛啊……” 陌上尘只来得及低呼一声，随之上前将她抱入怀中……感受到她不停的推拒，双眸中划过一丝痛意，连连放下了身段：“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过让你受伤的……” “你放开我！放开……陌上尘……你混蛋……你大混蛋……” 明月神色无疑是狼狈的，身躯颤抖着的同时想要后退……可惜偏偏他又抱得是那样紧，紧到她能够闻到他身上那般熟悉的气息。 若说之前失忆，见到他时，对于他的怀抱没有什么感觉。 那么这一刻，则是恰恰相反的。 毕竟，曾经夜夜与他相守而眠，习惯躺入他的怀中静赏花开花落，固执的以为他能够保护好她……结果，却是落得那般下场。 她以为，她是可以原谅的，就像之前原谅他对她设的那些局。 只是如今，却忽而发现，原谅虽然仅在一念之间，可是她早已失了那些力气。 却原来，她是也有恨的，恨他没有来带他走，恨他许是为了梨若，恨他对她的抛弃……心下痛成一片，渐渐的反而归于一片平静。 那个梦，不管是真是假，她绝对不会将陌上尘拱手相让。 她要回到宫中，去看看那些人失望的脸色，梨若，老夫人，皇甫龙泽，甚至是……莫兰，她亲手所救却又起了心思抢她丈夫之人。 那些人，应该是很希望她就此死去的。 若是她现在回去，她们该是多么的失望。 而且，她现在已经有了孩子，在与陌上尘成亲之时，皇甫龙泽规定，两年之内若是没有子嗣，就将她休离……如今，她有孕在身，谁也不能再说什么。 一切的一切，将她逼到了这个地步，失去了那双看世界的双眼……生活在一片黑暗当中，谁能够体会，或许除了恨生，没有人会懂得这种感受。 而花灵，那个叫着她美人妈妈的孩子，也就那么的没了。 什么宽容，什么放手，什么为人……既然他们不让她好过，她又为什么去做那些虚假的好人。 “丫头，是我对不起你……我该早些带你出来，那样你也不会承受这些痛苦了……” 陌上尘声声自责的说着，无有一点虚假的意味……末了，发觉明月正陷在一片沉思当中，不由得很是担心的抚摸上她的脸：“丫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 许是与他分开了一段日子，又许是陌生心态所致，明月有些不适应的别开了脸，避开了陌上尘的触碰。 一时陌上尘的手，就僵在了那里。 片刻，他沉默的垂下了手来，垂眼细细望着明月，审视着她身上的每一分每一毫。 即便明月看不见，也能够感受到那抹刺眼目光，令她不由觉得分外怪异。 明明是他欠了她啊，为什么在感受到他心痛时，自己也会感到一些愧疚感……明明，明明先犯错的并不是她啊！ 明月很是委屈的别过了头去，眼眶中酸楚出了一些泪水，却是倔强的不肯落下。 不明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是转变成了这样，连想要回到最初的原地都不曾有。 陌上尘是怎么将她带出百花谷的，这一点她有些想不通，但同时又觉并没有那么重要了……不论怎么说，留在百花谷与花千夜成亲，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且不说，名义上她还是陌上尘的王妃。 单单是心理上，她也是不可能接受的。 花千夜的身份，她并不明晓，从一开始甚至错认为他是女子……他几番救她，令她心生感激，更生出一丝莫名的感情，却并不是爱。 她爱的是谁，这一点自己比谁都清楚。 而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惜就算在眼前，无形当中两人也已拉开了一段极大的距离，皮外伤能够愈合，心头的伤，又该如何放下。 “丫头，我该怎么做，才能与你回到最初……” 两两沉默许久之后，陌上尘口中低低言出这么一句话来。 明月依旧是别着头，不愿意有太多的交流，抑或是也不知该如何……心里有着一个死结，凝结在一起难以打开，即便有着想要宽恕的心。 只是有着一点，始终是没有变的。 那便是，她不愿离开他，一点也不愿……不论发生了什么，她还是会选择跟他走，除非他亲口说不要她，否则这一点此生不改。 就这么的，明月不肯多说话，陌上尘也不去勉强她。 渐渐的，有点困意袭来。 习惯性的，明月靠在了陌上尘的怀里，聆听着他的心跳，逐渐归于一片静寂……在快要睡着的那一刹那，耳边若有若无浮现出一句话：“丫头，我爱你，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 泪水，终是悄无声息的滑落了下来。 原来，一见倾心的不止是她，还有他。 是真也好，是假也罢，这句话终究是落在了心底，从此挥之不去。 也许这一刻，心底难以平静之前所经历的，但是时间久了，明月想终是能够回到最初的……不知要花多长时间，但是还有希望就好。 陌上尘，我选择留在你的身边，这一次依旧。 但愿，这是最后一次伤心与绝望，不知为什么这么爱你……或许，爱一个人本就是不需要理由的。 只知，那场大雨滂沱下。 你打着伞，一步步走到我身边，向我伸出了命运的手。 我便知，一切再也不一样。 陌上尘，你看天下间有那么多的城邦，城邦里有那么多的府邸，府邸中有那么多的巷道……你却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在我最需要的时刻出现。 从此我便固执的相信，你就是我的命运。 残雪飘落，世上到处是一片雪白。 明月被陌上尘抱在怀中，耳边是轻然而过的风声。 许是在着陌上尘的怀里，又许是由于别的什么，明月并不感到什么寒冷……相反的，陌上尘似乎将身上的厚衣给了她，他的身体是满满的冰冷。 有些不忍，又有些不舍。 伸出温暖的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尽力为他增添一点温暖。 “小心碰着孩子……” 陌上尘垂下眼，满是宠溺的叮嘱一句。 闻此，明月愕然，气鼓鼓的将头埋入他的怀中。 什么嘛？ 她那么费心的想要给他一点温暖，到头来他惦记的却是孩子……不该吃醋的，不该气闷的，但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嘴巴高高撅起。 见此，陌上尘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还是带着点孩子气，与以前并未有什么改变。 有她在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也许她现在不会原谅他，但是终有一天，他会打开她的心结……而目前最重要的，莫过于回到宫中，好好调养她的身子。 等到扶苏回来之后，看看能否治好她的双眼。 她的双眼如此美丽，不该失去光亮。 想到此，陌上尘心下闪过一丝黯然与自责……如果不是他的自狂，如果他足够考虑到，那么明月也不会承受那么大的痛苦，以至于还失去了光明。 “喂，陌上尘，我们已经走了几天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皇宫？” 在沉默一会儿之后，明月从着陌上尘怀中探出头，很是不解的问上一句。 对于百花谷，她没有太多的了解，而来到百花谷，更是没有什么记忆……故而，对于百花谷离皇宫的距离，很是难以想象。 只知，已经走了几天的路程……好吧，是陌上尘在走，而她则是躺在他的怀里，因为感觉不到寒冷，所以不是睡觉就是感受风景。 表面，她是不动声色的，但是心下，还是多了些许心疼。 毕竟，他抱着她一直的走，又不曾停过多久……就算是神人，大抵也是吃不消的，而他又穿的那么单薄，再这样下去不生病才怪。 “还有一些路程，很快就会到的……累了么？” 陌上尘温柔回上一句，随之又低头查看明月的脸色，见得红润了些许，心下这才逐渐安定下来……与此同时，正看到路过一片冰冻的小溪。 脚下步伐微微停顿，随之朝着那里走去。 经过这几天，终于算是走出了那个不属于人界的管辖，只是离着皇朝还是有一些距离的……明月不知其中原委，自是不懂之前所处的是什么地方。 “我不累，倒是你……” 明月随口答了一句，随之又在关心的话语时，很快停顿了下来……察觉到一道目光注视过来，下意识的偏过了头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们毕竟相处了那么久，已经熟悉了彼此的一些习性，这几天的安静相处，渐渐似是回到了府中的安好日子……只是，心下的阴影还在，明月很难轻易将之忘记。 陌上尘似是也了解明月的心境一般，并不出言问些什么。 走到一处树下，将着明月小心安放在一处干燥处，让她缓解一下疲劳。 在着陌上尘离开的那一瞬，明月下意识的有些慌张，伸出手便要拉住他……陌上尘察觉到此，唇角微微笑道：“别怕，我就去下溪水边……” 说着话的同时，将着身上衣衫撕下一块，随之走向那处溪水……弯身将着碎布沾湿之后，很快返了回来，伸手将着明月耳边的发丝拂到一边，紧接着小心为她擦了擦脸。 因着溪水冰凉的缘故，陌上尘只是温柔的轻轻擦拭了些许，尽量不让明月感到不适之感。 明月则是蓦然的沉默了下来，心下闪过一阵阵不安。 不由得伸出手，捂在心脏处，感受着那里跳动的异常快……很快的，一双手覆了上来，与此同时关切的话语想起：“怎么了？是不是……心脏……不舒服……” 说到“心脏”二字时，陌上尘显然很是犹疑的，似乎触碰到了什么记忆一样。 明月自是明白的，却并不打算挑明，只是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觉得有些慌……” 不知为什么，在他刚才离她而去的一瞬间。 突兀的，她就想起了那个梦。 这几天，她都只是浅眠，那个梦没有再出现过，但还是让她睡的很不安稳……就在刚才，更是强烈感受到了一股预感，这令她很是心慌意乱。 那个梦，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那些稀奇古怪的话语……哪怕她刻意不去想起，也会时时窜入她的脑海当中，影响着她的思绪。 陌上尘见得明月一脸不安模样，不觉伸出手抚了抚她的额头，确定一下她的温度。 他是这么的细心温柔，让着明月一时迷了心思，在陌上尘收回手之时，下意识的伸手握住……感受着因她这个动作，陌上尘微微一僵。 明月有些惘然，与着陌上尘十指相扣，仿若一切都回到了最初。 “府里，一切可好？” 鲜少的，明月主动提及了这些事情。 陌上尘眸中闪过一抹沉思，快速的转瞬即逝……末了，反手将她握住，宠溺附上一句：“一切都好……” 其实，在这之前，众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比如南宫雪回宫，比如皇甫龙泽大病，比如皇甫十一再度回到了南下，比如他即将……登基为帝。 但是这些，陌上尘此刻并不打算告诉明月。 她已经有了身孕，此刻又在半路当中，受不得刺激……故而，先安抚住她的情绪为好。 可是，偏偏的，明月似是想要探知什么一样……片刻微怔之后，又问下下一句：“你为什么……不来带我走？在你心中，我终究比不得皇位……是不是？” “不是……” 陌上尘很快答上一句，遂又紧张注视着明月的神色……在看到她并没有什么异样后，心下微微安定些许，转而猜到她这是愿意敞开心扉与他谈论。 “我不带你走，是因为我清楚知道皇甫龙泽在暗处布了种种机关！皇甫御与十一去找你，我是知道的，但是他们根本带不走你……我当时如果现身，皇甫龙泽定会直接害你，所以我只能等！可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是我太过高估自己，以至于成了这样……丫头，真的对不起，让你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 陌上尘低低的说着，一句句不失苦涩。 明月也终是伪装不了坚强，垂下头来落下了泪。 泪水滴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中，泛起滴答滴答的声音，听着分外刺耳又心殇……末了，终是向着旁边轻轻倒下，将头靠在陌上尘肩膀上：“我不明白……” 说这话的时候，明月带了些茫然。 “我不明白，我只是一个女子而已，皇甫龙泽为什么要一次次把我逼向末路……陌上尘，我真的不懂，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的容貌……” 这个问题，明月反复想了众多遍，却也没个准确的答案。 她不明白，皇甫龙泽为何那么恨她，从一开始嫁给陌上尘，到最后的一步步紧逼……明明，她从来不曾做过什么伤人利己的事情。 闻此，陌上尘一时淡漠不语。 从着明月的语气当中，不难听出了怨恨之意，而他又该怎么告诉她……她口中此刻埋怨的人，是她的父亲，而她的身份则是公主。 先前，明月也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却被他一语带了过去……那时，他不想因为她的身份，从而使得她离开他的身边。 而如今，她即便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他也不会让她再离开半分……那种失去她的滋味，他已经无力承受第二次。 可是，当明月知晓皇甫龙泽与她的关系，那么又该承受怎样的负担？ 想到此，陌上尘不由紧紧揽住明月的肩膀，感受着她微微的颤抖，心下叹了一声……有些事，明明不该她去承受，最后却一一落在了她的身上。 在知晓明月身份之前，皇甫龙泽一次次逼的明月离开，只是因为他选定了他继承皇位……而在他顽固不化的思想里，帝王是不能有太多的儿女私情，那样会影响到国运的发展。 再者，明月容颜是那么倾国倾城，而他也确实对她很是宠溺……正是这样，使得皇甫龙泽更坚定了决心，以至于酿成了最后的悲剧。 也罢，等到回到府中，待明月身子渐渐好转之后，他再找个机会，一点点向她说明……只是他要登基为帝，这一点恐怕是隐瞒不住的。 不过，若是她是他的皇后……这一点，是不会变的，绝对不会。 “想不通，就别想了，身子要紧……” 末了，陌上尘只得这么安慰一句，对于其他并未言及多少。 明月轻然点点头，似是也不愿多想一样，但是转而又忽地沉默……就在陌上尘又起一层担心时，她倏然抬起了头来，一双干枯却又充满光亮的双眸直直望向他。 陌上尘并不出言催促，而是静静等待她开口相问。 他知道，她的心底藏了太多太多的事，说出来才能够缓解她的心情……因而，他是极有耐心的，不急一丝一毫，不让明月感受到什么压力。 “陌上尘，你是不是……碰过莫兰？” 犹疑了许久，明月终是将之问了出来。 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一直是她心头的郁结所在……当莫兰前来救她，在得到确定答案之时，她的心瞬间陷入绝望，毕竟一边是她的亲信，一边是她挚爱的男子。 因为信了，所以当时心如死灰，以至于连挣扎也不曾。 然而，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又回想过往的种种，总觉陌上尘不是那样的人。 且不说，他为了她跋山涉水前来，单单是以前的了解，就足以让她燃气一丝希望……一开始信是因为，本来心下就已陷入死寂，根本无心思考别的什么。 如今想来，却是疑点重重。 陌上尘怎么会突然喜欢莫兰，还发生了关系？毕竟他是那样淡然之人，不可能背着她做这样的事……而听他刚才的解释，他不是不想来见她，而是恐怕害了她。 虽然后来来晚了，但不论怎么说，他还是来了……他并不是不救她。 因此，莫兰这一件事，是不是也是另有隐情？ 这般想着，明月心下一抹释然闪过，与此同时等待着答案降临……她知道，陌上尘不会骗她的，最起码这件事上，他是不会故意隐瞒她的。 再过不久，就要回到府中。 即便他隐瞒，也是不长久的，所以他……一定会说答案。 明月这般想的同时，陌上尘却是陷入了一阵思考当中……显然，他算尽了种种，却没有想到明月会问这个问题，而随着这个问题，一件事情浮上心头。 除却皇甫御与皇甫十一外，莫兰也曾潜入过宫中。 这一点，手下人是汇报过。 当时，他并未将之放在心上，只当莫兰是去看明月，是出于主仆的情分……而今，听得明月如此询问，隐隐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眸中闪过一抹冷色。 哪怕这样，他还是打算对明月说实情。 别的事情，他可以隐瞒延缓再说，但是这一点……不能拖延。 “未曾碰过……” 陌上尘淡淡答道，双手将着明月复而抱紧……感受到她的半分僵硬，徐徐叹了口气继续解释：“你被囚之时，我因没有法子救你，用酒来舒缓心思，却不曾想醉了些许……朦胧当中，错将莫兰当成了你……” 刚刚解释到此，明显感受到明月颤抖了一下。 “别多想，什么也没发生……” 陌上尘伸出手抚了抚明月的脸颊，定定说出一句……一边的明月还是沉默着的，不知是信与不信，但是依旧定定重复一句：“我只是一开始将她错认成了你，至于碰她，根本未曾……” “只是，她来的时候……” “傻丫头，如果她有二心，自然会费心让你误会……你若不信，回府我与她当面对峙，嗯？” 陌上尘清然的笑，唇角扬起些许，看着明月兀自纠结的眉宇，不由伸出手来轻轻抚平。 明月下意识咬着唇，不由暗恼自己的疏忽。 在弄清了这件事情之后，很快又陷入了另一个问题当中。 如果陌上尘不曾碰过莫兰，那么莫兰为何又故意让她误会……毕竟，在她性命垂危之际，是她伸手将她带出了瑜王府，她实在不解，莫兰为什么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背叛她。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明月喃喃重复着，只觉什么都在离她渐渐远去。 莫兰，那个她一直相信的身边女子，一直夜夜陪她去问月楼的贴身之人……一转眼，却在她绝望的时候，让她更加的绝望。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很多人很多事……往往背后的理由，都是苍白无力的。” 心疼她心里的疲惫，陌上尘出声安抚一句，与此同时心下又叹了口气。 当年，皇甫龙泽就因他年少淡漠杀人，心底就立了他为继承人……这个理由，若是说出来，又何尝不是苍白无力的？根本不能用寻常理由来解释。 人生当中，许许多多的事情皆是如此。 明月缓缓闭上了双眼，不知是疲倦还是什么，只知想要这么的安静一会儿……而陌上尘许是知晓一样，陪着她同样静默下来。 前方，溪水声流淌起来，耳边是一点一点的风声。 一切，都是如此的静谧美好。 “当……”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传来这样一个怪异的声音。 隐隐间，像是在敲着一口大钟一样。 刹那间，明月惊醒了过来，就好像敲打在了她的心房一样……惊慌之际，一双手轻然拍打着她的背部，给她缓解了一丝丝紧张。 即便这样，那个声音还是在继续，扰着明月本就不安的心下……陌上尘知晓明月看不到，猜测她可能是惧怕什么的，故而倾耳聆听起来。 “别怕，是寺院敲钟的声音……” 末了，陌上尘出言判定一句。 “寺院？” 明月自顾自疑惑的重复着，一时不明这是什么状况……蓦然的，梦里那个女子的话语又传了出来：“我在伽蓝寺，把他带来我身边，把他……还给我。” 轰隆…… 脑海当中像是炸开了雷一样，使得明月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丫头，你哪里不舒服？” 陌上尘见得明月脸色突变，心下也不由得担心起来……明月只觉得身子无力，仿若梦境在一点一点走向现实：“这里怎么会有寺院？怎么会这么巧……” 闻此，陌上尘朝着前方望了望。 但见，前方是一片萧瑟的树林，而中间有着一条杂草与白雪相印的地方，由此可以通向上方，正是前往山顶的方向……台阶一个挨着一个，因年久未修而显得有些不堪。 刚才走来的时候，并未有观察，故而也竟没有发现。 已经出了那个结界之地，这里有座山上寺庙，陌上尘也并未有觉得什么不妥……反观明月，却似乎对这里有印象一样，隐隐中带着一层逃避感。 这让陌上尘，多少感到奇怪。 毕竟这个地方，他想明月一定是未来过的……既然没有来过，又何来的逃避之意。 “若是不喜欢这里，我们就此赶路……” 不论明月是由着什么原因，但是她不喜欢这里是真的，故而陌上尘也不愿多做停留……每多一分，明月就会不安一分，这样对她的身体不好。 明月并不答上些什么，只是胡乱的点点头，映证了陌上尘的猜测。 陌上尘也不多问，起身将着明月温柔抱了起来，随之朝着前方走去……而在他怀中，明月则是不安的环紧了手臂，将着嘴唇咬得死死的。 把他带来……把他带来……把他带来…… 这四个字眼，如同着了魔一样，在着脑海当中反反复复回想着，令着明月迫切的想要逃出去……陌上尘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一样，脚下的步伐加快些许，却依旧是安稳的。 走过之时，必定会经过通往山上的那个入口处。 而就在陌上尘经过的瞬间，从着山顶上渐渐走下来一人。 下意识的，陌上尘停下了脚步，而明月也因着他的停步，感触到了什么来……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使得明月紧张的无以复加。 “乖，是个僧人……” 仿佛是要驱散明月的不安一样，陌上尘淡淡出口以对。 明月依旧是僵硬着，等着那个僧人走下来之后，听得一个慈悲声音传了来：“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是从远方来……” 陌上尘点点头，并未觉得面前之人带有什么恶意。 身上披着袈裟，脸上带着慈善的笑容，甚至还透露着一丝丝的神秘……这本就是个极为僻远的野外，山上的寺院，定是存在悠久的。 垂下眼，也见得明月默不作声，心下暗道许是这几天的劳累赶路，使得明月从未好好睡过一觉……思及至此，向着僧人走近一步。 “请问大师，寺里可否借宿？” 陌上尘淡淡的问，身上散发着一种浑然天生的气质。 僧人审视了一眼陌上尘，又朝着他怀中的明月望了一眼，眉宇间闪过一抹叹息之色。 明月是看不见，但是陌上尘却瞧得分明，但又见得他并非有什么恶意，故而并不说明什么……只是怀中明月，却突然的安静了下来，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这座寺极少有人来，与施主想来也是有缘，自是可以借宿的……” 僧人有礼回上一句，语气中充满了佛教之人的和善。 “如此，就多谢大师。” 陌上尘淡然道谢，随之又垂首……正待要交代些什么时，怀中的明月忽而挣扎了起来，在熟悉她的用意之后，弯腰将她小心放在地上。 “这里可是……伽蓝寺？” 明月死死咬着嘴唇，罔顾苍白的脸色询问出声。 僧人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但只是转瞬即逝：“施主可是来过这里？只是贫僧终年待在寺里，并未见过施主……” 听此，明月身躯一个趔趄，身边的陌上尘赶忙扶住。 “果然是……果然是伽蓝寺……那个梦……那个梦是真的……” 末了，明月一遍遍的重复着，双眸中满是一片惶恐。 在她边上的陌上尘，自然很是惊讶的，又看了眼眼前的僧人，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正待说些什么时，身边的明月，却蓦然抱住了他。 因着还当着僧人的面，陌上尘一时不明她这是何意……还未来得及问，明月仓皇的声音喃喃想起：“我们不去寺里……不去寺里好不好……我很怕……很怕失去你……” 见着明月这样，陌上尘怎能忍心拒绝。 不曾犹疑，连连应了下来：“好好好，我们不去……” 在他们面前，僧人却是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明月，眼里闪过一抹慈悲之色……很快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山顶，速度慢而稳定。 袈裟在他身上披着，映衬着这一片安静的景色，格外的遥遥不入。 陌上尘还在安慰着怀中的明月，对于僧人的离去并不在意，只是奇怪这一切的一切……明月显然是怕了的，一直紧紧拥着陌上尘。 她不知道那个梦到底怎么回事，隐隐与揭开最终的秘密有关系。 可是，她又是那么的怕，她怕秘密揭开之时……亦是陌上尘离开她之时，她实在很难想象，如果以后的日子没有了陌上尘，那该是多么的孤独寂寞。 灵魂似乎是为了陌上尘为来一样，对他的爱几乎成了一种卑微的刻骨，哪怕用尽一切也难改分毫。 “陌上尘，答应我：这一生这一世，绝对不许离开我……” 蓦然的，明月抬起头，枯涩的双眸当中写满了坚定与赌意。 “我答应你……” 陌上尘低低叹了口气，有些不明这样的转变……伸手将着明月拥入怀中，感受到她在恐惧的颤抖着，令他多了万分的疼惜。 “陌上尘，你是我的……我不会还给她，一定不会……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低喃到最后，成了一种低下的哭泣。 对此，陌上尘很是心疼，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明月口中凌乱的话语，让他难以猜测到什么，只知她是在害怕失去他。 而他，是不会离开她的啊…… 正当两人静默不下之时，前方那个行走着的僧人，突然边走着边口中念了起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我心非我心，他心皆我心 我执非我执，空望天下事 空了何时空，心念有种种 忘了何时忘，佛也念众生 明月当头照，苦乐入禅中 生性当自悟，阴缺何时休” 一句别有深意的话语从着前方传了过来，穿透了这极为安静的四周，引起了一种极为沧桑的感觉……那个僧人似是猜到了什么，却并无意说破，只是用着话语在提示。 而在着陌上尘怀中的明月，则是由此安静了下来，脸色依旧是满满的苍白。 “施主，听贫僧一句劝……” 离着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僧人，在此时转过了身子，站在高处直直望来，眼底带着一股浓浓的慈悲。 不知为什么，明月哪怕看不到，也能感受到他是想把话说给她听，故而也抬起了一双眼，咬着唇等待着答案降临……果然，仅是片刻时间，一句似是规劝又似是叹息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世间上，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施主，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留也留不住……所以贫僧劝你，还是看开一些为好……” 闻此，明月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心下划过一抹苦涩。 果然，连着道行高深的僧人，也看出了她的心结么。 以前总是不相信看命一说，但是对于寺庙里那些高僧，明月还是多少有些信服的……故而，在听这位僧人所言之后，心下一点一点打开了而来。 “施主，有些谜底，只有靠你自己才能解开……” 僧人叹息着说完这句之后，徐徐的转过身子朝着山上一步一步走去。 在他口中，则是依旧重复念着先前的话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渐渐地，声音似是越来越远。 陌上尘在着一边，看着明月的脸色，随着那个僧人所言话语，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心下隐隐猜到什么，又觉得难以猜测准确，只得守护着扶着她。 “陌上尘，我们去伽蓝寺住一宿……” 末了，听得明月这般言出一句。 由此，陌上尘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分明刚才她还是那么排斥去寺里……怎么一转眼，忽而又转变了态度，刚才那些话语，不过是出家之人的经文所在。 为何明月在听过之后，蓦然之间改变了主意。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亦或者，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许是感受到陌上尘的怀疑，明月淡淡笑着附上一句。 “好，我们去寺里……” 陌上尘也不再多问什么，伸手就要将着明月的身子抱起，奈何却被明月拒绝了下来……抬起头，却见得明月视线平平望向前方，似乎能够看见一般。 “我想自己走上去……” 明月轻然一句，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陌上尘知晓她的性子，故而也不再开口什么，无声默认了她的话语，只是依旧搀扶着她的手臂……随之，两个人朝着山顶之上，一步一步走去。 那个僧人已然快要到达山顶，却仿佛预料到他们会来一样，步伐并未有走动多块，隐隐像是在带路……在那上面，有着些许古老熏香传了下来，入鼻间给人以淡淡缭绕之感。 鲜少的，陌上尘心下多出了一丝郁结，仿佛有着什么重要事情即将发生一样……而这个事情，与他有着逃不开的极大关系。 尽管如此，他的注意力大多数放在身边的女子身上，唯恐她会有什么不舒服。 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挡在她的身前，失去她的那种感觉，太难以令人承受……无论如何，他不能再一次看在她在面前出事，而他却无能为力。 前方是隐隐传来的钟声，鼻间还有着想起缭绕，混合着衣服上淡淡梨花香，引起明月一阵阵遐思来……身边，陌上尘的手放在她的身上，带着丝丝的温柔。 心下间，瞬时布满了一层忧愁。 陌上尘，他是那样聪明的人，怎会察觉不出什么不对劲……可他选择不询问什么，给了她一系列的宽容，这让她对接下来的路程，感受到了沉重与艰辛。 那个大师说的话，指出了她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 其实是怕吧，自己一直是怕的吧。 那个梦不知是真是假，她却先怕了，怕陌上尘不会选择她……虽然不知梦里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是谁，但隐隐与陌上尘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伽蓝寺…… 白衣女子所言话语中的地方，这一刻却是无比真实的出现在面前，令她感到了分外的不安。 只是有些事，她必须要弄清楚。 而陌上尘，如果是她的，她就该相信他……如果不是他的，那么即便不是今日，以后也会离她而去，所以一切的一切，都该去尝试着探清楚。 这般想着，明月脚下一步步走向山顶。 明明是那么高高的山顶，待走上去之时，竟觉得分外快。 上来之后，才听得钟声还是敲着，只不过比山下更清晰了众多。 “两位施主，这边请……” 先前那个僧人，站在寺院门边，在看到陌上尘与明月来到之时，走近前来开了口。 他仿若早已料到一样，就连下山出现时间，也是那么的刚刚好……似乎冥冥之中，他就在指引着让他们上了山来，走到命定的交际圈内。 陌上尘一边扶着明月，一边抬眼望着四周的环境。 与着山下并不相同，这座寺院不算大，却也宽阔无边……门边，有着寥寥数几的和尚，在打扫着一些积雪，地面是由着石子铺成，扫出了一条分明通向院内的道路。 从着外面望去，迎面而来是一个极大地鼎，上面插着极粗的香，看起来煞是壮观。 再里面，则是一排排房门大开的参拜之地。 上方，供着各种各样的菩萨，四周散发着神圣的光芒，隐隐看起来不可亵渎。 在着适才那个僧人的带领下，陌上尘搀着明月从外面进了去，直接来到菩萨下的参拜之地……一个年纪大的主持，正在一边看着经文，手里还在时不时敲着木鱼。 “方丈，他们来了……” 僧人轻步走上前去，极为有礼的说了一句。 一边的陌上尘，却是眸中闪过一抹沉思。 只因，那个僧人口中所说的四个字：“他们来了……” 他说的是，他们来了，而并非是别的其他什么……就已经很是清楚昭示着，他们早已知道会有人来，更甚至一早就等待在那里。 这样的情况，显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还带着些许的诡异之色。 这个寺院，他并不知晓，而这些和尚，包括眼前这个方丈，并没有多少功夫……这应该不是皇甫御或者谁派来的杀手，那么他话语的寓意，又是说与谁听？ 思及至此，陌上尘又朝着身边的明月望了一眼。 她很紧张，这一点从她紧握他的双手力度，便可以就此察觉出来……那么，似乎事情隐隐有了眉目，明月心里藏着什么秘密，或许与这个寺院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听闻僧人的回报，方丈手中有着一时的怵然。 很快的，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满是慈悲的脸……但见他朝着陌上尘与明月寻望一眼，带着一丝丝的深意，紧接着从那里站起了身。 一边的僧人，赶忙上前扶住。 他应是已经上了年纪，留着一些花白的胡子，身上同样披着一件袈裟，手中还拿过了一边的禅杖……若是顺着这座寺的历史悠久来讲，眼前这个方丈必定是德高望重的。 “阿弥陀佛，伽蓝寺少有人来，两位施主能够经过这里，也是一种缘分……” 方丈在陌上尘与明月前方停下，随之举手这般说了一句。 陌上尘并不言语，只是细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心下多少有了一层防备……伸手将着明月揽紧，倏然发觉她的思绪也是漫无目的的。 “丫头……是不是太累了？” 垂眸低低询问一句，换来是明月轻然的摇头。 进来这里之后，心情奇异的平静了下来，似乎这里就是她的宿命一样……而双眼，本来是看不到的，然在了这一刻，似乎隐隐有透过一切趋势。 “方丈，我家娘子有孕在身，因着赶路疲惫，可否借一间禅房歇息歇息……” 感觉不到什么恶意之后，陌上尘淡淡言出所思。 方丈微微一笑，更是让苍老的脸上布了慈爱：“既是如此，给两位施主准备两间客房……” 闻此，一丝疑惑闪过。 “方丈，一间房即可……” 陌上尘微微皱了皱眉，眸中有着什么光芒在来回流动……方丈却是笑了笑，好脾气的解释道：“阿弥陀佛，佛门净地，两位施主虽是夫妻，却须得隔开以扰清修……两间禅房自是相连，施主不必过多担忧……” 这么说，虽然是有理，但终究有哪里是不对劲的。 另一方面，陌上尘担忧明月的身子，未免她半夜会做什么恶梦……正待说些什么，一双手拉动些许，侧下眼看着明月微微摇摇头。 “如此，就有劳大师了……” 明月微微颔首，有礼所思回上一句。 既然僧人能够看得出一些缘由，那么这位方丈想必也是知晓一些事情……今晚，或许就是揭开秘密的时刻，所以她不能拒绝，哪怕心底也没有什么胜算。 “阿弥陀佛，佛渡有缘人……” 方丈朝着明月还了一礼，随之转过身子，走向适才之地，又敲打起木鱼来……一下又一下，每一次都似是敲打在人的心房之上，泛起层层涟漪。 佛渡有缘人…… 明月心底一遍遍念着这句话语，双眸当中闪过一丝清明……是福是祸，一切就交给上天来定夺，她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早该看透才是。 该来的，逃是逃不掉的。 在安排好房间之后，僧人又带着明月与陌上尘去用了斋菜。 由于两间房是相连着得，故而陌上尘心下安心了些许……私底下，则是一次次叮嘱明月，若是夜间有什么事，出一声他就会来到她身边。 明月淡笑不语，只是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陌上尘对她这般的贴心，她理应是开心幸福的，但是又因那个梦困扰了心思……若是白衣女子存在，那么即便再怎么小心，也终会面对一切的。 用过晚饭之后，陌上尘搀扶着明月在庭院里散着步。 这是一处极为幽静的后院，没有末冬的严寒，空气中是满满的舒心。 在他们房间的对面，是一处类似藏经阁之地，在请教僧人可以进去之后，两人走近了里面……迎面而来，是一层层的书架，僧人在前方将着蜡烛一一点亮。 “陌上尘，这里都有什么……” 明月由着看不到，只得低低询问一句。 “只是一些经书……” 陌上尘淡淡答道，看到明月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后，不由又细细朝着前方走动一步……蓦然的，目光定格在一处，上面挂着一幅壁画，下面提了一行小字。 画卷之上，画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许是年代久远，已经泛起层层的黄边……若非仔细来看，根本看不太分明，似是不愿被人看到一样，挂在最不起眼的一处角落。 “佛家之地，怎会有女子的画像……” 陌上尘低喃一句，惹来僧人的快步走来……与此同时，明月也拉拉陌上尘的衣袖，不解中带着好奇的连连询问：“什么画像？什么女子……” “这幅画像，从一开始便在伽蓝寺里……传说中，她是建伽蓝寺之人所深爱的女子……” 僧人见着隐瞒不住，缓缓道出了由来。 “和尚也会爱人……” 明月惊呼一句，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僧人却是慈悲为怀的笑了笑，对于眼前这对璧人含了祝福一样……只见他小心抚了抚画卷，遂退到一边才接下话来：“一开始，男子并未出家……” “哦？可不可以讲下这个故事……” 明月一下子来了好奇心，一边的陌上尘感到些许好笑。 僧人也并不隐瞒，一边整理着，一边将着故事娓娓道来……事实上，故事十分的平淡庸俗，甚至于明月在小说上，都是看到过的。 男子与女子青梅竹马，双方也都定了亲事，岂知男子家里逐渐败落，女方父亲便起了悔婚心思……买通县官，随便给男子安了一个罪名送入大牢，紧接着又强行将着女儿嫁给富贵人家，以至于女子抑郁成疾。 成亲前一天，男子想尽方法逃出牢中，带着女子私奔到这座山上。 终究，还是让家里给发现。 棒打鸳鸯之下，女子以死相逼，父亲只以为女儿是一时迷了心思，执意要将男子送入牢中……由着这样，竟使得女子自杀而亡。 父亲痛失爱女，却是悔悟已晚，只恨自己太过固执，以致白发人送黑发人……由着女儿临死前苦苦相求放过男子，因此也无力再与男子计较，更甚至是觉他欠了这对孩子一段感情。 失去女子之后，男子痛不欲生，本想一死了之，又念着女子生前喜欢拜佛……故而，用尽毕生的精力，盖了这么一座伽蓝寺，自己则也出了家，夜夜为女子诵经念佛。 女子的画像，便是从此挂在了后院这里。 一年又一年流传下来，直至传到了现在。 听着僧人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明月有着瞬时的恍惚，毕竟曾经只是书中的狗血故事……在着这一刻，却是曾经实实在在的存在过。 僧人讲述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似是寺里作息的时间到了。 临末之前，将着藏经阁钥匙交给陌上尘，交待了些需要做的事情之后，转身匆匆离开了这个地方。 许是伽蓝寺稀有人来，又许是看出他们并非寻常之人，单是容颜就是世间少有……总而言之，这般贵重的地方，就这么轻易交在了他们手上。 “伽蓝寺，好安静……” 在着僧人离开之后，明月环住双臂语出一句。 陌上尘默认点点头，伸手将着她揽入怀，随之又朝着四周继续查看……明月虽是看不见，方向却是隐隐朝着那幅画的方向，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良久，歪着头好奇问上：“画上，该是写过什么的……” 闻此，陌上尘有着片刻的微征，随之又很快反应过来……带着明月向前走了一步，直至能够看清上面的褶皱：“上面是提了几行字，丫头还真是聪明……” 除却宠爱与贴心，陌上尘鲜少会夸赞一个人。 这么一来，明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像是故意转移话题一样，睁着朦胧的双眼眨巴眨巴：“上面写了什么？你念给我听好不好……” 陌上尘很快答应下来，声音当中宠溺不改……随之又朝着身边的明月望了一眼，她离得那么近又那么吸引人，不觉得侧头轻然吻了一吻她的发丝。 这般细微的动作，明月还是感受到了的。 身形微微一僵，带着些许不适应，终究又并未像一开始那样，匆匆躲开他的触碰……幸而陌上尘是顾着她的想法，很快离开她的发丝，只是双手依旧护在她的身上。 收回在明月身上的目光，转而投向那幅画卷之上。 在一字一字看清上面所写之后，静静将之念了出来： 这是一句唯美而又凄凉的诗句，大抵是描述恋人无奈离去时，那种无能为力的疼痛与感伤……陌上尘的声音淡漠而又清冷，映衬着这首诗，令着明月有着片刻的慌神。 蓦然之间，明月就忽而想起了一首歌来。 倒映着目前的心境，竟是分外的吻合无误……来到古代已经许久，歌曲她大抵记不清了，只隐隐记得其中歌词是这样的： 妄念断，佛门森严 四大皆空成空谈 心自凉，似水流年 举目沧桑一声叹 今世缘，是疯是颠 不敲木鱼问苍天 望乡台，念念不忘 盼作来生并蒂莲 你是我在佛前许下的愿 所有经文只为你念 我是一轮明月在你窗前 为你守候千年趁未眠 你是我在佛前许下的愿…… 男子那么爱那个女子，要用多大的心境，才能克制住不随她而去的悲伤……为女子建了这座伽蓝寺，日日为她诵经念佛。 那个女子，大抵也是化作明月，夜夜照在他的床前。 “还好么？” 陌上尘垂首凝望着明月的脸色，在她逐渐回过神来之后问上一句。 明月点点头，不知是由着心境还是什么，在那么一瞬间，能够感觉到画上女子的悲伤……有些不适，心口处有些烦闷，不觉得转过了身来。 “陌上尘，我想歇息了……” 明月低低道出一句，总觉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陌上尘微微一怔，旋即应了下来，拥着明月缓缓走出门外。 按照那个僧人交代的，陌上尘将着藏经阁锁上之后，将钥匙放在了一边的特定地方……在这一切之后，扶着明月走向房间之处。 “若是你怕，我在床边守着你……” 走近房间，仔细小心巡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哪怕这样，陌上尘还是很不安心，心下间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却又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可以的……” 说是心底不怕，那绝对是假话，但又有着探求事实的心理在支撑着她……再者，经过这几天的赶路，陌上尘几乎耗尽了所有的体力。 她已经是这样累赘，不能再让他连休息也没有。 说是过段时间，走出心结再原谅他，可是他的温柔如影随形……说不清怎么会那么爱他，但是隐隐当中，就是这么轻易地想要原谅。 毕竟，从一开始就知道，早晚会原谅他的。 刁难他冷落他，看着他的受伤，自己的心底也是会痛的……而且，他是回来救过她的，并非是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除却心下还有些不太妥协外，大部分已经有了原谅他的趋势。 “只是……” “只是睡一觉，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你离我那么近，如果有什么我会叫你的……” 罔顾陌上尘的担忧，明月故作一笑无谓的道上。 她隐隐有猜到，如果陌上尘跟她同一房间，那个白衣女子可能不会出现……她是存在的，不知道怎么，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很是坚定。 “不论遇见什么，一定先叫我，我就在你身边……” 见得明月这般坚持，陌上尘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这么交代一句。 在再次遇见明月之后，不论什么事，只要是她坚持的，他皆是将之应了下来……何况，他是不会休息的，打坐在旁边的屋子，聆听着这个屋子的动静。 这个伽蓝寺，透露着种种古怪。 虽然没有什么杀气之意，但是万事还是小心为上，他不能再冒任何的险……而心中的不安之感，不仅没有退却，反而加深了些许，令着陌上尘很是忧心。 更奇怪的是，这股不安大抵与他和明月有关系，却并没有什么关乎生命危险的事情。 正是有这点认知，他才愿意这么快遵循明月的意见……这里已经出了那个结界，应该不会有异常的情况出现，人妖还是有着隔别的。 “嗯，我知道了……” 末了，明月轻然答上一句，复而整个人躺在了床上，似是确实累坏了……陌上尘见得她这般，走到她身边，将她鞋子褪去，又盖好了被子。 在陌上尘做这一切之时，明月心下是满满的叹息。 能做到如此的，古代大抵也就陌上尘一人了。 他那般高贵的身份，却为她低头放下了所有的身段，这不是皇家之人可以接受的……而他，是她的夫君，是她以后携手要走一生的人。 与共于私，她都不会轻易将他拱手让人。 在为明月做好一切之后，陌上尘又整理了一下被子，随之将着床幔放了下来……瞬时，将着明月围在里面，遮挡了外面的尘物映入。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旁边屋子……” 陌上尘俯身望着明月，不放心的重复交代一遍。 “嗯……” 明月长长应了一声，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 见得她这个模样，陌上尘唇角轻然扬起，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末了，缓缓低下头去，在着明月额头上落下一吻，动作是极致的温柔。 对此，明月仅仅有着些许不适应，但终究徐徐闭上了眼。 曾经多少个日夜，他们温柔缠绵，对于彼此的身体已经熟悉到了骨子里。 陌上尘，整个人都是淡漠冷然的，故而连着吻也带着些许冰凉之感……在他离开的那一刹那，似乎就像羽毛飘落在心间，泛起一层层的涟漪。 很快的，陌上尘离开了禅房之内。 临末，径直将着房门徐徐虚掩而上。 少了他的存在，禅房内瞬间只剩下了明月一个人，安静的有些过分，甚至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见……明月虽是闭上双眼，却迟迟没有一点睡意。 明明还是末冬，久而久之身体上竟出了一层冷汗。 倏然的，还是睁开了双眼来，映入眼帘是一片习惯性的黑暗……耳边，似乎有着什么在轻然回响，令着人心里泛起了一层不安。 她……会来的吧？ 这般想着，双手不觉紧紧抓住身边的被褥，指尖都泛起了一层层的白……她知道，如果这时喊叫一声，陌上尘定是会极快赶来。 可是，她不能，最起码在那个女子没有出现之前，是绝对不能自先失了分寸。 而在梦里，那个女子不是一遍遍重复着……见陌上尘吗？怎么当他们到了之后，又归于一片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明月只觉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 没有人来，什么也没有……甚至连梦境都没有！ 明月心下倏然松了口气，带着些许安定，又多了些许自己都不明的失望。 或许，那只是一个梦？ 至于伽蓝寺，也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僧人与方丈所言的话，或许并不是指的这方面，而是指的她以前遭遇与以后皇宫会遇见的命数。 从着这一方面想，明月像是找到一个宣泄口一样，瞬时卸下了一些紧张……伸手将着被子盖紧些许，复而又重新闭上双眼，似是要陷入一场安心的沉睡。 就在她刚刚合眼不久，忽而又一阵声音传来。 几乎是第一时间的，明月一下子睁开了双眼。 这是夜晚，不会是僧人去敲钟，许是外面风吹得过于大，以至于撞到了大钟……明月伸手平复了一下慌乱的心神，用以这个借口安慰自己。 随之，又蓦然被另一个想法吓住……若是这个钟声，也传入陌上尘耳中的话，他不会没有一点询问的动静，除非是他太过劳累，睡得过于沉。 否则，那么贴心的一个人，怎么会不闻不问？ 亦或者，是他不曾听到？ 随着这个想法的落下，屋子之内忽而出现了一些动静，似是什么破土而出一样……不会吧？这个伽蓝寺……莫不成是闹鬼？ 思及至此，明月冷冷的打了个激灵，整个人没有了一丝困意。 正待放声喊叫之时，比她更快一个虚无飘渺的声音传了过来：“明月……明月……明月……” 由此，明月身子刹那间僵住。 是她……她终究还是来了！ 伸出手，用力朝着手臂上一捏，入骨的疼痛让她差点落下泪来……这不是梦！那个白衣女子，是实实的存在的，她就在这里！ 说不清什么感觉，一切的恐惧感，在这一刻忽而间消散了去。 “是你吗？你在哪儿……” 明月摸索着下了床来，胆子一时大了起来，而随着她下地之后，原本看不到的眼前，竟然若有若现出现了影子……虽然模糊不清，却隐隐让她看到禅房里一切。 但见，原本只点着蜡烛的禅房之内，不知从哪里布上了一层晶莹的光芒，美好的不似凡尘之物。 “明月……来我这里……” 一个声音从着前方传了来，令着明月心下微微一怔。 这么大的动静，陌上尘明明是该听见的，隔壁却没有一点动静……隐隐间，明月似是明白了一些什么，又似是什么也不明白，但是直觉告诉她，那个白衣女子，不是为了害她而来。 这般想着，循着发声处走到房门之前。 伸出手，打开。房门，迎面是夜风带来的冰冷。 前面，是一个空旷的院落，两边不知名的树上光秃秃一片，看起来格外萧瑟……在着夜空当中，隐隐有着些许光亮浮现，许是月光，又许是别的什么。 原来，重新见到光明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明月这般想着，心下隐隐多了一抹释然……虽然不知自己为什么在这一刻能够看见，虽然看见的并不是特别清晰，但总算暂时摆脱了黑暗。 “明月，来我这里……” 之前的那个声音在此浮现出来，而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院落里出现了与禅房内一样的光芒……那么圣洁，直直照进了人的心底，什么恐惧与不安，在这一刻也渐渐烟消云散。 循着这道声音，明月徐徐渐进的走着。 走过之前的院落，穿过藏经阁，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最终，来到一处极为隐秘之地。 这里似乎是禁地，又像是尘世阁里面的暗道，两边是石头堆砌起来的墙面，中间则是一道深不见底的路途……随着明月的道来，光芒直直向里面移动，为她照亮了前方的路。 这样的状况，无疑不是诡异的，根本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但是，对于明月来说，自从她那么怪异穿越而来之后，很多事都已经不能再用常理来解释……故而，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心底很是不确定，却也并未有产生退缩之意。 声音复而想起，带着一种温柔眷恋，令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明月亦是，只是一瞬的犹豫，便随着那道光芒走了进去，一步一步……离着她想要知道的真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只要一个伸手就已经要触摸到。 而这一刻，本该是紧张无比的，明月却是异常的平静。 不知走了多久，许是本身就并不远。 终于，在这一处停了下来。 抬起头的瞬间，明月一下子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所怔住。 但见，前方是处清晰无比之地，似乎是多出来的白天一样……事实上，确是众多的光芒从着一处齐齐发散了出来，共同聚着扬在半空当中，格外照亮了那一处。 这就像是一个山洞，而她目前所望向的地方，正是山洞的瓶颈之处。 这似乎就像是一个山洞，而她目前所望向的地方，正是山洞的瓶颈之处。 明月又向前走了一步，这次比刚才更看清了些许。 但也正是因为看清，整个人刹那间如同被雷击一样，僵在那里再也动不了。 那些神秘光芒，是从着一处萦绕出来的，而当仔细看过之后，可以隐隐发现那是一个人形……就在明月极为震惊的目光当中，人形微微动了动。 随着她的动作，光芒溢满了四方角落。 在她徐徐站起那一瞬间，光芒刺得明月睁不开眼睛……下意识的闭合了一下双眼，同时伸出手覆在眼前，用以遮挡些许。 而当光芒渐渐平静下来，双手也随着放了下来。 尽力平复了一下心里，随之明月徐徐抬起头来，与着那个同样抬起头的女子，一下子两两相望……这一望，却是再也分不开目光。 若说，之前仅仅是梦境，那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只是她的错觉……那么这一刻，则是完完全全错了的，错愕与惊异，远远不能形容明月此刻的心情。 像梦里一样，她穿着一袭白衣，如同梨花一样素净而又优雅……她的容貌与她并无差异，只是身上多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似是从天而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在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双眸当中亮晶晶的，望着她盛满了温柔……很快的，她朝着前方迈了一步，而随着她这一步，脚下之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各种各样的花，五颜六色的，瞬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朵接一朵在地面上开放起来……仅仅是一盏茶的功夫，鲜花开满了一地，映衬着煞是精妙绝伦。 明月微微张着口，一时难以接受面前突发的一切。 之前纵使做了再大的准备，在这一刻也不知该是什么反应……而在她惊疑不定的目光当中，白衣女子缓缓朝着她一步步走来，踩着脚下低低的花朵。 她轻轻的呼唤，声音似是天籁一样好听。 下意识的，明月僵硬点了点头，还是接受不过来眼前这一变更……白衣女子却是微微笑了笑，长长地墨色发丝散落在胸前，随着她的动作，向后微微飞扬，绝美的不似凡尘之人。 白衣女子一直微笑着，直至走到明月身边才停了下来。 与梦境当中一模一样，明月眼睁睁见着她朝自己伸出了手，直至覆在了她的脸颊上……与陌上尘一样，她的手掌微微冰冷，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有多久，我不曾这样触碰过人了……” 白衣女子淡淡的笑，隐隐与着陌上尘如出一辙……明月心下“咯噔……”一下，感受着她的动作温柔至极，隐隐竟觉得他俩是一路人。 “你……你是存在的……” 明月尽力咽了口口水，不知该怎么消化掉眼前这个事实。 原本以为只是梦境，以为这个白衣女子并不存在，然仅仅是一瞬……她就这么出现，还伸手触摸了她，感觉是那么的真实，绝对不是作假。 而这一次，更不是在梦境中。 “不，我只是虚体，只有你能够触碰到我……” 白衣女子脸上笑容不减，却是说着明月听不懂的话语。 随之，但见得她后退一步，紧接着朝着后面伸出手……见此，明月微微一个讶异，却是不由自主的把手递了过去，平稳放在她的掌心当中。 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月垂眸凝望着不受控制的手，仿佛整个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下意识的动作比心里所想还要快一步做出决定……由白衣女子牵着，向前走了几步，直至到达她适才所在之处。 看着她与自己一摸一样的容颜，看着她无比优雅不失温柔的动作，看着她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莫名的，心下间弃了一股极为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她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这个想法一出现，明月不由使劲的摇摇头，将这个荒唐的想法排出脑外……在他们前方有着一处大石，白衣女子径直向前坐在了上面，丝毫不在意白纱会弄脏。 “明月，我等了你好久……” 白衣女子见着明月惊疑不定的心态，口中淡淡附上一句。 闻此，明月诧异些许，一时什么也想不通，脑海当中似乎阻塞了一样……事实上，在看到她与她长得一模一样时，什么也难以说明了。 “你……你到底是谁……” 明月又是一个摇头，不允许自己再乱想什么。 再这么下去，她还未探听到事实，就已然被眼前这混乱的情况给搞昏了头……眼前这个女子，从能够把她带来这里、不被别人所知，继而到诡异的神圣光芒与满地凭空而出的花朵。 一切的一切，表明她绝对不是寻常之人，更有可能……不是人类。 换做以前，明月定以为这个想法是异想天开的，而如今当在亲眼所见之后，不得不信服下来……而白衣女子却是并不说什么，只是微笑得望着她，使得明月产生了一丝丝的恼怒。 她一直在着梦里呼唤她，如今她冒着一切危险来了，她却迟迟不肯告诉她事情的真相……这种种的怪异，种种的神秘，怎能让她不心生烦恼？ “你到底是谁？你这么费尽心思让我来这里，不会没有一丝的目的……” 问这话的同时，明月语气当中多了一丝戒备。 闻此，白衣女子则是“咯咯……”笑了起来，似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一样……明月被她这样，搞得更加糊涂，不过她笑得样子是那么美。 任着明月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此刻也不禁要沉迷其中。 “我？我就是你啊……这一点，我早就告诉你了啊……” 白衣女子一边回着，一边脸上是无辜的神色，令着人不忍猜疑于她。 然而，明月却是越听越绕乎，只觉脑海当中死机了一样，什么也思考不得……末了，很是烦躁不安的冷冷回上：“既然我已来到这里，就一定要得知事情的真相……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与我什么关系，请你先收回刚才那句话！你是你，我是我，这一点永不可能改变……” 一语毕，白衣女子微微怔住，似是为明月与众不同的态度。 “你确实是我……” 良久之后，白衣女子缓缓道上一句，脸上依旧是微微笑着，眉宇间却是一片认真的神色。 仅仅片刻，又微微敛了下眉，似乎是在更改什么：“不，准确来说，只是你的身体当中，有我的存在罢了……” 她似乎很久没有与人交谈了一样，故而哪怕明月的语气这样恶劣，她竟也不计较一丝一毫……这让明月望着与她一模一样的容颜，多少感到些惭愧。 同一时，对于她的回答则依旧是越听越糊涂，到了最后，明月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个女子，精神是不是有问题……只是，直觉又在告诉她这一切并不是常规，只得耐得住性子再次询问：“那么，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的名字啊……” 白衣女子自顾自重复了下，声音当中是反反复复的飘渺……似乎有着一瞬长长的沉思，她忽然侧头望向明月，眸中是那么深的温柔：“千寻……我是千寻……” 短短几字，似是穿越了千年。 “千寻……” 明月喃喃念了一声，总觉有种刻骨的温柔之感，令她感到一丝丝的熟悉……恍然间，记忆匆匆流转，倒映出许久之前，花千夜冲进尘王府中。 他那般深情的望着她，口中连连闪过的那个名字……就是千寻。 不知为何会记得这么清，只知在得知这个名字之后，竟也没有什么惊异……就好像，从一开始就该得知一样，令着明月奇怪重重。 “你把我引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明月神色无疑是茫然的，带着一丝丝的无知。 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并不是慕容明月，且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然而又长着与她一模一样的容颜……这是巧合吗？不，绝不可能，世间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明月，你可相信前世……” 千寻淡淡笑了笑，并未马上为明月解疑，而是提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明月微微皱起眉头，对于眼前这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千寻，显然还是不能适应过来……而千寻，仿若也见清了她的疑惑，唇边笑意盈盈不减。 “明月，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千寻朝着明月身边走近些许，身上白纱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摇摆着煞是美丽。 明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望了望她，又下意识的垂下头……蓦然的，视线定格在一处，若说之前不曾发现正常，那么这一刻便是惊讶无比。 只因，千寻的双脚并未落在地上，而是悬浮着的，由于很是低矮，故而竟也一直没有发现……而她一走路，是直直的双推向前，根本没有迈动步伐。 明月指指她的双脚，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对此，千寻倒是也并未有什么不适，只是抬手挥了挥白色袖子……在明月迟迟惊异当中，淡然解释一句：“我已脱离六界，只是以一个灵体的形式存在着……” “可是……可是我刚才……” 明月颤抖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道这一切太过超乎自然。 若说她只是一个灵体，那么岂不是指一个鬼魂存在？ 但是，刚才明明……明明可以触碰到她的？这样的话，又作何解释？ 这般想着，明月不由小心朝着千寻身边移动一步……在千寻浅笑安然的注视之下，缓缓向她伸出手…… 结果竟是……摸不到？ 明月手掌从着她脸上穿透而过，只留下微微的冰凉，仿若她根本不存在一样……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的！ 有些不死心，再度拂了过去，结果却依旧是如此……手掌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虚妄，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样，更印证了千寻所说的话语。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月一遍遍惶恐呢喃着，手中则是一次次穿过千寻透明的身体。 她分明是这样真实的站着，连着身上衣服都能看得分明，发丝也低低垂落着，美好的不似凡尘之人……更甚至，之前她还触碰过自己！ 怎么一转眼，竟是一个飘荡的灵魂？ “明月，这样是没用的……” 千寻又是笑了笑，仿若永远不会难过一样……在看着明月还是在试图碰到她之后，不由徐徐伸出手，握住了明月的手掌。 这一次，与刚才一样，是极为真实的触感。 “这怎么……怎么……” 见此，明月不由得又是一个哑然。 “你我之间，存在很大的渊源，所以我能够触碰到你……而你，现在是凡人之躯，故而你触碰不到我……” 千寻浅浅的解释着，透露出一丝丝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我不懂，我……我真的不懂……” 明月被她牵着手，感受到一丝丝熟悉感，在灵魂深处晕眩开来。 然而，有着太多太多的未知不明白。 她不是慕容明月，怎么会长着与她一模一样的容颜……她明明是个灵体，却一次次入了她的梦，将她引来了这里，并且能够给她这么真实的触感。 而且，她的目的是什么？把陌上尘带来，她已经是个灵体，怎么能与陌上尘在一起……而看她的年纪，与陌上尘相仿，却从未听陌上尘提起过什么。 一切的一切，仿若是一个个发霉的秘密，等待着揭发后溃烂成殇。 “不懂啊，没关系……明月，我会告诉你一切……” 千寻说着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似乎在尽力的回忆着什么一样。 明月满是紧张的盯着她脸庞，见得她原本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退却，转而布上了一层忧伤……不知为什么，随着她的忧伤袭来，心脏一点一点痛了起来。 她似乎是陷进了一场回忆当中，这场回忆是痛苦而又漫长的，且已经过了许久许久的时间……故而，记起它也需要花费一点光景。 由着种种，明月竟能够体会到一点她的无奈与心殇……冥冥当中，似乎与她已经渐渐合为一体，感同身受一样。 蓦然的，一滴泪水从着千寻眼底滑落。 灵魂也会……哭泣吗？ 明月呆呆看着那滴眼泪，划过千寻的脸颊，极其缓慢的汇聚在下巴，随之滴落在地上……地面之上，是大片大片的花朵，故而并未见得它落在了何处。 又或者，它本身就是虚妄的。 不知过了多久，千寻才徐徐睁开了双眼来，里面布满了晶莹的泪珠……那场已经过了千年的记忆，太过遥远与撕心裂肺，以致让她冥思了许久，才得以一点一点拼凑在一起。 “你……还好吧？” 明月见得千寻晃神模样，不由出口关心一句。 千寻微微摇了摇头，伸出另一只手，与着明月两两相握……紧接着，拉着明月走到花丛中央，席地坐了下来，映衬着地面上的花朵，格外的妖娆无比。 明月有些惊疑不定，不明千寻这是想要做什么，她想要挣脱开钳制，却发现没有一点能力……在盘膝坐下之时，似乎有着什么正在朝她身体当中，源源不断的输送进来。 “明月，闭上眼，我给你讲个故事……这个故事，过了太久太久了，久到我快已没有力气再记住……” 说这话的同时，千寻徐徐闭上了双眼。 不知为什么，见得她这个模样，明月难以控制随着她闭上了双眼……冥冥之中，一股无形的力量，依旧重复传入她的身体当中。 渐渐的，眼前若有若现出现了一幅场景。 “明月，接下来就是这个故事，须得你去亲身体会……” 千寻的声音，似是从着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令着明月有些听不太清晰。 可是她明明……就在她的身前啊？ 而随着千寻声音的落下，明月身子瞬时一个推力向前，似是把她推向了什么地方……下意识的，明月伸出手捂住肚子，那里面还孕育着一个孩子。 然而，奇怪的是，根本感受不到什么跳动。 心下划过一丝惊恐，为这一场陌生的环境。 但是很快，明月又不得不接受下一个事实来……如今的情况分外诡异，就像是灵魂出窍一般，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寻……千寻……你在哪儿……” 明月连连朝着半空中喊了许多声，却是没有得到一个回应。 心下暗暗奇怪间，又抬眼望向前边之处。 前方，一处白白的雾连绕着，模糊不清的引人遐思，似乎围绕着什么景物一样。 千寻不是寻常之人，既然她把自己送来了这里，理应是想让她看到什么……听她将一个故事，会是什么样的故事？由着怎样的方式叙述出来。 这般想着，明月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 仅仅一步，忽而慌乱的发现，她竟是可以……飘来飘去的？ 这是……梦？ 明月深深皱起了眉，哪怕她已经经历过穿越，也对眼前的状况匪夷所思……迟疑片刻之后，只得匆匆略掉这个，一个跃身飞向了前。 待进了白雾之后，一下子像是走出了黑暗一样，出现一处别有洞天的地方。 那是一处百花盛开之地，在最前方一座座宫殿，若有若无的矗立着，周边都有着白雾齐光闪现……隐隐间，昭示着这并不是凡间之地。 明月对于宫殿什么的，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走向面前的花海。 这上面的花，明月从来没有见过，却是出其夺目的好看……走近最中间，那里绽放着一朵白色却不失妖娆的极大花朵，花瓣是鲜艳欲滴的翠绿色。 更神奇的是，在它身上散发着光芒，隐隐与千寻身上的出自同一处。 明月抬眼朝着四边望了一眼，并未有见到什么人迹，除却这一处花海，便是边上前方，有着一棵红色的落叶红树……它似乎存在许久，静静守护着这片花海。 见此，明月脸上颜色则是微微一白。 不为什么，只为在她的梦中，曾经出现过相似的场景……特别是那棵红树，仿佛在代表着什么人一样，冥冥之中透露着神秘。 明月朝着白色之花望了一眼，随之又望了一眼那棵红树。 片刻之后，抬步走向前去。 只是一瞬，明月跨步来到红树边上。 它就这样静静的，像是在守护着什么一样，上面有着片片红叶飘落……不知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明月想起了一袭红衣的花千夜。 许是只有他穿着红色，又许是这棵树给她的感觉太过妖娆……不觉间，竟觉它与花千夜该是同一体的。 带着些许迟疑的伸出手，抚上面前的树身。 奈何，只是抓住一片虚妄。 就像适才，她触碰千寻之时，亦是这般的徒劳无力。 由着适才经历了太多，故而明月也索性见怪不怪，只是暗暗疑惑自己的想法……对于一颗红树，想不到起了想要拥抱的心思。 自己这是怎么了？ 也许是身处不同的环境，所以便有了不同的心境。 这般想着，倒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正待想要去探索些什么，却在转身一刹那，瞬间愣在那里。 只因，从着前方来了一群人，有说有笑的……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是实实的飘来，并且还是从半空中降落的那种。 难不成……这是天界？ 明月眨巴了眨巴双眼，随之又抱着怀疑的心思，徐徐蹲下身来……脚下有着些许白雾缭绕，而伸出手去触碰，她本身就是虚的，触碰不到什么。 但是仔仔细细寻望之后，看不到实质的地面。 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又混合着前方迎面而来的那些人，隐隐有了答案又迟迟不敢确定。 直至，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道骨仙人，先行一步落在了适才那朵白色之花面前，用着打量的目光，将之细细观望了一眼……末了，转过身朝着身后随行之人，露出一抹苍老的笑容。 “时机到了，她将是上界最美的花仙……” 老人口中缓缓道出一句，其他之人亦是点头笑着……紧接着，在明月定定的注视当中，老人伸出双手成呼唤姿势，一上一下来回摇摆。 随着他的动作，一丝丝晶莹的光芒，从着当中散发而出。 在明月惊疑不定之下，但听得老人又徐徐开了口，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叹息气息：“吾之千寻，速速醒来……” 看着面前发生的景象，明月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仅仅由着老人口中的“千寻”名字，更是在他这般呼唤之后，那朵白色之花缓缓微动起来……在一道淡淡白色光芒闪过之后，竟变成了一个女子轮廓。 千寻…… 看着那朵白色之花，逐渐幻化一个女子，明月很是难以将之接受下来。 “千寻，上界最美的仙子……” 老人摸了一摸胡子，脸上带着一股神秘的笑容。 紧接着，又将着手掌仰在千寻头顶，有着什么东西输入了千寻体内……似是记忆，又似是仙法一类，总之格外匪夷所思。 而明月这个时候，再也保持不了原来的淡然心思，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远远已不能用“震惊”二字形容……千寻似是刚刚幻化而成，对着面前所站几人露出迷茫的笑容。 很快的，又好奇打量着周围。 直至锁定在明月这一处，眼底划过一丝笑容。 她看得见……自己？ 明月见着千寻匆匆向自己跑来，心下闪过一丝波动，却很快的又归为平静……只因，千寻所跑向之处，是她身边的红树。 对于她，则是视而不见。 至于在她身后那些人，哦……不！理应说是仙人，对于明月，也皆是看不见的，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饶是明月再怎么不能接受，眼前却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她陷入了一个回忆当中，而在这当中，她充当着一个看客的角色……这一场经历，并不是所谓的凡间，而是她一直不相信存在的上界。 尽力平复了一下心境，但听得耳边传来“咯咯……”的笑容。 下意识侧过头，见得千寻正伸出手垂在半空当中，接着那些飘落的红叶。 那些仙人，在看到千寻出世之后，只是互相笑着对望一言……此后，又如来时一般，化成一阵清风，向着来时方向，徐徐回了去。 “千寻，我的名字是千寻…” 千寻笑了笑，脸上带着单纯的笑容。 但又由着，她长得是如此仙尘不染，让着明月也不由为之感染着，以至忘了她的容颜与自己是一样的……紧接着，她又在树下翩翩跳起了舞来。 此时的千寻，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 那么的可爱无知，又那么的天真无邪，世间上任何的尘埃，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隐隐之中，与着现实透露着相反。 这是千寻最初的性格吗？ 若说现在千寻，脸上时时带着疏离的笑容，那么眼前这一个女子，则是分外的令人心动……所有的美好，都不能用以形容她。 眼前景象一转，光景竟一下子过去许久。 明月不由有些愕然，只是一瞬的转换……但在此当中，她却似乎将一切感受到了一样。 千寻很喜欢跳舞，日复一日来到红树下翩然舞动。 明月在这一边看着，她从花丛当中起了身来，一个轻盈跳跃，越到了红树之下……随之，又飘绕舞动起来，映衬身上一层白色纱衣，格外的优雅美丽。 而随着她的起舞，红树微微的颤动，一片片红叶落下……隐隐间，似是为了陪衬千寻，让她心情大好一样。 这是上界，万物皆有灵性，只是须得修行，才能幻化成模样。 “红树喜欢看我跳舞，是不是？” 一舞完毕，千寻走到树边坐下，纤细的腰身靠在树上。 她似乎是很寂寞，以至于跟一棵树说着话，还能自娱自乐……红树又是轻轻一个颤动，似乎在响应着她的回答。 这么一来，千寻脸上更是开心起来。 “红树红树，别急别急，总有一天你也能修炼成仙的……” 千寻伸出手抚摸着树身，口中安慰上一句，声音像是叮当响起一般好听……红树又是一个颤动，落下几片叶子，像是赞成千寻的话语。 明月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也并未放在心上。 看着千寻这么开心，明月不由上了前去，陪她一起坐在红树下，只是千寻对她视而不见……看着她开心的侧脸，明月不由又伸出手，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自己笑起来，会是这么的吸引人吗？ 不知怎么，明月竟产生了一丝愧疚感……似乎这张容颜，本来就该是千寻的，而她是偷盗而来的一样，从始至终都不会属于她。 这般想着，明月不由伸出手，一点一点移向千寻。 奈何，手掌从着她的身上穿透而过，不留下任何痕迹。 一时，不觉苦笑溢出些许。 怎么老是忘了，这是一场记忆……她只是来亲身体会这个故事的从头到尾，不该投入什么大悲大喜，只要静静观看便好。 “红树红树，你还没有名字吧？” 千寻又自顾自找了个话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安静的寂寞。 红树不再摆动，似也随着千寻沉默了一样。 这让明月感到惊讶无比，不由朝着身后红树连连望了几眼，却也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正待这时，耳边传来千寻天籁的声音：“红树红树，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嗯……千夜，可好？这个名字，你会不会喜欢……” 刹那间，明月脸色大惊一变，从着千寻身边匆匆起来……但听得，天籁声音还在断断续续：“胡子爷爷说，我是上界最美的花仙，那么红树红树，你就遂了我的姓……花千夜？花千夜，就是这个名字！” 千寻口中所言的“胡子爷爷”，便是让她醒来那个留着白花花胡子的仙人。 只是，目前令着明月震惊的却是这般事实。 花千夜……花千夜……花千夜…… 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有了理由解释。 为什么每一次，她有危险的时候，花千夜会凭空出现……为什么她每一次选择陌上尘的时候，花千夜会露出那么痛苦的神色……为什么他明明是想将她留在身边，最后一刻却又放手让她离去？ 原来是因为……是因为这一张脸啊！ 明月狼狈着倒退了一步，哪怕只是魂魄，也感到了一丝丝的晕眩。 若是这般说，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花千夜将她带走之后，又很快将她治好，原来他也并非是人界，而是他的前身是上界树仙。 他之所以，放她与陌上尘离去，应是终究看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不是千寻，无论容颜如何相似，终究不是千寻。 这样来说的话，花千夜等了千寻多久，或许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时间。 哗啦啦…… 红树微微的摇动，树枝连在一起，发出这样的声响。 隐隐，似是为自己得到了名字而感到高兴。 “千夜，你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对不对？” 千寻感受到了红树的心思一样，开心的靠在树背上笑了起来……过了片刻，才收起笑容，改为脸上多了一丝好奇：“千夜，胡子爷爷说，我最近有一场命数，是躲不掉的……你说，那会是什么呢？” 她这般问着，以至于忘了红树是不能说话的。 末了，似是突然想明白一样，一下子转过身来抱紧了树身：“千夜千夜，你一定不能忘了我，等你修成跟我一样的仙形，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好不好？我一个人太孤独了……” 沙沙…… 红树微微摆动，发出赞同的声音。 闻此，千寻更是脸上多了一层笑意，盈盈的煞是美丽：“千夜，千寻，会永远在一起的……” 一语毕，她似是受了极大感染一样，又踮起脚尖，在这树下翩翩起舞起来。 仙姿萦绕，一种美到致命的光芒从她身上隐隐散发出来，映衬着同样美到致命的容颜，足以使得任何人失去呼吸……她一边跳着舞，一边接着树上飘落的红叶。 放在鼻间，轻然嗅了嗅，一层光晕回散开来。 在着一边，明月朝着千寻望了望，随之将视线定格在红树之上。 “花千夜，是你吗？” 明月喃喃问了一句，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红树。 奈何，终究只是一片虚妄。 “花千夜，你就是这样爱上千寻的吗？” 明月微微叹了口气，似乎能感同身受什么一样。 突然间，对于接下来的故事，隐隐有了期待。 她想，这个故事当中，定是还有着一个男主角……也许，就存在于，千寻所说的命数当中，她的命数，或许就是由着这个人。 从此，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以至于，一直等，等着她的出现，将她召唤到身边……同时，又那般卑微祈求她，将着陌上尘带了来，只是不知，这个故事是怎么开始。 陌上尘与千寻，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或许，这个故事里，陌上尘并非陌上尘。 只因，这个故事已然发生了许久，久到足以让任何人轮回千世……只是，那份爱又过太刻骨，以至过了千年，还在等待，一直未敢忘却。 这么想着的同时，眼前场景转动了起来。 仅仅是一瞬，与刚才流转一样，记忆里已然过了一些日子……这些日子，明月虽没有亲眼看到，脑海中却是实实过了一遍，颇是感同身受。 正是因为过了一遍，明月忽而为千寻感到一些不忍。 她无疑是孤独的，由于是上界最美的花仙，一般的仙子并不与她深交……而千寻，虽然性格单纯，但也有自己的傲气，与不喜之人亦并不多谈。 她依旧是日复一日，去花千夜面前起舞。 可惜，花千夜始终是以红树的形象，矗立在那里。 有好多时，一边的明月都急起来。 千寻为花千夜起了名字，日日来树下倾诉心事，奈何花千夜一直迟迟未曾显形……由此可见，他的修行是远远不够的，不然不会是这样。 若是这样，那么千寻岂不是一直不曾见过花千夜？ 思及至此，明月又连连摇了摇头。 怎么会……怎么会那么残忍？花千夜是那么出色的人，哦不！是树仙……他成形之后，太过妖娆倾城，与着千寻两两相配。 也许，千寻说者无心。 她说，千夜与千寻，会永远在一起…… 或许，她是由着孤独才这么说的，然而明月想……花千夜充满了灵性，把这句话听到了心里，定是由此当了真，更是爱上了千寻。 不然，他怎会苦苦等待那么多年？ 明月正在为花千夜自抱不平之时，前方忽而传来了这般的声音。 由着出现的过于突然，使得明月微微一怔。 这个时刻，是千寻歇息的时刻。 千寻的任务，则是看管上界这一片花海，故而一般并未有谁前来打扰……更别提，是这般动静大的，定是有不怀好意的前来。 明月自顾自想着，竟一时忽略了，她不过入这个记忆不久。 红树发出“沙沙……”的响声，似是同明月一样担忧着。 “千夜，她不会有事的……” 明月急急对着红树说了一句，随之又很快的恍然大悟过来。 垂首看了看自己飘忽不定的身体，唇边溢出丝丝的苦笑……似乎，她入记忆入的太深了，以至于都到了这个地步，误以为她也存在于这场记忆当中。 饶是如此，明月还是一个跃身，很快到达了花海之上……紧接着，又径直到达千寻的身边。 千寻正在浅眠，身子幻化成花的形状，只有头顶部分是女子模样。 第一次看到时，明月对此感到很是诡异，不过久而久之，却也并未有什么了……千寻性子无疑是有些小迷糊的，都发出了这么大的声音，还是并未很快清醒过来。 只是懵懵懂懂的，睁开了一双清澈的眸子。 明月见得她这个模样，只得先行查看状况。 这毕竟是在记忆当中，一切的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的……她只需充当一个看客的角色，可惜性子使然，让她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无法无动于衷。 顺着之前出声处望去，只消一眼便见到了一个男子。 是仙是妖，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明月分不太清楚……毕竟这是上界，什么物种都是有可能出现的，不能用着之前的思考方式，来面对眼前这一切。 他就躺在千寻花径之下，似乎受了什么伤一样。 他穿着一件极黑的袍子，遮住了他整个极大的腰身，他的背上有着墨色发丝垂落下来，几乎遮挡住了他的整个背部……看不到他的模样，又触不到他的身体。 只知，隐隐间，他给她一种极为强大的感觉……像是天生的王者，不过偶尔受了伤，跌倒在了这里。 这个会是千寻的命数吗？会是千寻爱了……很多年的人吗？ 这般想着的同时，见得千寻又清醒了些许，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则依旧是花的形状……看来神话故事不仅仅是传说，明月心下叹息一声。 “是谁？胡子爷爷，是你么……” 千寻眨巴眨巴双眼，撅着小嘴问出声来。 闻此，明月却是有些忍俊不禁。 不知怎么，千寻这个模样特别可爱，令得她不由得想起了花灵，也是这么的娇小可爱……她会时时跟在自己后面，一口叫一个“美人妈妈”。 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之后，很快又陷入了一丝黯然。 只因，那个精灵一样的小女孩，再也不会回来了……若不是因为她，花灵不会死的，她早该把慕容晚除掉的，那样一切都不会发生。 然而，由着她可笑的不忍之心，最终害了花灵……也害了无城。 这算是一笔债，一笔她想还却还不了的债。 弘袖，花灵，都是由着她而失了性命……至于莫兰，却也是由着她，起了别出寻常的心思，总之说到底，她的身边已然没有什么人在了。 就连曾经谈笑风生的皇甫十一，也由着她的自私选择了离去。 一瞬间，明月觉得心下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会随着离她而去。 那么，在这场梦境结束之后，紧接着离去的该是……陌上尘吧？她不能说，陌上尘一定会选择她……但是这副容颜，甚至这个身子，都不是她的。 在经历这些之后，她甚至都不明白，她的存在还有何意义？ “喂，你是谁……” 一声惊呼传来，打断了明月消沉的心理。 千寻终于发现了有人闯入，还跌倒在了她的身前，不觉脸上布满了惊异……在连连呼唤几声，没有人应声之后，不由弯下花腰来。 “没见过的……” 伸手点点脑袋，千寻脸上闪过一抹沉思……就在此时，那名黑衣男子身子动了一下，连带着墨色的发丝也来回飘动，似乎隐隐醒转过来。 “喂，你是来找我的吗？” 千寻开口询问一声，紧接着垂下了头去，似乎想要将着这个黑衣男子搀扶起来。 “危险……” 明月惊呼一声，却显然听不入千寻耳中。 黑衣男子显然受了点伤，在他微微抬起头时，花瓣上残留着一丝丝的血迹……而千寻不知单纯还是无知，竟毫无防备伸出手，将他前方扶起来些许。 受伤虽看起来不重，然而黑衣男子又似是其他地方不适，身上所剩力气很是不多……因此，千寻将他扶起之时，用了一定的力气。 “别碰本尊……” 黑衣男子不耐烦挥了挥手，似乎想要钳制开千寻的动作。 而他这般一开口，明月刹那间愣在那里。 他的态度虽是不耐，却是奇迹般的天籁好听，但这亦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声音透露着丝丝的熟悉，哪怕加重了语气，也令她听出了一丝端倪。 可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明明……明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啊！ “哇，你长得真好看……” 明月正晃神间，听得一边千寻笑盈盈惊呼一句。 黑衣男子伸手冷冷一挥，打掉千寻的搀扶之意。 偏偏，千寻又说出了这句话语，下意识的抬起脸来……一时间，两两相望，一眼撞进一双清澈的双眸当中，顿时怔在那里。 而明月，则是在他抬头的那一瞬，仿佛天地间都变幻了颜色一样。 因为那不是别人，正是……陌上尘。 或许，这个黑衣男子并不是陌上尘，但实实是转世之前的陌上尘无疑。 眉眼如画，容颜略带冷漠，与之不同的是，脾气并不怎么淡然，相反带了些许的不耐之意……而他的头发，还不是白色的，是墨一般的黑色。 这让明月想起了在梦里，千寻所言过的一句话。 若不是由着她，他也不会从此白了头。 之前不是太懂，如今却是隐隐懂了。 只是懂了，还不如不懂。 而且，许是由着让她感同身受，还是其他什么……站在千寻的身边，离他们距离一近，明月竟可以获知他们心里的每一个心思。 甚至，连着言行，都可以理解为什么意思。 这让明月诧异的同时，又不免怀了心思，细细感受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哪怕，故事当中的男主角，是她所爱之人的前世。 哪怕，所爱之人的前世，爱的并不是她。 “你受伤了？” 千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毕竟这是上界，一般都是和平处事的，根本不会有受伤情况发生……除非是犯了戒条之人，会承受一定的处罚，看他的陌生模样，似乎是受伤逃出来的。 “喂，你犯了什么戒条……” 千寻明显是单纯的，还未瞧出什么端倪。 哪怕眼前这个黑衣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上界之人，还是迟迟没有反应过来……她修行尚浅，接触的事物也少，对于一切皆是新奇的。 “戒条？哼……” 男子冷笑一声，带着一丝丝的轻蔑。 千寻这才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但是他又长得这么好看，比上界那些神仙不知好了多少倍，令得她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在看到他从地上起来之时，不由又伸出了手去搀扶。 “走开，别碰本尊……” 男子径直从地上起了来，身形却依旧是不稳的，也不知先前经历了什么……站起来之后，细细打量了一下千寻，口中冷笑更是连连。 “上界不过如此，手段比妖魔相比，好不得多少……” 千寻本就有些不满他的态度，此刻听得他这番话语，更是来了些怒气……用着花径一蹦一蹦，蹦到男子的身前，紧接着恰起了花腰。 所谓掐腰，也不过是花上的两片绿叶，两两掐着花间。 剩下的则是一张脸庞，好不服输与男子相对着：“喂，你到底是谁？怎么这么不懂礼貌……难怪受了惩罚，肯定是自作自受！” 闻此，男子眼底划过一丝惊异。 惩罚？呵……不过是遭了暗算。 上界这些自诩仙道之人，在把他约来之后，竟对他下了卑鄙手段……魔道与仙道自古不两立，但那些仙道，又怎是表面那样侠骨仙风？不过是一群道貌不昂的无耻之徒罢了！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千寻眨巴眨巴双眼，由着她长得很是漂亮，一般异性见到她总是会称赞上几句……眼前这个，怎么会对她如此视而不见？更重要的是，态度还这么恶劣！ 难道，是因为他也长得漂亮的原因吗？ 这般想着，千寻又向前蹦一步，直至到达男子身前，近距离的仔细观察着他……男子又是微微一个诧异，很快反应过来，鼻间不屑冷哼一声：“无知的小仙……” 一语毕，抬步朝前大步走去。 他似乎愈合能力极强，仅是片刻功夫，就已恢复了所有体力。 “喂，你给我站住！” 千寻来了劲，对于这个无视很是愤怒……奈何，男子只是冷冷的并不回头，一片赤黑色渐行渐远，眼看就要消失不见。 “本仙子就不信，你不许走……” 这般说着的同时，千寻一个盈盈转身，整体化成了人形。 随之，一个跃身到达半空中，就要冲向前方的黑色身影。 别去…… 明月口中默默念上两字来，心下划过一丝颤动。 她感受得到，她分明感受得到……那个男子，陌上尘的前世，对于千寻产生了一丝兴趣，但仅仅是一丝，若是千寻不追上去，以后定是不会再有交际。 “胡子爷爷说，今天是我的命数，不让我出花海……” 千寻也是一个迟迟的犹疑，随之又回头朝着花千夜望了一眼……末了，在着红树来回摇晃当中，好奇心战胜一切，向前飞了上去。 明月望着千寻的背影，连带着也向后望了一眼。 渐渐的，眼底浮上一层悲伤。 千寻会去的，这一点她早就猜到，不然怎么会有了后面的故事……而她也能隐隐感受到，这个故事一定是惊天动地，甚至是生死相许的。 不然一般的爱情，怎会经过前世与千年还辗转不变。 一个犹疑，明月终究跟了上去。 事实上，即便是她不跟上去，记忆也会驱使把她拉上前的。 “喂，你站住……给我站住……” 千寻气喘吁吁追了上去，由着运用仙法移，因而很快追上了男子。 同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男子明明可以很快流走，却是慢慢的移开……冥冥之中，似乎在故意等待千寻上来一样。 不是一见钟情…… 明月隐隐感受到，他对千寻并非是一见钟情，似乎生出了别的什么想法……这么想着之时，见得男子徐徐停下了脚步，一个回眸间，刹那芳华。 他唇角勾勒出一抹笑容，声音蛊惑的不似凡人：“你是千寻……” 这不是陌上尘，最起码，她所认识的陌上尘……绝不会这样的笑。 若说这是前世，那么相比起来，她爱的还是如今的陌上尘……淡漠而又疏远，笑起来时云淡风轻，给人以一种极大的安全感。 而非现在，笑得有些邪气，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冷酷。 “你……知道我？” 千寻望了望他，又伸手朝着自己指了一指……末了，又微微的摇摇头：“不可能，我不曾见过你……” 男子轻笑了一声，眉宇间充满了轻蔑。 但见，他朝着千寻从上到下细细望了一眼，最后定格在那张极为倾城的脸庞之上……触及那双还未沾染凡尘的眸子，有着一刻的停留 “上界传言最美的花仙，与我魔界当中女妖相比，也不过尔尔……” 末了，男子口中略带嘲讽附上一句。 许是无知，千寻带着些许不服输的傲气与孩子气，当下便隐隐有了不满……正待上前与他争论些什么，远方却倏然传来了些许声音。 明月抬起头，但见是三三两两仙人，结伴朝着这边迅速移动而来……隐隐间，带着一些焦急的意味。 “胡子爷爷……” 千寻脸上微微一怔，随之微笑着喊了出来。 然而，一边上的男子，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层冷笑。 明月在着一边看着男子这样的神色，心下狠狠一颤……不习惯，哪怕明知这是陌上尘的前世，还是感觉众多的不适应。 “千寻，危险！快走开……” 被称为胡子爷爷的仙人，在看到这幅情形之时，脸色大变的开口一句。 “危险？什么危险……” 千寻显然还是茫然无知的，一边四处望望。 “愚蠢……” 男子将千寻的反应看在眼底，冷冷评估了一句。 尽管是这样，虽然表面是带着讽刺的，但是一边的明月，却分明发现，男子在说这句话之时，眼底划过一丝极浅的笑意……是什么，一时并不能确定。 千寻愤愤不满，把目光转向男子，正待要回嘴上什么。 下一刻，但见得黑衣男子一个快速回旋过身子。 手中散发出一种强大的光芒，千寻的身子瞬时控制不住，朝着他身边移了去……待落定之时，千寻已然在他的手掌打当中，禁锢着没有一丝自由。 “你大胆……放开我……胡子爷爷就来了……” 千寻这才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但是已然有些晚了。 本该是上界仙人 “胡子爷爷？你是指……这些无用的仙人吗？” 男子冷冷笑了笑，随之抬起双眼望向到来的仙人们。 在他抬眼的一瞬间，原本黑色变成了一片猩红色，隐隐看起来带着些许恐怖……而那些仙人，似乎也是忌惮他的，纷纷停下了步伐来。 “魔尊这是何意？千寻仙子，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 先行开口的便是被千寻成为“胡子爷爷”的仙人，但他此刻明显也是有些力不从心的。 “她？是没地方得罪……不过你们这一群虚伪仙人，竟敢对本尊下法！真是不自量力……” 男子鼻间不屑冷哼一声，那张极美的脸上充满了张狂。 仙人们脸色皆是微微一变，似乎被道中了事实一样。 “苍穹，你本该是上界仙人，堕入魔道就该受天谴……” 其中一仙人，极为生厌的发出了声音。 原来，他的前世名字是“苍穹”，配着他这身上的气质，倒是也颇为适合……只是这个仙人所言的话语，似乎话中有话一样。 本该是上界仙人…… 这么说，苍穹本该是上界之人，许是遭受到了什么，堕落到魔道……这般想着，明月不觉额头都隐隐疼了起来，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境？ 眼前这一幕幕，对于之前的她来说，绝对是神话故事一样的存在。 如今，实实回放在她的面前，一时不免难以接受。 若非有了前身穿越这一事实，她真的一点也理解不了。 “仙人？若是仙人都是这般卑劣手段，那么不做也罢……” 苍穹一点也畏惧说了出来，仿若眼前这些人，根本不能奈他何一样。 在他的手里，千寻很是不适应扭动着身子……在听了这一对话之后，任是再无知也发现了出来，不由顾不得形象将之对上：“大魔头，你放开我……你这个大魔头……” “千寻，不是交代了你不准出花海？” 胡子爷爷朝着千寻望了一眼，很是无奈的对之教训一句。 “是他！是他强行闯进来的……” 千寻愤愤说了一句，嘴里满是不服气的意味。 “这就是上界所谓最美的花仙，是有些与众不同，不如遂了本尊做夫人……” 苍穹一点也不顾上界面子，言行间布满了羞辱之意。 “大魔头，你混蛋！” 千寻身子本就轻盈，与着苍穹高大的身躯相比，像是提着一朵花一样，不费什么力气……而听得他如此轻浮的语言，不由满脸羞愤。 “魔尊，上界与魔界自古不两立，但是这不关小仙的事……还望能够高抬贵手，放过千寻仙子……” 胡子爷爷是栽培千寻的始者，从千寻修行到出生，都付出了极大的心血，故而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 而他这样，显然已经放下了一些仙人尊严。 在他身后，那一些仙人，对于他这样的语气很是不满……仿若隐隐当中，折损了天威一样，脸上神色皆是难看之至的。 明月将着每一个仙人表情尽收眼底，心下划过一抹讽刺……原来所谓上仙，也有这个世俗心理，原来神话终究是神话，小说也终究是小说。 不论凡人还是仙人，心理是不会变化的……更别提什么无欲无求，那定也皆是虚妄。 按理说，这般的脸面，足以让苍穹高抬贵手。 奈何，苍穹仍是一脸狂傲，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若是没有猜错，这个仙子掌管着上界花海，花海又处于上界命脉位置……那么，毁了她，就等于毁了上界一半命脉，不知对与不对？” 仅仅一言，却倏然让一等人变了脸色。 的确，花海是上界一大重要位置所在，表面只是百花争艳，充满了灵气……实际上，下面却是上界命脉之地，支撑着上界安逸繁荣。 而千寻，之所以费了千年时间，将她一点一点培养出来，身上自是注射了上界花海的大半灵气……也正是如此，她是资质最浅的花仙，却掌管着整片花海。 只是，这些皆是上界的秘密。 怎么会……怎么会被魔尊知晓？ 见得一等仙人的沉默，苍穹知晓自己猜对了，脸上闪过一抹神秘的邪笑……手中将着千寻更加靠近自己，惹得千寻惊呼连连。 “魔尊手下留情……” 胡子爷爷先行开了口，显然在这等仙人当中，修行乃是最高的……但见，他朝着千寻望了一眼，脸上流露出一抹为难的神色。 然而仅是沉默一时，随之很快的开了口来：“魔尊行事向来坦荡，怎么今日拿一花仙相要挟……” 苍穹口中发出一声轻笑，多少有些羞辱的味道……他手中的千寻，还是在挣扎不断，让他的耐力一点一点消失，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来。 “本尊之前行事是不屑卑鄙，只是今日上界给了如此大的‘厚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本尊自然也不必再按常理来……” 这句话当中，明显是蕴藏了众多深意的，更是在嘲讽着什么。 那一个个仙人，果然一时沉默下来，脸上皆是多了一层默认的尴尬之色。 以修好名义相邀苍穹，本是想将他捉住，从此上界便有了安宁之日……岂知，他的法力竟是那么的深不可测，尽管受了伤，失了力气。 却还是在，临走的前一刻，禁锢了所有仙人一些时间。 而当此刻追上来之时，苍穹已然恢复了体力，日后再设计难上加难。 这样的手段是不太光明，但是苍穹本就是魔道之王，除了他天下都会太平起来……故而，在仙人们的思想观念里，这样的做法也并无过错。 更何况，苍穹之前也是上界之仙。 只是因着后面触犯了戒条，将之打落下去之后，他竟入了魔道……更甚至，修行千年之后，拥有了极大的法力，当了魔尊，处处与上界作对。 “那么敢问魔尊，想要如何？” 胡子爷爷自然也是沉不住气了，毕竟已经拉下了脸面。 若非千寻的存在，对于上界有着一定的重要性，他绝对不会这般再三低求……这让他以后，在上界该如何抬头做人，真是羞愧难当。 真是高看了他…… 一边的明月，无比清楚地将着胡子爷爷的心理探知过来，心下顷刻间多了一抹不屑……朝着千寻叹息一望，但见她的求救目光还是在胡子爷爷身上，不由皱了皱眉。 原本以为这个老仙人对于千寻是有着感情的，却不曾想也只是为了上界的安逸。 而千寻则是把他当成了亲人，这么一来真是有点可惜。 “本尊不想如何，只是瞧这仙子长得极美，接到魔界住上一些时日，当做你们的赔礼……本尊想，众位仙家，应该是没有异议的吧？” 苍穹浅浅一笑，带着一丝冷然与妖艳。 “魔尊莫要欺人太甚！” 胡子爷爷冷冷一拂衣袖，脸上出现了一层高傲神色。 下一刻，苍穹冷冷笑了一声，另一只手凝聚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在着众位仙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当中，无情的挥了过去……尽管众位仙人很快反应过来，哪怕还联手一起接下，还是受了一些重大的伤害来。 看着他们一一狼狈的模样，苍穹笑得很是残忍。 一边的明月，不由将着目光别了过去，对于这样模样的苍穹，有些不能注视……毕竟，他有着陌上尘一模一样的容颜，除却头发是黑色，其他几乎是没有区别的。 看着他那样陌生的笑容，令得她心头隐隐痛了起来。 “本尊若是心情好，自会留她一条性命，若是你们再敢有什么不敬，休怪本尊毁了她……到时，对于上界会造成什么损失，你们自己思量！” 留下这句话后，苍穹冷冷的转过身子。 适才，千寻被苍穹一下子打倒了这么多人所吓到，一时不敢出声……此时，见得他带着她走，隐隐生出了一层恐惧心理。 “胡子爷爷，救我……快救救我……” 千寻朝着后面呼唤一声，毕竟那个老人是唯一对她微笑的，还是指引她出世之人……奈何，胡子爷爷此刻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看着千寻被眼睁睁带走。 其他仙人，也不敢有了什么意见。 毕竟，千寻关乎上界的一半命脉。 若是此刻惹得这个魔王一怒，将着千寻失了性命，那么对于上界确实一大损失……他之所以不动手，应是在念着一些年幼恩情。 若不然，早已将上界占为己有。 这亦是，他们急着将苍穹铲除的缘由。 上界，绝对不能失去，否则到时绝对会三界大乱……而各位仙人，心下自然也是存了自私的心思，谁都不想失去自己的地位与生存之地。 “大魔头……你放开我……你这个大魔头……大混蛋……” 千寻还在不停地咒骂着，只是声音越来越远了……苍穹一点也不惧怕，只是一步一步镇定离开，仿若料定了这些仙人不敢再对他出手一样。 “千夜……千夜……我好怕……” 许是见逃不过此劫，千寻低低啜泣了起来，还是一副孩子脾气。 而她素来是没有深交朋友的，故而临末之际，也只能想起那棵红树，亦是以后的花千夜……毕竟，日日陪伴她的，也就只剩下了这棵红树。 红树发生一丝丝的声响，明月无比清晰地听到，不由转过了身子……只见得，远远地那棵红树来回晃动着，很是细微，故而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花千夜啊花千夜，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眼睁睁看着千寻离去，却不能出来的感觉，会是多么的无奈与神伤……不觉得，明月细细为着花千夜同情起来，心下暗暗祈祷，能够早日与千寻相见。 花千夜的眼里，存在着悲伤。 每一次见到她时，都令她心生触动。 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这场追逐当中，到底有着什么故事上演……明月知道这个回忆，最后的结局肯定是分开了的，故而心下有些矛盾。 一方面，很想获知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一方面，又害怕无力承受最后的痛苦。 曾经，她每每看到小说或电视，只要入了迷，最后是悲剧之时，都会难过上好久……更别提，如今还是如此的感同身受，与她整个人细细相连。 这般想着的同时，明月身子只觉被一股推力，一下子推向了前方。 待落定之时，哪怕身子是轻飘飘不存在的，眼前也有着片刻的晕眩。 慢慢的反应过来，却见已然换了一种反比的场景。 若说上界，是美好而又神圣的，那么这一个地方，则是无处不充满了黑暗……有着一道道妖娆的火焰燃烧着，照亮了这里的每一处。 “大混蛋……大魔头……你放我下来……” 千寻的声音还在叫骂不断，不由吸引了明月的目光。 但见苍穹扛着千寻，一个闪身到达了面前，紧接着向前走动几步……在那面前，摆着一张极大地床，可以容下许多人一样。 只是床边上面，砌满了各种各样的骷髅，令着一看便心生恶寒。 一想到，这个男子便是生存在这样的地方，明月心下不免为千寻多了丝担心……落在这样的魔王手里，生活的应该会很辛苦。 就像当初，她刚刚穿越而来的时候，落在了皇甫御手中。 她想，那大概是人生中最痛苦而漫长的日子，折磨与残忍一个个整日围绕着她，压的她喘不过起来……尽管后来，皇甫御知晓了事实，并且求她原谅。 可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怎么认错也回不到当初。 若非遇到了陌上尘，或许她早就失去了性命。 千寻是怎么爱上前世这样的陌上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心思真是奇怪得很……像她，是绝对不可能会爱上皇甫御的，绝对不可能！ 这个男子，与着陌上尘，根本就是天差地别的。 陌上尘淡然出尘，语气虽然漠然疏离，却并不会给人以恐怖感，相反给的是一种安全之感……而并非，眼前这个男子，令人心生怕意，实实是个魔王无疑。 “喂，你放开我……” 千寻不停地捶打着他后背，原本胭脂倾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的狼狈……而苍穹，显然也对于这样的女子无可奈何，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 下一刻，一个反手，将着千寻直直扔向了床上。 明月不由有些微微然，再怎么说，千寻的确长得很是美，而男子对美，一般都是有怜香惜玉之心的……只是这个魔王，似乎确实不感兴趣。 这样的两个人，到最后是怎么相爱的？ 不觉得，明月陷入了一场看客的角色，竟还觉得在忧伤之前有些期待。 砰…… 千寻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扔到了上面，发出极大的声响。 口中惊呼一声，千寻这才发现床是硬邦邦的，与她柔软的花床根本没法相比。 “大魔头，你……啊！啊……” 千寻正待骂些什么时，口中又连连发出一声惊叫。 苍穹皱了皱眉，一时不明怎么就带回了这么个麻烦……之前已经吵了一路，到了这里，还是这么的不安分，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而千寻之所以惊叫，是由于一直在苍穹背上，没看到那些骷髅……此刻一抬头，看到了面前是满满的骷髅，根本没有入世的她，怎么能不害怕？ “呜呜……” 千寻化为人形不久，故而脾气还是有些孩子气的。 此刻看到没有了熟悉的环境，没有了认识的胡子爷爷，也没有了千夜的陪伴……面前站着的还是大魔头，一时无措的低低哭了起来。 闻此，苍穹更是很深的皱了皱眉。 他不由朝着千寻打量了一眼，越来越觉得烦，他还没有打算折磨她，她反倒就这么吓哭了起来……想来也有趣，若是换了其他上仙，第一时间上来，肯定要耍弄一段孤傲的。 “你，不累吗？” 苍穹一个跨步上了前，垂眼细细望着千寻，口中却不太温柔问了句。 循声，千寻一抬起头，一眼便装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神当中，片刻的恍神，眼泪也眨巴眨巴的暂停下来……几乎是控制不住的，伸出手就要触摸上去。 苍穹微微一怔，很快的退了回去。 “无知的小仙……” 口中重复一句先前的评价，苍穹匆匆背手转过了身子。 “你长得这么漂亮，不该是个坏人……” 千寻也不知怎么，一触及他那双眼睛，竟也不是很怕了……她还是孩子心态，只是相信的直觉，眼前这个魔尊并非是不讲一丝情面的。 不然，他大可以杀了她。 虽然这里很是可怕，但细看之下，那些骷髅并非是真的，只是一些装饰物镶嵌上去的……同一时间，脑海当中又闪过上仙所言的话。 “你之前，也是上仙吗？那么为什么，又入了魔道……” 千寻眨巴着清澈的双眼，向前坐在床边晃着小腿，随之又施法为自己消除了疼痛。 她这么一问，一边的明月不由为之紧张起来。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这个节骨眼上就这么直白问了。 她不知该说是千寻太单纯还是太白痴，亦或者两者皆是……低低叹了一口气，随之又望向站在那里的苍穹，心下起了一层涟漪，等待着他的回答来。 苍穹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是在沉思着什么一样，似乎陷入了一场回忆当中。 明月试探着想要触碰他的想法，奈何刚刚一做努力，却被反弹了回来……他的记忆似乎是根深蒂固的，固执的守着心事，不允许任何人物进去。 哪怕，这是在回忆当中。 “喂，大魔头……不如你改邪归正吧？我会帮你向胡子爷爷求情的……” 这一句一出口，明月瞬时捏了一把冷汗。 很快的，苍穹也是从记忆当中苏醒一样，冷冷回过神，狠狠一拂衣袖，打在床沿千寻旁边，发出巨大声响……而他的双眼，则是如之前一样，弥漫上了一层猩红色。 千寻吓了一跳，一时不敢再说什么来。 而苍穹则是一个跃身，返回到千寻身边，垂下头凝望着千寻，而千寻也战战兢兢抬起头与他对视……不知怎么，竟隐隐看出了他的痛苦，心下奇怪的一颤抖。 “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也不懂！” 苍穹吼出一声，带着一丝丝的火气，又似是夹杂着其他什么。 千寻一动不敢动，双眼却固执的不肯移开片刻，两人就这么静静凝望着……一白一黑，远远形成一种致命的对比，夹杂着一些吸引人的色彩。 “改邪归正？” 良久过后，苍穹脸带冷笑的问了一下千寻。 千寻小心点了点头，自认为说的并没有错，却换来他更加的不屑一顾……想要开口却又不敢，而这时苍穹一句疑问接连而出：“何为正？又何为邪……” “做好事为正，做错事为邪……” 像是怕他不信任一般，千寻急急回答了一声。 如此，却换来苍穹泯然一笑，闪过一丝千寻看不懂得东西，却分明多了一点点的悲伤……片刻过后，似是叹息又似是其他什么，出言感叹一句。 “没想到上界最美的花仙，心肠是如此的单纯……不知对上界来说，是一件幸事，还是对那些仙人的一大讽刺？” 末了，苍穹低低一句，带着一丝不明的意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真不可理喻 千寻不觉颤抖了一下身子，在他这般的笼罩之下，产生了一丝丝的压力……苍穹却是不容她退缩一样，微微垂了头，与她视线继续两两相对。 “若不是你所谓的‘正’，对本尊施了手段，本尊怎会跌倒在你面前……” 苍穹一字一眼地说着，眼底的寒光令着千寻下意识想要躲闪……可是，他偏偏不允许，声音更是穿透了所有力量：“所以，正是你所谓的‘正’，让本尊将你带了回来……要怨要恨，尽可去找你所谓的‘正’！” 明月清楚感受到，苍穹对于上界是怀了极大地怨气。 那种是痛彻心扉的怨恨，不然不会这样迟迟不散，而千寻性格单纯，问的太过直接，勾起了他的往事……在他刚才回忆之时，她可以看到他眼底浮动的一丝难过。 他是魔尊，魔界之王，天下尽在他手。 若非是曾经有着刻骨铭心的经历，绝不会在得到权利之后，还会浮现出悲哀……说到底，他不过也是个有着历史的可怜之人。 千寻在听了他这些话后，似是在沉思着什么，眉宇间皆是为难……末了，正待要说些什么，却被苍穹挥手打断下来：“没有可是！” “想让本尊改邪归正？绝无可能！” 最后一刻，苍穹冷冷给出了结论，阻截了千寻还想规劝的话语。 “你……你真不可理喻！” 千寻伸手指着苍穹半天，只能这么下了句评价。 意外的，苍穹竟也不气，只是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千寻被他这种目光盯得发毛，一时有种被看透的可怕感觉，令她感到很是不舒服。 “大魔头，你……” 千寻很是不服气，抬头正要说些什么。 下一刻，整个人触了电一样，僵硬的一动不敢动。 紧接着，有着什么在轻咬着她的唇，仿若在品尝着什么美味的东西一样。 对此，千寻是茫然无知的，不明这是什么状况。 抬起眼，与着苍穹两两相望。 离得这么近才发觉，他的眼睛越来越漂亮，除却那层细微的猩红色，是极为吸引人的……她忍不住再一次伸出手，覆上他的脸庞。 像个孩子一样，好奇的摩挲起来。 苍穹则是很快退去，眼底划过一抹沉思。 “你亲我做什么？” 千寻眨巴着双眼，笑得很是天真无邪。 而明月，则是在苍穹上千寻的一瞬间，别过了眼去，心下是满满的心伤……知道那并非陌上尘又如何？那是他的前世，是与千寻相爱的前世。 这样看着，怎么会不刺眼？ 她不敢想，仅仅是这样，就已经难以承受……若是陌上尘最后选择了千寻，那么到时她又该当如何？一个离开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这个名字像是扎了根一样，在着心底绵绵不绝散绕开来，一点点拂过她温暖的心房……过往的一幕幕回忆，在眼前一一闪过。 他的温柔，他的贴心，他的一字一句。 原来，从一开始的一见倾心，什么都入了身体当中……哪怕后面，他让她受伤至深，也很想找个理由，找个借口去原谅他。 他的怀抱，从来都是她最安全的避风港。 “你长得太美……” 许是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苍穹胡乱扔下了一个答案。 千寻有些不明，似是在思索些什么，更是印衬出一份无暇的单纯……瞬时，苍穹有着片刻的恍神，不明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对上界一个小仙有了心思。 “那你长得也很美，我是不是也可以亲你……” 下一刻，千寻的一句话，使得苍穹想要紧绷心思也紧绷不起来。 明月亦是，哪怕心神充满了矛盾，听得这句言语，也有些忍俊不禁……不得不承认，这个前世千寻很是可爱，虽然单纯的过了头。 这不由让她沉思，她看到的那个千寻，那个一直带着笑容安静的千寻……跟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子，真的同一个人吗？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千寻从着床上蹦了下来，一跳一跳跳到苍穹身边，扬起笑脸笑盈盈问道。 苍穹板着脸一声拒绝，随之抬步走出了这里。 “喂，你去哪里……” 千寻一个闪身，正要跟上去，下一刻却发现根本走不出去。 但见，苍穹一个回手，将着前面布了一个结界，将着千寻困在了里面……她毕竟是小仙，法力虽是灵气，与苍穹相比，还差的很是远。 “大魔头……大混蛋……” 千寻很是不甘心，在苍穹走出去的那一刻，恨恨骂了一句。 闻此，苍穹有着一刻的停步。 “喂，大魔头，你是不是改主意了？是不是肯放我出去了……” 见此，千寻微微一喜，脸上闪过一抹光亮。 苍穹却是轻笑了一下，然而并不回头……片刻的停顿，爽朗的声音才淡淡传了过来：“骂来骂去，就那么两句，不厌倦么？等本尊回来，希望能听到不一样的……” 一语比，再也不停留，直直走了出去。 “大魔头……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千寻任性大声吼了一声，奈何人家再也不肯回来，只得向前踢了一脚……很快，又被结界反弹了回来，惊起一点点疼痛。 “大魔头……大魔头……就会以大欺小的大魔头……” 接连不断的骂声，从着千寻口中一一传出，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 明月笑了笑，朝着苍穹消失之处望了一眼，眉宇间闪过一抹沉思……一个冷若冰，一个热情如火，也许两两结合是一个不错的。 只是，为什么最后会分开？还等待了那么多年……难道是因为，一个是魔，一个是仙不成。 这般想着之时，却见得千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努力向着外面移动，奈何根本没有一点作用……到了最后，索性放弃了这个笨拙行为，满脸苦恼坐在床上发呆。 末了，朝着四处望了望，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大魔头脾气这么坏，肯定是生活环境的缘故……” 千寻自顾自说了一声，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样……紧接着，又挽起了袖子，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那么本仙子，就大发善心给他好好改变一下……” 明月饶有兴趣望着她，不明她所谓的改变是什么样的。 但是很快的，不得不惊叹了一下。 但见，千寻口中默念了什么，紧接着双手在半空中慢慢舞动起来，散发出一道道白色的美丽光芒……随着她手掌的浮动，所到之处皆是有着花朵开放。 不知不觉得，四处皆是充满了极美的花瓣。 就连那张看起来很是恐怖的骷髅床，也铺满了一朵朵鲜花，看起来像是一个花的房间……做完这些之后，千寻显然耗费了一定的力气。 许是太累，又许是性子单纯。 竟直接躺在床上，沉沉睡了去，至于睡觉姿势，还是与上届一样……除却头部之外，剩下的皆是花径身子，隐隐看起来颇为可爱。 望着前一秒还满是黑暗的房间，这一刻却变得如此明媚，明月不由小小惊叹一下……那些闪着诡异火光的地方，被千寻熄灭之后，加以掩盖。 若是提前不知，定要以为这里是花海的天堂。 只是这样，苍穹那样的魔尊，会喜欢变化吗？想到此，朝着床上睡的正香的千寻望了一眼，眼底不由划过一抹担忧。 但是更多的，却是隐隐明白了，一个魔尊为什么会最后爱上这样的千寻……或许是看过了太多的黑暗与争斗，心里早厌倦不堪。 然而千寻，却是如此的单纯直接，与众不同，不带任何一丝沾染气息……偏偏，还幻化的那么美，令人只消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所以，也许苍穹不知道，他自己已经动心了。 不然，那一吻怎么会来的那么突兀，那么情不自禁……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又是个不争的事实，若是前世陌上尘爱上的是这样的女孩子。 那么她，甘愿认输，而且输得彻彻底底……没有一丝回旋余地。 事实上，明月担忧的确是对的。 当苍穹回来，看着这一片极大的“惊喜”之后，脸色瞬间都变了变……一个挥手撤掉结界，紧接着大步来到床前，望着正睡得香的千寻。 几乎萌生了一种，杀了她的冲动。 “你给我醒来……” 苍穹咬牙切齿一句，似是很久没有这么发过脾气了。 明月暗暗担心了一下，随之又朝着他身后望了一眼……后面并没有什么人进来，但是在外面应该是有着什么原本想要进来，却在听得苍穹发脾气后止了步。 “啊？你回来了……” 千寻被他的吼声震醒，闪烁着一双极为朦胧的眸子，要多天真有多天真。 当在看清苍穹不太对劲的脸色之后，掐着花腰从着床上蹦下来……紧接着像个孩子一眼，在满是花朵之上蹦来蹦去，回眸倾城一笑：“你看我给你改变的新环境，喜欢吗？多漂亮啊，跟花海是否有着几分相似……” “不对，这个花的颜色，该改变一下……” 苍穹正待要发火，千寻却连着他无视了一样，自己评估依一句……很快的，又挥动了一下绿色叶手，转瞬那片花就变了颜色。 “呀，记得本仙子的名字？不错呢！” 任谁都看得出，此刻苍穹在隐忍着一股极大地怒气，可惜肇事者还是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 明月在一边，看着这么两个一白一黑，毫无共同点可言的一对，突然唇边溢出一抹微笑……多好啊，多么般配啊，若是分开，那该是多可令人可惜！ “这是怎么回事？” 苍穹在千寻说话的同时，视线又巡视了一下四周，越看心下越是怒气一片……偏偏，眼前这个所谓仙子还是一副白痴模样，不得不询问原因。 “你不是看到了吗？多漂亮啊！” 千寻迟钝的没有发觉什么不对，脸上仍旧是一副喜滋滋的模样……末了，还不忘好奇的回过头来，双眼当中布满了天真与无邪：“怎么，你不喜欢吗？” “把花收回去……” 许是看出千寻入世尚浅，而留着她也有一定的作用，苍穹尽量的压制下怒气。 “收起来？我不……” 千寻本来是像孩子一样，想要收到一定的表扬……然而，在看着苍穹不悦的脸色之时，心下也暗暗不悦了起来：“你这之前冷冰冰的，一点生命气息也没有……本仙子好心好意，你不感谢倒算了，怎么能这么践踏对你的心意？” 越说越气愤，到了最后，千寻几乎是望着苍穹质问，语气颇有不服气的意味。 她可是费了一定法力，累的气喘吁吁才整成了这样。 这个大魔头不但不感激，还一副她做错了的模样……魔道就是魔道，一点礼貌也没有，这么野蛮的将她掳来，还限制了她的自由。 等到她出头之日，一定要给大魔头好看！ 这般想着，千寻气呼呼的脸上闪过一抹坚定，映衬着煞是美丽，绽放着迷人的色彩。 苍穹垂下头来，将着千寻一丝一毫的表情尽收眼底……有些奇怪，眼前这个仙子竟然不怕他？要知，上界与魔界中人，没有一个敢对他这么没有礼貌的。 更别提，还做出这么违逆的行为之后，还敢这样一句句顶嘴。 片刻过后，苍穹别开了双眼，与适才一样重复了一句。 在此之后，一挥黑色的衣袖，朝着床边大步迈去……一身黑色的衣服，把他映衬得很是冷漠，身上也随之散发出黑暗王者的气息。 “我不！” 千寻几乎是连考虑也没有考虑，下意识的开口回对了过去。 闻此，苍穹极为漂亮的眉宇紧紧皱在一起，墨色的发丝微微浮动着……千寻随着苍穹的回身，也转过了身去，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这样漂亮的男子，不该是那么黑暗的心灵。 至于魔尊，她怎么看怎么也不觉得。 也许，其中有什么苦衷……莫名的，千寻生出了这个想法来。 “刚才的话，本尊不想再重复第三次。” 苍穹望着略显出神的千寻，心下隐隐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 “为什么？这些花多么漂亮，哪里像之前那样令人恐惧……你让我收回去，我偏不！” 千寻实在有些不明白，他对于这一切的不满来自何缘故。 入世未深，使得她很是无畏惧，经历太少，使得她的孩子气依旧保存着……一黑一白，就这么两两相望了许久，谁也不肯先低下头来。 末了，但见苍穹冷冷一挥手。 下一刻，原本还是百花遍布的四周，一阵冷风劲力拂过。 等一切安静下来之后，却见得先前的花瓣全都残碎凋零了一地，倒映出一丝凄凉的意味。 千寻先是一个惊呆，紧接着不可置信朝着苍穹望了一眼，见得他根本没有一丝表情之后，心下生出了一股怒气来……很快的，一个急急旋转，变成了人形模样。 随之，一下子飘向了苍穹前面。 没有什么强弱悬殊的概念，千寻双手一下子攀上了苍穹的肩膀……在苍穹略显错愕的目光下，一下又一下晃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这该死的地方改变过来……结果你一下子毁了，全毁了！大魔头……大魔头……你这个不讲道理的大魔头……” 千寻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眼底也划过了泪水。 苍穹任由她发泄着，到了最后她实在没有力气之后，才一个反手钳住了千寻双臂。 “哭？为什么哭……” 看着她脸上滑下的眼泪，苍穹一个俯身向前，将之亲吻在嘴里。 淡淡的，涩涩的，还带着一丝仙气的甜。 千寻微微的愣住，原本清澈的双眼当中，夹杂了一丝迷茫。 但仅仅是一瞬，手臂上又传来生生的疼。 “这是魔界，不该管的事情别插手……若是再敢添乱，休怪本尊杀了你！” 苍穹冷冷叮嘱一句，紧接着一把将着千寻拂向一边。 千寻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了大床上，看着侧边的男子，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气息……原本先前是没有的，只是不知怎么，这一刻就这么多了出来。 “大魔头……” “闭嘴！” 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刚刚一出声来，就被苍穹无情的打断下来……千寻很是委屈的撇了撇嘴，却明显感受到了苍穹的不同，故而一时也不敢多插嘴。 她毕竟还是孩子性格，哪怕再怎么无畏艰险，遇到强大的吞噬气息，还是会感到下意识的害怕……所以苍穹突然转变态度以后，她还是多少有些畏缩的。 因此，瑟瑟蜷缩在床边，半刻不再发表什么言语。 苍穹见得她安静下来，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觉得心下闪过一丝乱乱的感觉。 抓这个千寻回来，也不过是想给上界一个下马威罢了，但是她的特别又令他微动心神……无知还是白痴，分不清楚也不想去分。 无论如何，他一定会与上界为敌下去，至于结果如何……不到最后，谁也不会知晓。 “进来……” 忽略掉一边的千寻，苍穹冷冷发出一句。 外面刚才有声音，他自然是听见了的，没有开口是由着刚才的小事……如今，千寻安静了下来，也就省得他再动手，处理魔界的事更为重要。 思及至此，目光掠过一地的残花。 眼神一凛，下一刻手中一道掌力一挥，那些残花便被吹到了一边，紧接着不知怎么又消失不见。 这个苍穹，未免也太不懂细心了，千寻该有多么的无辜…… 一边的明月看至此，有些不赞成的皱了皱眉，感觉他同皇甫御一样，多少有些蛮横不讲理……幸而，他又并不出手伤害千寻。 这一点上，倒比皇甫御强了一点。 若是陌上尘的话，肯定不会这样做的，他就算是再怎么不喜欢，也不会做这样的伤人行为……看来千寻以后的爱情，还要历经一些艰辛。 千寻咬咬嘴唇，感觉到一阵阵委屈。 苍穹却是没有顾忌到什么，只是朝着她无情望了一眼，随之外边传来了些许声音……很快的，一些魔道下属，押着三三两两的上界之人，从外面进了来。 “属下参见魔尊……” 魔道之人先是对苍穹行了一礼，随之才缓缓抬起头来。 在触及到床上的千寻之时，皆是微微一个不解之意闪过……连带着的，自然还有被押着的上界之人，不明花仙怎么会在这里。 更诡异的是，还在魔尊的床上。 苍穹懒懒抬了抬眼，似是没有看到这些异样目光。 千寻却是下意识的低下了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来……毕竟这里是魔界，上界仙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她是例外的，被这个大魔头强行抓过来的。 “启禀魔尊，这些上界之人意图破坏魔界，被属下发现抓了起来……” 邪恶之意 其中一个长相严谨的魔人上前，对着苍穹恭恭敬敬开了口。 “抓得好！上界之人，不过一个个卑鄙之徒……” 说这话的时候，苍穹脸上是满满的鄙夷之色。 至于那些上界之人，则是一个个匆匆别过了眼，脸上无一不闪过一抹心虚之色……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无疑不是承认了他们的所作所为。 千寻在着苍穹话语刚刚落下之后，很是不服气的将之打断一句。 闻此，所有人皆是微微一怔，与此同时不约而同看向她。 为她的大胆，抑或是其他的什么。 “这里没你什么事，给本尊安静点！” 苍穹眼底盛满了不耐烦，显然对于千寻的容忍到了一定程度。 千寻自然是怕的，然而又根本难以置信……再怎么说，她也是上界之人，在着上界生活了一段时日，自然不能相信自己赖以生存的周边之人，会是这么的卑鄙。 “上界之人，不可能会是这样！一定是你们强行抓了他们……” 对于现在的苍穹，千寻虽然是存了一定的惧意，但还是定定开了口。 “哦？原来你这么认为……” 苍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丝邪恶之意。 下一刻，又见得他忽而间起了身，一步一步走向那些上界之人面前。 千寻从着后面看着他，一身的极大黑衣，把他完全包裹在一片黑暗当中……墨色的发丝在身后散乱着，带着一种极致的恐惧之感。 “她……你们该是认识的吧？” 在到达目的地之后，苍穹停下步伐，一手指了指蜷缩在床边的千寻……在捕捉到上界之人不服气的神色之后，慵懒笑笑附上一句：“千寻，上界最美的花仙……” 这般解释之后，上界之人的脸色，则是又是一个难堪。 “不过，她还真是无知……现在就由你们亲口来说，是本尊的属下强行抓了你们，还是你们主动来我魔界中意图不轨？” 说这话的时候，苍穹身上散发出一种极为阴沉的气息。 上界之人，包括站着的魔人，都不由得畏缩了些许。 许是当着千寻在场，又许是因为顾着上界面子什么的……那些上界之人连连沉默了下来，一个也不肯开口言出什么字眼，仿若在固执着什么一样。 原来，上界也没什么光明磊落的。 明月在一边看着，不觉有些暗暗将之鄙视了些许，甚至有种骂出口的冲动……看着坐在那里的千寻，不由一个意念飘动向前。 她的双眸清澈无边，容颜与她虽看似相同，却又分明略胜一筹。 几乎控制不住的，明月伸出手探向前去。 啊…… 突然间，身体当中传来一阵阵拉力。 明月只感到一阵疼痛传了过来，似乎外界有什么在影响着她一样……眼前一幕幕场景还在继续，耳边却是泛起一层层波澜。 隐隐间，有着熟悉的声音从着远方传来，隐隐穿透了千年。 明月先是一个微微晃神，紧接着蓦然反应了过来。 四周仿若变幻了一切，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只有那个呼唤的声音在着耳边萦绕不断……刹那间，什么也顾不得，明月挣脱着想要出来。 陌上尘许是找到她了…… 那么，他见到千寻了吗？ 千寻是那么美好，又与前世息息相关，更何况痴情等了他这么多年……是个人，总该会多少感动的，甚至接受也不是不可能。 她为什么会与千寻容颜相似，她不知…… 千寻与她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也不知…… 她只知，陌上尘会选择与谁在一起，是她唯一想要探索的……若是记忆恢复在他身上，那么一切就很难说，如果他选择了千寻。 那么，她该当如何？她的孩子……又该当如何？ “千寻……你让我出去……求求你……我不能没有他……我不能……” 末了，明月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与绝望，低低的哭泣了起来。 前世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她所关心的一直只是一个人……说她固执也好，自私也罢，她信的从来也只是陌上尘罢了。 无论她从哪里来，也无论以后也去往哪里。 只要他能够在，哪里也没有什么关系。 “明月，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并不爱陌上尘……” 遥遥之中，一句叹息般的话语传了过来。 明月微微一怔，不明这句话语是什么意思，但是脑海当中显然已经乱成了一团……不爱陌上尘？怎么会，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深深为他所折服。 千寻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她要出去！ 她一定要出去，她绝对不要陷在记忆当中，如果没了陌上尘……那么以后的日子该怎么继续？没有了他，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千寻……你放我出去……我知道你也爱着他……可是如果不亲口听到他的选择……我不会放弃的……” 明月伸出手在半空中胡乱抓着，似乎想找到一条出去的路。 奈何，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是一片徒劳与惘然。 “明月，你好好看完这个故事，便什么也懂了……” 千寻叹了一口气，似乎为明月的固执感到无可奈何……末了，又忽而低低附上了一句：“我答应你，一切全凭他的选择……过了这么多年，即便他记起又能怎样，他还会否是……那个他……” 闻此，明月一时安静了下来。 千寻口中的“他”，隐隐间她可以猜透是什么意思。 虽然苍穹是陌上尘的前世，但是两个人的性格天差地别，而千寻爱的是苍穹，她爱的是陌上尘……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是同一个人，但又不是同一个人。 冥冥之中，一切的一切绝非偶然，而是命中注定。 “可是，他在找我……我感受得到，他在找我……” 一瞬的惘然之后，明月手掌覆着心脏之处，口中低低喃上一句。 闻此，千寻的声音有着许久的停顿了。 末了，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这只是回忆，时间看似漫长，却仅仅是一个梦的时间……” 千寻淡淡解释了一句，声音当中多出了一丝无奈。 明月敛了敛神色，尽量使得自己心安下来，却还是隐隐听到陌上尘的呼唤，那么急切撞击着心房……她这么消失不见，他应该是醒来看到了吧？ 他会为自己担心，最起码这一刻会。 那么，当一切属于他的前世归于起来……他的选择又该何去何从？ 明月有些不敢再想，只觉什么都是若隐若现，让她没有什么安全感……而隐隐中，又觉自己与千寻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至于慕容明月，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 随着明月的逐渐安静，眼前的场景逐渐也平定了下来，记忆也随之接上了之前。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句虚无缥缈的话语：“等待了千年，或许是错了……也许，当我背叛你的那一刻，你就再也不会属于我。” 闻此，明月微微一怔，视线不觉抬起来望向前方。 苍穹与千寻，一白一黑，像一对璧人一样……只是最后的最后，结局却是陌路殊途。 突然间，明月很不想提前知晓结局，最起码那样会少些暗殇。 等待千年……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该是多么的漫长，再怎么也抵得过自己……陌上尘该选择她的，也必须选择她，之前还抱了一丝希望的话，那么在这一刻只能化为灰烬。 “不承认？那么别怪本尊不客气……” 明月还待细细去想，苍穹的声音便从边上传了来，带着一丝丝的阴沉。 记忆当中，她顺着向他望去。 一模一样的容颜，一丝不差的声音，除却脾性不大相同，连着一举一动皆是所差无几……这样的诡异现实，要令得她如何接受？ 可是千寻啊千寻，既然你这么的爱他，甘愿为他等上千年。 那么为什么，到了最后却选择……背叛他？ 思及至此，明月努力收回了延长的思绪，将之重新归于眼前。 她想，这里面一定蕴藏着答案……一定。 上界之人依旧不开口，而苍穹已然懂了怒气。 却见得，他一抬手，手中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将之狠狠挥向前方……顷刻间，一道无形的力量，一一打在那些上界之人身上，使得他们狼狈向后一退，跌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 千寻一时被吓住，发不出什么言语来。 “认还是不认？” 苍穹冷冷将他们观望着，眉宇间没有一点感情，似乎天生就是这般。 哪怕如何，上界之人仍旧守着一份固执，哪怕眼底已经浮现出了恐惧……其中一个是想开口认得，却被其他两个加以呵斥。 见到至此，苍穹又是一个掌力挥去。 持续一刻，不曾收回，似是在一点一点施加着力量。 隐隐中，无形的压力，使得那些上界之人透不过气来，脸上皆是痛苦的神色……渐渐的，上界之人有些承受不了，纷纷有了认输的气势。 “我们认……我们认……” “苍穹，这么折磨算什么正大光明……直接杀了我们岂不是更好？” 一个上界之人刚刚开了口，旁边一个径直回对而上。 虽是这么说，但他们的眼底恐惧根本不减。 “既是如此，本尊成全你们！” 苍穹冷冷一笑，眼角带着一丝不屑……很快的，手掌一个抬高运足了力量，紧接着朝下冷冷一挥，似乎一下子就想结束这些障碍。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泠泠的传出。 紧接着，一道花瓣光芒发散过来。 下意识的，苍穹回手一个阻挡，力量反弹了回去……花瓣光芒显然是微弱的，经不起波动，故而哪怕是力量减弱了一些，还是伤到了出手之人。 “你不想活了吗？” 苍穹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一个箭步上前接住千寻摇摇欲坠的身子。 很快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仅仅是上界一个无知小仙罢了，怎么会在看到她倒下的那一刻……心下间，有着些许微微的慌乱，很奇怪的感觉，却令他难以忽视。 对于苍穹，千寻此刻无疑是怕的，然而看着同类受苦，她又根本狠不下心……身体当中是残留的痛楚，使得她下意识朝着苍穹望了一眼。 他正在扶着她，冰冷双眸中一片冷然，已然没有了之前的杀意。 是她错了，苍穹可是魔界之人，更是魔尊，怎么会怀有好心思……他根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亏得她之前还浪费法力，帮他布置。 思及至此，千寻用尽残力推开苍穹，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 而少了苍穹的搀扶，她多少是无力的，站立也有些不稳……尽管如此，还是一个闪身挡在了上界之人面前，眸中是一片坚定之色：“大魔头，我不准你杀他们！” 定定的一句话，在这殿上炸开了声。 苍穹紧抿嘴角成一条线，眸中是千寻看不懂的深沉，仿若间又变了性子……但见他一步步走到千寻面前，对着她细细审视了许久，才轻笑一声：“不准？你凭什么不准？不过一个无知小仙，若不是有点利用价值，你早就死在本尊的掌下……” 千寻看着他好看的脸庞，委屈的有点想落泪。 明明，明明直觉上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感受出他根本不是坏人……哪怕在得知他的身份是魔尊之后，她还是不愿承认自己的感觉是错的。 可是为什么，如今他的性子一会儿一个改变，令她感到惶恐不安。 “别拿手指着本尊……” 苍穹看着千寻气的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下闪过一丝好笑之感。 伸出手，将着她的手指拂去，似是还想看她更为生气的容颜……倾身向前，看着上界之人与属下，皆是被他强大的危险气息震慑住，向后连连退了几步。 唯有她，一双清澈双眼带着不服气的认输，一眨不眨望着他。 有些感兴趣的同时，又有些心慌意乱，不明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为了什么……将之忽略掉，微微弯下腰与她平视：“本尊怎么？本尊向来奖罚分明，你们上界之人找死，怪不得我魔界不留情面……” “大魔头……你……你……你们魔界就不该存在！” 千寻涉世未深，根本不明白什么利害关系，对于苍穹的话语不置可否，又不知该怎么反驳。 末了，太过着急的一跺脚，一句不经思考的话语脱口而出。 顷刻间，所有一切凝固而住。 苍穹眼神微微一变，夹杂了一丝丝的冷笑，先前的兴趣统统消失不见……他望着她，眸中失了先前的萌生情感，转而代替的是一抹不屑。 她是上界之人，怎会奢望她有什么不同？ 魔界不该存在…… 呵……果然跟那些上界之人认知一样！若是魔界不该存在，那么上界……又何必生存！ 魔界在，上界在……魔界亡，上界休想苟存！ 这般想着，苍穹冷冷的低下头，伸手一点一点挑着千寻的下巴……他们离得那样近，以至于唇间快要贴在一起：“小仙子，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说着话的时候，苍穹眼底增添了一抹邪恶，然而所有的情感，却并未有达眼底。 千寻被他身上的气势所感染，有些不适应的向后偏过头……偏偏，苍穹大掌紧紧捏住她的下颌，让她有些动弹不得，还传来丝丝的疼痛之意。 “我才没有求你！” 末了，千寻实在没法回上一句。 她一时忘了，这是在魔界之地，一切生杀大权都在眼前这个男子手里……她也忘了，上界之人的性命，很有可能因为她的放肆，轻易丢掉性命。 她只知，眼前这个男子性格变幻不定，脾气更是难以猜测。 总之，很讨厌很讨厌……就是了！ “很好！很有骨气……” 苍穹语带称赞的表扬一句，只是所有的情绪并未到达眼底……他定定的望着千寻，一种无言的气氛在两人当中晕眩开来，终是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默：“呵……” 他笑得很是诡异，让在场的魔界之人与上界之人，皆是从心底感到了一层寒意……他似乎是天生的王者，身上无时不刻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息，令人畏惧不敢造次，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一般。 “看来，是本尊低估上界了……” 苍穹俊美的脸上笑意不减，却无形之中更增添了一抹冷意……只是一瞬，但见他身形快速一转，手掌当中散发出极大的力量，紧接着没有一丝犹豫的打向其中一个上界之人，隐隐带着一股极大的怨念。 顷刻间，被打上界之人身躯竟生生断成两截，尸首分离在两边地上。 他的腰间是血肉模糊，有着仙血不断从其中流出，而他的脸上则是带着一抹错愕，似乎不懂自己怎么就这么死亡一样……一股血腥味道在大殿上弥散开来，迷乱了每个在场的双眼。 千寻惊呆住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惊叫。 身躯快速向后一退，纤手死死捂住嘴唇，不敢相信一条性命就这么没了……这是梦吧？千寻这般想着，努力定了定心神，朝那里连连观望，却每一眼都令她心惊万分，整个人显然受了极大的刺激。 明月也被这个状况给吓到，视线不由别向一边，哪怕是记忆当中也有些难以接受……隐隐中，又能够猜测到，苍穹是因着千寻那句话而发了怒，他们毕竟还未相处多久，自然不会顾及对方太多感受。 “大魔头……你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你该死……” 许久之后，千寻苍白着一张脸反应过来。 明知与他相拼是以卵击石，千寻还是运用了所有的法力，狠狠甩向苍穹身上……明明，明明不该是这样的，直觉告诉她，这样的男子不会那么残忍，然而亲眼所见他杀了上界之人，令她之前想法甚是可笑。 对于千寻的攻击，苍穹则是看也不看一眼，伸手将之迎接了下来。 很快，又腾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千寻的手腕，也不顾她愿不愿意，径直将她拉了过来……看着她满是愤怒不甘的双眼，唇边笑意加深：“怎么？恨本尊……本尊让他没有一点痛苦的死去，可是已经尽了善……” “大魔头……你该死……你这么残忍……你这个大魔头……” “住口！” 许是千寻太过吵闹，又许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总之苍穹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起来……他抓着挣扎不止的千寻，一把将之甩在剩下的上界之人边上：“本尊若是残忍，那么你们上界又算什么……” 千寻把脸别向一边，却一下子触及到死去那人的尸首，一时不由低低呕吐起来。 泪水一点一点的落下，初次见到死人的她，心理上很是难以承受。 苍穹不去看她，尽量将心下那股奇怪的感觉挥散而去，随之又把视线定格在残留上界之人身上……伸出手抚了抚衣袖，眉宇间恢复之前的淡漠，仿若刚才杀人的并非是他一样。 绝对不会！ “本尊不想再动手，你们自行了断……” 说完这句话语，苍穹转过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大床之上。 说是大床，实际上是所坐之地，并非是栖息之地，远远看起来像是住处……这里是处理魔界大小事务所在地，四周都是极为昏暗的墙壁，上面隐隐雕刻着一系列骷髅，给人一种阴沉恐惧之感。 “魔尊饶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求魔尊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次……” 在看到适才那个人死相之后，残留的几人心中自然胆怯的，毕竟谁也不想这么惨烈死去，毁了多年的道行……原以为魔界不敢公然对上界之人怎样，却不曾想魔尊杀起人之时，脸上神色一点不减。 闻此，千寻原本震惊的心下，多了一次错愕。 抬起头，看着与自己相同的上界之人，一个个眼底布满了祈求与仓皇，看起来要多可笑有多可笑……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一点什么，又像是更不明白了什么。 难道……他们真的是来魔界意图不轨的？ 千寻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毕竟上界是正规之地，若是用了这等卑鄙手段，岂不是有辱仙风？ 不会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绝对不会！ 千寻在心底一遍遍安慰自己，奈何根本没有一点信服之感……抬起头，望了一望还在连连求饶的仙人，又不觉视线一转，刹那间对上一双淡漠冷情的双眸，当中没有一丝情感与怜悯。 他就离她不远，不过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她望向他的同时，他也望向她，似乎从之前就一直目光放在她身上。 千寻咬了咬嘴唇，感受到身体上传来丝丝痛意，那是适才阻挡他杀人之时，被反弹回来的反噬……只是可惜，到了最后，还是没有阻挡住，失去了一个人的性命。 如今，这些仙人又一一承认。 脑海中，泛起一层层的疲倦，使得千寻很是不适摇摇头，企图将所有烦恼甩出脑海。 “饶过你们，也并不是不可……” 说这话的时候，苍穹一双目光锁定在千寻的容颜之上。 千寻性格虽然有些迷糊，但并不代表她是愚弄无知的，自然从苍穹说话的语气当中听出了什么……至于那些个仙人，在这句话之后，皆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眼底划过一丝死后余生的欣喜。 对此看在眼底，千寻多了一丝鄙夷。 而接下来苍穹的又一话语，无不证明了千寻的猜想：“本尊是否放过你们，取决于千寻仙子求人的诚意……” “求你？休想！” 不知为何，千寻厌恶极了苍穹这一无耻的一面。 而随着千寻话语的落下，其他仙人则是频频两两相望，蠕动着嘴唇很难开口。 “既是如此，那就怪不得本尊了……” 苍穹顺着千寻话语一转，手中隐隐散发起了光芒，带着一种极大的威力。 在场仙人互相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出了恐惧，又因身后就躺着一具尸体……万般无奈之下，纷纷朝着千寻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口中也低低附上了祈求的话语。 修行多年不易，死去虽可获得重生，却也要重新修行，再一次经过千百年……没有谁会愿意这样，跟死亡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千寻虽一方面，为他们如此轻易低头而不耻，另一方面又体会他们的感受。 末了，清澈双眸恨恨望向苍穹。 她实在不明白，他怎么能够这么的残忍，把这个难题丢给了她……身后那具尸体，还在流着温热的仙血，血腥味时不时传入她的鼻中，令她恍惚而又想躲闪起来。 “看来，千寻仙子似乎不愿意……” 苍穹整理以暇的望着千寻，观察着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生动变化……在看到她还是犹豫不决之时，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本尊可是给过机会的……” 一语毕，手掌微微抬起，只待一挥。 上界之人皆是恐惧万分，想要后退却又奈何不得。 “不许杀他们！” 关键之时，千寻一个闪身站了起来，维护在他们面前……而后，又与苍穹冷冷相对，容颜之上一片冷傲：“我求你放过他们……” “不够诚意……” 苍穹懒懒靠在那里，自顾自评估一句。 千寻脾气终究是孩子气，被苍穹这般气得牙痒痒，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左右犹疑一刻，最后还是放软了声音：“魔尊，我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诚意，还是不够……” 苍穹敛了敛神色，眸中充满了不明意味。 千寻入世不深，修行又是极浅的，自然听不懂苍穹这般意思为何……可是，剩下的上界之人，却是实实听懂了的，皆是一一沉默下来，久久不再做声。 魔尊的意思，分明是看上了千寻仙子，想让她以身相求…… 他们纵是万般不愿死，又如何将之说的分明……千寻是上界最美的花仙，又年纪尚且幼小，身上还背负着重大命脉，怎能任由魔尊糟蹋了去，这一点值得深思与斟酌。 “大魔头，你到底想要什么？” 千寻自是不知他们心中所想，只是沉不住气问上一句。 诚意不够……到底怎么做才算是有诚意！她已经这么低三下四求他了，还想怎样啊？ 越想心里越不服气，到了最后焦急一跺脚，却又不小心牵扯到反噬伤处，很是不适皱了皱眉宇……这一细微动作，很快落于苍穹眼底，眸中闪过一片不明的气息。 “过来……” 苍穹向边上一挥衣袖，随之淡淡语出两字。 千寻朝着两边望了望，最后不太确定伸手一指自己。 见此，苍穹不觉得好笑些许。 这到底是怎样性格的仙子？前一刻大义凛然，为那些上界之人求着情……下一刻又迷糊天真，仿若是不知世事的少女。 不食人间烟火……大抵形容的便是她。 在得到确定之后，千寻提起裙边无一丝戒备心理，朝着苍穹前面走了去。 “千寻仙子……” 对于千寻的单纯无知，上界之人不由低低唤上一声。 但仅仅是一声，很快被苍穹投来的冰冷目光所震慑到，再也不敢开口半字……而千寻，则是一步一步走到苍穹身边，虽然心底对他还是很不满，但是走到他身边又无什么迟疑，仿若对他极其信任一样。 这一下，不仅是上界之人，连魔界之人也是极为惊讶的。 毕竟，谁也不敢这么对魔尊再三反驳，更没有在魔尊杀人之后，还敢一下子靠上去，哪怕是魔尊亲自开的口……这个上界仙子，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求你放了他们……喂，大魔头你干嘛？” 千寻走到苍穹身边，刚刚开口重复一句，腰身便被他一下子揽住……只觉一个回旋，身子便落入了他的怀中，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双手攀上他的脖颈，与他两两相对。 “小仙子，你真是让本尊刮目相看……” 苍穹唇角一勾，闪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毫不掩饰对千寻产生了众多兴趣。 “魔尊，千寻仙子尚且年幼，万请高抬贵手……” “真吵！” 其中一上界之人话语还未说完，苍穹便冷冷吐出一句。 “大魔头，你好凶……” 千寻见得苍穹这个模样，不由瑟缩了一下，身子闪过一丝颤抖。 苍穹自然感受到，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虽然相处甚是短暂，但是他不希望她同别人一样，对他退避三舍……朝着下面上界之人望了一眼，随之又朝着属下使了个眼色。 “废了法力，放回上界……” 短短一句话，无疑是最后的宣判。 在此之后，魔人属下依言将着上界之人带了下去，渐渐原本微吵的大殿，一下子空旷下来……那些上界之人临被押下去那一刻，似是故意做给他们看般，苍穹倾身附上千寻的唇。 看着他们眼底闪过的一丝痛惜，苍穹心底暗自冷笑些许。 放他们回去，将这个消息告知也好，让他们心底有点准备。 千寻，这个花仙，上界费尽心思培养出了她，吸收了上界命脉众多精华……若是他这一魔尊，将之染指，不知他们会是什么脸色，或许悔不当初，倒真是有些迫不及待。 只是，对于这个女子，他似乎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大魔头……放开我……” 他的吻不带一点温度，冰凉的生疼而又僵硬。 隐隐当中，又有一种奇怪的触感，一一划过了身体当中，令她感到很是怪异……而他的手臂紧紧抱着她，压到之前反噬胸口那里，泛起层层的疼痛不已。 这般想着的同时，胸口蓦然多了一只手掌来，不容分说就要褪去她的花衣。 “啊……你干嘛？” 千寻先是惊叫一声，紧接着挣扎着就要落地。 她虽是无知不解，却也知晓这个言行绝对不是出自好意……这个大魔头，指不定有什么变。态癖好，她不得不防住他，以免伤人伤己。 “别叫，把衣服脱了……” 苍穹鲜少无奈的皱了皱眉，对于眼前这个状况，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只知，看到她受伤倒下与疼痛皱眉之时，想要将她拥入怀里细细保护……只是这个仙子的习性，恐怕不会是他想的那么如愿，令他对以后多了一丝兴趣的同时，又多少增添一丝头疼。 下一刻，一个极为清脆巴掌生生响起，在着空旷殿上犹显突兀。 “流氓！” 千寻恨恨一声，紧接着趁苍穹一怔之时，灵活一下子钻出了他的怀抱。 随之，像是防备一个色。狼一样，呈一种保护姿势，紧紧护着自己……仿若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极为惨绝人道的凶残之徒。 与此同时，苍穹则是定在那里。 俊美脸上，隐隐浮现出微红指印，映照着适才下手之人的力度……而微微的疼痛感传来，使得他意识到，这并非只是一个梦幻，他的的确确遭到了一巴掌，还被附带了一个评价。 眼前这个无知的小仙，竟敢出手给了他……一巴掌？ 越想苍穹神色越是难看，衣袖下双手两两紧紧握着，似是竭力克制着怒气……在他边上，千寻时不时望过来，一张小脸上带着些微微的苍白，显然也知晓自己做出了不对的事情。 “谁让你这么色……” 末了，千寻绞尽脑汁憋出这么一句。 闻此，苍穹脸色则是又冰冷一分。 千寻见此，也只得随着他一起沉默下来，不可否认，他的话的确把她吓到……把衣服脱了，她就算是再无知，也知晓这等言行的下流，眼前这个大魔头，已经不能再用直觉去评估他。 就像他之前杀人，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下手分毫不曾犹豫。 明月站在一个位置上看着，心下已经缺了之前那种期待感，反而徒增了一丝感伤与不忍……苍穹是不会对千寻出手的，不知为何，明月很是肯定这个答案，他让千寻褪去衣服，也定是有一个理由的。 这般想着，明月将着视线又放于两人身上。 而很快的，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则是印证了关于明月的猜想。 苍穹先是咬牙切齿低低一声，在看到千寻身形微微一颤之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末了，抬起眼帘将之细细观望一会儿，继而挥了挥手：“过来……” “我不……” 千寻想也不想拒绝一声，根本不顾自己身处在何地。 无可厚非，苍穹脸色黑到了极致，甚至有一种将这个无知小仙杀掉的冲动……徐徐闭上了眼，手中浮现出一层力量，紧接着将站在前方的千寻，强行给拉了过来，一下子落入他的怀抱当中。 “大魔头……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大因魔……” 千寻一边挣扎着，一边开口骂着重复的话语。 苍穹却是不顾她的任何言行，强行将她按在怀中，一手褪去她肩膀上的花衫……顷刻间，胸口处浮现出受伤的痕迹，映衬着光洁白皙的皮肤，很是触目惊心的一片。 “大魔头……你要对我干嘛……” 千寻声音当中带了一丝哭腔，似是被苍穹这番动作给彻底吓到。 “疗伤……” 苍穹见着千寻这个模样，也不再存有逗她的心思，径直将着目的说了出来。 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般究竟是怎么了。 若是换做其他人，还未靠近他半步，就要为自身的性命担忧……而她，他不仅想要她在他身边，更是在她那么大胆对他打了一巴掌之后，还是惦记着她的伤势。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以前从不曾有过，是生平第一次这般。 隐隐当中，有着一个答案若隐若现，可是又是那么的荒诞飘渺……会是那样吗？不……绝对不会！ 且不说，她是上界小仙，身份天差地别……单单从他并无感情这一点，就绝不可能是所猜的那样，对于她关心不过是因为不想她那么快死掉，以至于少了一个对上界开条件的筹码罢了！ 这般想着，苍穹缓缓伸出手，对准千寻所受伤的地方，一点一点输入了法力。 “疗伤？” 千寻先是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随之又绽放出一抹浅笑。 感受到伤口处正在逐渐愈合，之前的疼痛渐渐消失不见，笑意不由更加加深了些许……侧过头，眼前是苍穹触手可及的俊美脸庞，不由一时看得呆住：“哇，你长得真好看……” 末了，千寻惊叹着赞叹一句。 苍穹手中动作微微一停，为她这般的转变态度，感到甚是无措。 与此同时，千寻又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毫不避嫌执起苍穹的手，又将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顷刻间，一种陌生的情愫，从着两人心底悄悄生出萌芽，只是彼此都并未将之放在心上。 “果然悬殊挺大的……” 千寻皱皱眉叹上一声，有些自卑的意味。 她的法力，只够治疗平时磕磕碰碰的小伤，像对于胸口处受的内伤，根本治愈不了的……而他，只是输入了一点法力，不仅使得疼痛感减去，甚至连伤口的痕迹都化为不见，果然强大的很。 只是，他是一个堂堂魔尊，为什么肯屈尊为她疗伤？ 千寻有些迷茫，一双清澈的眸子上下乱转，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半晌，待反应过来之时，发觉还躺在苍穹怀抱当中，不由得连连起了身来，却又一眼望见了下面的尸体。 饶是之前已经见过，现在看到还是忍不住想要呕吐。 尸体从腰间断成两截，血肉模糊了一地，血液许是已经凉了起来，在地面上一滩滩不流动半分……远远看起来，很是恶心反胃的一面，令人久久残留在脑海不散。 看到这些，千寻从心底感到了发凉。 她不由得朝着苍穹望上一眼，想起适才他为她疗伤时的认真神色，与之前杀人之时根本判若两人……她几乎有点分不清楚，哪一个才是最为真实的他？ 亦或者，他的所有都不能被人理解。 苍穹见着千寻眸中的畏惧，视线也朝着下方地上看了一下。 下一刻，伸手萦绕出一团光芒，朝着那块地方上冷冷一挥。 只消一刻，当在望向地上之时，已然恢复了原有的淡漠与平静，根本没有什么残留在上面……之前所看到的一切，仿若只是镜中花水中月，根本不存在一样。 千寻对于苍穹这一举动，默不作声的接受下来，他之前杀人的模样，已经刻在了心底当中……那个上界之人与她虽素不相识，却也有着一定的关联，最为关键的是，他杀人的手法太过残忍，令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千寻正在沉思间，一句冰冷话语传了过来。 闻此，千寻吓得下意识后退一步，双臂紧紧环着自己……抬起眼，苍穹近在眼前坐着，眉眼如画一片，俊美脸上若天神，墨色发丝凌乱散落着，为之增添了一丝慵懒邪魅，总之美的不似魔道中人。 “没……没什么……” 千寻尽力摇了摇头，向着后面倒退一步。 苍穹也不很快答上，只是欣赏般将之细细观望，冷峻的神色敛着，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千寻虽与苍穹接触甚短，但期间发生的这些事，令她不得不暗自提醒自己，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 若是可以的话，趁苍穹不在时，溜回上界。 “你也怕本尊？” 良久之后，苍穹起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千寻惊疑不定一声，不明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仅是一瞬，便很快的承认点了点头：“是，我怕你……” 苍穹接应下来，眉宇间一片冷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千寻抿了抿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本尊记得，之前你可是胆大的很……” 见着千寻沉默不答，苍穹缓缓站起了身，一身黑衣斜斜搭在身上，与着同样的黑暗环境混在一起……但见他一步一步走近千寻，将她的娇小一点一点笼罩其中：“之前不怕，现在怕了，为什么？” “喂……你别走了……” 他一步步前进，千寻却只得一步步倒退。 害怕他这般的迫力，似乎想将她逼至墙角一样。 而事实上，并未有过多久，千寻也的确被逼至到了墙上……这似乎是他的目的，不论她伸手阻挡还是开口，他脚下的步伐一直不曾停留半分，直至现在将她困在他身前的一角，似乎便于他掌控一样。 “为什么……嗯？告诉本尊……” 苍穹伸出双手放在两边，以一个占有者姿势，将着千寻圈在他的范围下。 问这话的同时，苍穹一点一点低下头，与着千寻视线两两相望……不知怎么，在这等目光注视之下，千寻格外的紧张无比，不由匆匆将着目光移向别处：“因为你之前没有杀人……我以为……我以为你是个好人的……” “好人？呵……” 苍穹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口中一时冷笑连连。 千寻甚是无措，又不知该如何做，只能等着苍穹逐渐平静下来……隐隐当中，她可以确认眼前这个男子，心底肯定埋藏着许多往事，里面存在着他改变的理由，只是难得是如何探知。 很是意外的，对于眼前这个魔尊，她上界的宿敌。 她该恨他的，该讨厌他的，该杀了他的…… 别碰本仙子花衣 毕竟，他破坏了天界，将她强行抓来，又当着她的面杀了人……可是，冥冥之中又不知为何，对于他根本恨不起来，还萌生了一种懵懵懂懂的情愫。 说不明这是怎么回事，千寻很是讨厌这样的不明感觉……似乎有着什么涌动了出来，再也无法归于以前的平静，连着性格都在逐渐的有了转变。 这是怎么回事？这根本不是她啊！ 千寻这般想着，不由伸出手指一戳自己的脑袋：“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这一孩子气动作，无一不例外落入苍穹眼底，心下产生了一丝好笑意味，连带着嘴角都微微的勾起……伸出手将刚才疗伤时、千寻褪去的花衫，细细整理好，一时微微怔住。 这双手，除却杀人，不曾想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苍穹这般想着，也不再去追寻为何对她独独不一样，也不去追究刚才千寻的冒犯一巴掌……隐隐间，他只是不由得想到，也许以后的日子，有了一个无知小仙，不会再一如既往的无聊。 “别碰本仙子花衣！下流……” 千寻伸手打下苍穹的手掌，撅着小嘴将头扬向一边，模样看起来煞是可爱至极。 “上界的花仙，是不是都如你一般无知……” 苍穹唇角微微一勾，流露出一抹称之为温柔的笑容。 “你才无知……” 千寻不服气回上一句，清澈眸中满是防备意味……虽然已经知晓，他刚才是为了给她疗伤、才说出那句话，可还是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他的每每靠近，令她感到紧张与后怕。 “大魔头，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 末了，千寻眨一眨眼询问出这个问题来。 在她看来，苍穹根本没有杀她的意思，不然就冲她那一巴掌，怎么会什么事也没有……所以，他理应是会放了她的，这个地方太过恐怖，还是上界花海适合她，也只有那里才是她的栖息之地。 “放了你？呵……” 听着这句话语，苍穹眼底光芒忽隐忽现，似是酝酿着什么一样。 很快，但见他逼近千寻，脸上笼罩出一层漠然之色：“怎么？你想离开这里……” 千寻未有仔细观察，只当是他照常询问，故而点了点头应下：“是，我很想离开这里……” 随着千寻话语落下，苍穹冷冷一挥手，力量挥洒到地面之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千寻身形微微一颤，不明怎么得罪到了他，只知那种令她害怕的气息，又一次从苍穹身上散发出来……脚下一动不敢动，紧紧注视着苍穹的行动，唯恐他又做出个什么来。 “想离开？本尊偏让你留下！” 片刻过后，苍穹冰冷吐出一句话来。 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明怒气从何而来，只知当从她口中听到、想离开的字眼之时，心下刹那间乱成一团……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这般勇敢直视他，不带一点胆怯。 正是这份特别，令得他心头闪过一抹异样感触。 在没有确定这份情愫之前，他绝对不能放任她离开……哪怕明知，她是上界之人，也就此在所不惜。 思及至此，苍穹一拂黑色的长长衣袖，转身走下一连续台阶……这里与皇宫上朝之地，是有着一些相似的，最高统治者在最上面，下面则是属下所站的地方，尊卑有序的分列着。 苍穹所在之地，便是最高之处。 在他下面，有着一系列长长的台阶，从上走下来，是一处极大的空旷之地……刚到之时，明月所站的角度，只看到大床之处，直到看清楚之后，才发现这里的布局是极为壮观的。 千寻虽还是含着胆怯，却依然固执询问了出来。 苍穹并不回答她，只是径直朝着外面走了去，临末不忘与之前一样，加上了一道无形的阻力。 见此，千寻气急一个跃身，从上面跃了下来，奈何根本打不开结界一丝一毫……最后，只得将视线死死盯在苍穹身上，试图能够在他身上打几个洞出来。 苍穹似乎也预料到千寻的窘境，故而在快要闪身不见那一刻，口中淡淡交代上一声：“别费力气了，老老实实呆着……还有，不许再任意毁坏这里，否则别怪本尊不客气。” 他说的毁坏，自然是指千寻之前变花一事。 由着这里昏暗无边，根本分不清白日黑夜，故而千寻也不明时间过去了多久。 只知，在此期间，犯了许多困，也休息了许多次，始终不见得苍穹回来。 “大魔头，敢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千寻越想越是气愤，到了最后几乎要破口大骂，不过看在根本没有人的处境上，也懒得张口了。 上界现在如何，她不知道……她被苍穹掳走，会否有人来搭救，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魔界不仅昏暗恐怖，而且还无聊的可怕。 在上界之时，最起码还有千夜陪她起舞，时不时也能见到一些上界仙人……而这里，苍穹布上了结界，她根本出不去，外面也没有谁进来，仿若与世隔绝了一样，安静中夹杂着烦躁。 这般想着，千寻一下子趴在了大床上。 床头嵌满了骷髅，并非是真的骷髅在上面，故而一开始看着心有不安，久而久之，千寻索性也适应了它的存在……她不明，为何大殿上会放一张大床，许是苍穹就在这里休息，又许是习惯什么的。 总之，不得不承认，躺在上面挺舒适。 明月站在一边上，心下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变得一点点着急起来……一方面，她很想将两人感情看在眼底，另一方面，她又担心着现实中，陌上尘会不会已经在四处寻她？ 亦或者，是否已经与千寻相遇。 她怕极了最后的结果，根本难以承受他会离开。 这般想着，忽而外面传来了一些脚步声音，隐隐是苍穹回了来。 千寻显然也是听到的，整个人一下来了精神一样，从着床上一跃而起，跳到结界之前……仅是片刻，苍穹身影从着外面进了来，隐隐带着一种疲惫之色。 “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 见着苍穹一个挥手打开结界，千寻下意识就要朝外面走去。 苍穹却是不允许的，一个伸手将她拉了过来，继而又将结界布上，阻隔了千寻出去的唯一途径……他的脸色少许苍白，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打斗，损失了不少体力一般，连多余的力气也没。 “魔界之中，只存在黑暗……” 说这句话的时候，苍穹声音夹杂着些许虚弱。 千寻本来不满他的囚禁，然听了他的疲惫之后，不由诧异抬起头来……将他脸色细细观望一下，一个疑惑在脑海中闪过，随之脸上多了一丝笑容与得意，仿若猜到了什么一样。 “你跟上界仙人打了？他们是不是来救我的……” 看着苍穹坐在那里调养生息，千寻不甘寂寞的追问上一句。 闻此，苍穹身形微微一僵，原本闭合的双眼也睁开了来。 他看着她，她的双眼依旧单纯无知，天真的好像不因世事，然而只一语便猜测了出来，不是一般的聪明……是她猜测的？还是她本身就是如此狡猾，他不过是被她骗取了而已。 毕竟，与上界之人一直不共戴天，他们的手段并不光明……这般不光明的人，怎会调教出一个如此单纯的花仙，还是拥有最美容颜的，这一点值得匪夷所思。 “我是不是猜对了？他们真的来救我了……你有没有看到胡子爷爷？” 看到苍穹的沉默不语，千寻隐隐感觉自己所猜无差，故而一时很是欣喜。 顾不得什么，上前抓住苍穹的手臂，一摇一晃的想要进一步确定……然又仅是一刻，便被苍穹一下子挥手拂开，脸上也附带着多了一丝鄙夷与不屑，仿若很是厌恶被人触碰。 顾不得什么，上前抓住苍穹的手臂，一摇一晃的想要进一步确定……然又仅是一个，便被苍穹一下子挥手拂开，脸上也附带着多了一丝鄙夷与不屑，仿若很是厌恶被人触碰。 事实上，千寻猜测的是有几分正确的。 他确实与上界之人动了手，而那些上界之人所来目的，便是为了将千寻收回……想来是先前所放的上界之人，回去将之境况回禀了上去，以为他对千寻有一定的意思，故而才这般焦急寻来。 所派之人，皆是法力非凡的，可想而知上界下了一定的功夫。 从另一方面来讲，千寻除却是上界最美的花仙之外，身上又背负着命脉所在。 若是被他这个魔尊玷污，无异于让上界失了极大的面子……故而，也莫怪于会如此看重，甚至兵戈相向。 “闭嘴！你好吵……” 见着苍穹沉思不语，千寻不由出声唤了一句，然仅仅刚刚开了口，就被他一语压制了下来……闻此，千寻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也不敢再发表什么话语，只是气闷的坐在一边。 心下间，则是在思索着，适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苍穹受了些伤，自顾自坐在床上疗起伤来。 只是一柱香的功夫，便调解好了身体，紧接着徐徐睁开眼来。 一入眼，就是一张极为纯净的笑容。 “大魔头，你恢复好了……” 千寻眨巴眨巴双眼，一脸朦胧无知的模样……紧接着，原本在后面的双手一转，瞬时捧出了一盏茶来，颇带着一股讨好的意味：“大魔头，你肯定渴了吧？喏，我请你喝花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苍穹心下闪过这么一句话语，隐隐带着一些好笑的意味，他也不知为什么，对于这个无知仙子，有着一种特别的感觉……伸手就将之接了过来，对于茶水并未有怀疑什么，这一点更是令他自顾惊讶。 对于她，没有什么防备心思。 “大魔头，既然你接下这杯茶，那么是不是也不生我气了……” 千寻见着他接过茶，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赶忙趁热打铁的提了出来。 她思来想去，之前她的态度太过不礼貌，以至于惹他震怒……也许他是吃软不吃硬类型，她耐心换一下态度，说不定就可以换到自由，那样岂不是更好。 苍穹不说话，冷峻眉宇间微微皱起，给人一种漠然的感觉……千寻却是无有看到一般，带着讨好笑意上了前，紧接着又伸手轻捶他的双肩：“大魔头，你看我也没有什么用处，你就做一次好人，把我给放了……行不行？” 一语毕，苍穹依旧是习惯性的沉默。 保持微笑……保持微笑……一定要保持微笑！ 千寻原本想要僵硬的脸色，努力将之缓解了下来，对于苍穹不能用强硬的态度……双手不停地坚持轻捶着，见苍穹把茶盏即将放于一边时，赶忙上前接了下来：“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味道？没关系，我可以调换成别的……” 话语没有说完，只因苍穹微微的侧过了头来。 他的一双眼睛，一望深邃而又不见底，在这样的注视之下，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千寻见苍穹这样定定注视着她，不由心虚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花牙，看起来煞是可爱单纯。 末了，苍穹淡淡吐出两个字眼。 千寻一时不明，脸上闪过一丝模糊。 “本尊说，放了你……绝对不行。” 一语毕，从着略显僵硬的千寻手里，接过先前那杯花茶，一点一点的仔细品着……眉宇之间，隐隐有些悠闲，还有些轻佻与好笑意味，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降临一样。 “大魔头，你简直十恶不赦……” 果然，不出一刻钟之后，千寻一下子像转变了一个人一般，收起了之前做作的笑容，转为一片气呼呼的味道……一手将茶盏夺过，扔于一边的地面之上，见得苍穹波澜不惊，更是气愤加深：“我真该在茶里下毒，毒死你这个大魔头……” “哦？这么恨本尊……” 苍穹一动不动，似乎早已猜到千寻的态度，故而也没有什么惊讶之色。 千寻将头扭到一边，很是对之不屑的目光……苍穹也不计较，反而感兴趣的朝她靠近一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就算你下毒，也未必能伤本尊分毫……” 末了，在千寻扭过头愤愤的目光中，将视线收了回来，兀自嘴角残留一点笑意。 “本尊……本尊……本尊……这么说话你都不累吗？” 千寻双手掐腰，一个跃步到达他身前，对他一字一句开口质问。 “累？” 苍穹微微一怔，眉眼间多了一抹沉思……转而，又很快抬起头，迎接上千寻的双眼，继而补上下一句：“为什么会累？” “难道你不会自称‘我’吗？一直本尊本尊的，好像你有多不可靠近似的……” 千寻砸了咂嘴，颇有些不屑的意味。 在此之后，苍穹却是突然的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着她所言的话语，是否有些道理……在他的世界里，自从唯一的娘亲去世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并且还教导他什么。 如今，这个无知仙子意外出现，带着一股不服输的特别，令得他一点一点起了兴趣。 或许，冥冥之中，她的出现代表着什么……可是，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目前也无从得知……只知，她带给自己的感觉，很是特别，从前到现在根本不曾有的，故而令得他想要排斥的同时，又多了一丝丝的期待之意。 “我？我……” 许久之后，苍穹忽而这般开了口，却仅仅只说一个字眼。 “你？你怎么……” 千寻不明他这是何意，很自然的顺口接了下来。 “没怎么，很有趣……” 苍穹微微一笑，自然流露出内心的感触……下一刻，千寻却是微微一怔，被他的俊美容颜所吸引到，毕竟这样舒心的笑容，还是第一次从苍穹脸上显示出来，令得她有着些许恍神。 也许，她之前所猜的是对的。 大魔头也许并非那么坏，而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哪怕亲眼见他杀了人。 若他真的十恶不赦，又怎么会流露出这么令人心动的笑容……所以，她该坚持一开始拥有的直觉。 “大魔头，你该多笑一笑的……” 发自真心的，千寻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闻此，苍穹嘴边笑意微微一僵，很快的收敛了起来……在着千寻略显不解的目光当中，匆匆的闭上了双眼，开始运作调息起来，此后任由千寻说什么，也不再答上一句，颇有不再理人的趋势。 “大魔头，你真是冥顽不灵……” 末了，千寻急的一跺脚扔下一句。 半晌后，这边依旧是心急如焚，那边却也依旧是闭目休养……千寻自顾自生着闷气，一个跃身到达结界那里，在费了半天力气，不曾打通一个缝隙之后，只得又皱着一张小脸蹲在那里。 她不知，她的一举一动，皆是落在了苍穹的眼底。 唇角微微一勾，流露出一抹笑容来。 他们是如此的美妙契合…… 明月在边上将之所有看了下来，心下间划过一丝叹息，似乎为以后的结局感到遗憾……只是，照着这样发展下去，恐怕哪怕是记忆，也要过上许久的，不知中间会否像先前一样，一下子顺带过去。 过去的记忆，在她脑海中还是会过一遍，令她什么都记着。 只是，还是有一点不明。 若是千寻由始至终，爱的都是苍穹，那么千夜……她把千夜放在什么位置？更甚之，她现在身处魔界，千夜在上界，他们两人会有相见的可能吗？ 为了千寻，千夜等待了上千年。 可为何，千寻已经被带走，也不见千夜现身出来。 隐隐间，在昭示着什么，又似乎更迷茫了一些。 仿若是看出明月没有极大的耐心，接下来记忆当中，时间过的快了一些……期间，苍穹一直调息运功，千寻一个人无聊发着呆，两人没有再交谈什么，亦或者不知说些什么。 直至，到了两人皆休息之时。 “喂，大魔头……你怎么能一个人占着床？” 千寻掐着花腰，气呼呼看着躺在床上的苍穹。 他睡在正中间，两边皆是没有足够的距离，就像是故意这么做一样……而这里，明明是大殿之上，他却直直睡在了这里，似乎根本就在这里生长，不曾离开过一样。 “不然你认为，本尊……我……该躺哪里？” 回答这话的时候，苍穹在“本尊”两个字眼之后，有着一刻的停顿，随之又极不习惯的自称为“我”末了，连他自己都暗暗奇怪，怎么会仅仅因为这个无知小仙的一句话，从而变了心思。 “你……你……哼……” 千寻再怎么单纯，也知晓该拉开距离。 虽然一开始懵懂无知，被他吻过占了便宜，但是在睡觉这方面，是绝对不能够退让的……这么大个魔界，肯定不止这里一处栖息之地，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喂，大魔头，你要负责给我安排一个睡觉的地方……” 千寻一个跃身，花身轻飘飘的移动起来，到达苍穹所睡的上方，与他两两相视提出条件。 她的语气是那么自然，仿若这里已经很熟悉了一样……不得不说，苍穹对于千寻这般的性格，有着一定的赞赏，抬眸看着上方漂浮着的人儿，不由得伸手将之往下面一拉，只消一个瞬间的功夫。 “你干嘛？放开我……大魔头……” 苍穹需要一个人陪他 “你是我的俘虏，还想谈什么条件……嗯？” 苍穹紧紧箍住谦逊的身体，伏在她耳边低低道上一句。 末了，将之身上人儿，朝着身边空位定定一摔。 “哎呦……痛！” 千寻皱了皱眉，被苍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实实的摔了下。 “老实呆着……” 苍穹侧过身来，语气夹杂了一丝威胁，冷峻脸上也附带上一层冰霜……无形之中，为之增加了一丝威严气息，令得寻常之人皆不敢靠近半分，而千寻在他身边，也显然起了一丝作用。 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原因……到了最后，千寻竟也乖乖安静了下来。 只是乖归乖，脸上却是一副委屈的神色。 但见，她朝着苍穹望了又望，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几度不曾开过口。 不可否认，有的时候，她是真的很怕眼前这个男子，被上界所有人成为“魔尊”的苍穹……但是那种怕，仅仅限于威力与压迫所致，并非是来自心底间的，也并非是想逃开那种怕。 对于苍穹，她从来没有起过不敢相处的类似想法。 这个男子，并非传言当中那么恐怖。 这是她第一眼见到他，也是迄今为止，一直不曾变过的一个感觉……他并非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所做的一切肯定是有苦衷的，从初次撞入他的双眼当中，她就这么一直认为下来。 感受得到，她实实的感受到，他内心的孤独与寂寞。 她并非是个一窍不通的白痴，有些方面还是有留心过的。 就像，她这么一次次放任行为，大胆与狂妄……若是放于别人身上，就像之前所死的那个上界之人，可是哪怕她如此任性，苍穹却始终不曾想杀过她，更甚至还亲自为她疗伤。 她不知，这样代表着什么。 但是，她可以猜得到，苍穹需要一个人陪他。 然而，余下日子真的要陪一个大魔头过日子？ 不不不……这不是她想要的日子，尽管对于他并没有厌恶之感，甚至还有众多特别感触，却还是实实的不行……毕竟她是上界花仙，是上界给予了她生命，她不能这么将之背叛。 “大魔头，我可不可以不睡这里……” 千寻望了一眼身边的苍穹，又望了一眼他搭在她身上的手臂，弱弱开口问了一句。 “闭嘴。” 苍穹眼也不抬，淡淡语出两个字眼。 千寻皱了皱秀气的眉宇，身子尽量无意识朝着边上挪动些许，一点一点的，渐渐脱离开苍穹的怀抱当中……就当她离掉床还有一点距离时，一只手臂径直横了过来。 随之紧紧用力一拉，重新跌回那个霸气怀抱当中。 只消一刻，之前千寻小心翼翼所做的努力，统统成了白费。 千寻气呼呼的抬起头，一双清澈眸子恨恨瞪着苍穹。 可惜，后者对于她所含的警告意味，根本置若罔闻，一点也不将之放在心上……千寻不觉撅了撅嘴，感到不是一般的郁闷，可是偏偏又对之无可奈何，只得老老实实躺在这里。 幸而，躺在床上睡觉，又是极为舒服的。 虽然，一开始有着苍穹的存在，并不是很习惯，只是当倦意袭来，感受不到什么压迫力时……相反的，隐隐还产生了一种依赖与安心感，令得她心防一点一点卸了下来。 “大魔头，胡子爷爷会来救我的……” 虽然，一开始有着苍穹的存在，并不是很习惯，只是当倦意袭来，不由又感受不到什么压迫力……相反的，隐隐还产生了一种依赖与安心感，令得她心防一点一点卸了下来。 似是有些不服气，又似是一些别的什么。 在躺下一会儿之后，千寻自顾自吐出了这句话语，声音当中带着一定的坚定，仿若一切就在掌握当中一样……事实上，她只是很不想就这么屈服，可是单靠个人力量，根本斗不过这个大魔头。 苍穹并不理会，只是徐徐的闭上了双眼。 千寻见到他这般，只得冷哼一声，随之也只能沉默了下来。 苍穹并未有很快进入梦乡，脑海当中一幕幕闪过，一路走来的艰辛重新上演了一遍。 论起来，他本该是上界之人，母亲是所有人爱慕的百花仙子……奈何那时，一次意外，与魔尊相爱，后而上界施罚失了性命，临失去性命那一刻，万分困苦生下了他，而魔尊为了保住她的魂魄、不让她魂飞魄散，费尽了所有的法力，最终也随着她魂归该去之处。 从幼年到长大，他都拥有着一切一切的记忆，知晓上界之人那副丑恶的嘴脸……只因，母亲临死之时，将生前的记忆，传入了他的脑海当中，大致便是要他牢牢记住这份仇恨。 他靠着继承父亲那份魔力，踩着一个个尸体往上爬，最终到达了最高的位置。 他不信天，不信命，不信任何人……从始至终，他只相信自己。 之所以不毁掉上界，一方面是由着那里是母亲的故乡，另一方便则是准备不足……等到时机已到，他定要让上界之人一个个付出代价，哪怕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只是，到时身边这个女子，又该如何安置…… 这般想着，苍穹徐徐侧过了眼，视线在着千寻身上流连忘返……这是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从前一直不曾有过的，就好像从心底控制不住生长，直至很快发了芽，连控制也难以控制。 她出现的是那么突然，长得也很是美丽，与着母亲容颜一定程度上有着相似……或许，正是由着这个原因，才会对她一次次宽容，在听到她想要离开之时，心下下意识起了惶恐，一点也不愿意将之失去。 是了，一定是由着母亲容颜的缘故。 这般想着，苍穹伸出手小心翼翼揽过千寻的腰身，仿若是呵护一个极为珍贵的宝物一样，一点一点将之揽入怀中……她已经熟熟的睡着，一点也没有因为这是魔界而久久不敢睡。 从一定程度上，这恰恰反映了，她对他是没有防备，更是感到安心的。 千百年来，这是第一次与女子同榻而卧。 这种感觉，有些怪异，又有些特别。 苍穹说不上来原因，只是充满杀戮的一颗心，在这一刻渐渐的归为了一片平静……恍然当中，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平静过了，一直以来的压迫感，令得他焦躁不安，可是在这一刻，什么都漠然了下来。 也许，等他毁了上界之后，可以将这个女子留在身边。 只是，她会恨他……毕竟，上界是她赖以生长的地方。 鲜少的，苍穹为了这等小事上了心思，手臂下意识的收紧收紧，仿若害怕怀里的女子就此消失……他们不过才刚刚相识，却让他产生了千百年以来不曾有的特别，这大抵便是命中注定。 只是，这个注定是福是祸……谁也无从得知。 “大魔头……无耻……大魔头……老欺负人……” 蓦然的，怀中人儿发出了一声呢喃。 苍穹微微一怔，不由得垂下头来，见得睡梦中的千寻，眉宇间紧紧皱起，似乎睡得有些不太安稳……而她的双手，在半空当中胡乱的抓着，也不知晓是梦到了什么。 但是，她口中呼唤他的名字，大抵是梦到了他的……而从她所骂的字眼来看，在梦里他所上演的角色，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唇角不觉勾起，荡漾出一抹来自心底的笑容。 随之，又朝着四周看了看，皆是一片黑暗的环境，床头边还有着骷髅堆积呈现出来……难怪她会做了噩梦，她本来就那么单纯无知，甚至说刚刚出世，便让她经历了这等危险与不安，实在值得深思。 或许，该放任她一些什么。 这般想着，苍穹眼底划过一丝深思，手中有意无意的将千寻、朝着自身怀里又揽紧了些许……末了，一个她之前提过的话语，在脑海当中一闪而过，隐隐定了形状。 千寻从梦中醒来之时，身边的苍穹已然不在。 徐徐的伸了个懒腰，紧接着从床上一跃而起，随之很快的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之前的恐怖大殿，而是换了一个极为不同的场景，仿若特意为她准备的一样。 这大致是一个房间轮廓，放置了一些寻常所需之物，墙上竟还挂上了一幅幅字画……桌子之上，放置了一个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束娇艳欲滴的花朵，看起来煞是可爱漂亮。 千寻眨巴眨巴双眼，许久才反应过来。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来了这里？她怎么睡的那么死，一点也没知觉。 伸出手，不由敲了敲脑袋，试图能够回想出一点蛛丝马迹……奈何，良久也没有回忆出什么，只得就此放弃。 若说唯一知晓的人，大抵便是充当看客的明月。 在着千寻睡着后不久，隐隐做了噩梦之时，苍穹将之细细安稳了下来……紧接着便起了身，抱着她一个旋转来到了一处，叫来下人打扫一遍之后，又细细布置了所有，紧接着将千寻放在了这里。 在此当中，在千寻身上设了结界，不让她听到外界嘈杂的声音……隐隐是，不想打扰到她的休息。 这一点，在一定程度上，与陌上尘是有着相似的。 贴心与处事周到，令人对他有着一定的放心。 只是，明月还是有些微微的讶异，对之苍穹与千寻做的一切……原本，她以为苍穹这样的性格如此，千寻一定会受极大的苦，却不曾想，他也是那么的认真，这也难怪转世后的陌上尘，会是那般性格。 与之皇甫御相比，不知好了多少倍。 最起码，毕竟从一开始到现在，千寻一次次放肆与任性，苍穹虽然隐隐动了怒，却不曾对千寻动过手……更甚至，千寻在出手阻挡无意受了伤之后，很快出手将之细细治疗。 遇到这样的苍穹，千寻该是幸运的。 难怪，千寻会爱上苍穹，并为之愿意等上千寻……换做是她，虽然不敢保证能够等上千寻，但是她敢打赌自己，此生除了陌上尘，恐怕很难再接受第二个人。 只是，陌上尘会不会也这般对她？ 看到千寻与苍穹，这样一点一滴的相处，她很难不去担忧……当陌上尘知晓了前世的一切，知晓他是苍穹的转世之后，会不会延续对千寻的那份爱？ 若是这样，那么到时的她……又该何去何从？恐怕能够做的，只有……防守成全！ 明月越想越是烦闷，见到千寻正在好奇的四处观望，不由飘动着身子，来到她的身边……她的容颜与自身极为相似，更甚至可以说，这副容颜本来就是她的。 至于为何慕容明月会拥有，大抵出自于天意。 苍穹为之准备的屋子里面，几乎什么都想到……包括，一般女子喜欢的梳妆台。 按理来说，梳妆台是千寻所不必备的，毕竟魔界与上界，不是凡间能够相比的……然而，他还是细细为千寻准备下来，足以见得心底间，已经对千寻动了情。 苍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明月这般思索着。 与此同时，千寻也是望到了梳妆台，好奇的蹦跳着上了前……那里摆放了一面铜镜，可以照映出她极美的容颜来，明月就站在一边，亦是看到了镜中的自己，自然千寻是看不到的。 铜镜中，两张一模一样的容颜交相辉映。 千寻一双清澈的双眼，在铜镜当中忽隐忽现着，照射出极为耀眼的色彩……一瞬间，明月不由别开了眼，心下产生了一股自卑之感，她也不明为何会这样，但是自然而然便产生了出来。 “哼！大魔头，别以为本仙子这么好打发……” 末了，千寻起身离开了梳妆台，口中则是冷哼一声。 虽然，她是这般说，只是明月在一边却可以注视到，当她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皆是一片开心洋溢着……这个涉世未深的仙子，在上界只有千夜作伴，还是未修炼成形的红树，多少心底是会感到寂寞。 苍穹是魔尊无错，可他长得是那般美，如同山水泼墨画一样，浑身上下充满了诱。惑力……在那么好的时间遇上他，恐怕不爱上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千寻自然也是爱上了他。 爱上一个人，往往是一瞬间的事。 “好无聊！大魔头……去了哪里？” 千寻在着屋子之内，呆了一些时间之后，各种摆设已然被她熟悉的玩弄过……到了最后，一个人很是无聊的趴在桌子边上，白皙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敲打着桌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边上的明月，心下也渐渐起了一层浮躁之感。 隐隐间，总觉时间过了许久一样，虽然在此当中，记忆闪过的很快……千寻的一举一动，都在她脑海当中一一闪过，用的时间极为短暂，可也正是这样，令得她感到一丝丝不耐烦。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恍然之间，明月好笑的想到了，传说故事当中的一句话来。 而她，此刻正置身于神话当中，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偏偏确实她在细细感受……那么这里的上界与魔界，会不会与书里写的一样？ 也许在她看来，只是经过了一些时间，凡间可能已经过了许久。 想着想着，明月不仅自顾自摇了摇头。 她真是太无聊，才会连这等小事都沉思一时，而眼前千寻还在无聊的懒懒坐着……下意识的，明月抬头朝着四周望了一望，这份记忆是千寻将之传递的，过了那么久，她能够记得如此清晰。 或许，在她等待的这些时光里。 能够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大抵只剩这些记忆。 “千寻啊千寻，我与你到底什么关系……” 明月轻轻一叹，眉宇之间布满了愁思，透明的身子若隐若现。 她不笨也不傻，这些记忆是千寻的无错，但是却并不该是她能够得知的……冥冥之中，她的身上，肯定有与千寻解不开的关联，并且还是不小的关联，才得以让她走到了这里。 她的身体虽然是慕容明月，灵魂却是来自二十一世纪。 这是一个腐朽的秘密，没有人能够知晓。 除却无城，他是预言之人，能够猜到也隐隐正常……可是千寻呢？若说她的前世是上界，那么对于一个来自异世的她，怎会也知根知底。 再者，在未穿越之前，她都会日复一日，反复做一个同样的梦。 梦里，白雪纷纷扬扬下着，漫天的梨花纷飞不止，一个人低低呼唤着她的名，一次又一次，痛彻心扉，仿若穿透了千年……若说那仅仅是一个梦，那么穿越之后，遇上陌上尘之时，一切的一切，便不再是梦那般简单。 更甚至，她之后又梦到了千寻。 千寻说，慕容明月的身体，本来就是她的，这副容颜也是她的……这些话，之前只是心间奇怪罢了，可是到了现在，细细沉思却不得不感到异常。 她还在梦里对他说，替她爱他…… 爱他，爱陌上尘，这一刻是可以确定的。 可为什么，是她？这一生这一世，绝不辜负陌上尘，之前明明这么说了……为何到了现在，她忽然又出现，若是她爱的这么深，为何不直接寻陌上尘？若说爱得不深，那么又当如何。 明月不解，很是不解。 不解这一切的一切，不解千寻的目的何在。 也不解，在这一场千年当中，她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自然，对于她更重要的便是，陌上尘最后的抉择会何去何从……不论如何，只要陌上尘选择她，那么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想再去计较了，苍穹与陌上尘虽然是前世与今世差别。 但是，陌上尘能够选择她，什么都不会再有关系。 明月这般想着，心下长长的舒了口气。 “奇怪了，为什么会这么爱他……” 明月笑了笑，颇有自言自语的味道。 但仅是一时，又将之注意力放在了千寻身上，不再去沉思心下一闪而过的疑惑……她爱陌上尘，是因为他是那么特别，而他们又经历了那么多，这么爱他是理所当然的，别的什么都无关紧要。 她本就是一个孤儿，看尽世间生死冷暖。 一朝穿越异世，是他频频赐予了她宠爱与关怀，虽然一开始是出自一些目的……只是到了后来，他并非对她没有爱情，只这一点便足够了。 明月自是不知，她如此爱陌上尘，是出于一个理由，更甚至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它是那么的沉重，那么难以令人置信，以至于在得知之后，震惊的久久不敢承受，连着一生都牢记心底。 “大魔头，敢把本仙子独自丢在这里……” 在久等未果之后，千寻很是气呼呼郁闷着……然在这句话之后，忽而间沉默一时，紧接着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随之伸手一拍桌子：“我怎么这么笨，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一语毕，千寻一个跃身离开了桌边。 小心翼翼来到门边，运用法力看了一看外面，除却两个魔界守卫在外看管，剩下的根本没有什么人存在。 这里似乎是一处与世无争之地，四周环境极为的唯美幽静。 外面开放着一簇簇妖娆至极的红花，千寻在看到之时微微一怔……她是上界花仙，掌管着花海所有的花众，什么样的花都见过的，只是眼前这一种，偏偏是上界不曾有的。 然而，即便是不曾接触过，千寻也隐隐猜到了这是什么花种。 外面开放着一簇簇妖娆至极的花朵，千寻在看到之时微微一怔……她是上界花仙，掌管着花海所有的花众，什么样的花都见过的，只是眼前这一种，偏偏是上界不曾有的。 大功告成 这是彼岸花，地狱忘川边盛开的引魂之花。 关于彼岸花，还有一个无比凄美的传说。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冥府三涂河边，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 它的花香有一股魔力，可以让人回忆到自己的前世……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曼珠，一个是叶妖，沙华。 彼岸花花叶同根，却永不相见。 花妖和叶妖守护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没见过面……因为花开的时候没有叶子，而叶子只在花榭时才出现。 花妖和叶妖疯狂的想念着彼此，并被痛苦折磨着，在一年的七月，曼珠与沙华偷偷的违背了神的规定见了面。 那一年的七月，彼岸花大片大片，鲜红如血。 曼珠与沙华就此被打入轮回，并被永远诅咒，生生世世在人间遭受磨难，不能相遇。 相爱刻骨的两个人，却只能一次次无奈分离，那该是怎样的痛苦……一抹沉思在脑海中闪过，千寻的心下闪过一抹触动，随之又很快的收回了双眼，把心神专注在眼前之上。 只是同时，不觉又好奇大魔头，为何会在这里种满了彼岸花……冥冥之中，是在给谁指引轮回的道路？ 当然，这只是一时的想法。 很快，千寻在看准外面魔界之人心不在焉那一刻，伸手猛的一下拉开了屋门……紧接着，手中法力轻然一闪现，双臂朝着两边一伸开，顷刻间将着守门魔界之人，给打昏了过去。 “大功告成……” 千寻给予自己一个肯定，随之满面微笑走向那处彼岸花之地。 彼岸花正值妖娆开放，大片大片鲜红如血，引人沉迷其中，一种奇特的香味扑鼻而来……千寻看此景象，不由伸出手细细抚摸着它们，感受到一丝丝触感在手心划过，隐隐脑海当中划过一幕场景。 一个与自身相似的花仙，与一个魔界男子相爱，最终堕入了轮回。 忽然间，千寻惊呼一声向后退却。 却是手掌被彼岸花，刺得流出了血，不由连连用仙法止住，只是余痛犹在……这些彼岸花，被赋予了一定的记忆，记录了曾经所发生的一个故事，许是与千寻有缘，竟探知了出来。 “上界为何不让他们在一起……” 末了，千寻有些奇怪的喃喃出声。 她亦是上界之人，不明刚才所看到的故事中，与她一样的花仙，爱上了魔界之人，却落得那样悲惨结局……若是她也爱上了魔界之人，会不会也这般？ “呸呸呸，在乱想什么……” 思及至此，千寻伸手拍拍自己的脑袋，将之混乱的想法从脑海当中丢掉。 片刻的恍神之后，匆匆离开了彼岸花之地。 回过头，朝着屋子内望了一眼，紧接着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大魔头，本仙子不陪你玩了……” 她现在就要离开魔界这个鬼地方，故而是不会爱上魔界之人的……刚才那个记忆，是之前发生的故事，她并不会成为故事中的人，大魔头那么坏，她绝对不会再见到他。 千寻边想着边探寻着结界，许是这里是寻常休息之地，竟也没有设什么结界……不多一时，找到了一条能够逃出去的道路。 不知怎的，心下竟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是不舍吗？想到此，千寻连连摇了摇头……仿若是为了证明不是那样，再无一丝停留的施法出了去。 在费了众多力气之后，千寻终是回到了上界。 对于上界，很是轻车熟路，很快找到了她该在之地。 “千夜，我回来了……” 千寻一个跃身，飞到红树身边，伸出手臂将之抱住。 虽然红树并没有修炼成形，但是千寻知晓它是知道自己存在的……特别是在她抱住它的一瞬间，红树也微微的颤抖着，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乎在响应着欢迎她的回来。 “千夜，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他们都不去救我……” 像是一个孩子般，千寻对着红树发泄自己的委屈与恐慌。 红树不会说话，却也想尽力安慰她般，一片片红叶从树上落下，飘落在千寻的身上……红树下，一袭白衣的女子侧躺着，身上散落着红叶，看起来异常的唯美，令人心动万分。 “千寻……千寻……千寻……” 从着魔界掏出之后，千寻累极躺着红树陷入了沉睡，直至耳边有着一股熟悉的声音呼唤……朦朦胧胧睁开双眼，映入眼帘是胡子爷爷慈祥的脸孔，隐隐又带着一丝沉重之意。 “千寻，回到魔界去……” 千寻刚刚开口称呼，便被之打断下来，随之是一句令她无比惊讶的话语……闻此，怔住了半天难以回神，许久之后连连摇了摇头：“不要！绝对不要……” “千寻，这是任务，容不得你拒绝……” 记忆当中，千寻从来不曾见胡子爷爷那般凶过。 而在她彻底清醒之后，才看清眼前站着的一个个上界仙人，包括最高统治者上仙，皆是神色严肃望着她，似乎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来……心下间隐隐有些恐惧，那是即使在面对大魔头时，也不会有的重大压力。 无形之中，千寻只是看到胡子爷爷嘴唇蠕动，却是没有将之所有话语听入耳中。 只是隐隐，明白了大概意思。 他们让她回到苍穹身边，她是上界最美的花仙，苍穹没有杀她许是动了心思……她要不计任何手段，让苍穹深深爱上她，在那之后，趁着苍穹没有防备之时，将除魔剑插入他的心脏，从而废了他所有的法力。 千寻听得迷迷糊糊，然而哪怕再怎么无知，也懂了一些。 他们是想杀了苍穹，却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 抬起头来，又将之这些上仙一遍遍看过，不觉耳边想起了提起上界之时，苍穹满是鄙夷的神色……事实上，在听了这些话之后，千寻的确是有些迷茫起来，竟然有种错觉，想着苍穹所言是正确的。 “千寻千寻，听清楚了没有？” 被称为胡子爷爷的上仙，在交代完之后，继而朝着千寻想确认一遍。 千寻眨巴眨巴双眼，看着眼前完全变为冷漠的胡子爷爷，不知怎的心下有些难过……看着所有上界之人都在等她的答案，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犹豫了半天提出一句：“这样……手段会不会太……卑鄙了一些……” “放肆……千寻，你怎敢这般言论？” 在千寻话语刚刚落下之后，上界之人脸色明显是变了一变，紧接着开口呵斥道。 胡子爷爷回头，朝着那些上界之人使了一个颜色，紧接着最高统治仙人走上前来……脸上带着儒雅的笑容，口中则是许下一句宽慰话语：“千寻，苍穹坏事做尽，杀了我上界众多人……若非他继承了之前魔尊的法力，我们难以抓住他，也断不会让你去冒险！为了上界和平安乐，就委屈你一些……” 上界魔尊…… 莫名的，千寻想起了从彼岸花中探知的记忆，又想起之前上界之人曾说，苍穹本也是仙人……那么，她不曾猜错的话，那段回忆往事中的仙子与魔尊，便是苍穹的父母亲了。 若是知晓父母这般，也莫过于这般与上届作对。 只因那些记忆当中，最终害得仙子失去性命，是上界之人的逼迫……相同的，亦是面前这些人，正在对她下达任务的统治者。 上界之人见得千寻一直沉默，不觉脸色微微变得有些难堪。 千寻回过头来，迎向他们一个个的眼神，心下忽而起了一层寒意……特别是眼前这个统治者，虽然看似温柔可亲，实则无形之中有着一股威严，令得她很是恐惧下来：“可是，苍穹他会杀了我的……” “是担心这个啊……” 听得千寻提出的话语，其他人脸上明显松了口气，仿若千寻答应下来，便已经成功了一半……片刻之后，恍恍惚惚一句话语随之传入耳中：“若是苍穹对你下毒手，你的修行会为你保存，不会除了你的仙名……” 对之，千寻已然听不进心里。 模模糊糊当中，上界之人还说了什么，她几乎耳边是极为不清晰的。 话语一句句交代之后，上界之人一个个离了开来，只剩下送她去魔界的胡子爷爷留了下来……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原本慈祥的老人，千寻心下微微一颤，不知为何对此起了一丝胆怯。 “千寻，在魔尊爱上你之后，将除魔之剑刺入他心脏……” 胡子爷爷将一把无形的剑，逐渐小心放在千寻的手掌当中。 若非魔尊太过张狂，致使上界面临着威胁，是断不会将千寻送入魔界的……毕竟，在千寻身上也背负了一定的命脉，只是回来被废了功力的仙人，回禀说苍穹为千寻动了情，甚至看在她的面子上，放了他们回来。 而在千年之前，上一届魔尊，亦是苍穹的父亲，为了百花仙子亦是丧失了所有功力，最后两人双双消失于世间。 故而，在听闻回禀之后，所有人心下便暗暗起了这个心思。 苍穹防备心是一定有的，能近他身之人，皆是信任心腹的……除却如此，能够靠近的，便是他所爱上的女子。 千寻命中有这一劫，他早已经算到，这个劫难与魔尊有着脱离不开的关系……故而，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是命中注定的。 将那把除魔之剑接了过来，映入手中的触感是极为冰凉的，还带着一丝刺骨之意……一想到，此后她要拿着这把剑，生生刺入大魔头的胸膛，不由下意识闭合了一下双眼，感到心脏跳动也困难起来。 “孩子，千万记得不能心软……” 对于一手栽培出来的千寻，胡子爷爷也算是怀着一些感情的……看着千寻单纯无知的目光，不由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千寻，这是你的命啊……只要杀了苍穹，过了注定的一劫，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千寻听得似懂非懂，手中却还是隐隐的颤抖着。 “胡子爷爷，为什么非要这样？这种手段很卑劣……” “孩子，有些事你不懂……听胡子爷爷的话，狠心杀了苍穹，上界就会安乐祥和……” 千寻下意识的想要落泪，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身子似是陷入一个漩涡里，急急驶向一处不知名地，隐隐是通向魔界的快速入口，而苍穹的容颜一瞬间，竟在脑海当中若隐若现。 胡子爷爷，你们才是不懂，苍穹他根本不是坏人…… 张了张口，想要将这句话言出，奈何眼前一片黑暗闪过。 隐隐当中，一阵晕眩感袭来，带着丝丝的痛意，迫使千寻闭合上了双眼……也许这只是一场噩梦，等梦醒来之后，什么也会回到最初，苍穹与杀了他的任务，统统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杀了他，她怎么能下得去手？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注定。 那么遇见他，又何尝不是一次心动……从着第一次与他相望，她便一眼看到了，他灵魂深处那种孤独与无助，令得她一次次不害怕靠近，哪怕在知晓他是魔尊之后。 她不懂，真的不懂，她修行许久的地方，明明是一片正气……奈何临到事上，所用手段竟是如此的不耻，该是执行任务还是看着上界频临危险？似乎两者，皆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这一觉，似乎过了许久许久的时间。 不知胡子爷爷，将她送来魔界的何处，理应不会是之前的屋子……若是苍穹看到她呆在别处，会不会起了疑心？亦或者，猜出她想要逃跑的目的后，会不会很是怒气冲冲。 所有的猜想，在千寻醒来之时，隐隐答案时隐时现。 “你看……她醒了……” 忽而间，一句话语从着一边传了来，乍然一听竟是女子的嬉笑声。 千寻微微皱了皱眉，一度以为自己落错了地上，不由用力摇了摇头，在有着一些清醒之后，抬头望向出身之处……只消一眼，她便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眸当中，里面闪烁着她看不懂的色彩。 隐隐是怒气浮现，还带着一丝丝的……失望。 “看来，没有到错地方……” 千寻小声嘀咕了一下，颇有自言自语的味道。 转而，又在微微转移视线，望见苍穹怀中的女子之时，整个人显然微微一怔……适才所听的女子声音，只当以为是幻觉所致，却不曾想到，这里真的有女子存在，还是与他姿势极为亲密的。 身上几乎没有穿衣服，紧紧的贴在苍穹身上，两个人的行为看起来暧昧至极。 不该在意的，不该在乎的，不该心有感觉的……明明这个场景，与她根本没有关系，然而不知为什么，心下竟然隐隐起了一层悲愤，不由死死咬住了嘴唇，再次望向苍穹之时，明显多了一丝蔑视。 对于千寻，她的一切细小动作，自然皆是落入了苍穹的眼底。 无形之中，更是引来了一抹巨大的波澜。 看着她不服气的模样，苍穹莫名的有些火大，不由将怀里魔姬更加拥紧一分，隐隐看起来都结合在一起……魔姬看到苍穹如此的行为，不由朝着地面上的千寻投来一抹挑衅目光。 与此同时试探着，吻在了苍穹的唇上。 原本以为，魔尊对于这个小仙子有意，现在看来不过是多心所致……魔界与上界，向来可是势不两立的！ “大魔头，你够了……” 原本以为，魔尊对于这个小仙有意，现在看来不过是多心所致……魔界与上界，向来可是势不两立的！ 看着女子如蛇一样，与苍穹身子两两纠缠在一起。 不知为什么，千寻觉得这一幕竟然格外刺眼……在她看着苍穹的同时，苍穹同样也在看着她，眼神陌生至极，仿若根本不曾相见过一样。 事实上，她与苍穹的确不曾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吗？ 或许，这样更好，苍穹对她根本没有一点在意……这般一来，上界之人所交给她的任务，她也不用去完成，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回到最初。 杀了他，她实实做不到。 这般想着，千寻心底偷偷舒了口气，然而那一幕又如爪子一样，挠着她的心底……不由别过头，不再望向那边，只是在她转头的一瞬间，感受到一股怒气在空气中悄然蔓延。 下一刻，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 前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后一声，却是女子痛苦的声音……下意识的，千寻急急转过了头，一眼望见前一秒还在苍穹怀里的女子。 这一刻，却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王……” 魔姬很是不明所以，身上的摔痛感阵阵传来，让她同时很是不服气。 怎么会这样？ 明明刚才，魔尊还将她紧紧搂入怀中，隐隐动了情愫……她自认为是魔界最妖娆的魔姬，故而当魔尊让她到来之时，她是多么的让其他魔姬羡慕不已。 魔尊从来不重色。欲，虽然魔界很多女妖，个个都妩媚动人……然而，能够呆在魔尊身边的，却没有一个。 当她到来之时，身边躺着一个上界仙子。 不可否认，这个仙子异常的美，美得太过惊人……甚至上，可以称之为她见过女子当中，最有着身段价值的一个。 然而，当魔尊在她醒来，当着她面与之亲密的时候。 她庆幸是自己想错了，魔尊怎么可能对上界仙子动了心思……然而如今，看来她是又一次猜错了，魔尊确实动了这个心思，只不过是利用她，来让这个仙子在意。 不曾想到，魔尊竟会为了一个仙子，用了如此的手段。 思及至此，魔姬不由朝着千寻恨恨瞪了一眼……只是仅仅一眼，就被她那般出尘不染的容颜所感染，更甚有些惭愧低下了头。 正这般想着，脖子被人紧紧掐住，呼吸一时难以自己。 “大魔头，你这是干嘛？” 千寻微微一怔，快步上了前，却不敢靠近他的边上。 对于他这般动作，不觉很是愤恨不安，又想到他杀那个上界仙人之时，根本没有一丝手下留情……可是眼前这个魔姬，是他手下之人，他怎么也能下得去手？ 苍穹并不说话，只是双眸紧紧注视着千寻，紧接着手中渐渐一松，一个反转将魔姬拥入了怀中……随之，伸手抚摸着魔姬的发丝，一副慵懒至极的模样。 似乎，之前充满杀气的并不是他一样。 “给本尊跳一支舞……” 苍穹抚摸着魔姬的同时，视线却是并不离千寻的身上……许是，记忆当中母亲亦是上界仙子，又似是容颜还有着一定的相似。 故而，对于千寻，才会一次次情绪不稳。 千寻对于苍穹这副模样，心下一时充满了厌恶，语气当中也有着些稍稍的不耐烦……然而仅是一瞬间，见得苍穹手中运力，便要杀了怀中魔姬。 “大魔头，你疯了！” 心下微微一恍神，千寻急急的出口阻拦。 魔姬身体微微颤抖着，心下再也不敢有什么想法，小命在这一刻危在旦夕……苍穹却是脸上神情不减，甚至是有些淡漠的：“魔姬不会跳舞，本尊留她有何用？” “王，奴家会……” 在听过苍穹的话语之后，魔姬匆匆开口想要解释些什么。 只是同一时，苍穹的冰冷目光斜了过来，令得她缩在一边……她是魔界最为上等的魔姬，琴棋书画自然也是样样精通的，可是魔尊这样说，分明是有意的。 舞技果然不同凡响 他的目的，应该是逼眼前这个仙子起舞。 原本以为，来伺候魔尊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 现在想想，根本时时刻刻充满了性命之忧，看来以后须得谨慎再来……毕竟比起呆在魔尊身边，她还是更看重自己的生命多一些。 “你跳一支舞，本尊就放了她……” 苍穹眼皮淡淡一抬，语气当中没有一丝玩笑成分在内。 “跳，还是不跳？” 千寻气急刚一开口，苍穹便将之给打断了下来，不给她任何机会拒绝……可怜了怀中的魔姬，瑟瑟发抖着也望向千寻，带着一丝恳求之意。 “大魔头，说话可要算数！” 千寻双眼瞪了苍穹许久，双拳握了又握……末了，终究还是心下一软，认了命的退后几步，将之腾出跳舞时需用的空间。 她的舞技，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在上界之时，从一开始就喜欢到红树下，一次又一次翩然起舞……虽然在上界，仙子皆是会起舞的，然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拥有最美容颜的千寻。 在苍穹目光紧紧注视当中，千寻一袭白衣舞动了起来，双双白袖在半空中，挥洒出一个个极为优雅的弧度……长长的墨色发丝，随着跳舞的动作，飘逸自如起来。 随着她舞动的越来越快，在她周围发散出光芒与花瓣形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苍穹看得很是认真，直至到了最后，千寻一个跃身飘到半空当中……落下之时，不知名的花瓣纷纷落下，映衬着她无比生动。 “啪啪啪……” 一舞完毕，苍穹将着魔姬丢于一边，自顾自拍起了手掌来。 “不愧是上界最美花仙，舞技果然不同凡响……” 说这话的时候，苍穹徐徐站起了身来，朝着千寻身边一步步走来。 他是天生的王者，高达身躯无形之中，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随着他到来的越来越近，千寻实实感受到一股压力，向她袭了来。 下意识，她脚下后退了一步，心脏之处跳动的异常快。 却不想，这一细小动作，落入苍穹眼底。 她怕……他？之前时时那么胆大，这一刻却突然怕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伸出手一勾，只需一个探身便将之娇小的身子，一下子揽入了怀抱当中。 与着苍穹相比，千寻无异于是极为渺小的。 “大魔头，你干嘛？放开我……混蛋……” 千寻伸出手推拒他的胸膛，只是力气对于苍穹根本造不成什么作用……末了，腰间又环过来一只手，将着她的身躯强行推向了前，迫使她与之紧紧贴在了一起。 “王，奴家先行退下……” 魔姬看目前这个情形，匆匆行了一个礼，趁着这个空开了口。 苍穹没有开什么口，但是无异于形成了一种默认……再不敢停留片刻，魔姬匆匆起身退了下去，临末还不忘将着屋门闭合而上，根本不念及千寻的相救之恩。 明月在着魔姬出去之后，将着视线又放于面前两人身上。 苍穹正紧紧的拥着千寻，眼眸深处是任何人也看不懂的朦胧神色，许是动了情又许是未曾……只是，从着千寻醒来之时，他的目光几乎不离分毫。 看着前世的陌上尘，明月突然间有些想要落泪。 这是他转世之前的所爱，亦是将要面临的选择……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会觉得，陌上尘若是选择了千寻便罢，若是选择了自己，对于千寻该是多么的残忍。 而看着，他们如此亲密的姿态，心下也隐隐痛着。 蓦然的，觉得这一切的一切经历，是那么荒诞而又不真实……在这么多事情发生之后，她似是明白了什么，又似是什么也不明白了。 这算什么？ 她与陌上尘之间，是上演了一场女追男的爱情，还是……千年之前，他早已经属于了别的女人，她真的搞不清楚啊！ 特别还是当，面前这对男女，与她和陌上尘一模一样的容颜之时……心下多少充满了一些叹息，隐隐还带着一股可笑与悲哀的味道。 也许在这其中，她扮演的角色，只是一个过客……一个代替千寻爱上陌上尘的过客，仅此而已。 “大魔头，你放开我……” 千寻伸出手不停推拒着苍穹，奈何力气根本比不得一丝一毫。 不知为什么，千寻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慌乱，对于这种感觉很是不安与急躁。 久久之后，千寻依然没有获得什么自由，语气当中夹杂了一种想哭的味道。 对此，苍穹眼底闪现出一抹笑意，连他也不清楚心底为何愉悦……只知，如今拥抱着她的滋味很是美好，看她发急的模样更是有趣。 不知不觉，又想起之前她的逃跑。 当他回来之时，在屋子看不到她的踪迹时，心下竟有着一丝慌乱一闪而过，紧接着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愤怒……她不是不怕他吗？ 那么，为什么要逃跑？ 难道，她也要学着像其他人一样，对他害怕的一步步想要后退，甚至逃离开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自行前去寻找，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样。 仅仅是片刻时间，他便在一处找到了她。 她昏倒在那里，脸上闪现着稍微疲惫的痕迹。 在她醒来之后，故意与之亲密，来试探她的反应。 看着她脸上一系列的反应，他会为之愉悦与愤怒……这样的行为，不该是他所做出来的，却实实的体验了一回，隐隐夹杂着幼稚。 想他苍穹，从出世之时，便带着一股强大无边的力量，与此同时获知了所有记忆，对于上界之人更是恨之入骨……整整千年，他都未曾忘却一丝一毫。 踩着一具具尸体，终于到达了魔尊这个地位，也达到了与上界做对的目的。 只是强大之后，心下却是一股无边的空虚与孤独，以至于不知这条路是对是错……直至遇见了她，单纯又不因世事，拥有着抚平悲伤的力量。 对于她，他想也许是动了心思的。 至于，那份心思是什么，他应该是清楚的，只是相处还短……若是实实承认，岂不成了一桩笑话？ 正这般想着之时，忽而肩膀上传来一丝压力。 苍穹下意识的垂下头，却见得千寻费力用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她太娇小，才到他的肩膀之处，故而这般动作之时，须得踮起脚尖。 一瞬间，唇角莞尔一笑。 甚至于，隐隐有些期待她这样的行为为何……只是很快，一个答案便浮现了出来，但见得千寻垂下头，张开口狠狠咬在了肩膀之上。 一丝痛意很快袭来，令得他感到一丝丝不适应，但是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 千百年来，什么样的打斗他不曾见过，身上所受伤口更是累累，故而千寻这样的力道，算不了什么……哪怕如此，心下间也拂过一层微怒。 她就这么恨他？ 连拥抱一下，就这般不情愿。 思及至此，苍穹徐徐闭上了双眼，任由千寻对他撕咬，只是无形之中一种孤独显现出来……却原来，他鲜少会在乎一个人，又是立场大不相同的。 他是魔界魔尊，她是上界仙子，就像记忆中的父亲与母亲……身份差异太大，之间阻隔太多，身上背负的使命更是不同。 这样天地相差的两个人，最终也会是两两分离。 除非很是相爱，最后一起消失于尘世。 这一点，他绝对不会走重复之路，毁了上界这一点绝不会改……他不会像父亲一样，仅为了一个女子，就放下了所有，哪怕所为之人是母亲。 所有的所有，在心下与脑海间，流转了千百遍。 渐渐的，苍穹身上闪现出一股冰冷的气息，隐隐是强大而又可怕的。 这一边，千寻则是咬着苍穹，好让他知晓疼痛而放开她……一开始，她是控制着力道，奈何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因此渐渐用了所有的力气。 直至，口中有着咸咸的味道传来，甚至夹杂着一股血腥。 哪怕这样，苍穹还是没有一动不动。 千寻心底隐隐有些怕，对于这样沉默的苍穹，感到很是无所适从……她该怎么告诉他，讨厌她放她走，才是对他的一种好？ 杀了他，她做不到啊……万万做不到啊！ 心下一片烦乱，偏偏又不能将之说出，隐隐咬着的力气，带了一丝发泄的意味……当回过神来，匆匆松开口之时，苍穹肩膀已然被她要了一排很深的牙印。 然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苍穹不开口，更没什么动作，只是环着她的两只手臂，如同一个结界一样将她围困，以致难以获得自由分毫。 千寻很是焦急，但又不知还能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苍穹放开手。 末了，不安扭动着身子，紧接着又一跺脚：“大魔头，你到底想要怎样？” 她看不懂他，明明有的时候很凶很凶，可是眼底却又会不经意流露出一抹悲伤……鲜少的，又这般死死地沉默着，似乎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那么强大，又那么脆弱。 这样的他，令她竟莫名的感到了心疼……可是，可是才相识多久，她又是带着威胁他性命的任务而来，种种联系之间矛盾不止！ 蓦然的，眼前的男子开了口，声音当中带着一丝低沉与喑哑。 下意识的，千寻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应下了声音。 随之，抬起了头来，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是一丝不染的清纯……那么明亮与温暖，不带世俗所存在的肮脏，令人从心底感到了触动。 在千寻不明所以的目光当中，苍穹缓缓的低下了头来。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一股电流徐徐穿过了身子，直至抵达到了心底。 想要退缩，伸出手更想将他推拒开来，然而却被他拥得更紧，几乎想要揉进他的骨子里面……唇被温柔撬开，极致品尝着每一处甜美。 千寻感到害怕的同时，又隐隐感到了一种心疼。 等等……她这是在做什么？ 猛然的，千寻不知怎么就醒悟了过来。 看着面前，对她这般亲密动作的苍穹，脑海中浮现出上界仙人交代的那个任务来……她要杀了他，她的任务是杀了他啊！ 再这么任由自己沉沦下去，该怎么下得了手！ 这般想着，千寻用尽了一切的力气，奈何他的吻也随之加深……害羞与复杂心境重合，使得狠狠张口咬了下去，颇有拼上一拼的架势。 “你这般讨厌我……” 随着千寻这个力道，苍穹停下了所有，将之拉离了身体。 他的双眼紧紧望着千寻，里面夹杂着一股看不透的冷漠与悲伤，似乎隐隐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可是怎么会，他可是堂堂的魔界魔尊。 连着上界仙人，都要怕上他几分。 他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她，而心下受到了什么痛心？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除非像是上界之人所期望的那样……苍穹对她动了心！ 思及至此，千寻眼底划过一丝惊恐不安。 几乎下意识，伸出手狠狠推了一下苍穹，紧接着退出了他的怀抱当中……每一个退步，都是决绝不曾有犹豫，犹如受了惊的孩子一般。 苍穹看着千寻这般，忽而间便复而沉默了下来。 两人就这般僵持不下，千寻的眼神躲闪不安，苍穹则是一直静静望着她……期间，一丝丝不被察觉的感情，在空气中滋生蔓延。 明月在苍穹吻上千寻的那一刻，别过了头去，不愿那一面落入她的眼中……而后，在两人起了冲突之后，又回过头来。 隐隐间，猜到了七八分。 千寻不安是由着，上界之人对她下达的任务，应该也是他们分离的最终理由……用那把除魔之剑，杀了面前的苍穹，以致达到上界和平。 她一直想不明白，苍穹与千寻那般的适合，上界又对苍穹很是忌惮……那么为何，到了最后他们的结局，还是那么凄惨无比。 直至千寻回了上界之后，一切的事情隐隐有了真相。 上界之人，说起来与仙人一般，没想到所用手段这般卑恋不堪……千寻只是一个入世未深的花仙，又对苍穹起着一种命定的好感。 而苍穹，对于千寻明显也是动了情。 利用感情，让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真是足够残忍的事情……特别是，那个人还是她深爱之人时，便更加的令人难以接受。 至于苍穹，想必也是因着千寻的一次次后怕，心下的耐心到了一定程度。 他毕竟身份那么不同，应是从来没有这般迁就一个人的，还是与他有着仇恨的上界之人……或许，他现在是喜欢千寻的，只是并不深。 所以，当千寻成功惹怒到他的同时，又令他心底起了一层层的兴趣。 看来，以后可以当个心理医生了。 思及种种，明月不由摇了摇头这般想，只是唇角流露出一抹苦笑……或许回忆看到了这里，什么都已经足够明了，她是一个多余之人。 回到中国…… 这个想法从着心底生出，明月不由敛了敛神色……也许，从一开始就该明白，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那么，陌上尘又怎会属于她。 “喂，你不要过来……” 正在明月恍神之时，却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尖叫。 匆匆抬起头，见得苍穹一步步逼向千寻，千寻不住的朝后面退着，那里放着一张华丽宽大的床……逐渐的，千寻被逼到了床边，身子跌落了下来。 苍穹依然不曾停留一步，直至到达千寻面前，高大身躯覆了上去。 他低低的开口，有着一丝慵懒，又带着一丝与众不同的诱。惑。 “大……大……大魔头……” 千寻小心翼翼咽了口口水，不明他意欲何为，但是被他这般压着，特别不舒服就是了……隐隐间，还存在着一份看不到的危险，令得她很是惶恐不安。 “千寻，你学着爱我……可好？” 下一刻，一句意料之外的话语传入耳中。 “啊？你说什么……” 千寻身形微微一僵，脸上一片惊讶不已。 抬起头，与之双眸两两相望，一望不到底，深邃而又充满光芒……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看不出他开玩笑的神色。 “可……可……可是……” 不知由着什么，舌头一时像打了结一样，吐字很是不清晰起来……片刻，千寻不由伸出手一拍脸颊，这才徐徐平静了一点：“大魔头，你……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一语落定，千寻又猛然住了口。 眉宇之间，不觉掺杂了一丝懊恼，怎么说出了这样不礼貌的话语……苍穹本来就脾气不好，万一刚才那句只是故意逗她的，那么不就闹了笑话。 苍穹口中低低笑了一下，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意味。 千寻整个人很是忐忑不安，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猜不透苍穹是喜是怒……末了，脑袋忽而被一双手扶住，紧接着强行扶正，逼她直视上方。 “千寻，我要你爱我……” 两两相望间，苍穹一字一眼说了出来，语气是无比的认真与坚定……仿若是了解千寻反映迟钝一样，很快一句复而附上：“从此以后，你必须呆在我身边……” “没有可是！” 千寻刚刚开了口，却被苍穹一语否定了下来……有些委屈，又似是有些不明白，死死咬住了嘴唇，隐隐还带着一股任性的意味。 苍穹看她这个模样，心下也隐隐有些懊恼。 千百年来，不曾近过什么女色，平生第一次对着一个女子动了心……虽然她出身上界，与之处境完全相反，但是他的心底要定了她，谁也不能改变什么。 然而，最重要的一点，他还是在乎的……那便是，她心底的真实想法。 苍穹垂下头来，压下了心头所有思绪，继而淡淡开口询问一句。 闻此，千寻先是微微一个讶异，毕竟就在刚才，他还是那一副强者态度……紧咬嘴唇，犹豫了半晌，终是蠕动出一句：“若是，我爱不上你……该怎么办？” 千寻不明白，苍穹怎会突然提这个要求。 可是，她知道，她不想他有生命之忧，更不想是以自己的手杀了他……所以，他不能对她动心，而她，也更不可以爱上他。 太过短暂 那样的结局，只会走向毁灭。 “千寻，你必须爱我……必须爱我！我不会让你离开……” 乍然一听她的话语，与他心下所想之事是一致的。 她一定要爱他…… 这个想法，瞬时像是扎了根一样，由着一时的错误出口，随之蔓延成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怎么会这样，他自己也不清楚，只知自从遇见她，什么便也不一样了。 “给我一个期限……” 千寻有些气急，大魔头根本不懂，留她在身边意味着什么。 “期限？” 苍穹微微一怔，面容上闪过一丝疑惑。 “就是爱上你的期限……” 千寻翻了翻白眼，对于这个传闻中的魔尊，颇有些无奈的意味在内……紧接着，在苍穹注视的目光中，千寻微微移动了身子，调出一个舒适的位置：“我们定一个期限，若是在这个期限内，我爱上你，那么我就放弃上界，留在你身边……” 说着话的时候，千寻伸出手把玩着苍穹垂落下来的墨色发丝。 看着发丝从手中一点一点溜走，那种柔滑感，荡漾出一抹奇异的感觉……与此同时，指尖在他的心脏之处，极其缓慢的触碰着。 “若是，不曾爱上呢？” 苍穹低头注视着千寻的一举一动，对此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应。 瞬时，千寻手中微微一僵，眉宇间多了一丝惆怅。 仅是一刻，眼底又划过一丝坚定与不知名光芒，脑海当中也适时响起上界之人的任务……心神微微一定，唇边似是叹了口气：“那么，你就放我走……” 话语刚落，身子感到被抱紧了些许。 千寻清晰感受到，却还是无动于衷：“期限，三个月。” 淡淡几个字眼，仿若说着与自身无关的事情，一瞬间像是长大了许多……苍穹却是听后，眉宇间更是一片阴沉，似是因着千寻的毫不在意。 “三个月？你给的时间，太过短暂……” 苍穹尽量压抑下不耐烦，语气当中却已然多了一丝冰冷……对此，千寻轻然一笑，眉宇间如诗如画，清秀的不似凡人：“难道魔尊这么没有信心？我只是一个上界小仙，三个月若是爱不上，那么时间再久又有何用……” 空气当中，有着片刻的凝固，期间空气很是压抑。 “魔界三个月，相当于凡间之人一生时间……用一生时间来爱上一个人，应该不会太困难……” 见着苍穹一直不开口，千寻沉不住气的假装镇定补上一句。 “留在我身边，对你来说……那么难？” 苍穹目光细细划过千寻的眉眼，仿若在打量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千寻力图不慌张，努力迎合着他的审视，双眸中是满满的清澈与自然。 “刚才的语气，不是你……” 忽而间，苍穹从着千寻身上起了身，口中低低附上一句不知名话语。 下意识的，千寻不明所以疑惑上一声……话语还未落定，苍穹最终一声答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三个月，是么？不长不短……凡间所言的一辈子，刚刚好。” 他就这么答应了，千寻一时心下隐隐感到不安。 抬起头来，他就站在前面，离她距离是那么的近，可是却仿若伸手触摸不到。 他那么高大，一袭黑衣把他映衬成黑暗的王者，墨色发丝在背上轻舞飞扬……这般的一个男子，很难不让谁心动，而她已经心动。 也许，他看起来是不可近人的，只是又有谁知，他心底最伤痛的一个角落。 他的父母记忆，他该是知晓的，也是他恨上界的原因……若非仙魔有别，她多么想试着去爱他，那样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可惜，身份使然，终究不是一路人。 就像此刻，他们虽然离得这么近，事实上却是千万般远……如果不是意外，他们该是两道平行线，这一辈子都是分开，不会触碰到一起。 只是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 什么是爱情…… 思及至此，千寻微微皱了皱眉，一时很想不通这个问题……而当她站起来的同时，前方的苍穹忽而回过了身来，两人就这么靠在了一起。 千寻抬起头，去仰望面前这个男子。 他长得那么美，隐隐带着一丝妖娆的气息，脸上很是苍白却并不影响容颜，反而多了一丝谪仙气质……更甚至，他拥有着上界之人，所不曾有的许多东西。 可是，偏偏是这么一个身份不同之人，却对她提出了那么一个要求。 除却容颜，她不认为她有什么值得他看上的地方。 所以，她真的很奇怪，他的想法根本摸不到猜不透。 “千寻，你的眼睛，很美……” 正在千寻兀自纠结之时，下巴被人伸手挑了起来，紧接着一句话入了耳……苍穹定定注视着她，她的眼睛能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就像记忆当中，娘亲那双温柔的眼眸。 许是，从一开始不曾真切拥有过，只能在记忆中一遍遍回顾……因此，在她那么出现之时，对他一点也不怕，让他就此动了心。 强者之所以强，是因为没有什么弱点。 若是以后多了一个她，恐怕依上界那等下流的手段，又要拿千寻做什么文章……他能够叹息的只是，这个女子三个月内能够爱上他，用心留在他的身边。 除却如此，他就只能要么断了心思，要么……毁了她。 想到此，苍穹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隐隐夹杂了一点血腥之态。 “你的眼神好可怕……” 显然，捕捉到了那抹冰冷目光。 闻此，苍穹先是一怔过后，紧接着又收敛了起来……随之，在千寻紧张不安当中，伸手将之拥入了怀中，微微垂下头，放在她的肩膀之上。 “千寻，你会爱上我的……是么？” 问这句话的时候，苍穹声音中充满着不属于他的疲惫与孤独……千寻脸上神情有些僵硬，肩膀上的重量，令她难以承受的同时，又产生了一丝心疼。 “不公平……这根本不公平！” 一瞬的恍神之后，千寻颤抖着反驳上一句……抬起头，无一丝惧意的望着苍穹，片刻考虑过后喃喃道：“你只说让我爱你，那么你呢？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 一语毕，又是两两的沉默。 “我会爱你的……” 半晌之后，一句话语从着苍穹口中幽幽道出……闻此，明月一时诧异万分，身形也微微一僵，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结果，然后很快一双手揽住了她。 “千寻，我会试着爱你……” 我会试着爱你，就像记忆中，父亲与母亲那样……只是千寻，最后的最后，别让我失望，更别背叛我，因为那样真的令我难以决绝。 “不……不是这样的……” 千寻茫然摇了摇头，不明究竟哪一个才是她想要的。 苍穹自是不明她的心里所想，只道她是心下很是不安无助，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对她的安慰……千寻推拒了许久，终究是徐徐放下了双手。 一点一点，将双手攀上他的腰身。 顿时，一股安全感传了过来，令得她下意识的闭上双眼……此刻，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好，会是所谓的爱情吗？ 还是，与之相比，爱情更要胜上几分。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彼此心中一股温暖悄然蔓延。 他的气息有些冰冷，而她的气息则是温热的，但每一次拥抱着他，都不会感到寒冷……每每夜间醒来，他的手臂便在她的身上揽着，锦被也大都在她身上盖着。 她知道，她从来都知道，他的关心是无言的……哪怕，他的为人是淡漠如水，但是他对她，从来都不是无情无义的。 那么，这一次的最终选择，也不会的。 是吗？ 明月自顾自询问一句，然而答案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确定。 忽而间，远方传来一声呼唤，似是穿透了梦境一样。 “千寻？是你……” 明月先是一个微微疑惑，紧接着认出了这个声音来，只是这是属于现实中的千寻……很快，一个应答声验证了她的猜测：“是我……” “你……怎么突然……说话了……” 不知怎的，隐隐对于千寻有着一种特殊的感觉，似是亏欠又似是别的什么。 眼前回忆当中，一黑一白的两人还在紧紧相拥，空气中却传来另一边的声音……不得不说，有那么一丝丝的怪异与不解。 “他前来寻你了……” 一刻沉默之后，一句话语徐徐传了过来。 语气当中，似乎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与不确定。 他？ 是陌上尘…… 仅是一个字，明月便一下子猜了出来，而且是无比确定的……回忆当中虽然是回忆，现实理应也过了一段时间，陌上尘那般聪明，发现她消失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千寻有着仙法，为何不困住陌上尘。 “我困在这里了千年，法力早已所剩无几，能够将你召来已经实属不易……” 仿若是看透了明月的想法，千寻声音似有若无的传入耳中……明月微微一个讶异，对于她看透她的心思，复而又有着一句低低的叹息传来：“而他来寻你，我本就无需阻挡……” “我好久没见他了，盼这一刻盼了那么久，又怎舍得出手相困……” 明月还未问出为什么，千寻下一句已然代替了她的答案。 闻此，明月第一反应便是如梦初醒，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来。 苍穹是属于千寻的，千寻在这里等待千年，也是为了与他来世相遇……既是这样，能够见到他已然是最大的心愿，他能够寻来，不正好遂了意。 可是啊可是，陌上尘这时来寻，是为了她……那么之后呢？又会是为了谁，选择离开，亦或者留下。 “可是回忆……” 明月咬着嘴唇提了出来，回忆已经上演了一半，虽然结局已然知晓，只是总觉还是少了一些什么在内。 “我想，你看到这里，大抵明白了个遍……” 千寻低低的叹，与回忆中的明媚女子，根本非是一个性格。 明月点了点头，这个故事已然可以猜出了全部，可是为何还想看看结局……千寻似乎真的可以探知她的心思，随之只感到一大堆画面入了脑海。 “这是之间相处一点一滴，虽不能像之前一样，令你真实的感受，却也能一一过了脑海……这些画面，太过熟悉，千百年来，我就是靠着这些支撑下来的……” 隐隐当中，千寻声音当中弥漫上了一层忧伤，令着明月心下泛起了层层的疼……很快，又似乎有着什么断断续续入了耳：“可是明月，也正因为这些画面的存在，到了最终之时，更令人难以承受……” 迷迷糊糊当中，明月就听到了这些，至于其他再多，再也听不到什么。 一个个画面，在脑海当中无比清晰闪过。 其中，每一幕都令人温馨感动，一仙一魔两人逐渐相爱，就像那些彼岸花当中，同样存在的凄美仙魔爱情……如今，又一次重复的显现了出来。 苍穹被千寻时时的愚蠢行为，给一次次惹怒到，但每一次都会以无奈而告终……毕竟，在千寻摆出一副无辜的眼神之后，什么怨气都只能消散下来。 而千寻，对于别人眼中万分害怕的魔尊，不但没有一点惧意，反而常常以欺负他取乐……而每一天天中，千寻逐渐的成熟了起来。 由着千寻是花仙，故而清闲不住之时，在着那句居住之处，盛开的大片大片彼岸花之间，运用仙法用心培养其中一株极美的……就像胡子爷爷培养她那样，倾注了所有的爱意与温暖。 当那一株彼岸花成形之时，明月一时惊异地合不拢嘴。 只因，从着彼岸花中，跳出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孩子，长得很是可爱妖娆……在苍穹微笑着注视之下，千寻将之抱了出来，逗逗她给一边的苍穹看。 “他，是主人……我，是美人妈妈。” 千寻极为认真的，教导着成形的彼岸花孩子，念着她与苍穹之间的称呼。 这是他们两人，一同培育出来的彼岸花，倾注了法力与修行，最终得到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很快，又为这个孩子起了个名字。 并非其他，而是明月再熟悉不过的……花灵。 “主人，美人妈妈……” 花灵甜甜的叫，孩子摸样的脸上很是天真单纯。 明月喃喃一念，几乎落下泪来，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奈何，这只是脑海中输入的记忆，让她能够看到的记忆……记忆中，千寻抱着花灵幸福的笑着，身边站着高大的苍穹，一脸宠溺的望着她们。 那么美的一幅画面，任谁见了都会为之动容。 原来是这样…… 花灵是千寻倾尽所有培养出来的孩子，是她与苍穹之间爱的结晶，象征着两人爱过的证据……就此，也大抵可以猜测出来，千寻与苍穹分开之后，花灵遗失到了凡间，落在了北陵皇朝。 直至她的出现，与千寻一模一样的容颜，错让花灵找到了她身边。 难怪，从一开始，她便甜甜的叫着“美人妈妈”，原来是这样……可是到了最后，她又做了什么？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让慕容晚用尽手段折磨之后，惨死在她的怀里，连一声告别都未来得及说。 回忆如同是腐朽的钢铁一样，在着脑海当中溃烂不成形。 隐隐中，花灵的语音笑容，占据了满满的脑海，连耳边仿若也想起了她的呼唤……与千寻相比，她确实什么也不是，是她的不小心与懦弱，致使让弘袖与花灵，这般爱护她的人，失去了性命。 好痛苦的回忆…… 明月不由伸出手，下意识的抱成一团，自顾自给予一些鲜少的温暖……隐隐当中，千寻与苍穹、连带着可爱的孩子，一幕幕温馨相处画面，一一闪过了脑海当中，留下美妙动人的记忆。 只是，美好总是那么短暂。 一转眼，当那些画面闪现过后，身子被什么带着推动向前。 呆落定之时，但见只身站在仙界花海之处。 千寻被胡子爷爷从魔界强行带回，惩罚跪在一处地方，身上是被满满打出了鲜血，背部是血肉模糊的一片，似乎经历了什么非人的折磨……而面前，则是站着一个个自以为高尚位置的仙人。 “千寻，你可知罪？” 上界统治者，一脸清冷面容，言语间充满了怒意。 千寻面容很是苍白，嘴角溢出了鲜血，看起来一片狼狈痕痕……哪怕这样，她依旧是笑着的，笑得悲伤而又妖娆：“千寻不知，爱上一个人，所犯何罪……” “大胆！一介上界花仙，爱上魔界之尊，还不知罪……” 上界之人被千寻这副模样，隐隐逼的保持不了仙人风度。 “爱上他，千寻无悔……” 千寻面容不改，眼底洋溢着一点笑意，对于这一切似乎充耳不闻一样。 而随着她这般话语落下，一点一点的折磨，再一次打在了她的身上……那么残忍无情，不留一点余地，仿若将她置之死地一样，无一不揭露所谓仙人丑恶不堪的一面。 只是，由始至终，千寻皆是咬牙承受了下来，连一声呻。吟都不曾有。 明月在一边看的心惊胆颤，不由伸出手死死捂住嘴，一滴滴透明眼泪无声落下……这个情形，让她想到了换取自由之时，承受的那一百鞭挞，刻骨铭心的疼痛，每想一次都是一次噩梦。 千寻显然比她要严重得多，足以见得她对苍穹的爱情至深。 混合着适才获得的一点一滴相爱记忆，千寻逐渐的爱上了苍穹，以至于上界所交代的任务，根本无法下手去完成……上界之人在探知之后，异常震怒的趁苍穹不备，将千寻带回了上界。 在此之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折磨。 在前方之处，那一棵红树很是剧烈的摇晃着，似乎也体会到了千寻的痛苦……明月自是知道那是花千夜，可惜他还未有修成人形，连一丝保护千寻的能力都不曾有。 花千夜该是多么可怜，千寻直至现在都不曾见过他……那么，是不是也代表着？千寻守候了苍穹多少年，花千夜就守候了千寻多少年，仅仅为千寻曾在他面前，天天起舞歇息。 只因，千寻无意间一次倾城回眸，许下的那一句句承诺。 从此，注定纠缠……三生三世。 想到此，明月深深叹了一口气，只觉心下被一股股无奈所占据……明知这只是一个梦，却已然深深沉浸在了梦之中，一时难以自拔出来。 片刻过后，又见着快要支撑不住的千寻。 再这样下去，千寻可是会被打死的。 明月很是担忧，然又根本做不得什么，关键之时，但见一人走上了前来……是胡子爷爷，或许在这些冷漠仙人当中，只有他还对千寻抱有一丝感情色彩，但见他阻挡了那些惩罚。 紧接着，以法力传达给了上界之人一些消息。 收到之后，上界统治者先是眉宇紧紧皱着，似乎是在思考着可行性……最终，终是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 胡子爷爷，你懂情吗 “千寻，只要你杀了苍穹，一切恩怨，既往不咎。” 胡子爷爷蹲下身子，在着千寻耳边低低附上一句。 千寻凄凄一笑，口中溢出一些鲜血来……但是，很快倔强摇了摇头，面容上还隐隐夹杂着一丝讽刺意味：“我爱大魔头，要我杀了他？绝无可能！” “唉，孩子，你这又是何必……” 胡子爷爷微微摇了摇头，心下隐隐叹息了什么……末了，又复而附上一句：“即便你不杀他，他也大限将至……” 闻此，千寻眼底瞳孔一个收缩，吃力抬起头望着胡子爷爷。 “魔界命数已尽，你心底该有个明白……” 该有个明白…… 是了，千寻死死咬着嘴唇，身上是满满的麻木痛意……前段日子，她遵循上界所下命令，夜夜在苍穹耳边说着，魔界太多魔人做坏事，她对此很是反感。 她不曾想到，苍穹竟就此许诺了她。 他会将魔界解散，陪她一起隐居，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 原以为，这只是他的一时话语。 然而，在此之后，他一一将之做到……故而，现在魔界许多魔人已然离去，力量瓦解了一大半，而她原本是要陪他走的，奈何却被上界抓了回来。 “你们怎能这么卑鄙？趁此对魔界赶尽杀绝！” 千寻脸色一白，用尽力气狠狠一句。 胡子爷爷出言阻挡下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随之，又静静叹了口气，看了一看边上所站其他仙人：“千寻，你若是杀了苍穹，立了功，之前一切皆是空无……苍穹早晚都会死，死在你的手里，未必有什么不好……” 千寻听到此，又是一阵仰天狂笑，笑得多少凄凉入骨，令得在场仙人皆是心底一颤……待她平静下来之时，忽而淡淡开口一句：“胡子爷爷，你懂情吗？” 对此，胡子爷爷一时被问住，哑口无言。 在此之后，千寻不知从哪里来的残余力气，挣扎着站了起身来……视线一一掠过在场仙人，唇角一弯勾勒出一抹冰冷的笑容：“你们知道，什么是情吗？” 在场之人，被她这般一一问住，皆是沉默不语。 “你懂吗？你懂吗？还是你懂……你……你……你……你们都不懂！你们什么也不懂……” 千寻伸出手，一一指过在场每个人，口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询问。 末了，看着他们一副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很是讽刺的笑出了泪……片刻过后，这才用安静的声音回答道：“刚入世之时，我也不懂……直到遇到他，我就懂了……” “千寻！你简直是目无尊长……” 上界统治者，看着一个个被问住的上界之人，终是恼羞成怒一句……似乎怕说服力不够一样，很快又加强一句：“能够成仙，是多少人多少魔梦寐以求的……上界仙人，根本不需要卑微的爱情！” 这般一说，原本沉默的仙人，似乎也有了一个说辞一样，皆是恢复到了之前的冷漠意味。 千寻伸出手，虚弱的拍了三个掌声，背部的仙血流淌下来，刺红了每个仙人的双眼……而她，浑然不觉，似乎一点疼痛也感受不到：“大魔头，是我的错，若是我早点看清这些丑恶嘴脸，怎至于害你有性命之忧！是我的错……” 边说着，晶莹的泪水，一点点落了下来。 在场仙人对这一幕看着，毕竟先前被打的那么严重，都不曾哭过……然而，如今却不知为了什么，哭的这般伤心，肝肠寸断不已。 不知为什么，明月心下也生出了一股心疼，身子控制不住飘向了前去……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千寻，手掌却是虚虚的一次次划过，根本没有一点真实之感，这才醒悟这只是梦境当中。 “为什么你们不能放了他？他已经要隐退，不会再威胁到你们了啊……” 千寻朝着面前所站仙人，一个个吼出了声，结果没有一个人给她什么答案……心下间是满满的无助，整个人悲伤的不能自已：“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会永远在一起了……” “千寻，苍穹必须死……” 胡子爷爷看着千寻这么悲愤，终究还是提醒上了一句。 千寻摇了摇头，茫然的感觉不到痛，脑海当中充斥着一个信息……在魔界呆了一段时间，不长也不短，足以让她明白一些道理。 不管，魔界最后如何，他们皆是不会放过苍穹的。 因为苍穹是魔尊，存在的话在他们眼底，就是一个威胁，一个不能忽视的威胁……大魔头给她讲过类似的话，可惜当时她只以为是假话，毕竟他一个人根本做不了什么。 然而，现在事实摆在面前，她却是不得不信了。 不能让他死……不能让他死……不能让他死…… 短短五个字，充斥着心房所有的地方。 她不能让他死，绝对不能！ 这般想着，千寻一点一点收起了卑微与懦弱，逐渐变得坚强与清冷起来……看着面前一个个仙人，良久平静开了口：“你们想，如何处置苍穹……” 看到此，胡子爷爷以为千寻想通。 故而，在着上界统治者的眼神示意下，将之说出了口：“打破元神，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千寻脚下步伐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来。 苍穹杀上界之人时，最多也让他们失了性命，却可以重新来过，再来修行……可是魂飞魄散，那可是生生的永世不得超生，连一丝希望都不曾有，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不！不要……” 一个恍神过后，千寻坚定的摇头拒绝……看着上界之人一个个冰冷的目光，同样回复冰冷态度：“我可以杀了苍穹，但是我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一次，是上界统治者先行开了口。 从他的态度看来，足以见得除掉苍穹是多么的迫不可及……千寻心里嘲讽，表面也带着一些嘲讽，语气中更是鄙夷无疑：“我要你们答应我，留苍穹轮回转世……” “不行！即使他轮回转世，身上也会带有强大力量……” “但是，他若转世凡间，跟所谓凡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哪怕身上带有强大力量，但终归还是一个凡人，就算转世千万次，也再也不会危及不到上界！不是吗？” 上界统治者话语还未落下，千寻已然头头是道分析了出来。 她早已不是一开始那个，什么也不懂的花仙，一群群道貌盎然的仙人，把她一步步逼向了成熟……只是，对于大魔头，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为了她最后竟然落成了这般模样。 她有把握，上界之人必定会同意她的要求。 虽然他是魔尊，投胎凡人以后，一出生便会拥有未知的强大力量……但是，凡人与仙人一般不会有纠缠的，故而对于上界根本没了什么危险。 上界统治者一时沉默下来，似是在思考什么一样。 千寻讽刺看着他们，随之又淡淡扔下一句：“就算魔界现在一盘散沙，但是苍穹力量那么强大，恐怕拿下他，要搭上不少仙人性命……在场这些仙人，谁愿意前去送死？” 说这些话的时候，千寻语气中充满了不屑意味。 上界仙人被她这般一语，说破了心事一样，皆是尴尬沉默了下来。 在生命面前，他们最终选择了贪生怕死。 而显然，千寻所说的，也正是上界统治者心底所动心的……对于自己属下之人，多少还是有着一些了解的，连他也对苍穹存在着惧意，更别提其他之人。 “好，答应你这个要求。” 良久沉默之后，上界之人终是下定了结论。 虽然对于苍穹存在，还是感到心有不安，但是凡间应该不会危及到上界……若是危及，到时再除掉他也不迟，想着的同时，眼底划过一抹狠戾。 这般的狠戾，被千寻捕捉到眼底，不由暗暗冷笑几分。 她真是为自己悲哀，为出身在所谓的上界而悲哀……想起大魔头的宠溺与温柔，心间疼痛又添上几分，眉宇间多了一丝丝的黯然。 “我要你们以命起誓，不得让苍穹魂飞魄散……在他转世之后，更不得对他进行加害！若是违背誓言，上界从此灭亡，所有仙人不复存在！” 在所有仙人的注视当中，千寻很是决绝的将之提了出来。 这个条件当中，无一不体现了她对他们的恨意。 果然，上界统治者脸色一时很是难看起来。 不曾想，这般的念头，都被这个花仙看了出来……她好歹也是上界花仙，怎会培养出如此不争气的仙子，想到此冷冷一拂袖子，脸上一副不定的模样。 “若是不应，我宁愿死，也不会伤害大魔头！而你们这些仙人中，也定会死伤过半……” 千寻不卑不亢，却是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们的心上。 “不愧是上界出来的，果然很聪明！” 上界统治者注视千寻良久，咬牙切齿道上一句。 “过奖过奖，上界之人这么‘聪明’，千寻若太过愚笨……岂不是丢了众位尊者的脸面？” 千寻不甘示弱回上，哪怕背部已经痛到没有知觉，还是保存着最后的一份尊严。 在长长的对峙沉默之后，最终如千寻心下所想，他们认了输……在千寻的不屈服当中，所有仙人一一发了誓言，不同于凡人什么，上界之人所发誓言，皆会在违背誓言之时，遭到同样后果。 而他们所起的誓，是他们永远都违背不起的。 在千寻强装坚强的模样当中，上界仙人一个个含恨离去。 当胡子爷爷临走之时，朝着千寻深深望了许久许久，最终低低叹了一句：“千寻，你长大了……” 长大了…… 呵……她怎能不长大？若不长大，拿什么保护所爱之人！ 在所有人离去之后，千寻终是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再无一丝支撑力的倒在了地上……突然间，脑海与心间，皆是满满的痛苦与疲惫，双手支撑着在地上，一步步爬到了红树之下，背部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大魔头……我怎么下得去手……怎么下得去手……” 再无一人之时，千寻终是用尽所有力气哭了出来，悲伤而又凄凉之至……红树沙沙作响，不知在表达着什么，飘落的红叶掉在千寻身上，似是安慰她一样。 而千寻似是感受到般，伸手将之抱住：“千夜，你说……我该怎么办……” 只可惜，天地间一片静寂，没有谁能够出来告诉她，怎样才该彻底将之解决。 千寻也永不会知，那棵红树之后成了形，用着她所给予的名字……守着个根本不曾见过他容颜的自己，痴情等候了上千年。 那天，花海传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女子哭声，使得上界之人心底，皆是感到一丝丝的不适……哭声维持了许久许久，其中充满了悲愤与绝望，包括对上界无情的控诉。 只是从始至终，都不曾有人出来说过什么。 直至一些时间过后，魔尊一身戾气闯入了上界。 所有上界之人，对之自是唯恐避之不及，皆是纷纷隐藏了起来。 上界之中，一片死寂，隐隐失去了生命气息。 但是，苍穹仿佛目的也不在此，只是在焦急不安寻找着什么。 直至到达花海，看见那里昏倒着的白衣女子。 苍穹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脸上闪现出一抹欣喜之色。 就好像是失去了一件宝物，突然又得而复返一样，身心上下充满了愉悦……千寻原本是昏昏沉沉睡着的，当在听到这熟悉的呼唤声之时，蓦然睁开了双眼来，眸中闪过一片惶恐。 抬起头，但见一袭黑衣的苍穹，从着前方快速过了来。 他的脸上，带着久违的熟悉笑意，刺痛了她原本就已疼痛的双眸。 “不要……不要过来……” 千寻狼狈的朝着后面倒退着，止不住的惶恐不安，仿若向她走来的是一个极大的仇人一样……闻此，苍穹脚下步伐先是一个停顿，旋即看到了千寻整个人受了极大的刑罚，当下一个跃身到达面前：“该死的！是谁将你伤成了这样？” 问这话的时候，苍穹一边小心翼翼将千寻抱在怀中，一边又咬牙切齿骂了一句。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你要来……你这个大笨蛋……” 刹那间，千寻哭得无法抑制，只觉这真的是无法挽留了。 之前当中，胡子爷爷曾经悄然来过一次交代，只要苍穹一来搭救她，就即刻动手杀了他……她便傻傻的想，若是他不来的话，那么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却不曾想幸福是那么短暂，短暂的转瞬即逝。 大魔头，这一劫是逃不过的。 若是她不动手，很快隐藏在暗处的上界之人，便会不遗余力来对付他……虽然一些上界之人贪生怕死无错，与苍穹打斗后会死伤过半也无错，但是千寻同样知道，他们一定会动手的。 “千寻，只有狠了心，才能换来他的重生……” 临末，胡子爷爷走前一句话语犹言在耳。 可是，怎么能…… 说的那么容易，若是让她真的去做，又该是一种怎样的疼…… 眼泪像是断了线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掉落，怎么止也止不住……苍穹并未起什么疑心，只道千寻是受了极大委屈所致，心下对于上界更是恨到了极点，只是这毕竟是她出生的地方，不能大开杀戒。 不然，她会离开他的。 想到此，苍穹将着千寻紧紧拥入怀中，一点一点抚着她的发丝，安慰着她受伤的心灵……千寻同样将之抱紧了来，贪婪呼吸着他的每一丝气息，清楚知晓这已经是最后一次。 会分开多久……以后能否再见……你一定要好好的…… 千般思绪涌上心头，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无言。 在这些时间之内，她运用了残余的法力，将花灵悄然放入了凡间……那是他们的孩子，虽然只是一朵彼岸花妖，可是上界那样之人不会放过的，她只能这么做，来保全她的最后一丝生机。 同时，又在上面施加了一些法力，将花灵尘封在一柄如意上，令其沉睡千百年。 直至，到了命定之时，她就会获得苏醒，重新醒来生活。 花灵……我的孩子…… 原谅美人妈妈，原谅美人妈妈这么丢下你，以后苏醒之时，一定要好好的…… 千寻越想，泪水越是流的更多，双眼已然肿起了一大片，看起来有些不协调……苍穹抱着她一步步走出上界，却仅仅是一段路程，身体当中除魔之剑响了起来，不安的想要破体而出。 那是上界之人运用法力，在暗中催促她动手。 千寻知道，却也想装作不知，不由抬起头来……与此同时，苍穹亦是低下了头，极其温柔一笑中，落下一吻：“我的小仙子，没事了……以后有我在，我不会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我们走，隐居到一处不知名地，开始我们的生活……” 晚了……晚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千寻不住的摇摇头，心下一片泣不成声，只是表面什么也不能表达出来……伸出手勾住苍穹脖颈，将耳朵贴在他的心脏之处，听着那一声声的有力跳动，脑海中想象着将除魔之剑插在上面的情形。 眼泪快要流干，痛的已经睁不开，只是还是酸涩的厉害。 “我们会在一起的……是么？” 千寻声音沙哑的厉害，却还是仰头假装幸福的问上一句。 “会在一起的，是不是很痛？” 苍穹俯首吻了一吻她的唇，清冷面容上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又似是暗笑自己的多心。 她怎么会背叛自己？ 这天下间，谁都会背叛他，千寻是断然不会的……即便有一天，她真的背叛了他，他也只能甘之如饴。 就像父亲对母亲那样，生生世世，上穷碧落下黄泉，至死追随。 “我想去冥界，看看彼岸花……” 千寻缓缓闭合了双眼，只感到无尽的疲惫向她袭来。 苍穹微微一怔，但仅是一时，点头应了下来：“好，我带你去。” 话落之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朝着怀中的千寻望了一眼……她似乎是睡着了的，毕竟身上受了那么重的伤，花灵应该在她的身上，那是她视为生命的孩子，不可能让她出什么事的。 若是花灵出了什么事，她不会不告诉他的。 嗡嗡…… 身体当中，除魔之剑发出一声声鸣叫，一下下刺激着千寻已然疲惫不堪的心……哪怕如此，还是用念力传送给上界之人，她只想与苍穹再多相处一刻，仅此而已。 得来是，那边上界之人不屑的反对，却也只能同意她的这段时间。 千寻不再去理会他们，只是用尽所有力气拥住了苍穹，哪怕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多么希望这一条路，永远不会有走完的尽头……然而又清楚知道，这个想法只是在做梦罢了，很快就会面临最后的撕心裂肺。 大魔头，你会恨我的……对吗？ 你给了我万千宠爱，而我也那么的爱上了你……对于我，你没有一点点的防备之心，所以若是我亲自动了手，你该有多震惊多痛？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比起魂飞魄散，我宁愿守着这千年的回忆等你。 明月随着他们的前行，身子也控制不住的飘动着，脸上与千寻一样，早已泪流满面……哪怕如此，她只能静静看着，什么也做不了，看着一步步走向冥界，大片大片妖娆的彼岸花，渐渐显现了出来。 这里，是千寻与苍穹，最终注定的悲剧归宿。 而也随着这般的尘埃落定，明月心下也一点点的瓦解，她不知该如何来面对……记忆结束之后，陌上尘带着前世记忆袭来，他们三人该是怎样的一副情形，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 大魔头，原谅我 若是一开始就不遇见多好，什么也不会有了。 眼前这个故事，不会知晓缘由，只是一个神话中存在的传说。 造化无常，世事弄人。 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事情，用寻常之理解释不清……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将之一一经历了个遍，连一丝回头机会都不曾有，何其悲哀，又何其悲伤。 “乖，冥界到了……” 苍穹轻轻道上一句，他知道千寻一定听得见。 事实上，千寻一直都不曾睡着，就是浅浅的闭上了眼……在苍穹到达冥界之时，她心底也是极为清楚的，缓缓睁开双眼，一张很是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唇角一弯，僵硬勾勒出一抹笑容。 苍穹低低的问，不明千寻为何来这里。 千寻点了点头，眉宇间一片苦楚，紧接着从苍穹怀抱里下了地来……牵着苍穹的手，一步步走向前方那彼岸花盛开之地，大片大片的血红妖娆，像极了盛开的血花，倒映出一片凄凄的美。 彼岸花漂浮在半口中，蔓延茂盛滋生着，周围散发出一种迷离的气息……在那下方，是来回流动的忘川河水，清澈又浑浊，一时分辨不清楚什么颜色，中间有着一个极大的光圈，四周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千寻知道，那是投胎转生之地。 “大魔头你看，彼岸花很美……是不是？” 回过头来，千寻一身琉璃白，映衬的很是倾国倾城，哪怕脸上泪痕斑斑……苍穹一时不明所以，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应下，不明她此刻是什么心境，却又见她很快上前一步，扑入他的怀抱当中。 “大魔头，你会忘了我吗？” 她沙哑着问，带着一种无处话凄凉的意味。 “傻瓜……” 苍穹抚摸着千寻的发丝，宠溺着语出两个字眼……随之，千寻的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样，泪水将之衣袖都打湿了些许：“大魔头，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因为我爱你……” “千寻，你……” “大魔头，原谅我！” 苍穹想要说些什么，千寻却是语气忽而一转，变得极为凄厉……紧接着，手掌当中快速一转，闪现出一道银白光芒，继而刺向了胸膛之处，一股疼痛感传来，那是他的命门所在。 “对不起……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 千寻一遍遍的道着歉，不敢去看面前男子是什么神色。 只是，她若是抬头，便会发现，苍穹的眼底并未有什么怨恨，反而多了一丝平静……千寻虽然动了手，但是心下毕竟是那么爱苍穹，故而并未刺得太深，只是鲜血不停的滴落着。 良久之后，苍穹微微一笑，伸手将之千寻拥得紧了些许。 随着这个动作，除魔之剑深深刺入了心脏之内，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刹那间，千寻吓傻了一样，呆呆的不知作何反应，似乎什么都在此不复存在了一样。 “大魔头……不要……不要……” 待反应过来之时，千寻不断的挣扎着，想要逃离开他的怀抱， 鲜血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沾染着红了她白色的衣裳，那么的触目惊心……苍穹并不为之所动，只是就固执这么将她拥紧，仿若身体痛的并不是他，快要消失的也不是他一样。 “阿寻别动，让我抱抱……” 苍穹淡淡的言出一句，声音是止不住的疲惫与劳累。 “你会死的……你会死的……大魔头……” 千寻放声大哭了出来，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别哭……我知道……阿寻不哭……” 都到了这般地步，苍穹依然是镇定如初的……他就这么静静抱着千寻，听着她的哭泣一点点进行安慰，似乎受伤不是他一样：“阿寻乖……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 相处这么久，他早已了解了她的习性。 甚至从适才重遇之时，他已经隐隐预料到了这样……更甚之，从一开始她来他的身边，他便知道，从此她会成为他的一个死劫，哪怕如此，他还是选择将之留在身边。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啊……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当到来之时，除了心头是滴血的伤痕之外，对于将要魂飞魄散，一点也感受不到该有的惧意……隐隐间，蓦然懂得了父亲与母亲那样的爱情。 只是千寻，我最爱的阿寻，你会不会……懂得。 千寻痛苦的不能自已，但苍穹却依然是淡然的。 也正是这份淡然，让一边落泪的明月，确定了这就是后来的陌上尘无疑。 从开始到现在，看着这份前世情一步步到达最后，哪怕一开始知道了结局……然而到了这个时候，竟会为之动容的如此厉害，心下也跟着疼痛了起来。 “大魔头……不要……不要死……” 千寻哭的泣不成声，双手死死紧抓着苍穹衣衫。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回到最初？她宁愿他是一个随时会毁灭上界的魔尊……也不愿是为了她，而放弃了所有的男子！ “阿寻……我爱你……此生此世……永生永世……这份爱只增不减……” 除魔之剑在体内起了波澜，苍穹脸色越来越白，口中逐渐语不成句……哪怕如此，他依旧是微笑着看向千寻，只是眼底多了一丝哀伤：“阿寻，若有来世，我会留着一张空白等你……陪你看想看的风景，陪你走想走的路，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一切与我们再无关联……” 说到此，苍穹口中涌出了大量鲜血。 “大魔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千寻不停地摇着头，洁白衣裳染上了一层层鲜红，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许是知晓苍穹将要消失，再也让她看不到，故而身子都是满满的颤抖之意……就在此时，苍穹虚弱的伸出手，捧起千寻的容颜：“阿寻，没有来世了……魂飞魄散！呵……你怎下得去手……” 苍穹说着，口中发出一声凄凄的笑。 千寻急急出口，想要解释些什么，却一时难以开口。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底划过一抹深深地伤痕，听出了他话语中自嘲的本意……他是在恨她吗？恨她不顾爱不顾情，狠心对他下了手，以致连一丝回首的机会都没有。 明明，他刚才只要一个反抗，就可以轻而易举杀了她。 可是，他不仅没有，反而将除魔之剑直至推进了心脏里面，毁了千年的道行与地位……他该恨她的，该怨她的，可是偏偏，他什么也不讲，什么也不说，还一声声的安慰着她。 那每一个字眼，都如刀一样，生生雕刻着她的心。 “阿寻，我不怪你……” 苍穹看着千寻沉默痛苦的模样，最终低低道上一句。 “不，你该杀了我的！啊……大魔头……你的头发……” 千寻刚刚一个反驳，抬起头却见得苍穹原本墨色一样的发丝，竟在一点一点的转变为白色。 很快，在千寻惊异不已的目光当中，白发如生了根一样，悄然蔓延在苍穹发丝上……仅是片刻，白了所有的发丝，如同银雪一样的颜色，把他映衬的多了一丝清冷与孤寂。 千寻望着他，一次次喃喃的念。 苍穹却并不说话，只是也同样的与她对视，紧接着一点点松开了千寻……向后退了一步，又一个退步，直至到达最顶边上，身形看起来摇摇欲坠，而在他的眼底，此刻隐隐闪烁着什么。 末了，一滴泪划过了眼角。 大魔头哭了…… 千寻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终于明白她对他伤害的有多么的深……顷刻白头，流下泪水，每一项都是那么的令人致命，带着一种隐秘的心疼气息。 魔界之人，往往是没有泪的。 更别提，苍穹是魔界最高统治者，根本不曾流过一滴泪。 如今，竟然一一破了例。 “原来，流泪是这种感觉……” 苍穹淡淡一言，听不出什么感情，而他的身体越来越单薄透明……停顿一时，复而又突然补上一句：“流泪，果然是难过的心情……” 说话间，那滴泪划过苍穹的面颊，滚滚落下。 似乎寻觅着一个方向般，有生命力似的滚落在了后方，滴在彼岸花的花瓣上……随之彼岸花一个摇摆，送入尘世间的轮回，期间那滴泪中，隐隐包含着一系列的回忆。 “阿寻，忘了我……” “阿寻，你要好好的……” “阿寻，我走了，再也……不见……” 一句句话语，从着苍穹口中一一说出，而每说出一句，他的身体都会透明一分……到了最后，几乎根本看不见，在千寻惊呆怔住的目光当中，苍穹含笑徐徐闭上眼，跌倒在了满是彼岸花的丛中。 千寻撕心裂肺的喊出声来，花光了她所剩的全部力气。 身体里，已经没有太多力气，跌倒在了地面上，趴着一点一点到达边上……向下望去，除了大片大片血红的彼岸花，其他什么也不曾留下，仿若这里一切照旧，不曾发生过事情一样。 “大魔头……大魔头……大魔头……” 千寻不死心的，一遍又一遍喃喃念着。 可惜，终究没有谁回答她只言片语。 耳边，回荡着苍穹之前一句句的言语，一字一字痛彻心扉……明明前一刻，还站在那里，对她微笑的男子，下一刻，却堕入凡间之界，从此大抵再也不能相见，直至死后方休。 就这么没了…… 怎么会，就这么没了…… 千寻十指在地面之上，抓出了一道道血痕，拼了命才能克制住，内心那股焦躁不安的情绪。 无形之中，想起了一系列过往。 他的笑，他的吻，他的宠，他的爱……似乎是一个网般，将她紧紧包裹在了其中，而如今这么容易就失去了，何其悲哀与绝望！ 看着记忆中的千寻，沉浸在悲伤中的模样，明月不由飘到她的身边，无形之中陪伴着她。 苍穹临去之前，并不知千寻是为了能保住他的轮回，才下了那么大的狠心对他动手……哪怕如此，他确实是不恨千寻的，只是痛心，而爱却一直在爱。 而同时，明月想，她终于明白了，千寻梦里所言的话语。 陌上尘天生是白发，却原来是这个理由，苍穹在此为千寻白了发……以至于，在之后的一次次I转世轮回中，皆是天生白发，特别而又寓意深刻。 苍穹，你还记得千寻吗？你也许同样在等她。 三千白发，便是存在的最好证据。 “千寻，做得好！” 不知过了多久，有着一道赞扬的声音从背后传了来。 闻此，千寻整个身子微微僵住。 回过头，但见上界之人一个个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恨，悄然蔓延，却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别忘了你们答应过什么，也别忘了你们所起的誓……” 千寻艰难站起身来，面容之中一片苍白色。 闻此，上界之人笑容微微一僵，对于千寻很是不屑望了一眼，旋即愉悦还是藏不住的……毕竟苍穹已经不复存在，即便他在人间有什么作为，也应该远远威胁不到上界的位置，从此上界可以再无重大忧虑。 关键是，这次根本没有损失去什么。 “大魔头，是我对不住你……” 看着身后一副副丑恶嘴脸，千寻讽刺而又麻木的笑着。 很快，又口中念动着什么咒语，一道金光从她身上发散了出来。 “千寻，你这是做什么？” 胡子爷爷第一个反应过来，很是惊恐的尖叫一声。 随之，其他仙人也纷纷望向千寻，眼底浮现一丝惊恐。 仅是片刻，却见得千寻从着身上抽出了一根透明的，晶莹剔透的仙骨……而在抽出之后，她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了地面上，再无多余一丝力气，仙骨也被摔在地面之上，滚落到了胡子爷爷身边。 “千寻，你这又是何必……” 胡子爷爷低低叹了一声，将之仙骨捡了起来，又见得她惨兮兮的模样。 “她已是废人，就随她离开吧……” 似是看透了千寻的心事，胡子爷爷转身朝着上界统治者恳求上一句。 她这模样，已然是动了真情，而仙骨是她自愿抽出，命脉就系在仙骨之上……即使甘愿取出，命脉自然也随着脱离开了千寻身体，故而千寻已然是一个废人，但是又不是一个完整的存在，类似于一个完整的仙界之体。 许是由着千寻解决了苍穹，又许是被她的真心所打动一丝。 最终，上界统治者终是点头应下，其他上界仙人也不再说什么……毕竟，上界这次手段实实卑鄙了一点，虽然达到了目的，心下也多少有那么一丝丝的惭愧。 故而放了千寻，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成全了他们所谓的“宽容”与“慈悲”。 上界之人，在此之后，如往常一样，一个个离去。 对于苍穹的死去，一个个皆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若狂……只是在万分悲痛的千寻面前，都下意识的没有表现出特别明显。 “苦了你了孩子……” 胡子爷爷是最后一个走的，看着千寻快要死去的模样，不由感到些许同情。 千寻不理会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千寻，虽然你与上界已没有关系……只是，你毕竟出身仙家，不能如苍穹一样，转世为凡人之躯！更不能，与转世后的苍穹，结合在一起……” 依照原本意思，胡子爷爷将话语传递给了千寻。 千寻似是听入了耳，又似是充耳不闻般，继续木木的保持着姿势。 胡子爷爷看了她许久之后，无有办法的终是转身离了去。 瞬时，只剩了千寻一个人躺在地面之上，看起来可悲又凄凉……脑海当中，一幕幕闪过他的模样，最终定格在他白发纷飞，坠入凡尘的情形，痛到麻木的心，再次痛了一下。 指尖费力一动，紧接着身子也一点一点移动着。 明明只是离转世一步的距离，千寻却是花费了许久许久的时间，中间身子一点一点的移动出去……朝着先前苍穹所坠落的方向，同样坠落了下去，随之缓缓的闭合上了双眼。 大魔头，一个人走，会不会太孤单…… 大魔头，其实你从开始就知道是不是…… 大魔头，你别怕啊，阿寻就来寻找你了…… 千寻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说着，随之坠入了轮回之路上……她知，她不会如苍穹一样投胎为人，她只是落入了凡间而已，仙体在凡间是不存在的，是以一种灵体的方式出现。 她也知，上界是不会让她与苍穹，在凡间在一起的。 但是，没关系。 只要能找到他，只要能看到他，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千年百年，终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遇。 回忆到这里，已然告一段落。 明月在千寻跳入轮回以后，眼泪一直不停的落着落着，直至一片黑暗传来……再睁开双眼时，便回到了遇见千寻时的情形，她的双手与千寻双手重叠，似乎一直是以这样输送回忆的。 看着明月脸上滑下的一行行泪水，千寻微微一笑，伸手将之轻轻拭去。 “别哭明月，那只是回忆……” 千寻淡淡笑着，与陌上尘一样的淡然态度，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闻此，明月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 她知道，那只是记忆，可是却是实实发生的故事……她知道，回忆中的两人是千寻与苍穹，苍穹是陌上尘的前世，很有可能千寻会将他抢走，留下她一个人静静的离开。 她知道，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哪怕如此，还是怎么都克制不住！ 若不是，这件事与她有太大的牵扯，若不是，心下对于陌上尘根本割舍不下……她很有可能，在千寻还未开口说什么之前，就已经主动开口。 拱手相让。 这种心理，明明看似很奇怪，却又透露着一种理所当然……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一样。 若不是，这件事与她有太大的牵扯，若不是，心下对于陌上尘根本割舍不下……她很有可能，在千寻开口未说什么之前，就已经主动开口。 这种心理，明明看似很奇怪，却又透露着一种理所当然……就像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一样。 “后来呢？后来你有没有……遇见……他……” 明月哭得一颤一颤，相比之下，千寻倒是格外的平静。 也是，上千年的时间，足以让她悲伤千万次，逐渐变得安然自若下来……可是为什么？之前不曾去寻找，到了这一世，偏偏是这一世，来寻找那份前世三生情缘。 “他转入轮回之后，我便再也不曾见过他……” 提起苍穹，千寻神情微微一动，眉宇间也是一片为难之色……片刻之后，似有若无的一叹：“上界之人说，我不能与他相见，落入轮回之后，我四处漂泊，想要寻到他……不与他相见，远远看着他也足矣。却不曾想，一直没能将他找到……” 闻此，明月一时默不作声下来。 千寻见之模样，淡淡笑了一笑，忽而走到明月身边，双手捧起明月的脸颊……在明月微微怔住的目光当中，缓缓道：“再之后，便有了你……” 刹那间，明月彻底僵在了那里。 千年秘密 千寻却浑然未知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复而说下一句句：“我找不到他，只能一年年枯等，到了最后，胡子爷爷不忍看我凋零凄惨，下了界告诉我……只要我能等坚持的等，大魔头终究会出现在面前……他把我带到了这一处，让我自行修行，不得擅自离开……” “那么我？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你刚说的那句话……” 明月有些不能自已，隐隐当中似乎一切有了什么突破口。 “你啊……” 千寻眉眼如画，一袭白衣仙尘飘逸，笑起来带了一丝月牙……她温柔的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你就是我啊……” 这般一句，无一不重合了之前的一次次。 “你告诉我……我到底算什么……” 明月有些痛苦不堪，一方面想要知晓真相，一方面又怕真相会毁了所有。 “你的灵魂中，有我对大魔头爱意的一魂一魄……” 随着千寻这句话语，明月又一次惊呆住，显然是不太能够理解的。 千寻似是也知如此，很快淡淡开口做了解释：“我在这里等了不知多少年，才感应到了他的气息……只是，我不能离开这里，这是上界下达的考验！然而，我又不愿，失去他的任何消息，故而从魂魄当中，抽出对他爱意的一魂一魄，让它轮回转世，落在命定之人的身上……那个人就是你，明月。” “不……我不能接受……” 明月摇了摇头，只感到这个说法太过荒诞。 “我没有想到的是，它会落入你的那个年代，我知道你来自何处，那里与这里距离差得太远……那时抽出了一魂一魄之后，我法力太过虚弱，根本无力再将魂魄召回，而我又是那么不愿会错过他……无奈之下，我拼了全力，终于获知，他将会转世在皇宫当中。而凡间，有一女子南宫雪，命定会与帝王纠缠，我便将容颜给了她……她命里，会有两个女儿，一个出生不久就会遭难，余下一个会在二十芳华之时，同样香消玉损……” “所以，在慕容明月香消玉损的那一刻，你将我从二十一世纪，召唤了回来是不是？而我之所以对陌上尘一见钟情，对他爱得要死要活，死心塌地，也只是因为身体当中存在着你对他爱意的一魂一魄……是不是？” 听到这里，明月听不下去的反驳上一句句。 千寻静静望着她，许久才点头应下一声：“是我以他的镜像，把你从二十一世纪召回了这里，让你成为了慕容明月……只是你之所以那么爱他，也许一开始是由着一魂一魄的关系，至于后来应该是随心而定的……我之所以放入一魂一魄，只是想能够借你时时见到他，能够即使不在他身边……也可以爱他。” 明月自嘲的笑笑，果然与之前所不安的一样，这副容颜本就是属于千寻的……于她，不过是一个复制品，而做了那么多那么多，到了最后，竟也是由着她对苍穹的爱意在内。 “许是我对大魔头的爱，坚持了太久太久，久到连上界都不忍心……他们终于肯让我出来，让我与他再续前缘……” 说到此之时，千寻脸上闪烁着淡淡的喜悦，看起来煞是美丽。 明月茫然的跌坐在那里，不知自己该是何种心境。 悲伤，难过，抑或是……绝望？ 似乎所有的所有，在此刻真相大白，又似是更加的恍惚。 “明月，你该见过恨生的……” 隐隐之中，一句不曾相关的话语传了来……明月茫然的抬起头，只觉眼前一切都是一场虚妄：“在凡间皇室当中，若是出现孪生子，那么其中一个只能活在黑暗当中……恨生与他虽看似是孪生子，其实恨生只是他留下的……那滴泪，在这一世幻化成形。” 明月不知千寻为何说这个，许是由着她与恨生有过接触。 只是在听过之后，想到那个夜夜在暗处的男子，瞬间一切真相都明了。 那么，接下来的她该如何？千寻又想要什么。 “明月，我知道这一切理解起来很难，但是我求你……” 话锋一转，原本镇定自若的千寻，此刻脸上多了一丝惧意……她走到明月身旁，弯下身来握住她的双手，语气当中带了些许哭诉：“明月我求你，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我等了太久太久，若不是知道他一定会来，我早已不复存在世间……我求你，把他还给我……” 该怎么做…… 看着面前这般凄惨的千寻，又想起回忆当中，他们那般生死相许的爱情……上天啊，你怎么会如此狠心？给了她这么一个，难以选择的选择题，心下痛的隐隐滴着血，若说放弃，那么一切就该放弃。 阿陌，我的阿陌…… 若你真的不属于我，那么我就放了手…… 明月闭上双眼，感受着泪滴划过脸颊的声音，颤抖着回握住千寻的双手：“千寻别哭，我把他还给你……他本来就是你的啊……他从来都不曾属于过我……” 千寻看着明月的痛苦模样，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等待了上千年，结果到头来，明明就要在一起，为何却还是感觉什么都失去了。 “我该怎么做……” 明月低低的问，心下痛成一片不能呼吸。 只是她分不清楚，这里面有没有包含千寻的爱意在内。 “我会让你回到二十一世纪，那个属于你的地方去……而我，会入了这具身体当中，从此与他在一起。” 千寻担忧朝着明月望了一望，也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 总觉这般做，是太过分了，可是若说放弃……又是万万不能的。 “二十一世纪，呵……真好……” 曾经千百次，想要辗转回到的地方。 如今有了机会，却没有一丝一毫该有的喜悦感，有的只是伤痕累累的心……罢了罢了，就当是做了一场美梦，梦醒了，回到她该在的地方，尘封关于这里的一切记忆，时间会将一切伤口治愈。 可是陌上尘，为什么你的身影，到了这一刻……还是占据着我的脑海与心房。 难道，我真的只是为了千寻……才爱你的吗？ 这般想着，明月不住的摇了摇头：“千寻，请把属于你的一魂一魄，从我身体中取走，我想那不该是属于我的……” 若不是这一魂一魄，她不会穿越到千年之前，经历一次次难忘之事……可惜到了最后，不属于她的，还是不属于她，欠人的，总是要还的，有些命终究强求不来。 千寻点了点头，眼底也泛起了一丝丝不明的情绪。 紧接着，但见她双眼闭合，手掌当中有着光芒萦绕……随之，逐渐的放在明月身上，似乎从她身上一点一点取走什么一样。 而随着她的动作，明月感到一种撕裂的疼痛传来。 不是身体当中的痛，而是灵魂当中被生生扯去的疼……身体没有动过一丝一毫，然而那种疼却入了心脏，令得明月有些难以承受起来。 也许，没有了那一魂一魄，她爱陌上尘就会少一点。 那样回到二十一世纪之时，也会少一点沉重。 良久之后，千寻将那一魂一魄拿了出来。 明月可以看到，那是极为透明的，在她手心里飘散着，一点一点舞动……一个回手，但见千寻将之拍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时入了体内，与她的灵魂合二为一。 但是，为什么…… 明明没了那一魂一魄，还是感到了这么痛苦…… 明明少了那份生死相许的千年羁绊，疼痛不但没有减少，反而逐渐严重…… 明明不该这样的，这个是属于她自己的灵魂，却依然没有一点什么转换改变…… “千寻，你可还记得花千夜？” 末了，明月蓦然想到这个事情，长长嘘了口气问道。 看着千寻微微敛眉，一脸迷惑的模样，明月知晓她已经不大记得了，即便记得，也不曾见过花千夜成形的模样……苦涩一笑，徐徐闭合了双眼：“千寻，若是有一日，见到一个花千夜的男子，万请别伤害他……” 因为你等了苍穹多少年，他便等了你多少年。 只是，有些事，还是不说为好……否则，只是徒生伤感罢了。 “千寻，送我走……” 片刻之后，明月逼着自己下了决心的附上一句。 “你不见他，最后一面吗？” 千寻有些不忍心，对于明月隐隐感到了自己的自私。 她是爱陌上尘的，这一点她清楚的可以看出来……哪怕没了那一魂一魄，她还是爱的那么深刻，让她隐隐感到什么地方坚持错了。 明月摇了摇头，一开口便有泪滴滑落下来：“他从来都是不属于我的……” “你从来不问，又怎知我不属于你……” 明月话语刚刚落下，千寻还未接上一句。 从着前方不远处，一句淡淡的叹息话语传了来，带着一丝清冷的味道……那么熟悉，又那么淡漠，在同一时刻，直直逼向明月的心房之处，令之蓦然睁开了双眼来。 他不知站了多久，亦不知听了多久，竟然也千寻也不曾防备。 一袭白衣胜雪，三千白色发丝，随着他的步伐，一点一点舞出极美的弧度，脸上谪仙的面容，胜过了天地间最美的光景……他就那么走来，带着不为人所知的淡然，似乎什么也影响不到他。 千寻与明月同时低低开了口，脸上的神色皆是看不明白的，心下处境更是五味陈杂。 对于陌上尘，明月是极为熟悉的，他的这般模样，她早已看到了脑海，映入了心底……只是对于千寻，却是分外陌生的，令她起了一层距离感，就好像她等了这么久，等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对于眼前这两个女子，陌上尘似乎早已预料到一样。 隐隐当中，想起无城信里所交代的，两者选其一……大抵讲述的便是这般。 事实上，在他寻到这里之时，脑海中便隐隐传来了什么。 在明月沉浸在回忆当中之时，同时苏醒的还有……关于他的前世记忆，也渐渐明了他的前世，与他为何天生怪异，身怀不知名的功力。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千寻看着面前分外想念，又带着一丝丝陌生的陌上尘，终究流下了泪水来。 丢下身前的明月，她快速移向了前去，却在他的面前直直停下……只因，从陌上尘的眼中，她不曾看到该有的情绪，他虽然也是望着她，只是眸光却是淡淡的，直直到达她的内心身处。 “我是阿寻……我是阿寻……你的阿寻……” 千寻颤抖着一句句泣不成声，伸出手来想要触碰陌上尘。 奈何，只是一片虚妄。 她之所以能触碰到明月，是由着那一魂一魄在明月体内，而除此之外，她只是一个仙体存在的形式……说白了就是一个虚幻，除非借助一个实体，才可以触碰一系列事物。 陌上尘望着眼前满是执着的千寻，心下一时也不知什么心境。 他注视了她许久，终究摇了摇头。 “千寻，我不是苍穹……我是陌上尘，爱着一个叫明月女子的陌上尘。” 仅仅一句，打破了所有的憧憬。 而在那里，明月蓦然抬起头来。 一时间，两两对视，从他眼底看出了最真实的感情。 可是千寻，这么一来，千寻该是如何…… 看着千寻摇摇欲坠的透明身躯，明月猛然摇了摇头：“陌上尘，不是这样的……千寻是爱了你千年的女子……你不明白……不能这样对她……” 听到明月的话语，陌上尘低低叹了口气。 抬步一步步上了前，将之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在明月震惊不已的目光当中，随之又搀扶着她上了前，到达千寻所站的面前……两两对视许久，末了陌上尘淡淡一言：“千寻，你知道的……我不是苍穹。你该清楚的，当年将除魔之剑刺入苍穹胸膛的时候，他就再也不复存在了，即便轮回转世千万次，但哪一次，也不会是他……” “陌上尘，别说了！快别说了……” 看着千寻随着陌上尘话语每一句落下，身躯便会趔趄一分，明月不由赶忙出口阻止。 只是，陌上尘依旧未闻一样，将一句句无情话语说出：“其实，你心里再明白不过，苍穹是不可能回来了……千年之前，他是爱你爱到了骨子里，可是入了轮回之后，出现的每一次，都是一个全新的人。千寻，别再活在记忆当中，也别再靠记忆活下去……” 几乎这是第一次，明月看到陌上尘规劝的模样。 他似乎什么都懂，哪怕在获知了那样的记忆之后，还能如此的镇定从容。 隐隐间，似乎他说的是有道理。 可是若真的这般，对于千寻该是多么的……残忍。 千寻视线一直放在陌上尘身上，耳边听着他说着这么一句句话语，不由缓缓闭上了双眼……脑海中，一幕幕记忆悄然划过的，无一不是与苍穹息息相关的，那么远又那么近。 苍穹不可能回来了…… 这般一个无情认知，直直插入了她的心脏之处，一滴滴泪悄然无声滑落下来……睁开双眼，望着面前明明一模一样的容颜，却没有一丝记忆中该有的熟悉感，分外的陌生而又茫然。 “你不是他……” 末了，千寻摇了摇头喃喃一句。 一语落定，自顾自低低哭了起来。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不是……” 一遍又一遍的，千寻重复着这句飘渺无边的话语，声音凄凄入耳，泛起了一丝涟漪……他不是苍穹，不是那个给予她万千宠爱的大魔头。 因为大魔头，不会说出这般无情的话语。 更不会，当着她的面，去拥紧另一个女子……哪怕，容颜与她万分相似。 她的大魔头，是不会认不出她的。 “陌上尘……她爱了你千年……” 明月看着千寻，眼底很是不忍，不由伸手拉扯了一下陌上尘衣袖。 陌上尘能够这般选择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顾虑，她心底是该感到感动的，可是千寻……她在这里，痴痴地等待了这么多年，不该落一个这么悲惨的结局，将陌上尘让出是会很痛很痛，痛到整个人无法呼吸。 可是比起千寻，又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爱的是苍穹，不是我……” 陌上尘淡淡一语，没有什么感情波动，似乎看透了一切一样。 “可是你是苍穹的……” “丫头，不论我的前世是谁，也不论我的下世是谁……但这一世，我只会爱你，别把我推开，好么？苍穹是爱极了千寻，可是我……是陌上尘，属于你的阿陌。” 明月话语还未说完，陌上尘已然将之轻轻的打断。 转而，又附上这般一句话语。 他从来不曾表明过什么心迹，在这一刻已然说出了最为动人的情话……与此同时，将着明月手掌紧紧握起，覆在脸颊之上，来回细细摩挲着，感受彼此间的亲密存在。 看着这一幕，千寻感到很是刺眼。 然而，又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子，根本不是她要等的苍穹……她知道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当她将除魔之剑刺入他心脏，当他含笑跌入轮回之时，一切的一切便再也回不去。 那个视她如命的男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千百年来，她痴痴地等，苦苦的盼，一直只是自己骗自己罢了……不论哪一世，苍穹都已然不复存在，只是她还放不开，放不开那份独一无二的感情，放不开心底的那个死结。 千寻跌倒在一边，任由泪水滑过脸颊。 明月惊呼一声上了前，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奈何手掌抓住的只是一片空虚。 少了那一魂一魄，她们之间已然没有什么存在联系，故而根本不能触碰到她……千百年等待，换来的只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千寻累极了的躺在那里，一袭白衣更将之映衬的透明无比。 很是焦急的，明月看了一会儿千寻，又扭过头回望着陌上尘。 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还是陌上尘上了前，将之拉了过来，暗示她不要再有动静。 千寻静静躺了许久，才缓缓的清醒了过来……期间，陌上尘与明月一直站在一边，守候着她不曾离开。 抬眼，望着面前两人。 末了，千寻唇边溢出一抹苦笑。 他们两人，是如此的天作之合，她却傻傻的还想改变……大魔头，他是陌上尘，虽然是你的转世，与你有着莫大的联系，可惜他终究不是你。 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的彻底。 “明月，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思及种种之后，千寻抬起头倾城一笑道。 闻此，明月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点了点头。 “让我最后一次抱抱他，好么？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 在温柔的望了一眼陌上尘之后，千寻静静提出了这个要求……明月一时错愕，眼泪不知怎的落了下来，隐隐是为千寻的遭遇，又为她不得不看透的结局。 千寻艰难起了身，一步一步走向明月。 就在明月想要问些什么之时，却见得千寻化作一道白光，一下子投在了她的身上。 陌上尘眼神微微一动，口中跟随呼唤上一声。 明月听得到陌上尘的呼唤，也看得到眼前的景象，只是身子却已然不受她的控制……‘她’继而又一步步走向陌上尘，紧接着张开双臂，将之陌上尘拥抱了下来。 “大魔头，我好想你……” 千寻低低的说，借由明月的身体，拥抱着久违的温度。 “对不起……那一剑……真的不是我本意……” 她一边靠着肩膀，一边淡淡诉说着，隐隐把陌上尘当作了苍穹一般。 陌上尘默不作声，任由千寻诉说与拥抱。 陌上尘，我们至死不见！ 他知道，千寻已经看开，已经清楚了一切，只是用这种方式跟过去告别……而她用的又是明月身体，他连拒绝也没有了理由，相信明月也不会让他拒绝下来，只是同时又难得的同情。 同情这个叫千寻的女子…… “会记得我吗？大魔头……若你在……会记得我的……” 千寻声音飘渺而又空旷，隐隐还夹杂着一丝死寂……顷刻，又有一句细细附了上来：“一个人的爱……会很寂寞的……我来陪你……你的阿寻来陪你……” 一语毕，一道白光又是一闪而过。 明月只感到一股动荡不安感传来，待落定之时，千寻已然离开了她的身体……而面前，陌上尘一手紧紧拥着她，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伤感，双眸也布满了深邃。 犹言在耳，在她离开明月身体那一刹那，传了一句话给他：“苍穹属于我……而你……只属于明月……” “阿陌……千寻呢？” 明月望了一望空旷的四周，随之回过头急急问上一句。 而随着她这句话语的落下，地下忽而发生了震动，紧接着身躯似乎被什么拉扯一样……一圈又一圈，一切的事物都在不停打转，头脑间泛起层层晕眩之感，幸而很快又落定了下来。 举目四望，已然是大白天。 他们正站于伽蓝寺门前台阶下，迎面而来是两边大门敞开……里面，正有着几个和尚在打扫，上方也隐隐传来了钟声，空气中弥散着焚香的味道。 明明前一刻，还在那处隐秘山洞，这一刻却被传送了出来……明月惊讶的不知说什么好，抬眼望向身边的陌上尘，却见他也是满眼的沉思。 忽而的，天空又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了少许的淡然花瓣。 洁白晶莹，如同飞舞的飘雪，绽放着一股凄美的意味。 明月不由伸出手来，将之落入掌心，奈何只是一片虚幻，从着手中穿透而过……心脏之处，跟随着泛起了一层层的疼，忽而间明月便落下了泪来。 “阿陌……千寻她……” 刚刚一开口，却再也说不下去。 陌上尘微微叹了一声，伸手将明月拥入了怀中，一下一下安抚着她……千寻最终选择了追随苍穹，苍穹对她的爱在千年之前，一直弥留在记忆中，辗转不散。 而千寻，在看清所有之后，自毁修行……化作了光芒散落，存在于天地之间。 这些飘舞的花瓣，无不是她在进行最后的告别。 “明月，陌上尘很爱你……所以答应我，你也要永远爱他，好么？这一生这一世，绝不离开他……带着我对苍穹的那份爱意，好好在一起。” 隐隐当中，一句似有若无的话语，飘入了明月耳中。 明月终是放声哭了起来，顾不得任何形象的肆意流泪……很快，在余音逐渐消失之前，连连点了点头：“我答应你……千寻……我答应你……我不离开他……死都不离开他……” 只是，再也没有回答传来。 那个女子，那个花一样的仙子，那个为了爱痴等千年的女子……终是化成了一片虚妄，消失在了天地当中。 明月撕心裂肺的哭个不停，陌上尘在一边将之细细安慰，眸中也连带多了满满的无奈……隐隐当中，伽蓝寺之前的大师走了出来，站在门前转动着手中佛珠，口中不知念着什么经文。 蓦然的，明月便想起了一段话来，心痛的难以自制。 等待了这么久之后，却发现一开始便等错了……可是，哪怕如此，还是决绝选择了与之一同离去，一个人的爱很寂寞，所以倾尽所有来陪你。 我不怕前途艰辛，不怕死亡逼近，甚至不怕……魂飞魄散。 我只怕天地间只剩下孤独，只怕寻遍了天涯海角，却始终不曾有你的……踪迹。 只因，有你在的世界……才是完整如初。 明月低低的哭泣，声音当中满满的压抑情绪，泪水遍布了脸颊……从始至终，陌上尘站在她的身边，以一个保护者的姿势，不愿她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见她久久抑制不住悲伤，终究是有些不忍心劝上：“别哭了，这是她做的选择……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明月知道，陌上尘口中所指的含义，可还是无法看开。 她知道，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陌上尘选择了她之后，千寻那般的女子，定不会再纠缠一分一毫……然而，她之所以等待千年，只是因为一直坚信会遇见苍穹。 如今，苍穹早已不在，她也不再执迷不悟。 换而言之，这个世间对于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这样的结局，是她无怨无悔的。 只是，在看了她与苍穹的前世之后，明月为那个故事一直深深震撼着……故而，当千寻就那么消失之后，她很难平复下来。 “阿陌，千寻解脱了……对么？” 泪眼朦胧间，明月抬起头痴痴地问。 闻此，陌上尘不忍她失望的，轻然点头应下来：“是，她自由了……” 明月不再说什么，只是呆呆站在那里，大半个身子被陌上尘所扶持着……她不动，陌上尘也默不作声，仿若知晓她需要时间来调解。 “阿陌，为什么……不选择千寻……毕竟……” “因为她不是你……” “她爱了你千年”这几个字还未说出口，陌上尘已然淡淡将之打断下来……了解她的性子善良，不觉伸手将她的肩膀拥紧：“丫头，你怎么不明白呢？千寻爱了千年的人不是我，而是魔尊苍穹……在看到前世以后，我对于千寻的感情仅限叹息而已。我是陌上尘，或许下一世又是别人，可她爱的是最初，永远回不到的最初……” “这样好残忍……” 听罢之后，明月喃喃一声，只是情绪平静了些许。 “是残忍，人生便是如此……” 陌上尘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眉宇间遍布温柔……明月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之处，聆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心跳：“人生苦短，珍惜眼前人……” 一语毕，两人相拥而站，远远构成了一幅极美的画面。 身后，是珈蓝寺寺院，一些和尚来来往往。 看着陌上尘与明月，也仅仅是望了一眼，便各自做各自的事情，隐隐对于红尘已然看破……不知名处，时不时传来古老的钟声，如同敲打在人的心底一样。 “眼睛……我的眼睛……” 蓦然的，明月口中惊呼一声。 原本，她在遇见千寻之后，双眼恢复了光明……然而，在这一刻，眼前突兀的又在逐渐失去黑暗，眼前所见着的景物，一点一点融入黑暗当中。 千寻走了，像一场梦一样，梦醒之后不曾有什么改变。 而这份光明，本就是千寻赐予的……如今，随着她的消逝，也渐渐归还了过去。 “丫头别怕，我会一直在。” 陷入一片熟悉黑暗之前，耳边传来低低一语，安抚了她惊恐不安的心。 是啊，他在身边……你还怕什么？ 明月，别怕，陌上尘在…… 你之前所有的担心，都是虚妄，只当以为他从来不爱，却不曾想，早已爱到了骨子里……在面对千寻那样的痴情女子之时，连一丝一毫的动摇都不曾有。 这样的安定男子，在这尘世间，已然是……举世无双。 直至，空气中一道熟悉的妖娆香味传来，使得明月如梦初醒。 之前便是一直黑暗，故而当回归到双眼失明之时，明月并未有多大的波动……只是在闻到熟悉的味道之时，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很快的，从着陌上尘怀中退了出来。 “丫头，小心些……” 陌上尘扶住明月不太稳定的身子，口中细细交代下一句。 “他来了……阿陌……他来了……” 明月脸色微微一白，不由惶恐的喃喃道。 陌上尘自然是聪明的，也猜测到了一些什么，只是对于明月这般的不安，有些不明是为了什么……与此同时，听得明月又言出一句：“他肯定感应到千寻了……可是我该怎么告诉他……该怎么告诉他……千寻已经不在了……” 不知为了什么，明月对此有些无措，双手死死地相握。 陌上尘见她这般，想要安慰些什么，又觉哪里透露着不对劲。 不过隐隐可以猜到，那个叫花千夜的男子，一直爱着的并非明月……而是千寻。 他与千寻应该是有什么交集的，毕竟他们同属一类……他之所以肯救下明月，应该是由着容颜与千寻相似的缘故。 而他之所以会放手，也该是清楚了……明月并非千寻。 与他们所猜测的一样，并未有过多久。 一袭红色在着面前一闪而过，夹杂着妖娆的气息，逐渐一个闪烁着异常色彩的男子，缓缓从半空落了下来……他的容颜比女子还要胜上三分，精致的一身不似凡人。 珈蓝寺里的和尚，在看着红衣男子从天而降之时，皆是呆怔了些许之后……很快，通向寺里禀告消息，与此同时关上了寺门，似乎不想招惹什么是非。 红衣男子在落了地之后，脸上神情发了狂一样，一遍又一遍固执念着一个名字。 行动之中，多少有些凌乱。 在久久呼唤未果之后，将之视线放在了陌上尘与明月身上。 “阿寻在哪儿……” 他急急的开口询问，言语之中多少带着些许凌厉。 突然闻此，明月身子微微一颤，死死地咬着唇瓣……良久，才确认喊上一句：“千夜……” “阿寻在哪儿……小月儿告诉我……她在哪儿……” 见着明月对他这般不安，花千夜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 哪怕如此，言行当中依旧是说不出的焦急。 对于花千夜，明月也不知为何充满了愧疚感。 或许是，他救过她的性命，给过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亦或者是在感受了千年之前的回忆之后，对他的痴情多了一丝同情……亦或是，千寻是由着陌上尘选择了她，而最终烟消云散。 无论怎么说，对于花千夜……她是有着亏欠的。 她该说……该怎么处理…… 千年之前，由着千寻的陪伴，花千夜逐渐的爱上……可是在着千寻跳下轮回之前，都始终不曾得知花千夜的存在。 到了如今，千寻烟消云散，再也找不到踪迹。 但从头到尾，她都不曾知，一个叫做花千夜的红树，修炼成形，一直在痴痴爱着她……该有多悲哀，迟等了一个女子千年，却连一个结果也不没有。 但从头到尾，她都不曾知，一个叫做花千夜的红树，一直在痴痴爱着她……该有多悲哀，痴等了一个女子千年，却也一个结果也没有。 原本，明月以为千寻会将她送回中国。 在那以后，终有一天，她会自行遇到花千夜，会明白以前的种种……只是，陌上尘的意外出现与意外话语，将这一切打乱了开来。 她还未来得及说，千寻已然做了选择离去。 此刻面对花千夜，该怎么讲事实告诉他。 “阿寻在哪儿……告诉我……” 花千夜看着明月欲言又止，不由焦急追问上一句。 “她……她……她……” “千寻已经不在了……” 明月语无伦次了半刻，一边的陌上尘代替说出了答案，眉宇上闪现出一丝悲悯。 闻此，花千夜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似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苍白着脸后退了几步……原本妖娆的面容上，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双眸当中死寂一样，充满了绝望之色。 “千夜……我很对不起……” 明月聆听着四周一片静寂，感受到花千夜的悲伤之后，死死咬着嘴唇附上。 “不……不……她不会不在的……” 花千夜自顾自摇头否认下来，对于明月的声音置若罔闻。 一瞬间，直觉天地间一片黑暗坠落。 坚持了那么久的信仰，顷刻就这么消失，怎样也不能让他接受下来……末了，望着站在面前的明月，忽而花千夜快步上了前去。 伸出手，缓缓闭上眼，萦绕出一团极美的光芒。 在陌上尘略带防备的注视之下，花千夜顾不得什么，径直讲手掌放在了明月的头顶之上……隐隐之间，借由这样来探知，她所经历的一切事情。 这样的做法，明显需要耗费众多的力量。 故而，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花千夜额头上涔出了一层汗水，眉宇也微微的皱起……哪怕如此，他依旧不肯停下手，似是拼了命，也不能错过关于千寻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她竟然选择了化为乌有……” 在获得一切记忆之后，花千夜苦笑着缓缓放下了手，面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蓦然的，又视线一转，放在陌上尘身上，双眸当中泛起了一丝丝怨恨。 “为什么不选择她？她痴等了你千年……为什么要辜负她……” 花千夜冷冷说着，琥珀色眸子逐渐沾染上一抹血红。 “千夜……不是他的错……” 听着这般语气的花千夜，明月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摸索着站在了陌上尘的面前……感受着花千夜的愤怒与不堪，只能胡乱的解释上来：“千夜……你要怪就怪我……是我的罪过……你别这样……千寻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许是太怕会伤害到陌上尘，明月一时口不择言说了众多，连她自己也记不清楚有哪些。 只知，在她说完之后，花千夜沉默了许久许久。 “小月儿，你就这么爱他……” 末了，一句寂静的话语传了出来，在这一刻显得尤为突兀。 明月在经过千寻一事后，尚未有平复下来，如今又遭遇花千夜，故而整个人多少很是憔悴……陌上尘望了花千夜一眼，紧接着把明月拉在了身边。 “别伤害他……千夜……求你别伤害他……” 靠在陌上尘的怀抱里，明月喃喃一句句道。 “这一世，我是陌上尘，并非苍穹……选择了又如何，千寻爱的终究是前世。” 一边安抚着明月情绪，一边陌上尘抬起头来，对着花千夜淡淡解释一句，眉宇间无有一丝畏惧与不适。 心下，在隐隐作痛。 然而，看着明月那般不安的模样，花千夜原本焦躁不安地心，终究一点一点被压制了下来……千寻已经不在，若是再伤了明月，他便是永远再难见到相似的容颜。 在经过刚才的探知记忆之后，他又何尝不知，那样的选择是千寻的心意。 她用生命爱着苍穹，千年之前是，千年之后亦是。 原以为，只要苍穹转世轮回，千寻就会看开，不再去强求……不曾想，她那么的固执，固执等待了千年，却又固执的在清楚，陌上尘不会是苍穹，不会属于她之后。 决绝，选择离开。 只是阿寻，我的阿寻，若是你肯迟疑一瞬间，若是你肯放过……自己的心。 那么，你就会发现。 在这世上，并不只有苍穹。 他能为你做的，我亦能。 阿寻，我的阿寻，为何我与你之间……永远差那么一步。 千年之前，你日日在我面前起舞，陪伴我渡过修行的苦闷日子，起了一个属于我的名字……你曾说，待我修炼成形之时，我们便生生世世在一起。 为何，到了最后……你生生把我遗忘。 我知，你不属于我，你那样的女子，从来不是我能奢求的……我只求，你允许我陪伴在你身边，仅此这样而已，可惜却再也成不了真。 正值白天，四周一片光景。 花千夜站在那里，却觉一切都已经陷入了黑暗一样，随着千寻的离去，什么都在逐渐消逝……可为什么？除了有些疼痛与难过之外，并未有那种撕心裂肺之感。 明明很爱很爱，不是么。 明明千年等待，只为她，不是么。 为何啊为何，此刻心底只有无尽的空旷，没有预期中的心殇……就在此时，腰间忽而多出了一双手臂来，从背后紧紧地拥着他。 “千夜……对不起……千寻的离去……我也很难过……你想哭就哭出来……” 感受到花千夜的悲伤，明月摸索着上来给他一个拥抱。 已经没有心力去想，陌上尘还在一边上站着。 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样的拥抱在此刻，合适不合适。 明月只知道，此刻的花千夜心下一定是极为受伤，若说以前不知道便罢，而今在获知了一切记忆之后……对于花千夜，是满满的不知名感。 哭？ 听着明月所言的话语，花千夜有着一瞬的茫然，隐隐对于明月的靠近，竟然产生了一丝异样之感……怎么会这样？他明明爱的是千寻！ 陌上尘为了明月，对于千寻根本不曾有什么心思。 他明明那么爱千寻，怎么能对明月的靠近，有着如此荒谬的想法……不能这样下去！他爱的只能是千寻，即便她现在不在了，他也绝不会对其他女子动心。 这般想着，花千夜伸手决绝将明月手臂、从他的身体之上放开。 “从今以后，我们再不相见。” 花千夜冷冷一言，不知说给明月，亦或者自己听。 明月低低一呼唤，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舍。 “小月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想，这也是阿寻的心愿。” 花千夜向前走了一段，避开与明月之间的距离后，苦涩交代最后一语……随之，控制住想要回头的心思，狠了狠心一个旋转，从着原地消失了去。 只留下淡淡的光芒与异香，在半空中飘散不断。 小月儿，你那么爱陌上尘，就如当年，阿寻那么爱苍穹一般……我怎忍心，伤了你在乎之人，所以我选择离开，成全你的幸福。 再见，从此……生世再不见。 一切的一切，在伽蓝寺揭开，也同时……在伽蓝寺尘埃落定。 前世的因，来世的果。 回宫的路上，明月与陌上尘皆是沉默不言，心里各自思索着什么……隐隐之间，什么都已明了，又觉心下浮现出一丝不安之感。 忽而的，明月停下来呼唤了一句。 闻此，陌上尘侧过头来，望向她的眸子里深不可测……然而，又分明闪现着一抹温柔：“怎么了……丫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 明月下意识咬了咬嘴唇，也不知为何会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片刻后，才低低继续附上一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或者消失到你看不见的地方……我想，应该是回到中国了。” 她是由着千寻的一魂一魄，才被引领到了这里，遇见了不该遇见的……陌上尘。 可是如今，千寻已然不在，并不是不可能，她会突然间出什么事情……然后，再也不能回来，所以还是提前交代一下，会比较安心一些。 尽管，她从未想过真正的离开陌上尘。 “中国？” 陌上尘微微重复两个字眼，颇有些看不明的意味……直至，一双手伸了过来，女子脸上的容颜浮现出巧笑嫣兮：“中国啊，就是属于我的地方……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让你找不到，那么请记得，我一定在一个叫中国的地方，等着你，等着你来带我回家。” 末了，看着陌上尘越来越不明的神色。 不由得，明月偷偷一笑，感受到陌上尘难得的不知，心下终是有着一抹愉悦闪过……她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若是有一天真的如她所言那样。 那么，便是命中注定……有缘无分。 她就是再怎么等，陌上尘也终究……不会来。 思及至此，正待要说些什么，忽而腰间被人拦腰抱起……不由惊呼一声，双手摸索着探上陌上尘的脖颈，却听得耳边清楚传来一句：“明月，上穷碧落下黄泉，绝不会让你离开身边……还有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明月微微一怔，继而流露出一抹微笑，肚子中隐隐有生命在谱写乐章……怎么忘了，他们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等这个孩子出世以后。 即便她不在，他也不会寂寞了吧。 伽蓝寺位于北陵皇朝之外，虽然偏僻却也所离并不远。 故而，在经过将近两天的行驶路程之后，终是抵达了北陵皇朝……而此时，天色已然夜晚，初春已至，还是带着一股刺骨的寒冷。 陌上尘并未回到皇宫，而是来到了尘王府。 经过千寻一事，明月与他的身份，皆是清楚了开来……但是，毕竟她也在这里生活了许久，若是得知一直想置她于死地的皇甫龙泽，是她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 心下，也多少有些难过。 哪怕，皇甫龙泽已经是一个生命垂尾的老人。 “阿陌，是到府中了吗？” 明月伸手抚摸上陌上尘的脸颊，口中淡淡询问上一句。 “嗯，丫头真聪明……” 陌上尘亦是笑了笑，发自内心的一种愉悦。 终究，他还是将她带了回来，虽然让她受了一些伤，但是没关系，以后他会一直在她身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足矣。 “我闻到了熟悉的梨花味……” 明月勾勾唇角，倾城的容颜胜过了所有色彩……在她背后，三千墨色发丝，随着走动轻舞飞扬，一袭白衫更是映衬出极美的光芒。 步入尘世阁，迎面而来是一树盛开如雪的梨花，地面上残落了一地落花。 屋内之人，在听到外面有动静传来之时，皆是齐齐走了出来，脸上闪烁着喜悦……然而，当在望见陌上尘抱着一个女子之后，皆是怔在了那里。 嫣然微微一惊，很快又平淡如水下来，走上前去微微行了一礼：“恭喜王妃回府……” 与此同时，心下闪过一抹悲伤。 原来，不属于的终究不属于，她不知主上是从什么地方，把这个女子找回，也不知为何明明受了心头取血，女子还是能够活了下来……她只知，从此以后，她连做梦的机会都不曾有。 也好，她从一开始便明白，无论她怎么努力，这一辈子也可能不会与主上有个关系。 明月出现以前，若说她还有着一丝奢望，那么在明月出现以后……她已然有了最坏的打算。 这三个月，能够住在尘世阁，每天望着他……已然是最大的幸福。 这般想着，嫣然垂下头站于一旁，眼底划过一丝泪水，很快的转瞬即逝……紧接着，伸手放在脸颊边，一点一点撕下一张薄而透明的人皮面具来。 逐渐的，恢复了原本该有的容颜。 而从这一刻起，她也知，这一场美梦……终究还是醒了。 另一边上，则是由始至终呆怔的莫兰。 她的脸色之上，明显是有着一层苍白，看向陌上尘怀中的明月，有着一丝愧疚的同时……又有着一丝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亦或者是其他什么。 明月回归，那么她就一定要离开。 从一开始，她就在下一个赌注，若是明月不曾回来，那么她可以一直陪在陌上尘身边……可是如今，在知情人都以为她死了的时候。 陌上尘竟真的将她带回，这根本令人……难以置信。 许是一时都在沉默，明月有些不安的伸出手，牵扯着陌上尘雪白的发丝。 “别怕，我们回来了……” 感受到明月的害怕不安，陌上尘垂下头来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眸中是满满的温柔。 几乎在同一时，嫣然与莫兰心下，终究逐渐的死了心来。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神色，那样的温柔……从来不曾，从来不曾见他流露过，除却在面对一个叫明月的女子时，对于她，他倾尽了所有的爱恋与心思。 “嫣然，去准备热水……” 陌上尘淡淡扔下一句，随之抱着明月朝着屋内走了去。 在经过莫兰身边的一瞬间，别有深意的朝她望了一眼，面容上闪现过一抹寒色。 见此，莫兰身形微微一僵。 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对于明月说了谎，那天他根本不曾碰过她，就算一时喝醉，也在最后一刻清醒了过来……而她，之所以那般欺骗明月，无非是想陪在他身边。 她想陪在他身边，替他拂去眉宇间的忧愁。 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皆是正常的。 她知道，她的身份配不上他，连当妾的资格，也大抵没有的……所以，她不敢奢望什么，她只想借此为由，以一个丫鬟的身份，永远呆在他身边。 哪怕做个暖床丫鬟，她也甘之如饴。 可是她不明白，她实在有些不明白，明月为何这般在意这件事……她知晓，一般女子都会在意的，却不曾想，她计较的那么深，深到连性命也不顾。 明明，陌上尘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 这样的宠爱，已经是举世无双，那么她这般一个卑微至极的要求……她能否，将之同意下来，即便没有她，将来也会是别的女人。 毕竟，陌上尘即将……登基为皇。 在陌上尘将明月小心放在床上之后，耳边传来这么一句疑问声。 与此同时，明月心下泛起了层层涟漪。 若是不曾猜错，嫣然应该是迎春楼的头牌，亦是如今问月斋里之人……陌上尘已然说了，迎春楼是他买下送在她手里的，那么换而言之，嫣然那般难见的女子，不曾接过客，定有不少王孙贵族争相迎娶。 而她，出乎意料留了下来。 若是之前会疑惑，那么现在一个答案已经浮出了水面，嫣然是……陌上尘身边之人。 在她与小白分离之后，将之问月斋交给一些可信人打点，其中亦是有嫣然存在。 “嫣然，是我安排的……” 仿若看出了明月所想，陌上尘直言不讳的承认……看着明月身形微微一怔，不由紧握住她的双手：“别多想，嫣然是我手下之人……至于她留在问月斋，是我的意思，你不愿我插手你的事，我却须顾及你的安全……” 明月轻轻点了点头，将之话语信奉了下来。 在经过千寻一事之后，陌上尘爱她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只是同时亦是如此，使得明月的心增添了一丝……不安与敏感。 陌上尘陪着明月坐在床边，两人无形之中静默无言。 直至，嫣然从门外进来，盈盈行了一礼：“主上，热水已准备好，恭请王妃沐浴……”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陌上尘淡淡开了口，将之回了下来。 闻此，嫣然却是一时微微疑惑。 本王？ 除了还缺一场登基大礼，主上俨然已经是九五之尊，该自称为“朕”的，除却尘王府中人，依然称为“王爷”只是在此刻，突然自称起了“本王”，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隐情。 只是不论是什么，他对这个女子的爱，总是那么明显。 连着去沐浴，也要小心翼翼将她抱在怀中，一袭白衣把他映衬的宛若天神，白发飞扬间，加之一副如画的容颜……这样的男子，任谁见了，也要心动三分的。 在接管朝政以后，陌上尘拿下了面具，用以真实容颜示人……同时也是这样，使得所有的人见到了传说中的尘王，那么俊若仙逸，那些谣言一时不攻而散。 “王爷，让我来伺候小姐……” 在下了台阶之时，一边的莫兰上了前来，温柔有礼的道上一句。 刹那间，明月整个人僵持而住。 明月口中低低唤上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知名苍白……下意识的，身躯朝着陌上尘怀里更紧了一些，显然有些不愿见人的味道。 “去管家处领一笔钱，从此无须再踏进府中。” 由着明月这样的动作，陌上尘很快猜到了所为何事，眼底也起了一层冰冷之意。 闻此，明月与嫣然，皆是微微怔了一怔。 不得不说，嫣然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在这三月当中，她以人皮面具来代替明月，莫兰则还是作为贴身丫鬟身份……期间，许是夹杂了明月的缘故。 对于莫兰，主上并未让她做下人之事。 而如今，怎的忽而转变了这样的态度。 又见明月态度微微变化，可是其中发生了什么事……然而，不论发生什么，与她却再也没有关联，她在主上手下呆了这么多年，自知之明还是有一定的。 “咚……” 很快，一个声音传了来。 却是莫兰，一举跪到了地面之上：“不知莫兰做错了什么，王爷要下令赶莫兰走……” 陌上尘神色一直是淡漠的，哪怕莫兰这样的行为，对于他也没有一丝波动……而陌上尘怀里的明月，则是死死咬住嘴唇，不再言语什么。 有些想不明白，一直踏踏实实跟在她身边的莫兰，到了最后却给了她致命的背叛言语……不难猜到，她爱上了陌上尘，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以致什么都变质了。 “她不需要你……” 陌上尘垂眸望了怀里的人儿一眼，不带一丝感情附上一句……末了，又低头轻轻吻了一吻明月额头：“她不喜欢的，我绝不能留……我不能再让她受伤……不能再失去她……” 最后两句出口，已然成了细语呢喃，夹杂着一丝心痛的味道。 看到此，嫣然只道摇了摇头，暗笑自己还算能够看开……转而，又望着跪在那里的莫兰，她明显是有些不甘心的，不甘心一个男子给予这般的宠爱。 只为，一个女子。 或许，别人皆是以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不知怎么，嫣然却是实实信了下来，主上这一生只会为一个女子，便是他怀中所抱之人。 得之这样的爱，该是有多么的幸运。 莫兰若是还有一丝理智，就该在此悄然离去，且不说她的命是明月所救……单单是那份举世无双的感情，都可以猜得出来，即便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会有什么结果的。 她不需要你…… 这五个字，像是生了根一样，在莫兰脑海当中盘旋不散……就因为她的不需要，他便再无一丝留恋，连一个目光也不肯再施舍给她。 这是为什么？她只是想留在他身边……仅此而已。 从来不知，有一天会爱上一个男子，爱得如此铭心刻骨……清冷孤独，白发三千，淡漠出尘，眉眼如画，似乎世间所有一切的美好，全都给了他。 可是偏偏，他又那么遥不可及。 她知道陌上尘爱的是明月，她也知道她不该有什么想法，她知道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她同时心底也知道：离开陌上尘，很是难以做到。 “小姐，我求你……我求你留下我……” 对于陌上尘的决绝，莫兰心下痛苦的同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末了，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明月：“我只想留下……我发誓不敢有其他想法……小姐……我求你……” 一定留在他身边……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想法占据了她满满的脑海。 而对于明月来说，这大抵是第一次看到莫兰这么卑微，之前她只当莫兰是个少言贴心的女子，同时又不失那一份高傲……然这一刻，却分明放下了所有的尊严。 或许，她是可以理解的。 陌上尘这样的男子，只要是有心女子遇见，何尝不是不会心动的……就像她，也许第一眼见到时，是由着千寻对苍穹那一魂一魄的爱意所致。 可是到了后来，完全是出自自己心底的意愿。 比之其他女子，她该当是幸福的。 更令她心悦的莫过于，她爱着陌上尘的同时，陌上尘亦是……深深爱着她。 “他的身边，有我足矣……” 继而，八个字从着她口中淡淡言出。 明月怀孕了…… 莫兰与嫣然皆是微微一怔，很明显发觉了这个问题，彼此都意外沉默了下来……而她的声音当中，虽有点虚弱，却透露着一股无比的坚定。 主上这样的男子，终究不适合她们这些凡俗女子…… 嫣然看着明月仙子般的纯洁容颜，不由自行惭愧垂下了头来，只是同时又发觉一个异样……那双眼睛，似乎不像以前充满灵动。 反而，闪现出一抹干枯。 “小姐……莫兰不求名分……只求留下做个丫鬟……” 莫兰见情况至此，犹豫了一下继续乞求道。 对于明月，她自然是有着愧疚的，是明月把她从着瑜王府救了出来，给予了她一切……所以，如果她能够留下来，是绝对不会对她有什么加害之心。 闻此，明月不觉皱起了眉宇。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手臂被人关心的搀扶着，令她感受着一种贴心的安全感……只是莫兰的改变，令得感到了些许伤感。 “他的身边，只会有本妃……莫兰，念在主仆一场，本妃不为难你。” 很快的，一句悠悠话语从着明月口中说了出来。 当中，“本妃”二字，已然体现了一些什么。 与莫兰的主仆情分，应该也尽到了如此……从此以后，之前的一切温暖，都会成为记忆中的记忆。 莫兰先是稍稍一怔，为明月突变的陌生，继而又感到哪里做错了什么……但是，又望了一眼那个白发男子，他的视线放在身边女子身上。 眸中，是散不开的温柔。 由始至终，他根本不曾看过她一眼。 一种无名的嫉妒感，从着心下冉冉升了起来，随之又望向面前之人……双手指甲死死掐进了掌心中，她为什么要回来？明明已经遭受了心头取血之痛，不是么。 既是如此，为何还要回来，还要这么存在。 “小姐……为什么您就是不能容下奴婢？” 莫兰缓缓抬起头来，双眼中隐藏了一种仇恨之色。 “莫兰，你……” “王爷身份今非昔比，已然是当今圣上，三宫六院，尚不可少……奴婢不敢奢求什么，只求此生侍奉左右，望小姐能够成全！” 明月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莫兰一句冷语打断了下来。 与此同时，这句话语无疑打在了明月的心头之上。 “皇上？陌上尘什么时候……当了皇上……” 明月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身形也有些站不稳，陌上尘一把将之拥入怀中……随之，又朝着莫兰冷冷望了一眼，眸中似有万般冰冷化不开。 “王爷，我……” “滚，别让朕再看到你。” 恍然间，莫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而陌上尘却已不给她任何的机会……那样的眼神与语气，如同利刃一样，刺穿了她的心脏。 明月脑海当中泛起一阵乱，双手胡乱的在半空中挥舞着，显然先前平复下的心情，再次受到了一点波澜……陌上尘则是一把横抱起来，动作快速而不失温柔。 “别怕，我在这里……” 他说我在这里之时，又是一个低头，在明月额头上印上浅浅的吻……随之，在莫兰与嫣然的注视当中，抱着明月出了尘世阁。 隐隐，走向了沐浴之地。 临末，还听得一句细语呢喃：“丫头，先别多想，我给你一一解释……” “这下，该死心了吧？” 在着陌上尘与明月走远之后，嫣然朝着莫兰冷哼一声，眉宇间布满了不屑之色。 莫兰不服输朝着她望了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又突然止住了声，维持着讽刺的目光良久……末了，看透了什么般摇摇头：“彼此彼此……” 对此，嫣然眼底划过一丝失望，快速的转瞬即逝。 “小姐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 蓦然的，莫兰波澜不惊言出了一句。 “怎么，你也看出来了……” 鲜少的，两个人由着同一个事看到了一块。 莫兰只是点点头，随之一言不发的走出尘世阁，脸上隐隐带着一丝解脱……也许，是时候放手了，她怀了孕又受了眼伤。 非但没有遭到他嫌弃，反而受到了无尽的爱护。 这样的人间幸福，别人是不可能会有了……这样的男子，理当如此重情重义，只是可惜他是九五之尊，能够为了一个世间女子，罢黜后宫么。 这般想着的同时，又回想到刚才他那样的语气。 心，终究是隐隐痛了下来。 莫兰啊莫兰，不该再错下去了…… 思及至此，走出尘王府的步伐，不由加快了些许，一席身影逐渐的消失不见……而原地，嫣然望着莫兰转而不见得踪迹，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 都是聪明女子，即便再怎么执着，到了一定程度，也该明白放弃为根本。 就这样，她继续做他的手下，能够偶尔见上一眼，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心动。 “哪里不舒服？丫头……” 陌上尘紧紧抱着明月，一路来到了沐浴之地。 在将明月放下之后，连连关心询问上一句，却发觉明月逐渐变得沉默了下来……如画眉眼稍动，隐隐猜到了她的所想，只是又不知从何处解释。 “丫头，发生了很多事，过程太复杂……你以后会明白的。只是，现在别多想，好么？” 说着话的同时，陌上尘伸出手覆上明月的脸颊，眼眸中承载了满满的温柔。 明月敏感不言，只是继续沉默着。 陌上尘一时没法，想告诉她一切，又怕她一时接受不下，情绪受到更大的波动……末了，伸出手轻柔放下了她的头发，为之理了一理。 “你当了皇上……是不是？” 就在此时，明月忽而开了口。 语气平平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许是开心，又许是不开心。 陌上尘手上动作微微一顿，继而承认了下来，看着明月愈发的清冷……由着千寻一事之后，她一路就变得郁郁寡欢，而今应是想到了什么。 “丫头乖，不论我前世是苍穹也好，今世是皇帝也罢……对你，我永远都是陌上尘，你的阿陌。” 犹豫片刻，陌上尘附上一句令之安心的话语，只是哪怕如此……对于明月来讲，还是在想别的什么，令之看不透她确切的想法。 “丫头乖，不论我前世是苍穹也好，今世是皇帝也罢……对你，我永远是陌上尘，你的阿陌。” 见着明月依旧不言，陌上尘不由出言轻唤一声。 明月一动不动坐着，无神的双眼缓缓闭合而上，似乎对于陌上尘的声音排除在外。 见此，陌上尘几不可闻叹了口气……用手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发丝，动作之间是满满的温柔与眷恋。 “丫头，该沐浴了，不然水凉了……” 静默许久之后，终究是陌上尘再次开口打破了开来。 他的言语中，虽然还是平平淡淡的，却又不可置否夹杂了一丝紧张之意……千寻一事之后，改变的不仅仅是明月，自然也包括陌上尘的心境。 明月的敏感与不安，陌上尘将之看在了眼里……只是她大抵一时猜不到，害怕失去的并不是只有她，同时自然也包括他，毕竟她是不属于这里的，她属于千年之后的世界。 属于一个，叫做中国的地方。 中国在哪里，他不知，也不想知……他只知，以后他的世界里，不能没有她的存在。 思及种种，陌上尘又浅浅望着明月，正待说些什么时……忽而的，明月站起了身子，伸开双臂紧紧的拥着他，隐隐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连呼吸都带着一丝沉重。 “阿陌，别离开我……” 眼前是一片黑暗，一切的一切都在离她渐渐远去，在她身边只剩下了他。 不要离开，前面的路途太遥远，我一个人会怕……也许现在我不够好，但是请你等等我。 给我时间，我会将自己变得完美。 “丫头，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陌上尘伸手回抱着明月，眉宇间染上一丝心疼，手指穿透过她的发丝，荡漾起一层温暖的感觉……而她的身体，有些微微的冰凉，轻盈的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 “可是你当了皇上，后宫必会……” “不会有后宫，不会有嫔妃，只会有一位皇后……那就是你。” 听得明月口中的担心，陌上尘舒心的微微一笑，将她紧紧护在了胸口之处。 他以为她沉默许久是为了什么，却原来是在为难这件事情，让他暗暗安心的同时，又感到了些许好笑意味……他的丫头，永远都会担心这个问题，从而不能完全信任他。 他懂，他什么都懂，他的丫头是不会与别的女子一样，容忍得了其他妻妾……特别是在经过千寻一事之后，即便他那么的表明态度，却还是让她心底漂浮不定。 吾爱，吾爱，该怎么告诉你？ 一见钟情的，并不仅仅只有你。 你我之间，也并非是你先爱上了我。 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在你出现之后，心底便不可能有别人……至于你所忧虑的，更是不会出现。 “可是你是皇上……” 明月是信任陌上尘的，只是在这件事上又不得不为难……她不愿为了他，而危害到他的利益与地位。 只是接受三宫六院，她又根本做不到……而他所言，身为皇上，怎能一生只娶一个女子，那样岂不是很为难？她怎忍心，让他背负那样重的担子。 “丫头，这件事交给我，好么……别担心太多，对孩子不好。” 陌上尘低低的出言，恰到好处提醒怀中女子……果然，明月先是微微一怔，继而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是啊，我有宝宝，不能一直不开心……” 一语毕，对于之前多想的事，一下子将之抛却了开来。 对此，陌上尘好笑之余多了丝安心……她是不会离开他的，毕竟她的腹中孕育着小生命，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一个逃不开的牵扯与羁绊。 所以，他能做的，自然就是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能与她相守到白头，是他最想做的事。 该相信陌上尘…… 明月一边伸手抚着肚子，一边这么暗暗想着，脸上的忧愁之色逐渐舒展了开来……紧接着，感受到衣衫被人一层层退却，不由下意识朝后面一推，脸上瞬间染上了一抹潮红。 “你……你干嘛……” 许是许久未接触的缘故，明月一时有些结结巴巴，整个人也不由得变得紧张起来。 脑海当中，很自然想到了以前，他们缠绵在一起的场景，他的眉眼与话语，不断地浮现一遍又一遍……而那种亲密之事，又令她感到火辣辣的羞愧之意。 “为你沐浴……” 见得明月这般害羞模样，陌上尘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不……不要你……我自己来……” 明月朝后面到退一步，颇有一些回避闪躲的味道，只是大多数皆是无心的抗拒……陌上尘见此，了然的上前，将之直接拉了过来，随之一点一点将她的衣衫褪下。 一开始，明月是紧张不习惯的，甚至想要打断他的行为。 然而，逐渐的，又一点点安心下来，将脑袋垂的低低的……这是她的阿陌，不是别的什么人，她不能拒绝他的触碰。 当衣衫退却，身体一点一点呈现了出来，闪现出赤。果与心灵上的慌乱……正待明月无措之时，身子被人拥入怀中，被柔软的白衣紧紧包围，与此同时，发丝垂落在了背后。 陌上尘的白发，与明月的墨丝……隐隐之间，交织在了一起。 “阿陌……你……你干嘛……” 在被陌上尘抱住之后，明月不由伸出手推拒着他，毕竟身子是光着的……多多少少的，还是有点不习惯的，而他的气息就扑在面前，令她的心起了一丝特别之感。 “丫头，你好美……” 陌上尘垂在明月的耳边，轻轻道上一句，随之又浅浅吻着她的脸颊，一点一点移向脖颈。 明月容貌无疑是倾城的，肌肤更是如雪一样白嫩，任谁看了都会心动三分……只是，对于陌上尘，他从来是不主动地，更不会如此的动情，就连着第一次。 也是明月，逼出来的结果。 原以为，他根本不爱她，对她抱着别样的目的……却不曾想，他早已将她刻入骨子里，早已视她如命。 “阿陌……我要洗澡了……” 明月脸儿红红的，双手紧紧抓着陌上尘衣衫，哪怕双眼看不到，却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心下种种感觉交错，甜蜜而又夹杂了些许复杂……末了，不觉想找个缝隙躲避起来，也不用如此尴尬。 原以为这样，已然是陌上尘难得的调戏，却不曾想，下一句话更是大胆不符……让明月在听了之后，很是怀疑面前所站之人并非陌上尘，而是一个好色之徒。 “丫头……我想要你……” 明明是那么令人羞耻的一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竟是分外的自然妥当，听起来面红耳赤的同时，又不会感到什么厌恶。 对于这般的陌上尘，明月不觉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然而，她刚刚稍稍一动，那双手臂便将她拥得更紧，使得她有些心慌意乱起来，连着呼吸都夹杂了些许急促。 片刻之后，明月微恼的唤上一声。 “丫头，我在呢。” 陌上尘低低的应下声来，声音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看到明月这个娇羞的模样，哪怕自制力再好，也会有些情不自禁，这才说了那一句话语……只是，他是不会碰她的，她的腹中还有孩子，他不想伤到她们的宝宝。 明月难以启齿的重复着一个字眼，身躯不安的在陌上尘怀中扭动着。 “别乱动……” 他一直就这样紧紧抱住，也不做其他什么行为。 明月明显感受到他是动了情的，只是许是太久没有这般亲密过，一时也缺少了最初的那份大胆与勇气……良久之后，正当明月想要说些什么时，陌上尘已然将之缓缓放开了而来，整个人隐隐恢复了平静。 “来，我为你沐浴……” 陌上尘说着将明月一把横抱起，随之小心翼翼放入浴池当中。 对于他的平静，明月一时有着失望，却又不好怎么表达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明月也渐渐沐浴好了来。 “等我们的孩子出来，一定要好好补偿我。” “孩子，等你出世，你就是北陵皇朝的继承人……” 陌上尘一边侧听着动静，一边微微笑道上一句。 只是，似乎有着哪里不对…… 而明月，则是在陌上尘言出那句话语之后，一点点的沉默了下来。 陌上尘说过的，一定不会食言的…… 她虽然看过历史书上，对于皇室恩怨很是反感，只是陌上尘已经当了皇上，她又离不开他的身边，那么也只能这样的任其下去……只是他们的孩子，她不想让之卷入宫廷纷争，只能到时看看。 听得陌上尘的语气，他是极其欣喜的，更甚至从第一次见到他，她就知他绝非是普通之人……陌上尘，他心怀天下，无论是有心无心也好，他爱这个天下，爱所有的子民，是个不可更改的事实。 幸而，他也是爱她的。 所以，从一定道理上来讲，她也是极其幸运的。 “那要是个女孩……” 尽量抛却心头的困扰，明月顺着陌上尘适才的话语接了下来……陌上尘低下头，一眼望见了明月的容颜，随之微微一笑：“那么，她将来定是这世上第二个幸福的女子……” “第二个？” 明月不由得皱了皱眉，一时没有想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 蓦然的，一双手覆上了她的脸庞，轻柔无边的来回摩挲着，藏着无边无际的温柔眷恋……明月正要再问些什么，忽而感到陌上尘向前靠近了来，与此同时传来一句细语呢喃：“因为，你会是这世上第一个幸福的女子……她啊，不许与你争。” 一语毕，明月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之后，突然的想要落下泪来。 “怎么了丫头？别哭别哭……” 陌上尘见着明月的模样，一时慌了神，明明那般淡漠出尘的人，在心爱之人面前也不过是个正常男子。 明月只是摇摇头，一时有些泣不成声，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哭……从穿越而来到现在，什么大风大浪她皆是经历过了，连她的出身由来都清清楚楚，她想这一生都会为陌上尘而活，怎么也离不开他。 初次相见，梨花树下。 她被他的琴声吸引，到来之后跌倒在他面前，抬头的一瞬间，两两相望，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清冷与寂寞……也许，一开始是由着千寻一魂一魄爱意的缘故，可是后来根本就是实实爱上了他。 抛却所有的尊严，她固执一步步守在他的身后，再大的困难也不后退，甚至生命威胁也再所不惜。 她想，她是倒霉的，经受了那么多的苦，到了现在，连双眼也失明看不到。 但是，她又是深受眷顾的，最后的最后得到了陌上尘的爱……也许，他的爱对于别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是对她来讲却是极其的弥足珍贵，哪怕倾尽所有也在所不辞。 繁华落定的背后，还有他在着身边淡淡守护。 恍然之间，似乎失去了很多很多，就像是什么都没有了……同时，又因他还在身边，又好像什么都有了。 那么，以后会如何？ 深宫那样的地方，即便记忆中看小说时，是极其不真实的，那么而今她已经遭受过种种……那样的地方，的确是触碰不得的，可是陌上尘偏偏又是皇上，与之不在一个心思上。 也许，若真的没有三宫六院，应该就不会有太多的勾心斗角……她会是平安无事的。 陌上尘将之明月一把抱起，抬步朝着外面走了去。 临出门前，看着明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觉担忧的出声询问。 事实上，大抵也猜到了几分，多多少少与皇宫有着剪不断的关联。 忽而的，在陌上尘即将踏出门槛的那一刻，明月开口呼唤了一声。 闻此，陌上尘一时止住脚步，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如果有一天，我与天下之间，须得你做个选择……你的答案，会是什么？”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月脸上是一脸的认真，没有半丝开玩笑的意味。 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会如此，就好像这件事确实会发生一样……所在也许一开始想问，只是由着好奇心，但是当全部询问出来之时，又是极其想要知道答案的。 “我选天下，与你一起死。” 久别三月之余，明月终是又回到了尘世阁。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一切一切，勾起以往所有的记忆……眼前虽然看不到什么，然而又与看得到没什么区别，毕竟心下什么都是记得知晓的。 在陌上尘的搀扶下，明月徐徐躺在了床上。 “阿陌，我想听琴……” 明月调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后，侧过身来提出一句，语气当中夹杂着一丝任性的味道。 此时已是晚上，夜色安定落幕。 没有一丝犹豫，陌上尘将之答应了下来。 走到门边，有着凉风从外面吹了进来，一丝丝白发在半空中轻舞飞扬……陌上尘伸出手一拂过，一道力量袭向梨花树下，随之古琴徐徐起了过来，稳稳到达陌上尘的手上。 这种强大力量是天生的，以前不知晓是为什么，自从经过千寻一事后，隐隐探知了一系列……只是去寻找明月时，花费了太多太多的功力，以至现在还未完全恢复过来。 关上房门，将古琴一把放在桌子上。 抬眸看着床上边，明月微微的眯着眼睛，似乎有着些许困意……嘴角轻然一勾，极美的十指覆在琴弦之上，随之一点一点弹奏出来，琴声逐渐飘散了出来。 只是，陌上尘此时并未猜到明月所想什么。 琴声飞扬中，明月徐徐睁开了双眼，暗淡无光的双眼当中闪过一丝痛惜……青丝垂落在她的身上，为止增添了一丝柔弱美感，颇有着楚楚可怜的气息。 我选天下，与你一起死…… 下午之时，陌上尘那句话语又浮现在了眼前，那样的决绝语气，令之现在还隐隐作痛……明月啊明月，这样已经足够了，不是么。 可是，可是为什么……隐隐之间，还夹杂着一丝失望。 选天下，然后与她一起死，在他的心里，似乎天下还是更为重要的……只是性命都没了，还要这天下做什么，也许是由着一颗爱世人的心。 可是阿陌啊阿陌，你可曾知道……比起你的真实答案，我倒宁愿听一个善意的谎言。 琴声陆陆续续传来，明月的思绪也渐渐不再停留。 躺在他的怀中，聆听着心脏的跳动，鼻间是熟悉的梨花香味。 似乎，有很久没有这样安静过了……明月这般想着，一点一点闭合上了双眼，嘴角隐隐勾起一抹笑容：“阿陌，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吗？” “会的，一定会的。” 陌上尘轻声允诺，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来。 明月却是不再回答，在他的怀抱中一点点睡去。 丫头，我们不会再分离，不仅是这一世，下一世亦是如此……我会为我们修建共同的陵墓，用最古老的秘术，将我们生生世世都绑在一起。 你生我生，你死……我绝不独活。 吾爱吾爱，你可知……你渗透了我的灵魂，让我根本不敢有一秒忘却。 生前同寝，死后同眠。 今生不离，来世不休。 由着陌上尘已然是皇上的缘故，故而尘王府已然不能再住下去。 一大清早，尘王府中人收拾着一切。 “阿陌，我们要离开这里吗？” 聆听着外面的一系列动静，明月摸索着走到门边来。 正要抬步下去，站在梨花树下的陌上尘，一个跃身轻然到达了面前……伸出手扶住她的身子，动作小心翼翼不失温柔，仿若在呵护着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一样。 “我哪有那么娇弱……” 明月有些不满的嘟嘟嘴，只是脸上却是一脸幸福的笑容。 “当心我们的孩子……” 陌上尘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将碎发拨在一边，随之又浅浅的吻了一吻额头。 “孩子孩子……就知道孩子……” 明月把头扭到一边，嘴里碎碎念着，颇有一丝不满的意味。 自从再次遇到之后，她无时不发觉，陌上尘对她愈加的宠溺与包容，会时时亲吻她的额头……曾在书上看到过，如果一个男子亲吻你的额头次数，多过亲吻嘴唇次数，那么他是真的疼惜你，不带性。欲方面在内。 只是……哪怕如此，还是有一个问题，在着内心不安的来回浮动着。 她的眼睛…… 虽然陌上尘一次次安抚，扶苏带着添香去了别处治病，等到回来之时，可以有一定几率治好……可是，如果治不好了呢？毕竟连花千夜那样的法力，都没有将之恢复光明。 黑暗，她很讨厌，却也逐渐在习惯。 只是，若是陌上尘不会娶妃，那么她是北陵皇朝唯一的皇后……一个双眼看不见的皇后，该有多少人心里有异议，陌上尘岂不是也会为难。 明月想着想着，微微皱起了眉宇，心下也感受到了一丝不舒服。 “怎么又皱眉？” 陌上尘淡淡提出一句，与此同时伸出手抚上明月的眉宇……片刻之后，又低低笑了一下：“怎么，自己孩子的醋也吃……你呀，傻丫头……” 许是这语气太温柔，许是这态度太宠溺……又许是，他对她的关心，让她心下触动。 一时，明月微微的怔住。 很快，伸出手抱住陌上尘的腰身，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胸膛当中。 “别多想了……嗯？” 陌上尘习惯性抚摸上明月的发丝，低低交代上一句……明月不说话，只是在他怀里连连的点头，连一秒也不愿离开，似乎在害怕会失去什么一样，情绪多多少少不是太过稳定。 她不动不离开，陌上尘也由着她，哪怕外面还有众多人在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而去，隐隐间似是过了许久许久。 怀抱里久久没有动静，陌上尘不由浅浅唤上一声。 随之，又是没有什么动心。 心下微微一紧，不觉将之向后拉了些许，很快又将之轻轻地抱了起来……只因，原本靠在他身上的明月，不知何时睡着了起来，只留下长长地眼睫毛轻轻颤抖着，看起来霎时倾国倾城。 她怎么会这么困…… 明明，昨晚休息时间挺早的……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思及至此，手中微微一紧，一下联想到了那个血誓…… 那个血誓，不会发生的…… 陌上尘在心底对自己说着，但是无城预感的，又一般不会出什么错误……离血誓时间越来越近了，眼看就要到了大限，具体是哪一天还未清楚，但只要挺过这段日子，那么便什么也不会有了。 明月怀孕三月，正是需要休息的时期。 许是，他想多了。 这般想着，心下才归于了一片平静。 抱着明月，慢慢走向门边，打开。房门的第一眼，是迎面而来的一世梨花……洁白如雪的花瓣，从着树上一点点飘落下来，隐隐有种凋零之美，在地上面，已然落了一层厚厚的梨花瓣。 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转而又走向尘世阁外。 朝廷当中，一些有身份的官员，正站在那里等候……在他们身后，是宫里侍奉的太监宫女与侍卫等人，皆是恭恭敬敬的一排排候着。 “恭迎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着陌上尘抱着明月出来之后，所有人齐齐跪下来呼喊道。 陌上尘皱了皱眉，正要出口阻拦，发觉怀中明月动了一动……不觉将之朝怀里带了一带，在发觉她并未有醒转之后，这才不大不小的清冷附上一句：“平身，朕今日有些乏了，明日另行上朝，你们先回去……” 一语毕，在无形之中已然形成了威严。 众位大臣之间互相看看，末了达成一致的行礼……见此，陌上尘不愿吵着怀里的明月，只得再次附之一句：“不必行礼，先行退下……” 这么一说，大臣们自然也不敢有异议，纷纷行了礼站起。 临末之前，皆是朝陌上尘怀里投去不解的目光。 平常之时，也是见过这位女子的，是皇上先前的王妃，亦是日后北陵皇朝的皇后……只是，这三月中，也没见皇上对她有多么的好，怎会突然将之抱在怀中，更是如此贴心不愿她受到什么打扰。 他们自是不知，先前明月是由着嫣然所易容的，故而陌上尘根本不会有什么亲近。 带着这个疑惑，一行大臣退了下去。 到了最后，只留下一位大臣站在了原地，那就是……慕容史。 “丞相留下，不知所为何事？” 陌上尘看了看慕容史，心底大抵猜到了七八分。 “她是……明月……” 慕容史望了一望陌上尘，又将目光投在明月的身上。 虽然明月一直在慕容府，但是为了得知南宫雪的下落，对她从来不曾好过……哪怕这样，对于明月也有着一定的了解，而陌上尘也确确实实对明月动了情。 故而，结果种种，也大抵猜到了先前并非是明月……而此刻，才是真正的明月。 由着三月前的心头取血，南宫雪入了宫中，见到了皇甫龙泽……随后，由着明月的逝去，南宫雪隐隐发了疯，皇甫龙泽成了重病，他的妹妹慕容柔也失了宠，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 陌上尘并不回答慕容史的话语，只是站在那里并不回答。 慕容史也知，之前与陌上尘的关系多么差，后来十一根本无心皇位，只得没有了办法……如今，他做了皇上，早期还不会有动静，等一定程度时，他肯定会有点什么动静的。 不过也罢也罢，争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年轻时，没有保住心爱的女子，现在老了，还要看着心爱的女子，一点一点被折磨不成样子，偏偏还不能将她带在身边照顾，他努力了那么多。 就算成功了，又该当如何。 “让他看眼明月，他恐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沉默半晌之后，慕容史叹息上一句，脸上神情带着些许苍老……似乎在一瞬间，一下子老了许多一样。 闻此，陌上尘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皇甫龙泽…… 原本，他还想着先平静一段时间，等明月身体好上一些的时候，将一切告诉她……毕竟，她是皇甫龙泽的亲生女儿，却遭受到了一系列伤害，甚至还赔上了性命，虽然明月与皇甫龙泽没有什么感情。 更甚至说，一点关系也不曾有。 但是，他却可以猜到，明月这般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一切，肯定是无法平静接受的。 可现在，听得慕容史的语气，皇甫龙泽的身体恐怕已经太差太差，就要到了大限之日……那么大的打击加之南宫雪对他的怨恨，让他承担不过来之后，身子硬生生垮了下来。 “有劳丞相，朕自有分寸。” 思及过种种之后，陌上尘淡淡附上一句，言语中是极为清冷的，没有什么感情包括在内……从一定程度上来讲，除了对明月之外，大抵对于其他之人，皆是冰冷没有温度的。 “既是如此，老臣先行退下……” 慕容史没有什么办法，只得行了一礼匆匆退下。 临走之前，朝着明月深深望了一眼。 这一切啊，都是命……是命中注定。 南宫雪将明月托付给了他，他却没有给予明月一定的上等生活……故而，到了最后，晚儿招惹了明月身边的孩子，被毁了一切下了诅咒；至于纤儿，从一开始就爱着皇甫御，后来由明月替嫁到了瑜王府。 皇甫御折磨了明月之后，令之和离了下来……此后迎娶了纤儿，却由着纤儿害过明月的性命，使得在迎娶了之后又弃之如履。 而这原因的尽头，也自然是因为……爱上了明月。 欠了人的，总是要还的。 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望着慕容史逐渐远走的背影，陌上尘脸上闪过一道沉思，随之又抱着明月朝外面走了去……身后，太监宫女与侍卫见此，皆是有条有序的跟在了后面，形成了一道雄伟的壮观风景。 走出尘王府，一辆华丽的马车在那里停靠着。 怀里明月正在沉睡着，上了马车又唯恐将之影响。 陌上尘就这般抱着明月，想要静静等她醒来，剩余之人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只是奇怪的朝着陌上尘看看，心下各有所思。 而事实上，并未有过多久，明月就悠悠醒转了过来。 陌上尘望了一望明月，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随之又转瞬即逝。 将明月小心翼翼搀扶到车上之后，自己也上了马车，随之逐渐朝着皇宫行驶了去……明月依然躺在陌上尘怀中，只是安静的不发什么话语，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她不开口，陌上尘也不便询问什么，只是静静陪着她。 陌上尘不知道的是，明月从始至终根本未曾真正睡着过……也许一开始是困了的，但是当出了尘世阁，听见那些人下跪行礼之时，已然是清清楚楚的听入耳中。 她不睁开双眼，不是由着别的什么，而是不知该如何来面对这样的场面……对于陌上尘当皇上，她知这是天下百姓的一件幸事，可是对于她来讲，却是多少有些不情愿的。 所以，她只能去躲避这个事实。 然而，慕容史所言的话语，又令得她起了一丝沉思……谁不行了？需要她前去看看……不会是皇甫御与十一，若不然陌上尘定会直接告诉她。 那么就是……皇甫龙泽？ 不知为什么，明月突然就想起了这个名字来……按理说，他对她做了一系列不公平与荒唐的事，该恨他的该怨他的，可是却猜到了他的身上，而一种强烈的感觉，又在她耳边重复着。 慕容史所言之人，的确是皇甫龙泽。 若不然，陌上尘为何不肯透漏一丝一毫……明月越想越觉得混乱，到了最后完全没有什么思绪，不由烦乱的伸手抓抓头发，感到什么都是那么的朦胧模糊，好像什么事实该要得知一样。 马车一点点晃动，荡漾在两人的心中。 不知过了多久，行驶到了皇宫之内，遂渐渐停了下来。 “皇上，恭请下驾……” 侍奉的太监，在外面恭恭敬敬唤上一声。 “行了，朕知道了……” 陌上尘清清冷冷回了句，随之面对明月时又浮现出淡淡的温柔……伸手扶着明月起了来，先行下了车之后，又将之明月从车上抱了下来，转而又小心翼翼放在地上。 对于皇宫之内，明月太过敏感不安，不由伸出手去寻找陌上尘……见此，陌上尘赶忙将双手递了上去，任由她紧紧握住：“别怕丫头，我在这里，不敢再有人伤害你……” 明月不说话，只是双眼无神的站着。 微风习习吹拂着她的白纱，墨色青丝垂落在腰间，随着她的动作来回飘荡……远远看起来，把她映衬得倾城而又别出凡尘，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直至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从着远处传了来。 这一声呼唤不大不小，却是打破了此处的平静。 明月侧耳聆听过去，有着一刻的晃神，很快又认出了来人的声音，不觉下意识朝着后面退了一退……从远处走来的皇甫御，见得明月这个下意识动作，心下闪过一丝苦笑与落寞。 三个月来，他见过她的次数为数不多。 然每一次，她见到他皆是回避这一行为，是从来不曾改过的。 “三王爷，别来无恙……” 在皇甫御走上来之后，陌上尘迎上前淡淡道上一句，手中还是与着明月相握……见此，皇甫御微微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明光芒，只是口中客气应下一句：“多谢皇上惦念……” 在皇甫御的身后，还跟着一袭粉色衣衫的初九。 许是经过了太多太多事，原本任性妄为的九公主，如今已经收敛了一系列性子，看起来多少有些死气沉沉的……然而，她变成这种模样，又多少是有些无奈的。 一开始，初九以为喜欢的是陌上尘，从而忽略了一直在她身后默默守护的皇甫十一。 等到了最后，发现自己的真正心意之时，皇甫十一已然转过了身子，不再去追随她的脚步……哪怕到了最后，她退却了衣衫躺在那里，也没让皇甫十一有着一丝的不舍，反而从那以后对她避之不及。 “初见见过皇兄，皇嫂……” 没有了当初的飞扬跋扈，初九很是平静的行了一礼。 闻此，明月不由有些讶异，毕竟这样的转变是那么明显……回想以前与初九的相交种种，与现在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还未等明月从回忆中反应过来，面前的皇甫御已然将她细细望着……随之，在陌上尘注视的目光下，无畏上前一步：“明月，你最近可好……” 最近可好…… 明月听着皇甫御的问题，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她在百花谷呆了三个多月，等同说在皇宫里消失了三个多月，没理由别人没有察觉的。 除非陌上尘做了什么，掩盖了过去。 可是，听得皇甫御对她这般关心语气，又觉一些甚不习惯……明明之前，她已经告诉过了他，慕容明月早已经离去，她只是明月。 而她与他的接触，也仅限于在瑜王府。 他爱上她，未免有些过于荒唐。 对于他为了她，不惜与慕容纤成亲，随后将狠狠她抛弃……明月不知该怎么看这个事情，她现在的想法很简单，莫过于与陌上尘安安静静的生活。 至于其他的人，不想忘记，却也……不想牵扯。 “有劳三哥惦念……” 明月淡淡一语，夹杂了所有的陌生情愫在内。 闻此，皇甫御一时微微僵住。 细细看向明月，她的大部分身躯躲在陌上尘身后，似乎面对的是什么狼豺虎豹一样……她对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充满了防备，身上长满了不让靠近的尖刺。 然而，独独的，对陌上尘却是交付了身心……明月啊明月，你知道不知道，这样是多么的残忍！ 皇甫御想着想着，唇角流露出一抹苦笑的意味来。 也罢也罢，一切的一切，还是要怪自己当初。 她嫁给他时，他非但没有用心过一丝一毫，反而处处与她为难，竭尽全力的伤害她……直至，她宁愿选择一百鞭挞，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那一刻他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心，意识到她在心里所占的位置。 只是，悔过已经晚矣。 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会在一场场梦境中惊醒。 梦里，她一袭白衣上，沾染了许许多多的红色血痕，眼底那一抹决绝的神色，一次又一次针刺着他的心……此后，他才知那一百鞭挞，打在她的身上，却是也影响到了他的心里。 那一百下，每一下所打的皆是……他与她之间，唯一的情与份。 时光荏苒，什么都发生了变化。 她嫁给了陌上尘，成了七王妃，他的弟妹……现在，又即将成为北陵皇朝的皇后，更是沾染不得一丝一毫。 他原以为，放弃了这天下，她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如此看来，恐怕又要陷入失望当中。 她在面对陌上尘时，所表达出来的任性与关心，并非是刻意做给谁看的……她爱陌上尘，真的爱到了愿意为他献身的地步。 还在执着什么，还在等待什么……还在不死心什么。 无论事情怎么发展，明月永远不会离开陌上尘。 皇甫御啊皇甫御，枉费你努力了一生，却遭到这样的惩罚……是你伤害了她，那么深的伤害了她，是你先欠了人家，欠了债总是要还的。 她不属于你…… 思及种种之后，皇甫御抬眼望着明月的一颦一笑，隐隐心下有了个答案……极为苦涩的摇了摇头，随之又上前一步，奈何陌上尘又挡在面前，只得叹息着停下了动作来。 “明月，祝你幸福……” 说这句话的时候，皇甫御眼底闪过一丝悲伤，隐隐下了什么决定……明月看不到什么，只是猜到了几分，故而很快点了点头来：“多谢三哥，还望三哥早日觅得有缘人……” “有缘人？有缘人啊……” 听得明月没有一丝犹豫答应下来，皇甫御脸上闪过一丝悲哀……末了，摇了摇头的不再说什么径直朝前方走了去，在经过明月身边的一瞬间，微微停了下脚步来：“我的有缘人，她永远不可能回来了……永远……” 一语毕，皇甫御终是错开了明月的身边，朝着前面徐徐离了去。 “初九也告退……” 见着皇甫御的离去，初九眼底闪过一丝波动，随之行了一礼来。 紧接着，抬步跟在了皇甫御的身后，身上散发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成熟气息……同样的，在经过明月身边之时，初九与皇甫御一样，思索片刻附上一句：“七哥，父皇他病的很严重……但是口中总是在呼唤什么……他似乎有什么心愿未了……” 心愿…… 陌上尘微微一顿，随之又朝着身边明月望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沉思……皇甫龙泽的心愿，应该是见到他的亲生女儿，毕竟二十年前，亲手错杀了一个，而十年后的今天，又一次犯了相同的错误。 他的心里，大抵是已经受了很大的打击，更何况南宫雪又隐隐发了疯……自然而然，时间一久，便逐渐转化到了病重的地步。 在这世间，只有情字是最伤人的。 哪怕像皇甫龙泽这样的皇帝，也终究过不了命运的一关。 对于南宫雪，不论她要求什么，皇甫龙泽也会一一实现开来……就如现在，他对明月一样。 初九很快匆匆退下，转瞬只剩下了明月与陌上尘……在他们周边，遍布着许许多多的宫人，似是随时上来听命。 “阿陌，接下来该做什么……” 由着看不见的缘故，明月在皇甫御与初九走后，多少显得有些很不安稳……陌上尘见此，伸手将她的冰凉双手握住：“你只需待在我身边，其他什么也无需做……” 明月点点头，隐隐松了一口气来。 陌上尘伸手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后宫寝殿，眉宇间则是布满了沉思之意……皇甫龙泽再怎么说，也是明月的亲生父亲，他该如何来解释，才能让明月在知晓一切之后，还能平静去看皇甫龙泽。 寝宫所离甚近，很快便已到达。 推开寝宫屋门，映入眼帘是一室的华丽。 “来，小心……” 在过门槛之时，陌上尘带了一丝紧张的提醒上一句。 “七，你回来了……” 正待明月说些什么时，忽而一道明媚的声音传了来，隐隐夹杂着一丝愉悦……同时，亦是这道声音，令得明月向后大退一步，一下子绊住了门槛，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向后跌倒而去。 陌上尘心下惊了一惊，手中更是快速的将之拥抱了住，却清楚感受到了她的颤抖……下意识的，抬头望向站在那里开口之人，口中冷冷附之一句：“你在这里做什么？滚出去……” 如此一语，令得梨若僵在原地。 记忆当中，这是陌上尘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语……以往，就算是他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表达的这般明确，对于她更不会有这样态度。 那么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是为了……梨若抬眼望着陌上尘，见得刚才还对她不耐烦的男子，这一刻正小心翼翼安抚着怀中女子的情绪，隐隐间遍布了所有的温柔。 很快，当在确定那个女子的身份之时，梨若的脸色白了一白。 梨若口中低低确认了一声，心下则是闪过一丝慌乱来……记忆翻来覆去，又回到了心头取血那一天，女子被人生生划开了胸膛，在那颗心脏之上点了一点。 取出了少量的晶莹血，在此之后……她被祖母逼着喝下，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 而那个女子，却被生生抛弃在了那里，无人问津。 每每想到这件事，她的心下都是无边无际的惶恐，甚至对于自己的血也感到了不安……却没曾想到，那个原本已经死去的女子，这一刻实实站在了面前。 她是聪明的女子，先前的明月，是有人假装的，故而她并不心虚什么……然而，现在眼前这一刻，却并非是别人冒充，而是明月本人的存在。 否则，陌上尘又怎会倾尽了所有温柔，怎会对她……这般发火。 可是，她明明……明明已经死了的！ 整整三个月，她不曾有一点踪迹，连尸体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在此期间，陌上尘除却开始交代，不许将关于明月的事情，透露出去之外，对她再也不曾理会过，陌生的如同路人。 一开始，她感觉心底愧疚，每每晚上还很是不安……毕竟，身体中包含着明月的心血，这是个不可更改的事实。 逐渐的，明月杳无音讯。 之所以，她说是杳无音讯，是由着陌上尘的态度探知而来的……若真的是明月，就该目前这个呵护备至模样，而不该是陌生疏离。 她想，若是明月真的不在了，即使多么的愧疚，也终究还有一个事实……那就是，陌上尘的身边只剩下了她。 也许，陌上尘爱明月爱的深入骨髓，但是，就像祖母说的……时间可以渐渐磨平一切，就像皇甫龙泽再怎么爱当年的皇后，也一一迎娶了其他妃子，断不会为一个女子，而放弃了至高无上的权利。 因着明月的小事，陌上尘对她无疑是冷漠相对的……在皇甫龙泽病危之后，他接管了朝中大小事务，彼时才知他手里拥有多么大的力量，足以将北陵皇朝瓦解泯灭。 而他的容颜，是那么俊若仙逸，令得她每看一次，都会心动上一分。 想起当年，她年少无知，由着一次无意看到意外相貌，就匆匆选择离开了他，还说了一系列伤人的话语……后来，皇甫绝私下告诉他，陌上尘很有可能成为北陵皇朝的皇上，而她若是有意为皇后，就可以趁此机会，重新赢得他的心。 成为皇后，这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殊荣……不可否认，她也是有着极大的虚荣心的，心高气傲而不肯居于平凡，若是嫁人，一定要嫁人中之龙。 故而，她匆匆的赶了回来。 只是，他的身边已然有了明月。 在见到明月容颜的第一眼，她心里便已多多少少有了个底，而对于陌上尘则是生出了一层异样的感情……他是那么淡漠，那么出尘，那么绝美，让她对他有了另一种占有之感。 原本以为，陌上尘同样地爱着她，只是由着“得天女者，得天下”这一传言，才迫不得已迎娶了明月……然而，随着一件又一件事情的发生，使得她不得不看清楚了事实，而她最终落得此生不能有孩子。 而他，却是连做妾都不同意。 心下一点点积攒起了恨意，当以为明月死亡了以后，她想一点一点重新走回陌上尘心底……现在看来，又是没有什么机会了，可是不甘心，她实实很是不甘心，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就这样轻易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宠爱。 明月颤抖着嘴唇，口中默念出这么一个名字。 梨若默不作声在一边看着，见得明月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心下也跟着加速跳动了起来……紧接着，又见明月双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挥舞着，似是在借此回避着什么一样，又似是在虚空抓着什么东西。 一边的陌上尘见此，心下溢满了疼惜与爱护。 顾不得再去管梨若，直接伸出手将明月的手，紧紧握在了怀中……明月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回握住陌上尘的手，连着指关节都泛起一层层的青白色，看起来很是楚楚可怜。 “阿陌……阿陌你在哪儿……阿陌……” 哪怕两两握着手，明月嘴里还是低低呼喊着，仓皇的如同一个迷失了路途的孩子……一边的陌上尘，看着她这个模样，双眸当中遍布了点点珍惜，垂着头一次一次亲吻着她的额头，为之抚平一些心灵的悲伤。 “我在这里……感受到了吗？丫头，我在这里……” 她……看不见？ 看着明月的行为，又看看陌上尘的回应，一个念想从着脑海中闪现了出来……梨若先是为这个猜测想法微微一怔，紧接着又观看面前的境况，隐隐得到了证实，脸上不由闪过一丝讶异。 “明月她……” 梨若下意识开了口，想要询问上些什么，得来却是陌上尘冷若冰霜的一个伤人字眼……闻此，梨若先是脸色一个难看，可是陌上尘如今已经是皇上，她根本不敢有半点忤逆的言行，何况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那我先退下了……” 思及种种之后，梨若小声有礼的附上一句。 随之，徐徐转过了身子，朝着门边一步步走了去……而在身后，则是不厌其烦传来一声声，安慰与抚慰的声音，那么温柔，倾注了所有的爱恋，用尽了一生的专情。 那样的言语与行为，对她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明明，明月已经成了瞎子，对之而言已经有了极大的缺陷……可是，陌上尘你是有多爱她？她这样，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反而比之前更加的在乎……多爱她，究竟多爱。 “阿陌……阿陌……我的心好痛……好痛……” 忽而的，明月松开了陌上尘的双手，改为死死地揪住了心脏之处的衣衫……她的脸上，弥漫了一层痛苦与悲伤之色，似乎在经历着什么痛苦一样，难以从中自拔出来。 “明月……那只是记忆……过去了……现在我在你身边……” 陌上尘不知该怎么安抚明月，才能让她彻底走出那个阴影。 只知，目前看得她这个模样，令得他感受到了种种难以言语的心痛。 为何害了她……害了她成这个模样……若是不要那么多的阴谋与算计，不去担心会不会威胁到地位，明月也不会遭受到那么大的痛苦，更是最后遗失了双眼难以平复过来。 “过去了……过去了……不……过不去……” 明月先是喃喃的顺着陌上尘话语，向着下面回答了出来……蓦然的，脸上神色又微微一变，用力挣脱开了陌上尘的双手，整个人向着后面狼狈倒退一步，看不见的双眸当中闪过一丝决绝。 “梨若在这里……是她害得我这般……你却留她在这里……” 说着这些话的同时，心下是来回的动荡不安稳，思绪一时难以控制……陌上尘抬步上了前，想要解释些什么之时，明月却是胡乱的挥舞着双手：“走开……别碰我……我要一个人安静会儿……” 陌上尘的双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随之又怕会刺激到她什么……一点一点的垂放了下来。 沉默一时在两人间徘徊，谁也不曾开口说些什么。 当一切在安静下来之后，明月的思绪也逐渐平静了下来……感受到对面的陌上尘，咬了咬嘴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是不曾想过，不去计较一切一切。 在未回到宫中之前，在未接触到这一切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接受……可是当莫兰与梨若一一出现之时，明月才发觉，原来自己也不过是自私懦弱，很多事情只是去逃避了。 当重新面对之时，心下埋藏着一系列的怨恨。 对于莫兰的背叛与撒谎，对于梨若的憎恨与性命，是她永永远远无法释怀的疼痛……更当在她出现在陌上尘寝宫之后，什么平静都在一刻间烟消云散。 若不是陌上尘对她那般态度，若不是确实不曾发生什么，若不是由着千寻看清了陌上尘的爱意……那么，她现在恐怕都无法将一切接受下来。 “回皇上，文武百官求见……” 长久一阵沉默之后，门外传来这般一句藏着小心翼翼的禀报声音。 朝廷上下，在皇甫龙泽病倒了以后，全权交到了陌上尘的手上，朝中事物正值繁忙时期……为了明月，陌上尘已然耽误了一些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回归，文武百官自是齐齐进宫，恳求皇上出面整理大小事务。 “让他们退下，朕心底自有分寸。” 陌上尘眉宇微微一皱，冷冷清清回上了一句。 “没什么可是！朕说的话，你敢违逆不成？” 通传的公公还想说些什么，陌上尘已然再一句冰冷话语传了过去，登时身上打起了一层寒战……很快的，在门外“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声音当中充满了惶恐不安：“皇上宽恕，奴才纵使借一百个胆，也不敢有一分违逆心思……” 这般的对话，传入明月的耳中。 下意识抬起头，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然而她是那么清楚地知道，有那么一个男子站在那里……他就站在那里，同样的望着她，只是为何啊为何，从这般的对话当中，她感受到了一些些的变化。 朕…… 陌上尘以这般的称呼自称，使得明月想起了初次相见之时，他以“本王”自称着……虽然后来不知怎么，对她再也不曾自称过，可是说到底多少令她有些不舒服的。 无可否认，她该担心，该担心这样残缺的自己，陌上尘有一天会将之厌倦……他现在是皇上，九五之尊的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一般皆是必不可少的，哪怕他许诺不可能会纳妃，只会有她一位皇后。 可是，可以么……他可以做到么？就算一开始做到，那么到了后来，若是厌倦了……又该是一副怎样的情形。 想着想着，思绪渐渐又有乱了的迹象，使得明月心下微微的烦闷起来。 “我累了，想休息了……” 对着陌上尘的方向，明月略带些不耐烦的道上一句。 话语刚落下，突然感到语气有些不对，想要去更改，又不知该怎么更改……毕竟，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猜想，陌上尘那样的人，对她的爱是不该被怀疑的，而如今他的种种言行，又皆是向着她的。 自己的胡思乱想，对于他未免太过不公平。 陌上尘也是微微一怔，心下闪过一丝沉默，随之又想到明月或许是由着梨若，才这般的言辞闪躲……末了点点头，将之应了下来，声音依然是温柔的：“好，我陪你……” “不！不用……” 明月下意识的拒绝过来，脸上闪过一丝苍白……很快，又意识到态度确实差劲，只得强颜欢笑扯了下嘴角：“阿陌，你去处理政务，我只是有点困……你不用管我，真的，我只想一个人休息会儿。” 她……厌恶他？ 陌上尘看着明月突兀树立起的防备，脑海闪过这么一个答案来，遂心下轻微的痛了起来。 哪怕如此，还是抬步走向前一步，到达明月的身前……伸出手，一点点拂过她的发丝，将之掉落下来的发丝别了上去，紧接着又轻然抚摸着她的脸颊，动作间是满满的缠绵与眷恋。 只是明月多多少少的，感觉到了一些不自然，轻轻别过了头，躲开了陌上尘的触碰。 明月躲避开脸颊，使得陌上尘手中瞬时一阵空旷感。 垂下头，看了眼手掌，又望了眼面前的明月。 久久的，淡淡应下了声来：“好……” 话语刚落，明月感受到一双手轻柔搀扶住她，随之一步步走向一个方向……很快，被按着做到了一处柔软之上：“这是为你准备的，睡在上面对身体与宝宝好些……” 明月不予肯定，只是沉默点了点头。 陌上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明月摸索着躺了下来，随之拿过一边的锦被，将她整个人细细的盖好……做完一切之后，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乖，别多想，一切有我……” 明月依旧是沉默着，并不回答什么，很快浅浅闭上了双眼。 陌上尘朝着她望了许久许久，终究是站起转身，朝着门外一点一点移了去。 在他走向门外的同时，明月颤抖了一下睫毛，睁开了双眼来……一双极美却没有光亮的眸子，无神的望着屋顶之上，耳边传来的是房门被轻轻关闭上的声音，就像敲在了她的心底，荡漾起了一层涟漪。 阿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那么的爱我，根本不会厌倦我。 可是原谅我，我控制不住胡思乱想，控制不住时时回想以前，控制不住淡然面对一切……阿陌，给我时间，好么？ 我不想伤害你，真的一点一滴都不想……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的人便是你。 若是这个世上，有很多很多人爱你，那么其中一个……一定是我。 若是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爱着你……那么那个人，一定会是我。 若是这个世上，有一天再没人来爱你了……那么一定是，我死了。 就像，当所有人背叛你的时候，我只会选择站在你身后……背叛所有人。 因为，除了你……我万敌不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到了夜色落幕之时。 在此期间，明月沉沉睡了一段时间。 还是如之前一样，做起了一段梦来。 只是这一次，梦里没有千寻，因为千寻已经离去不再来……换了一个景象，若说之前的梦是关于前世，是实实的发生过，那么这个梦，则是异常的恐怖奇怪。 血，鲜红色的血，从这四周漫天的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她的整个人淹没……她迫切的想要逃跑，却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被死死地逼到了一个死角里。 隐隐当中，前方大片血河当中，透露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明月极为欣喜的叫了一声，随之快速的跑着向了前，那一片白色的衣角，在半空中纷飞……他负手而立站在那里，绝美的背影，掩盖了天地间所有的精致光芒，使得她迫切的想要到达他身边。 “阿陌，救我……” 终是，来到了他的身边。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面前的身影一点一点，转过了整个身子来……下一刻，一个满身是鲜血的轮廓，展现在了她的眼前，白发长长垂落下来，沾染了众多的血迹，而他原本该是白色的衣衫，此刻更是被沾染成了一片红色。 一时间，吓住了明月的双眼。 “丫头……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没了……” 孩子？ 明月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匆匆的垂下头来……下一刻，双眼猛然张大开来，瞳孔紧紧地收缩起来，同一时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无比，似乎经受到了一场重大打击。 孩子……她的孩子…… 颤抖着伸出手，抚摸在肚子之上……已经有孕三月之多，原本该隆起的肚子上，此刻却空空如也。 孩子……根本不曾存在过！ “宝宝……宝宝怎么没了……” 明月狼狈的后退一步，口中喃喃一语。 很快，又抬起头来。 面前，男子如所看到一样，三千白发垂落在边上，脸上虽然遍布了鲜血狰狞恐怖，却又是陌上尘的轮廓无疑……他就那么笑着，明明知道孩子没了，却还是一脸的微笑着，一点伤心与惶恐也没有。 “阿陌……孩子没了……” 明月慌张无措之后，泣不成声起来，心下隐隐感到了绝望在叫喧……片刻之后，终是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没有了一点自身的形象：“阿陌……阿陌……阿陌……” 丧失了所有的表达能力，唯独剩下了这个名字在心头间，缠绵来往却又无法遗忘。 “丫头……这个孩子本就不属于我们……” 隐隐之间，一句话语从着头顶传了过来。 闻此，明月刹那间停止了哭泣。 蓦然的，抬起头，那张熟悉刻骨的容颜，还是依旧呈现在眼前……只是，为什么要笑？为什么要笑！ “陌上尘！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啊……” 明月站起身来，冲着眼前这个人影撕心裂肺。 他还是笑，情绪丝毫没有收到变化，只是逐渐的变为透明，轻盈的像是一阵风……万分悲愤之下，明月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陌上尘一举迎了上去，只是得来一股空旷之感，手掌从他的身上一穿而过。 “明月，记住：不属于你的，强留也是无用……” 冥冥之间，一句虚妄飘渺的话语，从着血空当中传了过来。 明月怔怔之间，四周一个发生变化，身体不停地来回转动着……片片血流在逆转着，而她一圈圈旋转间，似乎什么都在渐行渐远，心下是满满的无边无际感，孩子的失去令着怎么也难以反应过来。 “这个孩子不属于你……丫头……” 明月用力一个睁开双眼，从着这场噩梦当中醒转了过来。 是梦…… 感受着最为真实的触感，明月伸手抚了抚呼吸紊乱的胸口，尽力的平复下激烈情绪，连着额头上都出现了一层薄汗……只是不知为何，那句话如同生了魔咒一样，在着脑海当中萦绕不散，令之很是不安。 突兀的，赶忙又改为抚摸上肚子。 孩子还在…… 感受到孩子的存在之后，明月唇边淡淡一扬……陌上尘是喜欢孩子的，梦往往是相反的，定是她担忧太多所致，她一定会平平安安诞下这个孩子。 “皇后娘娘……奴婢来晚了……奴婢该死……” 忽而的，身边传来这么一句惶恐话语来。 闻此，明月略显诧异的转过头……刚伸手便触碰到了什么，隐隐猜到是搭上了那种一层层极薄的纱帐，而外面则是应该站着几个宫女的，并且显然是候在一边已久的。 “你们怎么在这里？陌上尘在哪儿……” 明月伸手揉了揉头，不知怎的有些乏味无力。 而听闻明月直呼陌上尘性命，宫女之间皆是来回望望，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可置信……不过，很快的，又有聪明宫女率先反应过来：“回皇后娘娘，皇上之前来看过您，见您还在熟睡，就未曾叫醒，而后又去处理政务……临末之前，吩咐奴婢们在一边小心候着，等待皇后娘娘差遣。” 古人说话真是有点礼貌过了头…… 耳边听着这么长一句，明月不由在心底笑笑，哪怕在古代呆久了还未完全习惯……许是睡觉时间长了些许，竟感到还是有些困意犹存，不觉伸手摆了一摆：“你们先退下，我想一个人静静……” “可是皇上交代过奴婢们，要是皇后娘娘醒来，就伺候皇后娘娘用膳……” 宫女们之间又是相互望望，紧接着小心翼翼道上这么一句。 “用膳？” 明月重复着呢喃二字，倾城容颜上带了些许疲倦……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而那个令她安心的人又不在身边，不觉调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起：“行了，用膳稍等……” 饿，倒是并不饿的……只是，还是要多少吃一点，毕竟还有孩子。 然而，陌上尘不在身边，她一个人实在没有胃口。 皇后娘娘已经这么说了，宫女们也不敢再发表什么意见，皆是行了一礼，遂转身脚步轻盈的离去。 转瞬间，诺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明月一个人。 闭上眼，依旧是一片黑暗在蔓延。 脑袋里有些昏昏沉沉，不知该想些什么，才是最为合适的……耳边，是一种寂静过分的气氛，连一根针掉落在地面之上，都能够听得到。 不知是心理暗示还是什么，很快的，竟然如期听到了一些的声音……那是一种近乎悄无声息的脚步，若放在寻常之时，无有功夫之人是根本听不到的。 或许是由着双眼看不到之后，听觉变得灵敏了些缘故，明月是实实听到了的。 隐隐之间，只感受到房间之内多了一个人的存在。 他一点一点的，从着外面向里面靠近，伸出手抬起了那一层层薄纱……遂一步一步的，来到她的床前，朝着她慢慢伸出了手来。 “谁？你是谁……” 明月侧耳聆听一下，随之又紧张问出了声来。 但见，来人整个人动作微微一怔。 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在着明月面前来回晃了一晃，在确定她看不见时，眼底滑过一丝疼惜……紧接着，又直直覆上了明月的脸颊，带着长长的温柔与想念夹杂，来来回回温柔至极。 感受到来人并未有恶意，明月不由再度开了口，却是眉宇轻轻皱起……记忆当中，她所熟识之人也屈指可数，而且这里是皇宫，一般之人不可能就如此轻易进来。 难道……是小白？可是，小白是堂堂十一皇子，进来根本无须偷偷摸摸……更何况，眼前这来人分明不是属于小白的气息！ 那么，会是谁？会是谁在她身边…… 就在明月左思右想，不得结果之时，来人主动开了口来。 他的声音并不难认，准确来说，是带着一定的特点……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喉间带着些许暗哑，语调是极为缓慢而又平稳的，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的气息。 而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特定的味道。 适才由着明月产生了恐惧之意，一时竟将之忽略了下去。 恨生…… 脑海当中，很快闪现出这个名字来……随之，明月脸上微微一喜，转而伸出双手拉住来人胳膊：“恨生恨生，是你吗？” 明月这般一问，恨生倒是有这一瞬的恍惚。 眼前这个女子，是看不到的，然容颜之上一片清城，浅浅的笑更是勾勒出风华无双……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是记得他的，并未有因为一系列外界原因，而将他彻底的遗忘在记忆当中。 他的出生，就注定了一场悲伤。 他与陌上尘是双生子，若是放在寻常家庭，倒也并不失为什么灾难……但是偏偏的，到了皇宫当中，那么便昭示着一种危险，一种不吉祥的信息。 皇室当中，双生子往往是不受欢迎的。 且只有一个可以正常生活，另一个则是永远不能见光，生活在黑暗当中……对此，他并不怨恨，陌上尘远远比他强大得多，就算是双生子，也不得不这般的承认，哪怕容颜是一模一样的。 许是由着双生子的关系，他对于陌上尘有着一些心灵感应，比如他遭遇了什么重大事情之时……他皆能谈知到一些。 其中，自然是关于明月的。 从一开始，他便感应到了明月的存在。 她是一个极为特别的女子，与其他女子的庸俗相比，就如一泓清水明月……之前，他不曾见过她的模样，后来当在有了光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才知世上原来真的有这么美好的女子。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这一生都要远离她。 直至她发生意外，他无力阻止，只能听得她逝去的消息，一遍遍沉默不语……青妆虽然陪伴他了多年，对于这件事情却是始终探测不了的，因为这是他心底最柔软不可触碰的角落。 而当陌上尘去寻找她归来，路过那个叫做珈蓝寺的地方时。 他才知，原来他们之间，所隔得根本并非身份距离……而是，这一生，下一世都不可能，有一丝在一起的可能。 一滴泪，到头来，什么都是过往云烟。 他只是一滴泪的存在，一滴前世相恋之人片段回忆的泪滴。 存在的时间，是极为短暂的，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幻化消失，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会留下……他想，这大抵便是一个笑话，想爱爱不了，想留留不住，最后的最后又只是剩下记忆与时间。 逐渐的，冲淡掉一切。 “恨生，你怎么了？” 察觉到恨生久久不言，明月不觉担心询问上一句。 闻此，恨生从着记忆中回过神来，紧紧锁定着面前女子的容颜……片刻之后，下了一个决定，一个来之前就已下好的决定，也许别人不知明月看不见，但是他却是实实的探知到了的，所以他决定做一件事。 别的事情，或许这一生，他都不会有时间与机遇……但是唯独这件事，除了他再无第二人能做到。 明月，若是我永远消失……你会记得我吗？ “没事……你记得……我……” 恨生开了口，语调还是断断续续，与之前一样极不稳定。 “当然记得！只是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明月懒懒的笑，隐隐对于恨生没有什么防备，带着些许慵懒与轻松……对此，恨生也是淡淡的扬起嘴角，对于眼前这个女子充满了敬重与爱恋：“我带你……去看夜色……” 询问这句话之时，恨生多少带了些小心翼翼的。 明月先是微微一皱眉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很快，又在恨生担忧的目光当中，用力点了点头：“好啊，我们去看看……” 双眼失去了光明，是什么也看不到的，但是想出去透透气又是一真……因此最后的最后，还是爽快将之答应了下来，对于恨生有着极大的信任力，许是由着他与陌上尘有一定相似的缘故。 在征得明月同意后，恨生脸上夹杂了些许欣喜。 在明月加了件厚衣之后，将之稳稳的抱在怀中，双眸掠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有着一时的恍然……像来时一样，恨生一个跃身从着屋顶，径直到达了屋檐之上，迎面而来是吹拂着的夜风。 恨生并不多言，只是牢牢抱着明月，跃过一个又一个的屋檐，来到一处最高却又安慰的地方。 在那前面，一处处的不知名碎花，开出了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半空中，有着些许清淡花香传了来。 恨生将着明月小心放在屋檐之上，紧接着又让她一点一点坐了下来……随之，目光朝着那片花丛看了些时候，低低道上一句：“等我一下……明月……” 明月点了点头，小心扶着一边屋檐，同时倾耳聆听着周边动静。 恨生朝着明月深深望了一眼，一个跃身飞下了屋檐，直直朝着那处花丛到达了去……并未落地，只是停在半空当中，双手采摘了一些，转而又折返了回来，到达明月的身边。 “恨生……你是不是拿回了什么？” 感受到恨生的一番动作，明月不由好奇的询问一声。 “你能……看到？” 恨生眼底闪过一丝迷惑，遂伸手在明月面前挥了挥。 得到的答案，显然是惘然的。 “看不到，但是可以听到……” 明月微微一笑，带着一种绝美的祥和姿态……在熟悉了黑暗的日子里，听觉俨然一点一点培养了起来，对于一些什么风吹草动，也大致可以了然于心。 闻此，恨生先是不言，只是静静望了一会儿明月……很快，又从那束花中，挑选出一朵精致的纯白，随之别在了明月简单的发饰之上，与着她同样白色的衣衫，形成了一系列正比。 她就是光芒…… 白色的碎花，将明月的容颜又映衬上了一分不沾尘世的美，看不到的双眸中是满满的纯净……心下那个想法，在此刻逐渐想要变成实际的行动，有着一丝丝甜蜜涌现了出来。 何苦恨生…… 他的存在，本就是一段记忆，或许从一开始根本就不该存在……遇见她，是一场错误却美丽的意外，她是他心间最腐朽古老的秘密，没有人会知道，更没有人能将之挖掘出来。 她，是不会属于他的。 可是，能为她做出一点什么，留下一点什么……此生，许是无憾了。 所以，明月，你要好好的……你所需要的，就由我来给你，毕竟这原本也是你给予我的。 恨生柔柔呼唤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某种独特的感觉。 他本就常年不曾开口言语，说话间多多少少艰难又缓慢，甚至语调有着令人后退的低沉……然而，这一声呼唤，明显倾尽了所有的温柔与眷恋，在这夜间显得格外令人心动。 明月下意识应了声，抬起头来却看不到什么……伸出手在半空中摸索，很快探到了一双手来，透漏着一股安心力量：“恨生，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你跟阿陌长得一样，都长得那么俊若谪仙，以后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 冥冥之中，明月想到了千寻。 千寻曾经说过，恨生只是苍穹入轮回之前，留下的那一滴眼泪……在这一世，陪同陌上尘一起，幻化成为了人类，她曾经见过苍穹，墨色发丝的苍穹，长得极为妖娆美丽。 陌上尘是白色的发丝，属于淡漠出尘的那一种。 那么恨生，是墨色的发丝，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与苍穹是一模一样的……那般的模样，想想都会令人心动几分，虽然在她的心里，没有人能够比得上陌上尘，但是为恨生寻一份真挚的感情，肯定是不难的。 明月在这边这么想着，恨生在一边只是扬起一抹苦笑。 喜欢的姑娘…… 我喜欢的姑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世上女子何其多，但是皆非我所喜……只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便知从此以后，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宿命。 明月啊明月，你知不知道……你的出现，让我从此相信了这世上，有一种信仰叫做：把一个人，生生世世放在心上。 察觉到恨生又是一阵沉默，久久没有言语，明月不觉出声询问一句。 恨生淡淡答出三个字眼，随之又伸出手拂过明月散落的发丝……在明月略显不解的神情当中，复而继续问上：“明月，你害怕……黑暗吗？” 没想过恨生会问这种问题，明月不由得微微一怔……很快，又垂头沉思片刻，紧接着点了点头来：“黑暗，自然是怕的，只是久了，便习惯了……不过，若是能够重新看到这个世界，那该有多好啊！” “如果……让你重见光明……你最想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谁……” 恨生断断续续讲出了这句话语，眼眸中闪烁着点点光芒。 “当然是阿陌啊……” 耳边，如预期一样，女子理所当然回答上一句，脸上有着一种漂亮的色彩……那是在想到心爱之人时，才会绽放出来的独有神色，眉飞色舞间夹杂着一点点羞涩，却又分明是对那个人的思念。 “就这么……爱他吗？” 心下微微一疼，问出的话语并非体现出情绪来。 明月只是用力点点头，看得恨生一个刺眼……隐隐之间，见得女子从着屋檐上站了起来，伸开双手迎向了夜风，吹动起她白色的衣衫，向后轻然的飘舞飞扬：“在这个世上，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听一个叫阿陌的男子抚琴……直至，天荒地老。” 说话间，充满了淡淡的幸福感觉。 恨生在一边沉默着，将着她细细的观望，眉宇间微微皱起……明月啊明月，你爱他爱得这么深，他对你也是极为在乎的，即使如此，那么我的离开，也许便是种无憾与成全，毕竟我本就不该存在于世。 “明月……我给你光明……可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恨生的话语随风传入了明月耳间。 闻此，明月先是一个呆愣，旋即反应过来脸上有着些许欣喜若狂。 双眼看不见，是她所有担心的源头…… 若是这个问题能够解决，那么什么都不再是问题……若是她能够看到，谁也将不再能欺负到她，还有她肚中的孩子，绝不会遭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这个是她最为在意的事情。 再怎么说，这也是在皇宫当中。 勾心斗角，你死我活，不仅仅是妃子之间才会有的……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受到某种程度上的伤害，陌上尘自然是会保护到她，可是并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在身边，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她是已经承受不来的。 而且……能够看着他，亦是此生最美的愿望。 黑暗，已经伴随她了太久太久，若是能够远离……必须将之丢弃。 “恨生，你有什么办法？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好想重见光明，好想再次看看这个世界……” 明月喜不自禁的拉住恨生双手，他不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男子，故而定是有着什么办法……一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复命，不用再等到扶苏从着远处回来，心下间就透露出淡淡的欢喜。 恨生望望明月，看着她的发丝随风向后飘扬，又垂头看着拉住他双臂的手掌……心下微微一动，伸手将之一把拥入了怀抱当中，眸中闪烁着某种不定的色彩，似是不舍，又似是痛苦或别的什么。 “恨生，你怎么……” 明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怀抱，给吓得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的陌生气息，不是属于陌上尘的，故而是夹杂了一丝不舒服与紧张的……然而，他偏偏又是恨生，并非是别人，所以也只能慢慢将之承受了下来，他也许是需要一个怀抱来取暖，并非是带着什么恶意的。 这么想着的同时，耳边忽而传来这么一句：“明月……会记得我……对吗？会一直记得我……” 会记得他…… 恨生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从他的语气当中，听出一层浓浓的伤感……就好像，快要分别一样！ “会记得我，对吗？明月……” 明月刚刚开口两个字眼，就被恨生复而一句话语打断了下来……虽然很是奇怪，但是明月还是肯定点了点头：“你说的好奇怪，我自然会记得你，这辈子都会记得你……可是恨生，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 一根手指覆上了明月的唇，堵住了她还想要问什么的话语……随之，有着片刻的沉默，期间恨生一直拥抱着她，直至明月又想开口问什么时，才又传来一句：“这样，就足够了……” 足够了？什么足够了…… 明月还在迷迷糊糊想着，然而身子忽而微微一动，紧接着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很快的，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夜风，她被恨生抱在怀中，朝着一个方向远远地飞了去，什么在这一刻，都静止了下来。 一路之上，谁也不曾开口言语。 明月虽然很想问些什么，但总觉问什么都是多余……恨生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许是需要她的什么帮忙，她并不挣扎则是因为相信，与恨生相处并不多，然而单单凭着他是苍穹眼泪的转世这一点。 她便敢用生命赌注，他……绝非恶人。 至于伤害她……更是不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恨生在着一处停了下来。 四周是极为空旷的，连着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够听得分外清晰……隐隐，有着不知名的虫叫，还夹杂着些许杂物声音。 感受到恨生把她放到了地上，明月不觉试探着走动两步问道。 “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恨生也朝着周围看了一眼，遂淡淡回上一句，连带着某种不知名情绪。 第一次相见？ 明月微微一怔，紧接着眉宇轻然皱起，显然一时有些想不起……很快的，回忆一点一点回归起来，隐隐有着什么画面闪现了出来，带着一种令她不愿回想的感觉，因为当中夹杂着血腥部分。 大抵是选天女之时，死了众多的少女，被利刃穿了心。 鲜血与尸体，流满了一地。 而她在那里呆呆看着，直到恨生突然出现，将之掳走了来……在那之后，他啃上了她的脖子吸血，当时还以为是遇到了吸血鬼。 “不记得了吗？” 恨生看着明月脸上神色，不觉开口问上一句。 “记得记得……” 明月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很快，又感到了些许疑惑：“你带我来这里……为什么？” 恨生不言语，只是伸手牵着明月，一步一步走向正中间。 “哪里开始，哪里结束。” 不经意的，八个字从着口中说了出来。 明月正待疑惑不解，忽而腰间被人一个带起，紧接着跌入一个温暖硬实的怀抱当中……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个吻便罗在了她的双眼之上，柔柔的令她心下起了一层荡漾，就像被赋予了什么魔力一样。 “明月……你要好好的……” 恨生淡淡言出一句，声音有些飘渺深远。 明月不懂恨生在做什么，只知他拥着她身体的双手，越来越紧，让她担忧会因此伤到了孩子……幸而，到达一定程度之后，他便将之固定不动，与此同时，有着什么力量朝着她身体当中，源源不断输送着。 双眼当中，渐渐起了一层温热，还夹杂着一丝不适应。 明月看不到的是，他们相拥着的身上起了一层美丽的光芒，红白相间将他们包裹在了一起……随着这道光芒越来越强烈之时，恨生的身体则是一点一点变得透明起来，透露着某种令人不解的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根本没有多久，仅仅是一炷香时间。 明月感到原本被抱住的腰身，一点一点被人放开了而来，身体当中盈满了轻松惬意……缓缓睁开双眼，黑暗一层一层的剥离开来，夜景与四周映入了眼帘，令得她不觉微微呆怔而住。 她……能够看见了？ 她真的……能看见了！ 一个经过验证的事实，在着此刻呈现了出来。 明月脸上不由出现一个大大的微笑，伸出双手来回旋转一圈，用以表达内心无法言语的喜悦……白色的衣裙，随着她的动作，在半空中来回飘舞着，使得她像一个精灵一样，游荡在夜晚当中。 “恨生恨生，我真的能够看见了！哇，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个问题，连阿陌都没有办法解决呢！” 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明月贪婪看着周边一切，唯恐下一刻就会从梦中醒来。 只是，良久没有听到什么回答。 有些奇怪的转过头，下一刻一下子被吓住。 “恨生……恨生……恨生……” 口中来回的呢喃着这个名字，待反应过来之后，匆匆回到了他身边。 但见，恨生的身体此刻，已然接近于透明……整个人轻盈的如同一张薄纸，风一吹就能够刮到远方去。 “恨生，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 明明前一刻还是欣喜的心情，这一刻看到恨生这个模样，明月不由心底没来由一股害怕感。 隐隐间，猜到了什么。 只是，不敢去承认……亦或者，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 恨生只是笑笑，眉宇间带了一股解脱的气息。 他抬起手，想要触摸一下明月，只是隐隐力气有些不够。 见此，明月赶忙伸出手递了上去，感受到了一种极为薄薄的触感……眼泪“啪嗒啪嗒……”从着眼眶中落下，诉说着某种不知名的悲伤，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该察觉到的，她该察觉到的……她的眼睛，连着陌上尘都没有什么办法，恨生怎么可能会有治愈的方法。 而之前，从他的悲伤话语当中，就可以察觉到什么。 明明自己是那么敏感，怎么在这种事上犯了糊涂？ “恨生……你用生命换我的光明……是不是……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 明月泣不成声，不明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没理由的，她与他之间并没有什么牵扯，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理由，这么为她牺牲……想不通，她到底何德何能，能够让他这么用生命守护以对！ “会记得我吗？明月……我不在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恨生还是微微笑着，谪仙容颜之上一片唯美。 与想象当中一样，他就是苍穹那般的男子，美好的不似凡尘之物……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到她这里，什么就会消失不见……什么都会走向灭亡。 “为了一双眼睛……不值得的……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刚刚恢复光明的双眼，透露着泪眼朦胧的模糊。 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打在恨生透明而又单薄的手掌间，散发起一点点的微热……而恨生，则是垂下头看着明月伤心欲绝的申请，唇边笑容复而加深了些许。 她为自己哭了…… 那么是不是证明……她对他并非不是没有一点感情的，幸而他奢求的也不多，只要能够永远存在她的心中，便是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心愿，赐予她光明也是最后送她的唯一礼物，就像永远在她身边一样。 “明月……你知道的……我只是一滴泪……属于陌上尘的……一滴泪……” 恨生伸手抚了抚明月的发丝，动作之间轻而溢满温柔……在明月略显惊讶的目光中，唇边又是淡淡的笑：“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我只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现在到了……消失的时刻……” 说这话的同时，恨生身体再度透明了一分，几乎快要消失不见。 “不……不要……不要……” 明月不断地摇摇头，脸上一片茫然与无助，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末了，伸出手来将之紧紧拥抱，却没有过多的实质触感，隐隐与拥抱空气并无二样：“恨生……你别消失……不是的……在我心里……你和陌上尘是两个人……你不仅仅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恨生脸上微微一喜，闪烁出一丝孩子气。 明月用力点了点头，眼泪止不住的还在流淌，沾湿了整张脸家。 恨生见此，只觉心下再没有了遗憾，毕竟他存在于这个女子的心中……不论是真的也好，是善意的谎言也罢，总之能够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已然是最后的惊喜与满足。 “与他好好的……我是他流下的……一滴泪……你与他在一起……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恨生略显艰难的言出这句话语，极美的眉宇间布满了温柔……见着明月还在兀自伤心，不觉伸手拂去她的泪花：“明月别哭……我本就到了消失之时……能够在最后……带给你光明……真的很开心……” “不……恨生……恨生……” 明月不知该说些什么，事情发展的太过突然，让她根本没有一点思想准备。 除了一遍遍呼唤着恨生名字，其他的根本做不了实质……她还想拥抱住恨生，奈何他已经透明的如同空气一样，只留下一个影像在她面前，默默对着她绽放微笑，唯美的像是一幅画中仙。 很快，又见他身形一个摇晃，就要被风吹散了一样。 明月一个惊呼，想要上前将他留住。 奈何，手中抓住的只是一片徒劳空气。 “明月，会记得我……对吗？有你记得我……什么都够了……” 隐隐之间，一句虚无缥缈的话语，从这半空中迎风飘散了来。 “会的……我会记住你……恨生……恨生……” 终是承受不住，明月蹲下了身来，任由泪水一滴滴滑落到地面之上……只是又一直抬着头，望着上空当中快要消失不见的恨生：“我会记得你……恨生……我会把你的名字放在心底……” 明月可以看到，在她说出这句话时，恨生脸上微笑的弧度增加了些许。 一时间，她竟觉得有些无奈与苍凉。 她到底有什么好？ 值得一个个真挚男子为她这般付出……值得一个个所爱之人，为了她受尽苦痛！ 明月啊明月，你究竟何德何能，才能修来这么大的福气……不不不，你只不过是沾染了千寻的命运罢了，否则万千世界这么大，怎会就你这般的幸运与悲伤。 就在恨生化成一缕青烟之时，一个凄厉的女声从着不远处传了来。 闻此，明月下意识的转过头，见着远处一袭青衫的少女，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里奔跑了来……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让她的神情看不太清晰，却是实实的有些狼狈的，然而她已然顾不得那么多，只是朝着这边拼命跑。 “青妆……谢谢你……陪了我这么多年……如今你可以……自由了……谢谢……” 恨生望着前方所来的少女，发出一声天籁之音。 随之，又最后深深望了一眼明月……一秒间犹豫过后，终是说出了那么一句话语：“明月……遇见你……是我一生……最美的场景……我想……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爱上你了……吾爱……若有来世……我定等你……” 一语尽，那飘落不定的影像，化作了一团莹莹光芒，散落于天地当中。 有着花瓣从着半空中飘落下来，不知是恨生临走前的纪念，还是因着别的什么。 大片大片的白色花瓣，不知从何处飘来，不停间的飘舞着……隐隐，映衬了明月的倾城容颜，又在这个悲伤的时刻，照亮了一股凄凉甚微的气氛，那是纪念恨生去时的唯一痕迹，久久的萦绕不散。 “不要……恨生……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我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你怎么连走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陪了你这么多年啊……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比不上一个你见过几次面的女子……” 青妆从着后面赶来之时，恨生已然彻底的消失不见，只留下了这飞舞不散的花瓣……而在远处，她只远远看到了他的影像，听到了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语，在此之后竟然再无其他。 恨生啊恨生，你好狠心的心……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日夜陪伴，这么多年的情深意重，你当真不曾察觉到一丝一毫不成？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到了最后，你给我的结局，竟然只是一句话做了结？在你的心里……竟没有一点我的位置！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从着豆蔻年华之时，主上便分给了她一个任务，就是来到宫中照顾一个男子……那时，她心底下是很厌恶这个差事的，因为一方面是由着不喜，另一方面则是虽在宫中，却是极为偏僻的暗道地方。 见到他的第一眼时，他如同一个受伤的狼一样，对谁都充满了戒备。 他的头上则是带着斗笠，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对于他，简直是厌恶到了极点。 从一开始，为了让他吃饭，许多次都被他一手打翻在了地上……若非是由着主上交代，她是有千万个不愿意的，然而她终究一步一步的坚持了下来，从而与他一点一点熟悉了下来。 他并不是哑巴，却并不会说话……准确来说，他鲜少与人交谈，故而说起话来语调僵硬而又没有一丝正常人的生机。 陪伴的日子里，漫长而又无聊。 她也落得清闲，每天只是监督他不许乱走，照顾好他的衣食住行便可。 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很乖巧，不争不吵，似乎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是被人囚禁……实在无聊之时，她便开始观察起他来，从最基本的言行举止到最后的生活习惯，一点点刻骨入了心。 在他身上，就像是藏了许多的秘密一样。 每挖掘出来一点，都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他会时不时去咬人，会很安静的坐上一整天，会用看不见的双眼望向远方，对于她的存在则是可有可无，一点也不在意。 论武功，他绝对在她之上。 然而，从来没有，他从来没有逃跑的念头……就算偶尔在晚上出去，也会不超过三个时辰，便准时归来。 她一直这么以为，对于他只是一种照顾的任务。 直到那一晚，她实在闲得无聊，而他又不知去了哪里……在皇宫当中，游逛之时，无心被人发现了起来，“刺客”这一罪名便落在了她的身上，欲哭无泪却又难以逃脱，被人包围了起来。 关键时刻，他就那么一袭黑衣，从天空缓缓降落下来。 如同神邸一样，他一手揽着她，明明看不到，却又出现的那么及时，连救她的位置都分毫不差……在皇宫侍卫惊异的目光中，她像个公主一样，被他带离了伤害，到达了一处平安之地。 半空当中，夜风袭来之时。 她的心第一次跳动那么快，也许由着时间一点一点渡过，她早已在潜意识里对他产生了喜欢……在这一刻，更为深刻了一些，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与思想，她大胆的伸出手拿下了他的斗笠。 后来，每每回忆之时。 这幅容颜，就已深深刻在了脑海当中。 迎风飞舞的墨色发丝，出尘不染的谪仙容颜，眉眼如画，纯净的那般美好……纵使世间万般男子，加在一起也难抵一个他。 对他的感觉，若说之前是朦胧无知的……那么，在他救了她，又看到他这幅容颜这一刻，什么都是豁然明了。 她爱上了他…… 奋不顾身，飞蛾扑火，对他的爱意……难以自制。 在此之后，她几乎寸步不离守候在他身边。 他不喜欢说话，她就陪他一起沉默…… 他喜欢晚上出去，她便在原地等他回来…… 他喜欢的东西，她就算拼了所有也要寻回…… 更多时候，她都会为他愤愤不平，不明他一个双目失明之人，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主上竟将他一直囚禁于此……但是平静下来之后，又觉其中一定包含着什么秘密在内，毕竟主上根本无心要他性命。 否则，也不会派她来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时间一天天的过来，转眼这么多年也弹指间。 她一直想，会这么一直陪着她走下去，没想到命运却是如此不堪。 原本以为，以为他明白她的心意，以为他心底也是这么的爱着她……可是明月的出现打破了一切，他原本平定安稳的思绪，逐渐的发生了一系列改变，她不明他的心底是如何想的，只知他对明月是那般的特别。 然而，明月是主上的王妃，是一个不可能的想法。 看着他一次次黯然，她心疼而又痛苦，尝到了为爱伤神的滋味……好不容易等到，他主动将之放弃了下来，以为什么便也不会有了。 却不曾想，在着今天晚上。 为了这般一个女子，他竟然甘心牺牲了自己……她不想知道，他的存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只想每一天看到他就足够，就已是今生最大的愿望。 只是，这个愿望，从现在开始……恐怕要成一种奢望。 因为这个男子，这个她陪了多年的男子，再也不会出现……该恨该怨，亦或者该别的什么情绪。 想哭却哭不出来，明明双眼酸涩的想要流泪，奈何只是一片惘然与干涸。 青妆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情绪，只得用手死死抓住胸口，才能抑制住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双眼直直望着恨生消失的那个地方，眼前一遍又一遍回放着他与她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 恨生啊恨生，你就这么走了……那么我呢？ 没有了你，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这般想着，心下一点一点冷却了下来，转而又像是想到什么般……侧过头，望着身边同样一脸泪水的明月，纤纤手指握成了拳头，眸中也闪过一丝杀意与冷冽光芒，紧接着顺从这种意识，朝着明月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是为你死的……” 青妆口中冷冷一言，带着某种决绝的使然。 明月微微一怔，只觉泪水收拾不住，只是无力的点了点头……一袭白色的衣裙，把她映衬的颇为楚楚动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恨生会这般对我……若我知道……怎么也不会任他这般做……” “够了！他是为你死的……一命偿一命！所以，你该死……” 明月的话语刚刚落下，青妆便将之狠狠接了过来。 听此话语，明月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冷意，抬眸看着这个青衫少女时，她已然是满眼杀意……宝宝？明月下意识的护住了肚子，她倒是不怕死的，但是这个孩子……绝对不能有事，否则她会承受不了的。 “恨生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明月……你该死！” 青妆没有感情的一说，一手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咣…… 剑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明月下意识的别过了头，有些不敢面对这一刻。 下一刻，惨叫声音传了出来。 然而，却并非是明月，而是站在那里的青妆……明月心头先是一惊，随之又回过了头来，但见青妆的利剑已经掉在了地面之上，手腕似是被什么打到了一样，泛起了点点血迹，朝着外面留下了几道血丝。 远处，一袭白衣渐行渐近，有着白发在身后轻舞飞扬。 明月口中喃喃一唤，看着他从飘落着白色花瓣的路中走来，一时惊艳了天地间所有的美丽光芒。 他，就是世上最美的一道风景。 青妆也是一声呼唤，却明显是带了些不可置疑的。 由着深居宫中，又只是住在那一处地方，故而在陌上尘恢复容颜之后，青妆是不曾见到过的……如今，这般突兀的见到，那一幅与恨生一模一样的容颜，很难不勾起一些什么事情，整个人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除却陌上尘是白发之外，容貌之上与恨生如出一辙，因此知晓之人在看到之后，这般惊讶是极为正常的。 只是在陌上尘走近之后，所做的第一个动作，则是伸手快如闪电的钳住了青妆喉咙。 青妆被这么一钳制，根本无法再来呼吸，整个身体来回不安稳扭动着。 “阿陌，别这样……” 一边的明月见状，赶忙上前来阻止陌上尘的动作。 陌上尘双眸当中是满满的清冷，手中的力气更是下了杀意的，只是在救明月之时，消费了太大的力量，还未有完全恢复过来……另一方面，则是心下也存了点善念，她毕竟照顾恨生了那么久，多多少少有些感情。 而他的丫头，应该也不想看到他杀人时的样子。 故而，只是想给青妆一个重大的惩罚，并未完全想置她于死地。 此刻，听得明月一旁的规劝声音，冷冷一下子放开了手来。 重新得到自由空气的青妆，抚着胸口用力的咳嗽了起来。 “眼睛……可以看到了？” 在丢过青妆之后，陌上尘一脸温柔模样的望向了明月。 明月点了点头，脸上表情很是五味陈杂，还夹杂着一道道未干的泪痕……见着陌上尘怔怔望着她，不觉一下子靠在了他的怀抱当中，之前未完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阿陌……恨生他……恨生……不在了……” 陌上尘伸出手，一下下拍打着明月的肩膀，用着最为柔和的声音一遍遍安慰：“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是啊，他与恨生关系是那般的巧妙而又密切，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恨生虽然是前世苍穹的一滴泪，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份感情存在证明，他也会有自己的思想，就像他代表的是千寻与苍穹的爱意。 这一世，则是代表他与明月的感情见证。 至于，他对明月的喜欢，源头应也是源于他对明月的特殊之感。 他总归是要走向末路，就在这些时候，只是不曾想到的是……最后的最后，他选择了提前消失，牺牲自己来成全明月的重见光明，这一点是不太能理解，亦或者是一个未知的感情之谜。 毕竟，每个人的感情变化，除了自己……别人的众多猜测，都是妄断罢了。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就这么把眼睛给了我……” 明月还在不安的自责着自己，声音当中充满了一丝丝彷徨与忧伤。 陌上尘静静将她拥抱着，听着她诉说一切，并不发表什么话语……期间，感受到一道注视他的目光，不觉直接回对了过去，转而变得很是冰冷起来：对于他来说，伤害明月的人，都该死！ 这一次，仅是例外，一次绝无仅有的例外。 陌上尘口中悄无声息的吐出一个字眼，脸上是满满的冰冷神色，对于青妆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在内……似乎对于他来说，除了明月之外的女子，皆是不入他眼的，他的心只能容得下一人。 青妆虽是很不甘心，却又偏偏不敢再做什么。 由着皇室一系列规矩，她想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主上一开始要这么对待恨生……一定是因为双生子的缘故，在皇室当中，是不能有双生子存在的，否则便是不吉祥的象征。 若是有了双生子，便注定其中一个永远只能生活在黑暗中，这一生都不能见得天日。 而陌上尘与恨生，显然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只是不知为何，恨生的存在不为外人所知……陌上尘将他囚禁在宫里一处，又派了她照顾他，不会对他进行什么伤害，也算是对这个兄弟的一番慈悲。 只是，就算明白了一切之后，再度看着陌上尘那张与恨生那么相似的容颜，青妆的心下还是会乱成一团，然又看到他那么温柔的对待着明月……冥冥之中，与着恨生再度重合到了一起，眼底渐渐引发出一层深深地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女子什么都没做，却能够得到所有人的爱？难道就是因为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容颜！ 她发誓，她青妆在这里发誓……有生之年，倾尽所有的代价，要将眼前这个女子摧毁，让她的身心皆受到重大的伤害，最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恨生啊恨生，你不是喜欢她么？你不是爱她么？你不是临到死……也为她么。 那么，我就让她彻底消失，然后我就去陪你……可好？ 黄泉之路，一个人会不会太过寂寞……你等我，等等我，这个世间没了你，根本没了存在的意义。 你放心恨生，我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很快的，很快的我就会去找你。 想到此，青妆一点一点转过了身子，迈动着步伐朝着前面一步步走了去。 在她身后，陌上尘望着青妆逐渐走远的背影，心下闪过一抹不祥的预感，快速的稍纵即逝……没有什么时间去思考，很快把注意力放在了怀中女子的身上，见她抽抽嗒嗒的，已经发泄了一番。 “丫头，每个人的归宿不一样，无须强求……你也知，他是苍穹流下的一滴泪，早晚会尘归尘，土归土。你能做的，也只是祈祷他下辈子，能够转世为人。” 陌上尘浅浅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明月后背上的柔顺青丝。 对于明月的心思，他一向是猜的极为透彻的……对此，倒并不是多么的聪明睿智，而是她的心思太过简单，没有常人所存在的复杂之感，令他感到了舒服与安心的味道。 “恨生……会转世……吗？” 由着哭了许久的缘故，明月说起话来都断断续续，不断地上下抽搭着。 陌上尘垂眸望了望她，随之覆上她的唇，为她输了一点气息，让她不再那么打嗝似的抽着气……随之在她平静下来之后，很为肯定的点了点头：“会的，一定会的，毕竟上天……自有好生之德。” 听得陌上尘这般一说，明月顿觉原本沉重的心理，多了一丝丝的放松意味。 “他转世之后，会如我们一样生活，所以啊……别再难过，好么？他既然肯为你做这么大的牺牲，自然是希望你重见光明后，用这双眼睛来看这美好的世界，而不是伤心的哭泣……” 陌上尘继续劝说着，尽量让明月心理不会那么的沉重……随之，又抬起白色衣袖，温柔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你看你，都哭成小花猫了……” “你才小花猫！” 明月不服气的冷哼一声，随之又有着片刻沉默……待陌上尘有着些许担忧之时，她却忽而踮起了脚尖，双手环上了陌上尘的脖颈：“阿陌，谢谢你……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安慰，都要谢谢你……有你在身边陪伴，真好。” 陌上尘笑笑，并不言语什么，只是伸手将她小心的回抱入怀中。 傻丫头，这样的话，我早已在心里念了千万遍，只是一直不曾对你说出口。 感谢你，感谢你在我生命中出现，从此为我驱逐了黑暗，带来了温暖与光明……有你在，什么都是令人感到幸福的。 就这么抱着你，岁月静好，时光不老。 等到风景都猜透，我们一起去看细水长流。 由着恨生一事，明月丧失了太多的心神，又因怀着孕……因此，回到宫中之时，调养生息了多日。 在此期间，陌上尘将登基之日，向后推延了一段时间。 她问及缘由之时，始知陌上尘想在登基同一天，册封她为北陵皇朝唯一的皇后……对此，明月略显不安稳，毕竟小说与古书当中，哪一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嫔妃成群，恐怕这个圣旨一下，要引起很多人非议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月将过。 明月的肚子一点一点凸显了出来，而随着这种变化，也常常犯困嗜睡。 许是不想让她感到烦闷，陌上尘将尘世阁的一世梨花，请了一等高人，将之完好无损的移进了皇宫之中，就种在明月所居之地的前方……对此，不是不感动的，她甚是习惯了尘世阁的生活，对于皇宫多少透露着些许不适应。 梨若不曾再来过，许是陌上尘下了令的。 明月也乐得清闲，不愿孩子出个什么损失，闲来无聊就坐在一世梨花下，躺在躺椅上，静静晒着太阳……有着些许梨花瓣，从着树上一点点飘落下来，打落在她的身上各处，看起来分外优雅倾城。 恨生，你放心，我一定会用这双眼睛，来替你好好看这个世界…… 伸出手抚摸上双眼，明月心下这般低低想着，随之又自顾自的叹息上一声……不知在着什么心态驱使下，从着躺椅上慢慢站起身来，一边的宫女赶忙在一边小心伺候着，却是不敢有什么动作。 因为明月吩咐过，不喜别人对她这样，除非是她主动要求帮忙。 往身上搭了一件披风，在宫女的簇拥下，明月一点一点的走向外面。 皇宫里，确实是独特而又壮观的。 明月沿着一道长栏走着，不过多久便到达了一处砌满台阶之地。 对此，兴趣并不是太大，只是当想转身往回走之时，一道紫色的身影，从着上面突兀闪现了出来……那么飘逸与淡雅，发丝不受约束的散落着，令她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个来人是谁，脸上都透露出了一层喜悦。 明月朝着紫色之人，大声唤上了一声。 紧接着，顾不得什么形象，提起裙边朝着那边，很是快速的追赶了去……这可苦了后面跟随着的宫女，谁都能看出来皇上对皇后可是宝贝的紧，而皇后已然怀孕四月有余，这样的奔跑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到时，掉脑袋的可就是她们。 “皇后娘娘……您慢点……当心伤着……” 宫女们提醒的声音，从着身后陆陆续续传了来。 然而，明月却是无暇顾及，只是朝着那道紫色身影追了去……先前的那声呼唤，显然他是听见了的，故而就站在原地，朝着这边望了过来，距离虽然远了一些，直觉却告诉明月，这个人一定是皇甫十一。 回宫也有一些日子了，然而却始终不曾见到过皇甫十一。 她问过陌上尘，得到的答案也是不定，因此心下总是有个牵挂。 如今，他就近在眼前，如何让她不欢喜……同时，亦是由着明月太过欢喜，以至一时忘了皇甫十一对她所怀的并非一般情感，而他们之间也曾约定了，许久也不会再相见的。 那道紫色身影，先是停顿了一些时间。 很快的，又忽而走动了起来，在着明月追上去之前，以极快的速度匆匆走下了台阶，朝着宫外方向快步移了去。 见此，明月猛然一个止步，有些茫然的眨眨眼。 但见得，那道紫色身影隐隐运用了功力，似乎在躲避什么一样，很快的逐渐消失不见……这一认知，使得明月心下闪过一丝不舒服的感觉，渐渐地又想到了以前的种种，似乎确定了什么，又似乎有了什么不明了。 小白在躲着她…… 见他最后一面，应该是她被皇甫龙泽关了起来，他在着漫天飞雪当中，来到她身边说要带她走……只是那时，她一直在固执的等待着陌上尘，故而没有同意他的请求，现在想想，对他是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只是，许久未见，她又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得人……更是，经历了前世今生，看尽了一段缠绵悱恻的倾世爱恋。 多么想，多么想与曾经在一起的人，叙叙旧……时至今日，若不然已经成为一种奢望。 还是……那个人，根本不是小白。 明月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在着宫女簇拥之下，又回到了宫殿住处……重新躺回躺椅之上，一下一下摇晃之间，看着那树一世梨花，一点一点的沉沉睡去，丧失了所有的意识。 梦里，又回到了问月楼……那里繁华热闹依旧，熟悉的姑娘们一个个穿梭其间，对她嘘寒问暖，霎时一片温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确切过了多久，终究又略显吃力的睁开了双眼。 一时，对上一双深邃而不失温柔的双眼。 明月开口呼唤一声，遂又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然被抱回了床上……最后，她是越来越嗜睡了，甚至很多时候都有些不正常，不过以前见书上说过，孕妇大抵就是这样，也未有完全放在心上，只是不至于一点感觉也没有。 “你醒了，饿不饿？来，吃点东西……” 陌上尘微微扬起嘴角，随之伸手将着明月抱了起来……很快，又将之放在了软椅之上，在此之后将明月喜欢吃的菜，一一夹杂了她的面前：“乖，多吃点……” 一边侍候的宫人，对于陌上尘这番举动，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每看上一次，心下却总要感叹上一分。 之前，皆传素有断之癖的尘王，独独对天女情有独钟。 原本，只当是一个不存在的传闻罢了，然现在一一成了真……贵为九五之尊，竟然什么也不顾的对这个女子，倾尽了所有温柔与宠爱，甚至连其他的妃嫔都不曾有，如果这都不算是爱，那么倒真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想出宫……” 明月看了一眼面前的饭菜，并未像平常一样品尝吃下，而是说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语。 闻此，陌上尘原本夹菜的动作停滞在半空当中……很快的，又恢复了平时：“什么时候？” “现在……” 没有一丝犹豫，明月直接说出了口，带着些许情绪不稳的任性……在看到陌上尘并未有立即开口应允时，不觉撅起嘴：“我要出宫……我要去问月楼……否则我就不吃饭……” 这一招，屡试不爽。 只是，这一次陌上尘明显是沉默了些许时间。 然而，最终的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应下：“好。” 明月几乎是欢欢喜喜用完了饭，紧接着又去喜滋滋的挑选一套便装……自始至终，陌上尘都在一边远远看着，深邃的双眸当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亦或者什么也未曾想，总之就是猜不透的一个谜。 陌上尘并未有开口，陪同明月一起去，也隐隐猜到了她是想去见什么人。 当宫女向他汇报之时，他便隐隐猜到了些许。 他不出面，是因为不想干涉她的自由，更不想让她感受到了被囚禁的味道。 她对十一不舍得，也并非是因为爱情，而是一种形成的习惯，他虽然会在意的很，却又会适时地给她自由，不去约束她的人身行为……只是这个丫头，不让他暗中派人跟着，这一点恐怕是不能随了她的意。 趁着她换衣服的时刻，陌上尘招来了魍魉，对他悉心交代了一些事情。 等到明月走出之时，顺从她的心意，给她安排了一辆舒适的马车，与她最近习惯身边所呆的两个宫女……就如此简单的，在陌上尘注视的目光当中，明月面带笑意的出了宫中。 “皇上，皇后娘娘深夜出宫，恐怕有违皇室规矩……” 一边的公公，看着明月渐渐远走的背影，不觉走到陌上尘面前提醒一句。 “怎么？朕决定的事情，你敢有意见……” 明明前一刻还是温润如玉的男子，这一刻却是换了个人一样，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见此，公公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连着声音都有了些颤抖：“皇上息怒，奴才不敢……” 陌上尘连看也不看向他，只是声音继续先前的冰冷：“皇后娘娘想做什么，是她的自由，以后尔等不得干涉……” “是是是，是皇上……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公公赶忙连连应下，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陌上尘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转过身拂袖离开。 原地，公公伸出袖子，小心擦了擦冷汗……这个皇上，恐怕比之前的皇上，都要来的难伺候得多，皇家之人，果然是个个猜不透的。 在交代了大致路线之后，马车安安稳稳的行驶着。 大抵并未有过多久，便行驶到了一处闹市。 明月伸手别开帘子，看着外面一行行熟悉的景物，心下多多少少有了些感叹……很快，在到达问月楼前夕之时，又见周边开了一处风月场所，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那里招揽着客人。 抬起头，看着上面不偏不倚写着“烟……花……苑……”。 “才三个月，就又有了一间妓。院……” 明月略显不屑的撇撇嘴，对这个地方显然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等下了马车，到达问月楼之后，又别是一番安静中夹杂热闹的景象……群人墨客，在那里来回的舞文弄墨，熟悉的女子们，在一边细细的观看陪伴着，并没有什么色。情包含在里面。 “公子来了……” 不知是谁率先看到明月，声音提高喊了一下。 很快的，众多女子匆匆赶了过来，纷纷抛弃了一边的墨客，一个个围绕着明月……在她们脸上，皆是带着一种喜悦与崇敬，除此之外，并未有明月担忧设想的陌生与不熟识。 “公子……您最近去了哪里……” “公子……奴家对你可是好生想念……” “公子……看看我是不是又变漂亮了……” 一句句的话语，从着四周接连传来，迷乱了明月的双眼。 随从而来的两个宫女，皆是伸手为明月阻挡一下，以免碰到伤着她……好在，那些姑娘对于明月也是尊敬的，并未有推推搡搡之举，明月倒也落得无事，只是一边的墨客皆是有些不欣喜。 “这段时间，我出去玩遍了山水，刚回来就看你们了……行了行了，都先去照顾好各自的客人，公子这次不会再走了……” 明月镇定淡然的处理了一下，看着一个个女子回到了先前的位置上，这才心下稍稍的放了下来。 “公子，可需查账？” 临走之前，所交代管理问月楼的三名女子走上了来。 其中一人，便包括嫣然，只是沉默不言的站在那里。 明月并非愚笨之人，她对于陌上尘应该是有着一种别样的感情……这个猜测，兴趣就源自于女人的直觉。 “不用，我信得过你们……” 明月淡淡的将账本推到一边，视线在四周。旋绕一圈……末了，假装无意的问上：“小白……就是王公子，最近可有来过？” 除却嫣然外，其余两名女子对望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为难……但在明月注视的目光之下，迟疑了片刻之后，终究将之应了下来：“王公子他……他现在……常留烟花之地……” “烟花之地？” 明月先是微微一怔，下意识疑惑问上……很快，想到来时看到的那个青楼，不觉试探着复而一声：“可是对面那个烟花苑？” “对对对……就是那里……就是那里……” 听得明月这么一说，两个女子皆是点了点头……与此同时，眼底又多了一丝生气与鄙夷味道：“那个烟花苑，就是在借我们问月楼名气，来这边抢客人……” “抢客人？” 明月稍稍一个疑惑，但是很快又明白了过来。 问月斋前身是迎春楼，数得上是最为繁华的风月场所。 后来，被陌上尘买下之后，转送给了她。 迎春楼的女子们，便也从此跟随了她，成就了现在的淡雅居所……然而，还是有一大部分客人，皆是出来寻花问柳的，对于这些只是附庸风雅，时间久了也大致没了兴趣，只剩下一些稍有文雅的客人。 那个烟花苑，开在正对方，大抵便是想从中捞取一笔利润。 不错不错……能想到这一点的，也算是个精明的商人，毕竟每个人都有赚钱的方法，就看足不足够聪明。 而她，开这个问月斋的最初原因，仅仅是寻医问药……再深一点，就是那时不确定陌上尘的心意，唯恐有一天他将之丢弃，连一个安家立业的居所都没有，岂不是甚是凄凉。 后来，也看这些风月女子，同样的无依无靠……这才一时起了心思，随意开了起来，没想到也赚取了不少钱财。 一直以来，她都是不缺钱的，如今陌上尘成了皇上，她更是没有了什么担忧……换而言之，就算问月斋生意平平，她也有足够的能力，来支付起这个开销，更别说这些女子现已掌握了生存之道。 只是……小白常留烟花之地？这一点……她着实有些想不通，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舒服。 “那么……他现在就在烟花苑？” 思来想去之后，明月微皱着眉头问上。 闻此，两个女子又是相互对望一眼。 末了，共同的摇了摇头，由着其中一个女子汇报：“公子，这一点倒不太清楚……只是每当问月斋有人闹事时，王公子都会适时出现解决，可是省了姐妹们的一大担忧呢！我们想，王公子肯定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一次次出手相助的……” 听着这些话语，明月心下微微一动。 咬了咬嘴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蓦然的，耳边又有一句话传了来：“公子，我们都能够看出来，王公子对您是真正的情深意重……他似乎，一直在等你回来。” 他似乎，一直在等你回来…… 这句话语闯入心湖，惊起一层层的涟漪。 小白啊小白，聪明如你，了解如你，相交如你……我们曾经那么近的夜夜相处，你怎么会看不出这三个月，一直存在的并非是我？皇甫御与别人看不出来，理应是正常的……只是你，知我如你。 若真的是这样，为何白天在宫廷当中，你不曾回应我的呼唤。 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份…… 那么，现在我是问月的身份……你可否会，再一次把酒言欢。 “好了，我知道了……” 明月伸手摆了摆，脸上闪过一丝了然。 紧接着，又细细交代了一下之后，那两个女子转身一个个离去，只剩下了嫣然面色清冷的站在那里。 明月神色不减，嘴角微微一笑：“嫣然姑娘，有何指教？” 嫣然微微一怔，为着明月绝色的容颜，嫌少的感到她与主上，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片刻过后，微微弯了下腰：“嫣然不敢，见过皇后娘娘……” 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明月与身边两位宫人听到。 两位宫人稍稍讶异，不明嫣然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知道皇后娘娘的身份……偏偏还是在，她们女扮男装的情况之下，径直认了出来。 “这是宫外，你大可以去忙，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明月压低了声音回上，转而不等嫣然回答，直直转过了身子。 身边的两个宫人见此，赶忙匆匆跟在了身后。 只剩下，原地的嫣然站在那里，望着明月渐行渐远的背影，容颜之上划过一丝沉思……在她入了皇宫之后，还能如此轻易的出来，可见主上对她是多么的宠溺，连一丝一毫的自由都不干涉。 同时，她又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四周遍布了一大片高手……想来，便是保护明月周全的。 只是，她的眼睛怎么恢复了正常……明明那日初见之时，她的双眼干涸无神，分明是失了光明的模样。 这其中的道理，真是让人猜不透也想不明。 不论怎样，她还是认清本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除此之外，能够每隔一段时间，看到那个男子一眼就好，其他的今生不敢奢求。 明月啊明月，你知不知道，你是多么的令人羡慕嫉妒……因为你拥有，全天下最美好男子的真挚爱恋。 你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一个人，不论是谁都在他眼前，都及不上你的一颦一笑……为了你，他甚至连后宫都可以形同虚设，只为博得你心下安稳，这样的感情举世无双，在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 而这份宠爱，足以称之为倾城。 “烟……花……苑……” 明月默默念出了声，眉宇间一片黯然。 在她旁边的两个宫人，对于青楼这等地方自然是不曾来过的，还是实实的女子之身，哪怕是男装也改不了面红耳赤……她们始终不明，皇后娘娘这样的贵人，怎么会外面还有这一系列的复杂关系。 更是在夜晚，来到这种风月场所。 对于宫人的惊讶反应，明月无暇去顾及，只是在心底想着一系列自身的事情……从着问月斋出来以后，仅仅几步之路，便来到了烟花苑的面前，里面灯火通明的一片，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的的笑声与热闹。 在门口，有着众多花枝招展的女子们，朝着过往客人摆出一个个撩。人诱。惑的姿势，行为简直有些放。浪。形。骸。 与宫人的未经世面不同，明月始终是淡然的，只是眉宇间微微皱起。 小白……这样的地方，根本不适合你！ 若是你真的在这里，未免过于让我失望……亦或者，这本身就是我的错？若是一开始不曾招惹你，你会不会还在傻傻爱着初九，对于宫斗什么的夹杂了进来。 可猜想若是成功，不免又成为了另一种可悲。 小白，你说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回到最初，又不会迷失本性……你那么善良，真的不必为了一个我，而劳神心伤，我们做朋友做知己，何尝不是一种简单的幸福。 一阵阵思绪闪过，扰乱着明月的心下。 有些烦闷，有些厌倦，还有些不安。 伸出手，抚了抚胸口，感到那里有着一时的不顺畅……抬头朝着烟花苑再度寻望了一眼，紧接着抬步便要朝着里面走去，猛然的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回过头望了望身后的两个宫人。 她们常年呆在宫里，对于皇甫十一虽然陌生，却也不是一点不知的。 不能让她们看到小白呆在这里，更不能让她们传出去，她晚上来找小白……也许这两个宫人是可靠的，可是她实在不想有什么事情节外生枝，那样会产生众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是能避就避为好。 “你们在这里候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跟进来……” 明月平静的交代出来，双眸当中闪烁着坚定色彩。 这么一来，倒是苦了这两个宫人……几乎是快要跪倒在地，齐齐的请求着：“皇后娘娘，奴婢惶恐您的身子……” 宫里的人，到底是有多少小心翼翼。 明月不由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却是依然不改初衷：“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怎么，难道你们在质疑本宫？” 两个宫人还想说些什么，明月语气当中微微一冷，连着身份都抬了出来……这么一来，两个宫人脸色皆是一白，再也不敢有什么异议的，很快退到了一边，双眼不安的望着明月徐徐转过了身子。 见她一步一步，走进了烟花苑之内。 “客官，瞧着您这么面生，可是第一次来……” “客官，让小女来伺候您，什么需求应有尽有……” “客官，来奴家这里嘛，奴家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明月刚刚走到烟花苑门口，便遇见了一个个女子前来迎客……许是见着她身上的布料不凡，认定了她并非是普通之人，只是这样的露。骨态度，使得明月嘴角微微抽了下，身上也起了一层恶寒之感。 毕竟，她可是实打实的女子。 而且，她已经有孕四月之余，为了以免别人看出，出来之时特意挑了极为宽大的衣服，这样遮挡下来倒也并不明显……只是，同样身为女子，多多少少应该可以看出来的，可惜却没有一个能将她身份认出。 不过也好，倒也省去了她的担忧。 “我想找……王白甫王公子，不知几位姐姐可否告知一二？” 明月尽力忽略去不适之感，转而从着衣服中拿出一些银子，皆一一塞到她们手中。 见着如此，女子们眉开眼笑，而对于明月所问之人，也并不是陌生。 “王公子，就在里面……” 其中一个女子这般回答，双眼则是不曾离开银子……一边另一个女子，则是装过了银子之后，有点撇撇嘴附上一句：“王公子皮相极好，又出手大方阔绰，一看就并非寻常人……只有清倌，才能够上前伺候。” 清倌…… 明月默默念了这两个字眼，心下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清倌，这个她倒是知道的，青楼当中卖艺不卖身的女子，通常只是陪陪客人饮酒解闷，这样的女子虽然沦落风尘，却也是逼不得已，故而有着一定的高傲。 大抵也能够猜到些许，小白那样的男子，不会允许一般的因。乱女子触碰。 只是，他就这么沉迷烟花之地，她只是碰碰运气……未曾想，他竟然真的就一直在。 “客官可是王公子的朋友？难怪就与别人气质不同……” 一名女子望着明月的姣好容颜，用赞叹的语气道上一句……明月并不怎么理会，只是又拿出一些银子赠与她们，若非是因着生活的贫困，她们定是不愿任人践踏的，她能够给予的，也只是她们需要的一时欢喜。 果然，女子们皆是欢喜的，朝着明月投来种种目光。 明月却是没再回头，而是径直抬步朝着里面走了去。 站在外面，便能够听到里面的各种热闹，夹杂着客人调。戏与女子的呻。吟。声……进了里面之后，则是更加清晰了一些，到处皆是使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凌。乱的令人想要从中作。呕。 “王公子……给我们吹一曲……” “是啊……王公子……我们最爱听您吹箫了……” “您的技术……比我们还胜一筹……对您真是好生佩服……” 忽而的，一句句话语传入了明月耳中，使得一时停下了脚步来……抬起眼，在着四周来寻找，一时被这众多的人群来掩盖，这里太过混乱无章，实在难以想象小白是如何将之忍受下来的。 而这一句句的话语，又分明指向了一个很有可能的事实。 很快，这个事实就被验证了下来。 因为，原本纸醉金迷的烟花苑，传出一种穿透人心的箫声，带着一丝丝淡淡的忧伤……仅仅是这一声，明月一下子便确定了方向，挪动了一下脚步，快速的抬起了双眼，朝着一个地方寻找了去。 小白…… 他就坐在那里，衣衫微微的敞开，露出里面的胸膛，一袭紫色将他映衬的云淡风轻……此刻，他手中正拿着一支箫，放在嘴边轻然的吹奏着，在他身边则是环绕着一个个面容极美的清秀女子，妆容与衣服皆是上等。 可以猜的出，便是清倌。 只是，那等清高的女子们，此刻眼底也只剩下了爱慕。 不知怎么，看到这般的小白，明月心下不由五味陈杂……脚下止不住，一步一步的朝着前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明明很少的距离，在此刻却又透露出一丝丝的漫长，他们之间终究还是归于陌生。 隔着的，不仅仅是身份，更多的是……心里的改变。 明明，距离是这么近……却仿佛，之间隔了千山万水。 许是由着明月的久久注视，皇甫十一也下意识的抬起了眼，在看到眼前之人时，口中的箫声微微一停。 但是很快，脸上又闪现出一抹轻。佻的笑容，连着箫声也变得极为欢快起来。 其他客人们，似乎习惯了皇甫十一这样的存在，也知论钱财论势力，是无法与之比较的，故而也不敢出声让他停止什么……而他吹走的箫声，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又是极为好听的，就当是为现场增添乐趣。 明月一步步走近，直至皇甫十一的对面，这才停了下来。 皇甫十一的箫声，还在继续，却是吹得多少不太着调。 在他身边的女子，皆是暗暗奇怪，这样的变化出自哪里……岂不知，皇甫十一的心下，已然荡起了层层涟漪。 对于明月的到来，显得格外没有准备。 他这般任由自己沉沦，是以为明月确实死去之后，但是而今她回来了……他知道，从陌上尘离开之时，他便猜到她尚存人世，毕竟没有看到她的尸体。 而在潜意识里，她是从来不曾死去的。 明月在这宫里住的一个月内，他曾时时在暗处将她观望，这一点是她从来不知道的……白天之时，她在呼唤他的第一声，他听到之时心下闪过一丝欣喜，她的语气里是带着思念意味的，并没有将他遗忘。 可是欣喜过后，是浓浓的悲伤。 她这一生，注定是北陵皇朝的皇后，他的皇嫂……这个名分，无论如何是改不掉的。 所以，在她到来的那一刻，他终究选择了离去。 他也猜到，她会来到问月斋寻找，只是不曾想这么快。 这足以证明，在她的心里，还是有着他的位置……不是么？ 可是现在，被她看到了这个模样，她是失望还是唾骂……亦或者转身离去，为他的这番不堪。 思绪一阵阵涌来，皇甫十一心下是极为不静的……未过多时，箫声便一点一点的停了下来。 “这箫声……带了点悲伤，不适合你。” 明月在皇甫十一的箫声停下之后，淡淡下了这么一句话语。 皇甫十一并不答话，原本清澈的双眸当中，现如今夹杂的是满满复杂与忧愁……而在他身边的女子们，则是一脸奇怪的望向了明月，对于这样一个俊逸的公子，倒是陌生不曾见过的。 只是，她的话语中，无不透露出与王公子是相识的。 “王公子……这位公子是哪位？似乎并未见过……” 终是，一个女子先行好奇的询问出了声。 皇甫十一依旧不言，只是抬眼朝着明月望了一眼，随之又垂下头来，望着面前桌上的酒……片刻之后，伸手拿过酒壶饮了起来，酒洒出来顺着他的脖子流淌，可他浑然不觉的未曾停歇。 隐隐，想要借酒醉来麻痹自己。 明月静静看着他，在这一片夜夜笙歌之地，注视着皇甫十一。 无形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散开来。 伺候皇甫十一的女子们，皆是烟花苑的清倌，对于一些事情，看得见地比一般俗女子要多一些……自从这位公子出现之后，王公子情绪便变得这般不寻常起来，与他肯定是有着脱离不开来的关系。 “公子，王公子心情不好……不如您先行回避一下？” 一个女子看着皇甫十一的灌酒态度，不由小心提上了一句，以为皇甫十一是厌恶明月所致。 明月微微皱眉，朝着这个多事的清倌看了一眼，并不怎么想搭理她……末了，又是继续望着皇甫十一，眉头皱的更加深了些许，沉思半晌对着这些女子道：“你们退下，他由我来照顾……” 一语落下，惊住了所有清倌。 与此同时，也包括一边的调。情客人，停下了与女子嬉戏逐闹，皆是朝着这边频频望了来……任谁也可以看出，目前的情况多少有些不对劲，皇甫十一一向是烟花苑出手最为阔绰的客人，故而几乎常来的都对他有一些认知。 “你这位公子好生奇怪，照顾王公子哪里轮得到你……” “就是就是，这句话该我们对你说才对，王公子分明是厌恶你……” “王公子，您说是不是？这个一看就是您的仇家，我们是站在您这边的……” 听着明月的莫名话语，一个个女子反应过来之后，皆是出言回对了过来。 偏偏，听过这些流言之后，皇甫十一依然垂首沉默着，发丝散乱的落了下来，看起来有着几分邪魅与凄凉。 明月对于烟花苑，本就感到气息有些不大舒服，而今面对着这样的状况，心下多多少少起了烦闷……良久，朝着皇甫十一深深望了一眼：“小白，你当真不再理我？” 一语落下，冷漠依旧。 看着那些女子的嘲弄眼神，明月只觉受了一丝丝的委屈，却倔强的忍受着不表现出来……紧接着，徐徐的一点一点扭过身子，刚要迈开步伐，又听得那些女子言出一句句伤人话语。 “所谓清倌，也不过如此……比之接客女子，好不得多少。” 明月冷冷吐出这么一句话语，显然被她们给激怒到……她从来都不是忍气吞声的女子，更何况之所以来，便是为了与小白相聚交谈，怎得到了最后，落了个自取其辱的下场。 不管了……对于皇甫十一，她再也不管了！ 他不是小白，不是与她把酒言欢的小白，他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了……小白，珍重。” 最后一语落下，明月朝着外面抬步走去。 身后，清倌们被明月的讽刺，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此刻，见得她如此不甘心走去，皆是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正待弯腰继续对皇甫十一献殷勤，毕竟他相貌极好，又从不屑碰那些肮脏女子，算得上是一个上等男子。 若是能够赢得他心，为之赎了身。 跟在他身边，就算做不了妻室，做一个妾室，何尝不是一个极好地选择。 还未等她们打响这个如意算盘，却见得皇甫十一猛然站起了身来，双眸直直望向前方明月的背影。 “滚……” 女子们刚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皇甫十一冷冷的将之打断，鲜少这般发了火。 闻此，一时噤声。 至于其他的客人们，自然也只是寻乐子的，这个王公子来历不小，皆是不想与之结什么梁子……故而，哪怕他这般的乱了兴致，也未敢有人先行对他指责些什么，同时心下也怀了一点看戏的心思。 在怒斥了那些女子之后，皇甫十一低低轻唤上一声。 前方身影微微一顿，却是没有停下脚步来……见此，皇甫十一匆匆离了位置，复而柔柔的唤上：“小月，别走……” 闻此，明月倏然停下了脚步来。 转而，一点一点的转过了身子，脸上是一片寂然与淡漠……望着皇甫十一焦急的神色，平静无波的问上一句：“酒醒了……” “醒了醒了……” 皇甫十一连连的回答上，眼底闪烁着不知是什么色彩。 他糊涂，真是糊涂…… 就算再怎么，也不该让明月受这般委屈…… 她受了心头取血之痛，不知被谁救走，现在好不容易回了来……他该高兴才是，为何为了自己的情绪，而不是顾得她的感受？刚才这些女子羞辱她时，也没有出言相阻止。 皇甫十一啊皇甫十一，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怎么能对她这么混蛋！ “小月，方才是我错了，你别走……好不好？” 望着明月略显苍白的容颜，皇甫十一放弃了一切尊严。 而这般的认输，使得身后女子们与客人们，皆是一时充满了讶异……堂堂的王公子，竟然会对一个清秀男子，这般的低三下四？从他的话语中，更是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那分明是属于感情之上的。 莫非……他们是…… 一个念头，从着脑海当中闪现了出来，紧接着所有人眼底闪现出一丝不屑的光芒……难怪王公子来烟花苑这些日子，从来不找那个姑娘过夜，也不会去对哪个女子动手动脚，却原来是这般缘故。 “公子，您不是讨厌他……” “滚开，这里哪有你说话的资格？” 一个女子的不服气话语，还未完全从口中表达出，皇甫十一已然侧过头冷冷望向她，眸中似是有千万般寒冷袭来……这么一来，即使所有人心里都有疑问与鄙夷，却再也没有谁敢表达出来。 明月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显得出奇安静，见得皇甫十一衣衫凌乱些许，发丝也乱乱的飘舞着……末了，自顾自的叹了口气，随之走到老鸨身边。 “这些钱，可够在这里买一晚……” 一沓银票闪现在明月手中，朝着老鸨一扬询问。 “够……够……当然够……” 老鸨微微一惊，转而欣喜接了下来，连连点了点头。 很快，在着明月的示意之下，一个个安抚了在场的客人，让他们一一离开了来……事实上，即便明月给的钱不那么多，老鸨也不会得罪皇甫十一这样的客人，更何况其他的客人，也并非什么达官显贵。 这个世上，有权有财，就相当于……有了一切。 自始至终，皇甫十一静静看着明月做这一切，没有插手涉及什么……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不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赋予支持。 因为，他……视她如命。 很快，烟花苑由着之前的热闹非凡，转为了一片冷冷清清。 那些女子们，虽然很是不愿离开皇甫十一，又被他的态度给吓到……更多的是，在她们心底，俨然已经认为与明月脱不开关系，王公子与这个男子之间，确实是存在着一些什么的，只不过还未确定罢了。 转眼，只剩下了明月与皇甫十一二人。 明月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抬步朝着皇甫十一一步一步走了去，每一步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仿若夹杂着极大的心事一样……很快，走到对面的桌边，与着皇甫十一两两相望着，谁也不曾先行开口言语什么。 皇甫十一注视着明月，并未有多久，便别过了视线，眸中有着什么在一一闪过……每看她一眼，心下便会多一丝不舍与想念混杂之感。 良久之后，皇甫十一径直坐了下来。 垂眼看着桌子上的酒，伸手仰头饮了下去。 明月看着皇甫十一这个模样，多多少少也明白他的苦，伸手拿起酒也将之仰头饮下……就这样，随着皇甫十一每一杯的落下，明月也强撑着饮下一杯，哪怕身子是极为不舒服的，也并不停歇什么。 在不知喝了多少杯时，皇甫十一望着再度要跟着饮下的明月，开口轻然阻挡一声。 闻此，明月并未答上些什么，而是直直的端起……很快，被人伸手一一拦下，抬头看到皇甫十一温润如玉的脸庞近在眼前：“别喝，对你身体不好……” 简单一语，却表达了些什么一样。 明月仅仅是一怔，随之又像是没听到一样，仰头酒杯眼看要到达唇边……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句颇大的声音：“够了小月……真的够了……” 皇甫十一声音当中，清晰夹杂着一丝丝的痛苦不堪。 明月闭了闭眼，不知该说些什么，亦或者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万般苦涩与难懂，使得她需要酒来刺激一下自己。 想要饮下之时，手中被人拍打了一下。 酒杯被横扫到地上，响起一阵碎裂的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些许。 “小月，你何苦为难我……也何苦为难自己。我们之间该说的，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 皇甫十一终是起身，一点一点走到明月身边，叹了口气的低低道上。 明月先是一时不言，转而又抬眼望向皇甫十一，从他眼底看到了一系列感情变化……末了，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想，我们之间明明可以那么好，为什么一定要弄成现在不相往来的状况？小白，我不明白……” 一语落下，又像是想到什么般。 明月按着桌子起了身，宽大衣衫将她映衬的有些娇小，哪怕是一袭男装也难掩柔媚……她走到皇甫十一面前，仰起头是满满的不知：“小白，我不明白，我哪里做错了……你别离开，我们就像以前那样，谈天论地，畅所欲言……好不好？” 听了这些，皇甫十一垂下头，与她双眼对视。 “那你爱我……好不好？” 那你爱我……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眼，却仿佛被下了什么魔法一样，使得明月怔在了原地……半晌，有些不适的别过了头：“小白，也许你对我只是知己的感情，只是时间久了让你误会了……知己之间，也是可以爱对方的，所以我们的关系并不矛盾。” 听了明月的慌乱解释，感受语气之中的躲躲闪闪。 皇甫十一只是笑，笑的苦涩而又沉重无比：“小月，你真的不懂吗？我说的爱，不仅仅是知己之间……” “小白，你别说了……” 也许猜到了皇甫十一接下来的话语，明月连连开口阻止了下来……皇甫十一却不肯停止，双手轻然握住了明月的手臂：“别说？为什么别说？小月，我要的爱，是女人对男人的爱……你能给我吗？” 明月稍稍惊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从来都是没错的，只是你从来也不肯为这种关系着想……” 皇甫十一自嘲笑了笑，望向明月的目光里深不可测……似是痛苦，又似是难过：“小月，你做不到是吗？因为你爱的是陌上尘，这一生就只会爱陌上尘……除了他，不肯对别人施舍一丝一毫属于男女的爱意……” 明月依旧沉默，死死地咬着嘴唇，指甲也紧紧掐进了手掌当中。 “那么爱陌上尘，又不愿意舍弃我……小月，能不能别这么自私？我累了，真的很累，每与你相处一秒，对你的爱就会延续一秒……可是偏偏，我又知，你对我根本不可能有半点回应，这样的感觉好痛苦……” 皇甫十一边说着，边放下了在明月双臂的双手。 “小月，既然你心里只有陌上尘，当初为什么还要招惹我？你明知，我对你不是寻常之情，却任由这种状况发展下去……事到如今，小月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继续做知己？” 最后一句，是皇甫十一加大了声音的询问。 明月低低开口了一个字眼，接下来又再也不知接什么。 “小月，你该狠下心的，不来找我，不来顾及我……这样，或许有一天，我能够将你遗忘。” 皇甫十一自嘲一声，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疲惫意味。 明月继续咬着嘴唇，几乎用了大力度，试图用疼痛来提醒着自己。 是了，她的确太过自私，一直都是这么自私。 自私的享受着陌上尘的宠爱，又抛却不了对皇甫十一这份友谊的割舍……她也知，这样是多么的不对，可是偏偏又控制不了，随着心就这么顺了下来，以致对于小白造成了这样的伤害。 明月啊明月，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更或者，你到底有何德何能……使得小白这样绝美优秀的男子，为了你这般自私自利之人，如此悲伤难过，不能忘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到最后，能够表达的，竟成了这三个苍白可笑的字眼。 “对不起？” 皇甫十一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眼，脸上闪现出一丝可悲的味道……末了，终是自嘲摇了摇头来：“小月，不必道歉，其实你什么都没做错……从小生活在皇宫里，勾心斗角看了太多太多，渐渐人心麻木……可是认识你之后，我才渐渐发现，这个世上还是有另一种人存在的……” 就好像…… 你笑起来时，温暖而又阳光，单纯而没有复杂； 你哭起来时，是从内心真正的难过，不夹杂一丝做作； 你安慰我时，想尽了一切办法，甚至不辞辛苦的一次次相告； 小月啊小月，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你的这个人在别人眼底，代表着什么……你说你是极为普通的，却从来不曾懂，这一份普通便是此生追求的珍贵，这个世上仅存很少的善良与温暖，还有一颗不予怨恨的心。 皇甫十一的话语，使得明月沉默了许久，而后又轻然呼唤上一声。 闻此，皇甫十一并不言语，只是静静望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寂静在两人之间荡漾开来。 倏然的，皇甫十一抬步走向明月的身前，在明月不解的目光中，伸手揽住了她的双臂……而后，垂首在着她耳边低低道上一句：“小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话语刚落，皇甫十一脚下运用功力，携带着明月直直向着外面飞跃了去。 夜晚的风，有着些微微的凉，吹在人的脸上，起了一丝萧瑟的感觉。 皇甫十一带明月所去的地方并不远，仅仅在出了烟花苑之后，问月楼上方的屋檐之上……那是明月以问月公子身份时，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当时月色也如现在这般，透露着凉如水的感觉。 站在屋檐之上，俯望着下面的一切，只觉什么都变小了许多。 明月小心站在上面，朝着四周望了一望之后，遂又把目光投向皇甫十一的身上……隐隐间，似是明了他为何将她带到这里，又似是更什么也不明了，一时之间心下是满满的复杂之感。 “记得吗？这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皇甫十一负手而立站着，衣衫被夜风吹向后面飞扬，墨色的发丝也随之飘舞着。 明月先是微微一怔，转而几不可闻叹了一口气。 记得，记得，她一直都记得……有些事，注定是一辈子都难以忘却的。 “若是时间能够停在那时，该有多好……” 明月感叹着，低低道上一句略带感伤的话语。 皇甫十一听后，只是淡淡的笑，笑容中又分明多了一丝苦涩……一袭紫色的身影，显得格外清冷寂寥：“小月，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是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规规矩矩一成不变的……留不住的，永远是曾经。” 明月对此一言不发，下意识咬紧了嘴唇。 在此间，皇甫十一徐徐转过了身来，见着明月的模样，心下微微一动……但是，终究又克制住了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心下一遍遍的暗暗告诫自己：她已经不是小月，她是明月，北陵皇朝的皇后，他的……皇嫂。 “记得上次分别吗？” 皇甫十一抬眸望向夜空，声音当中止不住的凄凉。 分别…… 这两个字眼，在着脑海当中回过一遍，使得明月刹那间明白了什么一样……下一刻，上前伸手握住了皇甫十一的手臂：“你要走？是不是……不，我不允许！小白，我不允许你再走……” 见此，皇甫十一低低叹了口气：“小月，你就是这么聪明……” 明月凝眸不语，容颜之上一片忧愁。 皇甫十一伸手将之双手拂下，随之又一抬手，放下了明月盘着的青丝。 一瞬间，三千墨色倾下，迎着夜风向后飞扬，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 “小月，你很美……” 皇甫十一将之望了许久之后，淡淡道上一声……末了，又从衣袖中拿出一截断箫：“这是上次分别之时，我留下的……给你。” “不……我不要……不要……” 明月先是怔住，随之又摇了摇头，向后倒退上一步。 她清楚知道，皇甫十一送她这截断箫，意味着什么……她更清楚懂得，若是收下了这截断箫，便再也不会遇见皇甫十一。 “小月，听话……” 皇甫十一对她进行诱。哄，伸手覆在她的手上……感受到明月的挣扎与不愿，只得最后下了狠话：“小月，即便你对我不曾有什么，那么你想想七哥……你那么爱他，他何尝不是同样爱着你？若他看到，你对另一个男子依依不舍，恐怕心里多少会有些难过……” 许是皇甫十一的话有些道理，又许是陌上尘的分量太过重要，根本不能冒一丝一毫的险。 思绪还未理清之时，那截断萧已然被放在了手中。 而皇甫十一则是眸中痛苦，脸上还要强颜欢笑……小月，你就这么的爱他？明明对我那般舍不得，可是在听得他的名字之后，什么都变得不再重要……如此也好，也算断了我对你的念想，不再抱有什么遗憾与留恋。 你与七哥好好的，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明月看了看手中的断箫，又望了眼面前的皇甫十一，口中久久的欲言又止。 皇甫十一将食指放在明月的嘴边，阻挡了她想要说些什么的话语……看着她清澈的双眸，唇边微微一笑：“小月，我什么都懂得……别说，我懂得你的为难与复杂，所以我不怪你，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听此，泪水终究还是流落了下来。 曾经，在恨生将着双眼给她，牺牲了自己之后……明月便决定，以后用这双眼睛，看尽世间所有的美好之物，而不再去流泪哭泣，如今却不得不破了例，只觉双眸是那般的苦涩与泪眼模糊。 小白不怪她…… 在她招惹了他，给了他最残酷的事实之后，他依旧是这般的宽容与平和……殊不知，越是这样，她的心底越是难过惶恐，更多的是满满的自责与愧疚，她宁愿此刻听得小白对她众多的辱骂与泄愤。 也好过，他在离开之前……依旧，微笑以对。 “小月，也许你只是太孤独了，所以在有了七哥的同时，还希望保持着友谊上的来往……这种想法，是断然不曾有错的，可是错就错在，遇见的身份与时间不同，若不然，你一定会是我最好的知己。” 皇甫十一淡然地解说着，眉宇间一片看不清的味道……在着明月流下眼泪的瞬间，终是将之拥入了怀中：“小月，若是一开始，你讲明身份多好，那样我也不会对你动情……你看世间那么大，偏偏就遇见了你，若是我不曾爱上，那么一切的一切，该是有多好……” “小白……你别这么说……” 对于皇甫十一所言的话语，明月摇了摇头否认。 她没有那么好……她根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凭什么让他们都一个个都这般倾心以对？ “小月，乖一点……我之所以回来，是听闻你有危险。现在既然你已无事，我再留下也没了什么意义……” 皇甫十一伸手拍拍明月的背部，用以安慰她难过的心灵……末了，云淡风轻叹了口气来：“小月，这个世上，很多人很多事是无可奈何的……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又不得不这样。因为我在怕，我怕有一天我忍不住，为了得到你……与七哥兵戈相向。” 兵戈相向…… 初闻这个字眼，明月身形微微一颤，眼前掠过一幕幕杀戮的画面……那是在小说书上所看到过的，皇室之间为了皇位相互厮杀，只是怎么可能？皇甫十一对于皇位向来不曾感兴趣，怎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她，选择这条不归路。 “怎么？吓到你了……” 感受到明月的不舒服，皇甫十一低笑着询问一声……看到明月用力摇了摇头后，双眸望向了远方之处：“曾经，在我喜欢初九之时，她深深爱着七哥，那时我就想过，也许做了皇上，她就会属于我……只是后来遇见了你，是你让我懂得，她终究不是属于我的，也是你让我放弃了那个……荒谬的想法。” “得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得到她的心……可是你看，你的心是绝对不可能属于我的，因为那里装了一个陌上尘……是不是？” “若是可以，我宁愿你永远是问月公子，把酒言欢，朝朝暮暮何尝不好……只是事实上，你却是皇后，我的皇嫂，这是不可更改的……” “小月，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够两全其美的……你既已选择了七哥，我便注定要远走天涯，更何况你对我的舍不得，只是你害怕孤独所致……” 皇甫十一每句话语，像是长了刺一样，直直刺向明月的心房……他说的，她何尝不想去懂？只是啊只是，即使知道一切，去放弃还是需要一定的力量……无可否认，对于皇甫十一，她永远只会是友谊。 因为她的爱情，早已给了陌上尘。 并且，这一生，她只会给……陌上尘。 那么，这样继续下去……是不是太过自私了点？ 明月这般想着，从着皇甫十一怀里缓缓退了出来，缓缓抬起头与他两两相望。 夜风逐渐大了些许，吹拂起皇甫十一的发丝向后飞扬，而他一袭紫色的衣衫，把他映衬的优雅而又孤独……不知不觉间，心下隐隐有了一种莫名的坦然与放手之感，或许是由着最终看清了什么。 “小月，别哭……” 皇甫十一见着明月的眼泪，不觉伸手将之拂过。 原本就止不住的泪水，在他这么一说之后，更加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 “小白，对不起……” 抑制不住之间，明月伸手紧紧捂住嘴，却还是有着哭声传了出来……在皇甫十一面前，此刻如同孩子一样无助的发泄着悲伤：“对不起，小白……我爱陌上尘，我只能爱他。” 这么一句话语，迎着风吹散了出来。 皇甫十一微微垂眸，含着一片微微的朦胧与悲伤……他伸出手，一点一点拂过她的发丝，语气中包含了一层层未知的温柔：“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你爱他……我知道，这个世上，你除了爱他，就是爱他。 仿佛有了他，你的生命才有了……意义。 正是我太过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狠心逼得自己放开了手。 “如果能够早一点遇见你，也许结局就会有所改变。” 皇甫十一假装无谓的淡淡一笑，正待说些什么之时，感受到了有着什么人正在周边到来……运气凝望四周，不期然见到了一片耀眼的白色，心下不由暗自苦涩些许，明了在这场爱情追逐里，再度输的一塌糊涂。 “小月，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皇甫十一尽力交代下最后一句，转而硬是一点点转过了身。 他多么想再抱一下她，可惜已经远远没有了这个权利。 因为那个男子，就站在一边，属于她的保护已然到来……若是他再不舍，便是徒劳与惘然的行为。 明月只来得及呼唤一声，见得面前这个男子一步步走远。 狼狈的向前追了一步，皇甫十一已然运了力，朝着前方一处不知名下方飞跃……一抹淡紫色的身影，很快在着夜幕中一点点消失不见，只留下无边无际的冰冷与昏暗，朝着她一点一点袭了来。 仰起头望着夜空中高高悬挂的月亮，明月用尽全力的呼唤一声。 随之，像是花费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整个人瘫软着倒了下来。 一声呼唤从着远处传来，很快接住了她下滑的身子。 明月脑袋昏昏沉沉的，朦朦胧胧当中抬起了眼，映入眼帘是一片熟悉的脸庞……他就停留在那里，对她紧张而又担忧的望着，令得她想要对他微微笑，却没有什么力气传来，末了终是沉沉睡了过去。 很快，又陷入了一片梦境当中。 而在边上，陌上尘望着这般的明月，不觉伸出手来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穿透了什么一样，直直传入了心下，令得他对明月的以后感到分外担忧，又有着一丝丝的不确定。 丫头，他的丫头已经受了太多太多的苦。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这样的平静下来，万万别再出现什么意外……至于那个血誓，一定是无城算错了什么，她这般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怎会让北陵皇朝血流成河，更不可能是天下百姓的灾难源头。 血誓，一定是虚妄之谈。 这般想着，陌上尘拥着明月身子的双手，不由得紧了些许。 远方，一轮明月高高挂着，皎洁的月光洒向地面之上，映衬了原本黑暗的道路……隐隐间，给这黑暗的世间，带来了仅存的光明。 就如怀中的女子，温暖而又不可伤害。 明月想，或许这一辈子，她都会做一些漫无边际的梦。 只是，之前做梦是由着千寻，是与一定的现实相连起来……如今，千寻已然魂归天地，为何又会闪现出别的梦，还是包含有血光之灾的，哪怕明知梦是相反的，还是被眼前的这种境况给吓了一跳。 四周皆是无边无际的血海，血红血红的映衬了所有地方。 在这当中，她就站在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亦或者，做什么都是徒劳无用的，更甚至，她有些怀疑这是怎么回事。 一般来说，做梦之人，不可能有如此清醒的认知感。 而她，却可以大致体会出……这是一个梦。 与着上次一样，很快便显现出了陌上尘的踪迹。 哪怕明知这是一个梦，在看到陌上尘浑身是血出现之时，明月还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上前去靠近他，这样的陌上尘令她心疼而又恐慌，不明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变得如此残忍狼狈。 明月大声的呼唤，企图能够将他唤醒。 然而，陌上尘却只是定定的望着她，眼底一片陌生疏离，刺痛了明月动荡不安的心下……他就站在那里，久久的沉默站着，直至明月等不及时才开了口：“明月，你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孩子…… 明月先是微微一怔，转而匆匆垂下头，见得原本突起的小腹，忽而变得平平起来……害怕与无助感传来，使之眼前一片模糊，很快又像是想到什么般，抬眼望向面前的陌上尘：“不，这只是一个梦……” 一时停顿，继而又像是想证明什么一样：“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只是一个幻象……” 有了这个认知，明月心下闪过一丝轻松，只是暗暗祈祷这个梦境快点结束。 然而，这个梦境，却不允许她这般清醒。 梦里的陌上尘，一步一步朝着明月走近，每一步都带着一丝沉重之感……终于，他走到明月的身前停下，身上带着一股血腥之感：“幻象么？明月，小心你的孩子……” 一语毕，他低低的笑了起来。 明月看着他的笑容，阴森而又失常，哪里是陌上尘的影子，分明就是一个魔鬼的模样……可是偏偏，他的大致轮廓又与陌上尘那般想象，连头发都是一模一样的纯白之色，看得她心底一阵发寒。 “明月，小心孩子……” 他又低低重复了一遍，并且向前逼近了一步。 下意识的，明月朝后倒退着，却不经意的踩到了裙边，整个人直直的向着后面到了去……她向他伸出手，却只看到他就站在那里，极为冷漠的看着她摔倒在地上，脸上一丝一毫的感情都不曾有。 冰冷得如同陌路一样，令人绝望到底。 “啊……好痛……好痛啊……” 下腹传来一阵猛烈地疼痛，使得明月紧紧捂住了肚子。 满是担忧一望，却惊恐地发现，下身白裙被鲜血染红，一道血流涌了出来……那是孩子，她与陌上尘的孩子，就要这样流出身体当中，像是深深地折磨着她精神一样，一点一点的流淌出来。 “阿陌……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看着面前所站的男子，明月艰难万分的伸出了手。 奈何，由始至终，他只是冰冷的望着，根本不给予任何的怜惜……如同一个高高的王者，冷漠而不可攀。 “你好狠……好狠的心……我恨你……” 明月痛的在着地上滚来滚去，很快滚了一地的血红之色。 他们的孩子……就这样，被生生剥离了身体！ “孩子……孩子……孩子……” 口中一遍遍的重复着，双手在着半空当中胡乱的挥舞着。 很快，被一双宽厚的手掌接了住，紧接着一句低低的呼唤传了来：“丫头，醒来……别怕，我在这里。” 是谁这么温柔，除了陌上尘，还会有谁……可是明明，明明他刚才还那么残忍，怎么转眼又会这般对她！ 眼角一滴泪滑落下来，使得明月一点一点醒转了过来。 入眼之处，是一片纯洁的白色，有着些许发丝拂在了她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痒意……而那谪仙的容颜，是那般的举世无双，眉眼如画，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美好的光芒，令得她深深沉迷其中。 明月虚弱呼唤一声，带着一丝丝的试探。 “丫头，我在这里……” 陌上尘伸手与她两两相握，见得明月醒来眉宇间闪过一片安心。 是她的阿陌…… 明月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又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直直向下掉着眼泪……陌上尘见状，有些不明与慌乱，小心翼翼将着明月扶了起来，紧接着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让她能够更好地靠着。 “怎么了？受谁欺负了……” 陌上尘低低而又不失温柔的询问，眉宇间是满满的认真与爱护。 明月却只是摇头，脸上一滴滴泪水滑落，心下一片复杂与不知所措……她是如此的讨厌，讨厌这样反反复复没有安全感，甚至动不动就要落泪的性格，可是偏偏根本改不了这么的懦弱行为。 那个梦，明明不该把它放在心上。 只是如今，再次重复做了一遍之后，什么都变得有些不同起来。 她开始担心，漫无目的的担心，担心会像千寻那样，一一成了真……若是那般，她该如何面对，恐怕是失去性命，也是难以承受这样的结果。 所以，这个不会成真的，这只是一个噩梦。 陌上尘对她是这么的呵护，怎会做出那么残忍卑鄙的事情……她的阿陌，不会这样的，绝对不会这样的。 如此想着，明月不由抬起了头，一眼便望见了陌上尘谪仙的容颜。 他是这么温柔看着她，倾尽了所有的爱恋，与梦境当中判若两人……可是同时，梦境当中那人，又拥着他大概的轮廓，隐隐身上透露出的气质，与初初遇见他时分外相似，使得心下闪过一丝不耐烦之感。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明月伸出手推脱着陌上尘，口中一遍遍的埋怨着。 陌上尘先是微微一愣，转而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样，唇角微微一扬，将之明月伸手揽入怀中……一下下拍打着她的肩膀，用着极为宠溺的语气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闻此，明月皱了皱秀气的眉宇，还是一副颇为不满的模样。 陌上尘见此，垂首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怀孕期间，情绪是常常不稳定的，万事皆是要顺着她的心意，这一点还是懂的……退一步来讲，就算她不曾是有孕在身，他也会这么宠着她，因为她是他这一生认定的女子，除了她什么都不如这般重要。 只是陌上尘不知道的是，明月是由着那场梦境，才会产生的这种厌倦心理……隐隐间，更是担忧过度所致。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的汤药熬好了……” 正在明月发着小性子之时，门外传来这么一句恭敬话语。 陌上尘淡淡吐出两个字眼，带着一丝丝的清冷，丝毫没有面对明月时的温柔。 对此，明月是没有异议的。 陌上尘的温柔，只属于她，这一点是相当满意的……这样，也就免除了会出现小三这种人的存在，哪怕梨若还在宫中，这一点多少令她有些不舒服。 只是陌上尘答应过她，等登基册封以后，就按照她的想法，许配给梨若一桩婚事。 至于人选，自然是上上之人……这么一来，也就不会委屈了梨若。 毕竟，梨若身体中了绝子汤之后，已经不能再怀孕。 从一定程度上来讲，陌上尘有着一定的责任要娶她，但是那般一来，明月是万万接受不了的……故而，为她安排一桩妥善的婚事，也算是对她的一种补偿方式。 很快，宫女端着一碗汤药进了来。 不多一时，空气中都弥散着一种淡淡的苦味，使得明月微微皱起眉头……倒是陌上尘，对此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只是伸手将之接了下来，转而又递给面前的明月，示意她将之喝下去。 明月皱了皱鼻头，有些不情愿的样子：“这是什么？闻起来好苦……” “太医说，你的身体状况略不稳定，这个是补药，对你跟孩子有极大好处的……” 陌上尘微微一笑，眉宇间闪过一丝惆怅，只是转而又隐藏了起来，使得明月看不太分明。 “可不可以不喝？我不喜欢这种味道……” 明月脑袋昏昏沉沉，身体中也使不上什么力气，只是下意识厌恶这种味道……见此，陌上尘一时也不勉强，只是扶着明月的身子向上坐起些许，紧接着在明月定定的注视当中，仰头饮了一口汤药来。 “阿陌，你……” 明月惊讶的指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然下一刻，却又见得陌上尘垂下了头，直直逼近了她的唇，更是欺压覆了上来，一点一点的汤药顺着他的口中，逐渐的滑入她的口中，苦涩之感传来。 只是奇妙的，未有想象当中的难以下咽。 相反的，带着一丝苦涩之后的余香。 不过，她万万不曾想到，陌上尘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对她进行喂下汤药……他明明就是那么淡然低调的人，如今还有宫女在场，却不曾有什么顾忌，显然把她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没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这样的他，与梦中之人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明月啊明月，你真是昏了头，才会被一个梦境困了心思……这样的陌上尘，怎会变成梦境之人呢？肯定是她平日多想了！ 梦境，往往与现实是相反的。 至于千寻那样，是因为实实的存在发生过，才会一遍遍的重复做着，更是到了后来成为现实……只是三生三世，她与他都一起经过了，早已证明了他对她的真心，故而对于陌上尘，万不能再怀有什么试探与怀疑。 未有时间再来思考什么，陌上尘已然再度垂下了头，略显苦涩的汤药，便再度入了口中。 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在宫女与侍人的注视当中，陌上尘喂明月喝下了整整一碗汤药……末了，又与她浅浅的缠绵吻了一会儿，才肯将她放开而来。 当在接收到其他人目光之时，明月几乎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根，不明陌上尘怎么会转变了这么多……只是，对于他这样虽然不是太习惯，却也增添了一丝甜蜜与羞涩，这样的霸道与温柔，正是她所缺少的宠爱。 “还苦么？” 陌上尘淡淡询问一句，随之又从宫女端的手中，取了一颗蜜饯来。 明月摇了摇头否认，嘴边却被人送上了一颗蜜饯……不由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陌上尘温暖的笑脸，就呈现在了眼前，张口将着蜜饯含入口中，随之伸出双臂向前，与着陌上尘紧紧地相拥住。 一边站着的宫女们，看着皇上对于皇后的这种宠爱，皆是从心底感到了微微的震惊。 毕竟再怎么说，陌上尘对于明月的一系列包容与爱护，在她们眼底……堪称举世无双。 “累不累？可还需要休息……” 陌上尘伸手轻轻拍打明月的背部，声音低低温柔的询问。 在此之后，又伸出手向着后面一挥。 宫女们见状，皆是频频行了一个礼，旋即转身极为安静的悄然转身。 明月如之前一样，不住的摇了摇头，双臂依旧缠在陌上尘的身上……当安静降临之后，那些记忆回归于脑海当中，带着一丝丝的悲伤，令得她心下泛起了层层的难过，这些是克制不住的情感。 “阿陌，小白走了……” 略带委屈的声音传出，明月像个受了气的孩子一样，向着大人诉说自己的无奈与悲伤。 “嗯，我知道。” 陌上尘点了点头应下，对于这件事掌握的无比周全。 在昨夜，明月提着想要出宫之时，他便已经猜到了几分，她是想去见一见十一……虽然派了一些人，在暗中保护着她，可是最终他还是不放心的跟了上来，看着她与十一一系列的相处，听着她与十一一系列的谈话。 直至，到了最后，皇甫十一决绝离去。 他这才现了身，将之带了回来。 她的心思，他何尝不懂？ 她是那么的需要关爱与宠溺，是那么的害怕孤独与悲伤……他懂，他什么都懂，也是因为这一点，他放任了她与十一之间的一系列来往。 只是最终，皇甫十一选择了离去。 早朝之时，他已然准许了皇甫十一的辞行……彼时，皇甫十一已然被册封成为，十一王爷。 现在算算，皇甫十一已经出了北陵皇朝，到达之前南下的一个地方。 “阿陌，我不是有心要伤害小白的……” 明月趴在陌上尘的背上，不住的倾诉着心中想法。 陌上尘静静将之聆听着，与此同时给予一系列的安慰，对于明月包容宠溺到了极点……他是那般的城府，怎会看不透其中的认识变故，只是有些人注定要离开，注定留也留不住，亦或者根本不能留。 皇甫十一是极为聪明的，毕竟是在皇宫这样的地方，从小生长起来的。 他喜爱明月，只是明月与他之间的身份，根本不容他有一丝一毫的其他想法。 若是，他不选择主动离去，他也会将之驱逐开来……明月的身边，从始至终，只准有他一个男子的存在。 他知道，这样行为自私了些，可是这一点他却实实的不能改变……明月，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身前，我便知这一生的命运，就要与你绑在一起，并且是一个实实的死结，没有人能够将之解开，没有人能够将我们分离。 也许，在以后的以后，你明白过来，会在心底对我有些怨恨。 可是，我必须这么做。 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哪怕以折断你的翅膀为代价……你所说的中国，是什么地方在哪里，对于我来说皆不重要，只是若有一天你敢消失，我哪怕翻了整个天下，也在所不惜！ “阿陌，我们会在一起的……对吗？” 或许是精神不好，又或许是喝了汤药的缘故。 明月没有什么力气再去多想，只知有着什么昏昏欲睡感袭来，使得她双眼微微闭合而上……临陷入梦中的前一刻，又不住的问了这么一句话语，哪怕之前已经询问过众多遍，还是再次重复了来。 “会的，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陌上尘伸手拂过明月额前的发丝，口中淡淡允诺下来……与此同时，双眸当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色彩，快速的转瞬即逝。 “嗯嗯……” 明月连连的应着，眼睛却是不曾张开来……只是，嘴角噙着一抹不可忽略的幸福笑意：“我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 陌上尘不答什么，只是将她拥紧了些许。 吾爱吾爱，你对我何尝不是如此……梨花飘落，清雪飞舞，你一袭白衫如同精灵一样出现，碰到我的琴弦，迷乱了我的双眼，也许那时的你并不美丽，然而那双眼睛实实将我吸引其中，从此再也无法离开。 未过多时，明月便陷入了沉沉的睡梦当中。 小心将她放在床上，盖好一切之后，陌上尘一挥衣袖站起了身来……走到临边，将之身上的白色衣衫褪了下去，转而换上属于九五之尊的明黄色龙袍，看起来邪魅而又散发着帝王气息。 “睡吧，我的皇后……” 俯身在明月额头上轻然落下一吻后，陌上尘淡淡言出一句。 明月的眉宇微微皱起，似是在做着什么梦一般，陌上尘伸手将之抚平了些许……转而，朝着外面一步步走了去，那里等着他的是江山与权利，虽然并非他所大喜，却也是他不可推卸的关联责任。 也许，是时候告诉明月……关于皇甫龙泽与南宫雪的事情了。 只是她的身体…… 思及至此，陌上尘有着一时的微怔，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末了，又终是摇了摇头，暗自嘲笑自己的多想心思，对着宫女们细心嘱咐一番之后，朝着一处隐秘的地方，款款走去。 皇甫龙泽病情，俨然愈发的严重。 陌上尘前来探望之时，他已经不能再下地来，躺在床上面容枯槁，如同一个频临死亡的老人。 他算计了一辈子，到最后却跌在了自己的算计当中。 南宫雪，他一生的挚爱，却被他亲手杀了两人的孩子……由此，南宫雪选择离开了他，整整二十年，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来，直至为了明月的安危，陌上尘将之寻了回来。 哪知，时间已然来不及。 明月遭到了心头取血，失去了性命，后而被人救走。 而南宫雪，则是受不了打击，在伤了皇甫龙泽之后，自身精神也生生崩溃，后而后之疯了下来……至于皇甫龙泽，则是这一病似乎气数已尽，明明之前那么好的身体，如今也只剩了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 “朕的……女儿……明月……” 皇甫龙泽脸上皱纹遍布，口中很是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来。 陌上尘望了一望皇甫龙泽，对他鲜少的产生了一丝同情，毕竟他曾经是那么的无人可及……伸手为之盖了一下锦被，又看了下一边疯着的南宫雪，不由轻然的叹了一口气来。 “明月已经回来了……她很好……别担心了……” 就算以往再多的恩怨，在这一刻也归于烟消云散。 皇甫龙泽已经成了这幅模样，陌上尘不会再同他为难什么，更何况为了明月，也不能再有一丝一毫的不满……他是明月的父皇，哪怕明月灵魂深处与皇甫龙泽没有什么关系，最起码名义上还是这般的意义。 听得陌上尘的肯定话语，皇甫龙泽蠕动了一下嘴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在他混沌的双眼当中，慢慢滑下一滴泪来：“明月……明月……朕的女儿……” 一语毕，又艰难回头望着南宫雪，眸中闪烁着痛苦与歉意的神色。 陌上尘知晓皇甫龙泽的意思，心下不由暗暗深思，连着他这样的帝王，最终也抵不过情字这一关……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亦或者人心难测，还是该说一切的命运早已注定？ 只是若告诉了明月，她可否会接受下这些内容……她的身体实在太差，他不能冒一丝一毫的险。 然而皇甫龙泽已然生命垂危，根本没有什么日子可等。 若等他去世以后，再告诉明月种种，明月也许会因此对他产生什么情绪……这一生，什么大风大浪面前，他从来都是冷静对待的，唯独每次与明月扯上联系，他便有些犹犹豫豫起来。 思及至此，陌上尘唇边溢出一抹浅笑。 若说南宫雪是皇甫龙泽的劫难，明月又何尝不是他的劫难……只是这个劫难，他甘之如饴接受，并且愿意生生世世守候。 也罢，有他在身边，什么都能替她挡下去。 “你放心，我将她带来见你……” 陌上尘朝着皇甫龙泽望了一眼后，淡淡附上一句令之安心的话语。 后而，又朝着那里傻傻笑着的南宫雪看了一眼，最终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明月，其实你大抵已经猜出来，南宫雪是你的母亲……那么，你可否能猜出来，她曾经那么近的到过你身边，扮演着一个关心你的角色。 她就是……薛娘。 在陌上尘离开之后，宫殿里空空荡荡的。 侍人小心翼翼站在一边伺候，只听得皇甫龙泽一声声的艰难呼唤，与一边南宫雪低低的凄凉笑声……除此之外，冷清的再无其他。 陌上尘回到寝宫之时，正值明月醒转过来。 宫女们见得陌上尘，皆是满脸惊恐上前跪下：“皇上，皇后娘娘吵着要出来寻您，奴婢们快要拦不住了……” 闻此，陌上尘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匆匆问上：“那么，她现在人在哪里？” 还未待宫女们回答，一句呼唤便传了过来。 陌上尘抬起眼，便见着满是狼狈的明月，从着里面赤脚走了出来……几步上了前去，一把将之横抱起来，随之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床上，奈何她的双手却是不离他的脖颈，缠着很是紧张。 “阿陌，她们不许我找你……” 像个迷茫的孩子找到了归属一样，明月口中不满的发出控诉。 “嗯，她们的错，她们该罚……” 陌上尘顺着明月的话语，低低附上一句，语气当中充满了宠溺。 “皇上饶命，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下一刻，宫女们齐齐跪在地上，语气当中是满满的惶恐。 不得不说，有点吵…… 陌上尘微微皱眉，有些不耐说什么，只是伸手拂了一拂：“下去吧，以后小心伺候……” 宫女们皆是齐齐回了一个字，随之起身从着地上起了来。 临末之前，互相皆是望了一眼。 皇上对于皇后娘娘真是宠爱，她们也是怕皇后娘娘出事，才这么拦着……没想到，到头来却还是她们的错，果然是不敢有半分出错。 “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在宫女们退下之后，陌上尘垂眼望了望明月，不觉伸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拨到一边……随之又看着她衣衫颇是凌乱，双眼也是布了一丝血丝，精神看起来很是飘忽不定，似是生了什么重病一样。 看着这样的明月，陌上尘不由重新思考……皇甫龙泽与南宫雪的事，也许不该在这个时候告诉她。 “阿陌……我的心不知怎么了……好乱好乱……” 明月双手紧紧抓着陌上尘，口中不自觉的来回呢喃。 从着珈蓝寺回来之后，她越发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一次次暗示自己多想……然而，却不能否认，这也是出自于人的一种本能，就像从前的每一次预感，皆是多次成了真。 那么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无法预知，无从可想。 陌上尘抚摸了一下明月的头，语气低低的附上一句。 听得这般的安心话语，又感受到他在身边的气息，明月浅浅的叹了口气……阿陌啊阿陌，我该怎么告诉你？我之所以不安与担忧，就是由着那个残忍的梦，与你有着牵扯不清的联系。 只是这般的想法，只能放在心底。 隐隐之中，陌上尘呼唤了一声。 明月像只慵懒的猫咪一样，朝着陌上尘怀里拱了一拱，声音当中透露着一丝喑哑之态……而她的长发，斜斜的散落在陌上尘身上，柔软而又如泼墨一样，从着指缝中一一滑落下来。 “也许，你该去看望一下皇甫龙泽……” 思来想去之后，陌上尘终究提出了这一事情，态度多少夹杂一些犹犹豫豫。 闻此，明月刹那间僵硬了身子。 皇甫龙泽，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害得她生生被人心头取血的罪魁祸首……虽不曾赐她绝望，却也将她逼入绝境之人，他是那般没有缘由的厌恶她，而她也尽量的不去想起他，从而也就强行忽略那个噩梦。 但是，陌上尘说……让她去看望皇甫龙泽？ 不……不可能！她一定是听错了的。 “阿陌，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好半晌，明月干笑着问上一句，一时不明陌上尘这样的用意何在。 对于明月的反应，陌上尘是实实猜到了的，因此也有着一丝丝的犹豫……然转而一想，皇甫龙泽大抵没有多少日子了，再不说的话，恐怕会成为这一生的遗憾，此后明月知道，心里也不会比现在好受多少。 这般一想，陌上尘伸手扳过明月的肩膀，一眼望到了她眼底的躲闪不安：“丫头，去看一下皇甫龙泽……” “不……我不要……” 意识到陌上尘并不是开玩笑，明月很是不情愿的望着他。 他的双眼，一如既往深邃不见底，只是而今里面夹杂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就像现在，他明明知道，皇甫龙泽害得她一系列受伤，却主动提出这一件事情，多少令她有些接受不了。 “丫头，他没多少……日子了……” 陌上尘看着明月的微怒反应，交织着皇甫龙泽的后悔神情，一时觉得两边为难。 突兀听得这个消息，明月还是多少存有惊讶的……明明之前，皇甫龙泽还是那么威风凛凛，如今就算是生了病，也不至于这么一病不起。 不过仔细想想，也许是忽而生了重病也不一定。 不然，陌上尘也不会这么快就成了皇上。 无城曾经说过，她是这北陵皇朝的天女，一生之中可以许下三个誓言，每个誓言都会成真……为了花灵，她许了第一个；离开陌上尘之时，她许了第二个；现在想想，便只剩下了一个。 若是可以，最后一个誓言……她希望，永远不会用上。 “丫头，你该去看看他……” 陌上尘凝眸注视着明月，淡淡语出一言。 明月微微一怔，脑海之中千般思绪，到了最后摇了摇头：“不了……我对他，并无好感。” “够了陌上尘！皇甫龙泽对我怎样，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让我去看他……过去发生的事情，我虽不想提，却并不代表它没有发生过。” 陌上尘还想说些什么，明月一语将之打断下来，语气夹杂着丝丝冰冷。 对于陌上尘的这一提议，明月不喜到了极点。 看到明月这个模样，陌上尘隐隐有些无奈，也大致可以对之了解些许……他想象过，明月会对之产生异样情绪，却是不曾想，她会如此敏感与回避，可能与自身发生的事情有关联，性格上多少有了些变化。 “丫头，我知你对皇甫龙泽无有好感，可是有些事情无法改变……他是你，至亲之人。”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一遍遍要求……等等，你刚说什么？至亲之人？什么至亲之人……” 陌上尘谆谆教导话语还未落，明月已然有些不耐烦开口附上，只是耳中听到的最后低声话语，却令得她愣在那里……至亲之人？至亲之人！ 若是不曾听错，那么皇甫龙泽岂不是她的……父亲？ “皇甫龙泽，是你的父亲。” 看着明月的神色，陌上尘也知她大抵猜出了什么，但还是亲口将之说了出来。 明月先是眨了眨眼，随之又是眨了眨眼，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在此之后，再度眨眼时，有着泪水落了下来，完全属于身体的本能反应。 其实，有什么呢。 她不过是为了千寻的爱意，穿越而来的一个平凡女子，皇甫龙泽就算是父亲，也是这具身体的父亲，然还是产生了一系列复杂感情……她始终不明皇甫龙泽，为何一次次加害于她。 如今，还戏剧化发生了这一幕。 陌上尘见着明月沉默，揽着她肩膀的双臂，微微用了力，给予她无形中的支持……在此之后，讲了在她不在的日子里，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南宫雪回归、皇甫龙泽病危与嫣然扮她等等，什么也不再隐瞒。 明月听得投入，只是越来越皱眉。 到了最后，一脸的复杂之色，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薛娘，南宫雪……” 明月重复念着这两个名字，一时有些微怔。 原来，南宫雪曾经在她身边，那么近的关心着她，可惜她根本没有发现一丝一毫。 然而，只消一转眼的时间。 皇甫龙泽快要病逝，南宫雪精神崩溃……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们已然在让她不得不原谅，曾经他们对她所犯下的错。 心下，不知该是什么滋味，五味陈杂的各自陈列。 难怪，陌上尘一反常态重复着，哪怕明知她会不喜欢……也许，很多事情，不去计较不去怨恨，宽容以对确实会更好，他们现在成了这番模样，若是再去计较什么，良心也会不安稳。 也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把握住以后，才是最为重要的。 “好，我去见他……” 片刻的犹豫过后，明月终是将之应了下来，哪怕心下还是有点不情愿的。 但是，皇甫龙泽毕竟是她的父亲，这一点也许她不想承认，可惜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曾经，他曾那么一次次将之伤害，更是到了最后害得她失去性命，这一点不可能不顾忌的，然另一方面。 如今，他已经是一个性命垂危的老人，还需的计较什么。 这么一想，心下思绪倒是逐渐的放了开来。 在整理好一切之后，明月满怀复杂的跟随陌上尘来到了皇甫龙泽休养之处。 哪怕，陌上尘已经提前告诉过她，皇甫龙泽身体状况已经特别差，但是当明月看到之时，还是怔住了……但见，曾经呼风唤雨的人物，现在躺在床上难以动上半分，脸上瘦骨嶙峋一片，看起来异常苍凉。 而南宫雪，拥有一副绝美容颜的女人，满脸傻笑在一边上，对于外界一切都不曾关心。 一想到，她就是她的娘亲，明月心下被一次次触动。 在问月斋那些日子，她曾经以一个娘亲的角色，在她身边悉心照顾。 当时，她曾想过，若是薛娘是她的母亲，那该有多好。 然，只是想想而已，当一切成为事实之后，明月心头又是另一番滋味……她想，她终于知道了，薛娘之前说关于她女儿消息的含义，原来根本就是自己，那么一切的决定权，也是在自己身上。 她与皇甫龙泽，目前这样的惨状，皆是由着她形成的。 事到如今，她还能再说什么。 “明月……明月……女儿……” 皇甫龙泽见着明月的到来，艰难的转过身来，一边侍候之人赶忙上前扶着。 他看着明月，费力伸出一只枯槁的手来，在半空中支撑垂放着……明月站在那里，将之望了许久，又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陌上尘，发觉他也正在望着她，眉宇间是一片鼓励与支持。 下意识咬了咬嘴唇，随之明月犹犹豫豫朝着皇甫龙泽走了去。 有些不适应的，伸出手将之递给皇甫龙泽，这才发觉他瘦得可怜，手掌是硬骨，咯的她发疼……看着面前这个老人，该是这幅身体的父亲，明月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 望着面前的明月，皇甫龙泽心下终究落下了一大块石头。 这是他的女儿，他与雪儿的女儿，如今尚好无缺的站在面前，对他也有了一丝丝的原谅……每每想到，他做过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皇甫龙泽就心下愈发难过，为此愧疚不已。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老人罢了。 江上权势，在这一刻，对他而言都是过往云烟。 曾经，那么很绝的追求着功名利禄，到了最后，却发现什么都比过心爱女子在身边……比不过子女围绕膝下。 “我不怪你……” 对于皇甫龙泽如此卑微的态度，明月不是没有一丝讶异的。 看来，他是真的很愧疚，不然怎会放下那么昂贵的身段……他的子女众多，她不过是其中一个，没想到他会这么的倾心以对，使得明月有这一瞬的茫然。 然而，很快，又思考了下来。 他爱的是南宫雪，三宫六院只是一个皇帝必须的。 从始而终，他爱的只有南宫雪，故而对于其他子女只是一般的感情……但正因为她是南宫雪的女儿，那么在他心中的价值，便再也不能一般而谈。 思及至此，明月低低叹了口气，不知该做和看法。 在她身后，陌上尘也跟着上了前来，将之皇甫龙泽观望着。 “我会好好照顾明月……” 他没有自称“朕”，明显是对于皇甫龙泽的尊重。 皇甫龙泽情绪受到了重大波动，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老态龙钟的双眼当中，徐徐留下了一行泪水……他的女儿，不怪他，怎能让他不心生欣慰，这样就算是离开人世，也没有了什么遗憾。 唯一一件，他这辈子都不能原谅的，便是……曾经，他一剑杀死了他与雪儿的第一个孩子。 雪儿…… 想到此，皇甫龙泽又费力转过身子，一边的明月看着，猜到什么赶忙扶着他的身子……一点一点的，终于面对了南宫雪的方向，看着她依旧傻笑着，不知道玩着什么，低头也不跟别人说话，甚至不开口。 皇甫龙泽开了口，泪水扑簌簌的落下。 明月见此，心下也产生了一丝丝的感伤，身边的陌上尘伸手，将之揽在了怀中……皇甫龙泽该是多么的爱南宫雪，哪怕他娶了众多妃子，哪怕南宫雪离他而去多年，到了最后，终究抵不过一个情字。 “雪儿……你看看我……” 皇甫龙泽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南宫雪，然而刚刚碰到她，南宫雪像是受了惊吓一样后退一步……见此，皇甫龙泽心下是满满的自责：“我们的女儿……她就在这里……” “女儿……” 这两个字眼，突然触到了南宫雪。 她先是微微一怔，继而仰天凄凄大笑起来：“我的女儿死了……我的女儿被人杀死了……是我的错……” 疯疯癫癫的一语毕，南宫雪捂着脸低低哭了起来：“是我的错……我不该不管她……都怨我……” “雪儿……是我的错……你别为难自己了……” 见得南宫雪这般凄惨，皇甫龙泽看着痛在了心底，却又不知该如何弥补犯下的错。 明月倚靠在陌上尘怀中，看着南宫雪与皇甫龙泽，他们是为了她才变成这么落魄……就算之前，心里有再多的怨再多的恨，在看到这一幕之后，怎么也怨恨不起来，反而有一种同情情绪在蔓延。 与此同时，肩膀上被人轻轻推动……明月抬起头，看到陌上尘传递的目光：“去吧……” 有了这份默默支持，明月一步一步上了前。 看了眼皇甫龙泽之后，一点一点在南宫雪面前蹲下身：“娘……” 在嘴唇颤动了半天之后，明月终究喊出了这个字眼……除此之外，竟一时再也说不出其他，似乎这个字眼花费了她所有的力气一样。 而南宫雪在听到这个字眼之后，整个人刹那间怔在了那里。 似乎，在一瞬想起了什么，又似是别的什么。 末了，对着明月傻傻一笑，脸上布着狼狈的泪水……转而，垂下头不再理会人，皇甫龙泽在边上看着，脸上的愧疚又增添了一分。 “娘……我是明月……我没有死……你看看我……” 不知不觉中，明月落下了泪，心下也是一片浓浓的悲伤。 伸出手，抚摸上南宫雪的脸颊，许是由着母性缘故，她并未有躲闪开来……明月顺着把她碎发拨到一边，露出一张与之甚为相似的倾城容颜来，只是终究上了年纪，看起来多了一丝慈祥之态。 “雪儿……我们的女儿还在……雪儿……” 皇甫龙泽老泪纵横，颤抖着苍老的手，尽力握住南宫雪的手臂。 只是，南宫雪还是未有什么苏醒的迹象，对于明月倒是一直傻傻笑着，偶尔眼底闪过迷茫与不解之色……隐隐之间，她多少懂得一些感情，虽然并不是全部。 一想到，南宫雪曾经在问月斋，扮演着薛娘的角色，明月心下就荡起一层涟漪。 若不是由着当年，痛失一个女儿，对皇甫龙泽恨到极致……她是不会丢下慕容明月的吧？若是这样，她就算身上有千寻对苍穹的爱意，也无法来到北陵皇朝，继而无法遇上陌上尘。 所以啊所以，冥冥之中……果然，自有注定，不是么。 皇甫龙泽还在一遍遍呼唤着，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对南宫雪的那份爱情，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自古帝王多无情…… 这句话，恐怕是要修改一番了……明月几乎难以想到，皇甫龙泽这样的霸权之人，也会如此执着一个女子，这么多年的痴心等待，那么多的妃嫔在身边，换不来南宫雪的一个回眸。 许是情绪波动太大，皇甫龙泽突兀的咳嗽了起来。 一边的侍人，赶忙递上一方手帕……然当手帕从皇甫龙泽嘴边取下之后，明月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血…… 皇甫龙泽咳出了血！ 明月心下一个惶恐，下意识找寻陌上尘……很快，陌上尘握住了她的双手，赋予了她安心的力量，与此同时侍人话语谦卑传来：“皇上……这该如何是好……” “速传太医……” 陌上尘也是一个微怔，很快传下了命令。 他猜到皇甫龙泽大限将至，不曾想竟是如此的快……明月刚刚得知自己的身份，若是他便这样离去，那该有多么的令人心生悲伤！ “雪儿……对不起……” 性命已经垂危，皇甫龙泽口中却依旧费力这般道歉。 明月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对于眼前这一场景，不知是该感动还是别的什么……世事无常，转眼间一系列身世浮出水面，还牵引出这么多感情在内，使之无法一一接受下来。 明明三月前，还是身体健朗的皇甫龙泽……如今，却病入膏肓，精神也带了些恍惚。 太医很快到来，然一个个诊断过后，皆是摇了摇头。 “可有根治之法？” 陌上尘一边出声询问着，一边伸手紧紧握着明月。 “皇上赎罪，臣等无能，太上皇恐怕过不了今晚……” 太医们对望一眼后，略显为难的附上一句。 闻此，明月身形微微一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过不了今晚？怎么会，人的生命怎么会这么脆弱……明明，明明他还跟自己好好说着话，就在刚刚不久前。 陌上尘也未曾预料到，皇甫龙泽病情已经如此沉重……之前他之所以撑着，许是等待明月的最终消息，如今看到明月完好无缺回来，了了心愿之后，也就没了什么支撑下去的心力。 “阿陌，怎么会这样……” 明月回身紧紧抱住陌上尘，不可置信的询问出声。 陌上尘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也不知该如何来安慰她，事实上也确实出乎意料了些……眼神示意，让太医们退了下去，遂又垂眼望着明月：“丫头，这是命数，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明月虽然无法全部接受，也只能进去守在皇甫龙泽身边。 在吐血之后，皇甫龙泽已经有些动弹不得，双眼充满了混沌之色……唯一令人注意的，便是一只手，一直紧紧握着南宫雪，不肯松开半分，仿佛把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倾注在了上面。 南宫雪也出奇的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也不对他进行挣扎，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一切。 明月深深望着皇甫龙泽，伸手将他身上的锦被抚了抚，看着他目光落了过来……他艰难动了动嘴唇，说话声音是极其的小，须得明月起了身伏在那里才能听到：“月儿……陌上尘是个……强者……他可以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这句话语入耳，使得明月不知该回上些什么。 而皇甫龙泽，似乎也并不需要明月回答什么一样，只是满是慈祥的看着她……末了，嘴唇又动了动，再度费力吐出一句：“月儿……可以叫我一下……父皇吗？” 人之将死，愿望甚微。 听此，明月微微一怔之后，望着皇甫龙泽落了泪，转而用力点了点头……可以可以，怎会不可以？她承认，曾经她是那么怨恨过皇甫龙泽，恨他处处想致她于死地，还想让她与陌上尘分开。 而如今，似乎随着他的即将离去，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她甚至想，若是皇甫龙泽能够无事，那该有多好。 “父皇……” 在情绪平复下来之后，明月略显生疏的喊了出来。 闻此，皇甫龙泽脸上牵扯出一抹笑意，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样……片刻之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整个人变得甚是急切起来，明月见状赶忙握住他的手：“怎么父皇？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做到。” 皇甫龙泽太过急切，以至快要提不上气来，后而才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明月伏在他的耳边，听得他一字一句不清晰道上：“曾经我让你……发誓在我百年之后……离开陌上尘……我真是不该啊……你们……你们不是兄妹……我知道……陌上尘不是我的……孩子……可他终究……适合为王……” 待这么一句话语完毕，似乎用了皇甫龙泽大部分力气，再也说不出其他话语来。 明月虽然听得不大分明，却是明白他所表达的意思。 曾经，她与陌上尘刚刚一起之时，陌上尘带她入宫，请求纳她为妃。 那夜，她留在宫里，被皇甫龙泽召见……在一系列之后，皇甫龙泽要她起誓，在他百年之后，必须离开陌上尘身边。 她是的确起了誓的，只是一直放在心底，一时想不起……如今，皇甫龙泽竟还在记着，并向她忏悔，这一点足以让她心生动荡。 正因为她身份是南宫雪的女儿，所以他才会这么格外施恩，若是换了别人，恐怕又是另一番景象……对此，明月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是，陌上尘的身份，皇甫龙泽是早已知道的……这一点，不得不说，超出了明月的想象。 唯一想不懂的，大抵便是皇甫龙泽既然知道陌上尘的身份，却还是依然下旨立他为皇帝……这其中，还包含着什么缘由。 明月想要询问，然在看到皇甫龙泽艰难开口那一刻，终究压制下了这份心思……也罢，皇甫龙泽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意思，或许是因着陌上尘本身就具有做皇上的潜质，能够掌握得了江山。 “父皇……您……” 思及一番过后，明月垂下头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皇甫龙泽双眼微微闭合着……隐隐间，生命气息在一点一点的流逝着，眼看就要消失殆尽。 “太医……太医在哪里……太医……” 明月先是一怔，紧接着起身大声呼唤出声。 在外面守着的陌上尘，在听到明月呼唤声之后，快速的进了来……疾步走到明月身边，扶着她的双臂，遂朝着床上的皇甫龙泽望了一眼，心下有着些许微微的了然。 “阿陌……救救他……救救他……” 哪怕一早知道皇甫龙泽即将逝去，然在这一刻明月还是失了该有的理智。 她不知这是怎么了，只知心下是满满的难受与疼痛，有着什么想要冲破出来一样……许是这具身体，与皇甫龙泽终是血浓于水，心下有着一丝共鸣的悲伤。 “别急丫头……太医……” 陌上尘一边扶着明月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边开了口……而那些太医，本来就守在外面，故而很快的进了来，对着皇甫龙泽进行一番检查，只是脸色皆是凝重无比的，到了最后脸上皆是一丝惊恐浮现出来。 “皇上恕罪……太上皇快要没气了……” 在听完这句话之后，明月踉跄着扑倒在床边，伸手握住皇甫龙泽干枯的手掌……看着皇甫龙泽眼睛虚弱闭着，连一丝睁开的力气都没有，明月的泪水流落了一地。 一边的南宫雪，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一样，低低垂着头不言语。 “雪儿……雪儿……原谅我……” 临到死前，皇甫龙泽口中仍是一句句呼唤着……他的一只手掌，与南宫雪紧紧握着，明明垂死之人虚弱厉害，但是他握着南宫雪的手，却是充满了力量，似乎把所有的信念，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一样。 “娘……你看看父皇……你看看他……” 明月看着皇甫龙泽快要离开的模样，泣不成声的拉了一拉南宫雪。 片刻之后，但见南宫雪抬起了头，双眼当中闪过一丝伤痛，却是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她似乎懂得，这个每天陪伴她的人，就要走开了一样，移动到床边，傻傻看着他，脸上带着浅笑。 隐隐当中，似是回到了当年。 一袭白衣的女子，在满是梨花瓣飘落的树下，跳着一只倾城之舞，而他突兀的出现在那里……无意遇见，匆匆一瞥，从此再也忘不掉。 若是可以，他多么想回到过去，哪怕抛却这江山权势，也要换得她在身边相伴。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最后……才知，幸福其实很简单。 一念起，花开花落……一念灭，沧海桑田。 回去，回去，终究再也回不去。 眼前女子的容颜，一点一点模糊起来，使得他再也看不清楚……手掌也丧失了力气，一点一点滑落下来，有着一滴泪水，从着上面落下，滴在他的脸颊之上，泛起一丝丝的温热。 雪儿，是你吗？是你在为我哭泣。 原来，你对我还是有心的，这一点就已足够。 多么想，多么想再陪陪你，可惜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下一世，若是有下一世，我一定会好好守着你……江山皇位，与我何干？与你相守白头，才是这一生最美的心愿。 雪儿，我的雪儿……对不起，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你要好好的珍重。 皇甫龙泽喃喃一声呼唤，遂一点点闭合上了双眼，生命气息也消失在此。 “父皇……父皇……你醒醒啊……” 明月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双手颤抖着晃着皇甫龙泽身躯，不敢相信生命就这么没了……她才刚刚刨掉了过去，才刚刚认下他这个父亲，才刚刚觉得生活是那么美好，想要把一切重新开始。 在长长一声悲戚之后，明月身躯倒在了那里。 陌上尘心下一惊，上了前将明月弯腰抱起来。 与此同时，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慌……明月的身体有变，但愿不会是他所担忧的，不然他该如何承受，曾经的人一个个离去，他都可以淡漠以对。 唯独她，不能缺少！ “传旨下去，太上皇驾崩，天下百姓，三日同悲。” 陌上尘朝着一边的太监，淡淡交代下一语。 在太监话语刚刚落下之时，陌上尘已然抱着明月匆匆走了出去，脚步当中透着一丝凌乱。 自古红颜多祸水…… 在场之人，在一边悲戚哭着太上皇的驾崩同时，又看着新皇转身离去的背影……先前，七王爷便是断之癖，不曾想天女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还得到了众多宠爱。 如今，七王爷成了皇上。 非但不再纳妃，反而只对天女一人宠爱有加，不论有什么要求都会应下来。 若是这个女子有乱国之心，恐怕也是个不小的祸害。 每个人心下皆是各有所思，谁也不曾注意到，太上皇手里还握着一个女子的手臂……而那个女子，在他去世之后，也任由他这样握着，哪怕僵硬的没了一丝温柔，也保持着那个姿势。 没有人敢对她要求什么，几乎每个人都明白她的地位非同一般。 很快，太医与太监退了下去，听候新皇差遣来做后事……留下的，只有那名女子坐在那里。 在一切归于安静后，南宫雪一点一点抚着皇甫龙泽的衣服。 “阿泽……” 她低低开口一声呼唤，夹杂了丝丝别样的感情。 隐隐当中，与之前的傻傻态度很是不同，像是瞬间恢复了记忆一样……事实上，南宫雪确实是在皇甫龙泽死去的那一刻，逐渐的被刺激着恢复了过来。 “阿泽，你太执着皇位与权势……” 南宫雪伸手整理着他的遗容，眸中点点泪水滑落下来……最后，终是忍不住伏在那里低低哭了起来：“阿泽，我承认我曾经恨过你，可是我原谅你了……” 就这样，南宫雪不知哭了多久，才渐渐的停了下来， 望着昔日之爱，今日之悲境，南宫雪累及的叹了口气……伸出手，缓缓地覆在尸体双眼之上：“阿泽，你好好的走，与你在一起，我从未后悔过……” 有多恨，便有多爱。 只是，人身若只如初见多好，他做着千古帝王，她做着绝美佳人……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永不会相遇交错，这样没有了开始，也就没有了结束。 更没有了，中间与结局的悲伤与绝望。 明月昏迷了一整天，才幽幽醒转而来。 陌上尘就守在一边，从始至终未曾离开半步，唯恐她会有什么意外一样……事实上，由着明月的身体异于常人，确实须得多一份担忧与照顾。 在视线逐渐清晰之后，明月低低呼唤了一声……仅仅一刻，像是想起什么般，原本苍白的脸上夹杂了一丝痛苦：“父皇他……父皇……好难过……” 身体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一样，软绵绵的动弹不得，而一想到皇甫龙泽去世的情景……心下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就这么冲散了出来，她有些不明白为何会这般，明明与皇甫龙泽没有多少的温情。 许是血浓于水，又许是善良使然。 “没事了乖，一切都会过去的……” 陌上尘轻然将明月身子扶起，一点一点的拍打着她的背，安慰着种种来由。 明月伏在陌上尘身上，眼底布了一丝忧愁……毕竟之前还那般存在的人，一转眼就悄然去世，一切来得那么突然，似乎根本没给人准备的机会一样。 人的生命，有时那般脆弱。 似乎一触碰，就会碎裂不堪。 明月沉浸在兀自的悲伤当中，不过还好有着陌上尘在一边上，倒也不至于多么想不开。 只是，她此刻不曾发觉，陌上尘望向她的眸子当中，闪过一丝别样的色彩……快速的，转瞬即逝，让人抓不住一丝一毫。 明月的醒转，使得陌上尘终于能够走出去，处理应有的政务。 而这个时候，宫里之人不得不见证了，新皇对于皇后是多么的慈爱……不仅后宫不立妃，更是由着她的昏迷不醒，便一直痴情守候，对于朝中事物大小也不再去过问。 皇甫龙泽去世之事，很快传散开来。 普天之下，三日同悲。 在外的重要下臣与皇子王爷等，均在三日之内赶了回来，皆是作了一番摸样……而由着一月之后，是陌上尘的登基与立后之日，那些人回来之后，也就暂时居住在皇宫之处。 皇甫龙泽的葬礼，无疑是风光大葬的。 期间，还请了法师与高德僧人，前来做了一系列法与诵经。 在一片诡异的热闹当中，一点一点落下了帷幕。 在此当中，明月一直跟随在陌上尘身边，看着这一切的发展，心下产生了一丝丝的悲伤……而南宫雪的记忆恢复，也使得明月与她有了进一步熟悉，却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当皇甫龙泽去世一事，全权的安排妥当之后。 接踵而来的是，筹划新皇登基与册封皇后，这一等同样重大之事。 “看来，他对你是极好的……” 南宫雪在听了一切之后，拉着明月的手笑着附上一句。 明月不否认点了点头，另一手抚摸上肚子，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跳动，脸上散发出一抹母性的光辉……其实，对于当不当皇后，这一点是无关紧要的，只要他能够这么对她好，那么什么都是身外之物。 对于梨若，陌上尘对她许了一桩婚事，婚期定在半年之后。 对此，梨若自然是完全反对的，只是陌上尘采用了皇上特有的权力……在此当中，梨若一点一点明白了，陌上尘对于她终究没有什么留恋之念，只得心如死灰的接受下来。 赐婚之后，明月见过梨若一面。 她望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复杂与绝望。 对于梨若，明月自认没有什么可亏欠，故而坦然面对了回去……曾经，陌上尘为了救她，而使得梨若此生无子。 但是后面，她以心头之血，换取了她的性命。 这么一来，完全是抵过了，那么什么也不必再说了。 现在她已经有了孩子，陌上尘也做了皇上，没有谁敢再妄加议论……经历了风风雨雨，她终究如愿以偿，守在了一直爱恋着的男子身边。 只这一点，胜过了千千万万。 见着明月沉思许久的模样，南宫雪慈爱唤上了一声。 “啊？我又走神了……” 明月反应过来之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最近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常常一睡就是一整天，甚至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明月原本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想了想应该是属于正常的，怀孕期间不能用药。 生活在皇宫当中，她更是要小心一些的……故而，就算身体有个什么小毛病，也不需要去大费周章。 除了困些头晕，加之偶尔失常以外，倒也并无其他多大毛病。 “月儿，娘想去寺里居住，今天是来跟你辞行的……” 说着这句话语的同时，南宫雪眼底流露出丝丝不舍。 “去寺里？怎么这么突然……娘，你是不是想……” 明月想着想着，眼底闪过一丝惊异……很快，又双手急急抓着南宫雪：“娘，你怎么会想去出家……” “傻孩子，谁说我要出家了……” 听着明月的猜想，南宫雪脸上微微一笑，与之相似的容颜倾国倾城……随之在看到明月的疑惑后，才低低道上一句：“我是想带发修行，念经诵佛，图一片清净……” “可是娘，我不想你离开我……” 明月顺势偎进南宫雪怀里，带着一丝丝撒娇的气息……之前，心下为慕容明白抱不平，对于南宫雪的不闻不问，有着一系列的不解与微怨。 现在，在经过一定的相处之后，才发觉母爱是这般的美好……她本来就没有体会过亲情的温暖，如今在南宫雪身上感受到了这等情感，让她多多少少很是舍不得。 “傻孩子，娘只是出去一段时间，等外孙出世之时，一定会回来的……阿泽现在一定很孤单，若是我能够为他诵经念佛，他会感受到的……” 前一句，南宫雪在安慰着明月的心灵。 下一句，又道出了心中隐藏的情感。 闻此，明月有着一瞬的了然……皇甫龙泽的去世，对于南宫雪也是有着极大的感触，毕竟他们之间纠缠了二十多年，南宫雪对于皇甫龙泽有多恨，事实上也是有多爱。 现在，皇甫龙泽刚刚去世，她之所以去寺里诵经念佛，应该是为皇甫龙泽做一点最后的事情。 若是这一点，她还要挽留，让她心生涟漪的话，那么她也不是一个贴心的女儿。 “娘，你去吧，等到孩子出世之时，我派人请您回来……” 明月淡淡一笑，脸上带着众多的释然。 “你真是个好孩子……” 南宫雪伸手抚摸上明月的脸颊，心下闪过丝丝的欣慰……很快，又伸手将着明月拥入怀中：“孩子，娘不希望你走娘的后路，但是看着陌上尘对你这般倾心，也就放下心了……你要好好的保护自己，一定要幸福下去……” 明月点点头，明白南宫雪的一切担忧。 只是，她与那些女人不同，她爱上的是陌上尘，而陌上尘同样深爱着她。 他不会伤害自己的，以前是迫不得已为之，现在他已经成了皇上……她敢以命起誓，陌上尘对她绝无二心。 若是有一天，陌上尘再度给了她致命的伤害，那么她在这世上……也没了意义。 他们之间的这份爱，足以称之倾城，愿只愿今生不减，来世……不灭。 南宫雪是默默离开的，只有明月与陌上尘出行相送。 对于慕容史，明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他对南宫雪倒是真的一片情深意重。 然而，南宫雪似乎并不愿与他牵扯什么关系，对此明月也不好询问……南宫雪是自己的娘亲无错，但是感情这种事情，不是她做女儿能够为之决定的。 再者，她既然选择清修，为皇甫龙泽念经诵佛……由此一点，不难看出，她的心里之爱，应是皇甫龙泽无异。 “回吧，别送了……” 南宫雪上了马车，撩开帘子看了眼明月与陌上尘之后，伸手拂了拂送别。 明月回以微微的笑意，只是眼眶不知怎的有些酸涩……一边的陌上尘，伸手扶着她的肩膀，无形之中给予一丝丝支持，与此同时和南宫雪遥遥一望，互相之间传递了一个消息。 “我把唯一的女儿交付给你，好好照顾她。” “放心，我会以生命守护她，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陌上尘与南宫雪的无声交流，明月并未有注意到，只是见着马车开始徐徐行驶的时候，心下起了一丝难过的感觉……向后微微一仰，一个胸膛适时出现，让她赖以依靠住：“阿陌阿陌，娘亲会回来的……对吗？” “小傻瓜……” 陌上尘宠溺的笑笑，伸手刮了下明月的鼻头。 下一刻，轻柔的吻落于明月额头之上：“乖，她只是需要时间冷静，上一代之间的感情纠葛，并非我们能够体会的……” 闻此，明月沉默点了点头来。 若不是见过，慕容史对南宫雪的态度，明月几乎不敢相信……曾经，那么对自己那么无情的人，竟然一直深深爱着南宫雪，甚至在南宫雪出现之后，放弃了所有的地位，频频出现宫中，只为见得伊人一面。 之前，由着皇甫龙泽在世，阻隔了慕容史前来。 在此之后，慕容史几乎常常守在宫中。 仅仅几日，却也让明月体会到了，哪怕再冷酷无情的男子，心底都会深藏着一个人……更别提，慕容史之前为了助皇甫十一登上皇位，是为了更进一步寻觅南宫雪。 只是不知，南宫雪今日秘密的辞行，使得慕容史知晓以后，会是一番怎样的情形。 对于过去，她已经不去恨了，那样太累太累。 一切的一切，尘埃已经落定。 她能够做的，便是守在陌上尘的身边，陪他看尽风景江山，直至……生命的尽头。 “你说什么？雪儿她……她走了……” 慕容史在听了明月的话语之后，苍老的脸上闪现出一抹惊讶。 很快的，一丝丝失望涌现了出来，整个人似乎又老上了几岁……显然，对于南宫雪的离去，他是那般的在意，在意的让人为之同情惋惜。 “娘亲她……还会回来的……” 望着慕容史失落的模样，明月有些不忍的附上一句。 对此，慕容史只是来回的摇了摇头，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丝的无奈……继而就在明月还想安慰些什么时，低低出了声来：“我知道，我知道她的……在她的心里，我已经是个陌路人。” 当年，他千不该万不该，为了名利将她拱手让给皇甫龙泽。 若非那样，之后她就不会经受那样的苦难，从此失去消息整整二十年……在她不见的那一刻，他才知这个世上，原来不论什么事，都比不得她的一丝一毫，她的伤她的痛，都在一点一点折磨着他的心。 他早该想到，她那般的傲人女子，怎会在受了伤之后，还寻求他的帮助。 这一次，她重新回来，又到了皇甫龙泽怀抱。 却不曾想，明月的意外失踪，竟使得她精神恍惚，抑郁成疾……他想带她走，可是皇甫龙泽偏偏卡在那里，不肯放手一点一滴，将她强行留在了身边。 他没法，早已放弃权势的他，根本无法与陌上尘这样的王者抗衡。 所以，他只能静静的等待，等到皇甫龙泽去了的这一天。 他以为，只要皇甫龙泽阻力没了，雪儿便有可能回到他的身边。 然而，却不曾想到，她恢复了记忆，对于他淡若陌生人一样……曾经，他明明可以有与她相守白头的机会，如今她看向他的冰冷目光，如同利刃一样一点点凌迟着他的心。 她心里念着皇甫龙泽，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是皇甫龙泽给了她致命的绝望，却也是皇甫龙泽让她深深地爱上……她对皇甫龙泽有多恨，便是也有多爱。 不过没关系，皇甫龙泽已经不在了，他可以用残生余年陪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照顾……即便，她不会重新爱上他，只要能够陪在她身边，便胜过了这世间所有的事情。 如今，连这个小小的机会，她也不给了，甚至连离别时的道别，都不曾有……雪儿啊雪儿，你当真如此恨我不成？ 是了，我该恨，你打我骂我都好，千万别……别再这样一走了之，从此再也没了你的半点踪迹。 “慕容丞相……” 看着慕容史久久的沉思，明月不由担忧唤上一声。 若非亲眼所见，明月真的难以想象，慕容史也会这般的痴情不悔。 “老臣已经递交了辞呈，从此便不再是丞相了……” 慕容史叹了一口气，一脸藏不住的苍老……遂又抬眼看着面前的明月，与雪儿简直是如出一辙，不过更显风采一些，心下闪过一丝愧疚：“当初，是我的错，才导致你受了一系列苦……现在看到你幸福，心下也就安了。孩子，我对不起你啊……” 他是那般了解雪儿的性格，知晓她失去了一个孩子之后，绝不会对于另一个孩子不闻不问……为了让她现身相见，他对明月的关心根本不够，任由别人欺侮他，甚至将她代替小女出嫁，对她造成了众多的伤害。 而今想起来，他真是老糊涂了，怎会做出那番不堪的事情。 “没事，若非是你，我也不会遇见陌上尘……那样，哪来今天的幸福。我想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并非单单是人力所为……” 明月宽容笑了笑，并不提有只言片语的怨恨，整个人看起来霎时美丽。 慕容史听得她直呼陌上尘的名字，心下还是闪过一丝涟漪，不过转眼也就不再多想……陌上尘，他一直以来是看在眼底的，是一个天生的王者，任何人都阻挡不了他的道路。 他对于明月的情感，也并非是假的。 但愿，明月不会做第二个雪儿，应是不会的……陌上尘那样的性子，的确不像是多心之人。 明月，就像当初的雪儿一样，单纯善良，惹人注目。 “我娘，她去了江南一边……” 似是有意，似是无意，明月轻然附上一句。 闻此，慕容史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连连望向了明月，也顾不得想其他什么……明月回以淡淡一笑，遂像是没说过一样：“确切地方，我是真的不知……您与我娘，若是真的有缘分，自会相见的，只是您家里之人该如何处理，这一点须得您处理好……” “这个，我自会安排妥当……” 慕容史略有保证性的应下，眼底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当初迎娶王桂如，只是为了应付一下而已，甚至只是想要延续香火……那时雪儿贵为皇后，他只能远远地看着，而不敢触碰，之后发生了种种事情，更是令得他无处寻找雪儿。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他是万万不能错过的。 对于王桂如，他是万般清楚地，只要将府中的多数财产给了她，应该也就没有什么了……至于他两个不成器的女儿，恐怕是难以嫁出去了，送到一处静静修养，先让她们的品性得到善良再说。 雪儿，他的雪儿，他一生欠了她太多，现在终是到了陪伴她的时候。 不论前途有多么艰辛，他一定会守候在她身后，不离不弃。 看着慕容史的复杂模样，明月但笑不语，心下则是感慨万千。 告诉慕容史，对还是不对，这一点或许只有上天才知……若是慕容史与南宫雪真的有缘分，那么最终的最终，最终会在一起。 若是没有缘分，强求也是无用的。 一切的一切，还要看月下老人如何安排。 她接下来的日子里，大抵便是等着孩子出生……孩子啊孩子，娘亲会好好的保护你，让你出生在这个世上，从此快快乐乐的，不受什么灾难与委屈。 慕容史离去之时，正值中午时分，温暖阳光从天空中洒落，照样了一地的光辉。 明月在宫女的搀扶之下，静静在后花园散着步。 这个时候，陌上尘应该还是在忙，她不想打扰他什么。 眼看登基在即，他要处理众多的来往之人，这一点她是可以理解的，同时也是支持他的……午后的时光，宁静而又祥和，正如明月一点一点平复下来的心思。 过往一幕幕呈现，开心的，难过的，悲伤地，绝望的……所有的所有，在脑海中过滤一遍。 从开始相遇，到现在相守。 经过了一系列波折，甚至身边之人来来去去，最终只有他们两人相依相偎。 值得吗？ 不止一次，心下一遍遍这么询问自己……而答案，从始至终也只有一个。 无谓值不值得，因为他是陌上尘，那么倾尽所有，也是在所不惜的。 遇见他之前，她从未想过。 有一天，她会这样爱上一个男子，爱的不顾一切，爱的卑微到尘埃里……甚至，在一开始，她连奢望回报都不曾，一步步走下来是那么不容易，几度令她支撑不住。 不过还好，什么都过去了。 何其幸运，他也是同样爱着她。 除了这样，还想有什么奢求呢。 想到此，唇边微微一扬，心下略显愉悦了些……与此同时，耳边道来一句：“娘娘，该用膳了……否则皇上知道，奴婢们就有苦可吃了。” 在经过与明月相处之后，宫女们皆是对没有架子的明月产生好感。 新皇对她的宠爱，所有的人都看在眼中，羡慕而来不及……由着一开始，她们对新皇的敬畏，后而后之明月每次的开口，她们根本未有受什么处罚。 故而，对于明月，她们是尊敬而又感激的。 “别怕别怕，有我在，他谁也不敢处罚……” 明月心情极好，笑嘻嘻回上了一句。 许是站了久的缘故，确实感到有些乏味，故而随着转过了身子……照着原路，正要返还之时，一抬眼便见得一人站在那里。 皇甫御…… 明月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倒是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曾经嫁给了皇甫御为妃，那段日子虽然极苦，对于他也曾恨到了骨子里，只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她什么也不想去追究了。 有这一瞬的不自然，转而明月迎了上去：“嗨，你也在这里看风景啊……” 一语出口，明月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看风景？她真是有闲情逸致，怎么就这么说出了口。 看着明月明媚如画的容颜，皇甫御苦涩的唤上一声。 曾经，他离她那么的近，只是却硬生生将她逼出自己的世界……现在后悔，已然来不及了，她再怎么锋芒毕露，也是别人的妃，别人的皇后，以后更是自己碰不得的女人。 “孩子可好？” 看着明月突起的小腹，皇甫御问出了口。 “宝宝挺好的，就等着他出生了……怎么，你喜欢小孩？赶紧娶一个王妃，不就有了……” 明月装作什么也不知，巧笑颜兮笑着回上。 “明月，你明知我心里……” 皇甫御上前一步，似是急于表达自己的感情。 明月则是退后一步，错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很快，脸上笑容一点一点收起道：“三哥，我们之间从前没有什么，今后更是不可能有什么……在我心里，只会爱陌上尘，也只能爱陌上尘。” 末了，皇甫御摇了摇头，满脸的苦涩意味：“我懂了……先行告退，皇……后……娘……娘……” 最后四个字，言出之时，心酸万分。 在此之后，皇甫御强行逼着自己转过身去。 他知道，明月是不可能回到他身边了，也许从她受了一百鞭挞之时，他便该懂得……为了离开他，她不惜用命作为代价，这一点足以证明，她对他是有多恨。 是了，她该恨他的，恨他对她的鄙夷与侮辱，恨他只是对她以貌取人……恨他，从始至终，都未曾相信过她。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后悔晚矣。 原以为，陌上尘对她并非是真心，只不过想借着她登上皇位……现在看来，他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了。 陌上尘对明月，视若珍宝，唯恐伤害了半分。 他比他更懂得，去爱她护她。 与陌上尘相比起来，他真的是没有什么资格，只得远远地望着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何必……” 看着皇甫御一点一点远处的背影，明月默默言出两字，不知是说给谁听。 对于皇甫御，她不知该如何去表达，或许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毕竟，她未曾动过心，他的动心也只是由着后来，从一开始所造成的伤害，便注定了此生不会与他在一起，所以现在的残忍，是他当初所给予的因。 明月在一片沉思中，回到了寝宫之内。 陌上尘还未归来，许是在处理着什么政事。 “来人，备饭，我要给皇上送去……” 由着自称“本宫”太麻烦繁缛，明月在寻常人面前，皆是随意的称呼……这一点，陌上尘也是给予了特权，自然并不会因于称呼，便会对地位造成什么影响。 侍人备好饭之后，明月便小心朝着书房走了去。 书房离着寝宫并不远，故而未过多久，就到达了来。 远远地，看着一袭紫色人影，从着书房里面出了来。 几乎一眼，明月便认出了这个人，正要开口呼唤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犹豫着停了下来……与此同时，那个人似乎也看到了她一眼，就站在那里停了下来，似乎有话要说。 目光交汇，一眼万年。 看到此，明月原本脚下微停的步伐，加快些许迎了上去。 皇甫十一走下了最后台阶，笑着唤上了一声。 一如过往，相处时似水的温柔。 明明很是想念，只是到了眼前，明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一瞬过后，有些犹犹豫豫问上：“最近……还好么……我很想你……” 与以往相比，皇甫十一多了一丝安静。 静静望着眼前的女子，如花的笑靥，如画的眉眼，一袭白衫映衬的仙子般，倾城的容颜无人能及……看着她，就像看到了温暖与希望，再多的悲伤也会在此减半一样。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皇甫十一淡淡道出一句，夹杂了一丝风淡云轻的味道……后之，向后望了眼端菜的侍人们，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为皇上送膳？” 皇上…… 明月微微一怔，从着皇甫十一口中听到这个陌生字眼，而他对她的惊异并未看入眼底般，脸上保持着儒雅的笑意……对此，明月只得匆匆应下：“是，阿陌应该是在处理政务……” 皇甫十一点点头，对于她的话语做了一丝肯定，因为他就是刚从书房出来的。 至于具体谈了什么，旁人无从得知。 “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皇甫十一伸手拂过明月散落的发丝，动作自然而又流露出一丝不舍。 后面的侍人，见到这个情形，心下皆是一个惊讶……但是很快，她们聪明的低下头来，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明月对于皇甫十一这般的亲近，是觉得无比自然的，并未有感到什么不适。 只是，小白说他要离开……这不是他第一次说离开，却是最坦然，也令她最为不安的一次。 以往，她总知，就算他离开，也会时不时回来。 然而，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同。 “我刚才与皇上谈了，由着我不喜政事，所以不再束缚自由……从此，我要游遍天下，看遍江山。” 说这话的时候，皇甫十一眉宇间是满满的洒脱，像是舍弃了什么东西一样。 明月呼吸一窒，不曾知心下的想法成了真，皇甫十一这次离去真的后会无期……一时，心下闪过一丝慌乱，急急地追问上去：“再过十天，就是阿陌登基之日……十天之后再走，可好？” 闻此，皇甫十一只是摇摇头，唇角噙了一抹苦笑。 “他登基之日，也是立你为后之日……不是吗？” 仅仅一语，阻塞了明月所有的话语。 她知晓，皇甫十一对她有不同的感情，却是没想到会这么的深……他远离皇宫，放弃富贵荣华，甚至不愿多呆一丝一毫，都是为了不愿看她成为皇后。 换而言之，若是陌上尘立了其他女子为后。 那么她，一定会做相同的选择，甚至消失的更加彻底！ 只是啊只是，她始终是羞愧自责的，除却容颜之外，她没有任何东西胜过其他女子……何其有幸，得到了这么多绝世男子的宠爱与倾慕，更是到最后一个个为她受苦，要么失了性命，要么远离开来。 明月啊明月，你当初跟本不该招惹他们！ 若非这样，也不会有了现在这悲伤地一幕。 “别说小月，什么也别说……我懂得，自是懂得。只是小月，你何时才会长大……” 皇甫十一伸出手，阻挡了明月想要说什么的话语，温文尔雅的脸上，笑容像从前般依旧……只是，由着她，其中分明夹杂了一丝苦涩与难过，还有想要靠近而不能的纠葛。 恍然之间，似是回到了初初相识的日子。 他是王公子，她是问月，两人痛快饮酒，畅谈江山……迎着月色，天地为背景，一点一点成为了知己。 只是为何，到了最后……这样生生分离。 “小月，若是你认识的第一个人是我……那该有多好！” 看着天空漂浮的云朵，皇甫十一言不由衷叹上一句……转而，又像是逼迫自己割舍感情一样，朝着后面倒退一大步：“皇后娘娘，本王告退……” 明月身形微微一僵，为他短暂的这一语。 然而，皇甫十一似是未有听到一样，决绝的一挥紫色衣袖……转身，一步一步朝着宫外方向走了去，步伐之间没有一丝停留与等候。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的消失在视线处，明月只觉心间闪过一丝难过。 小白，他是不会再回来了！ 曾经，把酒言欢之人，如今也离他而去。 明月只觉脑海中，有着些许晕眩，令得她恍惚了许久，才徐徐回过神来……也罢，这样对于皇甫十一，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他是皇甫龙泽的儿子，而她是皇甫龙泽的女儿……即便，她是穿越过来的，但是这个身体实实与皇甫十一，有着同父异母的血缘关系，这一点是无论如何抹不掉的。 皇甫十一现在离开，想要用时间来将她遗忘，对她的爱情也逐渐淡忘下来……这样算起来，其实是一点一点扶正关系，等到以后揭开关系之时，他也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想到此，明月平复了一下心情，只觉心结少了些许……领着身后侍人们走上台阶，随之径直打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侍人们看到明月这个动作，心下又是一个震惊，但是谁也不敢开口言论什么。 明月不知的是，在她进了书房之后，在拐角处的皇甫十一，迈了一步，现了身来。 “小月，当真那么爱他……” 皇甫十一脸上是浓浓的悲伤，语调更是低沉到了极点。 七哥的为人，他自是有着一些了解的，他对明月自然是真心的……也正是由着这一点，才使得他最后，虽然不想放手，却又不得不心甘情愿为之。 出身在皇宫当中，见多了世态炎凉，见多了勾心斗角，甚至见多了你死我活……逐渐的，他虽然表面看着健谈不知，心下却是厌恶极了皇宫，对于皇位更是不屑一顾。 可是，他一开始没得选择。 不仅仅是由着母后与舅舅的威逼，更是由着一心爱慕的初九，若是当了皇上，便可以娶她为后……为了这个，他一直听从母后与舅舅的安排，同时也对初九宠爱有加，不让她受丝毫的委屈。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初九，许是由着她是他从民间带回来的……也许是因为，她与他住在一起，又没有血缘，刁蛮与嚣张在他看来，是一种可爱的象征。 只是，她一直喜欢的七哥，这一点他曾为之怨过。 不论初九做了什么错事，他始终站在她这一边，直到后来越来越过分……他才逐渐看清，一直悉心呵护的女子，心肠是那么狠毒。 在小月的帮助与劝说下，他如当头棒喝一样，被打醒了过来。 对于初九的迷恋，也仅止于此，从此把她当成了妹妹来看……哪怕，后来她对他真的产生了异样感情，他也并未有什么心动，只因认清了自己的心下。 只是造化弄人，还是什么的。 他喜欢上了小月，原本以为是男子的小月……当时，甚至想着，就算小月是男子，他也会用心接受下来。 却不曾想，兜兜转转一个圈子，她始终是认识之人……七哥的王妃，他的七皇嫂，仅仅这般一个身份，注定了她与他之间，永远不可能有结果。 更别说，现在七哥当了皇上，册封她为唯一的皇后。 为了她，七哥罢黜后宫，三宫六院形同虚设，仅仅为她一个女子……不得不承认，他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七哥这样的男子，莫过于小月倾尽所有去爱。 最终，她得到了七哥的爱，与该有的一切……这样，不是很好么？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而是看着她幸福开心的笑容，便是此生最大的心愿……所以小月，我曾经的爱，你的小白不论在天涯，还是在海角，都会一直默默念着你，祝福着你，守护着你。 只因，除了你……我再无法，爱上第二个女子。 侍人们端着菜，一个个恭敬跟在明月后面。 书房之内，除了侍候的公公之外，并未有什么人。 陌上尘在处理奏章，对于来人似乎早已料到一样，并未有什么惊讶……只是在明月来到身前之时，放下了笔起了身来，扶着明月的身子，小心坐在龙椅之上，没有一点应有的忌讳。 新皇对于皇后的宠爱，谁也不敢从中妄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抱着这个心态，侍人们皆是没有看到一样，尽量不让惊讶体现在脸上……尽管如此，心下还是对此叹了一声，自古帝王多无情，可是偏偏新皇，不仅有情，更难得的是专情，对于皇后的宠爱，羡煞了所有人。 有人猜测，皇后是天女身份的关系，也有人猜测，皇后是容颜天仙的缘故……总之各种说法，私下流传甚广，却是没有一个最为准确的合理解释。 最后，一致达成认为的便是，新皇与皇后之间，是出于爱情。 样之感 两人皆是容貌惊人，贵为皇上皇后，无不是最为般配的一对。 “好多奏折啊……” 明月随手翻了一翻，皱成了苦瓜脸。 怎么这么多奏折，连陪她的时间，都要打折下来了……当皇上固然好，金银珠宝享受不尽，权利至高无上，百姓尊崇爱戴，只可惜要受极大的苦，也不知陌上尘心里是作何想法。 或许，他天生便是一个强者，毕竟是苍穹的转世，怎会是一般没有抱负之人。 一个心系天下的皇帝，才是真正的皇帝。 而陌上尘，正是百姓所需要的，可是可是……就算这样，她也是需要陪伴的呀！ 明月很是忿忿不平，一边的陌上尘捕捉到她这番，双眸当中闪过一丝类似痛苦的担忧……俯下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遂又抚摸上她的肚子：“宝宝有没有不乖？你该多休息才是……” 撅了撅嘴，明月把头扭向一边，脸颊有些气鼓鼓的。 见此，陌上尘脸上闪过一丝宠溺的笑，遂伸手摆了摆……很快，在场人一一下了去，最后退下的则是，将饭菜摆放好的侍人。 “饿了么？” 陌上尘抚摸着明月的脸颊，柔柔问上一句。 “不饿，就是想你了……” 明月抬起头，对上陌上尘绝色的容颜，而他的白发垂落在她两边肩膀上……他就站在身边，眼底只有她一人的存在，让她顿时觉得，曾经就算是受了再大的苦，也是值得的。 “再有十天，便是登记之日，奏章自是多了些……等过了这一事，我便好好陪你，嗯？” 陌上尘淡淡的解释着，将明月揽入怀中。 嗅着她的独特味道，心下闪过一丝别样之感，似乎什么空虚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充实……治理天下，造福百姓，是他远大的抱负，但是在拥有了这些之后，才发觉陪伴她，似乎是一件更为简单幸福的事。 “原来你知道……” 明月撇了撇嘴，显然心思被陌上尘看尽。 在陌上尘搀扶之下，来到用膳桌前坐下，遂尝着一道道菜……抬眸，便是陌上尘温柔以对的目光，使得她羞红了脸颊，却是不服输的回瞪过去。 得到的是，陌上尘将精致饭菜，一一夹进她碗中。 “十一走了，一时不会回来了……” 明月吃着吃着，忽而低低道上一句。 陌上尘手中动作一顿，脸上的温柔不曾减少：“我知道，他刚离开不久……” 甚至于，在外面他遇到了明月，与明月说了一些话，这些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知道归知道，他却不会去触及她的自由，她对十一的情感仅限于知己，或许会不舒服，但是他相信她。 “等他回来，我再告诉他身份，不然我真怕他……接受不了。” 明月似是说给陌上尘听，又似是自问自答，脸上表情甚是有趣。 陌上尘淡淡应了声，无言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明月与十一，是为亲兄妹，与皇甫御亦是，这一点现在还不能揭开……若不然，会连带着揭开他的身份，会引来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后宫的妃子，他处理的方法是，愿意离开的，发一笔银子离开，不愿离开的，赐予宫殿，供给吃住……至于有些地位的，在宫外赐予住宅，封个名分也算是作罢。 慕容柔对此虽不服，但是慕容史已经告老还乡，皇甫十一也选择离开……到了最后，只得接受这一切。 由着明月与十一的交往，慕容柔的一切，陌上尘对之既往不咎……不然深究起来，会损了他与十一之间的和气，也会对明月造成为难，那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至于皇子公主们，日后封地、嫁娶便可，并未有什么为难之处。 而对初九，就像梨若那般，若是有心上男子，便由她们自行挑选……若是到了婚龄，还是未有动静，便择一个上等之人赐婚，这样也不至于委屈。 所有人，似乎在此都有了结局。 一切的一切，尘埃落定，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若说担忧，便是眼前的明月，着实令得陌上尘心下不安……眼看血誓快要到来，无城预言那一天，会死伤多数之人，是北陵皇朝的一大隐患。 对于明月，陌上尘了解的太多太多，她那般的心善，怎会是害人凶手……这个血誓，也许是不存在，就像若是一开始杀了明月，那么什么也不会有了一样。 他目前最为担忧的，大抵便是明月的身体。 她最近是越来越精神不好，所以他才派了众多人明里暗里保护，可是护得了安全，护不住她本身的体质……想到此，陌上尘不由抬起头，转瞬又快速起了身来。 陌上尘来到明月身边，才发觉她已经昏睡过去，鼻息带了丝丝凝重。 小心的将她抱起，温柔揽入怀中，仔细审视着她的眉眼，聆听着她的心跳声……他曾问过慕容史关于苏扶的下落，得来答案却是在皇甫龙泽病了之后，他便解散了府中所有的势力，苏扶也不知所踪。 扶苏随着无城去了别处，回来少说也要两三月时间……到时，若是明月真的有什么事，恐怕也是来不及的。 这天下间，除了一般的太医，便属扶苏医术最为高明，其次便是他的师兄……苏扶。 派出去的暗卫，一个个都不曾有苏扶的消息，出乎了他的意料当中……除却死人，不然就算他藏得再过隐秘，暗卫也不会没有一丁点消息。 再者，苏扶为什么要躲避？ 要么，他已经不在人世……要么，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缘由。 只是不论如何，他决不能轻言说放弃。 “丫头，有我在，别怕。” 望着昏睡的明月，陌上尘淡淡道上一句。 转而轻俯下身，在明月额头轻印下一吻。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 十日时间，转瞬即过。 北陵皇朝迎来了新皇登基之日，普天之下百姓，皆是欢呼庆祝……从着陌上尘接手朝政之后，惩治了众多贪官污吏，也做了众多造福之事。 由着曾经被人议论不耻的白发断王爷，转眼成了众人爱戴的九五之尊之人。 似乎所有的事情，转变仅仅在于一念间。 皇宫之内，一片热闹景象。 宫女与侍人来来往往，皆是在忙着一些什么……除却新皇登基之外，还是册封皇后之日，就凭新皇对于皇后的宠爱，谁也不敢对之怠慢。 登基与册封，同等重要。 寝宫里，明月坐在铜镜之前，任由宫女们打扮着。 有孕已经五个多月，小腹已然很是明显……轻轻抚摸上肚子，明月心下闪过一丝不安，心情更是焦躁不已。 明月暗暗自问一句，明明今天该是最为高兴的一天，可是为何啊为何……总感觉，有着什么重大事情要发生，并且与着自己深深相关，逃不开也躲不掉一样。 这十天之内，陌上尘对她呵护备至，比之前更添了一份关怀……只是隐隐当中，透露着一丝丝的不对劲。 他每每望向她的目光，总是深沉而又复杂的，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又难以开口一样……偏偏，她最近昏睡程度日渐严重，有时甚至能够睡上整整一天，醒来之后头间一直昏昏沉沉的。 将这些告诉陌上尘的时候，他说是由着身体不好所造成……对此，她由着一开始的相信，改为信了一半。 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她多少还是感觉出了其他不对劲的。 不过，身体再怎么差，她也会努力调养好……因为再过四个月余，她的宝宝就要出生了。 宝宝，你一定会平安出世的，母后会小心照顾好你。 等你出世了，一定是最漂亮的孩子，因为你有一个容颜绝世的父皇……思及至此，明月原本沉闷的心下，闪过一丝轻松与喜悦。 转而，又低低沉思了些许。 宝宝，你一定要乖乖的，乖乖的出世……这样，如果有一天母后去了别处，你就可以陪着你的父皇，陪在他的身边。 我是多么怕，多么怕他一个人会孤独，会寂寞啊……他就是那么一个人，看似淡漠出世，实则是一个缺乏温暖的男子。 “皇后娘娘，已经妆扮好了……” 恭敬的话语传来，打断了明月的冥想。 抬起眼来，看向铜镜里面，显示出一个倾国的轮廓来……眉眼如画，媚眼如丝，发丝垂落间，绝美的不似寻常之人，而一袭红色的衣衫，为之增添了一丝妩媚与妖娆。 千寻，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爱他……只要他不负我，我定不先负于他。 看着属于千寻的容颜，明月在心里附上一句，随之一点一点略显吃力起了身子……一边的宫女们看到此，赶忙上前搀扶，却被明月挥手拒绝了下来，并附以淡淡一笑：“身子越来越笨重了……” 宫女们看着皇后娘娘惊人的容颜，皆是呆呆一怔，遂反应过来皆是认同一笑。 有着一丝晕眩感传来，明月不由伸手揉了揉头，不明身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亦或者，怀孕之人，大抵便是如此，随着怀孕月数，身子越来越重，会嗜睡与虚弱。 这般安慰自己，随之明月慢慢走了出去。 由着身下是一袭红色凤衣，长长拖在了地上，走路之时带动起来，看着尤为耀眼夺目。 这是陌上尘亲选的，上面缀上了最美的琉璃珠，用以映衬她的容颜……从着她来到宫中不久，便命人赶制，一直到前日才做好的衣裳。 只是，不知怎么，思绪回到前日之前。 陌上尘将之一袭琉璃凤衣，柔柔交到明月手中，又凝望着她好一会儿……末了，将她拥入怀中，手臂略用了一些力：“丫头，相信我……不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相信我，我从来不愿伤害你的。” 她很是一怔，有些不解的抬起头，却见得陌上尘眼底闪过一丝痛苦。 正待询问些什么时，他却是淡淡一笑，与之前一样的宠溺……后而，还未等她问出口，便有了侍人前来，说是有重要政务，须得他亲自前去处理。 在此之后，她便再也未曾见过陌上尘。 由着她嗜睡缘故，近日睡眠多了一些。 宫女们告诉过她，陌上尘在她睡着之时，前来守护着她……而在天不亮时，便匆匆离开，原本她想要去寻找陌上尘，虽然仅是两日未见，她对他也是极其想念的。 只是，每次寻找都不得果。 据言，是邻国派来使者祝贺，陌上尘接待繁忙……念着他夜间会来探望，只是她睡着错过的缘故，明月也不再多想什么。 今日，便是陌上尘登基与册封她为后的日子。 三宫六院，皆是虚空，仅为她一人存在……只这一点，明月便也不去怀疑什么。 她相信陌上尘，绝不会伤害于她。 “回皇后娘娘，一切已经准备妥当，皇上让奴才请娘娘过去。” 明月刚走到门边，外面便传了公公的尖细声音。 闻此，心下微微安心了些许，转而出了去跟在公公身边……离大殿之处，并不太远，明月虽然身体有些不舒服，却也能够坚持到那里。 一想到，快两天没有见到陌上尘，明月心下便焦急了些许……毕竟以往，总是习惯了睁眼闭眼时，那个男子一直在身边。 当来到大殿之时，已然坐满了人。 两边坐的皆是朝廷重臣，皇室之人，还有来自邻国的使者……而陌上尘，属于她的阿陌，就坐在最高处，帝王般俯望着下面的一切。 仅仅一眼，明月便望进了他的双眸当中，只是有着一瞬的恍惚……他的眼里，似乎有着什么转变了一样，给她一种冷漠疏离之感。 “恭迎皇后娘娘……” 公公站在陌上尘身侧，在得到指示之后，向前一拂拂尘，高高呼唤上一声。 而随着这句话语落下，所有人目光齐齐望向外面。 明月就站在大殿外，看向里面中间空出一条路，直直通向前方。 在众人注视之下，明月一步一步稳稳走了进去，长长的凤袍垂落在地面，为之后面映衬了一地的凄凉……终是，她走到了他的下面，前面是阶梯，而上面的龙椅上，陌上尘高高端坐。 他没有下来，只是垂眸望向她。 俊美的容颜，天下无双，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气息。 “臣妾参见皇上……” 明月身子略显沉重，走到大殿耗费了一定的体力，此刻多少是疲惫的。 见着陌上尘也不说些什么，只得不情愿开口一声……她的阿陌，在这一刻怎么这么笨，看不出她需要他的怀抱，就算不为她想，也为肚中的孩子想想。 这般想着，明月不觉有些生气，一向被宠坏了的她，产生了一丝丝的小情绪。 很快，见得公公又上了前来。 见此，明月孩子气般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颜……她就知道她的阿陌，是不会任由她这么站着，从而置之不理的。 只是，明月不曾知下一句，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更是，一举把她打入了地狱之下。 “恭迎贵妃娘娘……” 公公尖细的声音，穿透了大殿，在其中隐隐回响。 明月怔在原地，不可置信甚至是以为做了一个梦，抬眼望向上方……他就坐在那里，与她仅仅几步之遥，可是仿佛一时相差了天涯海角。 随着公公下了这句话语，他不阻拦也不开口，淡然的一如初见时模样。 直至身边有着女子声音传来，熟悉而又微凉：“妾身参见皇上……” 身躯很是僵硬，心下不知该用什么心情来形容……一点一点侧过身，但见梨若就站在旁边，一袭盛装婉转，眉眼如梨花一样清高，唇角的笑容恰到适度却又刺眼无比。 不由己的，明月身形向后踉跄了一下。 “这是梦……这一定是梦……我又做噩梦了……” 明月颤抖着身躯，双手同样颤抖着抚摸上脸颊，触到的是有温度的……随之，猛然摇了摇头，声音是无处的话凄凉：“这是噩梦……我要醒来……我不要做这个梦……” “皇后姐姐，您这是怎么了？以后，我们可要好好相处……” 梨若看着明月的苍白模样，淡淡一笑上前安抚道。 祖母果然说的无错，自古帝王多无情，没有谁会为了一个女子罢黜后宫……皇甫龙泽那么爱南宫雪，尚且做不到，更别提，曾经爱过她的陌上尘，更是不会这般专一。 她虽然容颜与明月差了一截，但是她比明月更早的遇见陌上尘……这一点，她是怎么也赶不上的。 原本，陌上尘对她那么狠心，让她心灰意冷。 他想将之许配给别人时，她觉得什么都没希望了……不曾想，就在昨夜，他亲自来说，要纳她为贵妃。 虽然，在问及缘由时，他是闭口不答的。 但是没关系，缘由对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他，还得到了贵妃的头衔，更是重重打击了明月。 虽然，她用了明月的心头之血，来康复了多年以来的落疾……但是并不代表，她是不恨她的。 她恨，恨她得到了所有人的爱，恨她惊为天人的容颜，恨她夺得了陌上尘的心……现在好了，她虽然看似得到了一切，但是她把陌上尘当成了生命所有，陌上尘迎娶了她，是对她最好的绝望。 明月啊明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早该如此，没有了陌上尘，我看你还拿什么来幸福？ 大殿之上，陷入一片沉默当中。 在场之人，大多数是知晓，新皇对于皇后是多么的宠爱有加，甚至曾在上奏选妃之时，被之驳了回来……此后，在朝政之上，陌上尘当面说过，罢黜后宫，只娶皇后一人。 因着明月天女身份的缘故，大臣们即便是不愿，也不敢多加坚持。 久而久之，也就默认了这个存在。 只是如今，怎么会在登基册封之日，又立了一个贵妃……而看皇后娘娘的表现，显然是并不知情的，不由产生了一丝同情。 “阿陌救我……” 明月忽而出了声，看向上面的陌上尘，伸出了双手来……倾城容颜上，血色褪尽，只剩下了无边的害怕与恐慌：“阿陌我好怕……我好怕啊……救救我……” 只是，由始至终，陌上尘就坐在那里，望着她不多言。 明月先是痛苦的快要倒下，后而痴痴的大笑起来，似是精神恍惚不定……终是，当最后安静之后，抬眼再度望向上面：“为什么？” 陌上尘不答，长长的白发垂落，为之增添了一丝神秘之感。 明月伸手死死捂住心脏之处，才能阻止那股钻心之痛的蔓延：“你不是答应过我，今生只娶我一人，六宫之有我一个皇后……那么现在，为什么要迎娶梨若？” 上方之处，陌上尘依旧不答。 瞬时，明月的神情又变得激动起来，遂顾不得什么，直直上了前去……一点一点，步上了龙椅面前，与他仅仅一步之遥：“为什么？陌上尘，你告诉我……为什么娶梨若？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朕爱她。” 无形之中，一句清清淡淡的话语，从着陌上尘口中传了出来。 闻此，明月身形狠狠一怔，身躯颤抖的站立不住……她望着陌上尘，从他的眸中看不到自身存在，只是那么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陌上尘眉宇神色不减，坐在那里抬眸，与明月遥遥相对：“朕爱梨若，从来没有变过。” 这么一句话语，足以使得明月晕眩过去。 只是，她用着最后一点力气支撑着，清澈的眸中泪光点点……深深吸了口气，天籁般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丝的空荡与自嘲：“你说，你爱梨若，那么……我对你来说，又算什么？” “自然，也是爱的。” 陌上尘淡淡落下一语，似乎就像普通话语那么简单……后而，又觉什么也不够一样，再度附上一句：“皇后，朕虽爱着若儿，但是也不会负了你……朕的心，你们俩各占一半……” 陌上尘话语还未说完，明月已然伸出手，倾尽所有力气，狠狠扇了向前扇了一巴掌。 原本沉默的气氛，在这一刻更是陷入了僵局。 绝美的容颜之上，很快泛起了一层红肿之色，陌上尘伸手抚摸了一下，抿了一抿唇角……下一刻，望向明月的眼底多了一丝凌厉：“皇后，朕的耐心有限，当初为了你，害得若儿不会再有孩子……如今，朕封了她贵妃，算是对她的一种补偿。你的心肠一向善良，想必也是可以接受下来的……” 置她不顾 “心肠善良？哈哈……” 明月重复了四字之后，自顾自的大笑起来，映入一片无比的凄凉。 在她身后，凤袍红的如血，一如她逐渐快要滴血的心……遂大笑过后，垂眼望着陌上尘，整个人似是瞬间多了一丝苍老：“你是陌上尘吗？不……你不是他……我的阿陌……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是了……我的阿陌……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到了最后，明月一遍遍的呢喃，令人听之不由落泪。 “还给我……” 忽而的，明月语调一转，又成了另一番模样……她一度垂下身，双手紧紧抓着陌上尘身上的明黄色龙袍，一遍遍的摇晃着他的身躯：“把阿陌还给我……求求你……把阿陌还给我……” 这是在做梦吧？ 是那个残忍如血的梦，梦里陌上尘也是这般对待她，对她不闻不问，更是伤害的彻底……多少次，从梦中醒来，他都会温柔的抚着她，一遍遍安抚她的情绪。 所以，这是梦，一定是梦……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明月自欺欺人的想着，手中更是不停地吃吃摇晃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梦境如此真实？真实的让她感受到了，眼前这个人是存在的，真实感受到了心是那么的痛！ “明月，够了！” 终是，一句冷漠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一切一切幻象。 她抬起眼，如画的容颜近在面前，熟悉的梨花味扑鼻而来……甚至长长的白发，也像往常一样绽放着刺眼光芒。 终是，一句冷漠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一切一切幻想。 但是，对于她来说，此刻的这个男子，又是那么陌生……甚至比初见之时，还要残忍刻骨十分。 “今天是朕登基之日，也是封你为后的日子，再闹下去，岂不让文武百官看了笑话？若儿同你一样，是个善良懂事的女子，你与她以后就好好相处……” “不可能好好相处的！’ 明月终是失了所有理智，竭尽全力朝着陌上尘吼出了声，夹杂着一丝喑哑……末了，身躯摇摇晃晃，如同摇曳坠下的风筝残破不堪：“与她相处？陌上尘，你休想！休想……” 一语毕，脑海间晕眩阵阵。 陌上尘坐在龙椅之上，见着明月的模样，连手也不伸出相扶一下。 他与她之间，似乎就像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之间距离就像天与地，云与泥的差别。 明月死死望着陌上尘，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不寻常，用以给自己一个理由来接受……久久的，却是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怜惜，连着一个目光也不肯施给，令得她一点一点心如死灰。 颤抖着嘴唇，明月最后开了口。 得来却是无边的沉默，那一袭明黄色龙袍刺痛着她的双眼。 明月啊明月，别再那么下剑的去问为什么，他什么不都已经告诉你了……可是陌上尘啊陌上尘，若你想要的仅仅是皇位，须得我天女身份来稳固，那么你给予的宠爱又算什么？ 你该有多大的城府，能将宠爱做得一丝不漏，能给人造成致命的习惯。 要知道，我们之间，经历的不仅仅是一点……更是连前世，那千年不朽的爱恋，都一一渡过了来。 陌上尘，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些残忍，你怎能下得去手！ 明月痴痴的笑着，后而漫无边际转过了身，如血凤袍摆出一丝丝弧度……一点一点走下台阶，罔顾四周传来的各种目光，心下在一点一点的滴血，痛的甚至让她反应不过来。 怎么那么傻，那么傻相信他，相信了这么久……自己什么时候，在遇到他之后，变得这么不堪！ 明月伸出手狠狠给自己来了一巴掌，清脆声响在大殿上缭绕不散。 在她身前的梨若，见此心下猛然一惊，隐隐感到明月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虽然早已猜到，明月会异常痛苦，却不曾想她会这番模样，似乎陌上尘真的就如她生命，更甚比生命再重一分。 这一巴掌，就算给自身的警示！ 明月，你若再对他卑微示好，便是连最后一点颜面也没有了……不就是纳了梨若为妃，有什么好接受不了的，心都在一点一点死去，还缺这一些小小的伤痛。 “陌上尘，我恨你。” 在走下台阶之后，明月站着定定道出一句。 清冷的双眸中，如同会随时滴血一样，令之看了有种凌迟的心痛……而小腹也在此时，传来一阵阵跳动，使得明月下意识抚上了肚子。 宝宝，你父皇要娶别的女人了……他不要我了呢。 别怕，母后带你走，带你离开这个肮脏的囚笼……天涯海角，母后有你就已足够，就让他守着所爱的女子，相守百年，生生世世，再不分离。 大殿之上，沉默一阵接一阵。 谁也不敢在此时，上奏开口什么，只能把目光在明月与陌上尘之间，两两来回徘徊……每个人的心下，皆是各有所思，却也总共达到了一个常识：原以为，新皇对于皇后专一不改，现在看来帝王多是善变无情的。 皇后娘娘这个模样，也确实有些可怜。 “本宫累了，先行歇息。” 指甲丝丝掐进手掌当中，明月声音当中没有一丝感情，隐隐透露着绝望。 那个男子，她倾尽所有爱的男子，依旧并未有出声……片刻之后，是公公代为传送的话语响起：“恭送皇后娘娘……” 好……好……很好啊！ 陌上尘，你够狠，我明月……在此认输，彻彻底底对你认输！ “臣妾祝皇上与贵妃娘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明明该坚强的，明明不该懦弱的……可是到了最后几字之时，仍旧是潸然泪下，划过瘦削的脸颊，最后汇聚成泪滴，落在地面之上。 泛起一丝落地声，似是在透露着什么悲伤。 终是，明月再无一丝留恋的，在努力平复了一下之后，迈步朝着外面走了去……只是，身体本来就差劲，头脑也是层层晕眩，刚刚走几步，身形摇摇晃晃，朝着地面上倒了下去。 对不起宝宝，母后可能要伤到你了……可是母后，真的好累好累。 昏过去就好了，等醒来之后，什么都会回到最初……那个白发男子，会一如既往对她好，脸上一直是宠溺的笑意，温暖的怀抱随时为她恭候着。 睡着就好，别再想什么。 只是啊只是，在倒地那一瞬，有着一个臂膀将之接住。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焦急呼唤。 可惜，声音却不是他，不是心心念念的他……她的阿陌，从来只会疼惜的叫她“丫头”，而不会是这般呼唤名字。 隐隐之间，脑海中闪现出初见的画面。 淡雪飘落，梨花瓣满天飞舞。 她循着琴声，一步一步寻找到他，意外跌倒落在他的面前……在抬头的瞬间，吻上了他冰冷的唇，更是捕捉到了他眼底的那抹孤独与寂寞，夹杂着化不开的寒冰冷意。 从那时起，她心下便暗暗立誓：若是有生之年，能够有一个呆在他身边的机会，一定不会再让他一个人。 她以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就不会被他丢弃。 她以为，若是能陪他走过所有的路，就会逐渐一点点将他感动。 她以为，只要有着足够的时间来追着他，终有一天可以跟上他的脚步。 可是以为以为，她以为，她以为……从始至终，一切的一切，只是她以为而已，从来不是陌上尘的以为。 是她太傻，还是太天真，亦或者太……愚蠢。 为什么没有早些明白？他们之间的这份爱虽然倾城，但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夭折。 然，要怎么才能令她说服心底，那个一直施舍宠爱的男子，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啊！ “陌上尘，你太过分了！” 皇甫御急急运力跃了过来，将着明月身子直直接住……望着她昏迷过去的苍白脸色，抬眼朝着上面的男子冷冷一句。 “放肆！三王爷注意自己的言辞……” 陌上尘语气微变，却是对于皇甫御怀中女子，一点关心也没有。 听此，皇甫御摇摇头，唇边夹杂了一丝苦笑……随之，抱起明月一步步走出外面：“明月，这就是你爱的男人……” 对着昏迷中的明月，皇甫御低低道上一句……遂刚刚到达门边，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停了下来：“我后悔了，后悔将她交给你……你对她，根本不是真心，我从一开始就该知道。你不配拥有她，我会带她走，倾尽所有带她走。” 一语毕，皇甫御再不说什么，快速朝着寝宫方向走了去。 而大殿之上，其他之人，听着皇甫御所言话语，皆是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不过依旧没有谁敢说些什么……新皇脾性难测，手中又掌握着生杀大权，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毕竟谁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陌上尘坐在那里，看着皇甫御抱着明月消失的身影，抓在龙椅上的双手，一点一点施加了力量。 长长的白发散落，遮住了他的侧脸，终究恢复了一片平静。 只是，隐隐当中，别有缘由。 明月再度陷入了梦境当中，一个人瑟瑟站在那里发抖。 梦里，梨花瓣凋零。 而那个白发男子，就站在梨花树下抚着琴，映衬着一树梨花，看起来霎时清高孤傲……她一点一点的走近，想要到达他的身旁，触摸到他，却每每隔了一大段的距离。 当到了最后，好不容易来到他的面前之时，却见他抬起了头。 清冷眸中，无有一丝感情，对于她像是看个路人一样陌生。 “我爱梨若，从来没有变过。” 无形之中，一句话语传入耳中。 刹那间，天旋地转。 明月捂着耳朵，想要阻隔这一句话语。 奈何，它就像是生了根一样，在着脑海与心下间，一遍遍的回放……直至到了最后，这句话俨然占据了所有的心思，使得明月一下子跌倒在地上，看着四周的景色一遍遍旋转，令得她晕眩不停。 “明月……醒醒……明月……” 隐隐当中，有着谁在轻摇着她，双手握住她的手臂。 明月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整个人坐了起来。 伸出双臂，一下子拥住了身前之人。 将着头埋进他的脖颈，一点点的蹭着，口中发出一声声呢喃：“阿陌……阿陌……阿陌……” 随着她的呢喃，身前之人身形微微一僵，却是未有将她推开。 直至，明月思绪缓缓平复下来，感受到了不对劲，不是属于陌上尘的气息……猛然的，将之放开了来，身躯向后挪动了一步，与此同时看清了眼前之人。 俊美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担忧，看向她的双眸里，布满了丝丝关怀……但是，这些看在明月眼底，皆是一片虚妄与假意：“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嘲笑我的……是不是……你是来嘲笑我的……” 皇甫御低低呼唤了一声，想要上前触碰到她。 明月伸手狠狠一挥，打过了皇甫御的手掌。 她的脸色异常苍白，身躯不停地颤抖着，如同一个婴孩一样环抱……而她的双眼当中，没有一丝信任，精神隐隐之间，恍惚的没有一丝清明。 “好好好，我不碰你……不碰你……” 皇甫御看着明月的模样，连连道上一句，双手也匆匆收了回来。 对于眼前的这个境况，心下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那是心痛的味道，这么多年以来，从来不曾产生的感觉，若说之前是想得到明月的话，那么这一刻则是另一番心情。 只要明月能够快乐起来，他哪怕付出什么都愿意……就算她需要陌上尘，只要她开口，他也愿意开口去请求。 若非是看到明月这么脆弱一面，他从来不曾知晓自己，原来也会专一而又痴情。 “阿陌……没有娶梨若……是不是……” 明月蠕动着嘴唇，过了良久颤抖问上一句。 看到此，皇甫御心下愈加的心疼，偏偏又一丝办法也没有……片刻过后，只得低低随着回上：“是……他那么爱你……怎么会娶梨若……” 得到这个答案以后，明月孩子气般的傻傻笑了下。 随之，又抬眼望着四周一切，这才发觉是自己的寝宫，俨然还是在皇宫之内……而随之，那些记忆也如同潮水一样，快速的袭了过来，令得她痛苦的抱住头：“你骗我……你骗我……陌上尘娶了梨若……” “明月，我求你，你别这样……好不好？” 皇甫御双手探向前，握着明月的双臂，压抑着心下全说上一句。 他想，他这一生，都不会再向第二个女子，这样劝说的低声下气……与此同时，还是为之心疼如初，甚至想要代替身受。 明月身躯颤抖不停，整个人更是没有一丝安全感，此刻感受到皇甫御的触碰……一点一点的，平复了下来，望向皇甫御：“皇甫御……他在哪儿……你带我去见他……” 此话落下，皇甫御一时怔住。 明月眨了眨双眼，看向外面隐隐一片漆黑，似乎已经到了深夜……又想到，白天是册封与登基之日，那么今晚是洞房之夜，可是在她身边的是皇甫御，而并非陌上尘。 有着什么，在隐隐当中浮现，又不敢得到进一步证实。 “明月乖，先起来吃点东西……” 末了，皇甫御避而不谈她的问话，一点一点温柔扶起了明月。 手臂到达半空，却被明月一下子甩了下去。 “陌上尘……我要见陌上尘……” “明月别固执了……陌上尘不值得你爱……他不值得你这样……” 明月喃喃的话语刚刚落下，皇甫御再也看不下去的打断，想让她早点认清事实。 对此，明月只是不住的摇摇头，显然是陷得太深太深，根本无法出来。 “阿陌娶梨若……是有原因的……一定是有原因的……” 明月不停地重复着，这般安慰着自己，似乎想要确定下来一样。 这个模样，使得皇甫御再也看不下去，若是陌上尘真心爱着她，他可以退出……可是事到如今，他不能再看明月一步步陷下去，故而直接道出了事实：“明月，你听我说，陌上尘爱的是梨若，从少年时就爱梨若……他之所以娶你，是因为你天女的身份，由着你绝色的容颜，当皇后最为平民心……” 一句一句话语落下，明月颤抖身形先是微微一怔，继而还是不愿相信皇甫御的话语。 “不会的……阿陌不会的……” 涔涔泪水滴落，为之苍白的脸上，增添了一丝楚楚可怜……反反复复，明月重复着这几句，只想为之找到一个理由，一个能够接受下的理由。 哪怕，心底……早已明了。 “他会的，他就是这样的人！若不然，今夜大婚之夜，他怎会留宿在梨若那里……而你身怀六甲，昏倒在大殿之上，他为何连看也不看一眼？明月，你还要作践自己到什么地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明月还是不肯认清事实……皇甫御在很是不忍的同时，又必须残忍将她拉离梦境。 “阿陌不是故意的……他对我……不会那么残忍的……” 明月摇了摇头，心下一个念头不停地冒出来。 去找他……去找陌上尘，去验证一切！ 明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该清醒。 明知道，他已经娶了梨若，该死了心。 明知道，一切宠爱皆成云烟，什么都抵不过时间。 可是啊可是，曾经相处的画面，一点一滴呈现在眼前，似乎在心底生了根一样……信不了，终究信不了，他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这般伤害她，没有任何的心疼。 他是有原因的，就像从前一样。 每次的伤害，皆是有个原因的。 或许，他有什么言不由衷的苦衷，必须这样做来伤害她……到了后面，他就会告诉她一切，他就是那样，不论什么都藏在心中！ 该信任陌上尘的，什么都做得了假，关心是永远做不了假的……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她怎么也不能将之接受下来！ “够了！我相信陌上尘……要去找他！皇甫御，你根本不明白，陌上尘对我来说代表着什么……如果当初没有他，我早已经死了！你懂不懂？懂不懂啊……” 皇甫御刚刚开口，明月便出言将之打断了下来。 对此，皇甫御一时哑口无言下来。 抬眼望着明月，她双眼中是满满的坚定，对于他态度依旧淡漠……恍然间，记忆回到了最初，他对她一系列的惩罚与不信任，甚至没让她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而她从来是不曾落泪的。 当时，他迎娶了赵媚儿，对她万千宠爱。 由始至终，她对他不曾低过头，到了最后用一百鞭挞，换取了自由之身……当时的明月，是那么坚强与特别，令得他每每午夜梦回，都会从噩梦中惊醒，对她的思念，侵蚀了整个心房。 碰了梨若 当他重新得知，他并未死去之时，是那么欣喜若狂。 只可惜，她身边已然有了陌上尘，根本不肯给他任何的机会。 彼时才知，当初那每一鞭每一挞……打断的皆是，他们之前唯一的情和份。 而如今，仅仅由着陌上尘纳了梨若为妃，她便痛苦的不成样子……她对陌上尘，该是倾尽了多少的心力，亦或者视陌上尘为命。 皇甫御还在沉思着什么，明月却已然不能再等，挣扎着小心到了床边，遂又穿好了鞋子……紧接着，扶着床边站起了身来，头脑间有着一瞬的晕眩感，让她有些头重脚轻的意味。 “明月，你该好好休息……” 回过神来，看着明月这个架势，皇甫御赶忙上了前阻挡。 得到却是，明月一个挥手打下，绝美脸上布满了清冷：“我要去找陌上尘，问他最后一个答案……就算他对我无情无爱，这个孩子总归是他的，我不信他对我，能绝情到什么地步？” 明月的这般坚持，使得皇甫御不得不让了步。 已是深夜，这是属于皇后的寝宫，他之所以留在这里，是由着陌上尘去了梨若那里……而明月这里，虽然有宫女与太医候着，却也有些放心不下，这才留宿这么久。 传出去，名声是颇为不好的。 但是，他只想等着明月醒来，确认她无事以后再离开。 然而，现在这样的状况，让他又再度担忧起来。 大婚之夜，陌上尘选择去梨若那里，而现在正值歇息之时……明月去了，恐怕会看到不好的情景，到时若受了刺激，原本已经很差的身体，又会再平添一份担忧。 宫里太医来诊治过，得出的结果，皆是预料不定的。 唯一确定的便是，明月目前过于虚弱，情绪不易激动……否则，恐怕会对孩子造成什么伤害，更甚生命也会遭到不测。 “我带你去……” 越想越是不安，然明月的决绝态度，又在表明不会改变。 故而，思来想去之后，皇甫御几个大步上了前，阻挡在明月面前……也罢，他就算拼了性命，也得护着明月的周全，谁让他爱上了这个傻女子。 明月不曾拒绝，因着对于梨若寝宫位置不明……皇甫御带着的话，一般也未敢有人阻拦。 另一方面，她现在脑子已经乱糟糟一团，须得一个人为她引路。 阿陌，别让我失望。 我想，我真的没有力气，再去相信一次伤害。 再这般下去，我会疯的，控制不住疯掉的……所以阿陌，你是我唯一的救赎。 贵妃宫里，一片喜气洋洋。 与着明月寝宫一样，四处挂满了红色灯笼，也贴了一些喜字。 皇甫御看着这一切后，下意识回过头，如猜想一样，明月脸上闪过丝丝悲哀与凄凉……心下，不由对陌上尘恨上万分，怎能对明月如此的伤害。 明明，前一段日子，那般宠爱。 一时间，转变的这样突然，也难怪明月接受不了。 换了任何女子，恐怕也是须得问出一个答案的……甚至，皇甫御心下也在暗暗思索着，陌上尘这般做的原因在何。 喜房近在眼前，只需顺着这一条路，就可以走了过去。 “你走吧。” 忽而的，明月上前一步出了声。 皇甫御微微一怔，待反应过来之后，担忧回上一句：“我陪着你……”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再者这么晚，你若陪着我，反而遭人议论。” 明月不曾看向皇甫御，只是平静过分道上缘由。 深宫如海，四处危机。 不经意的一句话，不其然的一个动作，都会引起轩然大波……明月的身份，自然是不敢有人明着说什么，但是暗地里，恐怕就不得而知，而明月之所以让皇甫御走，却不是由着这些。 她只想去亲口问一句，有了答案便死心。 这样的场合，不适合皇甫御在一边。 而她已经这般，不想在询问陌上尘，那般卑微的模样，呈现在其他人面前。 明月所想，皇甫御自然不知，只当以为明月不想让陌上尘误会……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明月对陌上尘的情意，又让他说什么都是多余，到了最后虽然担忧，却还是不得不随了她的意。 这么晚，他陪着明月，身份确实不合适。 陌上尘娶了梨若无错，但是他对明月，应该还不至于不管不问的地步。 毕竟，明月肚中还有着他的孩子……若是有个什么危险，他还是会唤上太医的。 思及至此，皇甫御退一步应了下下：“那好，我就先走……你去问他，不论是什么答案，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明天，我再来看你……” 明月仅是点了点头，随之便抬步朝着前边喜房走去，对于皇甫御的存在置若罔闻。 皇甫御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移动，心下闪过一丝心疼……末了，正待转身离开之时，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将之唤住：“明月……” 闻此，明月脚下步伐一顿，却是没有转过身来。 “若是，他真的不爱你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鲜少的，皇甫御这般的犹犹豫豫。 末了，心下暗暗笑一句，什么时候，他也学会了扭扭捏捏……似乎什么自然的事情，在面对这个女子之时，都变得不寻常起来，她的身上似乎充满了某种魔力，吸引着人想对她加深了解。 “对不起，我这一生，除了陌上尘，谁也爱不上了……” 片刻沉默后，一句话语随风传入皇甫御耳中。 皇甫御身形微微一僵，遂摇头苦笑起来……抬眸望着明月身影，一步步的渐行渐远，似乎与跟他的距离一样，从来只会是远，而不会是靠近的，从着她离开他的那一刻起，亦或者更早。 也罢，是他从一开始伤害了她，将她逼离自己的世界。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资格来这么问。 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是他错过了明月……而并非，明月先负了他。 这么想着，皇甫御缓缓地转过了身，嘴角挂着一丝苦笑……末了，抬步朝着宫外的方向，一点一点走了去，很快身影消失在可见之处。 与此同时，明月则是一步步走到了喜房外。 由着大婚之夜，侍人皆是候在外面的，不敢靠的过近，以免打扰到皇上兴致……而在明月身影出现之后，则是匆匆的赶了过来，一时想要阻止又谁也不敢出声，只得互相望了一望。 明月也不理会他们，径直走上了前去，听着里面传来一些不知名动静。 心下一痛，伸手就要将房门打开。 “皇后娘娘，皇上与贵妃娘娘已经歇了，您不能进去……” 一双手阻挡过来，附带着一句幸灾乐祸的话语。 明月抬眸，见得一个宫女挡在面前，模样虽不熟悉，却也有过几面之缘……那是梨若的贴心丫鬟，曾经与她发生过争执的……锦绣。 依旧不理会，明月径直推上了房门。 “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 锦绣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明月这般无畏，只得尽力阻挡着……哪怕如此，房门已经被推开了一道缝隙，不知怎么，里面并未上着，两边就这般被打开了来。 映入眼帘，是一个长长的遮挡宫帐，上面是极为透明的，映衬出后面隐隐约约的影像。 明月抬步想要进去，一边锦绣得寸进尺，拉上了她的衣衫……心下本就烦闷，侧身一挥手，直直打上了锦绣：“滚开……” 再怎么样，明月也是皇后，这般动作，使得锦绣不敢再造次。 随之，再也无有人敢阻挡。 明月则是在此之后，一下子推开了两边房门，紧接着一步一步走了进去……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而又犹豫，里面的情形翻转千百回，扰乱了所有的心思。 只是，哪怕早已猜到了一些，当明月进去看到之时，整个人还是呆怔在那里。 或许，她从来没有想过，陌上尘会碰除了她的……第二个女人。 大床之上，纱帐放下了一层，却起不到阻挡的作用。 隐隐当中，陌上尘与梨若躺在那里，衣衫已然褪尽了不少……隐隐当中，似乎什么都已经发生了，连挽回也没有一丝可能。 在听到动静之后，两人皆是起了身来。 看到明月站在那里，梨若先是受了惊吓一样，躲在了陌上尘身边……陌上尘则是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将纱帐撩了起来，使得里面的刺眼画面，更加清晰真实的呈现在明月面前，不留一丝一毫的希望。 明月先是摇了摇头，遂朝着自己狠狠一掐，用以验证面前只是一个梦。 然而无论怎样，面前的一切，还是未有发生什么改变。 眼前一黑，刹那间想要晕厥……后而，在扶着一边的桌子，身形才勉强站定下来。 在桌子上面，放着喜饼与其他东西，还有着两杯欢酒……任何一件东西，都在验证着一件残忍事实。 “你怎么来了？” 淡淡的询问语气，没有一丝感情。 似乎与梨若之间，所做的一切，皆与明月没有什么关系……他与她之间，仿佛从来不曾相识，就像是一个根本未见过面的路人一样。 明月不可置信抬起头，企图看出一点什么，盈满泪水的双眼，一眨也不眨，不想让之落下……只是在片刻之后，从他脸上没有看出一丝对之的感情，有的只是一边梨若示威看着她，将手掌搭在男子的身上。 而他，任由梨若这般，脸上神色不做变化。 明月询问三字，字字如泣血。 陌上尘并不回答什么，只是从着床上下了来，只着一件白色内衫……随着他的动作，一头长长白发，散落了下来，映衬出一丝决然与凄美，同时也证明了，眼前之人是陌上尘无疑。 梨若在看到陌上尘下地之后，拿过一边的衣衫披上，随之跟在陌上尘的后面。 而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明月心上一点一点凝成了伤。 “陌上尘，我要你告诉我，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做这一切，都是你的本意，没有别的苦衷！你告诉我……” 明月望着陌上尘走到身前，离她仅有几步之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询问。 闻此，陌上尘有着一刻的微怔。 长久的相处，使得明月对陌上尘也有了几分了解……看到陌上尘这个动作，心下闪过一丝希望，快步摇晃着上了前，双手抓紧了他的双臂：“有苦衷的，是不是？你是有苦衷的……” 随着明月话语落下，陌上尘变得一点一点冰冷起来。 似乎无形之中，感受到了什么一样，伸手将明月的双手，一点一点的放了下来……随之在明月满是希冀的注视当中，一字一句开口：“没有苦衷，我做这一切，是因为我爱若儿……整整七年，我从来不曾忘记过她。” 明月终是落了泪，一把推开眼前之人，竭尽心力退了几步。 抬眸，心下是满满的痛，痛到连呼吸都要停止下来……她望着他，深深地目光，似乎要望尽他灵魂深处，想将他所有的一切，都看尽心底。 明明之前那般的宠爱，怎会一时成了这样。 身体颤抖着，脑海间一层层晕眩。 陌上尘就站在面前，距离却与她离了千山万水。 他一点一点走了过来，呼唤着专属她的字眼。 明月听着他的呼唤，又看着面前的情形，只觉是无尽的可笑……已经到了现在这步，她不知他这么呼唤她时，用的是怎样心境，他知不知道，她已经痛得快要死去了！ 原以为，若是提了孩子，他或许就不会对她再残忍下去。 现在看来，什么也别提了，他与梨若已经发展成这样……她若提了孩子，从一定意义上来讲，便是以孩子来做条件，若真是这样，连她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宝宝别怕，母后带你走，母后有你就够了……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陌上尘，我们到此为止……结束吧！” 抬眸看着面前之人，明月终是退后一步，言语之间放开了所有。 她累了，真的累了，从一开始到现在，一步步走得多么艰辛……只是，不论经受什么身心伤害，她都会咬牙一一坚持下来，只因他在耳边承诺：丫头，别怕，一切有我在。 该怎么说，她并不是作践自己，并不是多么无畏，更不是坚强无比。 所有的动力，只是知道，他在身边。 她爱他，他也……爱她。 可是如今，当一切尘埃落定，皇位之争落幕。 她陪他，登基为皇。 换来却是，他纳了梨若为妃，万千宠爱一瞬成云烟……原来在他心里，以为她想要的只是皇后之位，何其可笑，又何其悲哀。 越想越是绝望，面前这一幕恩爱场景，实在太过刺眼。 这般多余，何不有自知之明离去。 “皇后之位，还给你。” 明月用力道出最后一句，随之紧握着双手，身躯亦是颤抖着，一点一点转过了身去……转而，抬步艰难的迈步，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陌上尘，我若离去，便如石沉大海，单鸟入林……此生此世，再无期限。 只是啊只是，哪怕已经心如死灰，在转过来的那一刻……一滴清泪，从着眼眶之处，缓缓落下，视线一片模糊。 抬步至第三步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天籁温柔，宠爱如初。 下意识的，明月止住了步伐，虽已不抱希望，却还想再看他的模样……由着有孕在身，身躯有些笨重，转身多少费了点力气，而脑海间又产生一丝丝晕眩，连带着腹中也有些微疼。 明月转过来，望着陌上尘，等待他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陌上尘并未有马上开口，只是细细看着他，以一种倾尽所有眷恋的目光……隐隐当中，预兆着什么事情的发生，又难以猜测到一丝一毫，总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两两之间，沉默许久。 “今夜大婚，还差一杯欢酒……就在此，饮了吧。” 等待许久，却是这么一句话语。 明月先是微微一怔，继而睫毛弯弯，溢出一层层的笑意……脸上泪水还未褪尽，映衬着这种笑意，看起来有着一种凄凉与滑稽，不知她是想表达喜悦还是悲戚。 白天，在大殿上昏倒之后，到现在始终未来及换衣。 故而，明月还是一袭血色的凤袍。 此刻，听得陌上尘这般话语。 明月伸出手，将着身上璀璨的衣衫，一点一点褪去，放于桌边凳子之上……做完这些，才抬眼看向陌上尘：“这件琉璃凤袍，是送给我的，我想……梨若比我更适合，所以这个也还给你。” 凤袍离身之后，明月身上剩下的便是白色纱衣，是由内而穿的。 虽然，肚子微微凸起，但是依旧掩饰不住，那一身的光芒与妩媚……一举手一投足，皆散发着一股吸引人的气息。 她看向陌上尘，双眸当中仅有的一丝感情，逐渐的消失殆尽。 剩下的，是满满的冷漠与绝望。 “陌上尘，曾经我以你为天，以你为地，以你为生命，但从这一刻起，我以你为过去……” “陌上尘，不管你有没有爱过我，我只想说：谢谢你，曾经给我编织过美丽的梦，梦里有最美的记忆……” “陌上尘，我一直没去想过，一个人能将残忍延伸到什么程度，可是竟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明月一字一句，清冷无波，声音如泣血，滴滴落入人的心扉……由始至终，陌上尘站在那里聆听着，目光久久注视在她脸上，容颜陌生而又熟悉，只是身上却没有她要的那份，相爱百年与天荒地老。 “陌上尘，你赢了，赢得彻底……我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到了最后，明月淡淡的说着，没有了最初的那种激动与卑微……抬眸看着陌上尘背后的梨若，媚眼如丝闪过一丝自嘲：“可是陌上尘，请你记住，当初梨若甩了你……而如今，是你甩了我。她甩你，是没有尽全力的爱你，而你甩我，同样也是没有尽全力的爱我。那么从今以后，我欠你的一切一切，在此一笔落幕……” 话语到此，有着一瞬停顿。 很快，最后一句风淡云轻传入陌上尘耳边：“因为我，用了整个生命来爱你。” 所有的所有，道出之后，明月正待转过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离去。 就在此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只手拦在面前……骨骼分明，白皙入目，透着一丝丝的冰凉，好看的不似凡人之手。 明月抬眸，如画的容颜，近在眼前。 双眸深邃，一望不见底，却能深深将人吸入其中……他眉宇间一片温柔，脸上相反布满了沉重与伤痕：“丫头，最后陪我喝一杯……” 一语既出，显然是默认了放明月离去。 枯死的心，狠狠一震……在着脸上，尽量撑出一片无谓：“好。” 一字落下，走向桌边，伸手倒了两杯酒……将着其中一杯递给陌上尘，另一杯拿在手中，看了眼后方所站的梨若，眉眼一片凄凉：“陌上尘，我祝你与她……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语毕，仰头就要饮下。 倏然，被人拦截了下来，不用猜想也知是陌上尘……自然的望向他，不明他这番阻拦是什么意思，心下痛得无法呼吸，再在这里多呆一刻都受不了，所以她只想快点结束一切，等到孩子平安生下之后，便彻底离开这里。 “有孕在身，不宜饮酒。” 陌上尘淡淡吐出八个字眼，带着一丝不明的情绪。 闻此，明月只是讽刺看着他，没有一丝感动与贴心，有的只是厌恶与远离，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恶心之意。 打了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这样的方式，她在他身边，已经遭受了太多太多，特别是在他伤了她这么重之后……再来假仁假义说这些话语，哪怕对他爱的入骨，爱的卑微，在这一刻不得不嘲笑自己，爱的多么不值得。 “来人，把参茶端上来。” 陌上尘将着明月手中酒杯拿下，转而朝着外面喊上了一句。 “皇上，大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您这样，不怕冷落了心爱之人。” 对于陌上尘的言行，明月麻木的没有一丝感情……看向身后站在那里的梨若，眸中闪过一片冷意。 诞下死婴 在这个时候，梨若很是聪明的保持着沉默，因为是陌上尘与明月之间的事情……好不容易，陌上尘对于她有了一丝重归于好的意向，她若是一个开口不慎，便是失去了这个宝贵的机会，就像陌上尘之前那么宠爱明月。 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给她。 结果呢，到了最后，还是该丢弃就丢弃，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看似帝王最多情，实则根本是无情。 “与她无关。” 陌上尘依旧淡淡的言出四个字，只是多了一丝不耐烦的意味。 是感觉错了么？ 为何，在陌上尘回答之时，对于梨若根本没有什么顾及，不像是有多么喜爱……然，若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一切的一切，又是因为什么。 这个想法，仅仅闪过一下。 随之而来，是明月对自己不屑的嘲讽。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对他有什么念想……即便是有，也没有心力去谅解了，她注定要离开。 未过多时，侍人端着一碗参茶从着外面进了来……不知怎的，脸色比一般侍人凝重了许多，态度更是恭谨的很。 陌上尘将之接过之时，眉宇间亦是闪过一丝别样的意味，遂又挥了挥手，侍人匆匆的退下……隐隐之间，如获大赦一样，暗暗喘了一口气。 “你就以这参茶代酒，陪我喝一杯……” 陌上尘淡淡一言，透露着一丝压抑与痛苦。 明月已然无暇顾及，只想着快速离开这里，伸手便从着陌上尘手中拿过茶盏……垂眸望了一眼，里面夹杂着一丝热气，不由讽笑连连：“连参茶都备好，陌上尘你可不可以……再残忍一点？” 对此，陌上尘沉默不语，只是衣袖下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似乎给明月的茶盏中，放的不是参茶，而是一杯致命的毒药。 将着桌上酒杯，重新递到陌上尘的手中，明月心下再无一丝留恋……举杯朝着他示意一下，随之将茶盖拿下，便要一饮而尽。 陌上尘呼唤上一声，语调之中多了一丝悲凉。 下意识的，明月止住了动作，望向陌上尘的眼底清冷而又寂寞……下一刻，将着参茶放在桌上，头间传来一丝疼痛：“我看，这参茶我也无福消受……就这样，你们好好歇息，我先走一步。” 身体之中，传来丝丝疲惫。 再站下去，恐怕会承受不了，而梨若与陌上尘之间的关系，在脑海间不停地重复着……再在这里多呆下去，她真的会止不住卑微，求得陌上尘回到身边，别与梨若呆在一起。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万事皆有限度。 她再怎么爱陌上尘，也接受不了如今的境况，那些卑微想法，也仅是想想而已。 只是，当明月转过身，想要离开之时……陌上尘又复而像适才一样，拦住她的步伐：“丫头，把参茶喝了……” 许是太过绝望，又许是恨意太重……亦或者，这参茶代表着一系列屈辱的导火线。 在这一刻，明月对之起了莫大的叛逆之意……伸手狠狠甩开陌上尘的手臂，抬眸眼底布满倔强：“这该死的参茶，留给你心爱的女子！我明月享受不起……” 一语即毕，再无一丝留恋。 抬步，便要再度朝着外面走去。 就在此时，陌上尘一手揽住明月的身子，另一手拿过桌上的参茶，饮下一口之后，徐徐垂下身来……在着明月定定注视当中，缓缓垂下头，吻上了她的唇，以口将着参茶一点一点喂下。 明月身形微微一震，对于陌上尘这个举动很是不解。 可是同一时刻，他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瓦解了她最后一丝防备与爪牙……他的吻，还是如以前那般，冰凉而又不失温柔，让她对之百般的眷恋，甚至倾尽一切，只为让他拥她入怀。 无形之中，参茶缓缓入了她的口中，清凉可口又多了一丝其他。 是什么，明月无从得知，也无法去想。 只知，这一刻，她的阿陌……回到了她的身边。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许久，久到明月忘记了所有所有……只愿沉浸在这最后的温柔当中，对于其他什么也不闻不顾，就这样直至世界尽头。 然而，现实终究是残忍无度的。 梦境太美，终究会被打破醒来。 待陌上尘一点一点退离之时，明月也一点一点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是陌上尘如画的容颜，长长的白色发丝垂落，迷乱了她的双眼……而在他们身后，梨若站在那里，沉默而又不言，心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像是更迷茫了什么。 莫名的，陌上尘低低言出了三个字眼。 闻此，明月有着一瞬的迷茫，不明眼前这是什么状况……陌上尘的双手，还放在她的双臂之上，目光也极其眷恋看着她，只是其中又夹杂着一些，她看不清摸不到的东西。 “对不起丫头……原谅我……” 再度的，陌上尘将之重复了一遍，语气之中痛苦而又不明确。 对不起什么……原谅什么…… 他是有苦衷的，是有苦衷的……不然，怎会如此对她说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不论有什么事，只要他肯说来，肯告诉她，哪怕是有违常理，她也是会尽量去理解去答应的啊！ 明明知道，在这个世上，她最不愿离开的人……便是他。 明明懂得，如果有一天，世界背叛了他，不论谁对谁错……她首先做的，便是站在他背后，背叛全世界啊！ 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什么都懂得，为何还是选择了这样……越想越觉得，在这其中，包含着什么不对劲，亦或者还有着一丝丝的希望，能够不咬牙离开他的身边。 她爱他，倾尽所有，哪怕穿过千年……还是会爱他。 明月开了口，想要询问一些什么。 然而，话语刚刚到嘴边，腹中却传来一阵猛然的刺痛……痛的深入骨髓，让她一时未曾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抚摸上了肚子，脸上也闪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 陌上尘扶着明月，紧紧地扶着，口中只来得及呼唤这般字眼。 眼看这么明月脸色变却，他除了这么看着什么也做不了……而对于明月成为这样，似乎也是早就知晓一样，故而连一声询问也未曾。 “好疼……我好疼啊……我的肚子……” 眼前一片模糊不清，只知尖锐的疼痛，穿过了肚子，蔓延到全身各处……隐隐之中，有着什么从身体当中流出，使得她满是疼痛的同时，又有了一丝别的意识。 梨若看着突如其来转变的情形，不由得走上了前来。 “七，明月她……” 有些为难开了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陌上尘对于梨若置若罔闻，只是一边扶着明月，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对于她的关心，无形之中还是存在的，并没有消减一丝一毫。 就在此时，明月一把紧紧抓住陌上尘的手臂，一张脸因痛苦扭曲不成样子……朦胧之中，她抬眼望着陌上尘，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化为一片虚妄，一手将着陌上尘的双手决绝挥开。 下一刻，明月狼狈后退几步，整个身躯直直倒向了地上。 一刹那，明月只来得及想到腹中孩子。 挣扎着坐起，看向身下之后，脸上所有神情呆滞成一片……身下不知何时，流出了涔涔血迹，渗透了白色的衣衫，腿间皆是一片血红，而疼痛的根源，则也是源自于那里。 脑海间乱成一片，有着什么隐隐当中破土而出。 只是，就算花尽了所有力气，也不敢去相信……这个猜想。 “参茶里……放了什么……陌上尘……啊……” 明月身子蜷缩成一团，痛的在地上来回打滚，额头上也涔出点点汗水。 后知后觉的，这个与参茶有着一定的联系，不然不会平白无故成了这样……身下还在流淌着鲜血，她可以清晰感受到，孩子正从肚中，一点一点的滑落，如同她的心，似是有万般利刃刺在上面。 “丫头，这个孩子不能留……” 陌上尘言出这么一句，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 与此同时，外面有着太医匆匆赶了进来，看着这一片狼藉，皆是一个个神色凝重……只是，独独缺少了该有的惊讶与无措，仿佛早就在外恭候一样。 这个……是事先准备好的？ 梨若神色微微一怔，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反应不过来……明月此时的状况，适时进来的太医，无不印证着一个事实：对于事情的发展，陌上尘根本了如指掌。 可是怎么会……明月这个模样，分明是早产迹象！ 就算陌上尘对她厌烦，没有了宠爱，也不至于……亲手打掉自己的孩子！ 太过疼痛，使得明月尖叫了一声，穿透了在场人耳中。 她躺在地上，不停地滚来滚去，使人难以靠近上去……而她的身下，地面被鲜血所沾染，白色衣衫更是成了血衣，看起来多了一丝触目惊心，尖叫声音逐渐的不断于耳边。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 陌上尘上前弯下腰，小心将着明月从地上扶起来，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色，眸中闪过一抹痛意……因着早产，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现在慢慢平静下来，未有昏死过去，只是由着心下的坚持。 明月尽力呼吸一口气，满是汗水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无。 陌上尘低下头，温柔望着她的眉眼，随之应下了声来。 “你在……参茶里……放了……什么……” 由着太过无力，明月说话之时断断续续，隐隐有随时失去生命的迹象。 哪怕如此，她还是坚持着，只为问出一个答案，一个她虽已猜到，却必须从陌上尘口中说出的答案……她不知道，在听到这个答案后，会不会疯掉，然而满腹的心思，倾注在了此。 经过适才的血流，有着什么东西从腹中滑落。 她想哭，却是没有力气哭出声，前一刻还给予她最后一丝力量的支持……下一刻，生生流出了身体，还是以这等残忍的方式。 上天，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赋予她如此残忍的事情！ 明月双手丝丝抓着陌上尘的衣衫，手上残留的血迹，抹在陌上尘同样的白色内衫上，落下点点血红……她就这么坚持着，似乎陌上尘不说出答案，就什么也不愿接受一样。 “藏红花……” 陌上尘缓缓闭了眼，口中淡淡吐出三个字眼。 仅仅三个字眼，足以让明月心如死灰。 “哈哈……哈哈……陌上尘……你好狠……” 听过之后，明月仰天大笑起来，身形摇摇晃晃，甚是凄惨。 同时，惊住的连着在场之人。 且不说，之前新皇对皇后多么宠爱，单单是下藏红花这一步，便是任谁也想不到的……从古至今，后宫妃子流产皆是不少，但大多数出于争斗阴谋，皇上亲自打下自己的孩子，这还是头一遭。 大笑之后，明月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直直落于陌上尘的脸上，沾染红了原本雪白的发丝……后而后之，顺着陌上尘的脸颊，点点血迹流了下来，模糊了眼前的一片视线。 “丫头……你怎么了……感觉如何……” 终是，陌上尘失了原本的冷情与淡漠，脸上闪过一丝惶恐。 眼前一片漆黑，明月闭上了双眼，感受到身子被人揽入怀中……下身疼痛不止，逐渐凝成一片麻木，只剩下心在一点一点碎成碎片，让她猜不透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哪一点做错了，要受到如此的惩罚！ 可笑的是，耳边还传来这般询问。 她怎么了？她感觉如何……孩子被爱到骨子里的他，生生一手打掉，她难道该开怀大笑吗？ 无形之中，明月死死抓住了陌上尘的双手，由着恨意指甲紧紧掐着，快要嵌入血肉当中……她的双眼还是闭合着，只是口中费力蠕动着，吐出一句绝望冰冷的话语：“陌上尘……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记着……我恨你……到死也不会……原谅你……” 断断续续一语毕，明月双手从着陌上尘臂上，一下子滑落了下去。 “明月……明月……醒醒……” 陌上尘紧紧抱着明月的身子，手中运力朝着她身体里输着力量，源源不断的给予。 直至，明月有着虚弱的呼吸声传来，这才停下了手。 “救她……给朕救她……” 一举将着明月抱了起来，随之向后直直放在床榻之上。 在此之后，陌上尘浑身是血的转过身，朝着站在那里呆怔的太医们，用力吼上了一声……闻此，太医们如梦初醒，皆是一个个不安上了前，紧接着进行一系列的检查与救治。 不多一会儿，太医们很是为难的相互望望，又看了眼一边的陌上尘……隐隐之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她若敢死……朕要你们一个个满门陪葬！” 陌上尘紧紧握着明月双手，头也不抬的冷冷一句。 这么一来，太医们再也不敢多说什么，拼尽了全力，对着明月进行救治……梨若站在一边，看着这一番模样，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又觉自己的存在是那般多余，可是偏偏又想不明白。 若是陌上尘真的爱明月，那么为何要纳她为妃，又为何夜留宿在她这里。 最令人不解的是，他竟然在参茶里喂了藏红花，以口亲自喂了明月喝下……这样生生打掉自己的孩子，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可是他却面不改色的做到。 这样的男子，该是有多么心冷与可怕。 然而，偏偏的，这一刻，他对明月的爱，再度体现了出来。 对于床上的明月，不由多了一丝同情，同时也多了一抹自私，若是她现在能够死去，那么陌上尘也就彻底死了心……就算她不死，重新活了过来，对于陌上尘，恐怕也是恨之入骨，对她皆是有利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是太医们擦擦头上汗水，一点怠慢也不敢有。 在此当中，宫女们也一一进来，来来回回传递着什么……到了最后，随着昏迷中明月的一声惨叫，有着什么从腹中出来，落入提前备好的一个盆子当中。 赫然是一个血淋淋的成型婴儿，隐隐当中，还动了一下。 宫女们看到此，皆是吓了一跳，只是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而太医们，显然对于这种情况已经见过，故而只是心下暗暗叹息上一分，表面亦是不敢表明什么……指挥着将之放在一边，随之又忙活了一番。 大抵过了许久，一干人等才匆匆退了下来。 陌上尘的注意力，只是一心倾注于明月身上……对于那个婴儿并未看见，一时也未有吩咐怎么处置。 他不开口，太医们与宫女们，谁也不敢提出……在这个关键上，多言一句话，就会带来灭顶之灾，长久的生存经验，让他们聪明的选择了闭口不言。 “回皇上，皇后娘娘性命尚且保了住，只是身体万分虚弱……在她的心脏之处，好似存在一种毒素在蔓延，具体是什么毒素，老臣们实在无能为力查出……” 太医们战战兢兢汇报出来，心下万分忐忑不安。 孰料，陌上尘在听了之后，只是分外的平静，视线放在明月苍白的脸上，并未有移开半分……好半天，才抬手挥了一挥：“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 “是，皇上，老臣告退。” 太医们在陌上尘言出之后，如获大赦一样，匆匆一个个退下。 末了，其中一人像是想到什么般，犹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附上：“皇上，皇后娘娘身体本就差，又经过这次早产，恐怕……” 言到这里，稍作停顿，似是在思考该怎么汇报合适一样。 陌上尘复而抓紧了明月的双手，脸上是满满的憔悴，仿佛苍老了一大圈一样。 “恐怕日后……再难生育。” 仅仅八个字，无形之中又给予了一种绝望。 陌上尘伸手抚摸着明月的脸颊，眸中带着丝丝血色，一时连回话的力气也失了去……而那个太医，也自认为多嘴一句，唯恐会招惹是非一样，赶忙行了礼之后，狼狈的离开这里。 转眼之间，只剩下了小心在一边候着的宫女，还有站在那里的……梨若。 属于她的夜晚，成了这样，让她情何以堪。 而那个盆子里，有着从明月身上出来的血婴……有孕五个多月，婴儿已经成型，在盆里放着，看起来霎时吓人，不时的似乎还动上一下，并未有马上死去般，令得人从心底作呕。 梨若看着看着，终是别过了眼去。 就在此时，陌上尘忽而一拂衣袖起了身，随之更是一脸说不清的神色转过身，朝着门外大步走了去……隐隐当中，带着一丝丝的杀意，扑面而来的沉重气息，压抑的令人不敢抬头直视。 对于这样的陌上尘，梨若有些后怕的向边上倒退一步。 只是，陌上尘连看也未看她一眼，直接的出了去，似是早已忘了她的存在。 忽而的，梨若便懂得了一切，陌上尘对于她根本不曾有半点眷恋。 他说，没有忘记过她，一直爱着她，只不过是做给明月看……为什么这样，她不清楚，只是她显然被陌上尘一直利用着。 陌上尘是爱明月的，哪怕做了一系列伤害她的事情，梨若还是可以实实感受出……只是在现在这一刻，他该陪在明月身边，不是吗？这么急匆匆的，是想去向哪里！ 这般想着，梨若满是不解抬起了头，下一刻被吓了一跳。 但见，床榻之上，明月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定定望着她。 不得不说，对于此时的明月，梨若也不知该抱以什么心态面对……她自认为是厌恶她的，可是毕竟也用了她的心头之血，故而对于她现在，存在着一丝丝的可怜，甚至是同情的。 打入冷宫 她已经不需要花费什么手段，让她从着陌上尘身边离开。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陌上尘不是有意的，明月也不会原谅……更别说，陌上尘是亲口喂下了含有藏红花的参茶，在此之后生生使得她失去了孩子。 “孩子是皇上亲手打下的，与我无关！” 被明月目光盯得直发毛，梨若心虚一声。 末了，转身想要出去，又忽而想起了一点什么……朝着那个盆子望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自私光芒：明月，我只想你死心离开，别怪我在这个时候，对你再残忍一点！ “你们好好伺候着皇后娘娘，别让皇后娘娘看到盆中的死婴……” 梨若大声交代一句，提醒着死婴的存在。 原本死婴是放于一边，由着没有皇上的交代，谁也不敢擅自处理，但是明月躺在那里，身子虚弱起不来，一般是看不到的……此时，经过梨若这么一句，明月无神的眼底，闪过一丝泪光。 在说完这一句后，梨若转身匆匆离开了房子。 今夜是她的大婚之夜，由着明月到来破坏了一切，她这也算是对于她的回敬……就算她再怎么可怜，也不是她害得，是她一心一意爱着的陌上尘，亲手将她逼成了这样，所以即便她多说了这么一句，也不能让她负什么责任。 难以生育，也算与她扯平。 明月啊明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欠我的，始终在这一刻还清。 “孩子……” 明月颤抖着嘴唇，无声吐出两个字眼。 她虽然一开始昏死，但是一直保持着念想，耳边也能够听到些什么……而在最后被生生产下什么时，她是被痛醒了的，只是手掌被人握在手里，她又没了力气动弹不得，只能承受着麻木。 陌上尘在身边，她知道，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选择了不醒来。 太医所有的话，更是听入了耳中。 难以生育，呵……以后，她都不会有孩子了。 明月艰难动了一动身子，耳边隐约重复响起，梨若刚才所言的话语……死婴，她一心一意呵护快要出生的孩子，转眼成了死婴！那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好痛，好痛啊！ “皇后娘娘，您需要什么？” 宫女们看到明月动作之后，赶忙走过来询问一句。 “孩子……把孩子给我……我要看……” 明月费力说出了声，带动着身体上泛起层层的疼。 宫女们之间，相互望望，皆是不知该怎么做。 皇后娘娘现在身体这么差，若是看了那个婴孩，又受到什么惊吓，从而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可是万万承受不起的……那个死婴，浑身是血的，寻常人看了都要触目惊心，更别提还是皇后娘娘身上的。 一时之间，皆是犹疑的。 “把孩子给我……不然……本宫下令……杀了你们……” 明月俨然无有什么力气，只是这句威胁还是有作用的。 “皇后娘娘饶命……” 宫女们齐齐跪下，一边求饶着，一边咬牙将着那个盆子端了过来。 当死婴呈现在明月面前的那一刻，眼前一黑，将要再度昏死过去……这个世界，瞬间对她失去了一切意义，任何字眼也描绘不了此刻的心境。 “宝宝……对不起……母后无能……没有保住你……” 明月断断续续道上一句，语气凄凉的让人听后心疼。 身上没有什么力气，明月一点一点移动着手臂，想要去触碰一下这个孩子……然而，到了最后，又没有了勇气去触碰他，泪水无声滑落下来，淹没了眼前的一切视线。 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婴儿，如同在剑刃在凌迟着她的心，痛的要看就要死去。 几乎同一时，明月喉间热流涌动，随之一个侧身。 鲜血从着明月口中，涌流出来，沾染了到处。 而明月，视线在注视着死婴当中，一点一点闭合上了双眼……心下再无一丝波动，对于世间的一切，皆是放下了来。 陌上尘，这三个字，由着原本深入刻骨的爱……在此之后，转化为映入灵魂深处的恨。 若是不死，从此以后……再不相见。 随着一道声音响起，房门被猛然拂开了来。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着快速闪了进来，直直到达屋里之后……见着站在那里的青衫女子，伸手一下子掐上她的脖颈，用力之大隐隐充满了杀意。 而他的白发散落，上面沾染着点点血迹，看起来一片狰狞可怕。 “解药拿出来！” 陌上尘冷冷一语，眸中闪现过一丝血红。 这个房间与喜房，明显是相连的，在着墙壁上呈现出一个小孔……若趴在上面，则是看清喜房内的一点一滴情景，而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显然是入了面前这个青衫女子的眼睛。 由着陌上尘掐着脖颈，青妆呼吸困难的咳嗽着。 陌上尘手中逐渐加大了力量，似是想要直接杀了她，然过了片刻之后……终究，一把用力将她拂开了来，面容上亦是残留着血红，与之衣衫形成一片鲜明对比。 “主上放心，皇后娘娘死不了的……” 青妆用力呼吸了几下，待逐渐平稳之后，脸上闪现出一抹笑意……抬步走到陌上尘身边，略显贪婪看着眼前这个与恨生一模一样的容颜，轻启朱唇徐徐道：“主上今天的表演，可真是栩栩如生……亲手伤害心爱的女子，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却无能为力，这种滋味如何？”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终是，陌上尘一点一点失去了理智，再度掐着青妆的脖子，随之将之逼到了墙壁之上。 对此，青妆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反而只是张狂的笑：“信，怎么不信？不过你倒是杀了我啊……杀了我……明月也得跟着我陪葬！你若舍得，便杀了我……” 闻此，陌上尘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手臂徐徐从着青妆身上滑落了下来。 “她已经成了这样，对我恨之入骨，你到底还想怎样……才肯放过她？” 陌上尘双拳紧紧握着，克制着心下的痛苦与悲伤。 “主上，其实你大可以感谢我！就算没有我，明月腹中的孩子，也是注定保不住的……孩子与她之间，你注定只能选择一个！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有……可是，如果明月死了，恐怕就不一样了……” “别说了……” 陌上尘抬起手，无力制止了青妆的话语。 “为什么不说？她先前心头取血，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也落下了病根……就算没有我的下毒，她生下孩子之后，性命也岌岌可危！身为母亲，她选择的一定是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对您来说，她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主上，你该好好感谢我，感谢我让您做了选择！哈哈……” 说到最后，青妆兀自大笑起来，笑容之中夹杂了一丝疯狂与快意。 从在朝上之时，她便在一边看着明月，在听到陌上尘纳妃之后，那种伤心欲绝的神色……而在刚才，在看了那一番情景，陌上尘亲手打掉了他们的孩子之后，明月那种想死又不能的情形，令得她心生快意。 恨生，你该心安了。 曾经禁锢你的陌上尘，此刻被我逼的亲手伤害明月，让明月从此将他恨到骨子里……而明月，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形同死去，那个孩子恐怕是她这一生都走不出的痛苦。 这是他们欠你的，凭什么你那般死了……他们却要逍遥快活！ 为了复仇，她私下找了慕容晚，让她找到苏扶，天下神医扶苏的师兄……明月将慕容晚害成了那样，依照慕容晚的性子，在听了是要对付明月之后，肯定会帮她这个忙。 果不其然，慕容晚找到了苏扶，将她以侍女的身份，赠给了苏扶。 苏扶天生好色，更是手段卑下，对付他不需耗费多大的精力……她以身体相诱，从苏扶那里学得了，世间最毒的毒药，在此之后，又以这个毒药，将苏扶毒死在床上。 若非如此，明月有危险时，陌上尘定会寻他。 男人最大的弱点，便是在床上之时，放弃了所有的防备……平时，她是万万没有机会的，可是换坐在床上，她在提前吃了解药后，以口将毒药喂进苏扶口中。 扶苏去了不知名处，一时还回不来。 当她潜入宫中，将之毒药下在一世梨花下……明月每天都会去一世梨花下休息，嗅着夹杂着毒药的一世梨花，很快就会中毒入骨。 在此之后，她用此以做要挟，逼得陌上尘一步步伤害明月。 即便没有她，陌上尘也该知道，以着明月的体质，生下孩子是极其危险的……而在中了毒之后，她更是一尸两命。 为了保住明月，陌上尘必须按照她说的做，哪怕以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为代价……不得不说，陌上尘是爱惨了明月，以至做这样的事情之时，让明月将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他的身上。 看着明月痛的要死，她在一边看着实在痛快。 她该死，这是她欠恨生的，最后留她一条性命，是由着恨生那般爱她……等她死了之后，若在地下见了恨生，不愿让他恨她伤了明月性命。 再者，若明月死了，与她一起见了恨生……生前，她就已夺走了恨生，她绝不能，让她死后也与她争抢。 也许，别人会觉得她疯了，会觉得她是多么恐怖。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整整多年，她寸步不离的陪着他，什么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到了最后？他竟爱上了明月，不知不觉爱上了明月……更是为了明月，失去了性命，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她？” 陌上尘的心，一点一点滴血，面前一幕幕皆是明月是血的画面。 她不会原谅他了，他知道……可是，该怎么告诉她，看着她痛不欲生，他比她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若是可以，他宁可受那一切伤害的人，是他啊……就算，以后她恨他怨他，他也就此认了，只要她还在身边就好！ 失去她的滋味，他已经承受过一次。 这一次，即便她亲手杀了他，他也绝不会皱眉头……能够保住她的性命，他宁愿不要这个孩子，她的存在远比孩子要重要得多！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杀了青妆……不该有那一念之仁。 只是有一点，青妆是说的没错的，那便是明月的身体，由着受了心头之血，即便被救了过来，心脏上终究有着一道伤痕……在这道伤痕未完好之前，经不起重大的挫折，若是执意生下孩子，那么她自己的命可能保不住！ 依照明月的性格，她定是拼死，也要确保孩子的安危……他怎么能，留下孩子，而失去了她！ 然而，青妆的下毒，现在涔透了她的心脏之处，也涔透到腹中孩子中……就算他随了明月的意思，让她生下孩子，这个孩子也定是个夭折的死胎。 到时，只怕明月不仅失去了性命，连孩子也一并失去！ 故而，他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只能照着青妆的话，去狠心伤害她，让她把一切的错，皆归在他的身上……也许这样，恨会成为她生存下来的意念，也就断了她寻死路的想法！ “放过她？哈哈……” 青妆仰天大笑，笑容中是满满的苦涩……片刻之后，平静下来脸上，略带狰狞的望向陌上尘：“放过她，可以！再让她心死一次，我就放过她……” “恨生的死，与她无关……” 听着青妆的话语，脑海中想象着明月再次受伤的画面，陌上尘身躯不由微微颤抖着。 对她残忍，看着她受伤，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恨生的事，对于寻常人根本讲不明白，还是对于一个陷入半疯狂的女子，青妆对于恨生的爱，已经扭曲到一定的程度，多次的解释只会让她对明月更恨。 从而，增加明月受伤的次数。 “恨生就是恨生，是你们一个个害死了他……别提什么前世虚妄之谈？” 青妆没有理智的声嘶力竭，对于陌上尘所告诉的缘由，半分没有放在心上。 那个荒诞的理由，在她看来只是为明月开脱的理由。 而另一方面，为了报复明月，她失去了自己的清白与尊严，失去了一切一切……在此之后，将解药给了陌上尘之后，陌上尘也定是不会放过她，下场也是极为惨烈的。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怎能轻易放过明月，不能，决不能……她要将受过的伤害，加倍还在她的身上。 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明月整整昏睡了三天，之后才悠悠醒转了过来。 在这三天当中，一个梦境不断的重复着，在脑海中缭绕不散。 一身是血的婴儿，哭泣着向她爬过来，口中不断的呼唤着，声音尖细而又充满痛苦……她站在角落里，焦急的想要把这个孩子抱起，奈何脚下步伐动弹不得，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 眼睁睁看着孩子，从一开始的哭泣，转为最后的冰冷气息。 她发了疯一样，丝丝抓着头上发丝，感到无边的痛苦，向她蔓延袭来……隐隐当中，陌上尘的容颜闪现面前，带着一丝丝的冰冷与残忍，一点一点将她淹没其中。 是他杀了孩子……以着最温柔的方式，喂她喝下了藏红花，将他们的孩子生生打掉！ 他该有多残忍，才能够做到这一步！ 宝宝……是娘亲无能……是娘亲害了你…… 从来没有像这么一刻，明月痛恨自己的懦弱，若非这样，也不会成了如今的状况……也从没像这么一刻，她恨自己爱陌上尘爱到了骨子里，卑微的失去了自我，一次次对他原谅，相信他有着自己的苦衷！ 曾有几时，她是那么坚信……他爱她。 到了现在，她好痛好痛，痛得难以自已……想去一死，又觉那么不甘心！ 可是活着，又比死了更痛苦！ “姐姐……醒醒……皇后姐姐……” 依稀之中，有着一声呼唤传了来。 近在耳边，一遍遍入了耳。 略显艰难地，明月一点一点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是一张明媚灿烂的笑颜……而在她身边，站着的那一袭白衣男子，则是她爱恨交加之人，现在心下五味陈杂，恨不得杀了他，又觉终究下不了手。 “七，你看姐姐醒了……” 梨若后退一步，依偎进陌上尘怀里言道。 对于她的靠近，陌上尘没有拒绝与阻拦，只是淡淡望着明月……许久，才询问上一句：“感觉如何？” 闻此，明月不知该怎么表达心境，只觉上天与她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没死，让你失望了……” 明月轻启朱唇，一字一句言出了声。 末了，又挣扎着从床起身，下身与腹中传来的疼痛，使得她倒抽一口气……关键之时，一双手伸了过来，美得不似凡人，闪烁着耀眼的色彩，却让她心中生了太多的厌恶，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恶心。 一把将之打掉，明月强忍着疼痛渐渐坐起了身。 在此之后，陌上尘从着一边宫女手中，端过了一碗汤药……在着明月身边坐下之后，吹了吹舀了一勺，便要喂明月饮下。 梨若在一边，看着心生嫉妒。 明月这么平静讽刺，陌上尘还对之如此的好……与她预想当中，实在不大一样。 越想越不是滋味，只得恨恨绞着手中的宫帕。 “这碗里，可又放了什么……该不是毒药吧？” 明月垂眸看了看，很是讽刺的道上一句。 由着早产，她的脸色已经近乎透明苍白，语气甚是虚弱，映衬着绝美的容颜，惹的人心生怜爱……陌上尘听罢，也不多言什么，只是维持着喂她的姿势，不冷漠也不见得多关心，属于中等的对待。 “皇后姐姐，您不问问孩子……” “给朕闭嘴！” 梨若刚刚开了口，陌上尘冷冷将之打断，语气是极为厌恶的。 与此同时，扭过头来看了眼梨若，眸中含着浓浓的警告……若说，少年之时，对于梨若还有着一丝好感的话，那么在这一刻定是消失殆尽。 对于陌上尘的态度，梨若虽然早已预料到，还是惊了一下。 她知道，提这个会伤害到明月，让他厌恶……但是，她实在受不了陌上尘对明月默默地好，故而才冒着被他厌恶的险，上前一提！ 果然，明月刹那间想起，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场面。 明月抱着头，为里面泛起的疼痛，而尖叫出声来。 血红色与婴儿声在脑海当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弥漫了她所有的理智……边上的陌上尘见此，心疼不得了的同时，又不能对她太过表现，而明月此刻也定是厌恶极了他的靠近。 下一刻，明月伸手大力一拂陌上尘的手中，那碗汤药便被打在了地上。 碗盏摔成了几瓣，尖锐的瓷片，闪烁出一抹抹寒光。 明月身子倒在床边上，一瞬间似是什么也听不到，只是来回的摇摇头，想将婴儿的哭声，甩出脑海当中……末了，目光触及到地面瓷片之上，眼底闪过一抹寒光，一个想法瞬间生成，很快又不经考虑的付诸行动。 “陌上尘，我恨你……” 随着这句话语的落下，明月猛然向床下探下身子。 拿起其中一片利刃，一个抬手将之狠狠刺进面前之人胸膛里，有着利刃刺进肉中的声音响起……在刺进去的一瞬间，明月终究选择了闭上双眼，直至手掌中有温热血流出来，才徐徐睁开了双眼来。 利刃刺进去了大半，一点一点的鲜血流了出来。 顺着她的手掌，滑过她的手臂，最后落入床上与地面之上。 白发拂在一边，映衬着她的这番举动，看起来分外可笑与同情……抬起头，陌上尘正定定看着她，眸中闪烁着她所看不明白的色彩，隐隐是疼惜还是别的什么，使得明月没有心思再去想。 “丫头……好点了么……” 隐隐当中，这么一句话语传了来。 那么温柔，胜似当初，吹过了一池春水。 终是明月放开了手，看着手上的鲜血，忍不住低低哭了起来，而身子倒向床上……力气已经耗尽，余下是浓浓的悲哀，泪眼朦胧当中，听得一阵阵声音。 “皇上受伤了……传太医……快传太医……” 深夜出逃 在场之人先是一怔，随之梨若先行喊了出来。 明月想要睁开双眼，只是被着泪水模糊，让她看不大清晰……隐隐当中，陌上尘一句拔下了那片利刃，有着更多的鲜血，从他的胸膛流了出来，他镇定的点了穴，也不擦拭，只是垂眼望着她。 不知道他疼不疼，亦或者再多的疼，也比不过她的。 只知，这一刻，心下不仅没有得到该有的好转，反而更加的难过起来。 不明白，事情怎么会一夕转变成这样……明明，幸福就要到来了啊！ 等她生下孩子，一家三口，多么和睦的生活。 为什么，他要亲手许诺给她一切，很快……又亲手，将之毁灭下来。 没有力气去想，身体当中疼痛蔓延，这样也好……她在痛着，他也在痛着，从一定意义上来讲，痛在一起，让他知道他在做什么。 思绪，一点点纷飞流失，耳边传来一些嘈杂声。 太过杂乱，让她的耳中模糊而又嘈杂。 只是隐隐当中，又听清了最后一句残忍：“皇后蓄意刺杀，就此打入冷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擅出半步。” 冷宫之中，四处凄凉。 由着新皇登基，之前先帝的妃子，皆是要么出了宫，要么在宫中生活……冷宫中的妃子，也包含在其中，只是并未有留下的，皆是疯疯癫癫出了去，囚禁在此多年，再正常的女子，也会被生生逼疯的。 在这其中，自然也有自杀死亡的。 所以在着夜晚，时不时传来飘渺叫声。 寻常之人，自是不敢靠近的，宫里之人大多传扬……冷宫闹鬼，去那里便是死路一条。 明月呆在一处房间中，瑟瑟蜷缩成一团，整个人显得虚弱而又情绪不定……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被打入冷宫，还是经着陌上尘亲口亲手所为。 心都已经死了，剩下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远远地，外面有着脚步声传了来。 明月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嘴角又流露出一抹残笑……是谁来，都不重要了，心都死了，还理会其他事物做什么。 事到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 原本，她以为就算陌上尘对她残忍，离开了她，她还有腹中的孩子，足够支撑她活下去……可是如今，连着孩子也没有了，生不如死，果真是生不如死。 生无可恋，死不甘心。 明月啊明月，你怎么能这么窝囊？ 房门被一点一点推开了来，隐约夹杂着来人的气息。 “明月，瞧瞧你的样子，真让人心生可怜……” 来人走到明月床边，一副看戏的好模样。 明月缓缓抬起眼，看着来人一袭黑衣装束，头上戴了个斗笠，看不清她的模样……收回了目光，对之置之不理，是什么仇人，现在对她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青妆看着这般惨状的明月，心下闪过一丝快意。 随之上前，从着衣袖里拿出一颗药丸。 “吃下它，你的命就保住了。” 青妆冷冷一言，带着一种施舍的意味。 明月缓缓闭上眼，心下如一潭死水一样，任何人都难以触碰……见此，青妆伸手强行掰开明月的嘴巴，将之药丸塞了进去，随之点了一下她喉间的穴道，迫使药丸咽了下去，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 “你是谁……陌上尘还想怎样？他若想要我的命，便来取吧……这条命，是他给的，现在一并拿了去。” 终是，明月筋疲力尽开了口，只当青妆是陌上尘派来的又一伤她之人。 听此，青妆仰天大笑起来，只感觉丝丝快意充满了心下……末了，一把将着明月从床上拉了起来，眸中涔满了阴谋与恨意：“明月，我真是同情你，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到了最后毁了你所有，让你生不如死……至于我，与陌上尘并没有关系，只是实在看不过，才来告诉你实情。” “实情……” 明月呢喃了两个字眼，眼底闪过一抹涟漪。 是了，她需要一个实情，一个让她心死的缘由……不然，她还是接受不来，接受不来这样的转变，绝望如影随形，再后退一步便是悬崖边缘，可是终究需要一个缘由，不然就算是死，也难以瞑目。 青妆见明月有了点动静，斗笠下嘴角扬起一抹算计的笑。 明月这个时候，心境死如灰烬，对于陌上尘绝望与怨恨，正在一点点堆积而成……所以这个时候，不论别人说什么，只要是关于陌上尘对她的残忍，她都会将之一一信服下来，也必须相信。 只有这样，在她的心里，一切的源头，就在于此。 “是啊，难道你不想知道陌上尘为什么这般对你？甚至连你们的孩子，也都亲手打掉……” 青妆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明月脸色。 果不其然，见着明月原本平静的脸上，逐渐松动了下来，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趁此机会，她一举上前，倾身伏在她的耳边一字一眼道：“在陌上尘心里，他一直爱着的人，就是梨若……至于你，不过是他登上皇位的必需品，得天女者得天下，若不是这个谣言，他怎会立你为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你的倾城容貌……” 说到此，青妆故作停顿一下。 随之，伸手抚摸上明月的脸颊，心下闪过一丝嫉妒：“你的容貌，使得所有人艳慕，满足了他做帝王的虚荣心，这也是他立你为后的原因……可惜啊可惜，他又实在太爱梨若，不忍心看着因为你生下孩子，而导致梨若痛苦，这才下了狠手……梨若是因为你此生不孕，所以他宁可从别处领养，也不愿你的孩子出世。” 一句一句，凌迟着明月的心，血肉隐隐在滴血。 明月想哭，却一时太过猝然，发不出什么声音，只是嘴里低低的呜咽着。 青妆见着目的达成，勾唇一笑，眼底闪过一抹残忍……药丸已经给明月喂下，她大抵是死不了的，而在此之后，陌上尘定会愤怒地杀了她，在那之前，她却已经先一步去见恨生了。 只留下，原本相爱如初的两个人，一点一点互相折磨。 想想，都觉得令人心生痛快。 “明月，你觉得除了容颜与一双漂亮的眼睛以外，还有什么值得陌上尘对你倾心的？爱情，呵……你未免太天真了！哈哈……” 青妆最后残忍下了猛药，眼看着明月双手紧紧抓着床沿，眸中闪烁起异样的色彩。 “陌上尘……你好狠……” 明月双眼无神看着上方，一时只觉天昏地暗。 而她越是痛苦，青妆就越是感到兴奋，隐隐有点疯了的情绪……正想再说些什么狠话之时，外面忽而传来了一些声音，使得练过武的她，一时听了分明，隐隐也猜到了些许。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好自为之。” 青妆复而扔下一言，随之一个跃身，从着一边离开了去。 她已经把解药给了明月，来给她最后一次残忍，同时要挟陌上尘不得前来跟踪她，更不得派什么人守在周边……为了明月，陌上尘一点法也没有，只能对她一步步妥协，看着明月一点点痛苦，他心下恐怕痛的是加倍。 在离开一段距离以后，青妆转过身子，小心朝着后面观望了一眼……只见隐隐当中，一个人落在房门外，紧接着一个闪身进了去。 来人，青妆并不陌生，并且之前还是见过的。 同时，她也可以猜到，这个人来见明月，是做什么的。 后面，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就算她不能亲眼看到，也可以猜到大概……恨生，你心爱的女人，要让两个男人你争我斗起来了，她可真是有一种本事！ 你的以命付出，对她来讲，根本不算什么！ 她从来没有将你记在心底，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她！你越是爱她，我便让她愈加痛苦！ 想到此，青妆眼底闪过一丝快意，随之转身悄然离去……明天，恐怕宫里要发生大事情了，皇后娘娘可是要被人劫走了！ 陌上尘得知以后，不知会是怎样表情……亦或者，更加心痛！ 有意思，真有意思……就算是死，她也足够价值了！ 夜幕降临，一道黑色身影，翩然落于冷宫之前。 遂又朝着四边看了一眼之后，小心推开。房门进了去……映入眼帘，便是一个女子虚弱躺在床上，由着某种原因颤抖着身躯，看起来分外令人心生同情与怜惜。 皇甫御开口呼唤一声，随之加快步伐走到床边。 在看清楚明月身上的状况之时，心下闪过一抹震惊，不曾想宫里谣言皆是真的……陌上尘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将着明月狠心折磨，甚至亲手打下了成形的孩子，之后更是将之打入了冷宫。 短短几日，那个倾城绝代的女子，被生生折磨的……不成人形。 明月的双眼无神睁开着，对于皇甫御的呼唤置若罔闻。 见此，皇甫御心下更是一疼。 “明月，我带你走……” 皇甫御满是疼惜的一说，随之伸手将着明月从床上抱了起来。 早产过的身子，经过这么一动，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隐约当中，明月回过了神来，看着眼前的皇甫御，视线一点一点凝聚起来……再看，他正将她抱入怀中，似是隐隐明白了什么：“皇甫御……” 明月开了口，声音小若细蚊。 “我在，明月，我在这里……你还好么？他怎么能这么对你……该死的！” 皇甫御连连应了一声，手下不停地将一边锦被，该在明月身上，裹住她的身躯。 而在这一刻，才发觉她瘦的厉害，腰间根本盈盈一握。 明月摇了摇头，不知该回些什么，甚至不知该想些什么，只觉四处一团乱糟糟的……双手紧紧抓着皇甫御衣衫，想要急切表达什么，然一时半刻难以从口中言出，焦躁的想要哭出来。 “明月，你是不是不愿走？他已经对你这般残忍，你还做什么留恋？” 见着明月的挣扎模样，皇甫御以为明月不愿跟他走，故而有些为她的痴傻感到不值。 哪知，明月用力摇了摇头……好半晌，听得她口中低低一句：“带我走……皇甫御……我求你……带我走……” 一语毕，明月似是没了什么力气一样，将头埋入皇甫御怀抱中。 身躯还是一颤一颤的，大抵是由着疼痛所致，只是心下对这里显然已经没有什么留恋。 皇甫御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抹深邃。 明月，你到底该有多么绝望，才让你这么想要逃离这里……爱得越深，痛得越深，你对陌上尘爱得那样深，可是他却给予了你深深疼痛，根本不值得你倾心以对，以后你有我在身边，一定会渐渐好起来的。 都是我的错，若是当初我好好对你，一切的一切都不会一样了。 明月，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我现在来带你走……但愿，一切不会晚。 “明月别怕，我带你走。” 皇甫御附上一句安稳话语，随之抱着明月朝着外面匆匆走了去。 刚刚出了房门，见得属于他的人，暗卫匆匆从着前方赶来……在看到皇甫御时，单膝跪地汇报道：“王爷，有人朝着这边涌来，应该是宫中侍卫。” “拦住他们。” 皇甫御冷冷一声，隐约猜想到是陌上尘布在暗处之人。 但是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将明月带走，否则再这样下去……不出几日，明月一定会香消玉殒的！ “可是，他们是皇上的人……” “不管是谁的人！一律拦住！” 暗卫发问的话语还未落下，皇甫御已然将之打断决然道。 在看到明月躺在床上的那一刻，皇甫御便觉得什么也不想去顾了。 陌上尘既然想要权位，想要天下，想要江山……他拱手相让便是，而他现在这么厌恶明月，那么就让他带明月走，从此以后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明月，以后我在你身边，我陪你忘记从前种种。” 皇甫御一边说着，一边运力越向屋檐之上。 紧接着，朝着出宫方向，连连行驶了去。 而在身后，隐隐传来打斗声音，令得他心生不安。 陌上尘啊陌上尘，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对梨若视若珍宝，对明月弃之如敝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何不肯放过她？ 再怎么说，她曾经也陪伴你度过了那么些日子。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对她究竟还想怎样？ 这般想着，皇甫御更加拥紧了怀中女子，脚下不停歇的运行着……劫走冷宫皇后这一行为，使得他再也没什么退路，王府与地位，肯定皆是保不住了的！ 可是，在这一刻，他竟然没有可惜与心疼……有的只是解脱！ 没有了权势与争斗的束缚，怀中这个女子依偎在身边……从一定意义上来讲，他在失去了所有的同时，又得到了所有！ 由着天黑，身后大抵又会有人追上来。 皇甫御不遵从寻常方向，漫无目的的走着，只想避开关于陌上尘的一切的一切。 不知不觉中，身体上沾染上些疲惫，天色也逐渐有了光亮。 举目望去，这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野……隐隐当中，是出了城内的。 只是，隐隐当中，皇甫御还是有着一丝担忧，担忧身后会有人追上来……而怀中，明月虽然被他抱在怀里，身子却是太过虚弱，必须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否则会很可能吃不消的。 想到此，皇甫御缓缓落了地来。 与此同时，怀中明月睁开了双眼，剧烈咳嗽几声……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显得没有血色：“已经出了宫中？” 皇甫御点点头，扶着她到一棵大树下坐下歇息：“别担心，已经出了宫中……” 明月亦是不多言，只是时不时咳嗽着，连带着呼吸也有些不顺畅……朦胧之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周边，发觉是一处极为陌生的地方，隐隐闯入了不知名地，就前方一条狭窄之地，通向不知名处。 “明月，你再忍忍，等到天亮之后，我去前方探一探路……你放心，我一定会陪着你。” 皇甫御将着锦被往明月身上裹了裹，看着她这般凄惨模样，心下很是心疼的道上一句。 对此，明月并未有多大的波动，甚至心下已经是死了的……若放到从前，皇甫御这般对她，牺牲了这么多，她该心有感触，该有众多感动。 可是经过陌上尘这一遭，她终究是累了。 也许从此以后，心下再也不会相信别人……任何人，也走不进她的心底。 脑海间，传来一阵阵晕眩感，额头一点一点发起了热……渐渐地，明月感到浑身皆是疼痛与冷热交替，令她很是不舒服，只得双手紧紧抓着被子。 “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该死的！都怪我，早知该把马车赶来……” 皇甫御伸手触及明月额头，被她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随之又暗暗埋怨起自己来。 之前，是准备好了马车的，只是由着陌上尘所派的人，已经得知了明月被掳走……他一时心下着急，不愿耽误一秒时间，从而给陌上尘追上来的机会，这才运功抱着明月逃了出来。 夜晚寒冷，多少袭来了冷风。 而明月身子又那么虚弱，故而有了现在发烧一说。 这全怪他的粗心大意，原以为陌上尘对于明月这般残忍，应该是不会顾及她的消息……怎知，他还派人守在暗处，监视着其他人来来往往。 “水……我要水……好渴……” 不大一会儿，明月只觉口干舌燥，身上泛起的热意，让她迫切的需要用水来填满。 皇甫御举目四望，触眼可及是一片陌生……就算找水，也要先探一下路才行。 “来……明月……我扶着你……我们去找水……” 皇甫御站起身，想要将着明月扶起，奈何她的身体瘫软无力。 而他，之前运用了大部分力量，现在还未有恢复过来，已经不宜再运功……末了，伸手将着明月抱了起来，一步一步行走着，四处观望着，看看有没有可靠水源。 “水……我要水……好难受啊……” 明月不适的扭动着身体，越来越烫的体温，透过棉被都能令人感受到。 再这样下去不行的！ 皇甫御低头望着明月的模样，只觉不能再耽误下去……温度再升高的话，她肯定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必须快点在她额头上敷上湿布，用以先控制降低着体温，然后再带着她去找大夫。 “皇甫御，放我下来……” 忽而的，明月挣扎着想要下地。 似是皇甫御这般抱着，令她感到了不舒服。 闻此，皇甫御只得将着她放了下来，这才发觉这里有许多的树……天色又亮了些许，照明了一些地方，才见这里像是深山林子，触眼可及是不明的地方，他一阵乱走，到达了这里。 若是回去的话，身后便有着一条路，想来也不是太难。 “明月，你能不能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水，很快就回来……” 皇甫御抬眼望了望四周，转而朝着明月低低道上一句。 明月点了点头，嘴唇干裂的让她急需水源，而坐着的感觉又比颠簸舒服一些……头上的灼热感，似乎想将一切淹没一样，视线也有些朦胧与模糊，唯独思绪还是有着一定的清晰。 若是思绪也混乱，该有多好，一切的一切，她便可以不那么刻入心底。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皇甫御不放心交代上一句，看着她连连点了点头后，犹疑了一下，转身朝着一处方向走了去。 快点找到水源，快点为明月降温，带她去看过大夫便没事了……这里天色已亮，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他也不会走很远，只要她不乱动，待找到水源之后，很快就会回到她的身边。 而依照明月目前来看，她是不会随意走动的。 只是，皇甫御终究失算了一步，水源比预期当中要远了些……故而，路程走远了一些，花费时间相对来说也多了些。 虽然担忧，却也别无他法。 然而，当他捧着水回来之时，原本该呆在那里的明月……却不见了！ 皇甫御呼唤一声，手中的湿布重重落了地。 逼到悬崖 随之，又在着四周找了一找，并未有找到什么踪迹……心下很是不安，一种不好的预感传来，使得他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又感觉不大可能。 明月有重病在身，不会随意走动。 至于陌上尘，就算他知道是他把明月劫走，但是他走的路线杂乱无章，这个地方连他自己也不知是在哪里……他想找，也要花费一些时间，断不会这么快寻到。 这般想着的同时，蓦然又像是想到什么般，促使着皇甫御再度寻找起来。 陌上尘这个人，他不能把他想得简单。 也许，他真的有什么办法，将着明月找到了也不一定。 只是，明月绝不会轻易跟他走……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切也不至于发生那么快。 明月，你一定要等着我……我来寻你了，很快就寻到你了！ 在皇甫御去寻水源之后，明月靠在树上不安的闭眼歇息。 燥热感与绝望感，一层层将她淹没其中，空旷的四周，更令她心生恐惧……不知不觉中，似是有着什么声音传了来。 曾经，她失明过一段时间，故而听力比寻常人好上一些。 耳边，有着马蹄声传来，还夹杂着众多脚步声。 她不明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为何还要一步步相逼。 他的本领，她是知道的，他能寻来这里……说实话，她一点也不惊讶。 只是她好恨好恨，明明他已经得到了一切……还是不肯放过她，纳妃伤她，让她失去孩子，最后打入冷宫。 由始至终，能做的残忍，他都做尽了！ 若他想要的是这条命，那么就此给了也罢……这条命，一开始就是他给的，就当现在还给他！ 然而，若早知，活下来会这么累……还不如，当初死在大雨当中来的干净！ 可是，又凭什么？凭什么，他需要的时候，她就陪在他的身边……他不需要的时候，她就得死无全尸！ 她爱他，用了整个生命爱他！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额头越来越烫，身上也泛起一丝丝无力之感，心下的那股不甘，却在此刻冒了出来，如同新生的嫩芽一样，肆意生长在心房……扶着树身，缓缓站起身子，聆听着那些声音越来越近，让她产生了众多逃离之感。 抬眼望去，朦胧之中，这边是参差不齐的地面。 思考了一下，明月咬牙起了拼上一拼心思，整个人扎进杂草丛生斜路当中。 走这样的路，马不容易过来，从而也拖延上一些时间。 曾经，每次当她有危险时，陌上尘总会适时出现，像个救赎者一样，将她从绝望困境当中救出……当时，她将他视若神明，之后私下暗暗问他，用了什么方法将她找到。 他只是淡淡的笑，云淡风轻附上一句：“你与我，是相连的，不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 当时，并未有多想什么，只是觉得除了温暖，还有被保护的感觉。 结合现在，看看这悲哀的处境，不由觉得万分凄凉。 也许，陌上尘是在她身上放了什么，以此来掌控她的足迹……就像现在，她漫无目的乱走着，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就在后面不远处，不紧不慢跟着她，熟悉极了她的每一个言行与举动。 这是一处极为复杂陌生的地形，明月在这其中艰难穿梭，也不知该去向何处。 力气一点一点耗尽，每走一步皆是疲倦无比的，哪怕如此，明月还是不肯停下一丝一毫……心下有着一道声音在叫喧，不要回宫，不要回那个充满残忍记忆的牢笼，宁死也不要重走那条路！ 这般想着的同时，给予了疲惫不堪身体一丝支持。 只是，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力气还是悉数耗尽。 伸手不断拨开与人其高的杂草，穿过了不知多长的距离后，终是手中再度将杂草拨向一边时，却是瞬间扑了一个空……到另一条路上了？明月心下一抹疑惑闪过，紧接着身躯挤了出去。 只一眼寻望，瞬间令她心如死灰。 前方，四周断了路途，只有向前一段距离，直直通向一个地方……那个地方，隐隐没有了路，只是空旷无比，显然已经到了路的尽头。 上天啊上天，难道连你也不肯施舍一丝怜悯了吗？ 额头上灼热无比，汗水更是一滴一滴落了下来，衣衫被沾湿了些许……向前一步步走去，很快到达了路头之处，随之垂眼望了一眼。 只一眼，便足以心惊胆颤。 这是一处万丈深渊，周边是悬崖峭壁，一望不见底。 若是掉落下去，即便不粉身碎骨，也是死无全尸……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性。 明月站在崖边，长长青丝向后轻舞飞扬，冷风吹过她的白衫，在着这一处静寂之地，翩然作响……远远看来，凄美而又绝然，映成一幅极美的画面。 而每看一眼，不见底的下面，便想一个漩涡一样，想要将她吸入其中……脑海间，泛起晕眩一阵阵，隐隐有坠落下去的迹象。 也许，跳下去，便不会有痛苦了。 后而后觉的，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想法来，使得明月双眼变得迷离起来……与此同时，脚下朝着前面迈了一步，触碰到一些碎石，滚落下了深渊之下，很快消失不见，有着白雾在下面缭绕着。 死了，就解脱了。 这个想法，交替重复着叫喧，终究让累极的明月，抬起了脚步……曾经过往种种，在这一刻成为过往云烟，统统被她抛到了脑后。 “丫头，回来……” 就在明月刚刚抬脚的那一刻，一个声音从着后方传来，其中夹杂了那么大的恐慌。 似乎她这么一跳，就会让他失去所有一样。 而随着这个声音响起，明月猛然的回过神来……在她面前，深渊一步之遥，眼看就要丧失性命。 侧过身，如期看到了一袭白衣的陌上尘，撞进他满是担忧双眸当中……担忧？呵……想到这个词眼，明月痴痴地笑，笑自己的卑剑与多想。 他已经这般对她，还有什么担忧可言？ 陌上尘见着明月停下脚步来，心下这才舒了口气，随之匆匆赶上了前来……刚才的那一幕，差些让他心跳暂停，还好赶来的及时，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明月回宫之后，他为了不让明月消失在他找不到的地方。 故而，在她的身上，用了一种定踪香……因此，皇甫御带她虽然走得漫无目的，他却凭着所下痕迹，很快找寻了上来，却一眼看到了这一幕。 这一刻，他万分庆幸。 青妆已经将解药给了明月，此刻她身上的毒，应该也一点一点解了下来……终于，她终于没有事了，他可以告诉她事情发展的所有，即便她恨他怨他，以后他用这一生的时间，来弥补这个不可饶恕的过错。 “陌上尘，你别过来！” 陌上尘朝着明月走近，口中温柔地唤上一声……只是，还未待话语落下，明月已然伸手阻挡了他的前来，与此同时看了一眼崖下：“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一语既出，陌上尘怔在原地。 他知道她恨他，从伤害她的那一刻，便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只是不曾想，她恨他的程度，竟然到了想一死了结的地步……她想杀了他，他知道，只是他做这一切，皆是只想让她活下来。 他死，可以，但是……她不能死。 “陌上尘，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你放过我……” 恍神之间，女子悲戚的声音复而传来，夹杂着一丝低泣。 抬头，但见她就站在悬崖边上，离他的距离隔着一一段……表面看着不远，心下却已然隔了十万八千里，令他远远触及不得。 他心思向来缜密，奈何失算了一步。 明明该知，明月是他唯一的罩门，该细细保护……然而，他终究疏忽了一步，让青妆有机可趁，从而令得她成了现在模样。 “丫头，你听我说……” “别过来！否则，我立刻跳下去！” 陌上尘温柔开口，想要解释上些什么，却一语被明月打断下来……她的态度是如此决绝，语气这般的陌生，使得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想等她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更何况她所站之地，充满了危险。 “好好好，你别激动……我不过去，我不过去便是！你小心一些，最好靠过来一些……” 陌上尘密切注视着明月的一举一动，唯恐她会出个什么意外，让他追悔莫及。 明月原本只想逃离陌上尘的身边，但是此刻在听得他一系列关怀话语之后，只觉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绝望大笑过后，不由讽刺的望着陌上尘：“我死了，不正好遂了你的意……” 纳梨若为妃，亲手打掉孩子，将之打入冷宫……仅仅几天，他的态度，发生前所未有的转变，不给她留有一丝一毫的余地。 而子夜，那个来到她床边之人，所言的话语，又隐隐在耳边回想。 天女身份？绝色容颜？极美眼睛……这一切，就是他留她在身边的缘由！ 隐隐之中，那股不甘心，又生了根一样疯狂从心底冒了出来……过往一幕幕，似乎在眼前一一呈现，使得她起了最后一丝赌上一赌的意味。 陌上尘，我赌，那些过往，即便是你假意做戏，但是你也一定投入了一些感情。 陌上尘，我赌就赌在，若我不在了……你的心下，定也不会心安理得！ 陌上尘，我曾告诉自己，若是有一天你不再爱我，那么我在这个世上也没了意义……如今，你不仅不曾爱我，更是连我们的孩子，也亲手一并打去，令我心如死灰，若你真的能够心安理得。 那么就是我明月，此生瞎了眼，爱上你这么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就在明月与陌上尘僵持的同时，随着陌上尘而来的人马，也一一过了来……站在陌上尘的身后，形成一种保护的场面，看起来颇为壮观与盛大。 “丫头，你先过来，回去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么？再这样下去，你会有生命危险的……” 看和明月摇摇欲坠的身子，陌上尘整颗心都悬在了半空当中，随着她的动作一上一下的。 而他的话语，听在明月的耳中，则又是另一番含义……越是不愿回想什么，那些记忆却拼命钻入脑海当中，特别是那个成型的孩子，如针扎一样如影随行：“陌上尘，先前我询问你时，你态度那么冰冷，现在想告诉我了？孩子已经没了，你他妈的还想告诉我什么？生命危险，哈哈……你竟然还跟我谈生命危险！我被你害的在地上早产时，你怎么不顾及我的生命危险？” 明月终是控制不住心态，一遍遍指控着陌上尘对她的残忍。 对此，陌上尘只是深深的沉默，之后心痛低低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我孩子的一条命吗？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杀你的一切残忍吗？陌上尘，你敢做这一切，不过是仗着我爱你……我剑啊，我明月真他妈的犯剑，来到这个莫名的世上，从见你第一面就对你死心塌地！你之前不论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背后，默默支持你……哪怕，你对我设局，哪怕，你取我之血，救你心爱女人，我都无怨无悔！因为，你对我是那么的温柔，什么事都顺着我，宠着我……就算你再怎么伤害，我都在心底安慰自己，你是有原因的，你的出发点是为了我好！可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陌上尘，你有没有见过那个孩子，那个从我身上掉下来的孩子啊，他浑身是血，身体模糊，还未看到这个世界，就被残忍剥夺了生命！陌上尘，你怎么狠得下心……陌上尘，你说你怎么狠得下心？” 看着对面的白衣男子，想着曾经对他的一系列憧憬，直至他赐了一切残忍，毁去这一切的一切。 明月撕心裂肺的说出这些话语，身形在着悬崖边来回不定。 末了，在陌上尘注视着她，什么也没有回上之时，自嘲的绝望笑笑。 “可是陌上尘，爱一个人有错吗？我这么爱你，真的错了吗？我只不过想好好爱你，陪在你的身边，陪你看尽世间风景……因此从第一次看见你，你眼底的清冷与寂寞，深深打动了我，让我什么也不想顾，飞蛾扑火走向你……也许，你一开始救我，是别有用心。但是你不会知，一个人在频临死亡的时候，不论是哪一个人，朝她伸出救命之手，她这一生都不会背叛这个人，更何况还是一见倾心的你。我以为，从此你就是我的救赎，以为有你在，什么都不用怕。现在想想，真他妈的想法美好！既然，你从来爱的是梨若，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你救了我，完全可以以此为由，让我为你做任何事，偏偏非要我爱上你！陌上尘，你知不知道，若是早知道会现在这样……我还不如当初一死痛快！最起码，只是人死，心不会死……” 明月一句句说的凄切，使得陌上尘身后所跟之人，也隐隐对之动了情。 对此，陌上尘一句也无从反驳，从来他都是不善言辞之人。 他该怎么告诉她，她与孩子之间，他必须做一个选择……他又该怎么告诉她，失去孩子，他的心与她同样的痛，但是他必须选择她，孩子不及她重要。 即便没有青妆，依照她的性子，的确宁愿死，也要保全孩子。 他怎么能，怎么能在她失而复得之时，又失去她一次……这一次，彻底而又没有一丝后路。 “丫头，你听我说，你的身体太差，不宜有孕……若是生下孩子，你的命便会保不住！孩子与你之间，我实在无法将你割舍，所以……” “所以狠心打掉孩子，是不是？” 明月冷冷接下陌上尘的话语，眸中没有为此松动一丝一毫……片刻之后，语调又更为伤痕累累：“陌上尘，孩子是我的，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甚至，连对我说一声也不曾……陌上尘你凭什么，你他妈凭什么这样对我？” 一语毕，心下更是冷寂。 说什么无法割舍她，不过又是一个让她原谅的理由罢了……若是没有这天女的身份与绝色的容颜，她对他来讲，根本就是过往云烟，不值一谈！ 伤害太多，理由太多，什么便都成了假。 “陌上尘，我累了，真的累了……” 哀莫大于心死，明月低低道出一句，身子向后颤动些许，隐隐有掉下去的趋势。 前一声出自于陌上尘，后一声则出自寻觅而来的皇甫御……看到这个情形，两个男子皆是心悬到嗓子眼，其中又属皇甫御更为震惊。 才短短一会儿时间，事情竟已经转变成了这样？ 看着站在那里的陌上尘，皇甫御一身怒气的上了前，紧接着便是冷冷一拳打上……陌上尘没有躲闪，故而这一拳实实挨了下来：“陌上尘，她已经这般凄惨，你还要害她到什么地步才肯罢手？你已经得到了一切，为什么偏偏不放过她！” 陌上尘身子狼狈向后倒退一步，身后侍卫上前想要拿下皇甫御，却见陌上尘伸手一摆阻挡了住。 唇边流过一抹血迹，站直身子抬眼望向崖边。 女子一袭白衫，随着风向后轻舞飞扬，青丝也来回飘舞，身形瘦弱的似要被风吹走一样……放手吗？也许，放手是对她最好的归宿……她现在恨他入骨，若是强行留在身边，怕是终会抑郁成疾。 所以，放她走吧。 他的世界，原本一片黑暗，是她盈盈一笑，将他从中救出……从此，他的生命中，有了别样的色彩。 现如今，伤害已经造成，弥补为时已晚，唯有放手……才是给她最后的疼爱。 丫头，我给你自由。 “走吧，你带她走吧……” 瞬间，陌上尘像是苍老了许多一样，声音是满满的低沉与沙哑。 此话一出，怔住的是所有人。 皇甫御朝着陌上尘望了一眼，发觉他并非是在开什么玩笑，心下虽然存有疑虑，但是欣喜却是占了众多部分……待反应过来之时，朝着站在那里的明月小心喊上：“明月，小心过来，他放你自由了……” 明月站在那里，身子摇摇欲坠，后面便是万丈深渊。 陌上尘所言的话语，她一字一句听入耳中，又听得皇甫御一遍重复，只觉嗡嗡作响……抬起头，他就站在那里，一袭白衣胜雪，白发向后轻舞飞扬，脸上神情模糊不清：“放我走？你终是肯放过我了……” 一时沉默，侍卫们皆是不敢言论什么。 “是，我放你走……丫头。” 末了，陌上尘疼惜附上一句……最后两个字眼，轻然而又迷离，很快随风离去。 明月凄凄的笑，令人听之无不动容。 只是，没有人能够猜到她在想什么。 “明月，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什么也别管了。” 皇甫御朝着陌上尘望了一眼，随之一步步朝着明月走了过去。 陌上尘这一言，是真是假尚不得知，但是从他的言行来看，对于明月倒也并非是无情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先让明月远离悬崖，然后带着她离开这里，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即便陌上尘反悔，日后也可以寻找机会。 目前最重要的便是，让她没有性命之忧。 她身体本就虚弱，此刻发了高烧，随时有昏过去的可能……若是那样，怎么也无法将她挽回。 眼前，视线隐约模糊着，只是一个人影朝着她逼近了来。 等近了之后，分明是皇甫御的模样。 心下慌乱不安，不想让任何人靠近……又见着他身后的白衣男子，更是一片死寂，隐隐起了一丝不输：“皇甫御，你不要过来……” 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明月低低出了声，阻隔了皇甫御脚下的步伐。 一时，皇甫御抬起头，看着她站在前面，目光散漫游离……而明月，也不知自己想要做什么，隐隐当中就这么僵持着。 直至，余光瞥见了皇甫御身上佩戴的匕首，一丝决绝闪过……紧接着，明月一步步朝着皇甫御走了去，每一步都显得异样沉重。 见此，皇甫御脸上不由得一喜，以为明月要上来跟他走。 而陌上尘，在看着明月远离了悬崖边之后，心下微微安定了些许，接踵而来是满满的痛意……放她离开，从此身边再也没有她的存在，让他如何去面对黑夜的孤寂，对于她的爱已经涔入骨髓，难以自拔。 明月走近皇甫御，朝着皇甫御微微一笑，笑容中包含了一丝诡异。 皇甫御未曾发现，正待说些什么时。 却见，明月一下子上前，扑入了他的怀抱当中。 对此，皇甫御心下又是一种满足。 明月当着陌上尘之面，就这么选择了他，从一定意义上来讲……在这场感情里，他并未有输的彻底，到了最后，明月终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皇甫御的喜悦想法还未落下，利刃出鞘的声音在身边突兀响起。 与此同时，怀中的女子离开了他的身边，朝着他大力一推……皇甫御一个后退，很快稳重身形，随之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快速抬起了头。 这一望，却是怎么样想不到的状况。 明月从他身上拿出了匕首，此刻放在她的脖颈之上，一幅心如死灰的模样。 刹那间，皇甫御明白了一切，随之苦笑挂在嘴边。 原来，她的刻意靠近，只是为了取得这把匕首。 他就想，明月怎么会突然这般，对于陌上尘是那样的刻骨，转变也不会在一时之间……更何况，她刚刚遭遇了那样的不幸，对于任何人心下是存着戒备的，他不可能这么快走进她的心底。 看着明月入了皇甫御怀抱，陌上尘心如刀割。 不曾想，下一刻，她又突然做出了这么一番举动……看这模样，分明是想伤害自己。 她的身体，虽然服了解药，但是刚刚早产，又本身体质不好，已然经受不起折腾……否则，离丧命不远矣，也正因为如此，他宁愿放她离开。 明月把匕首放在脖颈之上，随之一点一点退却身子，朝着悬崖边上返了回去。 脸上，挂着绝美的笑意。 见此，陌上尘再顾不得什么，一举上了前来。 明月在崖边停了下来，后退一步便入深渊，她看着陌上尘上了前，也并不出声阻止……隐隐之中，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陌上尘在离明月三步之遥处，停了下来，看着她近在眼前的容颜，低低的开口祈求：“丫头，你要怎样，冲着我来好不好？别这样……别这样折磨自己……我求你……” 从初识到现在，陌上尘鲜少这般卑微开言。 皇甫御原本跟上来的步伐，在听得陌上尘这样的语气后，蓦然止住了了来……抬眸看着明月，发觉她的目光只停在陌上尘身上，一时心下终究明了什么一样，化为一阵婉转的叹息。 明月啊明月，你还是爱着陌上尘的吧？ 哪怕他伤你，哪怕他残忍，哪怕……他万般不好。 可是，在你的心里，依然是爱着他的……也许，你现在恨他入骨，然恨一个人的前提，便是爱一个人太深。 就像，你曾经说的，这辈子除了陌上尘……你谁也爱不上了。 早该知道，从认识你到现在，早该知道你的性格如此。 明月匕首抵在脖间，用力之大，涔出丝丝血迹……此刻，听得陌上尘低下的话语，讽笑之余又多了一抹泪水：“陌上尘，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演戏给谁看？” 他说，放她自由，让她走。 是了，他毁了她的一切，让她什么也没有了。 就一句话，放她走，就以为她该感激涕零，对于之前一切既往不咎吗？ 陌上尘，我不会这么便宜你，我会让你从此心神不安……你欠我的，你欠孩子的，我要让你付出一定代价！ 这般想着，明月眼底闪过一抹决绝，目光透过陌上尘的身后……将视线锁定在那些侍卫身上，随之冷冷开了口：“我要一把剑……” 闻此，陌上尘身形微微一怔，似是怕明月想不开一样。 “我要一把剑！陌上尘，你给……是不给？” 明月逼迫说着同时，匕首更近脖子一分，鲜血直直流了出来。 滴在白色的衣衫上，泛起一朵朵血花。 “丫头，你别折磨自己，我给……我给你就是！你想要什么，给你就是……” 面对这般的明月，陌上尘没有什么法子。 向后一个拂手，很快有一名侍卫上了前，将身上佩剑取下，恭敬递到陌上尘手中……在此之后，陌上尘回过头来，上前一步，将着佩剑递给明月，脸上含着复杂的神色，分明是种种痛意。 只是，未曾想到的是，明月在在此放下了匕首。 另一只手，一把抽出了利剑，闪过一丝耀眼的光芒……随之，在陌上尘与皇甫御满是担忧目光中，来回观察了一下利剑，复而抬起眸，嘴边绽放出一抹笑意：“阿陌……” 这一声呼唤，直直撞进陌上尘心底，让他一时沉浸在了其中……直至，明月向前一步，到达他的面前，一垂眼便可以看到她笑靥如花，绝色容颜若隐若现。 陌上尘低低的呼唤，伸手不由抚摸上明月的脸颊。 感受到短短几日，她已瘦得不成样子，心下是一阵阵生生的疼痛。 他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都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在他的心中，只有她最为重要，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他不得不受了要挟。 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生，想尽方法也要治好她的病根……可是，如果她要是没了，那么他的心，从此也就没了。 近日发生的一切，他都想告诉她，什么爱着梨若，什么对她无感情……那些全都是假的，他是如此的爱她，拼尽了全力。 他知道，两个人之间，不该有什么隐瞒……然如果提前告诉她，青妆便在一边暗处听着，从而不会给他解药，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逐渐中毒加深。 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他绝不会再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陌上尘复而呼唤了一声，带着一种极致的缠绵与眷恋。 只是，下一刻，明月脸上笑意依旧存在，手中却一点一点抬高……在他面前，递上了那把利剑，随之唇边笑意加深：“阿陌，杀了我……” 一语出，惊住了所有人。 而此时，才看到，明月笑意当中夹杂的，分明是……冰冷。 皇甫御站在那里，看着陌上尘与明月两人之间，此刻这种生死相对的情形……后而后觉的，心下间叹了口气：明明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陌上尘要先那么伤害明月，使得她现在对他只想以死相逼之时，又放下了所有身段求她原谅。 感情啊，还真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就像，他对明月，亦是如此。 可惜，事到如今，他想，明月最终是不属于他的。 即便，他将她带走，她的心底，他这一生都走不进去……因为，她的心死了，随着陌上尘死了。 “下不了手？是不是？” 陌上尘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明月空灵的声音先一步传了出来……她看着他，眼底笑意盈盈，只是身上散发的气息，分明对他厌恶至极：“阿陌，你还记得吗？无城说过，此生，我许三个愿望，皆会成真。” 没有人能够看出，明月此刻心中的想法……更没有能够猜出，明月突然地这般，是想做些什么。 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对这个世上，已经生无可恋，只想逼得陌上尘退无可退。 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由着被崖边的冷风吹拂而过，变得逐渐清醒起来……看着面前的男子，倾尽所有去爱之人，明月一点一点收敛了笑意：“第一个誓言，是为花灵报仇；第二个实誓言，是助你登基为皇；今天，我要许下第三个誓言……” 明月说着伸出手，将着陌上尘手掌拉了过来，紧接着将着利剑放于他的手掌。 他的掌心，还是那么冰冷，让她不由想起，曾经他牵着她走，宠爱而又温柔。 为了他，她飞蛾扑火，失去了所有，也不肯回头。 千帆过尽，皇位之争落幕，他赐予的结局，却是逼她……生不能，死不起。 “阿陌，我与天下百姓，若必须做一个选择……你该当如何？” 莫名的，明月淡淡询问出这么一句话语。 陌上尘先是垂首不言，遂看着她的双眼，附上一句：“选天下，与你一起死。” 相似的问题，同样的答案。 明月直直望着陌上尘，久久的就这么望着，似是要看穿他的灵魂深处。 直至，她复而伸出手，将着陌上尘手中的利剑，一点一点放在她的肩膀之上……看着陌上尘复杂而又深沉的目光，心下产生一丝报复之感。 “陌上尘，要么你现在杀了我，要么我就起第三个誓言……毁了这天下。” 明月凄凄说着，声音淡漠而又透着决绝。 刹那间，陌上尘脸上神色猛然一变，似是想起什么般……末了，目光直直望向明月，口中急急出了声：“不要……” 今天，便是血誓之日。 原以为，明月对百姓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然随着她这么一句话语的说出……一时，陌上尘就懂了，她要毁了这天下，便是血誓的起源，会造成众多百姓损伤。 她明明是那么善良之人，却被他害成了这摸样。 隐隐之间，陌上尘不觉自问自己，这样做真的对吗？自以为这样，对她便是为了保住性命，都是为了她好……到了这一刻，不觉产生了一系列怀疑，似乎受青妆威胁伤害她，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 “陌上尘啊陌上尘，在你心里，终究这天下重要……” 听得陌上尘的阻拦，明月眼底划过一滴滴清泪，笑自己的多情与痴情……末了，罔顾陌上尘脸上的焦急神色，双眼一点一点的变得冰冷：“陌上尘，杀了我，什么事也不会有了……” “丫头，别这样，好么……孩子的事，我真的是为你好。你若恨我，怎么对我，我都无有怨言。你若想走，我愿就此放手，送你自由。只是，这个誓言起不得……” 陌上尘一句句说着，声音当中充满了痛苦。 听此，明月除了厌恶，更是厌恶。 在天下面前，他对自己也不过如此，说什么与自己一起死，到了最后，还不是权位百姓重要……她自是知道，在他心底，江山社稷大于一切，也正是因为知道，知道他的胸怀，才故作这么一逼。 他毁了她的一切，那么她又为何不能毁他所爱。 “要么杀了我，要么你心心念念得天下，就毁在我的誓言之上。” 明月冷冷地说着，对于陌上尘劝说话语，听不进去一丝一毫。 而事实上，她对无城所言，还是抱了一等疑虑的。 毕竟，若仅仅她起了誓，事情便会成真的话，那么未免过于荒诞……然而，她已经连千年记忆，都见识过了，对此多少相信些许。 她倒真想看看，陌上尘会不会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誓言……对她下了杀手。 陌上尘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打消她的这个念头。 拿着剑的手中，微微颤抖着，似是下手根本做不到……又似是，若她真的说了，会真的伤害到她。 明月却是已然不顾他的犹疑，退后一步到达悬崖边沿，冷风吹着她单薄瘦弱的身体……缓缓举起右手，指向苍天之上：“我起誓，我慕容明月，在此以天女名义起誓……” 一语刚出，原本还未出阳光的天上，忽而变得阴沉起来……连带着空气中的气息，也在一瞬间凝固，隐隐之间，天色大变。 剩余之人，不由抬眼望向天空，不敢想由着明月一言之论，竟真的发生了变化。 “北陵皇朝，上至皇室官员，下至黎民百姓，就在今日，尽数……” “灭亡”两字还未说出，心脏之处微微一疼，隐隐是利剑刺了进去。 果然啊果然，你爱的是这天下，陌上尘你终究……还是选择了天下。 尖锐疼痛传来，混合着之前未有唤醒的伤口，一时逼得明月难以承受……狼狈后退一步，几乎已经到了悬崖边，冷风刮得衣衫作响，涔涔入了心头之凉。 讽刺垂下头，但见一把利剑穿过身子，白衫登时被鲜血染红。 而对面，一袭白衣的男子，手中微微颤抖，脸上一副动容神色，对此似是万般不愿一样。 明月抬起头望向他，想笑想哭皆是表达不出来，只是缓缓伸手覆在利剑之上，用力一握，掌中鲜血滴落，顺着利剑向间断滑去……在陌上尘怔怔目光之下，明月忽而反手用力一刺。 陌上尘只觉手中剑柄一松，下一刻眼睁睁看着整把利剑穿过明月的身子。 她就满怀深意看着他，似是根本不会疼痛一般，下手动作那么决绝，令之没有一丝回头余地……突兀的，心下产生了一股害怕之感，仿佛她就要离他而去，并非是离开，而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一样。 站在那里的皇甫御，看此情况亦是一惊。 一瞬间，他似乎更加看不清眼前的女子。 是太痛了，还是真的想一死了之？他想上前说些什么，又恍然间觉得，在他们之间……他根本无法涉及一丝一毫！ “阿陌……我好痛……好痛啊……” 明月凄凄的叫着，声音如三月啼血，任谁听了也要动容三分。 “丫头……丫头……我不是故意的……我……” 陌上尘终是失了所有分寸，连一句话语也说不下来。 刚才听着明月起誓之时，心下一个念想转过，手中便刺了过去……他不想让血誓成真，不想让她毁了这个天下，可是他更是从来没有想过，再对她造成一次伤害！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难道在心底之处……天下果然比她重要么？ 不，不是这样的！ 陌上尘第一次产生了茫然，看着明月没有一丝退路，将着利剑埋入自己的身体……一瞬间，他似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然而在这一刻，悔过已经晚矣。 “阿陌，能够死在你的手里……我也不枉此生了。” 在这一刻，明月嘴边竟然闪现了一丝笑容，隐隐夹杂着解脱与无望……抬头望向天空之中，只觉一片恍惚在生成：“我不该爱你，陌上尘，这条命还你……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陌上尘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这样渐行渐远的明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末了，看着明月胸膛之处，流淌的一丝丝血迹，向她伸出手来：“你先过来，好不好？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刺了她一剑，他竟然刺了她一剑！ 陌上尘，你怎么下得去手？ 垂眼望着双手，只觉上面沾染上了明月的血迹，看起来一片狰狞。 “陌上尘，我只是想看看，这天下对你来说，有何等的重要……我从来没想过，毁了这天下，我不过刻意一说，你却给了我致命的答案。” 明月毫无一丝感情地说着，哪怕身上血滴，疼痛渗入骨髓。 冷冷一笑，在着陌上尘面前，伸出血淋淋的手掌……一点一点的，将身体中的利剑，用力拔了出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快要疼到死去。 一把将带着血的利剑，扔到陌上尘面前。 随后，明月凄惨笑起来，映衬着鲜血沾染的白衣，绝美的如同盛开的血花……而她的身上，鲜血不停留着，就如她的生命一样，在倒计时一点一点流失。 陌上尘疼惜一声呼唤，却被明月决绝打断下来，与此同时匕首覆在了脖颈之上。 “陌上尘，明明前一刻，你还假装对我疼惜万分，下一刻，为了所谓的天下……你终究还是下了手。” 明月虚弱无力的说着，声音飘渺而又恍惚，整个人亦是如残烛欲灭……突兀的，双眼又蓦然闪过一抹寒光，语调也变得飞扬起来：“你说，天下与我之间，你选天下，与我一起死……” “是，与你一起死……丫头，我与你一起死。” 陌上尘态度坚定应了下来，不带一丝一毫的犹疑。 听此，明月未有什么感动，只是分外的可笑连连……只消一刻，冰冷一言道出：“纳了梨若为妃，亲手灌我落胎，将我打入冷宫……陌上尘，在你做了这些事情之后，还有什么资格陪我一起死？” 如此一语，震入陌上尘心底。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女子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响起：“我明月，在此以天女名义起誓：北陵皇朝之王陌上尘，若非我亲自下手，有生之年，必无病无灾，不论任何伤害，皆对他不起作用。” 一语毕，怔住在场所有人。 陌上尘给了明月致命一剑，明月所返还的却是，陌上尘这一生都不会受到伤害，想死也难以死去……除非，是由着她亲自动手。 这算是报复吗？ 所有人疑惑，唯有所提之人陌上尘，瞬间明白了明月所做的含义。 原来，她从未想过，毁灭天下，伤害任何人……她故意起誓，不过是想逼着他，亲手杀了她。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在逼着他，将她杀了之后，又起誓……生前，让他生死不能。 明知道，若是她死了，他也绝不会苟活。 而现在，她连他死的权利，都生生剥夺。 那么下一生，便是活在愧疚与痛苦之中！ 丫头，你怎么可以这般？你不能死去，绝对不能！ 想到此，陌上尘抬起头来，正要将明月从崖边拉回……然面前这一幕，却令他一瞬间望而却步。 但见，明月在他看向她的一瞬间，手中匕首一扬，随之朝着脸上一举刺去……整个动作，不带一丝一毫的犹疑，就跟适才刺剑拔剑一样，仿佛这个身体根本不是她的。 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张世上仅有的倾国倾城容颜……毁于一旦。 “若你留我……是为了这张脸……那么……现在没了……” 明月断断续续说着，脸上一道长长的血色伤口，向外翻着白生生的肉骨，看起来分外可怕。 “不要了……丫头……不要了……我求你……” 陌上尘颤抖着身形，看着明月将自己一点一点折磨得不成样子，整个人也跟着痛得不能呼吸。 下一刻，重重跪地的声音响起。 却是，站在那里的陌上尘，跪在了明月面前……这一举动，让着原本就已惊住的所有人，再度不知该如何反应。 只是这其中，并不包括快要死去的明月。 “我求你……丫头……求你……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陌上尘一边痛苦说着，一边朝着明月磕了下头。 明月冷冷看着，身上痛的已经麻木，脸上也一并火辣辣灼热……对于现在的情况，心下不觉异常可笑，逐渐的生命，也在慢慢消失。 陌上尘，你终究良心不安了。 相处那么久，即便你真的不曾爱上我，最起码也会一丝一毫动容……这个世上，我已经没有了眷恋，但是你害了我孩子的性命，我即便是死，也要毁了自己，让你此生不安，永远将我埋在心底。 生不能，死不起。 “对你来说……这天下与百姓……不是大于一切么？既然如此……我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用……” 唇边不知何时，溢出了涔涔血迹，有着丝丝咸味在口中荡漾。 “丫头……我错了……求你……求你……” 陌上尘一遍遍呼唤着，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明月，放弃了一切尊严。 曾经，明月一次次为了他，做尽了所有……如今，他也算是明白了明月感受。 “什么都还给你了……什么都不欠你了……这双眼睛是恨生的……他是你的转世……也是属于你的……现在一并还给你……” 明月罔顾陌上尘的祈求与卑微，只是艰难说着下面的一切。 听到明月这么一言，陌上尘猛然出声阻止。 看只看到，明月脸上血肉模糊，唇边却是笑靥如花，看向他的目光里，是深深地最后眷恋……下一刻，她复而举起双手，伸出食指与中指，竟生生袭了下来，赫然朝着双眼之处，她竟真的能够下得去手！ 下一刻，惨叫声音响起，回荡着经久不散。 陌上尘瞬间失了所有力气一样，身形一下子瘫软下来。 而那些后面之人与皇甫御，则是根本反应不过来……没有人，没有人能对自己这么残忍，她到底是何等的绝望心境？连这样也做得出来！ 双手垂落，指上血迹残留。 原本的清澈双眼，此刻成了血眼，向下流下两道血迹，长长的从着上面，滴落到地上……映衬着血森森的脸颊，看起来狰狞恐怖至极。 “不欠你了，终于……不欠你了！江山与百姓，才是你的心头至爱……” 明月轻言飘渺一句，感到疼痛将她包括起来，生命俨然也到了尽头……脚下摇晃一退，身后尽是万丈深渊：“你是世上最温柔之人，亦是最残忍之人，我努力了这么久，一直以为是懂你的，可到如今才发现，我从来不曾进过你的心底……陌上尘，我们至死不见！” 一语毕，一袭被鲜血染红的身影，直直倒向后面……隐隐之中，成为最耀眼瞩目的一道风景。 若是没有遇见你，即便我再累再苦，也不会这般凄惨。 若是没有遇见你，我可以平平凡凡过一生，也不会一次次锥心。 若是没有遇见你，天下之大任由我闯，嫁与任何平凡人也不会绝望。 陌上尘，若是没有遇见你，那该有……多好啊！ 身下不断坠落，一道道风声划过耳边，终究意识一点一点涣散，陷入一片……无边无际黑暗当中。 来世，我不求荣华富贵，不求事业有成，甚至不求婚姻美满……但求，再也不会与你相遇。 “不要……不要……丫头……” 明月的突然一番跳入崖下，任谁也不曾猜到。 陌上尘声嘶力竭声声呼唤，整个人狼狈的向前爬到崖边，入眼却是白茫茫一片白雾……十指紧紧抓着崖边碎石，任由手掌被碎石刺破，掌中布满鲜血淋漓。 不论如何，再也唤不回心心念念的那个她。 她就这般去了，带着给他的诅咒，连着什么也没留下……连尸体，也不曾有。 就这般恨我么？丫头……恨我恨到，连死的机会，也不给我。 江上与百姓，才是你的心头至爱…… 隐隐之中，女子最后的凄凉话语入了耳中，使得他有着一瞬的怔忪。 末了，用力摇着头，白发胡乱散落着，口中喃喃道上：“不是的……不是的……你才是我的心头至爱……丫头……” 从遇见你的第一眼起，你便走进了我的心底啊！ 求你，求你别这么残忍，别这么残忍把我一个人丢下……丫头，没有了你，你要我一个人如何在这世上，没有了你，江山与百姓，又对我算得了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了，什么也不求了，只要你回来，什么都依着你……好不好？丫头，我什么都依着你。 “陌上尘……都是你害得她……她死得那么惨……都是因为你……” 皇甫御在反应过来之后，踉跄着脚步上了前，看了一眼万丈深渊之后，一阵尖锐疼痛传过心下……末了，一手将着趴在那里的陌上尘拉起，口中狠狠说出一句。 伸出手，想要给他来上一拳。 但在看到陌上尘生不如死的神情后，终是缓缓放下了手来：“她那么爱你……连死都在爱着你……我不打你陌上尘……打你只会脏了我的手……” 皇甫御冷冷一言，将着陌上尘大力摔在地上：“这下，你满意了？江山与百姓，都是你的……可是陌上尘，得到了这些，却永远失去了她，到底还有什么意义？这天下，对你来说，还真是重要……” 一语毕，皇甫御颤抖着转过了身，朝着后方一步一步走了去。 明月，你就这么死了，把自己折磨得不成样子，只是为了陌上尘……值得吗？明月，你对他到底是有多爱……竟然，能够那么狠心！ 比起你对陌上尘，我想我对你的爱……也做不到此，你赢了，终究赢了。 这个男人，他现在痛不欲生，根本就是后悔了。 明月，你可以安心走了，陌上尘……是爱你的。 陌上尘一袭白衫躺在那里，白发散乱在他的脸上与肩膀之处，映衬出一丝丝的狼狈……眼前，仿佛隐隐闪现出，女子的笑颜与温柔：“阿陌，我在这里……” 陌上尘赶忙伸手一抓，却是一片空虚。 待细细看之时，哪里还有什么女子……只有崖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涔入身体，冰凉刺骨。 他的丫头，已经坠下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再难回天。 一瞬间，心下一点点凝聚起恨意，双眼亦是一点点转变，夹杂了一丝嗜血之意，脸上俊美容颜随之变了色，看起来一片狰狞……什么天下，什么百姓，什么千秋霸业，没有了她，皆是虚妄。 丫头，我不爱这天下与百姓。 你恨他们，说一声便是。 他们是生是死，关我们何事。 在我心里，你无人能及。 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一声，我给你便是。 爱给你，人给你，心……也给你。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决绝？是在恨我，因为天下与百姓，给了你一剑么……若是如此，看我一一毁了他们，为你陪葬。 北陵皇朝，血流成河。 只因，一个白衣男子手握利剑，毫不留情屠杀着每一个百姓，使之造成了分外慌乱的局面……百姓们纷纷尖叫着逃跑，但只逃出了一些。 剩下的则是，成了刀下亡魂。 他似是不知疲倦一样，一个又一个的杀着，眸中被血色染红……长长的白发，随着杀戮翩然起舞，脸上扭曲成了一团，看起来分外狰狞恐怖。 没有人敢上前阻止，不仅仅由着他功力非凡，更是由着他的身份非同一般。 他是北陵皇朝之王，掌握着生杀大权，谁也没有权利对他下命令。 杀戮维持了一天一夜，百姓死伤分外惨重，单是鲜血就已沾染了到处……隐隐之中，只剩下百姓的惨叫声，尸体铺满了一地。 丫头，我不爱这天下，更不爱这百姓。 你看，我毁了他们，我把他们全毁了……我爱的是你，也只有你。 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能回来，我什么都能舍弃。 陌上尘一边想着，一边麻木再度挥刀，似乎不知疲倦一样。 直至，利剑被人挡了下来……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陌上尘，她已经死了，你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皇甫御看着这一片惨况，心下不觉震惊得很，又觉一片荒唐。 为了天下，他无意识选择，将利剑刺向明月。 为了明月，他又决绝改变……仅仅一夜，便已血流成河。 百姓惨重过半，一路走来，幸存下来的，皆是围在亲人尸体面前，低低的哭泣着……在他们心底，对于陌上尘俨然没有了什么爱戴，只剩下浓浓的恐惧与仇恨，偏偏又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她死了？不，她没死……她只是厌恶这天下与百姓，等我毁了他们，她就会开心回来了……” 陌上尘狰狞的脸上凄凄一笑，折射出一种嗜血的光芒。 见此，饶是皇甫御，心下也不由一慌。 陌上尘的这个摸样，他自是知道一些情况的……当他发怒之时，用尽所有力量，容颜便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前一刻还是谪仙模样，下一刻便会转变成魔鬼。 任谁也阻止不了他，已然入魔。 现在，已经成了这种惨况 若再下去，百姓恐怕会被他杀光，到时……就真的毁了一切。 明月啊明月，你真该看看这一幕。 他不是不爱你，只是明白的太晚，你我皆是以为，在他心底，这天下与权力最为重要……殊不知，你对他来讲，早已是独一无二。 为了你，他一夜斩杀千百人。 为了你，北陵皇朝，横尸遍野。 为了你，一代君主变为昏暴之君。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若是你能够看到这些……也该，心下安慰了吧。 “陌上尘，别自欺欺人了！她已经死了……就算，你毁了所有，她也不会回来了！” 事到如今，皇甫御只好冒险将之劝下。 明月离去，是那般的突然，又是那般的惨烈……他回到府邸，喝酒麻醉自己，早上醒来便听了这个消息。 之于陌上尘，他无有一丝感情，单凭明月是因着他死，便已让他痛恨……然退一步来讲，百姓与天下，却是无辜的，这样的屠杀，未免过于残忍了些，等到了最后，什么都成了虚有。 若是边境来犯，也没了抵抗力量。 而明月，她若是还在的话，肯定也不会看着这场悲剧的发生……她起誓之时，并未有真心想毁，只是逼着陌上尘亲手杀了她。 当时，如果陌上尘没有刺那一剑，将明月示为比所有重要，也不会有了后来一幕……更不会，有了现在的屠城。 所以，这一切都是命啊！ 自从遇见明月之后，似乎很多事情，他都想的更加通彻了……蓦然回首，发现以前的自己，是那么蛮横无知，只知去争去夺，暴戾的不明世事。 “她不会死的……她说过，会永远陪着我！陪着我……陪着我……” 陌上尘的心思与神智，依稀盲目了许多，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语。 皇甫御不知该如何劝说，看着他一袭白衫被鲜血染红，白色发上也尽数血丝……手中所拿剑上，一滴接一滴的鲜血，更是向下点点滑落，看起来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本该是处变不惊之人，一时变成了这般，多少看着有些不忍。 还未待皇甫御想出办法，陌上尘已然再度起了杀意，心下被一个念头填满。 杀了他们，毁了天下……明月就会回来了！ 这般想着，陌上尘提剑朝着前方走去，强大力量使得皇甫御阻挡不住……万般紧急之下，脑海当中一道灵光闪过：“陌上尘，你现在该做的不是屠杀无辜之人，而是该去寻找明月……” “寻找明月？” 听此，陌上尘总算有了一点该有反应。 皇甫御见此，心下长长舒了口气，暗想自己何时变得宽容了些……很快，又抬头望向陌上尘，开口定定应了声：“是，明月跳下了悬崖，但是并未见尸首，也许还有一丝生机……你该做的，是去寻找她，而不是这样自欺欺人！” 一语毕，看着陌上尘脸上一点一点松动下来。 明明是一个城府极深之人，在着心爱女子去了之后，也不过只是一个平凡人……连最起码的思考，都被抛到了一边！ 情字，真是一个伤人的东西！ 利剑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眼前，明月决绝跳入悬崖那一幕，在此一一闪过。 不多一时，陌上尘整个人渐渐平静了下来，嗜血的双眸，缓慢转化为本色……狰狞的脸庞，也在此之后，回归了原本面容。 “对，我该去找她！她还活着……还活着……” 说到此，陌上尘匆匆转过了身，带着些许踉跄，似是一瞬苍老了许多一样。 看着陌上尘快速走向前方，很快失去了踪影，皇甫御唇边流露出一抹苦笑……他不过是编了个理由，来将着陌上尘心中的魔性稳定下来，而明月显然是最好的引子。 所谓一线生机，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万丈深渊，任何人都没有活命的可能。 更何况，明月已经把自己折磨成那样，根本不可能保住性命……现在恐怕，早已粉身碎骨。 看着遍地的尸体，脚下还未干涸的鲜血。 皇甫御不由摇了摇头，明月这一走，便带来了这样毁了所有的力量……值得还是不值得，已经无从去判断。 至于自己，心痛么？也许，同时又多了一丝释然……他爱的女子，就该当如此，勇敢而又特别。 一阵风吹过，夹杂着一股血腥味道。 皇甫御伸出手，但见一朵落花飘到手心当中……眼看就要夏天，花瓣却在这个时刻凋谢，隐隐也是在明月的离去而惋惜。 其实，明月，你虽然说恨他……但还是，爱的吧。 因为爱到骨子里，以至他开口说，要陪你一起死之时，你起了誓言阻止……终究，你是不希望他死去的，哪怕他伤你至深。 明月，你真是一个傻女子。 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街市之上，百姓痛哭与呻吟声交织成一片，俨然一幅悲戚的画面。 对于陌上尘，他们打心底怕到了极点。 皇甫御望着这一群无辜之人，心下不由的叹了口气，转而尽了最大力气，对他们施给帮助……陌上尘去寻找明月，此刻肯定无暇顾及这些事情。 明月那么爱陌上尘，他这么做，就算是帮明月尽一份心思。 事实上，陌上尘的确是无从顾及的。 皇甫御一句善意谎言，使得他就记在了心上，此后下令所有人，深入崖下去寻找。 其中，自然亦是包括他自己。 只是三日过去，崖下也已到了底，却实实没有明月的踪迹……她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一丝一毫的存在，都没有留下。 似乎，她从来不曾来过一样。 崖下，陌上尘满身狼狈站在那里，在他面前是一块块山石……从着崖上，到这崖下，可谓是万丈深渊。 摔下来，铁定是粉身碎骨的。 在一遍遍找寻之后，这个念头闪过陌上尘的脑海，随之被他用力甩了出去。 不会的，明月不会这么惨状的！ 她那么善良，那么无辜，那么怜惜……上天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赐予她这样一个结局？ 终是，陌上尘再也承受不了，仰天大叫了一声。 一袭白衣沾染尘土，三千白发凌乱散落，谪仙容颜枯萎一片……与之前相比，他实在变了太多太多，让人很难猜到，他心里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痛苦，才转变成了这幅模样。 隐隐当中，女子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一遍遍浮现。 一声声的呼唤，不绝于耳，字字珠玑，沉入人心。 “丫头，我错了，真的错了……你回来，好不好？这江山，这天下，我都不要了……” 嘶吼之后，陌上尘低低的自言自语，只是没有人能够听得到什么。 崖下的阳光，微弱而又涣散。 如同人心，在一点一点溃不成伤。 陌上尘恍惚站在那里，谁也不敢上前打扰，特别在他做了屠城举动之后……对于这位新晃，若说之前是存着敬畏，那么这一刻，则是全都变成了恐惧。 唯恐一个不慎，就死在他的手掌之下。 直至，天色黄昏之时，宫里消息传来。 这才，敢有人小心上前禀报，却是离在较远之处：“启禀皇上，宫中传来消息说，有一人与死去的天师容颜一模一样，想要求见皇上一面。” 无城…… 陌上尘的思绪，原本是极为恍惚的，然在这一刻，听了侍卫的汇报一样，似是刹那间想到了……下一刻，一挥白色衣衫快速转身：“起驾，回宫。” 明月是死是活，大抵在这个世上……也只有无城知晓了。 在花灵沉睡之后，他用计让无城昏死过去，骗过了所有人。 在此之后，无城带着花灵，去往一处国度，求得秘方，用以根治好花灵……同去的，还有扶苏与聆风等人。 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明明丫头什么也没有做，为何无城一开始预言说，她会是血誓的起源……若仅仅是因着这个预言出错，便使得明月那么悲惨，他很有可能会控制不住杀了无城！ 陌上尘赶回皇宫之时，已然是夜晚时分。 废了梨若贵妃之位 无城就在书房内等着，花灵站在他一边之上，双眼红红的，显然哭过了许久……其中原因，不用猜想，便是因为明月。 看见陌上尘急匆匆来到，无城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终是，命中有的，躲也躲不掉……血誓啊血誓，最后还是发生了，即便他尽了力赶回来，也还是晚了许多许多！ 其实，所谓血誓，并非一定是因为明月亲自动手，她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必不可少的关键……明月命中，注定有这么一劫，单看主上是怎么处置，也看明月能不能过得了这个坎。 结果，到了最后，明月过不了这个坎，看不开事情的所有。 毁灭自己，逼出了主上心中的魔性，从而手刃天下人，造成了血流成河的悲剧……这就是血誓，一个因情而发狂的血誓，看似简单通透，却没有人能够想出其中的缘由。 说来说去，不过情字最伤人。 “原来是我害了她……血誓是我造成的……都是我的错！” 在听了无城一番缘由之后，无疑使得陌上尘心中愧疚更深。 担心了那么久，原来到了最后，造成血流成河的人是自己，与明月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每每想起，在她刻意起誓之后，他向她刺得那一剑，心下便痛的难以附加。 若是可以，他宁愿是她杀了他……总好过，一个人孤零零这样强得多！ “为什么不早说？若是你早说，一切事情都没了……” 望着坐在轮椅上的无城，陌上尘垂首一把拉起他的衣领。 “主人，别这样！无城是天师，有些事情，注定是不能讲明的……” 一边的花灵见此，上了前乞求着低低一句。 美人妈妈就这么消失了，她的心里也是分外难过。 她被慕容晚下了致命之药，害的险些试了性命，陷入沉沉昏迷当中，一下子便是好几个月……没想到，当再度醒来的时候，却是听到了这个噩耗， 她走的时候，美人妈妈没在身旁。 美人妈妈走的时候，她也没有赶得上。 这何尝，不也是一种注定？ “什么该死的秘密！若是他肯说明，我的丫头怎么会……死得那么惨……” 陌上尘隐隐失去了理智，连最起码的原则，也一点一点打破开来。 他的脸上，神情激动而不稳定，双眼狠狠地瞪着无城。 原本的镇定与把握，统统消失不见，只有着无限的恐慌与不安……此刻的他，犹如丢了最珍贵的宝物一样，焦急的毫无办法，只能漫无目的发泄，依稀当中昭显着一抹脆弱，那么强大的一个男子。 奈何，明月是他最大的弱点。 “没有死……美人妈妈没有死……” 看到这种情况，花灵急急道上一句，用以平复陌上尘的怒气。 无城是毫无怨言的，有些事情，他即便不想知道，可是上天赋予了他这种能力……偏偏，知道一切，还不能出言相告，只是由着侧面提醒，往往是改变不了现状的，残忍的一次次折磨他的心。 就像花灵受到伤害，硬生生失去生命气息时。 他算到了每一步，却无力减去她的痛苦，将她从危险中带出……只因，原则在此，他无法也不能违背这个原则。 人与天斗，是永远赢不了的。 与其无谓斗争，不如顺其自然。 命中有时终会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花灵，你说什么？明月她……她没有死……” 听闻这个消息，陌上尘蓦然的放开了无城，看向花灵的眼中满是希望色彩……随之，也不待花灵回答，一举上了前再度重复：“她没死……她没死……我就知道她不会死的……” 花灵点点头，表示并未有欺骗陌上尘，只是同时脸上闪现出一丝为难……她可以感应出美人妈妈还存在着，但是却不知道在哪个地方，似乎她去的地方，根本不是她能够探知到的。 “主人，对不起……美人妈妈虽然还在，但是我找不到她。” 有些不忍看陌上尘的目光，花灵低低道上一句，有些无能为力。 闻此，陌上尘脸上闪过一丝无力之感，双手也垂放了下来……一边无城见此，掐指一算淡淡道：“主上，天女确实尚存……只是，她已不在这个世界。” “不在这个世界，你这是什么意思？” 陌上尘一时理解不了，也由着思绪颇为混乱的缘故……很快，无城的另一句话语传来，为他打开了一个思路：“主上可还记得，天女灵魂是来自未来……” “未来？” 陌上尘神色不堪的重复着这两个字眼，蓦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变得很是无力气来……是了，他怎么忘了，明月是来自千年后的女子。 在经过千寻以后，便彻底明了她的身份。 带她回来的路上，她紧紧趴在他的怀中，一字一句认真说着……如果有一天，她不知不觉的消失，一定是去了一个名叫“中国”的地方，那个中国理应就是她所生长的年代。 可是明月，你只说了你去了中国，却没告诉我……该怎么去找你！ 那个中国，究竟会在哪里？ “主上，天女她来到这里，已经打破了一定的规则……而在这里失了性命之后，自然而然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无城不忍见陌上尘的神色，却还是要将一定的事实说出……末了，不由得摇头叹息：“主上，天女她是……不会回来了……” “她走了……她走了……走了……” 陌上尘喃喃重复着这些字眼，身形踉跄一步，朝着外面直直跌去。 隐隐看起来，狼狈至极。 “主人……” 花灵只来得及呼唤一声，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边……在此之后，眼睛红红，看起来也是分外难过。 无城伸手握住她，给予她一定的安慰……血誓发生，天女付出了性命，最终没有阻挡到这场浩劫。 若是命中注定相爱彼此，那么就算走了……终有一天，也是会回来的吧。 怕只怕，心已死……人难再回。 陌上尘踉踉跄跄来到明月之处，看着那一世梨花静静飘落，映衬着一幕幕回忆闪过。 在他手中，提的是一坛酒。 但见，他狼狈跌倒在梨花树下，痛饮着手中之酒，也不顾夜色是否已凉……末了，待有些醉意之时，竟然低低的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明明就是那样淡漠出尘之人，在这一刻恍然发生了变化。 流泪，不该属于他……但是，一滴泪水，终究从这他的眼眶滑落。 “丫头……你带我走……丫头……别留下我一个人……” 陌上尘靠在一世梨花下，口中一遍遍低喃着这些话语。 梨若到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 她已然是贵妃娘娘，故而没有人敢阻拦她进来。 明月的死去，这一消息传遍宫中，她欣喜若狂……原以为，明月死了什么事就都没有了，岂知陌上尘一点也不肯放弃，带着宫中侍卫去了崖下，苦苦寻找三日无果，最后垂头丧气返回了来。 哪怕如此，陌上尘由始至终忘了她的存在，没有见得她一面。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亲自来找寻，奈何看到的却是，他醉醺醺倒在梨花树下，呼唤着明月的名字……隐隐间，心下分外不甘心，不由一步步上了前去，学着明月所呼唤的那样开了口：“阿陌……” 隐隐当中，女子柔柔的声音传来，使得陌上尘微微一怔。 缓缓抬起头，一袭白衣在面前闪现，略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女子就站在那里，柔柔的笑着，抿唇不说一言一语，她看着他的眼里，是满满的情意，一时便迷乱了他的双眼，使得他向着她方向驶了去。 奈何，身形有些微颤，一下子跌倒在面前。 “不要走……丫头……” 略显狼狈的，陌上尘一步步爬到了梨若身边……随之，一把将梨若双腿抱入怀中：“丫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看着身下的陌上尘，梨若心下狠狠一颤……从相识到现在，何曾见他这么低下卑微过，更令她心生难过的是，他竟然将她认成了明月？那个剑女人，已经死去的女人……你已经死了，凭什么还要霸占着他的心！ 梨若一边呼唤着，一边将陌上尘扶了起来。 从小，她便心高气傲，一般的男子，看不上眼……她要嫁，自然要嫁最好的，而天下最好的位置，那便是皇后！ 为了这个目标，她一直让自己努力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不曾想，最后成为皇上的会是陌上尘，年少时她伤害过之人，多年之后羽翼渐丰，手握生死大权，成为俯视天下的王者，也成了她心之所向之人。 她以为，他同样爱着她。 殊不知，隐隐当中，已经出现了另一个女子……容颜比她更胜一筹，身份也俨然是他的结发妻子，那又如何？到了最后，在封她为会皇后的同时，同样也纳了她为贵妃，身份在后宫当中，亦是颇为深远。 可是明月，明明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陌上尘？ 你将陌上尘让给我，你再也不要出现……你不是爱陌上尘吗？我发誓，我也会好好地爱着他，一切的一切都为他着想，只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现，像上次那样死又未死，回来夺得了属于她的一切！ “丫头……我好想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陌上尘被梨若扶起来之后，转而一把将之抱入怀中，低泣着一句句……闻此，梨若身形微微僵硬，片刻之后，回抱着陌上尘一语道：“好……我不走……我不走……” 回答着的同时，心下是狠狠的刺痛。 她多么想摇醒陌上尘，告诉他并非是明月，明月已经死了，陪在他身边的是她梨若……可是，她终究没敢这么做，若是这么做了，恐怕连一丝靠近他的可能，都给无情的抹杀去，什么机会也没有了。 曾几何时，她竟要靠冒充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她恨之入骨的女人，才能靠近她心爱的男子身边。 她不服，除了容貌，还有什么输给那个明月的？ 再者，若是陌上尘真的爱明月，又岂会那般对待她……他不爱明月，只不过是由着明月天女身份罢了！ 一遍遍这么安慰着自己，梨若费力将着陌上尘扶进寝宫里面……在将他跌在床上之后，站在那里细细观望着他，她的手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想甩也甩不开，看来他一定将她还当做明月。 心下愤恨之间，一道灵光闪现过来。 随之，梨若用仅剩的一只手，将着身上的外衣褪了下来……紧接着，依偎到陌上尘身边，抚摸着他俊美的容颜，与与众不同的三千白发。 若是之前看到，他是这个俊若谪仙模样，她怎么会舍得离他而去。 “七，你便忘了她……以后，我会好好陪在你身边。” 梨若一边说着，一边将着陌上尘衣衫也解开。 他似是醉了，也似是累了，从着明月去了之后，他便一眼也没有合过，过度的消耗使得他身体已然吃不消……但是这样下来，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无发生什么，还不是凭得她一己之言，不信也得信！ 这般想着，梨若脸上闪过一抹算计的笑容，紧接着双手不停忙活着。 只是，陌上尘的哭泣与呼唤声，一句句刺探着她的心：“丫头……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我爱你……真的爱你……” 梨若从来没有想过，像陌上尘这样的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语……若是可以，她多么希望，他是对她这么说，而不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子。 思及至此，心下发狠的继续着动作。 直至，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坏女人，你又在做什么……” 梨若手中一抖，下意识抬眼望向前方，只见一袭黄衫的明眸少女站在那里，正冷冷望着她……眼底一丝惊恐浮现，随之梨若跌倒在一边，颤抖着指着花灵半晌：“你……你不是死了……明明死了……” 怎么会这么可怕，这个少女明明已经被慕容晚害死……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里？她与明月一样，每每看着死了之后，又会突然出现，似是根本不会消失一样。 “呸，你才死了！放开主人，否则我对你不客气！美人妈妈的男人，岂是你能碰的……” 花灵清纯容颜之上，一片不屑与愤怒。 主人是美人妈妈的，这个女子这样趁人之危，简直是讨厌死了……虽然美人妈妈现在走了，但是她相信，总有一天美人妈妈会回来的，那时看到主人有别的女人，该有多伤心啊！ “真是无知，恐怕你还不知道？阿陌已经封了我为妃，我再怎么样，也是理所当然……” 梨若在逐渐平复下来之后，故作得意说了一句，颇有一些炫耀的姿势……遂脸上又做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向花灵眼中充满了歹毒：“别忘了，你的美人妈妈已经死了！你以为她死了，还有谁护着你……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花灵，由朕护着。” 下一刻，一句话语传了出来。 “阿……阿陌……” 梨若颤抖着身子垂下头，但见原本躺在那里的陌上尘，悠悠醒转了过来，眸中是化不开的冰冷目光……一瞬间，梨若犹如置身在冰窟一样，浑身充满了寒冷：“我只是……只是跟她开玩笑……” 说着说着，梨若的话音没了下来。 “主人，她才不是开玩笑！她刚才一直扒你衣服……主人，你不是只爱美人妈妈吗？为什么还要封她为妃，该废了她才对……” 梨若听着花灵喋喋不休的话语，不耐烦的出口一句……随之，又望向陌上尘，改为了一副楚楚可怜神色：“七，既然明月已经不在了，你就让我陪在身边伺候好么？我爱你，绝对不比明月少……” 陌上尘静静听着，憔悴的脸上似在想念着什么。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末了，陌上尘一拂衣衫推开梨若，心下只想着明月……正待转身之时，梨若的手掌缠了过来：“七，你这是要废了我吗？你不要这样……我求你……我也爱着你呀……为什么现在你连看也不愿看我了……” 陌上尘想从其中抽出，奈何梨若用的力量是那样大。 下一刻，一记耳光打到了梨若脸上。 与此同时，一个翻转，陌上尘掐上了梨若的脖颈：“你够了没有？你与明月相比，连她的一根发丝都及不上……我之所以纳你为妃，是出于一定的目的！若不是看在昔日情分上，你以为你算什么！” 一语毕，陌上尘一把将着梨若扔到床下，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梨若出言不逊，废去贵妃一位。” 梨若剧烈咳嗽着，脸上的神情柔弱无比……身子传来一阵阵疼痛，略不可置信望着陌上尘，不敢相信，他就这么将她打了一巴掌之后，从床上扔了下来，口中所言话语还是那般的伤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七，你明明爱的是我……” “由始至终，我都不曾爱过你！这一生，我只爱过一个女人，那就是明月……除了她，我的心里，再容不下第二个人！梨若，上一次若非情不得已，我算错一步，明月也不会因为救你，而落下了病根！若不然，该死的人是你……” 陌上尘冷冷的说着，不夹杂什么感情在其中。 似乎除了明月以外，他对别人的态度，皆是冰冷无比的。 梨若听着听着，心下产生了一丝凉意：“你的意思是，你想让我死？不……该死的是明月……她从来都不该出现……” 陌上尘将着梨若话语打断下来，语气颇为不耐烦一样……梨若却不甘心停在此，自顾自笑了一阵，朝着花灵与陌上尘各自望了一眼：“你们都这么牵挂她又如何？她已经死了……陌上尘，她可是死在你的手里！你现在假惺惺有什么用？她是你亲手杀死的……” 听着梨若一句句话语，陌上尘发出一声痛苦嘶叫……是了，他那么爱她，却亲手害了她的性命，他算什么爱她？ “坏女人！” 花灵朝着陌上尘望了一眼，看着他那么痛苦，不觉愤怒望在梨若身上……若非她现在已经没了法力，她一定要好好将她惩罚一番，随之匆匆赶上前去，抚慰着陌上尘：“主人主人，美人妈妈没有死，你别听这个坏女人乱说……美人妈妈会回来的，她那么爱你，一定会回来的！” 一边安慰着，一边心下也是没底。 梨若听着听着，还觉不够一样，不服输的再度附上：“她都粉身碎骨了，还怎么回来？你简直是做梦……啊……” 话语还未说完，身子呈一道直线飞了好远，落在地上之时，发出一阵声响……在此之后，唇边流出了丝丝鲜血。 却是i陌上尘，运力朝着梨若狠狠一挥，厌恶极了她这样。 “滚！若是不想你的祖母，跟着你一起死，你就继续说下去……朕的耐心有限，再提明月一句不是，下一个粉身碎骨的就是你！” 陌上尘看也不看向梨若，声音却犹如魔鬼一样，刺骨而又令人心生恐惧。 梨若蠕动着嘴唇，感受着身体疼痛蔓延，终究不敢再说什么。 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陌上尘既然对她没有一丝眷恋……那么，她就用剩下的时光，陪着他慢慢耗，看着他能多么痛苦，为一个女人，能持续多久！ 祖母说过，帝王皆是无情。 即便有情，也绝不常情，明月现在已经死了……她就不信，这后宫能形同摆设，光是文武百官，恐怕就不会允许！ 陌上尘啊陌上尘，我偏偏不死，看你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只是不甘心啊，好不甘心啊……她付出了这么多，到最后竟然被他废了，还出手将她伤成了这样！ 陌上尘，你当真好狠的心！ 对于梨若，陌上尘已经无心再去理会，只是陷入对明月深深地想念当中……丫头，若是你真的去了中国，那么我又该当如何？ 该怎么去找你？亦或者，再也看不到你。 那个中国，究竟会在哪里。 中国，二十一世纪。 明月悠悠睁开双眼，映入眼帘是一片夜色星空，浩瀚而又广阔，令着她有片刻的恍神。 现代遇到慕容明月 很快，又反应过来。 她不是应该死了吗？难道，命数还未尽？ 即便如此，身上也该有些疼痛感才是。 为什么，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呢？ 明月凝眸沉思着，这才蓦然想到，双眼光明依然是在的……是在做梦吧？亦或者，她已经死去了。 这般想着，明月从着地上缓缓起了来，伸手触及是……实实的触感。 一瞬的微怔，垂眼看着身上的衣衫。 是临死时所穿的无疑，只是身上没有了受伤之处，更没有了那涔涔血迹……下意识的，一个个疑惑接连而出，而当明月抬起头之时，映入眼中的场景，则是更令她惊讶无比。 这不是孤儿院吗？虽然已经经过拆迁，但是毕竟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只需一眼，便可以认了出来。 一个思绪纷飞，眨了眨双眼，逐渐认清了一个事实……她这是回来了！ 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自嘲意味，兜兜转转那么久……终究，还是回到了中国，属于她的地方。 并非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返回，只是没想到，是在那么悲惨的情况之后。 若是死了，坠入轮回，忘记一切便罢……偏偏没有死去，带着痛苦记忆，回到了这个熟悉的世界，再也看不到他的踪迹！ 她不甘心，她好恨，可是心下又那么犯剑的存在着情意……对于陌上尘，简直是入了魔地步，又爱又恨，让她徘徊不定。 伸手抚摸上脸颊，脸上光滑细腻，也没有什么伤口。 随着她的回来，连所受的一切皮外伤，都不复存在了……那么，这张脸会是什么样子？与之前，应该有些不相同了吧。 明月朝着四周望望，这才发现什么都已成了一片废弃之地，与着以前大为不同……也罢，等到白天之时，再好好想想，该如何理清一切思绪，与接下来该怎么生活。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心下满是疼痛的同时，又充满了陌上尘的影子……再见，再也不见，这一别，恐怕与入了轮回一样，再也没有相见之日。 他那么伤害她，这样离开不是很好么。 明月，你在想着什么，还是在期待着什么……亦或者，想回去做些什么，报复他还是陪伴他？或许两者皆不，只要能够看到他，爱与恨皆在一边。 天色在明月的等待当中，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很快，有着建筑之人，与一些工人，朝着这边走了来……隐隐，是来扩建这里的，不然也不会拆了原有之地。 “请问，孤儿院里的人，现在搬去了哪里？” 明月犹豫再三之后，终是上前开口寻问一句。 她穿着甚是奇怪，肯定会让别人对她看上一看，故而当她问出这个问题，所有人皆是怔在那里，明月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他们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使得明月不由得纳闷些许。 “这样的，我是来拍一些古装照片……之前有认识的人，在这孤儿院里，现在被拆了，不知搬到了哪里？” 想了一下之后，明月附上一句较为通理的话语。 “小姐，您长得真是比电视上的演员都好看……” 良久之后，领头人反应过来后，一竖大拇指称赞上一句，操着浓浓的乡村口音。 剩下其他人，皆是赞同的连连点头。 这么一来，明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善意笑了笑……见此，领头人又是露出惊艳的神色来，随之伸手向着后面一指：“承担这块地皮的是一个大老板，他又建了一个新的孤儿院，就在那里，那个最高楼那里……” “谢谢……” 明月连连道了一句谢，长长发丝散落下来，增添了一丝柔美。 “小姐，用不用送您去？” 领头人一看便是善意之人，似是唯恐明月会遇到什么危险一样。 明月摇摇头，只觉心下乱乱的的，对于未来是茫然无措的……原来，她也是什么都没有，所以她可以坚强的活着；只是遇到陌上尘以后，她以为她有了一切，结果更是一团虚妄。 爱她的，为她而死。 她爱的，最后一心要她死。 何其可笑，何其讽刺，又何其心痛……此刻的身体，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朝着所指方向慢慢走去。 看似不远的一段道路，明月却花费了一定的时间。 当到达那座楼前之时，明月心下有些微微怔惊讶……原本的孤儿院，由着已经有多年的风吹雨打，已经破烂不堪，不曾想新楼竟然这么巍巍壮观，这让她对这个老板，潜意识多了一丝好感。 毕竟在之前的观念里，拆迁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 最后补偿的楼房，很是不能住人，给钱更是少之又少。 太久没有回到现代，看着周围一层层建筑，明月熟悉而又有一点陌生……平静了一下心思，明月向前推开门走了进去，迎面而来是一个极大地游乐之处，上面许许多多的小孩子，在追逐嬉戏。 在看到明月进来之时，皆是朝着她投来目光。 “看，神仙姐姐……” “好漂亮的姐姐，是从天上下来的吧！” “比电视上的那些姐姐，还要漂亮得多……” 年龄略大一点的孩子，皆是纷纷议论着，年龄小点的孩子，则是不会表达什么，只是一直看向明月……在这么多议论之下，明月略显有些不好意思，与此同时又像是印证了什么一样。 她现在的容颜，应该还是慕容明月的。 至于，她原本的长相，是极为普通的，最多称之为清秀……由着，千寻一开始在她灵魂里，注入了对苍穹爱意的一魂一魄，她这才得以穿越千年，到了慕容明月身上。 慕容明月的倾城容颜，是千寻给予的。 从一定意义上来讲，她现在的这张脸，是属于千寻。 或许，与她有着一点联系，但是归根究底……终究，大部分都不是她的。 而她，之所以要寻到这里，便是想看看，她原本的身体在了哪里……她魂穿异世，所用身体并非全是自己的，那么自己原本的身体，又在哪儿。 以前，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思考而来，不觉分外怪异，似乎她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伤痛没了，北陵皇朝没了，认识的人也没了。 这些小孩，应该是刚被收养的，以至她根本不认识其中的……与她年龄相仿的，应该已经到社会上打拼了。 “慕容姐姐来了……” 不知是谁，先这么喊了一声。 紧接着，原本玩耍的许许多多小孩，皆是齐齐冲向了门边，对明月的注视也齐齐收回……慕容姐姐？明月一时疑惑，又感到一丝熟悉……同时，还感到了一点好奇。 这个慕容姐姐，会是谁？能够令这么多孩子，对她这么喜欢。 曾经，她在孤儿院的时候，从小到大，同龄的孩子之间皆是冷漠的，甚至是你争我夺的……只要不是领养之人，他们皆是没有多大欣喜的。 这般想着，明月朝着门边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浅蓝色的女子，从着外面走了进来，身形柔和，长发披肩，衣服看起来皆是名牌，穿着多少看起来有些保守……当她把墨镜拿掉的那一刻，明月身形猛然一怔，随之蓦然傻了眼。 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分明是自己！ 明月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看着她同那些孩子微笑说话，还将身后的零食，一个个分在他们的手中……似是听到孩子们说起，又似是感觉到一股强烈目光，她不由得抬头向着这边看来。 两两相望，皆是怔住。 沉默许久，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直至，一道男声插了进来：“笨女人，发什么呆？” 随之，一个高大男子从着外面款步进来，不客气的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站在对面的明月，见这么一个举动，吃惊的下巴快要掉到地上！ 而在看清那个男子的一瞬间，瞬间有种撞墙的冲动！ 有没有搞错？若说穿越是荒诞，没有人会相信！ 那么这一刻，她实实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她自己的身体，竟然自个活了过来，一言一行有条不紊……而与之亲密的那个男子，分明是皇甫御模样，只不过穿着是现代人，看起来冷冽强势，眉宇间皆是俊美，脸上神色不苟言笑！ 明月一瞬，只觉这绝对是个梦境。 不由一步一步走上前去，这时男子也注意到了明月，扭过头看向她，亦是片刻的怔住，但很快又伸手护着身边女子……隐隐间，似是害怕明月会伤害心爱女子一般。 在他身边，女子推开了他，向前一步，与明月直直相视。 末了，淡淡一笑：“你来了……” 闻此，明月由着一瞬的讶异，但是很快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样……整理了一下思绪，同样回以清然微笑：“嗯，我来了……” “笨女人，她是谁？还有，你们在说些什么……你若是敢背叛我，我绝对轻饶不了你！” 男子看了一眼明月，又狠狠瞪了一眼女子，插上一句不明就里的话语。 明月朝着男子望了一眼，压抑的心下多了一丝好笑意味……继而望向女子，复而接着道上一句：“看来，不管是千年前，还是现在……他的脾性，真是没什么变化。” 女子听后沉思片刻，很快懂得了明月的意思，脸上笑容加深了些许，同时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语的苦涩……末了，不去理会身边的男子，上前拉住了明月的双手：“找个地方，我们谈谈。” 明月没有拒绝，正要随着她走，却像是想起什么般……朝着她反手一指身上，脸上多了一丝无奈表情：“先借件衣服，不然回头率百分百。” 女子微微一愣，随之抿嘴轻笑：“好，跟我来。” 原来，以前的自己笑起来，是那么好看啊！ 只是记忆中，这是明月第一次这么觉得……果然是因人而异！ 咖啡厅里，小提琴声悠扬回响着。 “我知道，你总会回来的……” 慕容淡淡笑着，脸上出现了一种恬静之美。 她本该投胎转世，结果不知怎么，就卷入了这个世界，进入了一副身体内……在此之后，又遇见与他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渐渐地生出了感情，对于这个世界的陌生到熟悉，皆是他一步步教过来的。 只是从始至终，她都知道……总有一天，明月会回来的，属于这个身体的主人。 “回来了又怎样，心已经不在了……” 明月手中搅动着咖啡，只觉分外的感到新鲜。 在听了慕容讲述之后，又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在经过许多事情以后，也大抵可以理解这奇奇怪怪的事情……心下不由叹了口气，总感到什么在患得患失一样，或许心真的已经不在这里了。 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会死。 然而，每一次都死里逃生，这一次更是直接回来……隐隐之中，上天是在考验着什么，又似是任由事情的发展。 天意吗？或许是。 “那我们……怎么办……” 慕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看着明月脸色，似是在担心什么一样。 “我们？” 明月微微一怔，似是不明白什么一样……末了，苦涩一笑：“你现在不挺好的，上一世没有得到的爱，这一世他尽数还给了你……倒是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就像做了场梦！” “你若是需要什么，我可以尽最大努力帮你……” 慕容充满善意的说着，有着与这个时代不符合的善良与天真。 明月点了点头，倒并不是需要多大的忙，只是需要找份工作……这个，慕容或许帮不了，但是皇甫御……不，该是冷天御一定帮得了！ 甚至，她开始想到，新孤儿院之所以待遇这么好，皆是由着冷天御对于慕容的特别照顾……幸好，当初是她穿越了过去，否则依着慕容这样的个性，恐怕真的会下场极为悲惨，更不会有现在的舒心幸福。 所以说，上天是公平的。 一个善良之人，受了极大的折磨之后，接踵而来便是满满的幸福……只是，她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何一次次都受伤那么深呢？ 想到此，明月脸上闪过一抹自嘲，说不清楚什么情绪，在着心下间荡漾开来。 “那我们的身体……该如何是好……” 慕容看了眼明月不大好的脸色，满是担忧询问上一句。 明月微微一怔，似是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片刻沉思，继而询问上一句：“你想换回来吗？” “不想！我不想……” 慕容当即表明了态度，随之又有些为难与害羞……看向明月的目光里，夹杂了一丝复杂与小心翼翼：“看你的意思，你若是想换……我们便换回来。” 明月低低的笑，垂首喝了些许咖啡。 这个慕容，除了一些软弱之外，倒还多了一些可爱。 “你呀，以为挑萝卜白菜呢！我想，这或许是上天注定的……过去了这么久，你已经熟悉了我的身体，我也熟悉了你的身体！从一定意义上来讲，并不分什么你的我的，当灵魂进入身体的那一刻，都已经改变了命运！且不说，现在没法换回来……即便日后有法，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明月连着一长段话，便清楚解释了所有。 慕容只是腼腆的笑笑，感觉一颗心落了地。 原来，她担心许久的问题，被明月这么简单的就解决下来，不由对于明月多了一丝敬佩……明月长得很漂亮，应该说是，她一开始便知道，自己的这幅倾城容颜，但是又很清楚不是属于她的。 生活在丞相府，若是有了这么一幅容颜示人，一定活不过几天的。 明月能够应付下来所有，在她听了之后，只觉这个女子了不起……同时，在听到关于皇甫御的一系列消息时，心下只会有一丝丝动荡，而不再有了该有的心动，那是年少无知的一段玉佩情缘。 随着她死去的那一刻，已经烟消云散……现在，她的心里，只装得下冷天御。 “明月，你在那个朝代里，就没有遇见……心仪之人吗？” 在解决担忧许久问题之后，慕容朝着明月询问上一句，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意味。 只是，她觉得像明月这样性格的女子，该是有许多人喜欢的……而且，她的眉宇间，带了一丝丝的忧伤，那是思念一个人的复杂感觉，她曾深深感受过，可以看得出来，而刚才在她告诉她经历之时。 她的只言片语之间，带了一丝丝的犹豫与隐瞒。 心仪之人…… 明月一时怔住，双眼无神看着杯里的咖啡，拿着小勺一点一点搅动着……末了，抬眼淡淡一笑：“或许曾经有，只是现在不复存在了。” 仅此一语，道出了无边的复杂感情。 慕容聪明的不再沉默着，不再询问什么，隐隐看出了明月的伤痛……再者，明月已经回到了这里，就算有心仪之人，大抵也不会见面了，她这样询问过于突兀又有些失礼。 低低道歉一句，慕容从心底闪现出一丝自责。 明月只是笑，因着想到了那些过往，笑的多少有些勉强无力：“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只是爱错人罢了……对了，你确定不再考虑吗？这张脸，很漂亮……” 慕容摇摇头，脸上是一脸的释然：“它从来不属于我，你比我更适合……而且，现在你是你，我是我，没什么好考虑的。” 明月也不再说什么，继续沉默搅着被子，直至一道吼声传来。 “喂，你们说够了没有？笨女人，今天我损失的时间，你给我补回来！” 明月与慕容详谈了许久，其中包括关于彼此的境况，因而花费了一定的时间……在此期间，自然是把冷天御扔的远远的，故而才有了他这样的话语。 “天御，能不能给她一份工作与住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慕容站起身来，看向冷天御的目光里满是柔和。 冷天御冷哼了一声，并不答上些什么，但是也并未有反对……对于明月的惊艳容颜，根本没有放到心上，俨然眼里只存在慕容一人。 明月看此，心下微微的叹了口气……羡慕，亦或是感伤。 侧过身，看向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又抬眼望向蓝色的纯净天空……上面，漂浮着几朵白云，像是白色棉花糖一样，柔软而又轻逸，带给人一种惬意的感觉。 心下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只感到一股遥远的感应……微弱传过了心脏之处。 不见，不见，这次真的不见了……陌上尘，你可会一直记得我？ 明月在现代生活了下来，日复一日的平淡过着，情绪之中多少有些死寂的。 每每回想起穿越一事，结合现在的世界，大多时间总感觉做了一场梦……同时，又实实知道，那一切的一切，皆是发生过的。 轻然叹了一口气，望向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慕容为她找了份工作，其实也就是上网玩玩，轻松拿着高薪的工资……没办法，谁让这是冷天御的公司，大小事务，还不是在他的一念之间，而慕容亲自开的口，自然不会有什么劳累。 想到此，明月笑笑，这与自己以前的现代生活，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闲来无事，无聊玩着面前的电脑，看着上面闪现过各种各样的古装电视，思绪有着一瞬的停留……不经意间，那个不愿想起，又时时刻刻挂在心底的名字，再度流露了出来。 口中默默念着这三个字眼，心脏之处是针扎一样的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久久不能忘怀……她已经回到了现代，不可能再看到他了！ 这般想着，明月伸手揉揉＋抚着发痛的额头，只觉什么都失去了颜色……陌上尘啊陌上尘，你到底哪里那么好？让我一次次放下尊严，甚至连生命也不顾，哪怕你伤我只身……我还是，无法将你抛却。 “是不是累了？用不用给你冲杯咖啡？” 周边未婚男子，见着明月一副疲劳模样，皆是纷纷献上殷勤。 明月的容颜，比着当红明星都要胜上三分，古典与倾城的气质，是每个男子心中的梦想……若是能把她娶回家，即便一辈子只看，也是看不够的。 无力摇摇头，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脸庞，明月很悲哀的发现……也许这辈子，她都要活在陌上尘的阴影之下，不会再爱上别人，更不会嫁人。 千夜出场，可以看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是到了黄昏下班时分。 无暇顾及什么，明月匆匆离开了公司，一心想去外面透透气……心下的沉闷与疲惫，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隐隐当中，有着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 手机铃声响起，明月取出按下接听键。 “明月姐，我们一起去寺里祈福吧！” 电话里，是慕容轻快喜悦的声响。 祈福？ 明月微微一怔之后，脑海中一抹莫名思绪一闪而过，又想了下并未有其他事……末了，将之应了下来，无形之中，也有着一股力量推着她前往。 而到达寺庙之时，明月有着些许讶异。 只因，这个寺庙她曾经见过，就是与陌上尘一起回宫的路上，遇见千寻时所在的伽蓝寺。 只是，这个寺庙并没有名字，布局与伽蓝寺有着一定的相似。 “这个寺，怎么连个名字也没有……” 明月小声奇怪一语，却还是走到了慕容身边。 “明月姐，这个寺虽然看起来平凡，但是我听天御说，里面有大师……” 慕容拉过明月往里面走，口中认真解释上一句……停顿了一下，随之夹杂了一抹小心翼翼：“明月姐，我看你最近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心事……这里的大师，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帮我？帮我回去么……” 明月勉强笑了一笑，只觉心下分外矛盾。 上次穿越，是由着灵魂里含着千寻对苍穹的爱意，阴错阳差到了北陵皇朝，现在已经回来，再回去难上加难……再者，即便回去又如何，她已经毁了自己，对陌上尘恨之入骨，回去也无法收拾纷乱的局面。 这么想着之时，脚下已然抬步进了寺里。 迎面而来，是低沉而又古老的一句经诗：“菩提本无根，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闻此，明月身形一僵，脚下步伐一时顿住。 隐隐之间，似乎在初到伽蓝寺时，僧人也是这般的低语呢喃。 “大师，该如何回去？” 不知在什么力量驱使下，明月一举上前问出一句不明的话语。 末了，对自己感到些许好笑。 这是中国，二十一世纪，没有人会相信所谓的前世今生……至于所谓的大师，大抵也是骗吃骗喝之人。 而且，不是说过至死不见吗？那么，问这句话，又在想些什么。 明月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随之拉着边上的慕容，转身就要离开……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低低一句：“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施主，回与不回，皆在你一念之间。” “这是什么意思？” 侧过头，明月一时不明，却见诵经之人端详坐在那里，并不再说什么。 对此，明月本就不愿多想，再问下去只会增添感伤……摇了摇头，到着一边上了柱香，随之朝着外面缓缓归去，慕容跟在她的身边，懂事的不多言什么。 在踏出寺门那一刻，明月下意识停下脚步回了头……只见，那位僧人同样看着她，面容上带着微笑，口中无意识默念着什么，隐隐是：“去吧，去吧，回去才是你的归宿。” 心下一个慌乱，明月匆忙扭过头，拉着慕容急急走掉。 回去吗？真的能再度回去吗？ 若是这般，她该还是不该……也许在二十一世纪，随着时光流逝，她可以将北陵皇朝一切，沉寂在心底之处。 但是，问心自问……明月，你真的能忘记陌上尘吗？ 即便恨他入骨，前提何尝不是爱他至深……若是轮回倒也罢了，可以忘记所有所有。 现如今，还活着……一辈子不见他，当真做得到？ 思绪纷飞，皆是杂乱。 在送走了慕容之后，明月走向冷天御所给的住处。 整理好一切，躺在床上，期间慕容担忧打了电话来……安抚慕容几句，便挂下了电话休息，在最后之时，还颇为玩笑道上一句。 若是有一天，她找不到她，那么一定是穿越回去了的……毕竟，上次穿越之时，便是睡梦之中。 也许别人难以理解，但是她想……慕容肯定是懂得。 原本明月只是随口说说，虽然心下也想过，却并不指望它会成真……没想到的是，又一次的，预感浮现，玩笑话语成了真。 回到二十一世纪，转眼已经三月有余。 在这三月当中，她学会了渐渐平静看待一切，除了每每午夜梦回之时……那个人的容颜，那个人的呼唤，那个人的宠爱，一步一步扎了根一样，涔头在心底，躲不开也忘不掉。 躺在床上，伸手捂住左心房位置，想念着以往的点点滴滴，一丝丝疼痛不客气蔓延开来。 若是真的可以回去，那么她……该如何选择？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去看他……亦或者，继续报复。 睡吧，睡吧，睡着了……什么都忘了，忘了所有烦恼与忧愁。 这般想着，明月缓缓必合上了双眼。 从着回来之后，她已然不再做着以前的梦，或许尘埃落定的缘故……然而这一晚，梦境却再度蔓延开来，与以往却又是大为不相同的。 梦里，一个个熟悉的脸庞闪过，皆是对她伸手微笑……有花灵，千夜，添香，皇甫御与皇甫十一等人，站在远处，向她投来思念的目光。 到了最后，一张极美的容颜，浮现在了面前。 三千白发，俊若谪仙，只是脸上一片狼狈，似是苍老了很多……不过三月未见，他出现在她梦中，已然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看起来疲惫而又不堪。 “明月……该回来了……他们都在等着你……” 隐隐当中，一道声音穿透了千年一般，一下子入了她的耳边。 惶恐，不安，犹豫不断……一瞬间，她在回与不回之间挣扎徘徊，一时之间分外为难。 只是，那个声音似乎充满着魅惑一样，在她耳边一遍遍呼唤不觉……使得她的心思，逐渐朝着回来的方向，一点一点偏移了过来。 随着这个思绪的选择，很快身子仿若跌入了一个无底洞一样，直直向下坠落着……到了最后，更是一圈又一圈的旋转着，令着她的脑中泛起层层晕眩感。 明月想要睁开双眼，却发现缺乏一定的力气……面前的情况，似是陷入了梦魇当中，又似是别的什么。 总之，无从猜想。 与此同时，身体上也一点一点泛起了疼痛之感，令得她不适皱了皱眉。 “月儿别怕……千夜守着你……醒来就好了……” 当听觉一点一点真实之时，耳边轻柔声音再度响起。 千夜？ 明月脑海中一个恍惚，随之想起了什么一样，心下闪过一抹惊异……与此同时，身上疼痛加大了传来，令得她连动一下的力气，都很是难得。 若是千夜在这里，那么是不是就说明……她回来了？ 这般想着，明月不由得不可置信。 想要睁开眼，才发现双眼被什么蒙住了，隐隐是白纱布什么的……记忆袭来，她毁了双眼，也理所当然会是这样。 至于在现代时，为什么会完好无损……大抵是因为时间与空间的不同，身体所处的状况也就不同。 正待开口问些什么，用以证实自己的猜想时，耳边千夜的声音更加清晰传了来……隐隐，就在着她的旁边守着：“月儿醒了？先别动……待我把纱布揭下……” 揭下？难不成她已经毁成了那样……还能被医治不成？ 这个想法一出，下一刻又归为沉寂。 她怎么忘了？千夜并非寻常之人，而是一个千年修行的红树……若是他，能够治好眼睛，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般想着，感觉到有人抚上她的头上，随之在解着什么……紧接着，感觉原本被禁锢的双眼，一点一点的被松开，片刻功夫，纱布已经从她的眼上摘取下来，没有了什么缚。 “月儿，来……睁开双眼……” 耳边，千夜的声音低低传来，夹杂着一丝丝对她的疼惜。 身上还有疼痛残留，双手也使不上什么力气……睫毛来回颤抖，唯恐会看不到，亦或者证明，这只是梦一样。 隐隐之中，一双温热的手覆上她的：“月儿别怕，有我在……” 丫头别怕，不论发生什么，一切都有我在。 蓦然之下，心下一阵抽痛，为这与他相似的话语……下一刻，定了定心思，终是缓缓睁开双眼来，映入眼帘是一片半明半暗的星空，周边是奇怪又不失美丽的景色，隐隐不是太真实，就像置身在一幅画当中。 而当明月看向身边，更是吓了一跳。 她躺在一处极大花心中央，下面是悠悠的湖水，起着一丝丝涟漪，分外如梦如幻。 明月微微怔住一时，为这特别的地方，也为此刻的心境。 没有做梦，她回来了，实实在在回来了！ 曾经，她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可是现在什么都成了真……似是顺从了她的心意，而她最真实的想法，莫过于回到这里。 这个世界，有她想要见的人，有她牵挂的一切……也许，这个世界，才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 看着一脸茫然的明月，千夜轻然呼唤一声。 闻此，明月才蓦然想到，她将花千夜给忘了……艰难侧过身，想要说些什么，忽而的身子被人扶起，紧接着被拥入一个温暖怀抱中：“月儿，你回来了真好……答应我，以后好好活着！若有下一次，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救下你……” 她摔下崖下，丧了性命。 他知道，她不是千寻，可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将她找到之时，她已经失去了性命，极为惨烈不堪。 或许，她该投胎转世，然他又实实怕……怕她像千寻一样，一旦消息就再也回不来。 所以，他宁可用了全部修行，只为换她这一世重生。 哪怕如此，她还是昏迷了三年整。 在这三年当中，她一直沉睡着，怪异的是……七魂六魄，不知去向了哪里。 人虽未死，灵魂不在。 同一时，又怕她会醒来……那样的话，她就不会属于他。 曾经，倾尽千年时间，以为爱的是千寻。 直至遇到她，才发现，对于千寻只是一种怀念，一种仰望的态度……而她，是他修成人以后，实实触摸到，感受到，真正所爱之人。 只可惜，恨只恨……人妖殊途。 他们之间，注定不会有结果。 更何况，他是那么清楚知道……她所爱之人，是苍穹转世的陌上尘。 千寻爱的是苍穹，明月爱的是陌上尘……这对他，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而这次救明月，已经违背了规则，千年修行毁于一旦……只是，或许上天看他太过痴情，对他施了一次怜悯，准他陪伴着明月。 不得干扰明月任何事，在她找到幸福之后……打回原形，重新修炼。 哪怕如此，他还是将之选择了下来。 没有了她在，即便是千年修行，得道成仙又如何？ 没有她在的世界，便如同没有了希望，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枯寂……为了千寻，他可以等上千年，守在轮回边上。 为了明月，他同样亦是可以……只是这一次，是真的爱了，再也没有谁能够出现代替。 因为，他的心，为了她而跳动。 妖仙本无心，因为抛却了七情六欲，体会不了情滋味……而在与明月相处日子里，他不仅拥有了心跳，更是明了人类所有情感。 他想，爱上明月……或许是一件预料不到的事。 从根本上来讲，带给他的只会是万劫不复，毕竟注定两个世界。 但是，那又有什么呢？ 心下装着一个人，才是完整的。 若不然，这世上，什么都失了色彩，没了意义。 想到此，花千夜更加将着明月拥紧，只知这一刻她是在怀中的……也许在不久之后，她会回到那个人的身边，而他会烟消云散，化作一棵红树重新修行。 然而最起码，这一刻……她在他怀里。 只一刻，足矣。 三世纠缠，抵不过一晌贪欢。 双眼虽然恢复了光明，身上的伤口却需要，一点一点的痊愈。 在此期间，明月又一次住在了花千夜身边，亦或者就目前来看……天地之地，实在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幸而，先前与花千夜相处过一段时间，倒也并没有什么避嫌。 再者，在千寻将记忆渡给她之后，对于花千夜俨然多了一份可惜……每一次，她遇到危险，皆是花千夜前来相救。 这一次，更是不例外。 只是，若之前他就她是因为千寻，那么这一次……会是为了什么？ 明月想不通，久而久之，也不愿去想。 向前一下，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容颜上除了一点疤痕之外，与之前并未有多大的区别……只是，原本满头的青丝，已然成了白发，如同白雪一样，纷纷散落在肩头，令着她有一瞬的恍惚。 犹记得，一开始由着想看一下脸，千夜万般阻止……直至趁他不注意之时，看了一下湖面，才发觉，她竟然已经白发三千丈。 那一刻，她心下震惊而又难以接受，情绪很是不稳定……直至，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这一次却不会再伤害自己，花千夜已经帮了她太多太多，若她再不爱自己，那么便是伤了花千夜的心。 举目看向前方，到处一幅幅风景如画。 这里似是凡间，又与凡间并不相同，周边一切皆是美好。 住在这里，使得明月心下皆是平静的。 而与花千夜的相处，也是极为自然，他就像是她的哥哥与知己，无论什么都迁就着她……经过一些日子调养，身体已经逐渐恢复了下来，对于日后的生活，也感到了一丝迷茫。 她与花千夜终究不在一个世界，必定最后是会分开的。 那么，她以后该去向何方？ 想到此，明月低低叹了口气。 从着花心上起了身子，朝着前方景色望了一眼，一转身便看到一人站在那里……心下微微一颤，随之伸手抚了抚心脏之处：“千夜？是你呀！吓我一跳……” 花千夜莞尔一笑，魅惑的脸上尽显光芒。 “真是妖孽……” 明月自言自语一句，对于花千夜的容颜一时恍神。 是不是妖仙都是这般出色？千寻是如此，千夜是如此，陌上尘……亦是如此。 心下一个念想闪过，不经意划过这么三个字眼，一时惊起片片涟漪……伸手捂向心房之处，感到那里泛起一丝疼痛。 “什么妖孽？” 花千夜轻柔开口一问，又看到明月皱眉的模样，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月儿啊月儿……你就这么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吗？ 即便，他亲手取你性命，哪怕为了江山负了你。 我的月儿，若非他是真的爱你，若非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真想，就这么囚禁你一生，真想亲手杀了他，那么你就是我了。 可是，我不能，我知道你爱他，我也知道他爱你……我更知道，上天已经仁慈开恩，许我多陪伴你一些日子：等到你幸福之时，我就打回原形，所以我不能再占着你，应该给你更多的时候，去与他在一起。 月儿，我是多么不想，多么不想放开你。 明月收回了神色，脸上淡淡一笑，夹杂着一丝勉强。 见此，花千夜想要说什么的话语，一时僵在那里……末了，微微摇了摇头，从着衣袖中拿出饭菜。 “哇！千夜，你又带了什么好吃的来……你的手艺太好了，百吃不厌！” 明月一时被美食所诱，双眼定格在花千夜手中，在他放下之后，迫不及待打开吃了起来……待咽下去之后，一竖大拇指：“千夜，你若是做厨子，定是无人可及！” 花千夜宠溺笑笑，并不说什么，看着明月狼吞虎咽，只觉这也是一种淡淡的幸福。 明月自是不知，所吃的这些饭菜，是花千夜做了多少遍之后，筛选出来的……更不知，为了她，他一袭千年修行的树妖，洗手作羹汤，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力气，手上更是受了众多伤。 哪怕如此，他一遍遍坚持下来。 法力自然可以做成，但是他想亲手做给明月，故而花费了大多时间……手上所受的伤，用法力消去，因而明月才看不见一切。 月儿，你可知？ 若你爱的是我，别说做饭，无论什么，只要你说一声，天上地下我也会为你去寻……可惜，你与千寻的心底，皆是一心一意装着一个人，哪怕那个人千般万般不是，却也决不放弃。 “千夜，跟你在一起真好！” 酒饱饭足之后，明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闻此，花千夜有着一瞬的喜悦，似乎万般苦痛因着她一句话语而得到了回报……伸手抚着明月的满头白发，看着她乖巧的躺在他的膝上，仰头看着夜色，神色懒懒的，看起来煞是可爱。 “那么，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心下一动，花千夜将之说了出来，随之略显紧张看向明月反映。 明月身形一僵，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并未有马上回答……末了，翻了个身，侧睡着隔开花千夜视线：“千夜，我困了，想休息一会儿。” 闻此，花千夜嘴边闪过一抹苦笑。 从着一边，拿过一个柔软的毯子，盖在明月的身上，任由她躺在腿上，也不多言什么……现在在一起，是多么的美好，他甚至有些不敢想象，以后离开了明月，沉寂千年修行的日子。 千年的时间太长太长，长到让他可能遗忘一切。 月儿，但愿千年之后，再次相遇……你能够，许我一个爱你的机会。 想到此，花千夜闭上了双眼，感受着目前幸福的一刻。 而明月，并未有马上睡着，双眼无神看着前方水面涟漪，还有那便池的花瓣摇曳……微风吹拂而过，带着一股惬意之感，而身边花千夜的存在，则让她怅然若思。 她并非愚笨，自是可以感觉出来，花千夜对她是与众不同的。 但是，她想或许是由着千寻的缘故。 毕竟，千寻现在已经不在，而她有着与千寻一模一样的容颜，也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让他费了力气救她……脸上的疤痕，与身体一样在逐渐的消逝而去，倾城容颜一点一点显现了出来。 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另一个名字便会浮在心底。 若说回到现代也罢，偏偏又返回了来。 千夜说，她已经沉睡了三年之久，那么在这三年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发生着变化？她不敢想，一想便要离开。 软弱也好，卑微也罢，她还是想见到那个人……只是，在见与不见一念之间，来回徘徊。 自然，若是见了，自然不会再原谅……她所受过的苦，这一次要一点一点报复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千夜……我也想爱你，可是这颗心装下了一个人之后，再不许我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哪怕对他爱恨交加。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在花千夜悉心照顾之下，明月一点一点恢复了起来，比之前更为健康。 而在此期间，明月是多少矛盾为难的。 她可以感觉到花千夜浓浓的情意，却不能对他回应……她无意是自私的，因为她的爱只会分给陌上尘，而每每她有生命危险时，花千夜总会挺身相救，这一点她又是极为感激的。 可惜，她可以当他是朋友，知己，甚至是哥哥，却独独没法将他当成……恋人。 思来想后，终是决定向他辞行。 她与花千夜，并非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再这样下去，她只会愧疚更深，而离开说不定，花千夜会逐渐忘了她……彩衣姐姐是喜欢他的，若是他们能够在一起，也不失为一件幸事，但是前提得是，她躲得远远的。 这么想着，明月站起身来，望了一望四周。 她一直处在花心中央，只有花千夜到来之时，才会下去看看。 之前，是由着身体未有痊愈，故而一直不能乱走……现如今，已经康复如初，应该可以试着上岸去。 这里是哪里，她不确定，但是人间寻常之地，定没有这么风景如画。 思及过后，明月小心伸出手，一点一点划着下面的水，希望能够游动到岸边去……随着她的动作，花心慢慢动了起来，却是极为缓慢的速度，到了岸边之时，明月已然累的气喘吁吁。 人与妖，果然力量悬殊啊！ 气喘吁吁的同时，明月这般懒懒想了一句，随之小心走上前去……只是许是由着脚下花瓣太远，又许是生了一丝疲惫的缘故，伸在岸上的那只脚，下面一个打滑，随之身形趔趄着倒向湖面。 明月下意识叫了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倒向水里。 只是，在那一刻，一抹红色闪了过来……却是一个弘袖，紧紧裹住了她的腰身，让她避免了落水的事实。 随之，一股力量从着腰间袭来。 明月只感到原本倒下去的身子，被人一点一点拉了过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异香……不用猜想，也能够猜到来人是谁，毕竟经过一段的时间相处，多多少少也了解了许多。 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之后，明月欣喜叫上一声。 与此同时，面容喜悦的转过身来。 一瞬间，又再度怔住。 只见，一袭红衣妖娆的男子，由着前方缓缓飘了过来，魅惑脸上笑意连连……从他手中，多出来一根根红色长袖，分散向四面八方，把他更是映衬的绝美如水，令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明月知道花千夜很美，一开始就知道。 不同于她的倾城，不同于陌上尘的谪仙，他的美肆意而又张扬，魅惑而又不羁。 偏偏又是这样一个男子，对她宠溺而又爱护。 若非已经有了陌上尘，明月想爱上花千夜……跟他在一起，或许是件不错的事。 “月儿，怎么这么不小心？” 花千夜足尖轻点，落在花心之上。 嘴边噙着一抹笑意，朝着明月款步走来，一时倾尽了天下。 明月眨巴眨巴双眼，只觉胸前的白色发丝，随着他的到来，向后轻轻飘舞……一瞬之间，心下一股难以言喻之感，四处弥散开来，几乎是控制不住的，猛然跑到花千夜身边。 在花千夜错愕的目光当中，明月一举撞入了他的怀抱当中，随之更是伸手将之紧紧抱住。 远远看来，湖面微漾。 湖中，各色奇异花朵盛开，而在一朵极大花之上，一个红衣男子与一袭白衣白发女子相拥……远远看来，胜过了天下所有的光芒，让人不忍去打扰什么。 花千夜身形微微一僵，似乎没有想到明月会投怀送抱一样，轻然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末了，待明月慢慢平静下来的时候，垂首嘴边轻扬：“怎么了？月儿……” 明月摇摇头，心境格外复杂。 只是，她同时又知，有些事情，她必须早早下了决定，才不会耽误了花千夜……长痛不如短痛，多一天的相处，就会多一丝感情，到时恐怕连她也舍不得离开。 可是，明明这样肯定不行。 一心只容得下一人，她不能为了贪图一时的温暖，而搅混了爱情与温暖之间的含义。 这般想着，紧紧咬了咬嘴唇：“我想回去……” 闻此，花千夜笑意凝固在嘴边，琥珀色双眸中一丝痛意凝现。 末了，伸手揉揉明月的头：“好……” 好？ 明月一个疑惑，抬起眼来看向花千夜，试图看出一些什么，却最终没有感觉出……但见花千夜笑了笑，宠溺的语气如初：“你离开了这么久，是该回去了……这里并非人界，你终究不属于这里。” 听着花千夜的解说，明月似懂非懂点点头。 她以为花千夜这么对她，多少会有些挽留的，结果答应得很是彻底……以至于，让原本不知所措的她，没有了什么为难。 明月不知的是，花千夜在转过身之后，面容之上布满了悲伤。 他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 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陪明月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到他打回原形那一天，也看不到明月最后的幸福……所以，她若离开，便再此离开，不放手也得放手。 只有这样，才能有时间看到，她最后幸福的模样。 与明月所想大不相同，花千夜不仅同意了她的离去，更是在第二天，亲自将她送到了问月斋。 事实上，明月是没有想好去哪里的。 只是除了问月斋，她确实没什么地方落脚。 她是问月斋幕后老板，即便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里面的人也都极为尊敬她……由着白了发，明月将着头发盘了起来，用一个纱巾将之裹住，看起来多少有些怪异。 在此之后，她交代了其他人，不得前来打扰她。 中国三个月，北陵皇朝却已经三年多。 问月斋能够一直保留着，明月觉得颇为不可思议，而那些女子依旧认她为老板，更是讶异的……毕竟，除了这个楼与钱以外，她没为之做过什么，多少有些感动。 推开窗子，垂眼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明月有着一瞬的恍惚。 在中国之时，虽然仅仅三个多月……但是事实上，过的就如这三年一样漫长。 如今，突然回来，倒是更迷茫了些。 对于陌上尘，是爱，是恨？ 他们会不会再次相遇？ 若是相遇，该是什么样的场景？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他傻傻的，任其伤害……这一次，若是上天注定要她遇见，那么一定要将之报复，看着他受到与她同样的痛苦！ 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心下的悲愤！ 这么想着的同时，明月烦闷将窗子关合而上，随之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想是这么想，只是真的能够做到吗？ 看着他痛苦，是你想要的吗？ 他痛苦如何，他不痛苦又如何，无论怎么做，做什么……都回不去了，再也回去了。 那么，她的存在意义是什么？一瞬间……就突然没了答案。 就这样，明月在着问月斋住了下来。 日复一日的，呆在房间里，什么人也不肯见。 除却前来有人送饭之外，唯一能够随时见她的人，大抵也只有……花千夜。 “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的下？” 花千夜来到之时，明月正站在窗子旁边，视线游散在外面，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屋内，视线极为暗淡，多少模糊不清。 听到熟悉声音，明月回过头来，嘴边淡淡一笑：“千夜，你来了……” 花千夜点点头，走到她身边，垂眼看了看明月的脸色，不由微微一皱眉头……自她回来，也有一段日子了，在此当中，她就躲在这个屋子里，连半步也不愿意踏出去，更别说去见谁。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生病的。 “别站了，我带你出去看看……” 花千夜很是不忍心，看她这么一天天消沉下去，伸手便要揽过明月……却见，她犹如受了极大刺激一样，一下子挣脱开来：“不……我不要让人看到我这个模样！不要……” 她还是在意的，在意那满头白发。 思及至此，花千夜心下多了一抹叹息，多多少少可以理解些许……她是一个女子，容颜本就倾城，突然的三千青丝变为白发，这般躲避也在情理之内，只是这并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说来说去，她还是怕那个人，看见她现在这个模样。 他有时，想不通，千寻与明月，为什么都花尽了所有力气，去爱上一个会带给她们伤害的人……并且，还是爱的那么深那么深，即便为对方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辗转想不出答案之后，他便突然想到了自己。 自己又何尝不是？爱上她，不知所以就这么爱上，从此便是生生世世。 “现在是夜晚，没有人会看到的……” 花千夜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随之轻然劝上一句……在看到明月摇了摇头之后，转而望向那高高的屋檐，继而道：“那我们去屋檐之上，可好？你再这样对待自己，会闷坏的……” 这般一言，明月脸上稍稍的犹豫些许。 见此，花千夜上前一把将之带了过来……很快，一个旋转，化作一团身影，两人从着原地失了踪迹。 明月只感到转了几圈，待落地之时，俨然已经到了屋檐之上。 此时，正值秋天，风中多少有些萧瑟。 有些凉意袭来，花千夜将着身上衣衫为之披上，垂眼看着下面灯火通明一片，又忘了眼身边的明月……末了，似有若无提上一句：“月儿，我送你去宫里，可好？” 闻此，明月身形微微一僵，看向花千夜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不明的光芒。 花千夜笑笑，伸手抚摸上明月的发丝：“他害你那般惨，不能这么便宜了他……再者，你不想见见他吗？” 这么说着的同时，花千夜眸中闪过一丝痛意。 月儿，我也不想把你送到别的男人手里，但是这又不得不为之……且不说，我已经没有时间，即便我有时间如何？即便，我修炼成人，又如何？你啊，终究不是我的。 你不说，我也可以看得出。 你是多么想见他，即便是带了些恨，心底最终还是爱的……若非由着你白了头，你怕他见到你会嫌弃，继而会产生自卑。 怕是，早已去到他的身边。 可是，月儿，你又在犯傻。 若是，陌上尘真的爱你，白了头又如何，倾城容颜没了，更如何。 爱一个人，不管她是什么样子，在对方心里，永远最美……即便不在了，也只会念着她。 若是，陌上尘因为你的容颜，从而变了心思。 那么，他又怎值得你这么倾心。 “不想……” 明月沉思许久，一语匆匆带过。 随之，起身朝着一边小心移动些许，在着花千夜想说些什么时，先一句笑笑道：“千夜，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彩衣姐姐，最近可还找你……” 花千夜知晓明月是在故意躲避，关于陌上尘的话题。 她不想提，他也不愿多勉强。 明月问什么，他就回上些什么，相处倒也一定自然。 时间一分一秒过了去，匆匆到了休息之时 花千夜在将明月送回屋里之后，嘱咐几句转身离去……临走之前，看向明月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之意。 似是想说些什么，终究却没有说出来。 其实，他不说，明月也是懂得。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一步一步走到梳妆镜前，将着头上纱布一举摘了下来，瀑布般的白色发丝，直直顺着流了下来。 雪白雪白的，映衬了明月的双眼。 伸出手，将之抓在手中，看着看着便看出了泪……她不要，不要变成这个样子！ 前一声是梳妆镜落地的声音，后一声则是明月痛苦的叫声，捂着满头白发，一遍遍痛苦呻吟着。 到了最后，又别无他法。 是陌上尘，是陌上尘害得她，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这般想着，明月双手一点一点握紧，心下有着恨意在蔓延生长……她何尝不想报复，何尝不想让他同样痛苦，可是每每夜晚，看着这白花花的发丝，她便心下生了一股惶恐。 明月，你在怕什么，你在躲什么？ 是他害的你，为何还要担忧，他看到这幅鬼样子，会心生嫌弃？ 若是他心生嫌弃，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了，更别提亲手报复……是这个原因，明月一遍遍安慰着自己。 他爱的，是她的身份，倾城的容颜。 如今，天女在世人心中已死，自己也变成了这样。 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去报复！ 这边想着，明月踉跄着来到窗子旁边，探出身抬眼，看着夜空中那一轮明月隐隐发呆……是她懦弱吧？这副模样，她实在没有勇气出去行走，她太怕那些流言蜚语与怪异的目光。 三年之中，北陵皇朝多少发生了一些变化。 皇甫御不知怎么，自行请命，到了一处苦寒之地，再也不回来……而皇甫十一，关于这个王爷，消息也并不多，只是听说他一直在外，帮助不少人解决事情，倒也落了个好名声。 至于，这里，则是发生了一场杀。 若是不曾记错，明月想，那是她死去的那一天……听言，那一天，新皇像是疯了一样，杀百姓一天一夜，损失惨重，几乎是血流成河。 因而，到了至今，百姓们对于皇上也有着一定的惧意。 这一点，使得明月有些疑惑。 陌上尘，他是那么的爱这个天下，这些百姓，怎么会亲自手刃……是因为她的死去吗？不，不会是的……她已经不再相信，陌上尘对于她所谓的宠爱与怜惜。 只是，她也不能躲在这里一辈子。 已经是时候，将之一切偿还回来，已经是时候……面对一切。 若不然，她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这般想着，明月低低叹了口气，眼眸中多了一丝迷离……外面街市繁华，不远处烟花苑人来人往招呼着客人，看起来也颇为一片惬意。 忽远忽近的，有着一人的声音传了来。 那么熟悉，带着一丝丝焦急的意味，还带一种忍不住的狂喜……蓦然闻此，明月身子猛然一僵，侧眼朝着发声之处寻声望去。 但见，一袭身影从着前方快速赶了来。 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飘逸而又洒脱，夹杂着一丝谪仙的气质。 这个人是……小白？ 明月许久未有反映过来，眼睁睁看着来人越来越近……逐渐的，一张脸庞显现了出来，赫然就是皇甫十一满是欢喜的容颜。 不……不！ 心下一个无措闪过，转而明月一举关上了窗户，伸手下意识抓上白色的发……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呼唤的声响：“小月……我是小白……你没有死……你快出来……” 明月双手背靠在窗上，听着皇甫十一落于外面，伸手拍打着窗户。 泪水无声滑落下来，垂眼看着满是花白的头发，不知该如何面对突然的状况。 皇甫十一不是出行在外吗？怎么会这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而她，现在偏偏成了这个鬼样子！ “小月……你让我见你一面……你没有死……对不对……” 窗外，传来皇甫十一一阵阵呼唤声。 声声入耳，扰乱心弦。 明月无声的哭着，不愿出了声音来……末了，又怕皇甫十一进了问月斋，直接上来寻她。 强忍住心下的心酸与无助，故意压低声音回上一句：“不是……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小月……” “你若不是小月，怎会在她的房中……” 皇甫十一微微一顿，反问上这么一句……转而，不带明月回答，已然夹杂了一丝祈求：“小月，你别躲了好不好？我只想看看你……只想看看你……” 三年之前，听得发生的一切事故。 他赶回来之时，北陵皇朝已然凌乱一片，而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则是坠入悬崖，跌得粉身碎骨。 听闻，她失去了孩子，以至自毁容颜双眼，之后决绝成殇。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杀了陌上尘，可惜最终他留住了手……因为，他可以清楚看出来，陌上尘爱着明月，绝不少于别人一分。 虽然不知为何，他会对明月那么残忍。 但是，与其杀了他，倒不如留着他痛苦。 此后，他每年会回来一段时间，来到这问月斋，来回忆与明月的点点滴滴……与此同时，又安排了一定的人，在暗中保护着问月斋，不让什么人前来捣乱。 毕竟，这是明月所留下的东西。 他，没有机会来得及，保住她的人……那么，剩下的，一定要保着。 然月余前，有人秘密送给远方的他，一封信。 说是，问月斋住入了一个神秘之人，从来不曾下过楼，其中管事女子对其态度很是敬重……他一时震住，隐隐心下是希望明月回来了，虽然这个心愿甚是渺茫，但是最起码也是给了他一丝光芒。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日赶夜赶，这才在夜晚到达。 跃上屋檐，远远的，便看到一个女子影子，站在窗子前……情急加欣喜之下，他试探着喊出一声，而她慌张的反应，无疑夹杂着一丝奇怪与事实。 “小月……我知道是你……小月……” 皇甫十一不甘心的一遍遍呼唤，连夜的赶路使得他一时忘记，可以从着正门上楼来。 明月了解皇甫十一，他所认定的事情，不亲眼看到，是不会轻易放弃的……痛苦之于，又没有什么办法，正在此时，门边传来了脚步声音。 “我说了我不是小月，您认错人了！” 匆匆对着窗外回上一句，明月离开床边到达梳妆镜前。 拿上头纱遮挡住满头的白发，与此同时又快步到大门边，打开。房门……看到是为她送饭的女子，挥手示意她过来一下，附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之后，让得她也进了屋子。 嫣然是陌上尘的人，在她回来以后，她已然早已不在这里。 这么一来，倒也好过陌上尘知道她的消息。 “小月……你打开窗……让我看你一眼……” 窗外，皇甫十一声音再度响起。 女子朝着明月看了一眼，在收到明月示意的目光之后，伸手缓缓打开窗子……明月则是，在着一刻，退到门外边上，伸手捂着嘴，静悄悄躲了起来。 “公子，您认错人了……” 在打开窗子之后，女子缅甸的附上一句，对于皇甫十一自然也是一定认识的。 “你告诉我，这个屋里，可有住进什么人？不对，你告诉我……你们老板，有没有回来过？刚才，分明不是你在屋子里……” 皇甫十一朝着屋内寻望了一圈，有些不甘心的意味。 隐隐之间，由着赶了多天路程，脑袋昏昏沉沉……一时，脑子想不了那么多，也大抵想着，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的缘故。 毕竟，那个悬崖，万丈深渊。 有功力之人掉下去，尚不能存活，更何况是明月……一个弱女子。 “公子，您开什么玩笑？我们老板，已经三年有余不曾露面……至于刚才，我以为您是坏人，这才起了一些防备！后来，才慢慢认出您的声音来，怠慢之处，还请担待……” 按照明月所交代的，与平时所得的经验，女子巧妙地会避开皇甫十一的问题。 闻此，皇甫十一一时也没了心思追究什么……明月是死了三年多的，他在这里犯什么傻，那个女子怎么可能在这里？ “若是有一天，有你们老板的消息，一定要通知我……” 末了，皇甫十一扔下一句没有希望的话语。 那一天，恐怕很难会到来。 神秘之人是谁，他现在大多已经没了心思知道，只要那个人不是明月，其他是谁也与他没有什么关系……整整三年，每一次想到她的死，都让他对陌上尘产生了一种恨，可是每每回宫看到陌上尘之时。 他又提不起恨了，陌上尘现在的处境，在他看来……根本就是生不入如死。 上朝之时，处理政事一意孤行，令得文武百官甚是不满。 而对于百姓的事，则更是漠不关心……明明之前，他对这天下甚是看重，或者由着明月的缘故，什么都变了。 由着之前的淡然处世，逐渐一点一点成了心狠手辣……任何人只要违逆了他的意思，下场皆是分外惨烈。 或许，他便是借此来折磨自己，来让所有的人恨他，厌恶他，疏远他。 这般想着，皇甫十一一个转身，再度跃向了屋檐之人……早知如此，他便该带明月走，哪怕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总好过被陌上尘伤到绝望之后，决绝跳崖。 “公子慢走……” 女子柔柔道上四个字，随之转身走到明月的身边。 “做得很好，下去吧。” 明月从着门外走了进来，对之称赞了一句。 随之，在着送饭女子出去之后，一个无力瘫倒在地面之上……清泪涔涔落下，一声一声肝肠寸断：“小白，对不起……” 在北陵皇朝，时间已然过了三年。 然在二十一世纪，大抵是三个多月时间……空间转换，世事变迁，再次回来，似是过了不久，然在事实上，什么都已经变了。 人变了，心变了，爱……自然也变了。 回不去了，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世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此。 夜晚一点点流逝而去，明月的心情也在此当中，逐渐的平寂下来……地面上的冰凉刺骨，使得她脑中清醒了下来。 习惯性的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行人越来越少，俨然已经到了入夜时分。 或许，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明月这般想着之时，伸手便要将窗子关上，只是余光瞥见一抹身影就在那里……是小白？心下一个思索，下意识躲到了一边。 他不是已经走了？怎么还会在那里……或许是在怀念着什么。 毕竟曾经，他们夜夜在屋檐上面，畅谈天下所有事……冥冥之中，他们有了一定的了解，也能够探知到彼此的想法。 这般想着，又听着下面传来一些声响，隐隐是有什么人到了来。 犹豫片刻，明月小心伸手关上窗子，避免让皇甫十一察觉到她……随之，脚步朝着外面一步一步走了去，直至到达楼梯口，垂眼看向下面，但见是一群子女，与一个黄衣少女在说些什么。 那个黄衣少女，大概十六七岁年纪，正值豆蔻年华。 而她的背影，熟悉而又心痛，让她控制不住一步步向前……最后，立于楼栏边上，在看清她的容颜之后，心下狠狠一抽，泪不自然的就落了下来。 明月朝着下面的花灵方向伸出手，难以自制呼唤了一声。 楼下一片热闹，一时没有谁听到这句微弱的呼唤……只有那个黄衣少女，身形明显一顿，随之一个抬头，便看到了楼上的明月来。 时间，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下来。 由着明月的吩咐，问月斋女子们皆是对她的行踪保密，故而当这个黄衣少女前来询问之时，她们皆是对之表达不知……而另一方面，这个黄衣少女，曾经老板带来过这里，因此在她想要闯入楼上一看究竟时，一时拿不下主意。 花灵先是反应过来，亦是双眼朦胧起来。 紧接着，一个飞奔上了前去，而明月同时也踉跄着下了楼来……两道身影相拥，抱住的是那样用力，仿佛在确定彼此是否存在一样。 “花灵……我的孩子……” 明月低低哭泣着，感受到怀中人儿同样颤抖着……伸手抚摸着花灵的背，终是痛哭出声：“花灵……你回来了……美人妈妈好想你啊……” “我也想美人妈妈……” 花灵在明月身前蹭蹭，甜甜的娃娃音不改当初。 这大抵是明月这些日子，第一次这么开心，拉着花灵的手去了房间之内……点亮了烛光，细细端望着花灵，心下生出一股久别重逢之感，伸手抚摸上花灵的脸颊，一遍遍确认她的存在。 曾经，失去了的孩子。 在这一刻，突然就回到了她的身边。 这何尝，不是一种惊喜。 冥冥之中，就好像她失去了肚中的孩子，老天爷终于开了一次眼，将花灵送到了她的身边……她不敢再去奢望什么，在这一刻，看到花灵，只觉心下是满满的满足。 “美人妈妈，别哭了……看见你哭，我也想哭了……” 花灵笑嘻嘻安抚一句，外表像个小萝莉一样，看起来分外清纯可爱。 明月擦擦眼泪，努力挤出一抹笑意，不让花灵也跟着难过：“花灵乖，美人妈妈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一语毕，又有了落泪的趋势。 末了，尽量使得自己一点一点平静下来，看向花灵的眼底充满了温柔与关怀：“花灵，告诉美人妈妈，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是不是用了法术什么的……” 由着千寻给了她记忆，在着记忆当中，花灵是千寻与苍穹孕育的彼岸花精灵，之后由着发生了一系列事情，将着花灵封印在了血如意里面……因此，应当是有着一定的法力的，或许可以借此起死回生也不一定。 “法术在来到人间之后，就没剩多少了……” 花灵皱皱眉头，有些郁闷的道上一句……随之，又朝着明月细细看望了一眼，见到她满是笑容之后，心下试探着回上一句：“我能活下来，全是因为主人……” “主人？” 明月重复着这两个字眼，转而身形微微一僵。 花灵口中的“主人”，自然指的就是……陌上尘。 “是主人想了办法，让无城假死，然后带我去寻找救治方法……其实主人，他……” “好了！别再提他了，我不想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花灵小心翼翼的解释还未说完，明月已然伸手冷冷将之打断，随之脸上起了一丝丝冰冷之意。 连带着双眸当中，也是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美人妈妈，对主人……好像真的很讨厌呢！ 看着明月这番模样，花灵心下无奈的想着……听无城说，主人是为了保住美人妈妈的性命，才对美人妈妈做了一系列残忍的事情，最终害的美人妈妈失去了性命。 美人妈妈之所以未有投胎转世，是因为暗中有贵人相助。 她细细感受了一下，贵人应该是与她同道中人。 若是主人知道，美人妈妈已经回来了，肯定会很开心……只是，想要美人妈妈重新接受主人，恐怕很难呢！ 这般想着，花灵心下打起了如意小算盘。 美人妈妈是主人的，主人也是美人妈妈的。 或许，她可以站在主人这一边，帮助他追回美人妈妈……毕竟，这三年多，主人也将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也算是两两扯平了。 这般想着，花灵脸上多了一抹委屈：“花灵的性命，确实是主人救得……美人妈妈这么生气，是不想看到花灵回来吗？那花灵走好了……” 明月拉回花灵，脸上多了一丝好笑与无奈……宠溺摸了摸花灵的头顶，难得心下多了一丝愉悦：“美人妈妈很想花灵，只是不想听到关于他的消息罢了……花灵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懂，别多想……乖，以后就住这问月斋，好不好？” 花灵点点头，随之撒娇的扑入了明月怀中。 主人啊主人，接下来就要看你的努力了……我能做的，大抵也只有将美人妈妈的消息传给你了。 刚刚思及至此，明月却是能够听到花灵的心声一样，拍打着她的背部附上一句：“花灵，答应美人妈妈，不许告诉别人，我的存在……” 闻此，花灵一时苦了小脸，有些不知答应还是不答应。 末了，只得装作不知的问上：“为什么？” 明月垂眼看了下花灵，继而嘴边溢出一抹苦笑：“因为，在别人眼里，我已经死去了……” 花灵有些不明所以，只是懵懂点了点头来。 隐隐当中，忽而感觉，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么简单……美人妈妈与主人之间，似乎有着一段解不开的是是非非。 似乎，这是他们之间的事。 别人，无从插手。 不过，还好，还好他们两个都在身边……对于她来说，这样已经足矣。 这般想着，花灵更是朝着明月怀里蹭了蹭，感受到一片温暖安心。 而明月，也紧紧抱着花灵，一时道不清什么滋味。 无形之中，有着什么在发生着变化。 御书房，气氛凝重。 “皇上，西北一方发生瘟疫，百姓死伤多数，还请皇上能够发放库银救济……” 一位大臣上了前去，神色凝重的悲戚一句。 前方，坐在那里的一袭明黄色白发男子，听此之后，只是嘴边冷笑一声：“上次，朕不是已经拨过银两了……怎么，这些百姓这么不知餍足？” 大臣一时噎住，被皇上的这种态度所无奈。 “皇上，瘟疫蔓延，病情无法控制，百姓民不聊生……若再这样下去，百姓朝着这边逃窜，恐怕会将瘟疫携带过来！发放库银可以抑制病情……” 另一位大臣，在此时上了前附上一句。 剩余之人，则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病情蔓延？” 陌上尘淡淡重复着这四个字眼，脸上让人看不懂什么神色。 良久，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将之同意之时。 却见得，陌上尘绝美脸上闪过一抹嘲讽的笑：“那么，便让他们死在那里罢了……” 闻此，大臣们皆是一怔。 “皇上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把他们杀光，一把火烧了，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陌上尘端起一边的茶盏，慢悠悠道出这么一句话语。 对此，大臣们不由得震惊。 待反应过来之后，更是齐齐跪了下来，连连对之请命：“还请皇上三思……” “行了！” 陌上尘不耐烦打断一声，随之朝着他们摆了摆手……在看到他们不起之时，语气不由得加重：“夜色已深，朕乏了，都给朕退下……”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只得又是齐齐一句：“臣等告退……” 一语毕，朝着上方的陌上尘看了一眼后，皆是无奈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陌上尘看着他们一个个退下去之后，一把将着茶盏摔在案台之上……一边的李公公，赶忙上前将之收拾着：“皇上息怒……” “你也滚下去！” 听着李公公的声音，陌上尘又是一句冷言冷语。 “皇上，夜深了，该休息了……” 许是习惯了陌上尘的态度，李公公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句。 陌上尘却是听也不听，直接冷冷吐出一个字眼：“滚……” 李公公没有法子，只得在收拾好一切之后，快步退了下去……心下，不由得摇头叹息：陌上尘刚刚登基之时，虽然性子淡然，但是处理政事皆是妥当，对于百姓之事也都放在心上，令得朝廷上下，无不称赞。 只是，随着皇后娘娘的逝去，皇上的性子就一天天发生起变化。 特别是对于天下与百姓，有的只是浓浓的厌恶与毁灭……听人说，皇上是因为皇后娘娘起誓对天下百姓不利，无奈之下伤了皇后娘娘，最终使得皇后娘娘失去了性命。 事情的起因，大抵在此。 “李公公，皇上可在里面？” 李公公刚刚退出来，后面传来一声女子的询问。 扭过头来，见着来人是梨若。 “原来是梨若姑娘……” 李公公脸上附带了笑意，显然并不陌生。 梨若，原本是为贵妃娘娘，不知怎么冲撞了皇上……在着皇后娘娘逝去之后，很快也被罢免了贵妃之位，现在后宫还是空无一人。 两年前，老夫人病逝。 临死之前，请求皇上将梨若留在宫中，让她衣食无忧，就当是看在历代为国效力的份上……就这样，梨若虽然已经不是贵妃，却也一直住在宫中，时不时来看一下皇上。 皇上对于梨若姑娘根本是不理的，但是梨若姑娘还是坚持着。 所以在着李公公看来，梨若姑娘是唯一能够靠近皇上的女子，或许也能够成为以后的皇后，这也是说不定的。 因此态度之间，多少带了些恭敬。 “皇上就在里面，只是心情颇为差矣……” 李公公实实道上一句，言语间颇带了一丝无奈……末了，又看了眼梨若手中所端之物，笑着让开了路：“梨若姑娘，还请快些进去，兴许皇上就在等着……” 闻此，梨若眸中多了一丝笑意，在朝着李公公点头示意了一下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陌上尘就靠在椅子上面。 在着旁边，摊开了一幅画卷，上面赫然是一名倾城的女子模样……但见，他一边抚着，一边嘴边发出一声轻微呢喃：“丫头，我错了……你回来，好吗？已经三年了，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不要了……” 一语毕，一滴泪眼划过眼角，滴落在画卷空白之上，泛起一丝痕迹……在着旁边，已然有着许多痕迹，无不证明着主人的伤心。 梨若进来之时，看见的便是这幅情形。 端着鸡汤的双手，不由紧了一紧。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而她与他相识……更是已经十年了。 十年的时间，竟然抵不过一个女子的笑靥如花。 陌上尘啊陌上尘，你的心就是石头做的不成？这三年，我抛弃了所有的尊严，一天天陪在你身边。 就算是石头的心，也该被捂热了啊！ 她已经死了，为什么你就不能看我一眼？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般想着，梨若看向那幅画里面，多了一丝恨意……片刻之后，又努力克制下心境，面带微笑走到案台前：“皇上，我亲手为您炖了鸡汤，您尝一尝……” “你怎么来了？朕不是说过，不想看到你……” 陌上尘头也未抬，语气之中满是冰冷。 随之，手中小心翼翼将之画卷卷了起来，那一丝一毫的认真，使得梨若看得嫉妒又发狂……明月，这个女子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占着他的心？ “我炖了鸡汤……” “拿走！朕没兴趣……” 梨若柔柔话语还未说完，陌上尘已然挥手将之打断下来，甚至还是连看也不看向她。 见此，梨若很是不甘心，又一时无可奈何。 将着鸡汤放在案台之上，也不敢再说什么话语，只是双眼注视着陌上尘……呆在他的身边，早已不是为了皇后之位，她也摸不清是什么心境。 只知，他越是对她冷漠，就越想靠近他。 看着，他对明月那样的情意，她真想付出一切，只愿他倾心的女子是她……明明，明明是她先遇见了陌上尘，明明陌上尘最初爱上的也是她啊！ 她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的！ “你别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她……她已经死了……已经三年了……别再自欺欺人了……” 梨若终究是看不下去，出声对之提醒一句。 陌上尘抚着画卷的手一怔，随之口中冷冷道出一句。 梨若一时怔住，不敢再多言什么。 原本，她是已经没有资格再见陌上尘，但是由着祖母临终前祈求，陌上尘才将之答应了下来……在此之后，她洗手作羹汤，日复日一日，坚持着对他好，可惜他从来不看她一眼。 “我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倾心……” 梨若十指掐进肉里，语气之中多了一丝激动。 为了他，她穿着与明月一样，打扮与明月一样，甚至连说话方面，也朝着明月靠拢……只是，他从来没给过她机会，若不然，他会发现，她或许比明月会更好。 陌上尘沉默不语，白色的发丝垂落下来，映衬了一丝凄美……末了，终于抬眼望了一眼梨若，口中淡淡道：“她会回来的，我相信她会回来的……” 一语毕，又垂下眼去。 是他伤害了她，只要明月肯回来，不论什么都行。 “她不会回来了……” 梨若接过话语来，随之看着陌上尘一蹶不振……心下一个念头闪过，终是付诸了心动，一举冲上前去，在着陌上尘沉浸其中之时，将着他手中的那幅画抢了出来。 “你做什么？” 陌上尘猛然站起身子来，看向梨若的眼底多了一丝愤怒。 “我不想看你再这样下去！她已经死了，就不该存在……” 一语毕，梨若心下一狠，手中就要将画给撕下。 “不要……不要……” 陌上尘一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跌倒在椅子之上……转而，声音之中一遍遍重复着：“把她还给我……别伤害她……把她还给我……” 见状，梨若一时便落了泪。 “我承认，我一开始是为了皇后之位，可是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啊……陌上尘，为什么你只看得到明月？你明明最初爱的是我！” 梨若控制不住情绪，自问自己着，不明哪里出了问题。 看着陌上尘只关注她手中的画，终究将之放在了他的面前……看着陌上尘犹如一个孩子一样，扑上前去，小心翼翼抚平画上的褶皱，梨若踉跄着转过身子，脸上带了一丝丝的悲戚之色。 这场爱情，她输了所有所有。 或许，从未得到过。 恍然间，想起初次与他相遇之时，他就站在那里，年少的眸中充满与年龄不符合的冷漠，脸上的面具遮挡了所有神色……一袭白衣淡然若水，三千白发更是引人注目，只一眼便令她心生涟漪。 那时，他对她虽然谈不上热情，但是绝不像现在的冷漠。 若非那件意外，让她害怕的逃离，将他深深的伤害，也不会弄得成了现在的情形。 说来说去，还是她弄丢了自己的爱情。 梨若想了许久，却见陌上尘只一心呵护画卷，终究是承受不了什么……快速的转过身，朝着外面逐渐走了去，心下只觉得一片悲伤。 陌上尘坐在那里，将着画卷重新摊开了来，小心一点一点拂去上面的痕迹……末了，俯身亲吻画中女子的额头：“对不起丫头，让你受伤了……” 话末，看着她的笑颜，站起了身子：“丫头，我们再去惩罚那个女人……” 卷起了画，陌上尘一举走到后面，那里是一排排的书架……伸手触摸上一本大书，向后一扭，只见书架朝着两边散开，露出里面的一个暗室，抬步走进去之后，书架又自动关合而上。 走入里面，赫然是地下通道的模样。 陌上尘一边抱着画，一边走下阶梯，两边点燃着火种，照的一片通明。 而走近之后，里面所摆放的一个罐子，则是更让人触目惊心。 那是一个只有满是血迹的罐子，上面摆放着一个人头，双眼被人挖去，露着两个血窟窿，嘴里发出呜咽声，隐隐被割去了舌头……她的发丝很是混乱，以至看不清模样，只是多少生出恐怖。 而她显然又是一个人，之所以能够存放在罐子里，便是因为她被做成了人彘……砍去了双手与双脚，在这里面生不如死。 “丫头，你看……她多么痛苦！是她害了你，朕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边说着，一边陌上尘上了前，伸手抓起女子的头。 但见，她脸上疤痕纵横交错，赫然是匕首划过的一道道……而她原本的容颜，已然看不清楚，只觉现在呒痕累累。 “丫头，你开心吗？” 陌上尘看向画中女子，见她抿唇轻笑，带着一丝丝的愉悦。 罐中之人，似是痛苦，又似是低泣。 对于自身这般，已然被折磨的不像个人……而此时的陌上尘，对于她来说，更像是魔鬼一样。 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本她打算将明月狠狠伤害之后，去看过恨生生前之处，便自尽相随……岂知，这个男人异常狠毒，用了一系列方法，把她生生做成了人彘，把她弄成了这样悲惨摸样。 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每当她快要死的时候，他就将之救活，随之更是无边的折磨……青妆不知该如何，只盼望早一刻死去，这样的痛苦，她实实在在的受够了！ “丫头，我们走……我要留着她，等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你想怎么折磨都可以。” 陌上尘不理会青妆的呜咽声，小心呵护着手中画卷，又走上了台阶之上。 隐隐之间，为爱成魔，入了疯狂。 若说，救赎，便只剩下了明月归来。 隔日，花灵从着明月之处醒来。 “美人妈妈，你的头发……” 花灵惊呼一声，看着头纱散落之后，一头白发落了下来。 明月一震，这才发觉，因着喜悦忘记了这件事情……看着花灵惊讶合不拢嘴的样子，一时想躲又不知躲向哪里，只知不想让花灵看到她这个模样。 然而，待花灵反应过来之后，却是一举上前抚摸上……在着明月不知所以目光当中，笑嘻嘻附上一句：“这样，就跟主人很般配了……” 闻此，明月不觉好笑些许，随之而来是一片苦笑。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说话总是可以漫不经心。 般配？她与陌上尘，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 “好了，该起床了……” 看着花灵不怕她，明月心下也多了一丝坦然……若是可以，她实实不想让人看到这幅模样，忽而的手臂被人抓住，垂下头来是花灵满怀心事的模样：“怎么了？美人妈妈这个模样，是不是吓到你了？” 花灵用力摇了摇头，不带一丝犹疑。 末了，在明月满是疑惑的目光当中，一字一句的坚定道：“美人妈妈，你去看一下主人吧？” 仅仅一言，却让明月身体僵住，“傻孩子，有些事你不懂……” “可是，你不去看主人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主人了……” 花灵说的信誓旦旦，一副认真的模样。 明月再度僵住，看向花灵的眼底，多了一丝不自然：“发生了……什么事？” 听着明月的问话，花灵脸上闪现出一丝为难……末了，终是垂下头压低了声音：“主人得了一种病，已经病入膏肓，恐怕没多少日子了……” “病入膏肓？怎么会……” 脚下朝着后面踉跄几步，心下惊讶的无以复加。 接踵而来，是一种强烈无法平静的情感，让她多少有些承受不住……明明，她以天女名义起誓，陌上尘这一生无病无灾，生老病死，皆顺其自然而定。 怎么才三年时间，身体状况就这样糟。 是誓言不起作用，还是这就是他的命。 明月有些想不通，同时又觉得心脏之处泛起层层的疼……这样不是很好吗？不用等她亲自报复，他就已经有了恶果，也算是上天对她的一种补偿。 可是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没有该有的解脱，反而是无边的孤独与迷茫。 你还爱着他…… 心下一个声音响起，明月一时怔住，随之落下了泪……是了，她还爱他，还在爱着他，哪怕他伤她至深，哪怕对他恨之入骨，可是这一切一切的前提。 只是因为，她爱着他，仅此而已。 “美人妈妈……你就答应花灵……你去看一眼主人吧？主人他真的很想念你，整天看着你的画像难以入眠，无城说他已入了魔，再这样下去，恐怕会保不住天下的……” 花灵看着明月的失神反应，赶忙再道上一句强劲话语。 看着明月又是一怔，心下惭愧的同时，又多了一丝偷笑：美人妈妈，你可不要怪我，明明你也爱着主人，为什么两人不能当面，把所有事情都说开呢？ 无城说过，相爱的人，不能对对方有什么隐瞒。 你们这样，一个隐藏不见，一个连对方是否还在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获得幸福……所以在此，就让花灵帮你们一下吧。 主人自然没有病入膏肓，可是状况也差不多……毕竟，他得了相思病嘛。 保不住天下，自然也是子虚乌有。 但是，处理政事之时，独断专横，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迟早有一天，会逼民造反的。 这些，她自然是不懂得，皆是从无城嘴里所听来的。 再这么一添油加醋，美人妈妈那么爱主人，肯定是会心动的……无城还说了，有多恨，就有多爱。 即便美人妈妈真的讨厌主人，然而内心深处，也一定是深深爱着的。 她照无城说的这么做，应该是没错的。 明月看了眼身边熟睡的花灵，心下一时怅然所思，想着白天花灵所言的话语……许久许久，终究是起床下了地来，用着头纱包住了满头的白发，脸上也带了面纱，不让谁人看到她的模样。 在此之后，又换了一袭火红色衣衫，看起来妖娆异常。 去看他吗？ 心下一个疑问浮出，使得明月望而却步，与此同时心理极其矛盾……她从未想过，他死去以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以后，她会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 直到，白天花灵提出。 在那之后，她逐渐的懂了，他若死去，她也没了什么意义……她从来不想他死的，即便是回来复仇，将他付诸折磨，也从未想过让他死。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沉思千万遍，朝着花灵看了一眼之后，终究伸手拿过一边的宫牌，随之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出了去……很快，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在此之后，原本双眼紧闭的花灵，一点一点睁开了双眼。 看着明月离开的方向，脸上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容。 转而，从着床上爬了起来，到达窗边之后，打开窗子。 一个翻身，从着上面径直跳了下去。 花灵小声喊了一句，同时双眼四处张望着。 下一刻，一双手由着黑暗当中伸出，准确无误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向了后方……花灵先是一怔，随之反应过来乖乖不做声，待转过身来之后，如期看到了熟悉的脸庞。 “办好了？” 无城云淡风轻的笑，对于一切俨然了如指掌。 “嗯，美人妈妈还是爱主人的……” 花灵用力点点头，脸上一片喜悦。 见此，无城却是眸中闪烁无奈，多少带了些叹息的意味……末了，从这黑暗当中移出些许，看着前方明月越来越远的身影：“这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 花灵疑惑了一声，小脸之上满是不解……随之，又轻身向前坐在无城腿上：“无城无城，你说主人与美人妈妈……他们会在一起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 无城眼底闪过一抹深邃，伸手抚了抚花灵的发丝。 花灵向后一个仰卧，正好躺在了无城怀中。 “这要看，你的美人妈妈，过不过得去心中那道坎……” 无城似有若无的说着，话语之中包含着满满的深意。 “可是，他们不是很相爱吗？” 花灵又想不明白，只觉并未有那么麻烦。 美人妈妈爱主人，主人也爱美人妈妈，而主人之所以伤害美人妈妈，前提是出自对于美人妈妈的好……若是事情说明了，美人妈妈该原谅主人，这样不是一切都好了。 两个人，彼此相爱，这不就够了。 无城抬眼看了眼花灵，为她的天真所感染……只是，最终还是无奈摇了摇头：“娃娃，有时候，相爱是不够的……若是伤害太深，再深的相爱，也难以抵过。” 他能做的，也只有教导花灵传递一些信息，给犹豫不定的明月。 之后，明月就会像现在一样，去宫里看望主上。 宫中之人，他大抵也打点好的，未有人敢阻止什么。 至于结果如何，恐怕这个要看他们之间的发展……这之后的事情，别人应是无从参与的。 “无城，我好困……” 花灵还是孩子思想，只觉得美人妈妈回来了，一切都会回到最初……故而，在做好一切事情之后，在无城胸前蹭蹭，打起了盹。 “困就睡会儿，你的美人妈妈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无城伸手抱住花灵，将她小心放在臂弯当中，只觉得她并未有什么重量。 在此之后，朝着明月消失的方向，饱含深意望了一眼……转而，转动着轮椅，朝着前方不知名处，一点一点走了去。 夜，还很长。 凭借宫牌，明月很容易进到了宫中。 比想象当中，更简单了一些，令得她有着一瞬的疑惑……步入皇宫，看着接连熟悉的宫殿，在着月光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寂。 三年以来，皇宫倒是没变多少。 这般想着，明月径直走向御书房方向……因为听得花灵说，陌上尘一般就寝在那里，平时也呆在那里。 走到御书房之处，远远看去，果然一片灯火通明。 一排侍卫，从着前面巡夜而过。 垂眼，看了下手腕上所系的银色丝线，那是下午之时所补上的……小心走到一处角落，向上用力一甩，银色钩子紧紧勾住房檐，在此之后明月一个跃身，到达了屋檐上面，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来。 不知怎么，在她上来之后，再看向御书房。 里面的光亮，突然的就灭了下来，似是烛光燃烧到了尽头。 屋子里，并未有什么声响，似乎根本没有人在一样……明月思索一时，在看了眼四周没人之后，小心落于门前，随之打开。房门进了去，很快又关闭上。 整个过程当中，并未发出声响。 举目望去，是黑漆漆的一片，待时间久了一些之后，才能看到一些影响……两边摆放着书架，墙上挂着一幅幅山水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味。 走近案台前，上面摆放了一系列奏折，此后上面又摊开了一幅画卷。 上面，隐隐画着一个女子的模样。 明月微怔一时，脚下步伐向前，俯身终究将之看清楚了来……与此同时，想起了花灵所言的话语。 画上女子，并非她人，是她的轮廓无疑。 这幅画，不知是什么时候画的，只是神态与她分外相似，可见画她之人对她有多么的熟悉……看着上面的青丝，又想想现在的白发。 明月原本的心思，一点一点沉寂下去。 再像又如何，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这般想着，明月随手合上了画卷，红色衣袖一拂过而，眸中起了一丝复杂之意……又翻看了一些其他东西，皆是没有什么意义可言。 看来，陌上尘不在这里。 思及至此，心下闪过一抹轻松与失落，多少有些复杂的心境……想见他，与不能见他，处于这两种之间来回徘徊，在来了没有看到他时，两两平衡起来。 “陌上尘，我想……我们还是别见了。” 明月又朝着那幅画卷看了一眼，眸中带了一丝犹豫。 末了，伸手将之拿了过来，随之转身想要出去离开。 就在此时，忽而传来了一些声响。 与此同时，书架之处传来了一点声音，似是什么在隐隐打开一样……明月一时怔住，反应过来之后，连连四处观望，最终看到旁边有着一处窗子打开。 若是趁其不备，倒也可以逃出去。 来不及多想，一个闪身到达窗子边上，正好一边帘子落下，挡住了一些影子。 外面，有着月光洒落进来，为屋子里增添了一抹光亮。 很快，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冲了出来，看起来带着一丝丝的狼狈……他一袭明黄衣衫，白发向下散落着，步伐之间颇为焦急，赫然像是忘记了什么。 而他一上来，则是一举冲向案台前，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在他嘴里，低低的念着：“丫头……丫头……你在哪儿……” 仅此一举，明月刹那间就想哭出来。 而在看到陌上尘容颜的那一刻，心下更是什么都感觉记不起了……爱也好，恨也罢，原来穷尽所有，只不过想要再见他一面。 依稀中看着他的眉眼如画，感受着他的气息流动，无形之中胜过了所有。 手中紧紧抓着那幅画卷，十指用力的紧紧握着，快要将它刺破一样。 他在找这幅画！ 不知怎么，明月就想到了此。 很快，陌上尘的话语，则是印证了这一猜想：“丫头……我怎么找不到你了……你在哪儿……丫头……” 病入膏肓，或许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看着这样的陌上尘，像是入了魔发了疯，让她一时丢却了该有的恨意……这三年时间，他是怎么过来的？明明之前那么淡然出尘，怎么弄的现在这么狼狈，连她呆在这里这么久，都未有察觉出什么。 这样的他，让她怎么报复。 这般想着，明月脚下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眼泪不由自己落了下来……如此一来，发出了实质声响，使得站在那里寻画的陌上尘，一时停下了动作，朝着她这边望了来。 糟了！ 感受到陌上尘的目光，明月心下心乱如麻，一时还未想好该怎么面对……双手死死抱着画，看着他一步一步朝着身前走了来，直至脚步及就停在面前。 由于事情太过突然，使得明月未有很快反应过来，连最起码该有的跳窗逃跑，都抛在了脑后边。 下一刻，陌上尘的话语传了过来。 明月向后倒退，身子抵在了墙壁之上。 陌上尘正待说些什么，目光一下子定格在一处……不是别的什么，正是明月手中所拿的那幅画，一时脸色一变，多了一抹小心翼翼。 “把画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把画给我……” 下一刻，一句卑微的话语，从着陌上尘口中款款说出。 蓦然的，明月身子僵在那里。 抬起头，但见陌上尘眼底多了一丝祈求，视线只是放在她的手中……这幅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陌上尘，你若真的爱我，当初为何那么残忍？ 你若决定残忍，现在的模样，又是做给谁看！ 心下异常复杂，任是怎么想，也未曾想到……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情形。 他狼狈不堪，失去了所有的处变不惊，而对于她……也已然认不出来了。 是了，她头发隐藏了起来，脸上也带着面纱……甚至于，连话也没出口一句。 他认不出她，也实属自然。 “把画给我，好不好？” 陌上尘语气不改，依然带了一丝求人的态度。 心下千百般回转，终使得明月多了一丝不忍……末了，轻轻点了点头应允，随之伸出手将着画卷递了过去。 见此，陌上尘一时欣喜，伸手将之接了过来。 在接过画的一瞬间，与着明月手上相互触碰一下。 一时，一种无言的感觉，传过彼此的身体。 明月如触了电一样，快速的收回手来，身子不断的退后，到达墙壁边上……在她后面，是打开的窗子，直至通向外面。 来不及多想，明月一个转身，随之就要翻上去。 下一刻，一声缠绵刻骨的呼唤，令得她一时停在那里。 微微的侧过了头，与着陌上尘两两相视，她一袭红衣妖娆如水，衬托着此刻的模样，看起来与之前的打扮，根本无一丝相同……而陌上尘的这一声呼唤，却分明是认定的语气，令得她有那么一瞬间。 迫切的，想要逃脱。 未见之前，千般恨，万般怨。 只为一见，施予报复。 然当，真正重逢之后，看见他的模样，心下又别是一番滋味。 似乎，一切的一切，随着看到他之后，皆是发生了变化。 好在，这种心境只是一时，很快明月又反应过来……与此同时，陌上尘一步一步上了前来。 在他的来到之中，明月一时失了逃跑力气，站在那里。 任由陌上尘上了前，到达她的面前，满眼温柔将她凝望着。 他细细的念了一遍，嘴角含着一抹梦幻的笑意。 瞬间，明月犹如被施了咒语一样，在他跟前动弹不得……在此之后，又见他满是宠溺望着她，一如从前。 直至，一只手轻然落在了她的耳边，带着一丝细腻的温暖……很快，明月只感到脸上一片凉意。 垂眼，面纱跟随着他的手，翩然落地。 抬眸，视线两两相对。 一时，迷乱了谁的双眼。 “丫头，你回来了……” 陌上尘温柔的唤着，连着语末都带着一丝丝的刻骨。 瞬间，明月的心便疼了起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再度重逢的无奈，还是陌上尘整个人的转变，只觉很多事情，在这个时刻，皆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明月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僵在原地。 陌上尘的目光，似是穿透了千年，在她身上来回望着，令得她无所适从……他的手，像是带了某种安定的力量，在她脸颊上来回摩挲，仿佛一遍遍确定她的存在。 “丫头，我好想你……” 下一刻，一句平淡不失最真的话语道出。 在明月略显不明当中，被陌上尘一点一点拥入了怀抱当中，映衬着月光显得分外柔和……他的怀抱，像从前一样，充满着淡淡的梨花香味与安心，只是不知错觉还是什么，隐隐夹杂着一丝血腥，令得她有些不适。 他抱她的力道是那么紧，紧到让她失去了一定的自由，只感到漫无边际的熟悉气息，将她包围包围。 在此当中，她又忍不住往下沉沦沉沦。 她多想他啊，爱也好，恨也好，最终控制不住的还是想念。 想念初遇，想念相识，想念相恋。 曾经，夜夜同榻而眠，对于彼此的身体，深入了一层层……真真切切算起来，他与她之间，有着一道解不开的绳线，无形之中将两人密切不分的绑在了一起。 “丫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不知何时，陌上尘又低低道起了歉，夹杂着一丝丝的哭泣声音。 明月身形一僵，一时无所应从，只是隐隐的，那些渗入脑海的记忆，在这一刻显现出来……三个月前，他的残忍如影随形，使得她失去了肚中的孩子，鲜血流成了一地，那个成型的孩子，成了她这辈子无法忘记的痛苦。 不，不能这样……她恨他，而不是这样重新投入怀抱！ 思及至此，明月一个用力推开了陌上尘，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看着陌上尘茫然而又无措的模样，决绝转过了身，不再去看他一眼，心下原本唤起的情意，一点一点泯灭了下来。 陌上尘，你欠我的，怎能如此轻易抹去！ 我要将失去孩子的痛苦，加倍报复在你身上……让你亲身感受一下，失去挚爱的滋味！ 后来明月才知道，在陌上尘的心中，她便是最刻骨的挚爱……失去她的日子，他实实的生不如死！ 陌上尘已然分不清眼前是梦还是真实，只是不想让这份久违的美好，这么快就消失不见。 鲜少的，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失去了爱他的人，无助的不知反应。 明月一咬牙，狠了狠心，一个翻身，便要跳窗离去。 见此，陌上尘一把上了前，将之腰身紧紧抱住，不论怎么也不肯松开……盼望了三年，等待了三年，痴傻了三年，这一刻不论如何，他都要将之留下。 恨他也好，爱他也罢。 只要她回来，失去一切又如何，哪怕她要他的命……他也定双手奉上。 “陌上尘，你够了没有？” 明月持久挣扎不开，不由扭过头来冷冷一句。 乍然闻此，陌上尘被惊醒一样，身子狠狠一怔……再度看向明月的眼中，多了一丝狂喜与不可置信：“丫头……是你……真的是你……” 一语毕，有着晶莹泪水，在着眼中凝聚闪烁。 他哭了…… 见此，明月有着片刻停顿，转而心下一片好笑。 他哭了……他竟然哭了！ 陌上尘那么残忍的人，也会流泪吗？还是在看到她之后，流下了眼泪。 是错觉，还是什么？ 虽然如此，明月在惊异过后，伸手甩开陌上尘……再甩不开之后，借着恨意横生，一个巴掌打向陌上尘脸上。 然而，陌上尘，一躲不躲，就任由明月这般。 仿佛，只要她能够消减恨意，怎么打也都无谓。 随着巴掌声响落下，一个鲜明的五指印，落于陌上尘的脸颊之上，看起来分外醒目。 “陌上尘，你到底想怎样？” 明月很是不耐烦，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目前状况。 “别走丫头，别走……我求你……” 陌上尘一遍遍呢喃着，语气听起来分外无措。 明月心下一颤，差一点就心软下来，转而又想到，曾经一次次原谅他……换来，却是他一次次的残忍。 而如今，她这条命是花千夜给的，要好好将之珍惜……花千夜将她救回来，虽然不说，明月也可以猜到，肯定付出了许多精力。 她不想，再为陌上尘，受到什么伤害。 “陌上尘，真可笑！难道你忘了？这一切，都是你赐予的……” 明月面无表情地说着，一袭红杉妖娆似火……在陌上尘还是不肯放手之时，不由继续大声一句：“陌上尘，明月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 随着这么一句话语落下，陌上尘手掌一点一点滑落下来。 而明月，也在这一刻，清泪洒落下来，划过绝美的脸庞。 在此之后，身子猛然上前一爬，跃上了窗沿之上，紧接着一个跃身，就要落下去……陌上尘反应过来，快速的伸手去抓，就像当初女子决绝跳入悬崖之时，他根本没有机会将之救下。 明月只感到，头纱被人握在手中。 心下一个不好的感觉闪过，随之还未回过神来，头纱已然被人拿掉。 顷刻间，一头白发直直落下，形成一道绝美的弧度，在半空中来回飘舞。 有着冷风迎面吹拂而来，带动着白发也漾了起来……明月略显慌张回过头，正与陌上尘满是惊异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他怔怔望着她的满头白发，眸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色彩。 明月先是僵着，随之又低低苦笑起来：“陌上尘，看到我这个模样，你可是满意了？陌上尘，我恨你……除非你死，否则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一语毕，明月再不看陌上尘一眼，转身跳向了窗外。 在她身后，陌上尘只感到，手中白发一点点流走，只剩下一片空白与孤独……待思绪归还之时，明月俨然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了似有若无的存在感，在半空中来回浮动。 她没有死……她真的回来了？他的丫头，终于回来了！ 陌上尘一边想着，一边心中充斥着满满的喜悦，很快脸上神情又一时僵住……想到，刚才明月那满头白发，整个人疼痛的无以复加。 该是有多么的绝望……竟然让满头的情思，变成了白发苍苍！ 是他造成的，这都是他造成的！ 该怎么弥补，他该怎么弥补……他的丫头，怕是不会原谅他了！ 即便不原谅他，他也要倾尽所有去试上一试……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她的手里！ 看着窗外，一轮明月高高照着，清冷月光散落了一地。 这不是梦，但愿这不是梦。 陌上尘这般想着，缓缓闭合了双眼，一滴清泪，从着眼角处缓缓滴落……滴到地上，泛起一丝丝细微的声响，似是印证着主人的伤心之意。 从着皇宫当中，踉踉跄跄跑出来。 漫无目的的胡乱走着，心下烦乱的无以复加，想到陌上尘卑微祈求的模样与话语……一瞬间，原本所想的报复，都一股脑没有骨气的，一点一点沉寂下来。 许是身体中，曾经存在过千寻对苍穹的千年爱意，又许是他是第一个护她安稳，给她无限宠溺的男子……更甚者，是因着他的孤独感染了她，从此她发誓无论怎样，都会陪伴在他的身边。 这一系列串联起来，使得她一次次忍不住想要去原谅他，想要去为他找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心下明知道，这样是犯。剑，这样是在作。践自己。 可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后，就似乎遗忘了一切。 在爱情世界里，是不是爱得太深，就注定要这般辛苦？明月不想再想，也不想再问……白色的发垂落在胸前，刺痛了她的双眼，似是在提醒着什么事实。 爱与恨，明月在这两者之间，犹豫徘徊不定。 最终，也未决定出所以然来。 回到问月斋时，花灵在那里熟睡着……明月累极跌在床边，缓缓闭上双眼，仿佛浮现出一幅幅画面，里面有她与他相处的曾经，有欢笑，悲伤，也有复杂，交织在一起，来回的重复回放。 明月就在此当中，沉沉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之时，是被花灵叫醒的。 她躺在床上，浑身发着热，头上也晕晕的……花灵在她醒来之后，端着一碗汤药过来：“美人妈妈，该喝药了……” 一时，明月才反应过来，她这是病了。 病来如山倒，她最怕生病，只是虚弱的体质，又实实摆在那里……经过昨夜的一番奔波，很是轻易就染上了风寒。 不忍拂了花灵的好意，明月伸手接过来，一仰头的喝下……而后，不经意捕捉到花灵复杂的目光，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将碗递了过去，明月缓缓闭上眼睛，靠在床头之上，并不主动开口询问。 依着花灵的性子，定是会忍不了多久的。 而她想说的事情，虽然她无法确定，但是也可以猜到了一些相关的……毕竟，她昨晚已然去了皇宫，若是没有一点动静，不会是什么正常的。 接下来，花灵所说的话语，果然与她猜想的符合：“美人妈妈，主人来找你了……” 虽然已经猜到一些，但是这般还是令明月有些惊讶。 她知道，陌上尘会前来寻她，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的快而迅速……犹豫一时，终究淡淡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早上我醒来时，看到美人妈妈趴在那里，身体很烫很烫，就赶紧移到床上……然后，下去买药的时候，就见到了主人……” 花灵说着的时候，双手来回绞着，一副老实小孩的模样。 明月微微叹了口气，一猜便可以想到，想来陌上尘询问之时，花灵一个没忍住就说了出来……这也不怪她，陌上尘会找到她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即便不是今天，最晚也就在明天。 而她，既然选择回来，也已经见过他。 那么，便没再想过逃。 即使逃，又如何呢。 天下之下，莫非王土，他是这北陵皇朝的王，逃到哪里也在他的手心……除非，她当初下定决心，留在中国，不再回来。 可如果真的那样，一辈子不再相见……她又怎会是快乐的。 这般想着，明月不由摇了摇头，显出一副无奈的态度。 花灵见此，以为明月是责怪与她，赶忙连连认错：“美人妈妈，我知道我答应过你，不把你的消息告诉别人……可是主人他，他真的很爱你，我没办法撒谎……” 明月笑笑，伸手揉了揉花灵的发梢：“傻孩子，美人妈妈没有怪你……既然他来了，现在在哪儿？” “就在楼下跪着……” 花灵眨眨灵动双眼，天真的没有感到什么不对。 “楼下跪着？” 明月嘴里呢喃了一声，不得不感到了一丝意外。 “主人说，他做了错事，要跪在那里，直到美人妈妈原谅他，肯随他回去为止……” 花灵细细的解释着，懵懂不知其中特别含义。 在此之后，看着明月脸上多了一抹不明的神色，不由伸出手扶起明月……在明月下了床之后，扶她来到窗子边，手指一下指向那里：“喏，美人妈妈你看，主人就在那里……” 明月一个恍神，垂下眼来，但见果然一袭白衣胜雪的陌上尘，就跪在问月斋面前，长长的白发散落在肩上，遮挡住了他的容颜……在着周边，有着一些侍卫围了起来，而在其外面，则是许多百姓，频频注目过来。 心下一个颤抖，明月捂住嘴，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动荡不堪。 他那么淡漠出尘，对于任何人任何事物，都莫不挂在心上……他是九五之尊，俯瞰天下的王者，如今卑微的如同蝼蚁一般。 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亲自奉上了所有的尊严。 仅仅，只是为她。 明月别过眼来，缓缓闭合上双眼，只感到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充斥着身体……她不由得想，当初陌上尘或许是真的有什么苦衷，才那般狠心残忍对她。 可是，即便是有苦衷如何，没有苦衷又如何。 不论怎么说，她的孩子已经失去了，他也亲口承认，一直爱着梨若。 如今，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跪在她面前，什么都可以回到最初的话。 那么，她也甘心下跪，只求回到初见……她从来不曾见过他，即便加过，重来一次，一定划清界限，再不爱上他，爱的掏心掏肺，爱的失去了自我，爱的没有一点骨气！ “美人妈妈，你就原谅主人吧！” 花灵朝着下面看了一眼，忍不住求情道。 在她眼底，陌上尘是主宰一切的王者，所有的人都要听他号令……而今，他为了美人妈妈的原谅，这般放下了所有，应该是真心真意的，而且美人妈妈也是爱主人，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 无城说，要看美人妈妈过不过得去那道坎……她有些不懂，美人妈妈若是过不去，两个相爱的人，就要这么一生分离吗？ 花灵这般想着，却见得明月摇了摇头，摇晃着回到床边，身子跌倒在床上……良久，嘴里重复呢喃了出声：“晚了……晚了……太晚了……” 苦果已经酿成，什么都已回不去了。 从前那个明月，早已在毁了容颜毁了双眼，跳下悬崖那一刻……悲哀死去，粉身碎骨。 她也想去原谅，可是早已花光了原谅的勇气。 看着这样的明月，花灵耷拉着脑袋，也不再说什么……无城说得对，美人妈妈与主人之间的事，只有他们自己能够处理，别人是无从参与的。 明月知道陌上尘的脾性，却不曾想……他竟也不顾朝廷颜面，也不管天下百姓，是否会笑话。 从早到晚，他就跪在那里，滴水不进。 似是，她不出去看一眼，就一直耗到死为止。 到了第三日，他身形摇摇欲坠，看起来颇为悲惨一片……偏偏，到了入夜之时，老天又不顾忌什么，下起了倾盆大雨，冲刷着世界上的一切。 明月打开窗子，外面扑面而来是呼啸风声，夹杂着点点雨滴打落下来。 朦胧之中，那个白色身影一动不动……雨水，抑或泪水，很快模糊了她的双眼。 明月打开窗子，扑面而来是呼啸风声，夹杂着点点雨滴打落下来。 一时，思绪不由茫然起来。 陌上尘，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世人心里，天女已经死去，你也得到了想要的天下……至于倾城容颜，虽然已经恢复，奈何一夜发白三千丈，成了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子，这样的我，你跪下求我原谅，跟你回去有什么用呢？ 你明知道，我心里恨着你。 你也明知道，我们之间回不到当初了。 这般想着，明月的视线不觉再度飘向那里，心下起了一丝动荡与不安……末了，床上的花灵揉着眼起来，看着站在窗前的明月梦呓一句：“美人妈妈，你怎么还不睡？咦，怎么下雨了……” 一语毕，随着明月所望看去，一时睁大了双眼：“主人还跪在那里？美人妈妈，再这样下去，主人会没命的……” 花灵一边说着，一边焦急拉拉明月衣袖。 在看到明月漠不关心时，不由一跺小脚：“美人妈妈，主人若是死了，你真的会开心吗？” 说完，一转身翻出一把雨伞，朝着外面跑了去。 不多时，明月视线里便多了花灵的身影，但见她将着伞放于陌上尘的头顶，为他遮住了倾盆大雨，言行中焦急的劝说着什么……陌上尘依旧跪着，伸手拂过了花灵的帮助，固执的听不进一句。 花灵身上也很快被淋透，又见陌上尘不理会他……无奈之下，抬眼望向楼上窗前，伸手朝着明月挥了挥，说着什么，明月却是听不大清。 但是，隐隐也可以猜到。 与此同时，陌上尘缓缓抬起头来，与着明月两两相望……虽然隔着距离与大雨，也可以感受到彼此眼底的悲伤与疼痛。 明月一个恍神，仿若又回到了最初时刻……在此之后，身形终是动了一动，从着一边取过一把伞，朝着外面款款走去。 下来之后，才知外面的雨，远比在窗前看到的，要大得多。 冷风呼啸而过，夹杂着雨滴落在地上的声响。 花灵站在那里满是无措，在看到明月来到之时，匆匆赶了过来……原本，陌上尘周边有着侍卫守护的，只是不知怎么，后来就不复存在，许是被陌上尘下令退去，亦或者隐藏在了暗处。 “美人妈妈，你快劝劝主人吧！他看起来，好像随时会倒下去……” 花灵瑟瑟发抖着，一张小脸苍白不成样子。 明月看了，不由心疼，将她拉了过来……末了，看着花灵执意坚持的目光，只得无奈点点头：“你先乖乖回房，这里交给我……” 闻此，花灵眉开眼笑点点头，只是衬托着此刻，显得分外勉强。 花灵毕竟是孩子脾性，对于外在苦受不了多少，在明月连连催促之下，转身上了楼……临末，不忘一遍遍重复着，让明月把陌上尘劝起来。 明月在着花灵走了之后，这才抬眼看向前面之人。 这一望，才发觉，他同样也在看着她。 离得近了，看得清晰了些。 他的气色，的确很是苍白无比，白发被打湿成一片，贴在脸上与背上，显得很是狼狈……只是，他的容颜眉眼如画，淡然倾城，不仅不失一份气质，反倒增添了一丝令人心疼的味道。 明月想，这便是一个人外表最美的境界。 若现在，只是初见。 若不是经历过丧子之痛，她恐怕又一次忍不住，就这么将他原谅下来。 缓缓打开伞，一步一步朝着陌上尘走去，只感到每一步，都那么的步履维艰……很短的一段路程，明月却觉花费了一定的力气，但还是在短暂的时间内，走到陌上尘的身前。 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 一时间，静默无言。 “陌上尘，你这是何必？” 明月浅浅一笑，言语之间尽显陌生。 听此，陌上尘心下一痛，转而带了一丝喜悦……不管怎么说，她还活着，并且已经回来，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只这一点，便已胜过千千万万。 三年的时间，足以让他饱受千百次折磨。 每每午夜梦回，女子滴血的容颜与空洞的双眼，皆成为他噩梦的根源……在着梦里，她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字字诛心，令得他从梦中惊醒。 而后，便是一波波痛苦，紧紧跟随。 要怎么做，才能换回她的性命。 要怎么说，她才会再见他一眼。 现在好了，她实实重现，就在触手可及之地。 不论让他做什么，只要她能够呆在身边，这一生，即便含毒痛苦，也是快乐的。 “丫头，跟我回去……” 千百回轮转，到了嘴边，终究汇聚成这么一句话语。 听此，明月只觉得好笑，虽然心下被他的温柔语气，恍惚了那么一下下……但是接踵而来，又是无边无际的嘲讽与恨意：“跟你回去，然后再死一次？陌上尘，我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求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一语毕，看着陌上尘脸上闪现的痛苦之色，明月心下划过一抹快感。 陌上尘，你也会痛是不是？也许，在你的心底，对我的确是存在着情意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你这么不顾尊严，放下身段跪在这里，三天三夜不肯离去。 这样也好，只有你真的爱我，才能伤到你的心里。 毁容颜，挖双眼，跳崖……陌上尘，你对我哪怕动过一丁点心，也是会感到心痛的。 “丫头，我从没想过要你死……” 听着明月满是自嘲的语调，陌上尘满是痛惜地回上……而后，看着面前淡漠疏离的明月，语气中是满满的坚定：“丫头，只要你肯回来，我什么便依了你……你不喜皇宫，我便舍了这皇位；你不喜这天下百姓，我便毁了他们……” 一句句话语，传入明月耳中。 不得不说，没有一丝涟漪，是不可能的。 陌上尘的话语，她从来没去怀疑过，甚至于……陌上尘的一切一切，她皆是相信的。 而正因为相信，也才在最后，落了个悲惨下场。 只是，从着他这句话语，明月不由得想到，她跳崖自尽那一天……北陵皇朝，百姓死伤上千，血流成河，造成的损失极为惨重。 现在想想，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是传闻中，他是用天下人……为她陪葬。 不，不了，他最爱的便是天下与百姓，若不然怎会一剑刺穿她的身体，令她心如死灰，斩断了对他的最后一丝情思……而且，若他真的爱她，不爱这天下，那么整整三年，他不还是做了皇上。 不还是，处理政事。 明月越想越是心烦，周边风雨又吹拂着身体，赶到了一丝丝冰冷……她身子本就孱弱，此刻不由感到，有些不适起来。 垂眼看着陌上尘摇摇欲坠的身躯，不知怎的生出了一股好笑之感，手中雨伞不觉朝他靠拢了些许。 莫名的，明月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越来越大，直至最后笑出了声。 看着陌上尘望向她的目光，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终究落下了泪。 “陌上尘，若是我真如你所说那般重要，那么当初杀我孩子，赐我死路的人，又是谁？什么悲剧都已酿成，你又来这般求我原谅……陌上尘啊陌上尘，你做这些，到底是做给谁看？” 明月说着说着，笑意收敛了起来，改为一副冰冷的态度。 与此同时，心下一股报复之火燃烧起来，使得她生出一丝丝恶毒的想法……她要看陌上尘痛苦，她要让宫里乱上一些，是了，只有这样才能解她心头的怨气。 既然，他都已经下跪成这样，她干嘛还不随他回去？反正，一开始回来，也从没打算过，这辈子不见他，躲着他……回来的目的，便是让他也不得好过！ “丫头，我不想失去你……与孩子相比，你在我心里更重要……” 事到如今，陌上尘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三年前，才能让明月打开死结……他知道，在明月心里，孩子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痛：“丫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给你……爱给你，人给你，心也给你。” 感恩肺腑的一句句，此刻在明月听起来，却是着实的刺耳。 曾经，她奢望他的爱，他的人，他的心。 如今，她想看的，是另一番模样。 “即便这样，你也不嫌弃我……” 明月一笑置之，伸手朝着头上一拂。 下一刻，头纱落于手中，而那满头被包裹的白发，则是顷刻间散落下来，如同白色的瀑布，在雨中挥洒着自然与绝美……陌上尘只觉心口一窒，感到满满的疼痛袭来，不由颤抖着伸出手，任由白发稍，落在他的掌心当中。 明月看到此，不由别过了眼，心下闪过一抹痛苦。 青丝变白发，可以回想到，到时是怎样的绝望。 连着匕首划过脸颊，甚至于双指挖下双眼，那样生生的疼，竟也忍了下来……在此之后，她每每想起，都感觉那种悲惨刻骨铭心，以至于让她现在都不能平静。 可惜只是可惜，恨生对她的一番付出。 即便恨生是苍穹的一滴泪化成，即便这一世与陌上尘是双生子，但是他却是为了她而烟消云散。 他给予了她光明，负了那个青妆的女子，只为让她活的开心一些。 而到最后，她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让陌上尘对她的死心生痛苦，从而轻易毁了他对她的付出。 说到底，她终究是自私的吧。 “丫头，是我对不起你……” 一阵的沉默过后，陌上尘只能说出这句话语，用以慰藉对明月造成的一系列伤害。 滂沱大雨，还在下着，似乎怎么也下不尽一样。 明月的衣衫，也已然被淋湿透，朝着下面不停滴着水滴，身上更是寒意袭来……只是，与着满腔的恨意相比，又着实算不了什么。 本就大病初愈，又这样淋了雨，明月只觉力气一点一点流逝。 手中的伞，翩然落地。 白发映着容颜，与着陌上尘，倒也隐隐相匹配。 有那么一瞬间，明月突然觉得，就像花灵说的那样，她与陌上尘果然相像……只是，若是一切都不曾发生的话，现已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再一样。 “陌上尘，若我随你回宫，是不是做什么，你都会顺着我……” 雨水滴落在眼前，令得明月不得不俯下头来，与着陌上尘两两相对。 只有这样，才不会被迷了眼。 但也因为是这样，看清了陌上尘眼底存在的伤痛，与只装得下她的真挚……甚至于一时，快要沉浸在他这般的眸子里。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依着你……谁若敢阻，我杀了他。” 陌上尘一字一字认真说着，眼底闪过一丝喜悦，为明月松动的心思。 闻此，明月耸了耸肩，有着那么一时的怔住。 不知怎么，总感觉现在的陌上尘，与以往相比，多了一丝阴狠的味道……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其他人，似乎很是漠不关心一样。 只是，这与她已经没有什么关系。 陌上尘，怕只怕，你会后悔让我回去的这个决定。 也许，以前的我，对你每次的低下，都会感到心软……只是，再爱一个人，也是会有底线的。 而我们死去的孩子，便是我最终的底线。 你说，我与孩子之间，只能保全一个。 那么，梨若呢？ 陌上尘，你根本不是个会撒谎的人！ 你迎娶了梨若为贵妃，这一点与我和孩子的性命，有什么关系……此后，又留宿梨若那里进行欢好，更是口口声声说着，一直爱着梨若。 这样的你，让我怎么去相信？怎么不死心！ 虽然，听闻，你在此后，又废了梨若。 可是，听得花灵说，梨若还在宫中……归根究底，你从来不曾舍弃过她，我不在的这三年里，她还在你的身边，时时刻刻可以见到。 陌上尘啊陌上尘，你拿什么让我原谅你？ 之前，对此只是心下记着，此刻这么想来，明月只感到无边的嘲讽与可笑……看着跪在那里的陌上尘，心下原本的一丝心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隐隐间，感到身子发起了热，隐隐是淋雨所致。 也罢也罢，若是清醒着，反而回宫之时，无法迎接宫里人怪异的目光。 也许，昏倒了，再度醒来，什么都达到她的所想。 这般想着，头脑配合着晕眩起来，对于这虚弱的身子，明月从没有像这么一刻舒心过……身形摇摇欲坠，在陌上尘担忧的目光之中，明月身子滑落了下来，使得他赶忙伸手将之接住。 “丫头……丫头……你怎么了……” 在那么一时，明月产生了无边的眷恋。 都说，病着的时候，是一个人最虚弱的时候……就像此刻，一边恨着陌上尘的同时，身体的意识，又对他进行着依恋，两相矛盾而又吻合，令人无从得知真正心思。 原本，明月想着假装昏倒，保持着一定的清醒，感受之后发生的一切。 很快，在一番来来往往当中，身体当中泛起了一丝丝热潮……未到一定地方，她便已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有那么一个人，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不用猜想，也一定是陌上尘。 而当，再度醒来之时。 入眼之处，果然已经转换，并非是问月斋的布局，却也并不陌生……这里，似乎是她在宫中之时，所居住的寝宫，没想到一直存在着，回来也在这个地方。 刚醒片刻，额头上便覆上一丝冰凉，却是一人的手掌。 紧接着，明月只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握在手中……与此同时，一句淡淡不失喜悦的声音响起：“丫头，你的烧退了，应该没事了……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明月侧过头来，一眼撞进陌上尘的双眸当中，脸上闪过一丝恍惚之感……很快，又略显茫然摇了摇头，视线在着四周寻望一周，的确是曾经居住的那个寝宫。 陌上尘随着她的目光，也将之观望了一遍，随之浅叹一句：“这里的布局，从头到尾，不曾动过半分……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如此一句话，却像是扎了根一样，在着明月心下蔓延生长，刺痛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曾经的一幕幕，如同潮水一样涌流出来，在这个寝宫中，他施舍着她的温柔，一次又一次。 也是在这里，他亲手将那件琉璃凤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说，他若为帝，她必为后。 他说，她是这天下间最美的女子。 他还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可是到了最后，也是他将之打入深渊，赐予她最终的绝望……寂静深夜之时，孩子的啼哭声，一次次穿过她的心底，令得她睡不安稳。 或许，往事已经过去。 然而，那个血婴，是她这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痛。 这般想着，只觉这座寝宫，如同一个铁笼一样，将她紧紧锁在了其中。 无意识的，明月情绪混沌的从着床上坐了起来，蜷缩成一团，向后频频倒退着……直至到了角落，将头埋入双膝当中，无形之中，全身上下都似是被什么折磨着，让她来回痛苦不堪。 陌上尘满是痛惜看着明月，恨不得以身代替。 该怎么做，他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明月受到的伤害。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千不该，万不该，当初为了以免皇位受到威胁，他故作对明月没有感情……从而，使得她遭受了心头取血，身体在那之后衰退下来，以至于连孩子都难以平安生下。 伸出手，小心翼翼抚在明月肩头之上，未有开口，已然酸涩一片。 对于明月这个模样，陌上尘终究是承受不住，将明月拉下拥入怀中……感受着她因回忆而痛苦发抖的身子，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暗哑与悲拗：“丫头，你告诉我……到底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这么痛苦？” 依稀当中，陌上尘的声音穿透了耳膜，直达了明月的心底。 从而很快，使得明月慢慢清醒了过来，看着陌上尘正在抱着她……眉头稍稍一皱，心下略显排斥，身体却是对之契合下来。 陌上尘没有穿龙袍，而是原先的一袭白衣，上面有着些许褶皱痕迹，似是还未换下来一样。 难道，从着她昏倒到现在，他一直没有管过自己。 思及至此，明月心下闪过一丝莫名之感。 伸出手，不觉将之推离身边，眸中布满了陌生与疏离。 陌上尘见此，随着明月的意思，在着一边看着她……不多时，宫女从外端着汤药上了来。 看见汤药，明月有着一刻的怔住……而在看到陌上尘接过，从而坐在床边之时。 一时，脑海一热，想也不想。 伸出手，用力将之挥在地上。 茶盏落于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碎片落了一地，汤药也流洒着，发出一股药味与热气。 陌上尘呼唤了一声，有些不明为何。 但看明月，脸色很是苍白，比适才更平添一分……刹那间，似是懂得了什么，心下发出一声无奈叹息。 怕是，她又想到，之前那碗藏红花汤药。 陌上尘啊陌上尘，这就是你的报应。 什么百姓，什么天下，什么权利。 若是你能早些明白，这个女子胜过其他千千万万，又怎会逼不得已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又怎会，失去了她，虽然现在失而复得，却是再也回不到当初那份幸福与平静。 明月一言不发，死死咬着嘴唇，双眼无神看着地面。 陌上尘陪着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唯恐她会出个什么意外。 至于其他侍人与宫女，则是大气也不敢出，谁也不敢打破眼前的状况。 床上的白发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无从得知。 只知，皇上从着皇后娘娘逝去之后，整整三年，不曾有过什么女子，只有一张女子画像，皇上视若珍宝珍藏到现在……若说，唯一与之来往的人，大抵也只有之前被废的贵妃娘娘，时不时还能过来，见上一两眼。 而在子夜之时，皇上抱着这个女子赶进宫中，召集了所有的太医前来为之诊治。 在此之后，更是衣服都不换的，在这里不眠不休陪伴着。 听闻，皇上为了这个女子，亲自下跪三天三夜，成为北陵皇朝一大议论话题。 有人说，这个女子是从天而降，也有人说，这个女子是皇上的心头之爱……更有人说，皇后娘娘未死，这个女人便是。 说法颇多，谁也无从得知。 只知，这个女子容颜是极美的，就是头发皆是白色。 隐隐之间，与皇上倒是颇为相配。 “梨若姑娘，您不能进去……” 正在沉默之时，忽而寝宫外传来这么一句话语。 乍闻这句话语，明月稍稍的回了神来，接踵而来是心下的嘲讽连连……明月啊明月，你怎么这么的蠢？怎能因为他的低头示弱，就忘了曾经的种种，如今梨若还留在宫中，更是找上门来。 想到此，明月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既然如此，甚好，她该报复这一切……第一个，就折磨上梨若，想到新婚之夜，她与陌上尘在床上的情形，想到登基之时，陌上尘立她为贵妃的情形。 心下的恨意，生了根一样，一点一点的扩散开来。 身体当中，还显虚弱，头脑之间，还有晕眩。 哪怕如此，明月双手移动着来到床边，支撑着一点一点下了床来……一边的陌上尘，见此伸出手扶住明月，意外的明月没有阻挡。 “启禀皇上，梨若姑娘非要进来，老奴实在拦不住……” 李公公匆匆进来，连连汇报这么一句。 然在抬头之时，不由得微微怔住。 紧跟而来，是一脸惊异与不服的梨若，在看到面前的情形，亦是有着片刻的愣神……只见，床边一个女子柔柔的坐着，长长未有约束的白发散落了下来，遮挡住了她的容颜。 在她身上，穿着一件长长的白衫，隐隐看起来如仙子一样脱俗。 而陌上尘，她一心爱着的陌上尘，认识了整整十年的陌上尘……就那么弯下身，为她小心翼翼穿着鞋子，眉宇之间是满满的认真，动作之间是细细的温柔。 一下子，击败了她所有的心房，令得她溃不成伤。 而在女子抬起头的一瞬间，梨若更是惊得踉跄后退一步，几乎快要跌倒在地上。 那是明月，仅仅一眼，便可以认出来。 那张脸，绝无仅有，倾城而又让人嫉妒……曾有几时，她恨不得将之毁了，让所有人再也看不到。 可是，她明明已经死了……明明已经死了！ 她失去了孩子，隐隐发了疯，还被打入了冷宫。 后来，被三王爷皇甫御救走，但是不久之后，便跳下了山崖。 听人说，她自毁双眼与容颜，又被陌上尘一剑穿心……那样的话，怎么也是死了的，即便不死，也该是双眼失明，容颜尽毁。 而如今，怎会除了白了头发之外，什么也没有变化。 她死了的，不可能再活了……上一次，心头取血之后，亦是如此，明明就那么毫无生气躺在那里，心脏被剖开，没有了生命气息。 然而，不久之后，她却是毫发无伤回了来。 这算什么，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平凡之躯……怎么会，怎么会一次次这般归来？ 震惊过后，梨若不由得呼唤一声。 与此同时，一步一步上了前去，用力眨了眨眼，明月还是就在那里……不仅如此，在她看向她的一瞬间，她冷冷的笑了笑，笑意当中包含着一丝莫名的残忍。 一瞬间，只觉一股冰冷，从头到脚，入了身体当中。 “你来做什么？” 陌上尘看了眼梨若，语气当中略显不悦。 刹那间，梨若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死了整整三年，陌上尘的心底，她也未走进半分……现在，她突然回来，还到了这皇宫当中，她更是没了什么胜算。 老天，为什么对她如此不公？既然有了她梨若，为什么还要有一个明月！ “你是谁……” 任是梨若怎么想，也不想承认面前这个是明月。 故而，在想了许久之后，这般言出三个字眼。 “给朕出去，以后不许出现在这里！” 陌上尘看也不看梨若，嘴里无情吐出一句。 闻此，梨若身形微微一僵，只觉心下是满满的不甘心。 就在此时，明月忽而从着床上起了身来，紧接着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陌上尘随在其后，以一个保护者的姿势，隐隐当中，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仙人一样，般配而又契合。 “许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活着……” 明月信步走到梨若身边，冷不丁吐出这么一句话语。 乍然闻此，梨若有着那么一刻的恍神……待反应过来之后，心下的气愤，使得她顾不得什么，冷冷回上一句：“你到底是谁？明月已经死了三年多，你还来冒充……” “冒充？” 明月巧笑着重复二字，映衬着苍白容颜甚是漂亮……末了，略显高傲摆弄着手上指甲：“我就算不是明月，那又如何……你有什么资格来管？” 梨若一时被噎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着她的模样，明月心下闪过一抹快感，随之又回过头巧笑颜兮：“阿陌，我不想看到这个女人，怎么办？” 听着这个太过久远的呼唤，陌上尘有这一瞬的恍惚……很快，反应过来，淡然而又宠溺上前一步：“不想看到，我让她走。” 梨若脸色微微一变，对于面前状况不明所以。 陌上尘对于明月的情意，她不是不知道，可是明月不在的这三年多，陪伴在他身边的是她……她不信，陌上尘的心是石头做的，对她没有一丝丝的手下留情。 “让她走？不……这样太便宜她。” 明月咯咯笑着，纯净的脸上不染一丝杂质。 但是，这笑声当中，却又掺杂着一丝别的，隐隐令人有些害怕……而很快，在陌上尘未有接过话语之时，自顾自的复而一句：“我要一把匕首……” 陌上尘微微一怔，梨若则是脸色大变。 没有人能明白，明月此刻想做什么。 但是，匕首又非儿戏，只想想也可以猜到一些……心下间，隐隐有些后怕，不由得看向陌上尘。 却见陌上尘，依旧是淡然不改：“来人，呈上一把匕首。” 一语毕，又看向明月，眸中闪着探究的目光。 很快，侍人将一把匕首，呈现在明月的面前。 明月面带微笑，伸手将之拿了过来，随之在着手中来回把玩……片刻过后，将着匕首取了出来，尖锐的利刃，在着半空中凝聚着寒光，令人心下生了一丝畏惧。 “阿陌，你爱她吗？” 忽而的，明月转过身来，轻轻松松问了一句。 语气随意而又自然，仿若是在询问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陌上尘微微一怔，待反应过来之后，定定望着明月：“我的心，只容得下你一人。” 听此，明月轻然点了点头，并没有为此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至于梨若，则是瞬间白了容颜，有些事情明明心底懂得，但是经过陌上尘亲口说出，又是另一番感受……随之，又满是恨意望向明月，几乎是控制不住上了前：“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不是明月，对不对？你根本不是明月……” 说着说着，情绪又显得有些激动，伸手就要抓向明月。 陌上尘见此，伸手便要阻止……然而，在此之前，却见得明月更快一步，拿着匕首的那只手，一下子抬了起来，朝着梨若脸上狠狠划去。 下一刻，一声惨叫声传出。 却是梨若，捂着脸颊，向着后面跌倒几步，手中很快涔出了层层血迹……待停下来之时，脸上被划过了一道长长口子，滋滋向外流着血，容颜怕是毁了。 整个过程，陌上尘看在眼中，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的脸……我的脸……我的脸毁了……” 梨若垂眼看着手上的鲜血，颤抖着喃喃重复一句句。 闻此，明月看了眼手中匕首，转而回过头看向陌上尘：“是你说，你不爱她……那么，我毁了她的脸，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声音一变未变。 “哦，这样啊……” 明月巧笑颜兮，脸上神色不减……末了，回头望向地上的梨若：“你可听见了，你的脸毁了，他一点都不心疼呢！” 此刻的明月，虽然是笑着，看在别人眼底，却是犹如恶魔一般。 “剑人……你这个剑人……你该死……活该失去孩子……”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心下是对明月满满的怨恨，梨若不顾形象撕心裂肺辱骂着。 然关于孩子那一句，显然触动了明月最深处的疼痛……她并不看向陌上尘，只是平静寻问一句：“若是，我杀了她，你应该也不会有意见吧？” 此话一出，梨若僵在那里。 反应过来之后，不由求救的看向陌上尘：“七……她是个疯子……救我……救救我……” 她不敢相信，陌上尘就这么任由明月对她，毁了她的脸之后，还想要她的命。 陌上尘即便不爱她，见到此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吧？毕竟，她在他的心里，该是占了一点位置的。 想到此的同时，耳边陌上尘淡淡的两字传来：“不会。” 不会…… 仅仅两字，打破梨若所有的幻想，也让她瞬间归为一片死寂。 在此之后，见得明月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而她……只有向后不断倒退的份，对于她没有一丝还手的余地。 她不在时，陌上尘尚还会看她一眼。 她一回来，便将她的一切一切，全都抢了过去。 “我要在你的脸上，划上一刀一刀……让你生不如死！” 明月一边走近梨若，一边口中狠毒的说着。 梨若看着面前到来的女子，一袭的白衣，与之相配是三千白发……她的脸上，呈现出一丝冰冷，甚至夹杂着一丝恨意，令得她心下不由得惶恐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小心咽了口口水，被毁的脸上鲜血直流，泛起层层的疼……然而，听了明月的话语之后，此刻只觉心都被揪起：“皇上……她是个疯子……救我……你答应过祖母护我周全……” 情急之下，梨若朝着陌上尘连连求救。 闻此，明月在着梨若面前停下，不曾回头问向陌上尘：“阿陌，你是九五之尊，不能言而无信……看来，我不能动她了。” 虽是这么说着，脚下不曾移开半分。 她在等，在等陌上尘的一句话语。 至于梨若，亦是在同样等着。 整整十年，即便没有什么情意，也会有那么一丝顾忌……只是，梨若怎么也没有想到，陌上尘如之前一样，连看也不看她一眼，所言的话语更是伤透了她的心：“只要你想，什么都依你。” 明月长长拉了一声，颇带一丝意味深长。 转而，看向梨若，笑得一脸不食人间烟火：“是他不顾着你，那么你可千万别怪我哦！” 笑意刚落，看向一边所站的侍人：“把她压起来……” 闻此，侍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如何。 随之，又见陌上尘投来一抹应允的目光，侍人们这才上了前，将着挣扎不断的梨若，压到了梨若的面前……明月身体略显虚弱，垂眼看着手中带血匕首，上面映衬出她的苍白面容。 附带着，那一头藏不住的白发。 “放开我……放开我……” 梨若也好不到哪去，同样苍白的可怕，更有伤口往外涔着血……在看到明月匕首一点一点伸过来时，更是用尽全力的向后闪避：“不要……不要……你这个剑人……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下一刻，惨叫声传了出来。 却见，明月一个用力，划上梨若的脸颊……顷刻间，又一道血痕，出现在梨若原本纯净的脸上。 “阿陌，只要你开口求情一句，我就不与她计较。” 明月笑意盈盈，看起来霎时美丽。 然而，手中所握沾血匕首，却与她的笑意分外不符……陌上尘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这一番动作，沉默以对，对于梨若性命生死，似乎确实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七……这三年来，是我一直在陪着你！你救我……救救我……” 梨若痛得无以复加，身子颤抖的有点站不住。 只是，陌上尘这般旁观者态度，令得她的心一点一点冷却下来……她甚至于，有些不明白，不明白陌上尘的心到底是怎样。 为什么明月轻易就可以进去，一进去就是一辈子……而她，努力了这么久，终究一无所获。 刚想到这里，脸上又是一阵刺骨疼痛。 梨若从小生活在富贵人家，哪里受过这等折磨，整个人终究收敛起锋芒，几乎就要开口求饶……然而，最后的一份自尊，不允许她这么做，只盼望面前的这个白发魔女，能够早些停下手来。 “阿陌，你还是不肯开口求情？” 明月看着梨若满是血渍的脸颊，惬意悠哉的询问出声。 梨若看到她这个模样，心下恨得无以复加，又见一直深爱之人，纵容她到这种地步……原本，还抱着的侥幸心思，被冲散的一丝也不剩。 陌上尘的心里，只有明月。 从明月死去，他就一蹶不振，三年多来，她看着他性格一点点转变，从淡然到冷漠，从冷漠到残忍……她从来不知，原来真的有一个人，可以一生只爱一个人，不去看其他人一眼，只将她刻入骨子里。 而今，明月归来，他的一番态度，无不表明着一切。 “梨若，你疼吗？你也知道疼啊！” 明月将匕首抵在梨若伤口之上，问的一声声冰冷刺骨……看着梨若眼底流出的惊恐，不由咯咯笑出声来：“当初，我以心头之血救你，差一点死去，你不仅不念着一点好，反而处处相为难……梨若，你有心吗？你还有没有心？你的命，是我给你的，如今……我就将它一点一点要回来！” 一语毕，匕首从中深入些许。 在着侍人畏惧与梨若惨叫之中，明月竟将一片血肉，生生的割了下来。 就像她之前说的，在此刻付诸了行动。 梨若又是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啧啧，就这点都受不了？给我泼醒她……” 明月先是讽刺了一句，继而脸色一冷的吩咐。 看着身前梨若这个要死不死的模样，心下起了一丝报复的快感……与此同时，唇边闪过一抹苦笑：若是当初，她就如这般性格，那么也不会受人欺凌，更不会一次次失去所爱。 趁着片刻，明月回过了身子，朝着陌上尘呼唤上一声。 陌上尘不语，只是淡淡看着明月，眸中充满了宠溺与温柔……对于明月适才的言行与残忍，似乎没有看到一般。 “阿陌，你不会怪我伤害梨若吧？” 明月仰起头一脸天真，白发在着后面来回轻舞。 陌上尘摇摇头，伸手拂过她的白发，继而抚摸上她的脸颊……末了，在明月定定注视之下，轻言吐出二字：“不会。” 闻此，明月有着一刻的恍神。 对于梨若，你果真没有什么情意吗？ 那么当初，为何亲口对我说一遍遍，你爱梨若，从来不曾变过…… 这般想着，明月只觉一幕幕画面幻想浮现…… 一盆水泼到梨若身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与此同时，也让沉浸在想象中的明月，蓦然回过神来……看着满是狼狈的梨若，手中匕首跃跃欲试，似乎见了血之后，会让她的心境得到一种安慰。 “不要……明月……我求你……不是我害的你……” 梨若终究是退缩，被明月这等疯狂行为所吓住。 尽管心下满是不甘，然而对于陌上尘，已然不抱什么希望……再这样下去，指不定明月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与其如此，不如赐她死刑来的干脆。 明月走到梨若身边，视线围绕在她身上，久久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在着梨若颤抖不已当中，淡淡一笑：“你知道，毁了眼睛，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吗？” 随着这句话问出，不仅是梨若，连着侍人也瞪大了双眼。 在明月未曾到宫中之前，这整整三年当中，唯一能够见到出现在皇上身边的，大抵也只有梨若姑娘了……不曾想，就在今天，梨若姑娘被明月整成了这个模样。 关键还是当着皇上的面，而皇上根本不出言阻止。 他们曾以为，梨若姑娘很有可能会成为日后的皇后娘娘。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简直是大错特错！ “明月……不要……求你……我求求你……” 出于意识的思想本能，使得梨若再也不顾什么尊严……岂知，明月还是一步步到达了面前，如同魔鬼一样，偏偏扬起纯净的笑意，笑的一脸无害：“那种疼现在一想起……还是难以承受下来……我想让你也尝一尝……” 三言两语，使得梨若身体瘫软了下来。 至于陌上尘，则是心下闪过一抹疼痛，眼前浮现出明月决绝毁了双眼的情形。 结合着面前的情形，刹那间陌上尘便明白了：她这是在借着梨若，来重演当初她所承受的痛苦。 而她，之所以一遍遍问着，是想得知，他的心中到底有没有梨若……该怎么告诉她，这一生，走进他心底的女子，仅有一个，从前现在以后，都只会有一个。 那个人，便是她。 只是，在一次次不得已伤害她之后，陌上尘想这样的话语，在着明月听后，只会是一个笑话……他现在在她的心底，已然没有了什么位置，剩下的便是浓浓的恨。 她想怎么，他便宠着她。 毁了梨若何妨，毁了百姓何妨，即便毁了天下……又何妨。 万里江山，敌不过她眉间一点朱砂，千山万水，不及她的一抹……笑靥如花。 “阿陌，我伤了她的眼睛……你不会怪我吧？” 明月在下手之前，又朝着陌上尘询问一遍。 得来的答案，则还是与之前重复的两个字眼：“不会。” 不多一时，手起匕首落。 梨若惨绝人寰的声音，在着寝宫中回想不断，令人听后无不心惊胆颤。 再看向她，一只眼睛被匕首生生刺进，硬是毁了下来，向外咕咕冒着血……不多时，形成一个血窟窿，怕是再好的医术，也难医治她的容颜与这只眼，她的下半生俨然已经毁了。 也许，她并没有什么错。 只是，就怪她运气不济，在明月刚刚回来，报复之时，适时出现在了面前……而又恰巧，她与明月曾经爱上的，是同一个男子。 “你的命，我就不要了……算是我行行好，给你一次慈悲。” 明月表面满是无谓的说着，看着这样的梨若并未有什么情绪。 只是，心下还是隐隐颤抖了一下。 看着手中满是血的匕首，不由深深刺着她的双眼。 下一刻，匕首落于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明月沾满血的双手，不住的产生了一丝丝颤抖，不敢想竟真的做了……原以为，只是想想而已，即便惩罚，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只是，当心中那股恨意袭来。 她便实在有些控制不住，这才一下下毁了下来，看着此刻的梨若……心下有些茫然，有些无措，又有些害怕。 从着什么时候起，她的手段亦如深宫女人一样，令人心生敬畏。 抬起眼，看着侍人一个个怯懦的眼神，无不在证明着她是一个侩子手。 “慈悲……明月……你还不如……不如杀了我……” 由着太过疼痛，梨若想要晕眩过去的同时，又不得已保持了一丝清醒。 抬眼，用仅剩的一只眼看向明月，里面充满了怨恨：“为什么不杀了我……明月……你好狠……你好狠哪……” 梨若一边虚弱说着，一边眼里与脸上鲜血不停滑落，映衬着明月满满的双眼。 原本就已不安的心下，更是起了一丝后退意味。 她是不喜梨若，是恨梨若，也想惩罚她，只是从来不敢想，会亲自下了这么重的手。 许是太恨陌上尘了，以至于将恨意寄托在了这上面。 “留你一条性命，已经是便宜你了。” 尽管如此，明月还是迎了上去。 残忍又如何，别人对她残忍的时候，又何尝有过一丝不安。 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懦弱与害怕的？梨若并非大善之人，这般对待她，即便过了些，又是怎样。 “明月……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梨若不甘心的一遍遍重复问着，整个人随时又死过去的可能。 明月不由得别过眼，不去看她悲惨的模样，恍然间自毁双眼的那种疼痛，在着身体之上又重演了一遍……梨若所经受的痛苦，与她一直以来的痛苦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把她带下去，请太医治疗。” 缓缓闭上双眼，只感到一丝丝疲惫之感袭来。 而那些侍人，此刻也顾不得征求陌上尘的意见，只知眼前这个白发女子手段狠辣，皇上又是极为的宠溺……恐怕，以后这宫里，不会有什么平静了，他们做事需要处处小心谨慎。 “明月……你该死……该死……” 梨若喃喃重复着，疼痛使得她无从去想别的什么。 而从她的情绪上来看，隐隐之间，似是发了疯的……而在退下去的一瞬间，又听得她低低的哭泣着：“十年啊……整整十年……就算是石头的心……也该捂热了……”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弱，直至再也听不见。 十年…… 明月心下思索着，这才恍然大悟过来，梨若与陌上尘相识的确是十年了……而在这三年当中，她又是寸步不离陪伴着，而她在动手的时候，陌上尘没有开口过一字一眼。 对她来说，的确是一种残忍。 这般想着，抬眼望向陌上尘。 这才发现，他也在同样望着她。 有那么一时，明月想逃到一边，大哭一场。 她刚才那么残忍的一面，就这样被陌上尘收入了眼底，就像个魔鬼一样……他的心底，即便是爱她，恐怕也一点点的在流失着。 但仅仅是一时，明月又转为了平静。 在他害她失去了孩子之后，一切的一切终究再也不一样……退一步来讲，就算他依旧爱着她，一分一毫也未减，他们之间就有可能在一起吗？ 不，不可能的。 那个孩子，是她这一生也走不出的魔障。 她要报复陌上尘，不停的折磨着他，让他亲自尝尝心痛是什么滋味。 这般想着，但见陌上尘一步一步走上了前来，使得明月的心一点一点提了起来……当他停在她的面前，明月不由得有些微怔，很快感受手掌被人牵了起来。 心下一动，不由垂下眼来。 却又见，陌上尘伸手将她沾满鲜血的手掌放在手中，随之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条白色手帕，动作温柔的擦拭着上面血迹……没有意见与厌恶，仿若是她弄脏了手掌，而他为她清洗着，做着一件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之事。 明月呆呆的望着陌上尘，不觉他比三年前，更加的难懂了。 那样的对待梨若，他连问也不问一声。 在她做完之后，又这样一番行为。 不由得，她再度茫然了。 忽而的，被人一下子紧拥入怀中……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淡然而又宠溺的声音：“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 仅此一句，胜过千千万万……一瞬间，便要击败明月一直假装坚强的心房， 忽而的，被人一下子拥入怀中……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淡然而又宠溺的声音：“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 仅此一句，胜过千千万万……一瞬间，便要击败明月一直假装坚强的心房。 触动只是一时，接踵而来，是那些惨痛入骨的记忆。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这个她用尽了所有力气去爱，这个她视之胜过自身性命，这个她曾一次次信赖的男子……他的眉眼如画，白发三千，俊若谪仙，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完美的。 曾经，她是那么小心翼翼，守护着关于他的一切。 在她的眼底，他是这这一生的信仰。 被他爱上，让她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充满温暖。 从此，他的一颦一笑，就轻易决定了她的喜与悲，甚至于他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她死心塌地相随。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了最后，皇位之争落幕，他许下的誓言，却成了空。 死，是他给予的最后归宿。 一切的一切，明月找不到原因，满满的心死，让她无所适从……如今，她重生回来，他跪在那里三天三夜，求她回到他的身边。 就在刚才，她伤了他心爱的女人，与她跳崖前的惨状几乎一样，毁了容颜，毁了眼睛……只是，由始至终，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连开口也没一声，似乎跟他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茫然吗？是了，她茫然了。 思绪来回纷飞，最后定格在某一处。 伸手，用力将着陌上尘推离开来，看着他满是温柔与疼惜的目光……明月只觉，她又要被吸入其中，就像天堂与地狱，仅仅一步之差，她在这当中，来回犹豫徘徊。 “陌上尘，你到底想干嘛？” 明月双手抱怀，朝着后面退了一大步。 陌上尘只是静静看着她，看着她的无措与为难……末了，静静的开口：“我想要的，从来只有你……以前我不知，现在悔悟，但愿不会太晚。” “够了！够了陌上尘……” 明月伸出手来，将之阻挡下来，眉宇是满满的不信任……思考了一下之后，自我嘲讽笑了起来，看向陌上尘的眼底，满是陌生与恨意：“陌上尘，你以为我会再信你吗？我告诉你，我恨你……这份恨，除非你死，否则怎么也抹不掉！” 陌上尘听着，并未有什么波动，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惧意一样。 好一会儿，明月与他这样静静对立着。 忽而的，但见他移动了一步，紧接着走到了前面，适才惩治梨若之地……从着那里，弯腰捡起那把带血的匕首，转而又回到明月的面前，将之伸手递出：“若是我死，你能够原谅，那么给你又何妨。” 一语毕，就这么呈现在明月面前。 明月看着他，一眨不眨看着他，良久冷冷伸出手。 一把拂过陌上尘的手掌，那把匕首翩然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陌上尘，你以为死那么容易吗？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陌上尘，你欠我的，还没有还回来……即便是死，我也要你受尽折磨！” 明月一字一句说着，随之满是烦闷，转身朝着外面走了去。 陌上尘没有追出去，他知道此刻的明月，需要一个安静一下，他的丫头，根本做不了恶人……虽然，狠下心对于梨若那般，心下却还是善良的，并未到泯灭心智的地步。 再者，即便到了毁天灭地之时，又如何。 她做什么，只要开心，由着她便是。 站在后面，看着明月一步一步离去，遂垂眼看了眼匕首，上面的血迹未干……待明月身影渐渐消失之后，唇边不经意扯出一抹笑意，似是微笑，又似是别的什么。 丫头，你终究……下不了手。 你是爱我的，我知道。 你过不去那道坎，我也知道。 就像当初，当你跳崖那一刻，我才明白，一切的一切……整整三年，你的离去，是我用尽一生也走不出的魔障。 现在好了，你回来了，终究回到我的身旁。 只要你在，无论什么，也无所谓了。 人给你，爱给你，心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只求，只求你不要再那么残忍，将我一个人孤零零丢在这世上，从此没有你的踪迹……那样，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丫头，从此。 你生，我生。 你死，我亦相随。 待我们百年归去之后，修建一座专属陵墓，古老秘术，会让我们连在一起……下一世，下下世，此生此世，生生世世，绑在一起，不论投胎哪里，不论记忆全失，还是会在冥冥之中，相遇相守。 我们的爱，此生不眠，来世不休。 只想，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只愿，陪你疯狂千生，伴你……万世轮回。 明月从着寝宫，一路走了出来。 去哪里？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想，只是一直胡乱走着，转着一个又一个的圈……宫里的人，看到她这个模样，只是远远地投来目光，并不敢上前阻拦或者询问什么。 深宫当中，有个什么特大消息，是传的最快的。 梨若姑娘，被伤成那样，太医院来了一个个人。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也才片刻功夫，白发魔女已然成为最热的谈论。 几乎是每个人，都知道一个白发女子，手段残忍凌厉，双手沾满鲜血……原本，明月是极美的容颜，只是一传十，十传百之后，便成了母夜叉般的人物。 而这个白发母夜叉，甚是得皇上的喜爱。 皇上三年之多，后宫悬空，一直未有什么嫔妃……未曾想到，竟被一个白发魔女迷住了心神。 许多人，纷纷猜想，这个白发魔女，是不是对皇上下了什么迷。药。 若不然，怎会成了这般模样。 在宫里人谈论的同时，被谈论的对象明月，自然走到了一处湖边坐下，一副无力的模样……静静看着湖中，上面映衬出她雪白的容颜，与挥之不去的白发，处处令得她平添忧愁。 挥手打乱湖面，侧过头不再去看。 明月静静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只知，天色无形之中，一点一点暗了下来，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隐隐之中，有人朝着她的身边靠近。 她耳边一动，清楚听到一些……待起身回头之时，却只见得一个人影向她扑来，根本让她来不及反应，被一道极大的推力，推下了湖中。 溅起众多水花，无限的凉意朝着她袭来。 “你该死……你这个魔女……害了我们家小姐……去死吧……” 锦绣朝着湖中的明月，尽力的大吼着，眉宇间多了一丝执意与疯狂。 明月被湖水呛到，身体之中是满满的凉意，所幸湖水并不深，而她也会一些游泳……很快，待反应过来之时，一点一点朝着岸边游动着，伸手扒着岸沿，就要求生爬上来。 下一刻，手掌被人重重一踩。 锦绣没有想到，明月还会游泳这一项，心中只想将之处之后快……下一刻，捡起一边的石头，朝着明月身上狠狠丢去，也不管大的小的，心中一个仇恨念头燃烧。 明月又落入湖中，还未想好什么，身上又泛起了痛意。 其中，更是有一块石头，打上了额头，流下了一丝温热。 疼痛与受凉相交加，身子正无力之时，岸上动作赫然停下……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了几条身影，将着明月从湖中拉了出来，还未待明月站稳，几条人影纷纷跪在了地上。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下一刻，一句严肃话语恭敬说出。 明月身形摇摇晃晃，多少有些站不稳，听得这么一句，想来也是陌上尘派在暗中的……心下不由哀嚎一声，看向他们不觉产生了一丝无语：大哥们，你们做保镖的，能不能出来早一些？她所有苦受够了，才这么救驾出来！ 就像电影上，所有的打斗都已过去，主角伤痕累累之后，所谓警察才装模作样出来。 殊不知，他们所离有一定的距离，而锦绣又是宫女打扮，一时未有将之注意。 明月也不与纠缠这个问题，只觉身上是满满的凉意，额头泛起一丝丝的疼痛……伸手轻微一触摸，手掌上沾染满鲜血，令得她一时心下惊异。 抬眼，朝着被压着的锦绣看了一眼，但见她的眼底满是不甘心。 不甘心？呵……是因为她没死么！ 不由得想起，陌上尘登基之日，封了梨若为贵妃之后……当晚，她去梨若寝宫之时，这个丫鬟挡在门外，趾高气扬的模样，与她的主人如出一辙，没有将她放在眼底！ 结合起刚才的一切，明月眼底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明月走上前，朝着锦绣脸上连连甩了三巴掌，打的她头晕脑花。 “就凭你？也配杀我！” 冷冷道出一声，明月白色的发在傍晚，尤显异常夺目……当锦绣肿着脸，抬头正要不服气回上些什么时，却见得明月从着一边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在她满是惊异的目光当中，挥手砸了上去。 下一刻，锦绣发出一声悲痛的惨叫。 却见得，在她的额头之上，鲜血一点一点滑落了下来……很快，汇聚成一道血流，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好几道，看起来分外的诡异恐怖，似乎被人生生抓了几道一样。 “真是个找死的剑丫鬟啊！你的主子，都被我整成了什么样子，还敢不自量力……” 明月的话语还未说完，一声熟悉的呼唤声传了来，使得她僵在了原地……片刻后，有些错愕，又有些不愿相信，缓缓回过头，见着前方站着的不是皇甫十一，又是何人。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这里，或许刚刚来，也或许早已来到。 北陵皇朝三年之余，再次见到他，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的儒雅温柔，身上带着令人舒服的气息……一袭紫色淡雅可观，把他映衬的飘逸如墨，美好的似是不会沾染任何丑事。 而她，许是因着刚经历了一种惊险，又在惩罚着锦绣，一时并未有注意到。 至于这些暗中侍卫，则是没有什么权利管的，皇甫十一现在已经是逍遥王爷。 明月嘴里无意识呢喃出口，随之手中的石头翩然落在地上，发出一点点声响。 站在那里的皇甫十一，实实听到明月的声音，熟悉的没有一丝错误……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就那么怔在那里，而刚才的那一幕，他自然是看在了眼底，颇有着一丝震惊。 宫中的传言，有人汇报给他，他多少听到了些许。 其中，最令他感兴趣的，自然是陌上尘的态度。 他知道，除了小月以外，陌上尘是不可能对其他女子动心的……更别提，将着梨若给整的去了半条性命，却并不怪罪一丝一毫。 梨若的父亲，是为国捐躯的大将军，功劳功不可没，与已故父皇，在年轻时关系甚好。 正因为如此，哪怕梨若犯了一些错误，在老夫人临终前，托付陌上尘照顾……一方面是由着这个缘由，另一方面也大抵是满足死去之人心愿，总之陌上尘将之答应了下来。 此后，梨若便一直留在宫中。 有时，甚至连他都以为，若是皇室必须要有一个子嗣的话，那么梨若应该是唯一的人选……毕竟，她与陌上尘在年少之时，有过一段过去。 却没想到，梨若最终被人整成这个模样。 他急急进宫，便是想看看传言中的白发魔女，会不会是……小月。 进了宫，找了许久，未有找到什么踪迹。 直至，在这一处，他看到了一些人在……而当他走近，赫然看到这个白发女子，向着一个宫女出手的情形。 而她回眸的那一刻，他的心终究静止一下。 小月，是他的小月。 虽然满头白发，却依然遮不住那满身的光彩。 容颜倾城，眸中清澈，胜似当年模样。 为什么会白了发，是由着心死所致，还是由着别的……当年，她自毁容颜双眼，决绝跳下悬崖。 其中原因，大抵是陌上尘亲手杀死了她的孩子。 她的白发，大多数定是由此而生。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望着，彼此打量着彼此，心下做着不同的想法……无形之中，无言胜似有言。 “皇后娘娘，这个女人该如何处理？” 直至，侍卫恭敬声音传了来。 明月微微一怔，随之晃过神来，看着额头流血的锦绣，心下一个不耐烦……又想到皇甫十一在前方，故而摆了摆手：“将她送到她呆的地方……” 一语毕，又朝着皇甫十一望了一眼，心下一个微微颤动。 他还是当初的皇甫十一，而她已然不是问月斋的那个小月……时过境迁，她经历了种种残忍，逐渐的变了心态，今天更是双手亲自沾满了鲜血。 这般相见，还不如不见。 “明月……你个恶毒的女人……侩子手……你不得好死……” 锦绣被强行拉了下去，临走前不知死活的连连叫喧着。 恶毒？不得好死？ 听着这些话语，明月眸中闪过一丝不屑……恶毒又如何，不得好死又如何，就算是死，这次也一定要拉着伤她之人！ 如此想着，耳边一句关怀话语传了来：“小月，你这是怎么了？是落水还是怎么，弄得一身狼狈……你的头怎么了？” 一开始，由着各种想法所阻隔，此刻平静下来，皇甫十一才发现明月受了伤。 顾不得什么，脚下加快步伐走了过来。 见此，明月心下一个意念闪动，令得她有些想要逃离……她已经变得狠毒，不能连累了十一，她与十一，注定要成路人。 思及至此，明月泠泠出了声阻止：“别过来！” 乍闻，皇甫十一缓缓停下了脚步。 却见，明月一点一点转过了身子，只下给一个白发轻舞的身影：“明月早已死去，你认错人了！” 一语毕，明月提起裙边，朝着前方匆匆跑了去……言行当中，多多少少，带着一丝闪避的味道。 小白，对不起，处境已变……形同陌路，是对我们之间，最好的归宿。 语毕，明月提起裙边，朝着前方匆匆跑了去……言行当中，多多少少，带着一丝闪避的味道。 身后，皇甫十一见着明月匆匆离去，心下一个恍神，来回思考了一个遍……待反应过来之后，终究脚下运力追了上去，眸中是满满的疼惜。 哪怕，刚才看到了她凶恶的一面。 她在他心底的样子，还是如三年前一样善良唯美。 即便，她入了魔，他亦跟随。 明月在前方，漫无目的乱跑着，脚下步伐颇是凌乱。 皇甫十一小心跟在身后，不敢跟的太紧，以免她会对之感到什么压力……末了，当她在一处停下之时，这才缓缓走了上去，脸上带着一抹久别重逢的欣喜与珍惜。 他轻轻地唤上一声，声音温柔而又喑哑。 明月一时怔住，不曾想到，皇甫十一一直跟在身后，转而又是满满的苦涩……躲过了一时，又如何，该见得，必定是会见的。 兜兜转转，千百轮回。 她与陌上尘，不还是最终相遇。 “嗨，十一弟……好久不见。” 敛了敛神色，明月徐徐转过身，淡然无谓的回上一句。 闻此，皇甫十一脸色在刹那间，僵硬在了那里……十一弟？三年未见，心有挂牵，再次相见，她的第一句，竟成了这样。 明月自然是捕捉到了皇甫十一的神色，心下稍稍一动，闪过一丝内疚……小白，你忘了我吧，我们之间，别说隔着心与心，更是隔着天与地的距离。 形同陌路，是最好的归宿。 可惜，难以做到，只得成为了这样……我与你，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才是真正的好。 我要伤了陌上尘，自然会成为一个狠毒的女子。 刚才那一幕，已然被你瞧见，唯有这样才能让你断了念想……从前那个明月已然不在，剩下的我已然只是一副驱壳。 回去，回去，终究再也……回不去。 “小月，跟我走！” 明月还在沉思当中，皇甫十一蓦然上了前来，眼中是满满的坚定神色……在明月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径直抓住了她的手臂，紧紧地没有一丝缝隙：“我带你走，带你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三年前，我错过了你，让你含恨死去……这一次，我怎能再次弃你而去？” 皇甫十一胡乱地说着，对着明月表达着一些情意，言语颇是有些不清晰。 明月只觉一个恍神，就被人带动着上了前。 抬起头来，看着皇甫十一瘦削的侧脸，上面布上了一层认真……而她的手，被他紧紧握在其中，驱走了原本的严寒。 有那么一瞬，明月感到了一丝温暖的味道。 转而，又轻然摇了摇头。 脚下步伐决绝一停，手中也用力一甩，甩开皇甫十一的触碰。 明月微微一笑，映衬着满头的白发，闪过一丝绝代风华：“十一弟，你这是做什么？” 平淡简单的一句语气，其中夹杂着一丝不解与好奇，声音委婉的好听至极。 可是，在皇甫十一听来，这句话又是别有一番刺耳。 十一弟……该死的！什么十一弟……他想做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十一弟！ 皇甫十一脸色有些难看，朝着明月伸出了一只手。 见此，明月微微一怔，转而朝着后面退了一步……感受到皇甫十一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有这一瞬的恍然，似乎他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的皇甫十一，给予她一种舒服的味道。 而今，带着一丝丝的霸道，那是一种属于男人的气息……而他看向她的目光，分明有着一定的势在必得，令她心下闪过一丝慌乱。 “小月，既然你不肯，那么我只好……” 皇甫十一别有意味的说着，并没有将话语说完。 就在明月以为他是放弃的时候，却见他向她身边靠近一大步，转而伸出双臂……一个斜抱，在明月惊呼不已的目光中，将之一下子横抱在了怀中，双臂更是用力的拥着她，让她感到了一丝沉重。 “小白，你干嘛？放我下来！” 明月在挣扎未果之后，只得朝着皇甫十一吼上一句。 不过是三年未见，怎么一个个都变得极为怪异，她不过是不想连累他而已，犯得着一定这样带她走吗？皇甫十一从来不会勉强她，一次次的放手，一次次的包容她，怎会有现在的强盗行为。 “现在知道我是小白了……不是十一弟吗？嗯？” 皇甫十一垂下头来，朝着明月低低附上一声，带着一丝丝隐藏的笑意。 明月一时呆滞，随之清醒过来，有着那么一丝的懊恼……昏暗中，抬起眼，正好对上皇甫十一的目光，深邃而又幽然，一望不到底，多了一丝别的什么。 他好像……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这般想着，只觉身子又被拉近许多……与此同时，一句话语从着耳边悠然传来：“你恨的人，我来帮你处理……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为你办到！哪怕是这天下，只要你想要，开口一声……我就为你去争，为你去夺。” 仅此一句，却使得明月傻掉。 她知道，小白对她有意思，还不是那么一点点……只是，从来没有想到，他对她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有些茫然，有些不解，甚至有些错愕。 再度看向皇甫十一，细细观察下来，才发觉他的变化不止那么一点点……无形之中，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干净，不染一丝尘世的少年，他已然长大，可以撑起一片天，足够让她衣食无忧。 只是，她选择不了他……也不能选择他。 不仅因为陌上尘，更是因为这一切的一切。 “小白……放我下来……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想过之后，明月无奈的伸手推了推皇甫十一，只觉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她与他，从一定意义上来讲，是为同父异母的兄妹，她一直不愿意告诉，是不想伤害了皇甫十一。 而今看来，不得已……只能告诉他。 “小月，即便不可能，我也要强留你在身边！” 皇甫十一抱着明月急急走着，不做一丝一毫的停留。 三年前，他若是能够如现在的性格一般，强行将她带走，也就不会有了后来，她惨死的消息传来……而今，不管她是怎样活过来的，他都要将她带在身边，就算她这辈子都不爱他，他也愿意就这么守着。 明月看着此刻的皇甫十一，根本听不进什么劝解，眼看快要走到宫门口那条道路……她不能走，她还没有让陌上尘痛苦，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小白，你别闹了！我们是兄妹……” 最后一句，说的轻然而又坚定。 闻此，皇甫十一脚下步伐猛然一顿，脸上脸色也稍微变了下……明月将之捕捉眼底，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她也曾深深爱过陌上尘，在未得知陌上尘身份之前，也一度怀疑她与陌上尘之间，会不会是亲兄妹。 所以，皇甫十一此刻的心情，她多少可以理解些许。 她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只是想不通……自身到底有什么好？竟然值得皇甫十一这样倾心对待，她想告诉他，之所以回来，便是由着复仇，一步步让曾经伤害她的人，生不如死！ 忽而的，皇甫十一定定言出三个字眼。 明月微微一愣，不由感到不明。 “我知道，我们是兄妹……” 皇甫十一唇边噙了一抹苦笑，对于明月所言之语显然早已铭记……末了，侧过眼与明月两两对上：“小月，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有些事，就算知道，也没必要说出来……这样的话，对谁都好。” 话落，在明月满是诧异的目光当中，皇甫十一又再度迈开了脚步，朝着前方渐行渐近走了去。 “放下她！” 就在明月开口想要劝说什么之时，先一步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淡漠而又冷然，细听之下，还夹杂着一丝阴狠，令人从心底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这是陌上尘的声音，明月几乎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只是从来不曾想到……陌上尘的语气，竟也会到这种畏惧地步。 抬起眼，但见陌上尘不知何时，从着一方走了出来。 很快，又有着一排排侍卫，从着两边涌动了出来，将之团团围在中间。 明月四处望了望，看着这个排场，多少有些汗颜……自身还被皇甫十一抱在怀中，对面是陌上尘满是冰冷的目光，一时多少有些偷情的意味，而她心下竟也配合着出现了一丝心虚之感。 转而，又有着一刻的悔悟。 她心虚什么？不就是被皇甫十一抱了一下而已……再说，即便就算是与皇甫十一在一起，陌上尘又能如何。 是他害得她失去了一切，只要他能够痛苦，做什么都值得的。 若他真的对她有着情意，那么背叛无疑是最好的报复方式！ 想到此，明月原本挣扎着想要下地的动作，顿时停在了那里……与此同时，看向陌上尘的方向，多了一丝傲然，朝着皇甫十一身上更贴近了一分，隐隐之间，颇显得暧昧无比。 看到陌上尘的脸色，无形之中变动了些许，明月只感到一种快感。 小白，大局当前，就牺牲你的色相一把……苍天可证，她真的不是故意占便宜，她只是借势顺下来一把！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皇上来了……” 皇甫十一紧紧抱着明月，不肯松手一丝一毫，似有将之溶入骨中的意味……在感受到，明月也朝着他靠近之时，看向陌上尘的目光当中，更是充满了一丝挑衅意味：“皇上，臣弟带自己的女人出宫，还不至于用这么大的排场吧？” 皇甫十一话音刚落，陌上尘已然冷冷将之打断出声。 看着面前，明月靠在皇甫十一怀中的画面，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刺眼，体内有着一股嗜血冲动摇摇欲坠……陌上尘拼尽了全力，才能将之压了下来，随之望向明月的目光，多了一丝祈求：“丫头……” 一句呼唤，使得明月动弹不得。 在皇甫十一怀里的身子，有些微微的僵硬，似乎这样做的确不对一样……心下万分杂乱，明月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状况，只觉原本一心复仇的心下，来回徘徊着犹豫不定。 “来人，将十一王爷打入天牢，择日处斩。” 还未待明月思考过来，一句话语俨然威严传了过来。 一时间，明月再也顾不得什么，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那些侍卫上前，用力挣扎着从皇甫十一怀中下来，转而伸出双臂护在了皇甫十一的面前：“不许碰他！” 可是，那些侍卫，哪里会听明月的话语。 与此同时，肩膀上多了一只手来：“无妨的小月，只要你点点头，我即刻带你走。” 走个头！ 明月略感头疼，有些无奈于皇甫十一的话语，她自然知道他能够打得过这些侍卫……只是若是那样的话，他的一生可就毁了，冠上一个抢劫兄嫂的罪名。 她毁了不要紧，已然是一个死过的人。 可是他，是她心里占着位置之人，绝不允许出现什么伤害。 想到此，明月看向站在那里的陌上尘，眸中目光一点一点恨意横生：“陌上尘，你若敢碰他……我随他一起死！” 仅此一句，陌上尘脚下向后一步踉跄。 昏暗之中，看向明月，她的脸上一脸坚定与认真，无形之中，刺痛了他的双眼……曾经，她也是这么坚定的，护在他的身前，对想要伤害他的人，一字一句说着，若他死，她亦相随。 而今，时光转换，她为了另一个男子……同样对待。 心痛么？何止痛……已然滴血！ “退下……” 哪怕如此，依然是无可奈何的。 他已经失去了她三年，怎能再冒这个险，让她受到什么伤害……即便她真的爱上皇甫十一，他又能如何，是他伤害她在先，失去了她对他的爱，这能够怪谁。 侍卫们讶异于，这个白发女子竟敢直呼皇上名讳，也渐渐明白，传言并非传言……皇上果然对一个白发女子，动了心思，只是没有想到。 同样动心思的，还有逍遥王爷……皇甫十一。 这个女子，一头白发，与皇上甚为相似，容颜长得惊为天人，虽然没有皇上的绝美，但在女子当中，俨然是举世无双……相传当中，也只有曾经的皇后娘娘，有着这么一副惊天容颜。 看着一个个侍卫退了下去，明月心下徐徐的安定下来，落水的身体让她有些疲惫……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找一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休息。 “你爱他？” 就在此时，一个清冷至极的声音传了来。 明月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之后，看向陌上尘，心下一时有些不安……她之所以那般护着，是怕皇甫十一有个什么好歹，她失去了太多太多，绝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朋友，更何况皇甫十一与她有一定知己交情。 然平静下来之后，才后知后觉伤害了陌上尘。 可是，这又如何？ 她的目的，不就是伤害陌上尘……如今，听得他这般的语气，又看到他满是痛惜的双眼，为何连带着一起痛的，还有自己？ 明月啊明月，你怎么这么可笑……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是一次次为他心存不忍，是想再一次感受心如死灰的滋味吗？若真的那样，真的没人再会救你，更是辜负了花千夜的心意。 上一次，为了决绝，你已然毁了恨生的心意。 而今，你对他还有什么留恋？ 这般想着，明月脸上灿烂一笑，晕开了四周昏暗，映衬出一抹光亮与温暖：“是啊，我爱十一……” 一语毕，在陌上尘怔怔的目光当中，明月缓缓侧过了身子。 皇甫十一自然知道，明月所言话语并非是真，毕竟刚才她的一句句拒绝，已然表明了一切……她之所以这样回答，应该是故意与陌上尘作对，亦或者别的什么。 哪怕如此，乍听之下，心下还是闪过一丝欣喜。 而就在此时，明月忽而向他伸出了双臂，进入他的……衣衫当中。 若非早已识得她，若非了解她至深，若非她是他心爱的女子。 这一刻，若是做梦，那么他但愿，这场梦永远不要醒来。 就这么拥着她，直至天荒地老。 明月被皇甫十一拥入怀中之时，可以清楚感受到一道目光，紧紧跟着袭来……那是属于陌上尘的，她即便不用回头，也可以猜的分外准确。 对于皇甫十一，她并不想利用。 但是，对于陌上尘，她是一定要将之报复下来。 皇甫十一轻轻附在明月耳边，轻轻呼唤一句。 明月微微一愣，遂心下感到了一些歉意，若非是情非得已，她实在不想这么做……只是可惜，如今的她，已然在一点一点变成坏女人，不仅仅是手段，恐怕还带着心理。 本不想变的，是他们将她一步步逼到了这个情形。 看到梨若在她面前那般惨状，不得不说，心下是有着一定的解恨的……同时，也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当坏人？那样的话，她所在乎的一切，也不会被人生生夺走，从而一次次失去性命。 “小白，你快些走……远离皇宫，别再回来。” 思及种种之后，明月用着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对着皇甫十一低低交代一句。 “我不会跟你走的……” 皇甫十一身形一僵，正要说些什么时，明月已然将之打断下来……他看到明月的白色发丝，在着暗夜当中闪烁着迷人的色彩，耳边复而又传来一句：“小白，我不值得你这么对待……那么定要他付出代价！我与陌上尘之间，注定至死不休。” 至死不休…… 四个字眼，拂过皇甫十一面前，忽而产生了一种错觉。 与此同时，明月的身子蓦然离开了来，看向他的眼中，满是盈盈笑意……皇甫十一迫切的伸出手，想要将之拉回，似乎她这一去就再也不复返。 事实上，未待他伸手触碰到明月，明月已然自身返回了身边……在所有人定定注视当中，皇甫十一只觉脖间覆上一双手，紧接着被人拉下身来，迎面而来是女子倾城的容颜，明亮的双眸。 一时间，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美好。 明月被人拉在一边，而所拉之人，赫然是陌上尘……只不过，此刻他的脸色有些铁青，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样。 无形之中，气氛沉默了下来……在此之下，也许连根细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够听入耳中。 “丫头，够了……” 终于，陌上尘低低一句，说不出的悲伤与压抑。 之于陌上尘，皇甫十一从来不曾见过他失了分寸的模样。 幼年，甚至长大，一度陌上尘是他心中的七哥，一个与世人格格不入的男子……若不是由着明月的出现，或许陌上尘是他这一辈子所崇拜之人，他一次次伤害到明月，使得他失去了所有对他的崇敬。 明月对他死心塌地，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正因如此，才放手，故作潇洒离去。 却不曾想，他不仅未有将明月保护好，反而亲手害的她失去了性命。 “我闹了吗？” 明月咯咯的笑，一脸的陌生与苍凉……转而，又想来到皇甫十一身边，奈何被陌上尘紧紧地握住：“我现在是自由之身，你管得着吗？陌上尘，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嚣张跋扈的语气，令得一边侍卫皆是心下暗暗惊异。 敢对皇上这般大逆不道的，恐怕也只有这个女子。 看着明月这个模样，陌上尘沉默下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反观，皇甫十一亦是有些讶异，这才一点一点的想通起来：刚才皆是明月做戏给陌上尘看的。 不同于一般的做戏，她不是想要陌上尘吃醋，而是想要陌上尘心痛。 只是，为何这般？ 难道，是由着恨？ 皇甫十一心下猜想着，看向明月的眼神充满了不解……末了，又见她望向陌上尘的眼神当中，夹杂着一丝丝的复杂神色。 一时之间，似乎明了什么一样。 不由得扯一扯嘴角，映出一抹苦笑意味。 小月啊小月，由着陌上尘对你造成的伤害，你或许是恨得……可是，你恨着他的同时，又何尝没有一丝爱意。 由爱生恨，大抵讲的便是这样。 “放手……” 许是被抓得久了，明月眉宇间闪现出一丝丝的不耐烦，不由伸手狠狠一甩……即便如此，陌上尘的手掌，如同坚铁一样，将之紧紧禁锢着，脸色多少很是差矣。 明月朝着他看了一眼，感到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而对面的皇甫十一，看到这个情形，不由上前想要拉过明月，奈何被一边侍卫拦了下来，一时靠近不了半步。 “你这样会抓痛她的……放开她……你已经伤了她一次……还想再失去她不成……” 情急之下，皇甫十一冷冷附上一声，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闻此，明月有着一瞬的愕然。 有那么严重吗？她不过是不想被他这般握着，看着他这样沉默不语，心下多少有些不适……更因为，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息，似乎隐隐动了大怒。 皇甫十一呼唤了一声，手中隐隐有了动手趋时。 见此，明月朝着他连连摆了手，心下一时慌乱的无以复加……她不过是想让陌上尘痛心，怎么感觉适得其反，受苦的会是自己？即便这样，那又如何，反正现在两人已然形同陌路，她已然将梨若害成了那个模样。 已然不指望，陌上尘会对她有多那么好。 他若对她念着那么一丝旧情，就不会对她做那么残忍之事。 她的孩子，已经成形的孩子，被他亲口喂下藏红花，将之生生流产……每每一想到此，恨意就控制不住蔓延生长，想亲手杀了陌上尘的同时，又是实在的下不去手来，矛盾心理将她整个人重重包围。 皇甫十一看着明月的摆手，自然也懂得了一些。 事实上，他在动手的同时，又保持着理智。 若他真的动了手，不仅带不走明月，恐怕以后见她一面都是难事……陌上尘对明月并非是不爱的，否则刚才也不会是那样的嫉妒，是了，他清楚的可以确定，陌上尘沉默的态度是嫉妒的反映。 所以，他并不担心，明月会受到什么伤害。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应该就是将明月带出宫中……只是，做这一点的前提是，不能被人所看出来。 这般想着，看着陌上尘抱着明月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下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 小月，等我……等我来带你走。 或许你此生，都不会爱上我，心里都只能装得下陌上尘……但是，那又如何？ 你若呆在我的身边，我定不会让你感到忧伤，更别提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只要能够看着你，便是最大的心愿。 折磨着梨若，试探看着他的反映……她恨他无错，想要报复他也无错，只是所有的事情源头，皆是源于爱他入了魔。 她想，她一定是世间最傻的女人，不然怎会这么的执着。 未遇到他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样的爱上一个人……爱到失去了尊严，失去了所爱，失去了爱她的人。 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要有多坚强呢。 无形之中，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流过两人的口中，泛起丝丝的苦涩之感。 看着他的模样，眉眼如画，俊若谪仙，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 有着一瞬的茫然，伸手抚摸着他同样的白发，转而抚摸上他的脸颊……有些冰凉，又有些发烫，矛盾而又自然，让她有股说不出来的不明之感。 明月侧眼看了下外面，一片朦胧的景象。 而就在此时，陌上尘低低的声音传入耳边：“丫头……我想你，想了太久太久。” 明月听此，忽而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当中夹杂着一抹凄凉与忧伤……她看向陌上尘，里面逐渐剁了一抹恨意在其中：“陌上尘，你还真是对我体贴啊！那么对梨若呢？你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体贴入微……” 在陌上尘动情那句话之后，明月想到的不是别的。 正是大婚当日，她从着昏迷中醒来之后，去到梨若寝宫当中，看到的情形……当时，梨若与陌上尘衣衫凌乱的躺在床上，显然已经是做过那种事的，这亦是她恨梨若的原因之一。 想着他们在恩恩爱爱之后，他看到她来，不仅没有解释什么，口中避不否认的说着，一直爱着的是梨若……在此之后，更是将之灌了打胎药，让她生生的流产，生下了成形的死婴。 她恨啊，她真的是好恨啊！ 明月啊明月，你到底是有多不堪？在他对你这么残忍之后，竟然还会对他的身体有感觉！ “陌上尘，你碰了梨若，再来碰我……你不觉得很恶心吗？陌上尘，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你说，我这么恨你，怎么可能与你行苟。且之事？” 明月满是讽刺地说着，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 刹那之间，刺痛了陌上尘的双眼。 而听着明月所言的话语，心下闪过一丝心痛……末了，又忽而发觉，有些事情，或许已经到了无可挽留的地步。 但是说出来，也许会有一丝回旋之地。 “我没有碰过梨若……” 凝视着明月的侧脸，陌上尘淡淡解释一句……从来，他都不是善于解释之人，只是从未想到，与梨若的一时逢场作戏，却成了明月的心头刺之一，接收到明月投来的目光，很是肯定点头一句：“我与梨若，从未发生过什么。” 闻此，明月又是一怔，看向陌上尘的目光，闪过一丝惊异。 没有碰过梨若？真的……没有么。 “那天，你与梨若……” 明月言语中夹杂着一丝颤抖，每每回想起那天之事，便忍不住的心下疼痛。 “我与她，只是演戏，一场为了让你死心的戏。” 陌上尘很是认真地道出事实，无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死心？” 明月有着那么一瞬的茫然，似乎不明白陌上尘在说些什么。 “是，让你死心……你的体质过弱，根本保不住孩子。若是强行生下，只怕生命堪忧……” “就算是这样，跟你与梨若又有什么关系？” 明月说的急切，一字一句充满了讽刺，对于陌上尘是满满的不信任。 看到她这个模样，陌上尘唇角噙了一抹苦笑，似乎什么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起来……不过，他又不想让明月什么都不知，忽而从着床上下了地来：“来，丫头，我带你去看事实。” 说这话之时，陌上尘朝她伸出了手来。 明月看着陌上尘，有着那么一刻的恍神，末了又看着他的手掌，一如往前一样宽厚充满了力量。 片刻恍惚，在信与不信之间，来回徘徊。 末了，终究又摇了摇头：“不用了，陌上尘，就算当初，你有天大的苦衷，我们也回不去了……除非孩子回来，否则我们之间，已经没了什么后退余地。” 闻此，陌上尘身躯狠狠一震。 随之，明白了什么一样，双眼有着些许酸涩。 是了，不论他做什么，那个孩子，是他们之间永远的隔阂，永远的痛楚……即便他当初受人威胁，即便他是为了她的性命着想，即便所有的苦都在他身上压着，那又如何？ 终究，是他没有保护好她，使得她受尽了一切委屈，更是失去了唯一的孩子。 所以，回不去吧？他与她之间，是回不去了。 陌上尘伸手抚着明月的脸颊，掌心是细细的冰凉与温柔……他就这么看着她，仿佛她是全世界唯一的珍宝，而口中一遍遍低喃：“对不起，我没法，没法看着你离去……” 明月听着听着，忍不住泪流满面。 仰头看向陌上尘，只觉他的目光一如从前，令她忍不住沉迷其中……而当他的眼角，有着一滴晶莹之泪滑落之时，心下终究是晃动不已。 放纵一次吧？终该放纵一次……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即便是报复，最初的缘由，也是因为太爱太爱。 因为太爱，所以受伤时，才会太痛。 只是这一次，尽量放下了那些过往恩怨，只一心投入这场演习当中。 他与她，似乎天生就注定，属于彼此。 她如同即将渴死的鱼，迫切的需要陌上尘来救济，思绪在此当中来回游离。 在这场爱情游戏里，你追我逐，她追逐他了那么久，最终换来他的回眸……只是可惜，同时带来的还是无边无际的痛苦与黑暗，她以为可以温暖他的，她以为可以走进他的心底的。 她以为，他同样也是这么对待她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什么都换不来信任？ 陌上尘，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对你的爱，是我此生不变的信仰……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爱一个人，是把她永远放在心上。 只缘感君一回顾，从此思君朝与暮。 那一年，梨花树下，一袭白衣男子，坐在那里静静抚着琴。 她走近之时，初雪飘落。 当他抬起头的一瞬间，她只觉跨过千年只是因为他，似乎整个世界都因为他而明亮……而后，当他将她从大雨中救出，她想这一生，只要他不离不去，她必生死相依，此生此世为他画地为牢，永生永世绝不忘怀。 为什么这么爱他？ 也许，一开始是由着千寻在她身上，搁置了对苍穹爱意的一魂一魄。 可是，当那一魂一魄离了身体，她对他的爱意丝毫不减……才知，早已视他如命。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 即便，第一眼令她心动而不忘，也还未到苦苦相随地步。 他做他的断王爷，她做她的下堂王妃。 他与她，永远不会有什么交集，从而也没了如今的痛苦。 没有开始，亦没有结束。 既然无情，为何要救她呢？ 陌上尘，你从来不知，从来是不知的。 那一年，大雨滂沱前，背上伤口溃不成殇，再有一刻便是死亡。 而他，就在那时，如同天神一样，拿着一把油纸伞，一身白衣出现在面前，带给频临绝境的她，最后一丝希望……从此，他就成了心中唯一的信仰，注定她的致死相随。 这天下间，有那么多的城邦，城邦里有那么多的府邸，府邸中有那么多的街巷……你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将我带离死亡边缘，让我相信，你就是我注定的命运。 明月醒来之时，已然不知什么时候。 侧过头来，一张宛如天神的容颜，遍布在眼前，眉眼如画，一片美好，白发散落在一起。 有多久，有多久未有这样，一起安然入睡。 不由得，伸出手，想要覆上他的脸颊。 只是，手掌到了半空中，又蓦然僵在了那里，随之是轻然的一股叹息……这次放纵，并不代表什么，所发生的一切，不会随着这场放纵，而归为过往。 她想做的，不仅仅在于此。 “睡得好么？” “三年来，这是第一次睡得这般安心……丫头，有你在身边，真好。”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语，差一点就击败明月的心房。 明月扯了扯嘴角，想要嘲讽一句，却发觉有些僵硬，想笑也笑不出来……末了，只得附着一句低喃：“是么？” 陌上尘不答。 女人的心，海底针。 看着明月的变化，陌上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她的话语，令他感到了一丝别的味道…… 听着陌上尘这一句询问，明月有那么一时想要笑出来，很快又生生忍住…… 明月原以为，陌上尘这般说，是为了让她相信。 事实上，她对陌上尘也有着一丝的了解，他从不会欺骗她。 明月将头埋入被子当中，并不回答什么，哪怕如此，陌上尘也甚是满足……有她在身边，似乎什么都是美好的。 只要能维持住现状，她能够对他发脾气，不再凭空消失，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怕只怕，这种境况只是一时，她的心下，依旧满怀恨意。 陌上尘小心拥住明月，静静地就这么任由时间流逝。 同时，由着明月，早朝并未有上。 很快，外面传来通报声音：“启禀皇上，各位大人求见……” 闻此，陌上尘微微皱了皱眉，怀中的明月自然也睁开了眼来……唇边流露出一抹笑意，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看着横在面前的手掌，伸手将之拉下，放在脸颊上面，感受着细细的温柔。 “今日罢朝，让他们退下。” 陌上尘看着明月无意识的动作，隐隐有了原谅他的趋势，哪还顾得什么上不上朝。 门外，李公公一时为了难，又不敢再说些什么。 那个白发女子来到宫中，将着皇上所有的心神，都勾走了去，连着梨若姑娘也被伤的惨不成人形……她是当年的皇后娘娘，但又似乎根本不是，手段凌厉残忍，令人不忍目睹。 “李公公，皇上说了什么？” 在外等候的一干大臣们，见着李公公出来，纷纷上前询问一句。 李公公摇了摇头，一拂拂尘如实道：“各位大人回吧，皇上今天恐怕接见不了。” 听得这般，大臣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满。 但是，最终也只得叹了口气，各自转身离去。 整整三年，皇上虽然没有不管国事，但是对于百姓却有些不喜般，处理之时漫不经心……又由着皇上脾性不好，一般也未敢强行进谏，幸而并非是什么昏君，所以他们还是多少信仰着的。 身后，李公公见着大臣们一个个离开之后，脸上多少布了一丝忧愁之色。 转而，又朝着寝宫之处望了眼，眉宇之间，稍显惆怅。 这个女子，来到宫中就一晚，皇上便为之不上早朝。 那么，之后……想到此，李公公不敢想，自古帝王多无情，偏偏自家的皇上，不仅有情，更是痴情。 这个女子，单凭她对梨若姑娘的手段，便可猜非什么善类，恐怕她是带着一股恨意来的，目的便是毁了皇上的一切……红颜祸水，当真是红颜祸水，但愿先帝在天之灵，能够保护北陵皇朝的百年基业。 万不要因为一个女子，而毁于一旦！ 寝宫里，明月淡淡睡着，陌上尘细细看着她，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抚摸上她的白发，手掌带着一丝丝的颤抖，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三年前她决绝跳崖那一幕……只要一想，心下便是浓浓的痛意，更觉如今的佳人在怀，似是一场虚妄的梦境。 就这样，就这样不变……不论她想要什么，给她便是。 这般想着，陌上尘微微向前一探，将头埋入明月脖颈当中，闻着属于她的味道，安然闭上了双眼……同一时，明月微微睁开了双眼，里面一片清明与冷意，身体隔得虽近，心却相差了万里。 感受到陌上尘的存在，明月脸上划过一抹嘲讽。 虽已一夜春宵，恨意并未随之消减。 陌上尘，你真当以为，什么都这么算了么？不，什么都才刚刚开始……你的江山，你的天下，你的皇宫，你的一切一切，我要一点一点摧毁下来，让你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这般想着，眼角不自觉划过一抹湿润。 时间一点一滴划过，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之时。 陌上尘先行起了来，吩咐侍人准备好一切饭菜，在此之后，明月从着床上下了地……仅仅两人，桌上却摆了众多的菜样，每一道令人看了，都心生食欲。 “来，丫头……” 伸手夹了一些，放入明月碗中，陌上尘脸上带着宠溺的笑。 明月不多言，垂首默默吃着，多少感到味同嚼蜡……气氛沉闷，似乎有着什么，想要破土而出一样，令人心下是满满的喘不过来气。 正待明月起身之时，一抹淡黄色身影，从着外面蹦蹦跳跳跑入。 花灵笑嘻嘻叫了一声，手中握着一簇花朵，煞是好看……随之，又朝着一边的陌上尘看了眼，低低唤上一句：“主人……” 对于花灵，陌上尘与明月，皆知她来自何方，心下对之皆多了一丝疼爱。 特别是明月，许是由着失去了孩子，又许是对于花灵，本就喜爱的紧……此时，看到花灵的突然出现，脸上不自觉闪过一抹笑意，伸手拉下让她坐在一边，又递了双筷子，示意她多吃一些。 花灵眼睛咕噜噜一转，看了眼陌上尘与明月，毫不避讳的扬起笑脸：“主人与美人妈妈，终于和好了……” 一语毕，扮了个鬼脸。 闻此，明月一时沉默下来，心下起了一丝矛盾。 她知道，花灵对于陌上尘有着一份感情，是一种解不开的羁绊……之于花灵，她自然是不愿伤害的，但之于陌上尘，她又是实在原谅不下来的。 这世间，很多人很多事，到了一定选择程度上，还真的是很为难。 “美人妈妈不开心吗？是不是主人没有送花……主人，你送花给美人妈妈啦！御花园，开了好多花，很漂亮呢！你看，这是无城送给我的……” 花灵一边说着，一边举起那簇花来。 陌上尘见此，看了眼明月，脸上起了一丝温柔笑意：“好，待会我们也去看看……” 明月胡乱的点点头，埋首胡乱吃些什么，耳边又传来陌上尘与花灵的一些对话。 隐隐之间，一句句看似平淡，却充满了温暖与关怀。 有那么一刹，进入了她的心底，让她的心理防线弱了一丝……她想要的生活，从来就是这样，真实而又温馨，一个宠爱她的丈夫，一个乖巧的孩子，一家人在饭桌上边吃饭，边谈天论地。 而今，就这么实现了开来。 可是，她心下的恨意，又是那么深，深到了灵魂深处。 她也想放开啊，也想当一切都没发生过……然而，然而肚中那个孩子，曾经那么真实的存在，令她一刻也不敢忘！ 事实上，她更像是在怕，在怕又一次受到伤害。 所以，绝不，绝不能沉沦下去……他的温柔就像是毒药，令她曾经情愿饮下，无怨无悔！ “主人，美人妈妈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花灵看着明月在那里不言，不由好奇问上一句……而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顽皮道上一句：“美人妈妈，主人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嘛！好不好？美人妈妈，你最疼花灵了……答应我嘛，答应我嘛！” 语末，抱着明月手臂，撒起娇来。 与此同时，又偷偷看向陌上尘，眼睛一眨一眨的，透露着一丝狡诈。 陌上尘微微一笑，对于花灵的行为，多了一丝舒心与平静，随之看着明月的模样，不由又苦笑一时……他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的，而他也不敢奢望什么，守在她身边，已然无憾。 手臂，被花灵不停摇晃着。 明月从迷离中，一点一点收回了思绪来，对着花灵付之一笑……末了，又抬眼看向陌上尘，嘴角一勾，淡然若水：“原不原谅，就看他的表现了……” 简单一语，饱含深意。 花灵并不太明白，只道是明月同意了下来，笑吟吟看向了陌上尘。 旁边，陌上尘看着明月，突然发现如今的她，容不得他懂一丝一毫……就像此刻，她虽然笑着，里面却融入了太多太多的情愫。 她是恨他的，他知道。 至于到什么地步，他不曾想，也不敢去想。 明月与陌上尘，两两之间沉默着，只剩下花灵在一边，喋喋不休说些什么。 唯有如此，才能避免他们的僵局。 直至，李公公从着外面，匆匆赶了进来……小心翼翼看得明月一眼，遂在陌上尘示意之下，低低的启禀一句：“皇上，梨若姑娘她万分痛苦，想要见您一面……” 一语毕，不由又朝着明月犹犹豫豫望去，唯恐她是什么凶恶猛兽一般。 “不见。” 陌上尘从着桌前起身，声音寡断无一丝停留。 李公公附和一声，带着一丝丝的讶异。 毕竟，他曾以为，梨若姑娘会是后宫唯一的女人，如今看来大错特错……这个白发女子，才是帝王心尖上的女人，赋予了一切权利与狠毒的象征。 梨若姑娘，还真可怜……白白守着皇上三年有余！ 到头来，成了那一副惨状，皇上却连看也不肯……再看一眼。 这般想着，李公公起身行了一礼，紧接着便要转身离去。 “慢着……” 事到头上，明月出声一个阻止，眉宇间满是清冷之色……感受到陌上尘投过来的目光，脸上划过一丝柔柔笑意：“去看一眼，又有何妨？她的贴身丫鬟，害得我差点丧命，总得给我个交代啊！” 似是叹息一言，却使得在场之人变了脸色。 “丧命？怎么回事……” 陌上尘神色一怔，显然对此并不知情。 末了，又恍然想到，昨天将明月抱回来之时，她一片狼藉，额头也肿了一些……他只当是，她碰到了哪里，在夜间起来为之上了药，并未询问什么，不想让她以为限制她的自由，连她什么都要过问。 现在想来，倒并非是偶然。 明月见此，心下划过一抹了然，那些侍卫应是怕陌上尘处罚，而她又并未出什么事，故而并未上报这件事……掉入湖中湿透的衣衫，已经扔到一边，额头上的淤青，也被人处理过，现在愈合当中。 也许，放在平时，她是有心放过，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可惜啊可惜，她已并非当初的那个她……别人欠她一点，她要她十倍来还！ 梨若被她毁去了容颜，伤了一只眼，对她来说够吗？不，不够……那个贴身丫鬟锦绣，暗地想害她，便是一个导火索！ 她要笑着，看所有人哭泣。 “美人妈妈，你没事吧？” 花灵也听出了一丝不寻常，来到明月身前细细看着，一脸关怀之色。 至于李公公，虽然是不明就里，但行走深宫多年的经验，也可以让他猜到七七八八……心下暗叹息一句，梨若姑娘怕是又要受苦了，好好的一个清白女子，被毁成了那样，心里可怎的受得了？ 明月的形象，已然是一毁再毁。 宫里面，一传十，十传百，逐渐成了一个人闻人怕的祸国女……只是他们又有谁知，明月经历了什么，为了爱陌上尘，她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到了最后一无所有。 在这样的一系列之后，怕是再善良再温柔的女子，也会换成蛇蝎心肠。 “没事……” 明月莞尔一笑，让花灵能够安心下来……末了，起身走到陌上尘身边，伸手挽上他的手臂：“阿陌，我们去看看梨若……再怎么说，她与你相识十年呢！这份时间，是谁也比不上的……” 陌上尘默而不言，任由明月拉着，似乎什么任由她。 “美人妈妈，我也要去……” 花灵见此，一脸好奇想要跟上……明月心下一颤，脸上多一丝劝说意味：“花灵乖，美人妈妈去去就回……你看，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无城等会儿来找你不到，该着急了。” 明月说前一句时，花灵还是好奇不减。 待提起无城之时，脸上多了一丝犹豫，最终不情不愿的留了下来……见此，明月抿嘴一笑，满是慈爱遍布。 然而，当回头面对李公公时，脸色倏然变得妖媚而又魅惑，隐隐之间并非什么良善女子。 “走吧李公公，还等什么。” 明月妖冶一抚指甲，依偎在陌上尘身边了，口中则是懒懒一句。 李公公虽然没法，但也不敢违抗命令，特别是当陌上尘纵容着明月之时，只得转身前面带路……明月与陌上尘，则是随着跟在后面，脚步轻重缓急，令人听不出什么意味。 临出门那一刻，明月不由回过头忘了眼花灵。 她正吃这些什么，手中抚弄着那簇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有那么一刻，那一份单纯笑容，打动了明月。 花灵，我的孩子，有些血腥，有些仇恨，美人妈妈不想让你看见。 既然你已平安回来，那么这一次，我一定要保你平安……而平安的条件之一，便是将所有可能伤害我们的人，一个一个除掉。 跟随在李公公身后，明月一点一点来到了梨若寝宫。 她所在之处，与三年前大为相近，不过是换了临着别苑。 初初走近这里，脑海中某些记忆，不由如同潮水一样，奔涌了而来……那些曾经千百轮转的痛苦，血淋淋的难以承受现实，又一次鲜活摆在了面前。 失去孩子的那一天，梨若离去时嘴角带的那抹胜利微笑，演变成了一系列狰狞表情。 冥冥之中，心下一些因子来回颤抖，急切的想要破土而出。 李公公在走到房外之时，高高的呼唤上一声。 屋内，隐隐约约传来咳嗽声音，还夹杂着一丝丝痛苦呻。吟……只是这一切，在李公公声音落下之时，改为了一丝丝的慌张，似乎屋内还有什么打翻的声音，甚至夹杂着说话声。 过了一小会儿，屋门才打了开来。 陌上尘朝着明月看了一眼，里面神色甚是复杂。 反观明月，没有一丝表情，拉着陌上尘便走了进去……在进门的一瞬间，刻意将身体靠向陌上尘，颇有着一丝炫耀的姿势。 还未走进，便有一股浓浓的药味传了来。 明月微微皱了皱眉，不明陌上尘有什么反映，而她心下已然有了一丝不安稳……毕竟，这一切是她一手造成的，总该有些游离的！ 掀开帘子，步入进去。 一眼便看见，卧在床上的梨若，一只眼睛被纱布包了起来，脸上被上了药，却还是留下了狰狞的伤口，看起来煞是恐怖……而她的贴身侍女，锦绣则是在那里伺候着，脸上满是心疼的神色。 这个丫鬟，对于梨若，倒还算是忠心。 明月一个思考闪过，随之看了眼边上的陌上尘，见他满是淡漠，并无其他神色，心下划过一丝涟漪来……而见他们到来，锦绣慌忙先行上前行了礼：“参见皇上……” 话末，抬起眼来，正待说些什么。 在看到明月的瞬间，戛然而止，随之脸色也变得……甚是苍白起来。 她的额头上，也包了一层纱布，与梨若一样，向外涔透着血迹……隐隐当中，触目而又惊心。 “想说什么，直说好了……不过，想再杀我，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明月走上前来，冷笑着吐出一句，白发将之映衬的清冷绝美。 闻此，锦绣一阵愕然，似乎不解明月会直接说出来一般。 至于陌上尘，则是明白了一切，锦绣对明月造成了什么伤害……这般想着，一挥衣袖下了令：“来人，将她压下去，杖弊！” 此言一出，不仅是锦绣，连着明月心下也一颤。 “皇上饶命……” 锦绣反应过来之后，一下子跪下连连磕着头……继而，声音当中夹杂了一丝低泣：“小姐，还需要我照顾……求皇上大恩大德，放过剑婢一次，剑婢再也不敢了！” 原以为，豁出这条性命，杀了明月为小姐复仇也罢。 未曾想到，这个女人如同恶魔一样，命大得很，反而在这个时候反咬一口……她既然有心做，自然是想到了后果，但是这个女人没有死，那么她等同说一事无成！ 在这样的情况下，失了性命，以后伺候不了小姐，让她如何甘心……小姐已经失去了老夫人，失去了宫中位置，甚至失去了容颜，成为了一个废人。 她若离去，小姐该有多可怜！ 这般想着，把目光投向明月，放下了所有低低求着：“明月姑娘，求您饶了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要我做牛做马，我都听您的……” 明月目光一眺，玩味的弯起嘴角……向前一步，走到锦绣面前，抬手点起她的下巴：“什么都听我的？” 锦绣微微一怔，只觉有股阴冷向她袭来……一时，不由后悔的冲动决定，继而用力的点点头：“是，什么都听你的……” 明月浅浅笑起来，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意味……转而，一个巴掌打了过去：“一个敢杀我的丫鬟，我可不敢用！” 锦绣被明月打得跌倒在地上，多少有些狼狈，但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忽而的，一阵虚弱声音传了来。 紧接着，赫然是来自床上的梨若，但见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了身子……明月见此，快步上了前，将之扶起来坐着：“有这么重的伤，就别乱动了……” 看似关系，实则隐藏着一股杀气。 对于明月这个模样，梨若怕的身上有些颤抖，向旁边移动些许，避开明月的触碰……末了，看了眼站在那里的陌上尘，低低开了口：“求你放过锦绣……她什么都不懂……” “这话怎么说的，我何时为难过她了……只是可惜啊，有些女人已经成了鬼模样，还想着勾搭男。人！这一点，我本也管不着，可是偏偏勾。搭的……还是我的男人！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明月伸手抚了抚指甲，说这话的时候，透露出一丝妖冶如水的味道。 反观，梨若脸色蓦然一白，看向明月的目光，更是不明则已：“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明月又是一笑，令人多少有些毛骨悚然……从着床边起了身，后退一步到达陌上尘身边，倚在陌上尘的怀抱当中：“不是你告诉李公公，说想见陌上尘吗？难不成，李公公是误传的……若是这样，李公公这个差，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一语毕，原本趴在那里的锦绣，一下子跪着上了前……在明月魅惑的眸子下，一下接一下重重磕着响头：“是我看小姐病得厉害，才告诉李公公，想请皇上来一见……这一事，我家小姐是完全不知情的！要责罚就责罚我吧……是我的错，一切全是我自作主张！” “哟，啧啧……快起来，快起来！跪着做什么……这又没什么错！” 明月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拉起了锦绣……随之，朝着身后的陌上尘深深看了一眼，朱唇微微一扬：“阿陌，你看……梨若挺想见你的，现在难得一见，你不表一下态度？” 自始至终，陌上尘站在一边，看着明月自导自演的一切，默默地无声看着。 此刻，听得明月扯到身上，只是一瞬微怔，转而宠溺一笑：“除了你，她人与我何干。” 不大不小的一句话语，掷地有声说了出来。 一时，锦绣不由为自家小姐不值得，但是目前局势，也不能再说些什么……怪只怪，明月这个女魔头，太过厉害，占了皇上的所有心神。 梨若自然也是听到的，闭了闭眼感到心里一些失落落的，而身上的疼痛感，使得她来回不安稳……明明，当初是她先遇见的陌上尘，陌上尘对她也是那么特别，只是后来一些意外，让她逃开了来。 可是，仅仅明月几个月的时候，就住进了陌上尘的心底。 那么深，那么深，别人无从插足。 不甘心，不甘心这十年，换不来他的一次倾心。 “好了，现在阿陌就在这里，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明月看着床上的梨若，脸上满是淡淡的温柔笑意……后者，则是一脸的痛苦模样，看向陌上尘的眼底，流露出不舍与无奈：“他已经是你的了，你又何必这般。” 这一切的一切，分明是她故意为之。 她是赢家，是这场爱情里的胜利者。 明月脸上笑意依旧，只是伴随着闪现过一抹痛意，快速的令人难以捕捉到……赢了吗？她赢了吗？哈哈，可笑啊可笑！ 若是她们换了她的位置，便会知道，她是多么的辛苦。 若是如今的情形，是她们想要的。 那么，她宁可与她们相换……时至今日，什么都回不到过去的现在，表面还是风光无限，内心却早已千疮百孔。 “若是可以，我倒希望我们换换。” 一语毕，明月决绝的转过身子，大步朝着外面走了去。 陌上尘见此，也连连跟在身后，连着梨若一眼也不再多看。 “七，你如此宠她，终有一天……会输了这天下。” 梨若挣扎着探过身子，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规劝之意。 陌上尘脚下步伐一停，却是没有回过头去……片刻过后，淡淡的回上一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繁花如是，唯吾嗳倾城……与她相比，天下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繁花如是，唯吾嗳倾城。 身后，梨若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两句短暂话语……忽然间，就那么泪流满面。 原来如此，陌上尘，你竟爱她……失了自我。 这场爱情追逐里，我注定输得……一败涂地。 从着梨若寝宫中出来，一股沉闷袭了来。 抬眼看向天边，这才发现夕阳挂在天边，远远的看起来温暖而又夺目……许是角度关系，看到它比寻常更大了些，沉沉的露出一半在那里，周边的云朵，亦是被染红了些许。 脚下步伐匆匆，穿过一道道走廊。 去向哪里？她不知道。 只知道，满腹烦恼的心下，急需一个缺口来发。泄。 身后，隐隐有陌上尘的声音传了来，显得焦急而又关怀。 迷乱，不安，恨意……亦或者别的什么。 迫切的，她不想停下来面对，微风拂过脸颊，夹杂着一丝舒服之感……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宫墙之处，高高的位置，使得下面一些景物，一览无遗。 明月伸开双臂，用尽余力喊出一声。 周边守着的侍卫，皆是朝她投来一丝别样的目光，却是未敢有人上前阻止……而陌上尘，也在这一刻追了上来，看着站在那里的明月，脚下步伐后知后觉停顿了下来，唯恐将之逼到角落当中。 清风吹过，白发向后轻舞飞扬。 回想种种，心下被一股不明的感觉，紧紧地充斥着。 一挥衣袖，正要侧过身子。 就在此时，空气当中一丝异香传了过来。 那么熟悉，令她一闻，便可以猜到来人是谁。 莫名的，欣喜和着轻松，就那么有心产生……伸手，遮挡住刺眼的光芒，抬眼望向香味发源上方。 但见，一个红点，从着遥远的地方，越来越近。 明月唇角大大扬起，伸手朝着那个红点招了招手。 光芒洒落当中，一袭红衣的花千夜，就那么一点一点显现了出来，火红色的长长绸缎，在着半空中随风散落着……而他，就缓缓落在了明月面前，琥珀色的双眸当中，含着一丝包容与想念。 墨色的发丝更是一倾而下，妖娆如同流水一般。 陌上尘见着花千夜到来，眼底划过一丝惊慌。 继而，快速走上前来，唯恐明月会被带走一般……而他终究是慢了一步，花千夜一个红色绸缎扬出，便裹住了明月纤细身子，紧接着向上带到半空当中。 “哇，我会飞了……” 难得的，明月心下烦恼一扫而空。 身子漂浮着的刺激感，充斥着她的整个身体，令她无暇去思考什么……而她也不用担心，会否掉下去的问题，因为带着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红树千年妖……花千夜。 “傻月儿……” 花千夜魅惑笑着，绝美的脸上点点幸福遍布。 仅仅一段日子，没有见到她已经极致想念，那么以后呢？若是守着千年的孤寂，那该是何等的悲凉！ “月儿不开心，我带她去散散心。” 垂眼看了一下地上的陌上尘，花千夜面无表情的冷冷说着。 转而，看着明月还在感受飞翔的滋味，一丝叹息划过……正待转过身之时，地面上的陌上尘，忽而一跃而起，同样到达了半空中，朝着明月身边靠近了过来。 眼神一凛，手中这般一转动。 明月只感到一股拉力传来，整个人控制不住向着花千夜身边跌去。 刚刚过来的陌上尘，焦急呼唤了一声，伸手便拉住了明月的手臂。 陌上尘的前世，毕竟是魔王苍穹，故而这一世尽管未有人传授武功，但是他的功力却无人可及……只是与非自然功力花千夜相比，虽然不分伯仲，却又不在一个意义上。 花千夜若是用力，自然可以将陌上尘击败。 可惜，他偏偏是明月的心尖上人，触碰不得。 这般想着，只得将着目光投向了明月：“月儿，跟我去一个地方……可好？” 明月明白了目前的局势，陌上尘对于她这般紧张，不知是出自何目的，但是她心下实在是太乱了，需要散一下心思……更何况，带她的这个人是千夜，多次救她性命的，又怎能驳回。 “陌上尘，你放手……” 看了下被陌上尘抓着的手臂，明月略显不悦皱了皱眉道。 “月儿，别离开我……” 陌上尘脸色微微一动，白发想着后面微微飞扬，眸中有着什么情绪在闪动不已。 明月一时有些不明白，陌上尘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他这个模样分明是那么在乎她……可是曾经，那些残忍的曾经，又确实是出自他的手。 过去呈现，心下不由更是烦闷不已。 “陌上尘，我受够你了！” 伸手，用尽全力甩开了陌上尘……许是在等待她的答案，又许是怕弄疼她，陌上尘并未用太大的力。 这般一个挣扎，竟然也能挣扎开。 而花千夜，则是趁着这一个空档，一个用力将明月拉了过来……后而，陌上尘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便要追上来。 明月有些不知所以，回过头看着陌上尘一脸的痛苦与坚定，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般……就在他上来的一瞬间，花千夜冷冷挥起了手，似乎想要给陌上尘一点苦头尝尝。 见此，明月下意识的拦了下来：“千夜，别伤害他……” 闻此，花千夜手中微微一僵，整个人笔直呈一道直线，向后快速齐齐游去，陌上尘的速度比之而过不及……只是他并不放弃，一直在着后面追逐着，似乎怎么也不肯死心一样。 明月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又觉根本无需交代什么。 不过是随千夜出去一下，又不是再也不回来。 再者，即便就算是她离开又如何，自由身的她，不是他的什么囚犯，不需要一直呆在他的身边……天下不是重要么，百姓不是信仰么，既然得到了，还管她的死活做什么？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焉。 “月儿，还爱他么？” 花千夜紧紧抱着明月，似有若无问了一句。 “不爱！我恨他……” 明月回答的决绝而又不带一丝考虑，似乎真的没有了什么感觉一样。 花千夜听着，眼底划过一丝不明光芒，转而手中微微用了力……还未向后袭去，明月便又一次将之阻挡而住，声音当中多了些许慌乱：“千夜，你想做什么？” “他这般追着，实在让人感到厌烦。” 懒懒一语传出，花千夜心下微微的被刺痛着。 月儿啊月儿，明明还是在乎的要死，为何就是不肯放过自己呢？这样报复的最后，痛苦的只会是你。 到时，你教我怎么舍得离去，怎么舍得看着你承受着痛苦离去……你过不了这个坎，就由我助你一下，来让你明白自己的心意。 “既然不爱，那么死了，想必也没什么关系。” 花千夜这般无谓的说着，手中一个挣扎，挣脱开明月的钳制。 随手一甩，一股力量袭向后方。 但见，就在那一刻。 陌上尘的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一样，踉跄了一下之后，向着下面直直跌去……整个身影，越来越小，不多一时，已然看不清楚，赫然是落在了地上。 是死是活，难以预测。 “花千夜！” 明月一时什么都抛向脑后，只觉一颗心悬了起来。 下一刻，整个身体挣扎着，想要下地，去看一下陌上尘……然而，花千夜的手臂，却如同钢铁一样，紧紧拥着她，不肯放开一丝一毫，情急之下，又没有什么办法。 “花千夜，放开我！放开我……” 明月看向花千夜，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她太过焦急，一心只挂在了陌上尘身上，以至于没有看到，花千夜眼底隐藏的伤痛……他是一个爱她入骨的男人，如今看她为了陌上尘，这般对待自己，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不会有事的……” 花千夜淡淡开口一句，想要抚※慰明月的担心。 不曾发现，明月已然眼角挂起了泪痕，复杂的心思出卖了她刚才所言的那句不爱……伸手抓上花千夜衣衫，嘴里是不知名的喃喃自语：“千夜，他不能有事……他要是死了，我怎么办！你说，他要是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一番话语，似乎藏在心里许久许久，不知是说与谁听。 花千夜心痛如斯，却只得默默地承受着，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心迹……末了，腾出一只手来，抚抚明月的发丝：“月儿乖，我并没有使多大力，他武功又那么高……落在地上之后，只需做一下调息，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般的解释，才使得明月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真的……不会有事？” 明月犹疑了一下，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在看到花千夜点了点头之后，才渐渐的放下心来……而这般一心平气和，随之而来是更加的浓浓矛盾，令得她想不出答案，亦或者不敢承认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为什么当陌上尘倒下去那一刻，她会那么的心跳骤停。 明明不在乎了，不是么？即便他死他活，又有什么关系。 不，即便是死，他也要死在她的手里……是了，她起过誓言，除却生老病死，陌上尘就只会死在她的手里。 再者，他欠她那么多，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还，怎能如此轻易死去？是这个原因吧……一定是这个原因！ 这般想着，明月有着一瞬的恍惚。 “月儿，你该承认……其实，你是爱着他的。” 花千夜垂下头，吻了一下明月的额头，继而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闻此，明月如同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用力摇了摇头表示反对……很快，看着花千夜不与寻常的双眼，后知后觉反映过了头：“千夜，他对我的残忍，你不懂。” 不懂么，呵呵。 花千夜不与言论，只是拥着明月的手臂紧了一紧……月儿，你说我不懂他对你的残忍，那么你呢？你又何尝懂，你对我的残忍。 有些事，不是不知，只是不想说出来。 因为一旦说出来，什么感情皆会变质的。 你何尝不是，我对你的感情，你明明是懂得，却又处理的恰到好处……你所认为的合理，在我看来，恰恰相反，是一种致命的残忍。 不该爱，却又偏偏遇上。 月儿啊月儿，你真是我一生的劫难。 在着半空中，来回的飘动着，不知过了多久，只是无形当中，天色暗了下来……隐隐的，远处有着一丝丝的灯火阑珊，映衬出一些热闹。 “月儿，什么都别想，陪我散散心。” 花千夜看向怀中人儿，抿唇勾勒出一抹笑意。 他知道，明月喜欢在半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之感，故而一直这么升而不落……此刻月色降临，该是下去走动走动的时刻，而明月显然也是这般的心思。 随着明月的点头，花千夜一点一点落了下去。 无意之中，明月抬头，这才发觉刚才离星星，看着好近好近，似乎只要一伸手便能触及……若非学过现代知识，星星离这里远的太多太多，她真当可以摘下星星。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明月微微摇头晃脑，念出一首诗来。 “没想到，我的月儿，还是一个才女。” 在她诗句落下的同时，花千夜已然带着她落到了地上。 伸手抚过她的白发，许下一句称赞话语……后者则是得意扬起头，一脸的笑意绵绵：“那是！” 映衬着白发，倾城容颜上带着一丝孩子气，颇有一丝恶作剧趣味……花千夜一时沉浸在这一抹笑容当中，还未待反应过来，忽而听得明月一声惊呼：“千夜……千夜……快看……有孔明灯……” 花千夜微微一怔，顺着明月所指的方向看去。 见到前方有着一个个白色的，比寻常灯笼略大上一些的圆形白色体，上面似乎还提了一些字……隐隐就是，明月口中的“孔明灯”。 正想说些什么，明月已然提起裙边，小跑上了前。 唇边漾起一抹笑，似乎明月的心情，就如同他的心情一样。 明月虽然穿越许久，却是从来不曾来过这里的。 这个地方，与问月斋一处，颇是相似，也是属于夜间闹市一种。 只是孔明灯，明月未有想到，这个时期已经有了这个……看着一个个白色孔明灯，升到了夜空当中，萦绕出一点点温暖光芒，心下不由划过一丝惬意。 走到摊位前，不觉好奇翻看着。 摊位小贩，包括路上行人，看着明月一头白发，又一袭白衣，皆是投来好奇的目光，却是不怎么夹杂恶意的……想来，都是平民百姓，即便是心有疑惑，也不会有其他什么想法。 明月在挑选了一个之后，不由回过头望向花千夜。 这一望，却是没有望到什么人。 难道是……走了？ 明月心下思索着，不由划过一丝失落之感……旁边，又有着一个个孔明灯，再度升到了半空当中，点缀着一个个希望的梦，映成如梦如幻一片。 花千夜走了，似乎带走了一切乐趣。 突然间，明月便失了游玩的心思。 诺大的周围，似乎只有她一人孤单影只。 “姑娘，这许愿灯……您不要了？” 小贩见着明月就要离去，不由出声询问一句。 明月摇摇头，苦笑一下离去。 见此，小贩拿出一个白色孔明灯，追到明月的身边……在明月疑惑之下，腼腆笑了笑：“姑娘，您长得真好看，就像天上的仙女……今天是许愿节，这个许愿灯，就送给您，祝愿您心想事成。” “许愿节？” 明月下意识呢喃了一下，表情也微微一滞……对面，小贩点点头解释：“是啊姑娘，今天是民间的许愿节，只要您虔诚许愿，一定会实现的。” 小贩说着，将希望之灯放入明月手中，转而回了摊位。 明月垂眼看了下手中，又抬起眼望向半空，那里漂浮着一个个许愿灯，聚集着的光芒散落下来，将夜空也照得明亮起来……明月的脸庞，在此当中，倾国倾城，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 想来无事，看着前方的一处湖边。 思索了一下，明月朝着那边移动。 避开繁华的闹市与人群，来到一处安静之地，从着许愿灯里取出墨笔……思绪微恍，提笔写下一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世间上，有没有一种办法。 能让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与陌上尘回到遥远的过去。 这般想着，明月唇边苦笑连连。 与此同时，身边忽而多了一些亮光。 不解当中，明月缓缓转身，映入眼帘是一地的许愿灯……心下微微惊讶，正待不明是怎么回事，一袭红衣的花千夜，从着对面含笑走了来，妖娆如水的模样，一瞬倾了天下。 而随着他的走动，许愿灯一个个升向了夜空。 在着花千夜手中，一个许愿灯摇摇欲升。 微风吹来，拂过明月的长长白发。 不由自主的，明月向前几步，仰头看着许愿灯的离去，掩盖住了令人恐慌的黑夜……而待花千夜走近，明月的心防在这一刻，一下子被摧毁开来。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花千夜唇角一勾，手中的许愿灯，将之面容映的甚是温暖。 明月怔怔望向他，视线一时有些模糊，转而移到他的手上……但见，许愿灯上同样提着两行字，赫然也是一句诗：“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心有灵犀？” 望着明月许愿灯上的诗词，花千夜笑着戏弄一句。 话末，又见明月沉默不语，不觉伸手拂过她的发丝：“月儿，怎么了？适才见你那么喜爱孔明灯，便去买了这些来……喜欢么？” 明月不预言说，只是用力的点点头。 原本以为，花千夜是离开了的，未曾想他一直在的……由着她的一句无心言语，便花费了一些心思，买了这么多，在她不经意回眸时，一举放了起来，构成一幅极美的画面。 这一刻，分明是幸福的。 可是，为什么，她反而有了一丝心酸……泪水，控制不住划过脸颊。 从来都只听说，女人是水做的，如今看来，果真是不假。 自从归来之后，落了多少泪，连她自己也无法细数……懦弱吗？不忍吗？还是依然爱着，有些茫然，有些无措，也有些害怕。 是了，害怕……她一直害怕，结局之处，会一个人走。 “月儿，怎么不开心呢？” 花千夜伸手拂去明月的泪水，心下颇有些不明……后而在着明月注视的目光当中，拉起她的手，一同放在许愿灯上面，随之用力一送，将许愿灯送上夜空，不一会儿，便与其他许愿灯，汇合到一块。 在此之后，又以眼神示意。 明月忍不住破涕为笑，以着花千夜同样的方法，握着他的手，一同将手中的许愿灯送出。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花千夜低低的念着，口中多了一丝无奈意味。 明月的这句诗词，何尝不是写出了他的心境……他时日不多，可是又深深爱着她，这世间上，有没有一种方法，让他能够在修行的同时，又能够时时望着她。 “千夜，谢谢你……” 明月满是感动的说着，除了这句，有些无法表达她的心下。 花千夜笑笑，看到她喜欢，也就不枉这般……看着她的泪水，又一滴落下，正待伸手将之拂过，更快一步的，是明月接下来的动作。 她一步上了前，在他不明的目光中，伸手紧紧揽住了他的腰身。 身形微微一僵，记忆当中，明月对他主动拥抱的次数，屈指可数……故而，每一次，都令他分外心动，同时也为离去，分外心痛。 明月抱着花千夜，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脑海当中有些混乱……为什么会突然这个行为？是因为花千夜带给她的感动，还是因为他一次次救了她的性命。 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只知，这一刻想抱着这个男人，不去想什么所以然。 记忆一幕幕掠过，从初次洞房诡异相见，到现在熟知身份之后的紧紧相拥。 一路走来，似乎相识已将许久许久。 她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不过是顶着一张千寻的容颜，便让他多次倾心相救……千寻离去，他把所有情感寄托在了自己身上，殊不知她不过是一个空有其表的躯壳。 周边孔明灯，已将升的很高很高，令人忍不住想要随之离去。 明月透过花千夜的肩膀，看着满是极美的夜空，一时有些怔忪……末了，低低一笑，带着一丝释然：“千夜，我还想飞……” 没有一丝犹疑，也没有一丝询问。 只要是她说的，花千夜几乎从来不曾拒绝过。 脚下足尖一点，一手携着明月，跃到了夜空当中。 明月从着花千夜怀中，探出了身子，看着一个个许愿灯，就浮在她的身边……伸出手，抚摸着一个个，看着上面写下的一个个愿望。 有关于亲情的，有关于才句的，有关于爱情的。 这些皆是百姓们，虔诚许下的愿望，许愿灯承载的不仅仅是娱乐，更是众多人的希望……正这么想着，忽而只觉身子凌空而起，缓缓落在了一个许愿灯上。 细看上面提的字迹，赫然是花千夜的。 抬起头，花千夜同样落在一个许愿灯上，那是她的字迹……明月不知花千夜用了什么方法，或许是施了法术，让她能够如他一样，落在许愿灯上，而不会落下去。 身子随着许愿灯的移动而移动，花千夜始终在她的对面。 这是一场梦境，而她在这场梦中，已然张了双翅膀。 忽而的，花千夜向她伸出手。 明月将手递过去，任由他牵着，在着夜空当中翱翔着……一种名为幸福的滋味蔓延开来，与此同时带过的是一丝矛盾，侧眼看着花千夜，他对她是那般的真挚，令她再也忍不住到处事实。 深深吸了口气，开口呼唤一声……花千夜回过头，在着众多许愿灯照耀下，尤为显得注目：“我不想再欺骗你了……” 明月静静道上一句，手中一转，松开了花千夜的手掌，任由许愿灯带着她向前漂浮着。 “傻月儿，乱说什么……” “花千夜，千寻已经去了，而我……现在除了容颜以外，与千寻再无其他联系。” 花千夜微笑着的话语还未落下，明月已然将之打断下来……她太自私，自私的享受着花千夜带给她一次次生命与快乐，仅仅因为千寻的一张相似容颜，前世的事情，她已经知晓，他也应该猜到一些。 之所以不说明，之所以不打破，是由着他心底，已然把她当成千寻一部分。 “千夜，我从来是不属于这里的……” 明月仰头看向不知名处，声音当中夹杂了一丝飘渺……思考了一下，终是淡淡道出：“知道我为什么爱上陌上尘，爱的那么死心塌地么？” 说到这里，明月自顾自笑了起来，伸手触摸着漂浮过来的许愿灯……看着上面的祝愿，低低一笑：“我来自千年之后的世界，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从小，我就是一个人，一个人开心一个人伤悲，甚至一个人寂寞，看着人与人之间的冷漠，看着世态逐渐炎凉……我一直以为，我会这样下去。直到，我遇见了陌上尘，也许是第一眼相见太美好吧，从此我就将他埋在了心底。我想，他不是属于凡尘的人，与他也难以交集，直到性命垂尾时，他将我从大雨中救起……” 明月说着说着，微微闭上了眼，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忆当中。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活着，从来不知道，可是自从跟他在一起后，我就明了，之所以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与他相遇……他能够看透我的心，能够知道我想要什么，他给予我宠爱，给我任性的权利，在他的面前，我从来不要掩饰什么，更不会活得累！我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只知，他比我的性命还重要，看不见他的时候，心特别特别的难过，难过的要死掉……” 说到此，忽而睁开双眼来，情绪有些激动：“千夜，你知道吗？我很爱他，很爱很爱，爱到失去了自我，爱到尊严被踩到脚下……我从来不敢想，我会这么爱上一个人！有时，我在想，这样是不是错了呢？当我站在悬崖上的时候，我真的想过，亲手杀了他的……可是我怕，我怕如果他死了，以后再也找不到他！很傻，很傻对吧？我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啊……” 到了最后，明月忍不住低低哭了起来。 花千夜静静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月爱陌上尘，就如千寻爱苍穹一样，执着而又令人心疼。 她的哭泣，如同雨滴一样，打落在他的心房……花千夜伸出手，想要安慰一下明月，只是手掌迟迟落不下，突然就觉得失了所有的资格。 正要收回，明月却一下子伸出手，将他握了下来：“千夜，你别再对我这么好……我不是千寻，不值得你这样付出！” 听着明月的话，花千夜有些微怔，转而心下淡淡的闪过一丝嘲讽。 他没有开口否认，既然明月已经误会如此……那么，便任她这么认为好了。 只是，我的月儿，我多么想告诉你。 对千寻，虽然执着千年，但是从来都不是爱情……那是一种习惯，一种从有记忆开始，就有千寻存在的习惯。 原以为，那便是爱了，然当心脏为你跳动时……我才明白，对你才是真正的爱情。 是了，月儿，我爱的是你……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不管你长得什么模样，也不管你与千寻有无有关系。 我与你之间，从来都与千寻无关的。 看到千寻与苍穹在一起，我会失落，会不开心，会想去追逐……可是，看到你与陌上尘在一起，我的心会跳动，会嫉妒，会吃醋啊！ 花千夜静静听着明月诉说完一切，不由伸手拂去她的残泪……看着明月恍神的神色，唇边妖冶一笑：“我从未把你当作千寻，只是从心里喜欢你……就像，把酒言欢的知己。” 犹疑了一下，终究用“知己”两字，来定格他们的关系。 话落，一个许愿灯，从着身边划过。 上面，两行字，认真而又唯美。 “几回魂梦与君同，相逢犹恐是梦中。” 低低念着这一句诗词，花千夜心下划过一抹颤抖……对面，明月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下来，令他一时有些迷离起来：“既然那般爱他，也许该放下。否则，不仅苦了他，也是苦了自己……” 夜空当中，微风吹过。 明月的白色发丝，向后轻舞飞扬，也有一些贴在了脸颊之上……伸手拂过，凝望着这一盏盏光芒，明月的表情随之黯然：“放下，谈何容易……回来之后，再次面对他，我也不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说到此，不由得叹了口气：“就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么？” 在听过花千夜对她是知己后，明月心下不由放开了许多。 是真的也好，是他善意掩饰也罢。 对于花千夜，她知道亏欠了许多许多，甚至穷其一生，也还不尽的……除了爱情，只要他有需要的，她可以倾尽一切。 花千夜笑笑，对于明月的话语，不认同，也不反对。 心下细细想着，还可以陪伴她多久……时间越来越少，看不到她的幸福，他多少有些遗憾。 “月儿，只要你幸福……什么都好。” 浅浅一句，在着夜空当中静静回响。 一时，明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向着四周望望，一望无边际……伸开双臂，迎着微风，下方还有一些百姓，在祈福放着许愿灯，一个个飞过她的身边，去向更高之处。 “好美……” 明月忍不住感叹一下，只觉忧愁一点一点被冲散。 就在此时，花千夜来到她的身边，揽过她的腰身……在明月回眸当中，只感到一股推力，将之推向更高的地方：“哇，好漂亮啊！” 夜空群星遍布，半空许愿灯闪过。 他们在此当中，一圈又一圈的飞翔，一时胜过了看到所有的美景……这一刻，什么也不想去想，闭上双眼，聆听着天地间一切，似真似假，如梦如幻。 朦胧当中，明月侧过眼来，超着花千夜深深望了一眼。 她的心，只有一个。 若不然，一定会爱上花千夜的。 几回魂梦与君同，相逢犹恐是梦中。 想起，适才花千夜所念的诗句，一抹叹息划过谁的心尖。 明月回到皇宫时，已然是凌晨。 花千夜携着她，缓缓落于屋檐之上，身后是一轮圆圆的月亮……这是皇宫中，最高的一处，站在这上面，可以俯瞰整个皇宫的布局，宽广而又壮观。 “玩得开心吗？” 看着明月的侧脸，花千夜低低询问一句。 “嗯！” 明月用力的点头，眉眼皆是盈盈笑意。 不知怎的，有些不敢看向花千夜，心跳得很不安稳……在花千夜带她回来的路上，脑海当中，浮现出在百花谷，与花千夜朝夕相处的三个月，他给予的宠爱与呵护，夜晚守在她身边的温暖。 她不是无心的女子，花千夜对她如此……按照一定的常理，她该陪在花千夜的身边。 思及至此，心下多少有些犹疑的。 “来，我带你下去。” 花千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明月的思考。 回过神来，已然被花千夜揽入怀中。 正待落下去，明月终是下定了决心，急急地将之拦下：“等一下……” 闻此，花千夜动作一滞，停留在原地。 感受到花千夜不解的目光，明月咬了咬牙，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出心下想法：“千夜，我想留在你身边。” 一语毕，花千夜身躯明显一僵。 明月并非他想，或许只是一时的冲动，但是花千夜对她又实在的太好……好到让她产生了一丝恍惚，离开他似乎充满了什么罪恶感一样。 心底，她承认……对于陌上尘，她依然爱。 这是个事实，无从改变。 然而，陌上尘对她造成的伤害，又令她根本难以释怀，即便是做了再多的弥补，也有些无济于事……这般而来，相见不如不见，相处着又爱又恨，不如远离他的身边，让彼此得到解脱。 她厌倦了，还没有开始做坏人，就已经厌倦了报复感觉。 在报复梨若之后，她没有预期中的快乐，快感只是一时，之后接踵而来是浓浓的悲哀。 而适才与花千夜的相处，是那么无忧无虑，心下是满满的轻松与幸福。 花千夜也许有句话是对的，也许该放下，别让自己再这么苦下去。 她思来想去，花千夜无疑是孤独的，而他也一次次救了她……那么，与他在一起，既让自己解脱，也可以缓解他的寂寞。 如此这般，何乐而不为。 花千夜沉默许久，似在思考着什么，并不做言语……明月也不打扰他，毕竟提出的这个要求太过突然，或许花千夜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思考，两个人都这么沉寂下来，任由夜风拂过。 “傻月儿，乱说什么呢。” 末了，花千夜回过神来，宠溺复之一句。 眸中，一望不见底的深邃当中，快速闪过一抹伤痕……他也想将她留在身边，可是这世间规矩，这本身的存在时间，它们皆是不允许，他与她在一起。 “不，千夜，我没有乱说……你带我走，带我离开这些是是非非。” 明月有些急了，脑子间有些发热，就想逃离这一切混乱。 “月儿，你舍得他么？” 饶是心下不舍，花千夜也只能忍心拒绝……看着明月一顿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月儿，有些事是你不愿面对，也必须去面对的……你并不爱我，只是跟我在一起不会有压力，不是吗？不是我不带你走，而是我不想你后悔……” 一语毕，花千夜携着明月从着高高屋檐上，一跃而下。 远远看来，形成一道优雅而又唯美的弧线。 翩然落地，明月的双手紧紧抓着花千夜，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无措：“千夜，我害怕一个人……我好害怕，看见满是仇恨的自己。” 明月茫然无措的说着，使得花千夜忍不住有些怜惜。 若是放在以前，她愿意留在他身边，是他高兴来不及的。 可是如今，却是晚了，什么都晚了。 为了她，他已经付出毕生的精力。 再过不久，便要被打回原形，重新开始修炼……她在他身边，他给不了她什么，最后剩下的还是孤寂。 “乖，月儿，该放下的时候……便放下吧！陌上尘，他对你……是真心的。” 花千夜伸手抚上明月的脸颊，动作温柔而又眷恋，似是面对自己的爱人一般。 末了，又不住上前一步，垂下头轻轻一吻……正待离开，明月一把将之抱住，紧紧地不留一丝空隙：“千夜……千夜……千夜……” 她一遍遍的呼唤着花千夜的名字，也不知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时间静止在这一刻，两人相拥着并不开口。 谁也不曾注意到，一抹白色身影，站在那里，将一切静静看着。 “好了，月儿……回吧，回到他的身边。” 花千夜伸手拍拍明月的背，身后将她拉离了怀抱，尽管那么的不舍……垂眼看着明月还在拉着他的衣衫，不觉伸手将之拿下：“月儿，我走了……会再来看你的。” 话落，花千夜向后一步步退却。 在明月追上来的那一刻，微笑着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了原地。 明月长长呼唤一声，却再也唤不回那个妖娆男子。 蹲下身来，双臂环着自己，只感到一些寒冷袭来……明明是满天星光的夜，却总觉黑暗而又令人惶恐。 静默了许久，浑身无力的站起来。 转过身子，只消一眼，便看到了……陌上尘。 他就站在那里，一袭白衣胜雪，白发向后轻舞着，谪仙的容颜一脸孤寂……他不知来了多久，也不知看了多少，似乎刚才与花千夜那一场，在他眼底只是一个片段，过往云烟般很快消散。 明月不说话，他亦不言。 突兀的，明月感到些许累了，也不想再去猜陌上尘的心思。 与花千夜那一幕，他看到也好，未看到也罢……现在的她，无力向他解释什么，也无需向他解释，就如他与梨若之间的过往，也从未主动对她说过什么一般。 他与她，关系形同陌路，又紧紧相关。 她固执的抵抗着陌上尘，心下却忍不住受他蛊惑吸引……而他，他的心思从来都是猜不透的，对她是爱还是别的什么，令人想不通猜不透。 男人的温柔与宠溺，是许给女人最致命的毒药。 这种毒药，已然将她毒死过千百遍。 累了，倦了，厌了。 此刻，她只想避开所有恩恩怨怨，好好睡上清净一觉。 此刻，她只想避开所有恩恩怨怨，好好睡上清静一觉。 迎着夜风，走过陌上尘的身侧。 他的视线，始终垂放在她的身上，未有离开过一丝一毫的……在明月来过的一瞬间，微微侧过身子：“玩得好么？” 闻此，明月脚下步伐一顿，有着几许犹疑……末了，略显不耐点点头：“挺好的，跟千夜在一起很开心。” 说这句话时，明月怀了一丝故意味道。 一方面，是想激怒陌上尘。 另一方面，则是出自于心底……与花千夜在一起，能够抛却一些凡尘的烦恼，使得心情得到平静与安稳。 陌上尘衣袖下，双手微微紧握，眉眼当中夹杂着一丝沉闷与不悦……然而，之于明月，又实实不能评论什么，只是清冷附上一句：“我一直在等你……” 我一直在等你…… 短短六个字，却是附之太多的勇气与复杂。 陌上尘心下一时纷繁，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境，只得尽力的压抑下心境……白发飞舞间，他一步踏到明月的身前，伸手放于她的肩膀两侧，眸中是说不出的认真与悲伤：“丫头，我一直在等你……幸好，幸好你终是回来了！以后，贪玩过后，别忘了回家。” “回家？” 明月细细念着这两个字眼，多少有些自嘲意味……末了，看向陌上尘的眸子里，尽显陌生与疏离：“我的家，从来不在这里……陌上尘，这里是皇宫，是牢笼，从来不是家。” 一语毕，抬步朝着寝宫处走去。 心下，是止不住的苍凉。 月色洒落，身后陌上尘，一袭长影站在那里，负手而立沉思着什么……微风吹过，拂过他的白衫，映出他梨花般的明亮容颜，倾尽了天下间最美的风景。 令着所有人退下，静静关上屋门。 徒步走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明月，心下泛起几多惆怅……解了衣服，正要上去一躺而下，偏偏在此间女子清澈声音传来：“不许上来，睡别处去。” 陌上尘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末了，才知明月并未睡着，只是躺着罢了……至于，她所言的“别处”，陌上尘朝着四周望望，最终化作一句叹息。 拥起一床锦被，铺在地面之上。 也不多说什么，就此躺了上去。 仅是明月一句话，他便什么也不问，似乎只要遂了她的心意，怎么样都行……哪怕堂堂天子，睡在冰冷地板上，也无一丝一毫的怨言。 “这样可好？” 面朝着明月方向，陌上尘问的淡然而又令人心醉。 明月背朝里面，只听得见一阵，此刻听得陌上尘的话语，不由得转过身来……当看到地面上的情形，有些微微的无奈：“我说的是别处，你这算什么别处……” “这样，并不会打扰到你。” 陌上尘斜斜躺着，一手抚着额头，一副仙人侧卧的模样……察觉到明月有些不悦，不由低低补上一句：“看不见你，我会感到害怕……” 语落，明月有些翻了翻白眼。 也许，她以前是想过，听听陌上尘的甜言蜜语，从他嘴里说出来会是什么样子……只是，她从来不会奢望的，因为像陌上尘这样的人，不指望他有多么浪漫，多么富有情调。 而今，不过一段时间。 再回来，他六宫无有妃。 那么，这些话语，是向谁学习的。 看不透他，从来都看不透他。 或许，是由着初遇的画面太美，以至让她现在都觉，他是这天下间最好看的男子……明明，千夜比他妖娆，十一比他温润如玉，皇甫御比他霸道冷毅，甚至连恨生，都比他神秘贴心。 可是，偏偏，她执意选择了他。 上穷碧落下黄泉，哪怕最后换来满眼空花一片，她的心里也只有他……爱是他，怨是他，恨也是他，似乎生命中任何一切，都与他逃脱不了干系。 这般想着，只觉愁上加愁，愁更愁。 索性，一个转身，背对着陌上尘，不去看，便不会想……只是未过多久，一句呼唤声传了来：“丫头……” 淡漠如水，宠爱如初。 明月好不容易静了一点的心思，又被他打断了下来，不觉感到有些恼怒……然而，又发不出火来，只得冷冷回上两字：“干嘛？” 对于她的恶劣态度，陌上尘倒也不甚在意，以明月的话语来说，就是颇有那么一丝丝厚脸皮……然而，偏偏是他来这般，倒让人生气，也提不起来。 而他接下来说的话语，更是令着明月心下一颤：“三年以来，我找遍了整个天下，也没有你的足迹。” 刹那间，明月有些隐晦的心思，表达不出此刻是什么感觉。 陌上尘许是说给明月听，也许是说给自己听，声音当中夹杂着一丝凄凄然：“无城与花灵说，你回到了属于你的世界，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我知道，我把你弄丢了，一遍又一遍的四处寻找，只希望能够有你的一丝消息……” 明月默然不语，只是感到一丝苦笑。 怎么能找得到呢？ 她那个时候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哪怕他寻遍了千山万水，也不可能有她的一丁点足迹……何况，在古代的身体，被花千夜救走，放在了非人间之地，怎么可能有消息。 “你曾说过，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一定是去了一个叫中国的地方……中国在哪里？我不知，你在的世界，我无处去寻。唯独，借一切事情，来麻痹对你的思念。花灵说，你会回来的，我便一直等啊等……我想过，你回来时，你想要什么，我去争去抢，也要为你觅来。我也想过，你恨我入骨，哪怕打我骂我，也绝不怨言！只是丫头，这些皆不是我怕的……” 陌上尘说到此，有着一丝丝的停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末了，在明月怔怔当中，一句低低的悠长话语传了来：“我最害怕的事，是你最终抛却我，爱上了别人……” 明月听着听着，眨眨眼，感到些许酸涩。 爱上别人么？ 陌上尘，我也想过爱上别人，这样可以放下一切的怨恨，快快乐乐的重活一次……可是，这一颗卑微的心，这一个犯。剑的我，整个人，从上到下，皆是将你装了进来。 其他的人，再难有位置。 爱上别人，爱上别人，这样一个念着你的我……如何去爱上别人。 明月想着想着，不觉闭了眼来，面前似乎飘过看过的一个个许愿灯，上面是各种各样的话语，皆是逃脱不了“感情”二字……世人皆道“情”字妙，谁知“情”字最伤人。 与之陌上尘，明明是如此近的距离，然而一些事情，却让他们不得不相隔了……天涯海角。 原来，有时所谓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并非只是玩笑说说而已。 陌上尘从来都是内敛的，把什么事都藏在心底，令人看不分明。 而今，他说出了一句句，反倒显得无奈。 明月不知该回些什么，只是兀自沉默着，心下闪过一丝涟漪来。 “睡吧丫头，我守着你……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守着你。” 一句坚定话语言出，夹杂着一丝丝的悠然叹息。 之后，陌上尘也不再说什么，整个人似乎在歇息当中。 忽而的，明月很想询问一句，当初即便她与孩子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为什么态度要那么决绝残忍……但是，终究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有着一丝凄苦与无力。 有理由如何，没理由又如何。 她与他，终究再也回不去。 想到此，缓缓闭上双眼，感受到一滴清泪划过。 朦朦胧胧的，她便做起了梦来。 梦里，千寻一袭白衣的坐在花丛当中，一个男子站在她的身侧，安静的守护着。 她可以清楚看到，千寻脸上是点点幸福笑意，平和而又安详。 站着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朝思暮想，想了上千年的魔王……苍穹。 明月不知眼前这是存在的事实，还是只是一场幻想的虚幻。 只是，看着千寻能够如此，哪怕是在梦中，也默然安心了些许……似乎，感应到了明月的呼唤一般，千寻柔柔的回过头来，笑容满是灿烂与轻灵：“原来，他一直在等我……” 他，自然指的是苍穹无异。 虽然，不知其中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总算她们是圆的。 “明月，放过自己，你与陌上尘……会幸福的。” 千寻缓缓站起身来，一地的花落，平静而又繁华。 苍穹拥她入怀，淡淡扫视了明月一眼，里面夹杂着满满的陌生与冰冷，与着陌上尘一样的容颜，却终究不是陌上尘……而后，千寻含着笑，随他缓缓转过身子，两人朝着前方光芒之处，徐徐走了去。 “明月，我很抱歉，先前给你造成了困扰……现在，我找到了他，什么都与我无关了。你要幸福，你也要幸福啊……” 依稀当中，千寻浅浅的声音，从着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明月微微一怔，再去看时，已然没了他们的踪迹……环顾四周，赫然是一片花海，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在这里站着。 幸福吗？她与陌上尘……呵。 或许是做过太多的梦，明月并未有太多的惧意，只片刻过后，又陷入了一片昏暗当中……隐隐的，走出了这个梦境，魂归身体，沉睡了下来。 临睡之前，脑海当中，划过的是……陌上尘的容颜。 几回梦魂与君同，相逢犹恐是梦中。 再度醒来，天色已然大亮。 刚刚睁眼的眸子，有些刺眼的微微眯着，脑袋也颇有着一丝沉重……未待她起床，身边俨然有着两个宫女围了过来，为之穿衣梳洗。 明月也不推辞，享受着她们的服侍。 末了，朝着地上那一处看却。 但见，那里已然没有了什么，显然地铺被人收了起来。 明月懒懒坐在梳妆镜前，看了眼身后宫女问上一句。 敢这么直呼皇上名讳的，在宫女们看来，大抵也只有这个白发女子一人了……心下微微颤抖，表面赶忙恭敬回上：“皇上上朝去了，交代奴婢们，莫要打扰到您。” 了然点点头，唇边勾起一抹嘲讽。 也是，毕竟是堂堂皇上，若是让人瞧见睡在地上，英明何在……伸手打了个呵欠，却一下子拉扯到头发，顿时明月微微一皱眉，感到了一丝丝的疼痛。 “奴婢该死！” 见此，梳发的宫女一下子跪下，一脸的苍白惶恐。 明月微微一怔，不明她怎么这么怕她，转而一想，许是惩罚梨若一事，传到了宫里……无形之中，形象便成了这般，多少令人有些无奈。 “行了，起来吧。” 伸手摆了摆，多少带了丝无奈意味。 遂看向镜中的自己，那一头白发明晃晃刺眼，直直的散落下来，遮挡了整个肩膀……莫名的，心下有些烦闷起来，一手扣下铜镜，看向身后小心翼翼的宫女：“拿根簪子，插起来就好，别的别再点缀了……人不人鬼不鬼，看了也心烦。” “是，皇后娘娘。” 宫女小心应了下来，未敢有一丝一毫的别意。 “皇后娘娘？” 明月稍稍疑惑一下，有些不明这个名讳……见此，宫女又赶忙跪下：“这是皇上吩咐的，奴婢不知……” 嘴角微微有些抽搐，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跪什么跪，你又没做错什么。” 宫女战战兢兢起来，明月细细看了她一眼，发觉她眉清目秀的，令人看了心生舒服：“叫什么名字？” 问这句话时，明月只是随口一问，继而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白发。 闻此，宫女愈加的谦卑：“回皇后娘娘，奴婢名为弘袖，刚进宫不久。” 梳子应声落地，眸中有着一瞬僵住。 “奴婢该死……” 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弘袖便要一下子跪下……在着此时，明月伸手一拦而下，情绪似是受了极大波动：“以后，就跟在我身边罢……可是陌上尘挑你来伺候的？” 弘袖点点头，一副乖巧伶俐模样。 明月也不多言，心下闪过一丝涟漪，心细如陌上尘……连着她心底，那么久埋藏的疤痕，也能够记得，找出为之弥补。 梳洗打扮好一切，明月带着弘袖出了寝宫。 来到金銮殿时，已然已经下朝。 心下一个沉思，大抵猜到是在御书房。 唇角勾起一笑，朝着御书房移至。 远远的，就看到李公公守在门边。 明月也不停下什么，径直走上了去……见此，李公公上前笑脸相拦：“皇后娘娘，皇上正在与大臣们商讨政事，还望等上一二。” “商讨政事？” 明月不惊不扰一问，转而又淡淡一笑……末了，在李公公不安眼神下，径直上了前去：“我若来，他自然商讨完……” 话落，一举推开了房门。 陌上尘坐在案台前，看着奏折还是什么，下面候着三三两两大臣……见着房门打开，一时皆朝着这边望来，在看到一个白发女子后，齐齐怔在原地。 “丫头，你怎么来了？” 陌上尘手中墨笔一停，眸中由着冷漠夹杂了一丝宠溺。 “怎么，我来不得吗？” 明月盈盈一笑，极美的绽放着光芒。 身后，弘袖小心跟着，为之自家主子的行为吓了一跳……同时，也印证了那个传言，皇上对明月果然宠爱的很，都已然这般违逆不道，不仅没有一丝怪罪，反而是一副柔和态度。 “自然来得。” 无视大臣们的各种神色，陌上尘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转而，落下墨笔，离了案台，来到明月身前，扶着她走到前面。 “朕乏了，下去吧。” 看着站在那里的大臣们，陌上尘冷冷拂下一句。 闻此，大臣们皆是有些不情愿的，只来了一个女子，便这样对待国家大事……这个女子，堪称是一个祸水。 “皇上，臣还有事启奏。”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臣，在此上前朗声一句。 陌上尘脸色一沉，显然很是不悦……正待回绝什么，明月伸手抚上他的手臂：“既然有政事，那么就一并处理了……别为了我，耽误了正事。” 明月甚是有理的说着，大臣们则是对此还是不满。 女子，就该呆在后宫当中，自然是不能这般的无礼。 然而，出乎意料的，却是陌上尘应了下来……皇上登基三年，后宫一直形同摆设，突然出来个这么白发女子，被吸去了所有的心神。 大臣们虽然对此管不得，但是也感到荒谬无比。 特别是当他们在上奏之时，皇上只顾沉迷女色，对于上奏内容闻所未闻。 明月目的便是在此，看着大臣们一个个脸色如灰，心下闪过一丝戏谑……转而，看向陌上尘，见他精力全在她身上，不免感到一些可笑。 红颜祸水？ 若她这个模样，能够成为红颜祸水，也不妄为回来一遭。 而陌上尘，既然这么爱这个天下，那么她就让他沉迷女色，成为大臣们心里的“昏君”这般想着，明月缓缓朝着陌上尘靠近，在着陌上尘不明的目光当中，坐在了他的怀抱当中。 刹那间，下面的大臣们看着这一幕，传统的思想，令着他们自然要说论上一番。 明月也懒得听他们说什么，只是依偎在陌上尘怀抱里，不时的来回抚摸，颇有一些随意。 耳边，听得一句句话语，却是未听得详细。 只记得，陌上尘将他们斥退了下去，而双手紧紧的抚着她，似乎在保护一件珍贵的宝物……当那些大臣不甘心退下，他垂下头来，满眼的温柔：“别理他们的话语，有我在呢……没人敢欺负你。” 明月一怔，随之点点头应下。 心下触动几分，他竟真的连政事也不在乎了……宠她上天。 感受到陌上尘在抚摸她的发丝，似有若无间撩。拨起了一点曾经……明月像个猫一样，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柔，忽而的耳边传来淡淡一句：“明日，有使者来访，要设一番宫宴，你随我出席罢。” 迷迷糊糊的，明月只听了个大概，胡乱点点头。 见此，陌上尘嘴边漾起一抹笑意。 似是，一时来了兴致一样，从着位置上站起……在明月不满的目光当中，一举抱起了她：“乖，我带你去个地方。” 明月微微闭上眼，不去想什么，只是感受到被人抱着移动着。 至于，去什么地方，对她来说……皆是不重要了。 只是，当不知过了多久，陌上尘停下之时。 明月从着他怀中下来，看到面前一番景象，终是有着一丝恍然……陌上尘带她来的不是别处，正是尘王府，曾经见证他们在一起的地方。 陌上尘虽然已当了皇上，尘王府却一直保留着。 里面，原本的高管家与仆人，都还在里面，每天如一日打扫着一切……明月推门进来，看门的人见着是陌上尘，急急想要行礼，却被陌上尘一举拦了下来，随之丢过去一个隐藏的眼神，让他不要过分喧哗。 看着眼前一幕幕熟悉景色，明月只觉一瞬间记忆流转，回到了最初的最初。 “来……” 陌上尘牵着她的手，缓缓朝着一处行走。 不是尘世阁方向，反而是另一处，应该是扶苏苑。 自从无城与花灵，去了之后，扶苏、聆风与添香，也一一跟着去了。 时间过得太久太久，久到都让明月忘了这些人的存在，将他们丢在了记忆当中。 当来到扶苏苑，见着添香在摆弄花草时，明月只觉一股心酸涌上了心头……有些颤抖，又有些悲欢离合，背上有着人在轻轻拍打：“没事的，没事的，他们都还在……我知道，你一心恨我，很多人都被覆盖在记忆里。原本想给你个惊喜的，但还是忍不住，提前将你带来了……” 明月伸手捂着嘴，以免自己会哭出声来。 过了片刻，尽力平复下激动的心情，一举跑上了前……伸手径直抱上了添香，感受到她身体一颤，复而猜到把她吓了一跳。 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正待说些什么，添香则是比她更快一步出了声：“姐姐？夫君夫君，姐姐来了……” 夫君？ 明月微微一呆，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在记忆当中，添香是有些痴痴傻傻的……怎么会，一时有了夫君？而且，在细细打量之后，才发现，她的腰身有些微胖，并不是发福或者长大，而是属于有孕的那一种。 显然，添香已经怀孕数月。 一瞬的思考过后，明月又有些暗自自嘲。 怎么这么笨？一时忘了，已然三年多未见了，添香若是嫁人，可不是已经有了孩子。 只是，她的夫君，又会是谁。 正这么想着，一人才从着屋内走了出来。 一身的锦绣衣裳，脸色略带苍白的容颜上俊美如斯，长长的墨色发丝垂落下来，遮挡了眸中的温柔……但见，他径直来到添香身边，扶住她的身子之后，朝着明月微微行了一礼：“草民扶苏，见过皇后娘娘……” 扶苏…… 眼前这个人，算是并不陌生，当初受了一把鞭挞之后，陌上尘将她救下后，还是扶苏为她医治的背上伤口……虽然现在背上还带了一点疤痕，却是比预期当中，要好得太多太多。 他是民间的神医，莫过于这般。 只是，她曾经是猜到过，他对添香很是照顾。 不曾想，竟然结为了夫妻。 如今再见，看到这一幕，心下多少有些小小的感触。 一时呆愣，直至添香的手掌伸了过来，眸中带了一丝怯怯之色，似乎还是如以前一样怕生……一边的扶苏，见此倒是一笑：“已别三年，没想到娘子还记得皇后娘娘……” 添香天生有些痴傻，时常记不得人，这一点明月自是知道的。 而扶苏话语当中，也无不在表示着，添香病情有所好转……不论如何，添香在扶苏身边，不失为最好的一个方法，可以得到最完善的照顾，这是弘袖逝时的心愿，如今也算是大抵实现。 “夫君又笑我！我当然记得姐姐啊……” 添香天真一笑，为之清秀容颜上平添一份真挚……随之，又朝着陌上尘看了一眼，继而乖巧道：“姐姐与哥哥，是不是像我与夫君一样？哥哥看姐姐的眼神，跟夫君看我眼神一模一样……” 这么一问，明月倒有些不好意思。 还未回与不回，忽而又听得一句：“姐姐肚里有没有小娃娃？夫君说，小娃娃很可爱很可爱的……” 闻此，明月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 与此同时，感到心下某一处，因被触及而狠狠一疼……陌上尘脸色随着一变，大抵猜到明月的心思所在，想要伸手安慰，又觉不敢触碰她，一时处于两难间。 “娘子，外面风大，随我回屋……” 明月与陌上尘的事情，扶苏自然是知道的。 添香生性如此，能够这般提出，也实属无心，将之领到屋中……看着添香满是不愿的脸庞，扶苏为之拿了一些蜜饯过来，诱哄她先吃着，之后又抬步走向外面。 陌上尘与明月，呈一定的距离站着。 扶苏微微叹了口气，从来不曾想过，一向淡然出尘的主上，最后也要沦为这般田地……上前一步，看着明月满是黯然的神色，心下一个思考划过，伸手一道金丝扔出，覆在明月的手腕之上。 陌上尘朝着扶苏看了一眼，并未有阻止什么。 让他为明月诊治一下也好，比之宫中太医要高明上许多。 至于明月，兀自一时悲痛，并未有管理这些。 却见扶苏诊治一番后，收回金丝浅浅一笑：“皇后娘娘虽易生病，不过体质已然没什么大问题……若经一番调理，便可很快有孕。” “当真？” 陌上尘心下松了口气，同时多了一丝欣喜。 当年，明月在小产之后，太医汇报说，她恐怕难以有孕，而且身子薄弱的很……如今，听得扶苏有这般把握，不知安心了多少倍，同时这也是带她来扶苏苑的原因，她的身体，是他这一生的殇。 “主上放心，皇后娘娘已然无碍。” 扶苏拱手有礼一句，声音凉如水，却明显可以信任。 听此，陌上尘看向明月，心境虽有些复杂，却也难得多了一丝轻松……正待说些什么，却见明月抬起头来，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冰冷与阴寒：“陌上尘，我绝不再有你的孩子！” 一语毕，转身向外决绝走出。 陌上尘心下一怔，感到有着丝丝疼痛涔了出来，转而也不多停留，抬步追了上去。 身后，扶苏看着明月与陌上尘，相继离去的身影，不由为之多了一丝担忧……片刻之后，添香从着屋内走出，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内，有些不懂皱了皱眉：“夫君，姐姐怎么这么快走了？哥哥也不在了……” 扶苏有些无奈摇了摇头，不便说些什么。 只是，经过三年的调养，添香显然已经懂了一些看人眼色……读着扶苏这般的神态，小嘴一撅，有了要哭的预兆：“是不是，我又说错了什么？夫君夫君，我错了嘛……” “哪有哪有……都是我不好！” 自从娶了添香之后，扶苏成了标准的妻奴，哪敢再说些什么……片刻停顿，勾起一抹笑意：“他们啊，赶着回去生娃娃了……” 这般一语落下，才抚慰住了添香。 心下，则是百感交集。 当初，天女追逐主上脚步，追逐的那样紧，让主上的世界光明了起来，只可惜世事弄人……一转眼，卑微的那个人，却成了主上，看来三年前发生的伤害，真的太过伤人，让天女这般不能忘怀。 愿只愿，主上能够舍弃一切，最终抱得……美人归。 明月脚步凌乱，朝着尘王府外匆匆奔去。 所到之处，皆是引得下人频频来看，似是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 而后，在见着陌上尘追了过来之时，皆是恭敬地不敢再有什么想法。 看着前方的明月，陌上尘有些不敢跟得太紧，但是又想靠近她的身边……他想，除了明月，这一生还未遇到过如此难以抉择的事情。 明明一切，都朝着良好的一面发展。 只是，关于那些记忆，她又是那么的放心不下……他即便想解释，她也不一定是听得，而他也一时不知从哪里解释起。 他们两人之间，保持着看似亲密，实则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从尘王府，到皇后。 有着一大段的距离，明月小跑了一会儿，便感到很是劳累，眼前有些恍惚，似乎有着记忆在若隐若现……终究，是她抑制不住停了下来，双腿很是无力间，整个人身子向着地面上斜斜倒去。 见此，陌上尘一个跃身上前，将之扶在怀里。 明月反应过来之后，是无限的挣扎挣扎，拳头一下接一下落在陌上尘身上……疼吗？她不知道，只知道手上泛起了红痕，也未见得陌上尘皱眉一下，只感到他的步伐匆匆，携着她回到皇宫方向。 一瞬间，有些嘲讽意味。 是了，她现在能去的地方，也只有皇宫了……回到北陵皇朝，原来处处不为家，兜兜转转，还得依附在他的身边。 罢了罢了，也罢，就先歇息一下。 可是，陌上尘，仅凭这样，就想得到原谅……错了，你终究是错的。 不知过了多久，到达宫门面前。 转而片刻之后，又到达寝宫之前，弘袖就守在门边上……见着陌上尘抱着明月回来，忙上了前来候着，态度之间小心翼翼而又谨慎。 陌上尘终是将明月放下，细细凝视了一会儿她的模样，终是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不愿看到我，所以我便不进去了……你好好休息罢。” 明月身若游离，听着陌上尘近在耳边的话语，也没有多大的反映。 转过身，随着弘袖搀扶，正要进去之时，一双手从着后面横了上来……明月侧下眸子，看着那只白皙极美的手背，属于陌上尘无疑，而很快他的悲痛声音也传了来将之印证：“丫头，失去那个孩子，痛的难得只有你么？那也是我的孩子，我的痛，绝不亚于你……” 一听关于孩子，明月心下如针扎一样，密密的疼。 用尽全力，想要将之挣扎开来，可是陌上尘的力气偏偏又那么大，令她一时竟动不半分……正待发怒，陌上尘一个箭步上了前，挡在她的身前，双手改为钳制她的双臂：“对不起，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推脱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丫头，在我的心里，你是最重要的！即便，即便再选择一次，孩子与你之间，我还是会选择你……也只能选择你。” “陌上尘，你够了没有！” 明月冷冷一语，不夹杂一丝一毫的感情……看向陌上尘的目光，仿佛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你选择，你选择，什么都是你选择！你有没有问过我，问过我的选择是什么？那个孩子是我的依靠，是我的全部，我哪怕不要这条命，也会保住他……”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告诉你！” 陌上尘显然也是痛苦难耐，语气也大了一些……看着明月怔住的神色，眼角分明有着泪水划过：“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选择孩子，所以才那般做！你不明白，当时你与孩子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但是即便，即便你选择了孩子，毒已入心，生下的孩子，也不一定保得住……而你，必死无疑！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有，哪怕领养也好，可是，若你没了……你让我怎么办？丫头，我只想保全你……” 看着陌上尘紧皱的眉眼，听着他痛如刀绞的话语，明月眨了眨留眼，不明该说些什么，思考些什么。 一时间，似乎什么都乱了。 “若说最悔的事，便是那一剑……” 陌上尘似乎想说出所有事般，抚着明月的双臂愈加下意识用力……明月沉浸在悲伤与矛盾当中，竟也一时平静，任由他这般下来：“可是丫头，你相信我，我从来未想过要你死……我以为你与天下一样重要，那一剑我只是想阻止你，算是我犯了浑，竟然真的出了手！我怕，怕这天下尽毁，怕你手染千万血债，在我心里，你该是纯洁善良，不喑世事的！当看到你落崖之后，我不知杀了多少人，我想给你看，你比他们重要多得多……” 他静静说着，到了最后，语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明月听得一心讶异，还是别的什么，一时竟也分不清楚。 正待说些什么，陌上尘的手臂忽而垂落些许……她抬眸，对上他满是绝望的神色，似乎失了所有光芒一般：“我也想过，想过随你去的，可是花灵与无城告诉我，你还活着，还存在这个世上，只是回来遥遥无期……我想，你会回来的吧，终有一天会回来的！我对你做了那么残忍的事，你该回来，亲手杀了我才对……抱着这个希望，我一直等啊等，等到最后，我甚至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上……” 明月终是泪流满面，不由得垂下头来。 一边的弘袖，一言也不敢乱说，只是站在一边旁听着……心下间，为皇上这份痴情而感动，心里希望着皇后娘娘能够原谅皇上。 她进宫时间段，但是听得宫里人说过，皇上从来不纳妃，也不近女色……隐隐当中，似乎一直在等着一个人归来，现在看来是为皇后娘娘无疑。 “丫头，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 末了，陌上尘的手臂从着明月身上滑落，似是一时失了所有力气一样……明月依旧垂着头，眼睛酸涩的厉害，不敢眨一下眼，那样便不会有眼泪落下。 “丫头，你歇息罢，我说这些话，只是想让你知道，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依着你，即便你要这条命，也随时来拿……这一生，我只爱过一个女子，便是你。以后，也不会有了……” 话落，陌上尘抬步朝着前方走去，步履间有着些许沉重。 明月反应过来，转过身来，想要说些什么阻止，却终是开不了口来……远远的，看着陌上尘身影渐渐消失不见，终是一个俯身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只感到一场肝肠寸断，令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是爱她的么……是吧。 若是不爱，怎会崖边，跪在她面前。 若是不爱，怎会三年，六宫无一人。 若是不爱，怎会归来，那般容她放肆。 原谅，亦或这般僵持，一时间，明月有些不明……陌上尘，他从来都是这样，什么事都藏在心底，什么苦都自己咽下。 她早该明白，他的确视她如命。 而她归来以后，所做的一切，没有人出面干涉，也没有人敢说些什么，全是由着陌上尘的原因……若不然，在着古代皇宫中，她的放肆与恶意，早已令她受到牵连。 原来，万千所做……不过仗着，他宠爱她。 退一步来讲，若是陌上尘从来不爱她。 那么，凭一个小小的她，能够有什么作为。 即便如此，那个孩子，那些伤害，真的就这样……算了吗？ 她与他，能够回到最初吗？思及至此，只觉心下还是烦乱不安，令她有些茫然无措。 倚着弘袖，进了寝宫当中，久久吃不下什么。 坐在那里，直至天色昏暗下来，也未见陌上尘前来……他似乎，真的有一丝放弃意愿了。 她做什么，他都依着宠着，只是不会再来看她的脸色，承受她的冷言冷语……也是呀，若是换做陌上尘，对她有那么一丝冷嘲热讽，她也是实实的受不了的。 而记忆当中，他对所有人冰冷淡漠，独独为她留了最后一丝保留……他对她，从来不曾说过一句重话，除却那些故意误会之时，他对她从来都是宠溺的。 那么，该当如何？ 这般想着，门口传来一丝动静。 下意识的，她抬头望去，却不是预想中的人，而是穿着太监服的李公公……见着她在这里，上前拂了一礼来：“奴才见过皇后娘娘，皇上交代，今晚在御书房歇息，让娘娘早些歇着。” 闻此，明月一下子起了身来，吓了一边的弘袖一跳，也让李公公感到一丝不明。 明月也隐隐察觉到，自己的反映有些过了头，不觉自嘲了些许……末了，看了眼李公公，缓缓闭了眼抬手：“知道了，下去吧。” 李公公也不多做停留，领了命便向外退去。 临末，朝着明月细细望了一眼，心下实在奇怪得紧……虽说，是有些容貌出众，然而梨若姑娘的容颜也算可人，又与皇上有着一些早年交情，怎的就任由这个女子伤害了去，之后还把皇后娘娘这个权利，依旧交给了她。 这个女子，除却容颜出众，其他倒也并不觉得什么。 这般想着，只得摇了摇头，帝王之心多数看不清……更何况，这个女子有着红颜祸水的资本。 虽是一头白发，却也将之映衬的赛若仙女……隐隐的，与三千白发的皇上，倒也甚为般配。 “皇后娘娘，天色已晚，用了膳，歇息罢。” 弘袖看了眼明月，见着她站在那里久久不动，不由出声提醒一下。 几乎是一整天，皇后娘娘都未有进什么食，这样下去多少会毁了身体的……她是为皇上挑选过来的宫女，亲自交代伺候好皇后娘娘，若是有个什么差错，她可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明月动也未动，双眼多少有些无神。 视线直直望着外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一边弘袖，也不敢过多说话，只是陪着明月一起沉默……末了，但见明月动了一动，挥了挥手来：“备一些饭菜，再去提一个灯笼，我要出去走一下。” 弘袖点头应下，多少猜到明月是去看望皇上的。 很快，准备好一切，跟在明月的身边……明月望了一眼弘袖，眉宇微微一皱：“站了一天，不累么？下去歇着罢……” 闻此，弘袖快速摇摇头，满是恭谨跟在明月后边：“奴婢情愿服侍皇后娘娘……” 也罢，是个贴心人儿。 明月看着弘袖这副模样，也不多加劝阻，自己提着饭菜，让她打着灯笼走在前边……夜晚间，有些微微的寒冷，打开门之时，有一股冷风吹了进来，使得两人皆是微微一颤。 走向御书房之时，入夜甚是寂静，只听得一些不知名叫声。 明月的白发，在着此刻，也很是耀眼夺目。 待到了御书房之时，那里映照着一些微弱光芒，似乎有烛光在颤动。 守门侍卫，见着是明月，皆是不敢有所阻拦。 明月推开御书房门，直接走了进去，这才发现是没什么人的……记得上次到来之时，也是房内亮着，陌上尘却不在。 陌上尘平时歇息在哪儿，明月不太明朗，毕竟与陌上尘在一起时，他皆是与她睡在一个房里的……刚才李公公传话来说，陌上尘休息在御书房，理应就是在这里，只不过他应该有什么事，出了去罢。 这般想着，明月将饭菜放在桌子之上。 弘袖跟在其后，乖巧的并不多言。 明月四处望望，发觉属于自己的画像，已然被挂在了书架之处，似乎很是珍贵一样……明月来到这前面，不觉伸出手抚摸上她，上面的女子是她无疑，巧笑嫣兮，很是倾国倾城，一头的墨色发丝，画的如行云流水一般。 下意识的，明月伸手抚摸上肩上白发，有着几许叹息。 又轻然抚摸了几下，感受到画卷后面有着什么硌手……眉宇微微一皱，顺手将着画卷移过去，里面是一个凸起的东西，在书本之间横着。 伸手放上去，正待拿过，却突然感到一丝什么推力，朝着边上慢慢缓了些许。 下一刻，只听得一个什么移开的声音响起。 “娘娘，小心……” 弘袖上了前来，挡在明月的面前。 明月一时好笑，正待说些什么，忽而见得眼前这一个书架，自动想着两边打开……一个通道，赫然出现在她们面前，有些昏暗不明，不知通往什么地方。 心下微微一怔，多了一丝未知与探究。 回眸，看着呆怔的弘袖，又看了眼手里的灯笼。 一种复杂的心理闪过，明月伸手从着弘袖手里拿过灯笼，随之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在此之后，又朝着面前通道看了一眼，正要下去之时，外面似乎有着什么动静，似乎什么人到了来。 快速的，明月抬手拂过那个机关，眼看着书架恢复过来，将那个通道堵上。 在她放好画像的同时，房门被人打开了来，一个白影踉踉跄跄被人扶着进了来……在此之后，跟着的是坐在轮椅上的无城，还有着一脸焦急的花灵。 见着明月，花灵脸上闪过一丝亮光，小跑到明月身边……看了眼后面，诉苦的两眼通红：“美人妈妈，你快看看主人吧！他好像很难受，让无城陪他喝了好多酒……一边喝着，一边呼唤着你的名字，最后成了这个模样……” 听着花灵一言，明月的心被微微揪起。 再度看向那里，才看到一个青衫男子扶着一人，之前的白影赫然是陌上尘模样。 记忆当中，这大抵是明月，第一次看到酒醉如泥的陌上尘。 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失了所有防备。 “王妃，哦不！是皇后娘娘，主上他一直在念着您……这么巧，您也在这里，那就烦劳您来伺候了！” 明月还未回神，青衫男子已然满是有理的说着，似乎颇为松了一口气。 随着他的话语，明月朝着他望去，很快认出来，这不是别人，正是陌上尘为王爷时，身边的手下与亲信……聆风。 “聆风，怎么能这么麻烦皇后娘娘呢？难道你忘了，主上酒醉前，一直说着……不会再打扰皇后娘娘！” 无城云淡风轻一笑，看似呵斥了聆风一句，实则饱含着眸中深意。 无城云淡风轻一笑，看似呵斥了聆风一句，实则饱含着某种深意。 似带了一丝冷意，又似是由心而出。 闻此，聆风也有着一瞬的怔然，显然陌上尘的确这般说过的……但只是一瞬，面容上又带起一丝微笑：“若是皇后娘娘愿意，主上肯定是欢喜的……” 话落，满怀希冀看了过来。 明月一时哽住，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不由处于两难的境界……见此，无城微微一叹，上前扯了下聆风衣袖：“把主上放在那里，我们便退下罢。” 聆风略是无奈，终是扶起陌上尘，朝着床榻边走了去。 花灵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身边的明月，不免有些不大乐意……末了，伸手晃晃明月的手臂：“美人妈妈，主人很爱你的，你别离开他……主人喝醉了酒，一定会难受的，你忍心看他痛苦吗？” 有那么一瞬间，明月有些怀疑，花灵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毕竟，一开始肯来宫里见陌上尘，全是因着花灵那一句“病入膏肓”而今，又把陌上尘说得这般可怜，似乎一切皆是她的错一样。 对于花灵这番话语，无城与聆风则是两两一望，会意一笑。 随之，朝着外面缓缓退却，有意将明月留在这御书房内。 临末，无城拉过花灵，看着她满是不情愿，只得低声诱哄：“夜深了，该歇息了……你的美人妈妈，会照顾好主人的。” “会吗？” 花灵仰起小脸，一脸的天真与期待。 在这等期盼目光之下，明月实在不忍令她失望……看着无城满是笑意的脸庞，不由得暗暗鄙视些许，表面还得附上微笑，垂首亲亲花灵：“会的，我会照顾他的……” 一语毕，明月差点想咬自己舌头，明明是不想管的……怎么到了事上，这么快就妥协下来。 还未待她再说些什么，无城已然拉着花灵走出了去。 末了，还不忘把房门关上，似是早已打定主意一样。 “皇后娘娘，这该……如何是好？” 身后的弘袖，见着所有人已然出去，不觉开口询问明月。 明月长长叹了口气，随之抬步走到侧边床榻之处……凝望着床上宿醉的陌上尘，不由伸手抚上他的脸，转而看向边上弘袖：“困不困？” 弘袖连连摇摇头，在这个关头，怎么能敢言困。 明月点点头，伸手挥了挥：“若是不困，去打盆水来，另外拿一块干净毛巾。” 弘袖点点头应下，继而转身离开了去。 诺大的御书房中，登时只剩下了明月与陌上尘两人。 明月垂眸，看着陌上尘随意躺在这里，不觉将他摆正了姿势……他的嘴里，似乎在呢喃着一些什么，白色的衣衫敞开着，颇有一些凌乱的痕迹，白发则是散落在各处，增添了一丝繁华之美。 伸手，将着发丝拨到一边，露出他绝美的容颜来。 俊若谪仙，眉眼如画，还是恍若天神，似乎都已不能来形容他的美。 有时候，她就想，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男子……完美的不似凡人，温柔的宁愿溺死在他的怀。 想起，他向她跪下的模样，那般卑微，不由令明月心神一跳。 又想起，他纵容她一切的模样，似乎与整个世界为敌，他也给予支持……忍不住抚平他额间的眉宇，有些看不懂他的心思，也多少猜不透他这个人。 待把他简单打理一遍，明月无奈的一叹。 正待收回收来，赫然的被人握住……不是旁人，正是陌上尘，他用的力气是那样大，似乎做了什么噩梦一样，唯恐救命稻草被人拿去，嘴里原本就轻微的呢喃声，在此无限的增大增大，却还是有些模糊不清。 不由得，明月侧下头去，想要听的他在说些什么。 只是，听了，还不如不听，不然也不会乱了心下心思。 只因，他念念叨叨的不是别的，而是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末了，转为有些凄凄然：“不要走……丫头……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这个世上只有你……” 到了最后，竟也只是这寥寥几句，重复来去。 明月听得有些恍神，想要起身，又颇为舍不得……正待犹豫之间，一些声音从着外面传了来。 刹那间，明月如梦初醒，坐直了身子。 看向门外，不是别人，正是弘袖端着一盆水，从着外面走了进来……小心来到明月身侧，稳稳举着水盆，盆上搭着一块白色毛巾，见着明月将毛巾拿过，又忙向前递了些许。 明月拿着毛巾沾了沾水，拧干之后，温柔擦拭着陌上尘的脸庞。 弘袖在着一边看着，看着女子长长的白发散落，静静的一片安详……与传言中的狠毒残忍，根本画不上一点句号，反而多了一丝美好与乐然。 “你下去歇着罢。” 在为陌上尘擦拭好以后，明月对着弘袖交代一句。 主子没睡，奴婢自然也是一时不敢的……明月微微笑了笑，看了眼沉睡的陌上尘：“我要与皇上一起睡，所以……你就此歇了罢。” 闻此，弘袖脸上微微一红，行了礼之后，退出房门之外。 然而，一个没有留意，栽倒在他的身上。 迎面而来，是一身的梨花酒味，充斥着她的脑神经，有着一瞬的清醒……正待起身，又觉被人一手揽在怀中，紧紧地用了极大地力气，令着明月挣脱不得。 而他的怀抱，带着众多的熟悉与安全感，让她忍不住沉浸其中。 白天之时，他所说的一句句话语，在她听起来，并非没有一丝的感触的。 他说，孩子没了，他也同样的痛心。 若他是爱她的，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么的确……那也是他的孩子，怎会没有一点情绪，只是当时由着他对她的态度太过强硬，以至于让她迟迟记不到这个事情，从而恨上加恨。 事到如今，该是如何。 难得享受着，此时安静的一刻。 不自觉的，伸出手同样拥着陌上尘，整个人自然而然放松了下来……原来，尽管时间再变，不变的还是习惯。 在他怀里，才是真正的没有忧愁，可以安然睡着。 在着明月渐渐熟睡，浅浅呼吸声传来之后，原本在她身侧的陌上尘，忽而的睁开了双眼来……眸中满是深邃，看向身上的女子，不觉将她揽紧了些许，唇边划过一丝苦笑。 与着无城饮过酒后，确实有着一丝醉意，但是并未有醉到不省人事地步。 记忆当中，最醉的一次，莫过于是明月不在的初初几个夜晚，之后便一直的失眠难以睡着。 刚才的醉意，在着明月为他擦拭过之后，便逐渐的清醒了过来……之所以不睁开双眼，是怕明月会在此之后离去，之后感受着她的注视，不觉伸手将之揽在怀中。 看着她由一开始的推拒，到最后勉强顺从接受下来，他的心下才多了一丝安心……没人知道，他是多么害怕她远离他，对他视而不见，那种痛苦如同万蚁噬咬着心脏，疼痛难忍。 想起那多少日夜孤寂的晚上，每每午夜时刻，都要从梦中惊醒。 梦里，她一袭白衣是血，站在那里清清冷冷看着他，就是不肯靠近他一步……直至最后，脸上也沾满了鲜血，咧着嘴对他笑了一下，转身跳下万丈深渊，画面重复而又不断播放着，让他痛到极致。 如今，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真好，不论她会否原谅他……只要她在身边，什么皆是满足的。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 明月伸了一个懒腰，后而发觉在一个怀抱当中。 当下，一退几尺远，揉了揉眼，在看到是陌上尘之后，心下多了一丝安心来……逐渐的，又记起昨夜事情，不觉有些生了闷气一样，想着陌上尘醒来之后，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忽而的，又被这个想法所惊住。 陌上尘喝不喝醉，爱不爱护自己的身体，关她什么事。 还未思出个所以然，枕边之人已然睁开了双眼，里面含着浅浅的笑意，散发出一种淡然而又温柔的气质……明月看到此，忍不住留了一口口水，不是没有骨气，实在是这幅美男图太过诱人，让她掉入其中。 向着外面看了眼，才发觉天色已经大亮。 明月来回一思考，不由看向陌上尘，伸手点了点他的手臂：“起来了，该上早朝了……” 陌上尘含笑点点头，也不推辞什么，径直起了来……随之，一把从着后面，抱住明月腰身：“爱妃，帮朕穿衣服……” 瞬时，明月只感到三道黑线，划过了额头之上。 伸手将之陌上尘手臂拿下，从着床上一举跳了起来，伸出手指指着陌上尘，良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末了，故意忽略掉身上特别的感觉，整了整衣服，从着床上跳了下来，门外已然有人在等候。 一举打开门来，赫然是李公公带着一些宫女，弘袖也在外面守候着。 “见过皇后娘娘……” 李公公象征性行了一礼，并没有多大的奉承。 明月也不屑关注这些，随手指了一指身后，李公公便带着宫女进了去……之后，便是一等的穿衣伺候，明月回过头，看着那些宫女们，围绕着陌上尘来来往往，一时不知怎的，竟感到有些刺眼。 随之，又看向眼前弘袖，鼻子一酸道：“我们走，回寝宫。” 话落，就要向外抬步走去。 身后的陌上尘，见此不觉出声阻止一下……后而，在着明月满是疑惑的目光中，缓步走上了前来：“今日，有使者来访，你打扮一番，一同去罢。” 明月对于什么使者来访是不感兴趣的，但是听得陌上尘这般说，又记得是答应过此事的……最终，点了点头应下，看着陌上尘眸中闪过的一丝喜悦，忽而觉得心情也从压抑转为大好起来。 至于他人，则是对于皇上这般宠爱皇后，感到一些惊异。 特别是皇上在面对皇后时，并没有自称“朕”，而是用的“我”来称呼，更是心下暗暗思上一番。 明月回到寝宫，让着弘袖为之简单打扮一番，看着满头的白发，实在是不知该怎么遮掩。 末了，只得插了一根金步摇，看起来倒也清清爽爽。 不知所谓使者，看到她这个模样，会不会认为她是妖怪……明月不喜欢别人看她目光时，包含的那种别于常人的神色，似乎她是一个什么怪物一样，然而看着镜中的自己，倒也并不是见不得人。 身后的弘袖，为之上了淡妆之后，眼睛毫不掩饰露出了惊艳之色：“娘娘，你长的真美……” 听着这句赞赏，明月无奈扯扯嘴角，不知是苦笑还是什么。 若是放做以前，别人这样夸赞，倒也有着一分可信程度，可是如今么……总觉有着几分不真实，似乎白发带走了一切，而弘袖又不像是说谎之人，明月也不再去在乎这些，静静的等待李公公前来相邀。 无聊之间，忽而想起了御书房内，那个通往不知明处的通道。 她总感觉，有着什么事情，就隐瞒在那里。 原本，倒是想去探究一二的，但总觉一个不愿前往……末了，看向一边的弘袖，她正静静的垂在一边：“弘袖，关于那个通道之事，守住这个秘密。” 明月说这话时，带了一丝严肃意味。 弘袖再怎么，也是经过一番调教的，懂得其中规矩……故而，很快诚惶诚恐弯下身子，急急答道：“奴婢一定保守秘密，绝不透露他人……” “连陌上尘，也不准告诉！不然，后果自负！” 明月故作一丝严肃，在看到弘袖苍白着脸点点头，心下倏然松了一口气。 弘袖是陌上尘派来的，自然是受了陌上尘一番耳提面命……但是，陌上尘理应是不会这般监视她的，故而她这般一说，看着弘袖的反映，心下也明了一二，她只是一个小宫女，而并非是陌上尘调教出来的手下。 不想以着什么面目示人，明月在想了一下过后，命着弘袖找来一块红纱，遮挡住了倾城的容貌……一头白发，配上容颜，怎么也不合适，若是坐在陌上尘身边，别人定是目光紧紧跟随。 遮挡住之后，也可减少一分紧张与害怕。 不大一会儿，李公公如期从着外面进了来。 明月除了带着弘袖，其他人倒是谁也不带，跟在李公公后面去了大殿之上。 远远的，便看到大殿之上坐了众多人，果然是颇为盛大隆重的。 陌上尘就坐在最上方，一身的名黄色龙袍，闪烁着金灿灿的色彩，令着明月看着一时的不习惯……径直跟在李公公后面，进了大殿之上，未待行礼，陌上尘竟然从着上面下了来，也不顾别人的眼神。 径直伸手牵着她，一步步走到上面，复而将她安置在一边。 明月手心里难得起了一层汗，她可以感受得到文武百官看她的灼热目光，而她看向下面，除却一些官员打扮之外，还有一些长相不甚相似，穿着一些别与常人衣服之人……隐隐的，不难猜到，这大抵就是外来使者。 当着这么多人面，陌上尘屈尊降下，将她引了上来，还真是给了她面子……只是越是这样，恐怕她“祸水”的名声，便更真实一分。 隐隐的，不难猜到，已经有不少文武百官，上奏废除她这个所谓皇后之位。 只是可惜，不用她猜想，陌上尘也定是理也不理的……更甚至，上奏之人还受了一点惩罚，这些皆是花灵告诉她的。 至于花灵是从哪听来的，这点倒是并不知，想来也大抵是无城那里……毕竟，无城是这北陵皇朝“死而复生”的天师，多多少少多了一丝神秘色彩。 宫宴开始之时，无不是美人翩翩起舞，文武百官饮酒作乐。 明月感到些许无聊，也只能面带笑意坐在一边，身边坐的是陌上尘，神色淡漠而又冷然……正待热闹间，有一使者站起了身，朝着陌上尘举杯干了一下：“皇上，我国有一尤。物献上。” 尤。物？ 明月眉毛一挑，一时来了些许兴趣，却见陌上尘点了点头……在此之后，跳舞的女子们退下，有着一干人等抬着一个巨型莲花座，从着外面进了来，然后轻然放在了地面之上。 在场之人，皆是摒住了呼吸，期待着里面会是什么宝物。 待莲花一点一点向外打开之时，里面的情形露了出来。 与明月所想一样，里面是一个穿着极少的女子，与她不甚相似，遮住了一些容颜，但是那纤细的身段柔若无骨，不知能够吸引在场多少男子……她的怀中抱了一个琵琶，手指来回的拨动着，萦绕出一丝丝动人乐曲，让明月刹那间想起了一句诗来。 犹抱琵琶半遮面…… 没想到，竟是这一副光景。 当她缓缓的站起身，透明布料包裹着那玲珑身材，若隐若现的令人想喷鼻血。 即便是明月，也为之动容一分。 就在此时，莲花之上忽而绽放起了光芒，一股花瓣一涌而出，散落在四边之上……花瓣散落间，女子缓缓摘下了面纱来，赫然是一副极美的容颜，虽然不及明月的倾城，却也是为人间绝色。 更何况，那一头青丝，总胜过她的白发。 这般想着，不由多了一丝自惭来。 看着在场之人惊呆的神色，使者一副很是得意的模样……只是在望向上方陌上尘之时，不由得一时皱眉，因着陌上尘并未有什么惊艳，而是平淡的很，似乎根本不近女色一般，又似乎注意力全在身边的女子身上。 白发女子，定是上年纪的，哪比得上这一个琵琶女子。 这般想着，一个示意，抱着琵琶的女子缓缓上了前，似乎想是到达陌上尘身边……然还未走几步，便被陌上尘出手阻止：“好妙的人儿，在场之人，有谁看上，便领走纳了妾罢。” 简单一语，使者一时噎住。 纳妾？ 这么绝色的一个人儿，竟然只是沦为做妾的地步……这个国主，该是有多么的愚蠢！ 有些不服气，使者不由上了前：“皇上，这琵琶公主，是送来侍奉的……此番一行，不为别的，只为联姻。” “联姻？” 陌上尘饶有兴趣笑了笑，这才抬眼看了一下所谓琵琶公主……末了，淡淡一笑，伸手一揽明月：“她，虽美，却……不及朕的皇后。” 一语毕，全场哗然。 明月嘴边微微一抽，不由有了种逃跑的冲动，而陌上尘的手臂禁锢着她，令她一时动弹不得……随之，耳边又传来一句魅惑声音：“丫头，许久未见你跳舞了……舞一曲，可好？” 一时微怔，又看了眼陌上尘侧脸，不由得就明了。 这并非只是他故意炫耀，而是两国之间的一种比较，她若是此刻拒绝倒也无妨，只是陌上尘面上自是无光……思及一二，终是起了身来，舞由着慕容明月，她继承之后，自然是会上一些的。 只是这副容颜，这白色的发，真的就能胜过人家么？ 明月不明，多少有些想不通，但还是能尽力便尽力。 “使者莫急，看朕的皇后，为大家舞上一曲。” 陌上尘说这话时，声音有着一丝傲然，与平时的淡漠低调截然不同。 明月心里虽不喜陌上尘这样的语气，但也多少明白一些，这是他身为皇上必备的……刚想到此，已然下了台阶来，与那个女子遥遥相对，从她的眼底，看出了对自己的不屑。 蓦然的，明月心下生了一股气势。 许是女人之间，大多都有下意识的比较，见着她的挑。衅目光，心下自然也是不服的。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落花，明月手掌两相一抬，脚下一点一点踩着那些花瓣，盈盈跳起了舞来。 明月三千白发，映衬着一袭红衣，看起来本就夺目的很，这一跳起舞来，更是令人移不开视线……脚下花瓣被带起，在着小半空当中，一点一点落下而又溅起，萦绕出一丝不同寻常的美。 她的面纱还未摘下，便已赢得了所有目光。 与着琵琶公主相比，虽然在名义上是一样的，然而琵琶公主赢得只是出来时那一刹那，跟身上太过透明的布料，看起来倒是明月更为高贵一些。 舞到最后，明月一手扬起，银丝飞出，悬在上方。 明月借力，一跃而上，随之又转着圈的缓缓落下，似是天女下凡一样的唯美飘然，惊呆住了在场所有人……在此当中，又由于受了一番动荡，脸上的红纱，自然而然落在了地上，露出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来。 一时间，谁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即便，有些大臣早已见过明月的面容，然而随着明月这一舞，一时也都惊诧万分。 场面静默的可怕，幸而并未有多久，陌上尘便从着上面徐徐下了来。 走到明月身边，牵起明月的手：“使者见笑了，朕的皇后许久未跳，可能生疏了……” 技不如人，使者哪敢再说什么，只是来回小心赔着笑，视线则是放在明月身上久久不下……末了，竟然上前一步，顾不得什么道上一句：“这位女子，才是真正的宝……若是能够，将这位女子放在我国，定是接受万人敬仰的。” 此话一出，陌上尘脸色微微一变。 使者见此，赶忙连连一笑：“我王命我们前来，便是联姻，带一位美丽的女子回去……我看这位女子……” “这是朕的皇后，使者不觉玩笑开大了么？” 陌上尘冷冷一言，颇有些动怒的趋势……使者自是感觉到，倒也并不畏惧，拱手一笑：“三座城池，可换这个女子？” 连着明月，也不免有些吃惊，随之暗暗好笑……不就是随便跳了一舞，更何况仅仅是个女子，三座城池？那是什么概念，这个使者倒也说的出，女子竟比江山社稷，还要重要。 而又看了下那些大臣，恐怕是巴不得陌上尘同意。 那么，陌上尘的答案会在何……他那么爱天下，自己与天下之间，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决定？ 正这般想着，陌上尘冰冷没有温度的声音一举传来：“这是朕的皇后，使者还是莫要再开玩笑……勿说三座城池，即便拿你们整个国家来换，也绝无可能！” 闻此，使者脸色有着些许难看……末了，又终是自顾自一笑：“皇上果然是爱美人，连江山放在面前，也是这般淡然……倒叫在下好生佩服！” 使者是外来的，说的开，放的也开。 很快，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将之琵琶公主推了过来：“既然皇上不愿割爱，在下也不敢再做勉强，只是这联姻……还请皇上，赐予一个美丽的公主，来修两国百年之好。” 明月对此，是怀着些许鄙夷的。 两国的交好，竟然是由一个公主交换的，未免过于的有些无力与苍白……这个琵琶公主，命运多少有些悲哀，那么皇室当中，哪个公主还待字闺中。 想到此，明月不由朝着那边望望，赫然发现除却三两王爷，就大抵剩下了初九。 许久未见，未想到在这里重见初九。 之前陌上尘给的伤痛，太过令人难以接受，让她心中只剩下了恨，对其他事情都置之度外……如今，见着初九，早已没了当初那份飞扬跋扈，而是一脸的安详与落寞，已然是嫁人年龄，却并未有嫁出去。 想想也是，她喜欢的两个男子，大抵便是陌上尘与皇甫十一。 可惜……可惜，他们两人最后皆是离她而去，莫过于她成了现在的性格。 所以说，有的时候，错过了便真的是错过了，只有抓住眼前的才是最真实的……初九自以为喜欢着陌上尘，从而忽略了皇甫十一的感受，当明白过来之时，皇甫十一已然不在身边，这便是最可悲的事情罢。 这般想着，听得陌上尘淡淡言出一句：“琵琶公主，便许给朕的皇弟，至于皇室公主……初九，你可愿嫁与邻国？” 明月只是想想，未想到陌上尘竟也真的挑了初九。 但见初九，从着位置上站起身，一脸的秀丽端庄，倒也不令人那么讨厌……使者见此，虽然没有对明月那般的热烈，同时也并不是厌恶的，带回去许是可以交差的：“这个公主，皇上可肯割爱？” 陌上尘应付一笑，并不立即回答什么。 抬眼望着初九，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初九犹疑一下，终究认命点了点头：“回皇兄，皇妹愿意下嫁……” 闻此，陌上尘与使者，皆是达成了协议。 明月忍不住朝着初九，再度望了一眼，正巧看到她也看过来，一时看清了她眼底的死寂，似乎丧失了许多希望一样……人世间，有着众多的无奈与苍凉，曾经那么张扬的女子，最后竟也落了个远嫁他国的下场。 该说，皇室公主，皆是逃不开利益的束缚。 还说说，冥冥之中，这便是她的命……之于初九，未有太多的接触，曾经也许还是情敌，明月没有那么宽宏大量，去对她的事情插手管理。 更何况，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陌上尘与皇甫十一，皆已然不属于她。 那么，她的结局与普通百姓家，皆是一致的……找个门当户对的，嫁过去平淡过一辈子，更何况她嫁的还是一个王者，即便再怎么不好，只要保持平常心，衣食住行定是可以保障的。 世事无奈，能够做的，大抵也只有看透罢了。 在联姻一事说定之后，陌上尘带着明月走了上去，而使者则是退到了原位置坐下……很快，又有着一干人等上了来，不过这次并不是表演歌舞，而是一等壮士，画了油面妆容，来回的表演些杂技。 其中，还有一个戴着面具之人，在表演着舞剑。 来来回回，动作飘洒自如，令人叹为观止。 明月自然也是沉浸其中的，对于文艺一类不感兴趣，对于武打一类倒也是津津有味……在场之人，也似乎是这样的心理一样，饮酒作乐间，不忘抬眸看上一两眼。 只是，忽而的，舞剑之人，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包大小东西。 抛向半空当中，用剑将之挑刺开来。 下一刻，众多的灰烬在半空中洒落，迷乱了一干人等的视线……而就在此时，舞剑之人忽而一跃而起，剑刃直直朝着上面刺了来，而他的目标不是别人，赫然正是身边之人……陌上尘。 明月一个惊异，舞剑忽而转变成这个模样。 而当他的剑来到之时，明月想也不想，想着旁边一移，挡在了陌上尘面前……一时，剑尖直直的在着她面前停下，似乎对她怀着某种不忍，以至不会下杀手一般。 很快，身后的陌上尘一把拉过明月，两指夹着剑刃，一个用力弹去。 刺杀之人的身子，便受了极大的重创一样，整个人从着半空跌落下去。 一句话语传出，赫然是身边的陌上尘。 明月侧过头来，看他有些发怒的模样，一时莫名的感到心虚……转而，又是一怔，感到些许莫名其妙，她又没做错什么，干嘛怕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我为你护驾，有错吗？” 眨巴眨巴眼睛，明月总感到此刻的陌上尘有些阴沉……果然，她话语刚刚落下，陌上尘眼底的深邃转变为寒冷，终是归为一片沉寂与叹息：“以后，再有刺客，躲在我身边，别这么猛撞了……” 他之所以迟迟不出手，便是有足够的把握，来将这个刺客拿下。 只是身边这个傻女子啊，一下子就挡在了面前，令得他心都要提了起来……若是她再有个什么好歹，他该如何？陌上尘不敢去想，一想就觉得心下满是荒芜，一时不由伸手抓紧了她，感觉到她的存在甚是安心。 在此之间，下面已然有些混乱成一团。 未待明月平息下来，四周不知从哪里，又涌动出几条人影来。 陌上尘双眸冷却，伸手将着明月安置在一边，赫然迎向那些刺客……而明显的，这些刺客目标，显然也是冲着陌上尘而来，一时白影与黑影，两相交接，令人应接不暇。 只是，仅是片刻功夫，黑影一个个落了地。 而陌上尘，便在点了他们的穴道之后，一袭白衣胜雪飞回明月身边。 浑身上下，连一丝灰尘都未沾，打斗的动作快而准狠。 “没事了，乖……” 陌上尘揽过明月，安抚她一句……转而，冲着外面冷冷一句：“侍卫何在？” 话还未落，一些侍卫匆匆赶了进来，一下子跪在地上：“微尘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倒在地上的刺客们，被侍卫一个个捉了起来。 明月抬眼望去，不知怎的，先前刺杀陌上尘那一个刺客，定定的看着她，眸中似乎含了眸中特殊感情……是错觉吗？心下暗疑惑间，一个个刺客脸上的黑布被扯了下来，而那个人的面容，一下子映入眼帘。 伸手捂住嘴，明月才能克制自己的惊讶之色。 而宫宴上，一些大臣，见得风波平息之后，自然也坐回了远处……在见着是十一王爷之时，皆是在此怔住，随后是接踵而来的议论声，刹那间淹没于耳。 刹那间，明月终是明白了一些。 为何，他在剑指向她时，会是那么的决绝停下……也晓得了，他为何一直定定看着她，眼神真挚而又坚定。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小白一向不喜权势富贵，怎么就来刺杀陌上尘？据她所知，陌上尘与他感情虽然淡薄，却也算是有些交情的。 犹记得，最初陌上尘为王时，皇甫十一总是一次次叫着他七哥。 声音当中，夹杂着一丝尊敬与仰慕……怎么会，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陌上尘，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他……” 明月低低的向着陌上尘，焦急想要说些什么，陌上尘却一言打断下来……与此同时，垂眸看向她，有着一丝淡然：“我不会伤害他的……” 万般话语，抵不过他一句了解之言。 原来，他是懂得。 她急着解释，不过是想保皇甫十一一条性命，毕竟这是刺杀皇上，还是王爷下手……在着皇室当中，这是极大的忌讳，其罪当是死刑，这点是怎么也逃脱不掉的。 只是，陌上尘的一语，不免令她放心下来。 “十一王爷，意图谋反，其罪当诛！把他们关向大牢，明日处斩。” 下一句，陌上尘的话语，不免又将明月情绪，一下子紧张起来……抬眼看着他，此刻的陌上尘陌生而又令人难耐，一时恍了她的眼：“明日处斩……” 口中心心念念这四个字眼，只觉浑身力气一下子被抽光。 皇甫十一由着被点了穴，一时开不了口，只得任由侍卫们将之压了下去……临末之时，视线一直看着明月，心下是满满的懊恼。 他知道陌上尘身怀武功，从来不知道是这般的高深莫测，以至于功亏一篑。 原本想，杀了他之后，明月便再也无人束缚由。 现在看来，倒是他自认天真……也罢，便如此罢。 “使者受惊了，来一杯酒，为使者压惊……” 陌上尘淡淡一言，拿过一杯酒，冲他点头示意。 使者心下虽然不明，却也未陌上尘的武功，感到一丝讶异，随之笑着饮下酒……在此之后，宫宴继续，只是再也没了先前的那股快乐，气氛霎时沉闷无比。 明月呆在陌上尘身边，只觉身边之人千万般寒冷，再也不是当初心心念念的那个他。 宫宴结束之后，明月看也不看陌上尘一眼，朝着外面一步步赶了去。 陌上尘看着明月离去，眼底划过一抹苦涩。 皇甫十一刺杀他，她到底也不问缘由，便一昧的这般认为他残忍……他已经允诺过，不会伤害皇甫十一，表面上总得给大臣们一个交代，为何她便是这般不信他。 落花有意，流水终无情。 明月并未有去别处，去的正是关押皇甫十一之地。 那是天牢，一般之人是进不得的，更何况是刚被打入的皇甫十一……明月站在那里，说了许久，连着皇后娘娘身份都拿出来，也是无济于事的，这里似乎只接受陌上尘的管辖，到底是皇家之地，颇有一番规矩。 身后弘袖，看着明月焦急模样，不由拉拉她的衣袖：“皇后娘娘，要不然……您去求求皇上？” 明月一怔，朝着身前守卫看了眼，又沉思弘袖所说的……末了，终究是一跺脚，一咬牙：“走，找陌上尘去！” 话落，朝着后方急急走去，弘袖也是连连跟在身后。 陌上尘并不在寝宫，也不在御书房，心下思考了个遍……终于意识到一丝，抬步朝着无城所在之处走了去。 明月猜想的是正确的，陌上尘的确在无城所在之地……远远的就见，陌上尘与无城坐在一棵树下，正在饮着梨花酒，聆风站于一边之上，花灵站在无城的身侧，一副极美又其乐融融的景象。 蓦然的，明月忽而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外人一样。 “皇后娘娘……” 弘袖刚刚开了口，明月便已抬手将之打断下来……末了，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低低苦笑一声：“我们走罢，不用求他了……自古帝王最无情！” 一语落，明月转身朝着来时的路回了去，弘袖照旧步步跟在后面。 该说什么？他们在那里饮酒作乐，而她进去，毁灭一切……还是为了，刚刚在宫宴上，刺杀他的皇甫十一。 该怎么说，若是放了别的刺客，明月自然莫不挂心上……可是那个人是皇甫十一，那个与她有过分交情的男子，这么一来，所有事情也就完全变了。 说到此，陌上尘的做法是无错的。 可是，既然已经决定皇甫十一死刑，那么为什么还要给她一丝希望？不会伤害皇甫十一，陌上尘，好一句不会伤害皇甫十一……打入天牢，明日处斩，原来就是你所谓的不会伤害！ 这般想着，明月脚下步伐果然而又决绝，心下一点一点溃烂成伤……不知是由着皇甫十一的死讯，还是由着陌上尘的欺骗绝情。 在着明月走后，宫苑当中。 陌上尘拿起一坛酒，仰头一次次饮下，酒顺着他的容颜，流落下来，划过他的脸颊，滴到衣衫之上……肩上，白发无有章法的散落着，为之增添了一丝凌乱之美。 “皇后娘娘来过了……” 聆风站在一边之上，似有若无提醒上一句。 闻此，陌上尘手中的动作一停，看的无城与聆风，皆是心下一叹……花灵原本摇摇欲睡，听得这么一句，一下子来了精神：“我去找美人妈妈过来，主人就不会伤害自己身体了……” “别去……” 陌上尘放下酒坛，淡淡言出两字，神色淡漠如水……花灵见此，只好听话的站在无城身边，任由无城将她揽入怀中：“无城，主人与美人妈妈，什么时候才会和好呢？” 无城比了一个噤声手势，随之看向陌上尘，云淡风轻一笑：“主上也不必过多烦忧，皇后与十一王爷素来相识，求情也实属正常……” 陌上尘并未立即回答，只是低低的笑，笑声极为苍凉与悲伤……末了，站起身来，身形左右摇晃，脚步也甚为踉跄：“我说了，不会伤十一性命，为何她就是不信我……打入天牢，明日处斩，不过是用来遮大臣之口！她竟信了，信了我会斩了十一……在她心底，我便这般冷血之人！别人若说，不了解我也罢，可是她……” 话语到此，终究是停了下来。 身后三人，看着这样的陌上尘，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唯一希望的便是，陌上尘与明月，能够早日和好……这样一来，什么也就迎刃而解。 一夜未睡，陌上尘一夜未回。 明月在寝宫当中，直至天明时刻，匆匆赶向天牢方向……到了之时，把守的侍卫，还是在那里守候着，见着她也依旧阻挡下来。 “昨夜，关押来的刺客，现在何处？” 顾不得什么，明月只是询问自己想知道的。 “娘娘晚了一步，皇上深夜把他们提走，现在恐怕……已经处死。” 简单一言，却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砸在明月的心房之处……身形有些颤抖，伸手摇晃着侍卫，满是不可置信：“不是说今天午时才处斩，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怎么会这样……” 侍卫似是看多了这样的事情，为之明月解释上一句：“这是皇家之人，怎会光明处斩，皆是暗地来的。” 一语出，明月只感到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要倒在地上。 身后的弘袖，上前匆匆扶住明月，为之增添了一抹依靠力量……片刻，待明月反应过来之时，满眼冰冷朝着无城之处走了去，心下是满怀着怨恨与寒意。 来到无城之处时，陌上尘并不在这里。 在问清陌上尘在御书房之时，明月想也不想的转过身，便要向着御书房之处走去……无城见此，有些无奈的叹息摇头：“皇后娘娘，您该相信主上的……知他如你，你怕他伤了十一王爷，而你又何尝，不是在伤他。” 明月脚下步伐一停，有些不明无城这番话语的意思。 末了，并不回头的冷冷一言：“我也想信他，可是如今的他……不值我信！” 话落，抬步走了出去，背影透露着一丝决然与冰冷。 身后，无城见此，不免又是些许无奈。 花灵从着房内走出，不由皱眉询问一句：“美人妈妈对主人，真的没用感情了吗？” 闻此，无城微微一笑，伸手将之花灵拉了过来……望着花灵懵懂不知的双眼，感到一丝温暖传来：“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当局者迷，迷得何止是明月一人。 心下满是怒气与恨意，来到御书房之后，罔顾李公公诧异的眼神，明月一举推门进了去……远远的，便见着陌上尘负手而立站在那里，一身的孤高清傲，赛过了所有之人。 房门，被李公公从外面关上。 而明月一举走到陌上尘身边，看也不看的抬起手，冲着陌上尘便是一巴掌：“陌上尘，你好狠的心！” 清脆巴掌落于陌上尘脸上，发出一声极大的声响。 随着这番剧烈动作，陌上尘微微侧头，白色的发凌乱在他的脸上……而当他回过头来，看向明月，是深深的化不开的深邃与孤寂，似乎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事情缘由。 “皇甫十一，他是你的弟弟，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你的弟弟啊！” 明月上前抓住陌上尘的衣衫，一脸的激动模样，失去了所有该有的理智……陌上尘垂眸看着她，一脸的平静与淡然，好久才低低道上：“我知道……” 又是一个巴掌落下，打在陌上尘另一个脸上。 身后的弘袖见此，不由睁大了双眼，终于意识到一个事情……在这个世上，最大的原来不是皇上，而是她的主子……皇后娘娘。 “知道，你还这样？陌上尘，简直没有一点人性！” 明月满是阴冷的说着，看向陌上尘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莫不相识的路人。 陌上尘伸手抚了一下脸颊，感受那火辣辣的疼痛，并非只是做梦而已……末了，抬眼看向明月，微微一笑，只是笑容当中止不住的孤寂与悲伤：“丫头，这便是你眼中的我吗？” “是！残忍的你，无情的你，狠心的你，不是人的你！” 一时间，明月连犹如也未有犹如，连连将之最难耐的话语，倾口而出……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得到一点缓解，也只有这样，才能一时压制住皇甫十一命丧他手的事实。 陌上尘深深望着明月，似乎想将她看尽灵魂身处。 片刻后，伸出手拉着明月手掌。 明月用力挣扎，他却是一点也不允许，执意用了力的拦着她整个人……任由明月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也不松手，直至到达床榻边上，才将之放了下来。 “陌上尘，你禽。兽……” “不如”二字还未出口，便在看到一个景象之时，整个人错愕惊在那里……随之，又朝着陌上尘看了一眼，带了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 床榻之上躺了一个人，似乎正处于昏睡当中。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明月认为已经死了的皇甫十一……却见陌上尘上前一步，从着衣袖中取出一粒药丸，在明月满是注目之下，抬手放在皇甫十一的口中，之后又解了一个穴道，这才退了下来。 “马上，他就会醒了……” 陌上尘淡淡的说着，情绪没有一丝波动。 明月只来及出口一字，便再也不知说什么好。 陌上尘就站在这里，两个脸颊微微肿了起来，皆是出于她的手……他也不计较这个，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有一丝痛苦在他的眸中闪现：“我说了，我不会伤害他……为什么就不信我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有着一种空灵，似乎含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当中。 明月一时便有些慌了，似乎自己做了一件极大的错事一样，事实上也是的确如此……她迫切的上前一步，却见陌上尘错开一下，与她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一时不免有些焦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十一他根本没事……要不然，我也不会这样漫无章法！” 她以为这样的解释，陌上尘可以懂得，毕竟他是那么了解她。 转而，又感到些许错愕，是了，陌上尘是了解她的……那么，她呢？即便别人看不透陌上尘，她也该多少了解一些，怎么会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还未问清事实，就出手打了他！ 这个世上，敢打陌上尘的人，她想……也大抵只有她了。 也只有她，打了陌上尘，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我也想告诉你，只是你何尝愿意听……丫头，你从来都是不信我的。” 陌上尘勉强牵扯起嘴角，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似乎那两个巴掌，打在的不是他脸上，而是他的心上……在明月怔住的目光之下，陌上尘抬步走了出去：“有什么话，你们就说罢……十一他不能呆在宫里，被人看到了，会引起议论的。” 话末，陌上尘抬步走了出去。 明月只来得及呼唤一句，却再也不知说什么好。 想到，昨日他只下了令，之后她却探望遭到侍卫拒绝……在那之后，便固执的以为，陌上尘变得冷血无情，想要处死皇甫十一，故而走到无城之处，连问也不问的转身走开。 原来，他一直在等着她去问，他也是想开口主动告诉她。 只是可惜，她的态度那般伤人，拒他于千里之外。 想到，昨日他只下了令，之后她去探望遭到侍卫拒绝……在那之后，便固执的以为，陌上尘变得冷血无情，想要处死皇甫十一，故而走到无城之处，连问也不问的转身走开。 原来，他一直在等着她去问，他也想开口主动告诉她。 现在，她更是出手打了他，一定是伤到了他……突然间，明月心下闪过一丝无措，为打了陌上尘而感到心生愧疚。 未待她细细思考，床上皇甫十一已然醒了过来。 见着明月在此，不由下了地来……只是，眸中已然是满满的平静：“小月……” “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明月开口询问一句，与此同时打量着十一，心下多了一抹安心来……皇甫十一见此，轻然一笑，带了一丝不明的意味：“对不起小月，是我太过固执，连累你了……” 一语落，又想到陌上尘所言那些话语。 从头到尾，他都是爱着明月的，只是中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以至让明月受到了伤害……而他，那般的刺杀他，他不但未有怪罪，反而给他一种假死的药，在秘密行刑时，找了一个替身来代替他，将之救了下来。 他说，他们是兄弟，兄弟残杀，该有多么的无力。 将着陌上尘救他的过程，为之明月道上一遍，看着她逐渐黯然的神色……不觉伸出手来，抚上明月的双肩：“小月，其实你还是爱陌上尘的，不是吗？当我的剑指向陌上尘之时，你想都未想，挡在他的身前……” 说到此，皇甫十一微微停了一下……末了，又摇摇头，涔出一抹苦笑：“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自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没关系的小月，真的没关系……我早该知道，早该知道你对陌上尘的情意，怎能幼稚想着，杀了陌上尘，你就会来到我身边。” 明月想要说些什么，皇甫十一已然出口将之打断下来，只得一时沉默无言……经过这一番刺杀，不得不懂得，陌上尘的力量，远比他要强大得多，也只有他才能够保护好明月，而他终究把一切想的太过简单。 而且，他与明月是为兄妹，这一点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至于陌上尘，他也隐隐可以猜出，他并非是皇室之人……然而，他愿意执掌着江山，在这些皇子当中，也大抵只有他与三哥能够管理，三哥去了遥远之地，回与不回还是未知，一切只得交给上天来定夺。 “小月，你好好的与陌上尘在一起罢……在这场爱情里，我想我该放手了……” 思及种种，皇甫十一低低道上一句，夹杂了无尽的苦涩。 明月默然不语，她对皇甫十一从来是一种友谊，一种相交的知己，更甚至是一种妹妹对哥哥的依赖。 而今，他为了她连刺杀一事都已做得，自然是入了魔障……也许，只有让他离开，一切才会回到最初，虽然不舍，却也不能让他再受到伤害。 “遇见合适的女子，就娶了罢。” 千般话语到了嘴边，最终化成了这么一句来。 皇甫十一扯动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感觉有些难以为之……最终，别过了头去，背对着明月而站：“还有别的要说吗？” 明月不忍看皇甫十一的背影，分离很多遍，但是每一次都是那么令人难以喘息……故作无谓笑了笑，使之让人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留恋：“没有了，有空的时候……多回来看看。” 沉默许久，皇甫十一吐出一个字眼来。 也许，本来有许多话说的，但是到了这一地步，皆成了无言气氛。 这样静静的走，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皇甫十一知道，明月也知道，所以他们聪明的选择这样面对……但见，皇甫十一快速的转过身来，朝着明月紧紧一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此后在着明月抬手想要回抱他时，又蓦然的转过身去。 抬步，朝着门边大步走了去。 明月目送皇甫十一离去的身影，终是忍不住蹲下身来，在着原地自我难过起来。 外面，陌上尘一袭白衣站在那里，颇有一丝俯瞰天下的王者气质。 皇甫十一走过他的身边，陌上尘伸手递过一个包裹来，里面沉甸甸的，不难想是钱财一类……皇甫十一也不多言，伸手接了过去：“马车就在宫外，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罢。” 一语落，皇甫十一静静站了会儿。 末了，淡淡一笑：“谢谢七哥。” 七哥…… 这个称呼，带着一丝尊敬与崇拜，一如从小到大那样……似乎，恍然之间，又回到了从前，那些淡泊飘然的日子，无忧无虑的，令人无比惬意。 而今，站在这最高权位上，竟觉筹备了多年，算计了多年的东西，全是虚妄飘渺的。 高处不胜寒，在这个所有人仰慕的位置，心下是无尽的孤独与寂寥。 想要再说些什么，皇甫十一已然轻然转身，朝着宫外方向一步一步走了去。 陌上尘望着他逐渐离去的身影，耳边听着房内明月低低的压抑哭泣，心下划过一丝波澜……原本想抬步进去，却又在想到什么时，转身朝着一处走了去，临末朝着弘袖扔下一句：“照顾好她，不该记的，把它忘掉。” 弘袖连连点了头应下，自然明白指的是皇甫十一一事。 她是聪明的宫女，自然不会想招惹什么是非。 李公公则是听命于陌上尘，没有什么权利的他，将之一切装作未有看见……朝着弘袖看了一眼后，便跟在陌上尘的身后，走向不知名处。 弘袖在着门外站了一会儿，听着明月逐渐平静下来之后，才走进去到达她身边。 “娘娘，皇上已经离开了……” 似乎知道明月会询问般，弘袖提前道出一句。 明月垂眸不语，只觉心下极度压抑，令之透不过气来……皇甫十一走了，一切皆已明了，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样，感到浑身无力，扶着弘袖站起身来，之后走向寝宫之处。 躺上床上之后，许是由着昨夜一夜没睡，又许是精神太过恍惚。 很快，便陷入了睡梦当中。 这一睡，似乎睡的有些昏昏沉沉，想醒又醒不过来，朦朦胧胧当中，脑袋间泛起层层的疼……依稀之间，有着一只手覆上她的额头，很是温暖，并不是陌上尘的轻微冰凉，身边人气息也是熟悉的紧。 她想睁开眼来，看看这个人是谁，奈何眼皮竟有千斤沉重般，让她难以清醒过来。 扶苏，那个民间第一什么神医，说的话一点也不准，什么她的体质已经恢复差不多……一般的身体，能这样轻易生病么？庸医，庸医，简直就是庸医！ 迷迷糊糊再睡了一阵子，感到嘴里被人喂着什么，又苦又甜的味道，让她有些难耐皱了皱眉，很是抵抗这些东西入口。 然而，喂药人似是并不打算放弃，还是一下接一下喂着。 到了最后，明月被呛到，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般一咳嗽，整个人逐渐醒却了过来。 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熟悉的景物，只是身边坐着的素衣之人，一时有些看不分明……待她视线好转了一些之后，身边之人也赫然垂过了头来，看着她睁开的眸子，微微一怔，继而一喜：“月儿，你醒了……” 明月嘴边蠕动几分，只觉泪水便要盈出……下一刻，按着床沿起了身来，一下子扑入面前之人怀抱，感觉所有的情绪一时涌了上来，难以压制下去：“娘……娘……” 南宫雪也是神色激动，伸手拍着明月的背部，一下接一下安抚着她的情绪：“乖孩子，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回到北陵皇朝，在花千夜之处养好伤之后，在问月斋那些日子。 虽然心下怀恨，将一些人放在了记忆当中，但是对于南宫雪，则是暗下去寻找过的……只是可惜，一直久无音信，在此之后，陌上尘到来，逐渐的搁置了这件事。 而今，南宫雪突然就出现在她面前，叫她怎生不欢喜。 “娘，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宫里的？” 明月难得欢喜，心下也增添了一丝轻松。 南宫雪满是心疼看着她，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明月这才感到一些不好意思，头发已经成白色，看起来有些苍凉，而南宫雪的话语令她微怔一时：“是皇上将我接回来的……” 明月一怔，随之又听得南宫雪说上一些。 原来，在三年前，她出了事情以后，南宫雪心神暗伤，就在南方一处念经诵佛，原本只是为皇甫龙泽祈福，未曾想到女儿也遭了劫难……之后，便一直久居寺里，后而后之，慕容史到了来，她不肯随他走，他便一直在寺外停留，陪伴着她。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一种习惯。 直至，有宫里人寻来，说是她的女儿回来，便就此赶了过来……白天，明月昏睡发烧之时，正是南宫雪赶回来的时候。 “娘，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明月躺在南宫雪怀里，有些女儿向娘亲撒娇的模样。 南宫雪笑笑，看着明月平安无事，心下也多了众多安慰，然而同时又多了一丝愁思……她懂得的，明月自然是喜欢陌上尘的，只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恐怕有些难以和好。 当初，在她刚听说了消息之后，恨得想杀了陌上尘，但是终究未有下去手。 因为，她可以看出来，陌上尘是深爱着明月的，其中定是有什么缘由的。 另一方面，陌上尘曾与说过，明月只是去了某个地方，一定会回来的……详细的，她无从知道，从此便离了皇宫，一心在寺里为之祈福，心下甚苦，未想到落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莫不是上天在惩罚她。 现在，既然一切归好，那么自当欢喜。 至于感情一事，这个也只有女儿能够处理。 她可以看得出，陌上尘对明月是真挚的情意，只是不知明月现在对他又当如何。 正待南宫雪与明月重逢之时，一个个宫女端着各式菜样，从着外面进了来，一一摆放好……见此，南宫雪微微一笑，看向明月的眸中充满慈爱：“皇上还真体贴，知道你醒来会饿，命人送了饭菜过来。” 闻此，明月脸色有着那么一瞬的黯然。 南宫雪以为明月对陌上尘心存大恨，实则是因为由着皇甫十一一事，对陌上尘打了两个巴掌。 他是男子，又是一国之君，更何况，打人还不打脸。 当时，她是被气急了，而今想来，该是有多么的过分与伤人……原本想着，陌上尘对她已经那么残忍，她就算打了他，又如何，这是他欠她的。 可是，从着陌上尘说过那一番番话语之后，她的心便出现了动摇。 而他是那么为她着想，不仅找来了弘袖，连着南宫雪也带到了身边，让她心下什么都有了依靠……一时间，竟觉再也恨不起来他，顿时感到矛盾异常。 平常之时，他皆是时常过来的。 如今，许是真的被她态度伤到，竟也不再过来看望……思及至此，明月感到些许神伤，与此同时身上被南宫雪披上了一件厚衣服，随之扶着她走到桌前坐下。 “月儿，有时放下……未尝不是个解脱。” 南宫雪看了眼心不在焉的明月，意味深长附上一句话语。 明月拿着筷子的手一僵，多少感觉食不知味……末了，对着南宫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娘，我知道，您不用为我担心……” “你现在这样，怎么能不担心……皇上，其实是爱你的，什么事都顾着你。就像适才，他一直都在身边守着你，看着你快醒过来，才匆匆离去……” 若说之前那一语，明月只是苦笑……那么南宫雪后面这一语，则是令着明月恍了神，后而听得接着一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讨厌他，不相见会让你心情好些。” 明月手中的筷子，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南宫雪见此，不觉产生一丝痛惜……静静看着明月，终是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我本不该告诉你的……只是女儿啊，人这一生，能遇上许多男子，但是相爱的，也大抵只有一个了！你与他，走了这么远，从他是王爷，到了如今的皇上。我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那么残忍，只是有一点是不会错的，他一定是视你如命的！当年，皇甫龙泽也爱过我，但是他的爱，与陌上尘相比，又是差了一截……身为一个帝王，六宫无妃，不是容易做到的！” 明月依旧不言，南宫雪怎么说，她就怎么听着。 末了，南宫雪话落，从着弘袖手中拿过筷子，又递到她的手中。 垂下头来，恍然若思看着桌上些饭菜，赫然发现皆是似曾相识的。 也许，曾经，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好吃，也许，她只是多吃了一口。 从此，他便了然如心，从此这些饭菜，再也不离桌上。 他是爱她的，是了……他是爱她的。 明月埋头吃着，心下是乱糟糟一团，有些意念无形之间，摇摇欲坠……依稀当中，想到打他的两个耳光，白发凌乱一边，可是他也不吵不怒，只是静静看着她，眸中是一望不见底的深邃。 她错过的，是他闪过的一抹疼。 思及至此，手掌不由得发起了颤，饭菜也变得行同嚼蜡一般。 终于，她站起了身来。 南宫雪微微一惊，呼唤上了一声。 明月似是想到了什么般，脸上有着些许释然……末了，看向南宫雪的眼底，有着一丝丝的明亮：“娘，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否该放下……但是我知道，我也爱着他，也许事情并非是没有一点回转之地的，也许……我该放过我，也放过他。” 这般想着，南宫雪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随之，也站起了身来，伸手抚了抚明月的白发：“你能这么想，便再好不过……你该去问问，他的一切苦衷，有的事不能只看表面，否则错过后就再也没机会弥补了！去吧，去寻找问题的答案……” 明月点点头，只觉心下展翅欲飞一样，透着一丝激动与难耐。 提起裙边，便向着外面走了去。 弘袖见此，对着南宫雪行了一礼之后，也跟在了后面。 刚走出门外，便见着一人迎面走来，使得明月差点撞了上去……待停下之后，看了一眼，才发现是慕容史，眼珠来回一转，有着一丝了然。 “慕容丞相，好久不见，你是来找……我娘的？” 明月淡淡笑了笑，透露出一丝了然。 对于慕容史，或许曾经是怨的是恨的，但是已然过了这么长时间，也逐渐的放了下来……再怎么说，他也抚养了慕容明月长大成人，功过相抵之后，也算是不相欠了。 至于，她受的那些苦，就当是代替慕容明月还了他。 慕容史脚下步伐一停，在看了一眼明月之后，脸上闪过一丝震惊表情……末了，有些不可置信：“你的头发……怎么……怎么成了白色？” 明月微微一叹，似乎每个人都对这个挺感兴趣的。 无谓笑了笑，也不去计较什么：“头发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还活着。” 闻此，慕容史微微一怔，继而也点了点头应下：“人活着就好……人活着就好啊……” 三年前，明月的突然死去，令着他也大吃一惊。 之后，担心雪儿会有什么不测，便一直伴随左右。 只是可惜，这么久过去了，她对他还是不闻不问，一直到她突然回宫……怕她会有性命之忧，便赶了回来，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我娘就在里面，你去找她罢。” 明月淡淡的笑，心下也多了一丝解脱。 未曾想到，慕容史对娘这么痴情，三年还跟随的这么紧……他们纠缠了那么久，至于结果如何，也是他们的事，做女儿的无从插手。 而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对于这等事，自然是持以支持态度。 孤独的滋味，并不好受。 若是娘亲真的能够爱上慕容史，也不失为一件幸事，最起码下半辈子，会有人陪着安养天年……但是，若是真的爱不上，那么也不能强求。 缘分这件事啊，谁也是说不准的！ 就像她，明明可以有许多人选择，却始终对于陌上尘执着……到头来，苦的是两个人，并非不是不能原谅，只是伤害多了，心下难免会有一层防备！ 退一步来讲，即便是暂且原谅了，有些伤，是永远愈合不了的！ “你这是要去哪里？” 慕容史朝着里面望了一眼，随之看着明月询问一句。 “没事，出去走走。” 明月没有说出本意，对于慕容史并非是太过熟悉，只是觉得那份痴情难得可贵……可惜，他的痴情，终究是夹杂了一丝利益与不纯的。 所谓利益，是年少为了权势，将娘亲让给了父皇。 所谓不纯，是还是迎娶大娘，让这份爱有了杂质。 “那你注意身子，我先去看下你娘……” 之于明月，慕容史也不便说的太多。 毕竟，两个女儿，皆是与她有着一丝恩怨。 到了最后，也皆是没有落个什么好下场……这样算来，除了南宫雪之外，其他倒也各自不理。 明月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对于慕容史的心思，也多少猜到一些。 可惜只可惜在，当时他让自己代替女儿，嫁给了皇甫御……若非如此，慕容纤大抵会是幸福的。 不过，也说不准，依着慕容纤的性子，恐怕皇甫御早晚会是腻的。 至于慕容晚，她的狠心肠，注定她不会有什么好结局……而她又伤了花灵，落得悲惨下场，活该这样。 在慕容史离去之后，明月带着弘袖，又继续走向陌上尘所在之地。 陌上尘在哪儿，明月一时猜不准，只知想见他的同时，又不知如何见他，心下很是矛盾复杂……而首先去的便是御书房，闲暇之时，陌上尘皆是会在那里的。 她在宫中，陌上尘是不会走远的……不知怎的，明月很是肯定这一点，许是仗着陌上尘爱她罢。 而通向御书房这条路，明月从来没有像这么一刻，觉得它这般近过。 只消一刻时间，便走到了这里。 眼看，房门就在眼前，只需要抬步上去，便可以触及到。 但是忽而的，便怔怔停在了这里。 与此同时，一抹白影，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下意识的，脚下步伐一停，朝着旁边侧过一步。 正好，一丛花树挡住了她的身子，并未有被谁人发现……身后的弘袖，虽然对于明月这一番行为奇怪，但也是聪明的选择闭口不问，随着明月的移动，而向后退缩着。 由着沉沉睡了一天，现在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哪怕如此，明月也可以清楚看到，来到御书房之人，并非是别人……正是陌上尘无疑。 至于躲起来…… 她也不知为何，明明前来便是见陌上尘，然而此刻他近在眼前……蓦然的，她就这么畏惧了起来，失去了原本存在的力气，似乎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对她来说触手难及一样。 眼看陌上尘，一人来到了御书房前，推开。房门进了去。 在此之后，门又被从里面合上。 与此同时，有着一排侍卫巡查而过。 “走，我们上去……” 明月恍了恍神色，朝着身边弘袖低低一句。 末了，暗自有些好笑……自己这是在干嘛？犯得着偷偷摸摸的么……莫名的，眼前有着什么景象一闪而过，细细回想是御书房里，那个不为人知的通道。 通道之地，陌上尘一定是知道的。 从着，他将那幅画放在那一处，便可以推算出来。 只是，下面会是存在着什么？ 明月无从去猜，只知好奇已经充斥着整个心下……之前在尘王府之时，尘世阁也存在过这么一个通道，那里藏着抚养陌上尘长大的德妃，这个里面会不会也藏着什么人？ 听得陌上尘说过，德妃已经去世，具体并未有提及。 由着，德妃对她进行过伤害，明月对她的一切，也并不感兴趣。 此刻，细细想来，不觉越来越诡异。 思及至此，脚下已然来到了门边。 房里，在陌上尘进去后不久，便亮起了光芒来……侧耳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也未听出个所以然来，随之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伸手捅破面前白纸，大抵偷看了里面一周。 陌上尘……不在里面？ 在看过一圈，也未看到陌上尘的身影之后，明月心下猛然一个跳动……也是，若是陌上尘在里面的话，她这般的三脚猫动静，早已令他有所察觉，从而将她抓个现成。 可是，分明亲眼看到他进了去，怎么会……想到此，明月不由有了一丝思路。 陌上尘，他一定是去了那个通道里面！ 刚想到这里，耳边传来一句尖细声音：“参见皇后娘娘……” 明月被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之后，身子收了回来……一边的弘袖见此，赶忙施施然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公公……” 李公公看了眼明月，将她适才的古怪行为看在眼底，心下也不敢思考什么。 皇宫之处，能少管一事，便是一事。 更何况，眼前这个女子，身份非同一般，即便是做了天大的错事，皇上恐怕也不会对她始于惩罚……而她的目的是什么，也只有皇上一人，能够有权利来管辖。 只要，她不危害朝政与百姓，那么自然也不关她的事情。 “原来是李公公……” 明月讪讪笑了一下，颇有着一丝尴尬。 转而，又暗暗平复了一下心神，来回看了一眼……末了，又似是抬眼看了一下天色，这才镇定自若道：“天色已晚，不知李公公有什么事……” 李公公见此，一拂拂尘弯腰笑着附上：“奴才倒也没有什么事，只是该伺候皇上用膳了，却也怎么找不到皇上……奴才想着，皇上是不是在这御书房内？” “他不在，我……本宫也是来寻皇上的，刚才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并未有皇上踪迹。” 明月很快为之解释而上，下意识自称起“本宫”来，无形之中给人提醒了她的身份。 此后，心下来回思索了个所以然。 连着李公公，这等来回带在身边之人，陌上尘也将之撇下……看来，那个通道里，恐怕真的有什么秘密，让她不得不起了一丝探究的心思。 “那么皇上，会去哪里？” 李公公下意识朝着房里一探，似乎有些不信明月的说辞。 只是，这般的谈话，若是房间里有人，一定能够听得到的……而皇上，又对皇后娘娘那般重视，怎会不让她进去？这般说来，房里的确是没人的，这也可以解释，适才皇后娘娘的一番行为。 哪怕如此，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行了李公公，伺候皇上用膳一事，就由本宫来……你下去歇着罢，想来皇上应是去了本宫的寝宫。” 终是，明月出声吩咐一句，想让着李公公退却下去。 这般一来，等下陌上尘从着御书房出来，她便可以混进去，继而查探一二……不知怎么，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陌上尘对她隐瞒着什么，让她想要原谅的心下，产生了一丝被欺骗的错觉与不自在。 李公公为难了一下，毕竟伺候皇上是他的职责……末了，看着明月的绝色模样，与在皇上心中的位置，终是点了点头应下：“既是如此，奴才这般退下。” 话落，朝着明月弯腰行了一礼，很快从这来时路返了回去。 明月目送李公公远去的身影，心下悄然舒了一口气。 “娘娘，皇上他明明……” 弘袖颇是不理解，有些怯懦的出口一句。 闻此，明月倏然回过头来，深深看了弘袖一眼……紧接着，伸手拉过弘袖，躲在御书房的侧廊之处，一边注视着门边方向，一边回头定定一句：“弘袖，既然你已经跟了我，我自然不会拿你当外人……有些人有些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听到的看到的秘密，必须将之守住！在这个宫里，我不会让你受任何人欺侮，更不会让你失了性命！但是，如果你敢背叛我的话……” “奴婢不敢……” 明月话语还未说完，弘袖连忙脸色一白的道上。 原本，她出口询问，便是为着明月担忧……毕竟，李公公是皇上身边之人，她撒谎来周。旋李公公，若是被皇上发现，肯定会受到牵连的。 然而，明月又这般说，她心下自然是多了丝安心的……想来，皇上对待皇后娘娘那么宠爱，恐怕这个江山，都不及皇后娘娘重要，她的担忧实在是多虑。 “好了，以后别再自称‘奴婢’了，你见我对你何时自称过‘本宫’……私下里，没那么多规矩。” 明月简简单单一句，也不再去理会弘袖，而是专心致志看着前方。 对于弘袖，她什么话已经说的很明朗，若是有那么一丁点头脑的丫鬟，自然懂得她的一切意思……再者，她相信她看人的目光，弘袖想来并未有太多心计，也正因为此，不论去哪里，她都将她带在身边。 至于花灵，她倒是也想带在身边。 关键，花灵身边还有个无城，她带在身边做了什么，转身一字不差传给无城，同时她与无城，又都是陌上尘身边之人……这样不就等同直接告诉陌上尘，她要去探测他的秘密，到时总会有些无语的。 这般想着，门边传出一丝声响。 明月连忙回了身子，冲着弘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此后贴在墙边上，不敢发出什么声响……待片刻时间过后，有着脚步声走远，才小心翼翼再度探出了身子。 一袭白衣胜雪，走下了台阶，朝着不知名方向走过。 昏暗当中，见着他越走越远，很快隐没在一处拐角。 随着他的离去，明月只感到心下满是紧张之意，垂眼一看手心，上面也涔出了一层汗水……长长吁了口气，拽着身后的弘袖，猫着腰走向御书房门边，很快开门进去，又将之关闭而上。 只一刻，弘袖就明白了明月的意欲为何。 而当，明月走到那幅画卷面前之时，则是印证了她的一番猜想。 “皇后娘娘，这恐怕不太好……” 弘袖不由担忧看了明月一眼，随之又提醒上一句。 再怎么说，这也是皇上的御书房……那一处，上次她与皇后娘娘无意看到，恐怕已经触犯了禁忌的。 明月抚抚额头，为弘袖感到一丝无力，不过转念一想，她是为古人，又身份低微为宫女，自然是怕了这方面的事……也不多说什么，伸手一指桌上的蜡烛：“把那个点着，拿过来……” 弘袖不敢再说什么，走过去照办。 明月则是回过头来，朝着画卷上面看了一眼，随之将之移动过来……伸手触摸上上面的一个东西，来回一个扭动，书架便自动的朝着两边打开而来，与此同时一个黑黝黝的通道，出现在她的面前。 从着弘袖手中，拿过一个烛台，朝着下面照了一眼，赫然发现是一个个的台阶。 这么一来，倒是好办了一些。 回头一看，见弘袖怔怔站在那里，身躯有些微微颤抖……明月咬了咬牙，扔下一句：“若是怕，以后便不要跟着我了……我的身边，不需要这般怕事之人！” 话落，明月先行迈开了脚步，行动之间多少有些惧意。 之所以说这句话，是想用激将法，把弘袖激下来……不然，她一个人去探测吗？天知道，她现在的心已经悬了起来，对于下面未知事情的恐惧，丝毫不亚于弘袖！ 但是，谁让她身份是皇后娘娘，是这弘袖的主子，就算心里怕得要命，表面却一定要表现的……若无其事！面子要紧，面子要紧……但愿弘袖，不会让她失望。 这般想着，但听身后弘袖急急跟了上来：“娘娘……奴婢……奴婢不怕……” 闻此，明月心下舒了一口气，这才是她贴身宫女该有的胆子……这里一片黑暗，伸手几乎不见五指，谁敢说一点也不怕？那一定是假的！ 明月小心走下，弘袖紧步跟在后面。 刚刚下了十来步，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两人皆是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却是书架自动闭合而上，堵住了出口之处。 “别怕，等会上来找找，一定有出去的机关……” 明月故作镇定一句，给予弘袖与自己一定的安慰。 抬眼，再度望向下面。 一时间，不由产生了一点悔意……好好的，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这下面，要是关着什么骇人的东西，没有陌上尘那等绝世的武功，到时恐怕跑都跑不及，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思及至此，每一步都走的分外小心，而四周虽看不清大致轮廓，但脚下的一个个台阶，在烛光的照耀下，不难看出铺的甚是精致，又很是整齐，整体颇是鳞次栉比……而当下了一些之后，豁然明亮了起来，倒不是寻常的光芒，而是周边点缀着一个个火把，照亮了下方所到之处。 此刻，明月才发现，这个通道并不深邃，只是类似于一个地下室之地。 心下一块石头落了地，加快步伐向下走去。 而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大罐子，隐隐有着什么微微动着，给人一种寒毛耸立的感觉。 怀着别样的心情，明月下了最后一个台阶。 一步一步的，朝着那个大罐子走了去，心跳声忽隐忽现。 当她走近，赫然看到罐子里一团什么东西，在颤抖呜咽着。 心下悸动之感，越来越强烈，不由将手中烛光举起，细细照在上面看去……在看到罐里东西的一瞬间，明月整个人像是失了所有力气一样，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手中烛台赫然摔在地上。 明月用尽所有的力气，吼叫了一声。 在这四周寂静之处，显得费外凄厉乱人心。 “娘娘……娘娘……” 身后弘袖，赶忙上了来，想将着明月从地上扶起。 奈何，明月浑身瘫软，一时有些难以站立，同时目光却是不离那个罐子……见此，弘袖也朝着那个罐子看了一眼，虽然未有明月看的那般仔细，也隐隐猜到了是什么，脸色倏然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娘娘……这是……这是人彘……” 弘袖断断续续不成声，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人彘？” 明月恍然间呢喃一声，与此同时感到一些血腥味传了来，让她忍不住想要吐出胃中所有东西。 弘袖点点头，脸上同样无一丝血色……随之用力将着明月扶起，整个人还算有一丝镇定的，似乎对此刑法是听说过的，比之明月还显平静了一些。 对于人彘，明月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 据说，是古代的一种最为残忍手法，斩去人的双臂双腿，将其养在一个罐子当中，令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整个人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太恨一个人，接近疯狂与变态边缘，更是狠毒将其双眼挖出，舌头割去。 原本以为，这只是古代中传言出的，毕竟谁会这么变。态，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残忍变成这个模样……这样的人，即便不是恶魔，也必定是为最可怕之人。 “她犯了什么罪……竟然……竟然被做成了人彘……” 明月双腿还是发软，必须依靠着弘袖，才能继续维持着站立。 “娘娘……是不是她……得罪了皇上……” 弘袖的话语还未落下，明月已然一下子将之打断……末了，又强忍住心下的恶心与恐惧，来回摇了摇头：“不可能的……陌上尘……他做不出这等事的……他做不出的……” 虽是这般说着，心下已然没了底。 此后，在着弘袖的搀扶之下，强撑着上了前去。 无形之间，视线已然适应了四周一切，看事物也清楚了一些。 随着明月的靠近，人彘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一样，在着罐中无限的颤抖着……明月不知是该同情还是该害怕，只知道眼泪扑簌簌落下，感到心下很是难以将之接受下来。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 说到最后，明月已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听到明月的声音，人彘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被长发覆盖着的脑袋，不停的来回晃动，似乎想从罐中出来一样……见此，明月心下没来由一阵害怕，颤抖着伸出手来，拂起她散落着的发丝。 头发下，双眼被人挖去，看起来像是两个血窟窿一样。 至于她的口中，舌头也被人割了去，向外流着黑血丝。 明月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面前这一片情景，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定格下来……终于，浓重的血腥味与养人彘的难闻药味，使得明月忍不住别过头去，连连呕吐了起来。 “娘娘……” 弘袖一边呼唤着，一边伸手拍拍明月的背部。 待明月再度平静下来之后，已然是没有什么勇气，细细看这个人彘是谁……对她来说，不论这个人是谁，做过什么恶事，一死足以还清任何债，这般的刑法，太令人难以接受。 人彘似乎认识明月一样，用尽残力的晃动着，喉中更是发出低低的声音。 明月已然没有过多的心思，去思考别的什么，只当是这个人彘在痛苦……一时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是无力，对于眼前这个人彘，她知道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了她，从而让她受到一定解脱。 可是，她又实实下不去手。 隐隐的，就想起了一个念头来。 突兀的，这个名字显现了出来。 但是，从没有像这么一刻，她对这个名字起了一丝后怕……若是这个人彘，真的是陌上尘亲手所为，他该是怎样的丧心病狂？想起曾经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只感到是与一个刽子手为伍，令着她的心凉到了底。 就在此时，忽而的什么落地。 原本就已充满惧意的明月与弘袖，听到这个声音，无形之中抱在了一起……片刻过后，弘袖指了一指前方，那个看似尽头，实则还有一些余地之地：“娘娘……声音好像是……好像是从那里……传来的……” 一语毕，弘袖满是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明月看了眼弘袖，又朝着面前人彘看了一眼……末了，一咬牙的拉着弘袖：“走，上去看看！” 话落，抬步朝着前面一步步移动。 仅仅片刻，面前的情景，呈现在了眼前。 比之人彘，虽然能令人接受一些，但是还是多少的惨绝人寰……但见，一个人被锁在那里，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在之处，是墙壁里面，隐隐看起来，似是一个刻在墙壁上的图画一样，向外涔着一丝恐怖。 在她身上，几乎尽是伤痕，看起来令人心惊胆战。 直至，她抬起头的一瞬间，明月一下子怔在原地。 虽然，她的发丝散乱着，模样很是不分明，嘴巴上被一道布条紧紧勒着……隐隐的，明月还是感受到了一丝丝熟悉之感，不由试探着走上了前，心下一股莫名的感觉，在这无形当中扩散开来。 走近她的身前，才觉她比远看起来，还要悲惨的多。 双手双脚被锁链锁着，上面的皮肉磨烂不成样子，让人感同身受一般的疼痛……感受到明月的靠近，她不停的来回乱动着，比之人彘，她多少残留了一些力气，喉中发出低低的吼声。 明月咽了口口水，走近她的身前。 弘袖在着后面紧紧跟随，小声提醒上一句。 当手太过，移到被锁之人上方之时，明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终是，她手掌向下，拨开额前的碎发，映入眼前是一张脸颊，虽然经过年月与折磨，已经有些萎靡不振，但是明月依旧将之认了出来。 明月呢喃一声，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 白色的发丝，在着昏暗当中尤为明显，一身的白衣，更是将明月映衬的犹如仙子……莫兰看着面前的明月，双眼流下了泪水，整个身体不断的来回颤动，口中一张一张的，似是想对明月说些什么。 “娘娘，您没事吧？” 弘袖扶住明月的身子，小心询问上一句。 明月摇摇头，只觉像是失了所有力气，浑身皆是昏昏沉沉……这个人是莫兰，被赶出尘王府的莫兰，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陌上尘……是了，应该是陌上尘。 那么，后面这个人彘……应该也是陌上尘亲手所为无疑。 呆怔了一会儿，在莫兰呜咽声中，明月回过了神来。 不由上前，来回摸索着，看是否有打开锁链的钥匙。 奈何，到了最后，也没找出个所以然。 钥匙，应该在陌上尘身上。 蹲下身来，看着莫兰身上所受的伤痕，明月说不清什么滋味……末了，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伸手将着她口中的布条解下，让她得以开口说话，也可以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你杀了我吧！小姐……” 在布条解下之后，莫兰艰难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明月不知回上些什么，想要触碰她，又怕伤到了她……曾经，在莫兰那般背叛她之后，她对她厌恶到了极点，然而在这么一刻，又觉什么怨恨，都已烟消云散，她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足够偿还之前的债。 “你怎么会……怎么会成了这个模样？” 心下来回思考一周，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而闻此，莫兰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也不管铁链是否磨损到皮肤……末了，待明月想要说些什么时，她的眼睛里满是恐慌，不断的摇摇头：“小姐……我错了小姐……我不该贪心……不该骗你……你让陌上尘放过我……给我一个痛快……求你了……” 明月浑身一震，得到这个想象中的答案，远比猜想中要受波动的多。 要不是身边弘袖扶着她，恐怕早已跌于地上。 片刻后，又上前握住莫兰血肉模糊的双手：“莫兰……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问过后，朝着后面望了一眼……继而，看向莫兰，又复而一句：“那个人彘……到底犯了什么罪过……受到如此重的惩罚……” “还不是因为你！” 明月话语刚刚落下，莫兰似怨似恨一句，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狠毒。 与此同时，用力甩开明月的手，铁链沙沙作响。 她也反应过来，感受到浓浓疼痛一样，一脸的痛苦模样……到了最后，竟忍不住，低低哭泣起来，用以宣泄心中的一切。 “为了我？” 明月喃喃一声，有些反应不过来。 莫兰泪眼朦胧中，抬起头来，死死盯着明月，道不清什么心境：“是……因为你……我与青妆变成这个模样，全都是因为你！” 青妆…… 明月又是一惊，向后连连看了数眼，怎么也是反应不过来……记忆当中，最后一次见到青妆时，是在恨生死去的晚上，她企图杀了自己，陌上尘将之阻止下来之后，放了一条生路。 此后，再也不曾见过她。 莫不成，青妆是由着此事，被陌上尘残害成这样。 若是这般，未免过于太牵强，陌上尘实在也太令人害怕。 “小姐……你的孩子……是不是没了……你的命也差点没保住……” 莫兰忽而之间平静下来，低低道出一句……触及痛楚，明月心下一个窒息，与此同时听得一句：“是她……是青妆下的毒……也正因为如此……她成了这个模样……” 明月一时怔住，随之有些不明。 “哈哈……罪有应得啊……我们都是罪有应得啊……” 莫兰疯狂大笑起来，笑容当中满是凄然与苍凉……笑过之后，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明月：“你到底有什么法力……让他这么爱你……爱到丧心病狂……” 明月不语，只是淡淡回望着她，不明当初那般贴心莫兰，怎会成了这个模样。 在此当中，背后隐藏的故事，被莫兰一字一眼道出，真相一点一滴浮出水面。 才知，三年前的一切事情，皆是有着缘由。 由着恨生的离去，青妆悲愤万分之于，对她起了浓浓的恨意。 此后，在一世梨花上下了毒，散发出的香味，使人无形之中闻了去……对于平常人无事，但是对于有孕在身之人，毒会很快侵入心脏，从而性命不保，肚中孩子亦是保不住。 为了救她，陌上尘不得不受青妆要挟。 青妆所学之毒，是来自苏扶。 而天下之间，能解这样毒之人，也大抵只剩下了扶苏。 偏偏，那个时候，扶苏带着添香，随无城聆风，去往救花灵之处……一时半刻，难以赶回来，即便耗了一些时间赶回，恐怕什么都来不及了。 在此之后，一切事情明了。 登基之日，迎娶了梨若，大婚之夜，也留宿梨若之处……更是狠心对她说，一直爱着梨若，让她寸寸伤心，肝肠寸断。 那时毒已涔骨，她身子本来就弱，能够保住性命已是大幸……换句话来说，即便当时选择的是孩子，生下来的也只会是个死婴，她的命亦是保不住。 万般之下，陌上尘选择了保住她，却不能对她说明真相。 更是在青妆恨意当中，将她打入了冷宫。 在她日渐心冷当中，青妆化身出现面对，对她旁敲侧击，让她脆弱的心相信……陌上尘所谓爱她，是因为她的容颜，与她天女的身份。 待一切落定之后，陌上尘对她的解释，形同辩解。 绝望当中，她毁了容颜，毁了双眼……被他刺却一剑之后，更是跳下了悬崖。 一切的一切真相，在着此刻一片大白，明月却已不知，该如何来面对这个事实。 她忽而想起，陌上尘送给她琉璃凤衣之时，眼中隐藏的疼痛。 她忽而想起，陌上尘在登基之前最后一次见她时，对她一遍遍交代，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相信她。 她忽而记起，陌上尘在她心神俱灭站在山崖边上时，在所有人面前放低姿态，跪下求她不要离开，一脸的卑微模样。 她以为，三年之后，再次见到陌上尘，能够击破他的虚情假意。 奈何，她伤了梨若，拖他不早朝，当着大臣面故作调戏，甚至放却为她刺杀他的皇甫十一……一次次的，不论他做什么，他皆是不做一点反对，无形当中，似乎在赎罪一样。 在得知事情真相之后，她终于有些了解。 失去孩子，痛苦的确是并非她一人，他是孩子的父亲，那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在面临选择之时，他终是将她放在了心尖之上。 而那一剑，她想他是不曾想要她性命的，在她跳崖之后，他一夜斩杀上千人，致使北陵皇朝血流成河。 仅仅，是为她陪葬。 一时间，似乎什么都得到了解释，所有的画面记忆，也在这一刻归于脑海当中。 如同莫兰所说，陌上尘太爱她，近乎丧心病狂的爱上。 因为曾经，莫兰撒谎陌上尘碰了她，让她心生痛苦，遭受心头取血，不争不闹。 从而，他便命人捉来莫兰，将她关押在此，以铁链将其锁住，整整三年不见一点阳光。 因着青妆的下毒要挟，才让她一步步绝望，最后失去了性命。 从而，他将之一点一点砍去双臂双腿，挖去双眼割去舌头，成了凄凄惨惨的人彘，惨不忍睹。 斩杀千人，囚禁莫兰，做了人彘。 这些事情，皆是为了她。 怎么受得起，怎么受得起……冥冥当中，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将她重重包围，想到陌上尘俊若谪仙的容颜，又联想到面前的这等惨景，一时间思绪很是混乱，让她不知该怎么办好。 “明月……你是不是很得意……陌上尘为了你……竟然这么的痴情……” 莫兰在讲完一切后，看着明月皱着的眉宇，冷冷嘲讽一言。 曾经，明明跟在明月身边那么好，而今却成了这番丑陋模样……见着明月不回答，莫兰感到无比的不甘心：“你白了头发……因为失去了孩子……哈哈……明月……这是报应……陌上尘为你造了那么多孽……该得到报应……” 明月沉默以对，对于莫兰的疯狂，不知该表明些什么。 置身在这里，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感到了深深的痛苦与冰冷。 “娘娘……我们走罢……” 弘袖朝着莫兰看了一眼，听着她适才所讲的故事，不由为明月感到了一丝同情……末了，将着明月扶了起来，正要转身离去，莫兰开始大叫起来：“小姐……你杀了我……我求你……我好痛苦啊……好痛苦啊……” 明月终是回过神来，朝着她看了一眼，见她眼底满是乞求。 “我去找陌上尘，让她放了你……” 终是，明月低低开口一句，心下麻木的很。 岂料，这么一句，却让莫兰连连摇了摇头：“不必了小姐……你把匕首给我……我自己割开这铁链……” 明月神情一怔，朝着莫兰所望方向看去，赫然减到那里摆放着一把匕首，上面涔着一些血迹……隐隐间，是惩罚莫兰与青妆之时，所沾染上的，不由朝着身边弘袖示意一下，让她拿过，递给莫兰。 弘袖小心上前，拿起之后，递给墙里的莫兰。 莫兰接过匕首，痴痴看了一眼，随之抬眼深深注视着明月……末了，低低苦笑着，有些悲哀：“小姐……我对不起你……可是……他是那般美好的男子……我在看到他容颜的一瞬间……便想就是死……也甘愿了……” 明月静静听着此，忽而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待反应过来之时，不由猛然抬起头来……与此同时，正看到莫兰拿着匕首，刺向自己的身体。 明月大喊一声，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但还是阻止不了，匕首刺入身体的声音，那么刺耳又可怕……一道血流，溅了出来，映红了明月的双眼。 “莫兰……莫兰……你这是做什么……” 明月身体一软，倒向地面之上，随之爬到莫兰身边。 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她，瞬时沾染了一手的鲜血……落在白色的衣裙上，映出触目惊心的血红色，一双手抚摸住她：“小姐……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错的离谱……可是我忍不住……忍不住靠近他……” 莫兰一边说着，一边嘴里鲜血流出，看起来好不凄惨。 “莫兰……你撑着……你撑着……弘袖叫太医……快去叫太医……” 明月控制不住泪流，也不知怎的这么痛苦，看着莫兰这个模样，只觉心下无措到了极点……而莫兰在此时，也摇了摇头来：“不用了小姐……这条命是我欠你的……现在还给你……” “别说了……别说了……莫兰你撑住……太医很快来……” 伸手捂住莫兰插。入匕首处，只感到那里一丝丝热血，流了出来，沾染满了整个手掌……莫兰面色苍白，满是痛苦的模样，伸手抓着明月的双臂：“小姐……陌上尘他……他变了……他对你……已经入了魔……” 明月胡乱的点点头，也不知确切听到了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弘袖死去之时，她亦是这般的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救也救不回来。 “小姐……若你不愿呆在皇宫……一定要悄悄离开……否则……他若发现你想逃离……也会对你下手的……他就是个恶魔……”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莫兰说这些话，皆是出自于真心。 之前，她亲眼看着，陌上尘亲手将青妆做成了人彘模样，也不知是怎样下去的手……明明，之前他是那么的淡漠出尘，会在无意将她当成明月，触犯了一些之时，拿过衣裳盖住她，挥掌打向自己，以示惩戒。 可是，因着明月的离去，他俨然变得阴森可怕，更是把她也囚禁在此。 她知道，依着明月的性子，恐怕会时常出去走走，不会一直蜗居在这皇宫当中……不知，若是明月想要离开陌上尘，陌上尘会不会将她也囚禁在此。 “小姐……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对不起你……” 莫兰说着，更多的血从她口中流出，看起来生命气息已然在流露……明月满是茫然，想为她止住血，又发现无从做到，而她也在墙壁里出不来，只能不断摇摇头：“不要……莫兰……不要……” “小姐……求你最后一件事……好吗……” 双眼快要闭合而上，莫兰艰难道上一句……在看到明月连连点头之后，尽力对之一笑，又费力伸手指向人彘方向：“让青妆……让青妆解脱……她太……太痛苦了……” 莫兰说着，手掌落于匕首上。 “小姐……你还是那么善良……下辈子……下辈子我再……再服侍你……” 一语毕，手中一个用力，匕首从着身体中拔出。 临末，是一袭白衣男子，微笑宠溺的眼神……只是可惜，从来都不是对她，这一生也奢望不来的。 就这样吧，就这样离去……陌上尘，这个男子，他从来都是属于明月的，此外谁也无从参与。 明月只感到鲜血，扬起落在脸上，让她整个人惊呆住……待反应过来之后，莫兰已然缓缓闭合上了双眼，手掌也慢慢垂落下来。 匕首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莫兰……莫兰……不……” 明月伸手抚着莫兰的身子，感受到她已然没了生命气息，不觉泪水扑簌簌落下。 鲜红的血，落在明月身上到处，看起来凄厉而又绝美。 不知待了多久，罐中的青妆，似是也猜到了一切，发出一些声响来。 明月看着莫兰未完全闭合上的双眼，不由伸手将之抚摸合上……末了，将她散乱的发丝，拨在一边：“去吧，去投一个好人家，不用再这么辛苦……” 末了，又静静坐了一会儿。 伸手摸索着，从地上捡起匕首。 按着地面，从着地上艰难起了身来，随之踉踉跄跄走到罐子边上……看着面前的青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即便她再怎么害她，现在也算是得到了报应：“青妆，就让我……为你解脱……” 青妆听着是明月的声音，心下不由感到讽刺连连。 没想到，她用尽心思去害之人，最后成了为她解脱之人……她这般，已经快把她逼疯了，若非是心念着恨生，恐怕早已崩溃，连连点下头来，只希望能够早一步不再痛苦。 “别怪我……” 明月流着泪说着，拿着匕首的手掌，在微微的颤抖着。 末了，终究是缓缓闭上双眼，向前用力一刺……感受着，一开始还有些晃动，逐渐归为一片沉寂，她的心仿若也跟着，到了最后而天旋地转。 待一切结束，睁开双眼来。 只见匕首插。入脑上，从而结束了她的性命。 明月身形摇晃站在这里，看着面前的青妆，又看着后方的莫兰，鼻间有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与腐烂味弥散，让着她想吐又吐不出来……隐隐之间，似乎什么都明了，但又觉得，似乎什么也随之生出。 依稀当中，上面传来些许声音。 隐隐，应是弘袖回了来，多个步伐声，让她知道，同下来的还有别人。 脚步不稳的转过身子，浑身是血的模样，吓到了弘袖与太医……倒是那个白衣男子，很快抬步上了来，扶住她的双臂，上下查看一番：“丫头……哪里受伤了……” 明月抬起头来，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一遍遍打量着陌上尘。 他还是如初见模样，一袭白衣胜雪，似乎不沾染一些俗尘凡事，眸中的深邃令人沉迷其中，三千白发绝美而又如流水，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在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与血腥完全不同的梨花香，曾经让她过分的迷恋，以为那便是等待了许久的温暖。 只是这一刻，心下感到的是深深恐惧。 忽而间，她倒宁愿希望，这一切都与青妆无关，完全是陌上尘为了保住她，而所做的一切选择。 若是这样，也就没了青妆被做成人彘的惨状，更没有了莫兰所言的一番话语。 他在她的心底，还是这番美好摸样。 不是未见过他杀人，也不是未见过他手段，只是当时杀人的他，令她感到满满的心疼，继而想要守护……而之于，他对于青妆的惩罚，即便知道，他是为了她而惩罚，还是令她感到了怯怕。 莫兰许是说的无错，陌上尘对她已然入魔，若是之后同他在一起，怕是没有一点自由余地……若是一个做不对，还会连累身边之人，青妆的模样还在旁边，看着面前的陌上尘，一时间溢满了陌生。 蓦然的，便伸手拂开了他。 在陌上尘上前之时，连连后退一大步：“别碰我……” 闻此，陌上尘怔住，依言不再上前。 明月环着双臂，整个人不知恐惧还是寒冷，一颤一颤的发抖……与此同时，太医在检查了莫兰与青妆之后，上前汇报一句：“回皇上，皇后娘娘，这两人已经无救……” “是你害死了她们……” 听着太医的话语，明月朝着陌上尘喃喃一句。 陌上尘并不否认，淡淡的应下：“她们害了你，死不足惜……” “可是不需要这么残忍！陌上尘，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明月冷冷打断一句，眼前是青妆的人彘模样。 此后，避开陌上尘匆匆离去，弘袖朝着陌上尘行了一礼后，匆匆跟在后面。 陌上尘在明月离去之后，看了眼周遭的情形，眸中划过一丝无力……末了，一拂衣袖转过身：“把这里处理了！今日之事，若敢泄漏出去一丝一毫，满门抄斩！” “是……微臣一定守口如瓶……” 几个太医赶忙应下，头上都涔出了一层汗水。 陌上尘也不再说什么，抬步朝着上面走去，心下是明月离去之时，指责的冷言冷语……一时间，不由感到了一些累，从没有像这么一刻，对她起了一丝放弃的心思。 要不，放她自由？只要她快乐，即便是恨着自己，厌恶自己，惧怕自己，也无所谓了。 可是，他是那么害怕一个人，那么害怕再回到孤独的日子。 当时，是她执意闯入他的世界，为他增添了一抹温暖与光良，如今说走就走，让他怎么承受过来……她或许永远不知，在失去她的那些日子，他是怎么靠着记忆熬过来的。 若是她能体会他的心境，她便可以懂得，他是多么恨青妆，恨对她下药，逼她死去的刽子手……她也会懂得，他是多么爱她，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更爱一分，深入骨髓也难比得上！ 只是可惜，他的丫头，从来都是善良。 只看到，青妆与莫兰的残忍下场，却不去想……她们对她造成的伤害。 若是两个人之间，必定有一个需充当坏人，处罚企图伤害他们之人。 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他。 明月从着通道中走出，脚步匆匆走出御书房。 迎面而来，是漆黑无力的夜，如同她的心境一样，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无可自拔。 想起莫兰说的一切话语，想起青妆的惨状，想起她们以死为解脱……不知怎的，心下竟是分外不是滋味，对于陌上尘的残忍，也感到了一丝心凉。 当年，青妆对她下毒，之后引发一切事情，从而逼得她跳崖而死。 她想，陌上尘让青妆死，这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那番的折磨，则是令她心惊胆战……那是比凌迟车裂，甚至五马分尸都更要残忍上的一种刑法，是一种近乎变态之人才会这般做的。 若说，这样便是爱的话。 那么，陌上尘对她的爱，无疑让她感到了……怕。 思及至此，只感到夜晚也变了寒冷了起来。 待回到寝宫之时，南宫雪赫然还在那里等待着，看着明月一身是血的出现，被吓了一大跳……之后，在弘袖告诉南宫雪无事之时，才稍稍放下了一点心来。 此后，明月沉默以对，什么也不说，陷入兀自的沉思当中。 南宫雪无法，只得让宫女准备了沐浴，为明月清洗了一下身体。 期间，怕明月会出什么事，亲身站在一边，帮她打理着一切……末了，将之安置在了床上，看着她游离的思绪，不由低低询问一句：“月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打算原谅皇上……怎么弄成了这样……难道你伤了皇上？” 明月在听到关于陌上尘之时，身躯明显颤抖一下，随之将头靠在南宫雪身上，还是什么也不说。 南宫雪见她不说，也不勉强于她，适才问着弘袖，弘袖亦是什么也不说，显然是陌上尘吩咐过……微微叹了口气，感情一事还是交给女儿自己处理，她做娘的缺席了这么多年，也无有权利来硬是管些什么。 “娘……他变了……” 许久，正待南宫雪以为她睡着了之时，忽而听得这么一句……很快，又大抵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不由抚抚她的手掌：“人呐，总会是变得……更何况，你们三年未见，一时有些不和，也是难免的！久了，便好了……只要他爱你，什么都是可以解决的！” 南宫雪以为，明月与陌上尘之间，感情出了什么不和，故而这般劝慰一句。 却见，明月摇了摇头，声音当中有着一丝惘然：“娘，我从来不知道……他爱我，竟然爱到这般地步！” 明月出其不意一句，南宫雪多少有些不明，却也不再多问什么……她看得出，明月已经很累很累，只是心里怀了一些事，一时难以睡着，她这般陪着她便好。 一定时辰过后，明月沉沉的睡去。 南宫雪与弘袖两人，将着明月小心安放在床上……刚一回头，便见着陌上尘站在那里，眼神示意无需行礼，此后他放轻脚步，走到床前看了看明月，帮她盖好锦被，此后轻然落下一吻。 末了，刚刚起身，便听得她梦呓一句：“陌上尘……放过她们……她们已经很可怜了……” 神情一怔，眸中多了一抹黯然。 人彘一刑，是私刑当中，最残忍无道的一种，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般之人，若非是有过大仇大恨的偏执，这种刑法并不多见，多是令人接受不来的。 青妆与莫兰一事，他从未想过，让她知道。 而在明月心底，终究还是极为善良的，因此在看了之后，对他产生了畏惧之意……之后，更是亲手给了解脱，这大抵是她第一次亲手结束生命，哪怕是帮了青妆，心下也多少难以平静。 现在成了这个局面，他也不知该怎么与她相处得好，她对他已然存了一种不信任……他知道，无论说什么，她也是听不下去，他们之间，注定除了纠缠便是纠缠，除此之外，再也回不到心心念念的最初。 正这般想着，眼下的明月忽而睁开了双眼来。 瞬间，两人目光触碰到一起，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痛楚。 “你在这里做什么？走开……走开……” 明月先是一怔，继而在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的推开了陌上尘……与此同时，眼前又显现出了青妆的悲惨模样，止不住后退：“你好残忍……好残忍……” 陌上尘静静看着她，也不言语什么，谪仙的容颜之上，终究一点一点归为沉寂。 一边的南宫雪，看着明月与陌上尘这般，心下多少有些担心……明明，之前明月离开之时，有了想要与陌上尘和好的趋势，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样。 正待说些什么，陌上尘从着明月身边退了下来……回过头来，朝着南宫雪看了一眼：“好好照顾她……” 话落，不待南宫雪回上些什么，转身大步向后离开了去。 在此之后，南宫雪回过头来，见着明月同样的恍神……许久，才淡淡出了一声：“娘，是不是帝王……手段都很残忍？” 南宫雪一怔，有些无法回答……末了，又听得她继续一句：“陌上尘他是为了我……我心里知道……可是只要一想那种情形……我的心就好乱好乱……” 明月一边说着，一边倒下身子，侧着扭过身去。 青妆许是罪无可恕的，陌上尘对她的惩罚，是为自己报了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即便如此，对他却起了一丝惧意，看到他忍不住后退。 无形之间，又想起了莫兰所说的话语。 她说，陌上尘已经变了，已经变成一个恶魔……若她想要逃脱，须得偷偷地走，否则会受到他的伤害。 陌上尘会伤害她吗？ 这一点，她无从知道，只知他确实爱极了她，爱惨了她……这份爱，由着一开始的期待，到了最后，竟觉有那么一些变。态与恐怖。 或许，是没什么的，毕竟事情皆因她而起。 但是，她想，她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今日所看到的一切。 短期时间之内，她想，她是无法去告诉陌上尘，与他重新开始……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而她需要时间，来冲淡陌上尘对青妆与莫兰的那种残忍手段。 这般想着，明月只觉这个夜晚分外的漫长，而她在陌上尘离去之后，也是无心再来入睡。 “月儿，不论你与皇上之间发生了什么，娘都希望你能正确面对自己的感情……” 一双手抚上她的肩膀，与此同时一句叹息的话语传了过来。 闻此，明月只是胡乱点点头，伸手回握住南宫雪：“娘，我没事，真的……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面对与他分别的三年。” 南宫雪只得点点头，也知劝得多了，也是无济于事。 明月此刻需要的，应该是为安静。 寝宫之内，分外安静。 外面。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夜空当中，星星稀稀疏疏挂在上面，向着下面洒落了一些光芒……隐隐当中，空气当中闪过一丝清冷与孤独。 这样的夜晚，失眠的会有谁。 在那一晚之后，陌上尘未再来过寝宫。 在明月的认知里，是没有的，每天送上来的饭菜与衣裙，皆是她所喜欢的……也许，半夜之时，他是来过的，偏偏半夜之时，她熟睡得很。 每每问及，南宫雪与弘袖，陌上尘是否来过之时。 她们皆是回答的模棱两可，似乎不愿让她知道一样，想来也是陌上尘交代过的……明月也不去多想，只是每天来回闲逛，心情一点点得到好转。 只是关于陌上尘所在之地，她却是不再去了。 时间匆匆，转眼一两月过去。 在这段时间里，花千夜也不曾来过，明月的心下，渐渐孤独了起来……对于陌上尘，不是没有想过，去找他和解。 只是总觉得，还需要那么一点点时间。 也许之前，便有了与他和解的心思，只是由着青妆与莫兰一事，她将之延缓了下来……莫兰与青妆一事，她对他产生了些许后退。 同时，心下也多了一丝解脱。 毕竟从着莫兰口中，得知当年一事的真相，陌上尘并非是故意伤害她，而是不得已为之。 后花园中，百花盛开，风景如画。 明月坐在秋千之上，轻然来回荡着秋千，后面弘袖在缓缓推着……秋千一起一落之间，心下渐渐缓解了一丝烦闷，得到了一丝轻松。 迎着百花，吹来一阵微风，明月的白发向后轻舞飞扬，将之映衬的倾国倾城。 “弘袖……推高点……再推高点……” 清风拂面，明月越加的感到一些惬意，出声朝着后面的弘袖示意。 难得见着主子这般开心，弘袖自然也是跟着开心的，手中的力度逐渐加大了些许……在此之后，一抬眼见着陌上尘，从着前方走了过来。 见此，弘袖脸上微微一惊，正待开口行礼，却见陌上尘以眼神示意，让她勿要出声来。 弘袖伶俐退到一边，见着陌上尘上了前来，接手了她先前的工作，将着秋千推向更高的地方……前方，白发女子荡着秋千，后方白发男子推着秋千，看起来无比的般配。 周围是花开正艳，秋千上面也点缀了众多花朵。 片刻之后，又见得陌上尘一个跃身，落在了秋千上方，双手扶着两边绳子……脚下微微用力，便带动着秋千，去向更高的地方。 弘袖看着眼前这一番景象，心下不由感叹，这是怎样的唯美。 这些天里，皇上虽然在着白天，并不来这寝宫当中，但是每每到了晚上，很晚的时候，却总是会来看一眼皇后娘娘……每每那时，皇后娘娘皆是在熟睡着，自然不知皇上的到来。 此后，皇上吩咐着，不许告诉皇后娘娘。 依她看来，皇后娘娘其实是知道的，倒也不说破……他们两人，似乎在无形之中，形成了一种默契，只是谁也不先打破这层平和的关系。 明月自是不知陌上尘的到来，双手紧紧抓着两边扶绳，感受着秋千越来越高，不觉心下的一切烦恼，刹那间无影无踪……闭上双眼，细细聆听着微风吹拂而过的声音，鼻间溢满了百花香味。 依稀当中，仰起头来，微微睁开了双眼。 入眼，是一片熟悉的白色，白色之下是一张极美的容颜。 刹那间，明月微微一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陌上尘就停留在上方，静静的不言不语，蓦然对上明月的双眸，也是有些无措的……这番行为，像是做贼一般，而此刻则是被人抓了个当场。 良久对望之后，陌上尘淡淡唤上一声。 闻此，明月恍若做梦一般，整个人回过了神来，只感到一种奇异的感觉，充斥满了身子……秋千带来的拂动感，令着她的心下也跟着荡漾起来，浑身似乎瘫软了一般，丧失了一定的力气。 明月下意识回上一声，整个人缓缓起身，站到了秋千上来…… 人正处于秋千之上，这般站起来，不免有些摇摇晃晃……见此，陌上尘徐徐向下滑落，最终到达了明月的身前，眸中带着浅浅的宠你微笑：“丫头，我很想你……” 阳光洒落，百花盛开，秋千一起一落。 随着动荡，吹来一丝丝微风，拂过了陌上尘长长的白色发丝，比谪仙更胜一分的容颜，就近在眼前……而他，就这么望着她，说着举世无双的话语，不由令明月忍不住沉迷其中。 直至，秋千一点一点停了下来。 陌上尘扶着她，从着秋千上走了下来，才一点一点找回了理智。 将近两个月未见，似乎很多事情，都随着这段时间，缓缓地冲散下来。 明月看了眼陌上尘，只觉之间似乎又拉了一些距离，令她有着一些躲避心思……莫兰与青妆一事，她不是没有安慰过自己，陌上尘是为了她，才那样对待她们，只是手段的残忍，让人难以接受下来。 而莫兰临死前，对她说的一些话，使得她对陌上尘，有了一丝畏惧的心思。 虽然，随着时间逐渐过去，对于陌上尘想念多于畏惧，然而又实实的难以完全安下心来……也许，在着潜意识当中，早已是原谅了陌上尘，只是还有那么一丝防备，一时卸不下来。 “你恨我吗？” 忽而的，陌上尘出声一句。 明月一时反应不过来，无意识接上一句……末了，又听得陌上尘淡淡开了口，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暗哑：“我知道，你恨我……因为孩子一事，从来都是恨我的！只是，我对莫兰与青妆那般，是因为她们伤害了你……伤害你的人，罪该万死！” 话末，带了一丝狠绝的语气。 明月只觉，突然软下来的心思，一下子被一股阴森所代替。 静静看着陌上尘，她知道他清心寡欲，知道他手段残忍，但是他从来不在她的面前表现……而适才，所言的话语，甚是让她明白过来，不是莫兰随口一说，而是陌上尘已经变了，确确实实已经变了。 失了原有的淡然，多了一丝城府的无情。 是因为她吗？ 明月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只知原本的温暖，逐渐的变得寒冷……看着身边的陌上尘，不觉躲开他一步：“陌上尘，我突然发现根本不了解你……” 一语毕，明月蓦然停下了脚步来。 抬眼，迎向陌上尘的双眼，看着里面属于她的独特宠溺，一时有些恍惚……转而，又别过了眼去：“也许，一开始我是恨你的，因为孩子一事，恨你恨到想要杀死你千百遍！只是当你说了一些话之后，我就发现，渐渐的恨不起来了……” 说到此，陌上尘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之化开一些惊喜。 毕竟，明月亲口说着，已经渐渐不恨他。 只此一句，胜过旁人的千千万万。 他做的，从来只是想让她回到身边而已。 明月看着陌上尘的模样，不觉有些叹了口气……眼前，是一连串青妆与莫兰的悲惨死状：“但是陌上尘，你可不可以别那么残忍？就算莫兰与青妆，曾经多么伤害过我，一命足以偿还……为什么，为什么要她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 蓦然听此，陌上尘脸上神情一滞。 却见，明月来回摇了摇头，有着那么一丝后退之意：“你可以说是因为爱我，因为我受到了伤害，所以让她们也不好过？可是，陌上尘你该有多可怕，能够亲手做那么残忍的事情……如果是我伤害了你呢？如果有一天，是我背叛了你，跟着别人走掉……你会不会，将我抓回来之后，也这般对待于我？陌上尘，你爱的根本不是我……从来，你爱的只是自己！” 说着说着，明月整个人有些失了原本镇定，想来是想到了一切事情种种。 “不会的，丫头，你相信我……我宁愿伤害自己，也决不伤你半分！” 陌上尘有些急于解释，略显得有些匆忙。 他向来不是善于解释之人，故而这一番下来，多少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而明月，许是经历了太多事情，情绪变得容易激动起来，抬手打掉陌上尘的手掌：“可是，受到伤害的，从来都是我！而你，扮演的角色，也从来只是过客而已……” 说到此，明月一个转身，别开了陌上尘的目光。 看到陌上尘从背后伸过来的手掌，咬咬牙硬是无视了去：“陌上尘，即便我不再恨你，你又怎能确定……我还爱你？” 话落，陌上尘的身形明显一僵。 明月也不去看他，径直抬步向前走了去，未做任意一丝停留。 弘袖见此，惊恐不安朝着陌上尘看了一眼，见他沉默不语之后，匆匆跟在明月身后……片刻功夫，两人身影从着后花园，向着前方走远了去。 原地，陌上尘垂眸看着僵在半空中的手，又看了眼明月离去的方向。 终是，一点一点收回了手来。 微微扬起头，令着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为之增添了一丝温暖的光芒……白色的发丝，也似是沐浴上了一层光芒一般，闪烁着动人的色彩，一袭白的白衣胜雪，更是胜过了百花争艳之景。 丫头，你对我……已经无爱了么。 我该如何证明，我爱你爱到入了心底。 以前的你，处处信我。 而今的你，处处防我。 可不可以这么残忍，在我防备你的时候，你选择了信我……而在我对你敞开了一切的时候，你选择放弃了我。 你可知，你的一颦一笑，轻易决定了我的喜与悲。 你的一个眼神，也足以让我死心塌地的。 一路乱走，跌跌撞撞回了寝宫。 直至，到了桌边，无力坐在凳上，才有力气回想一切缘由。 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已然将近两月已过，已经可以面对陌上尘，接受他为她所做的执意之事……可是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性情，想要对他发一丝埋怨，想要让他痛苦不堪，同时自己又好受不得。 难道，她有迫。害症。 这般想着，明月只觉心思又乱了一分。 明明，心里已经想着与陌上尘和好。 陌上尘来之后，又将之关系弄得一团糟。 明月实在厌恶极了这样的自己，性格喜怒无常，心下左右摇摆不定……待逐渐平静下来之后，又大抵明白了一些，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伤害事情，她在想要原谅的同时，又感觉这样会再次迎来伤害。 因此，才会这样的矛盾。 只是，在她回来之后，陌上尘没有一件事情是不顺着她的，已经足以证明了他对她是一番真心……莫兰也亲口对他说与，三年前那件事，是由着青妆才会造成了那样的结局。 所以，可以再相信他一次吧？可以吧。 “弘袖，你说……皇上待我如何？” 明月一抬眼见着弘袖，不由出口询问一句。 话落，又暗自好笑一分，这个小丫头，八成连恋爱的机会都不曾有。 询问她？不是对牛弹琴。 岂知，弘袖一个上前，微微弯下腰来：“回皇后娘娘，皇上对您无微不至，把您看得比自己都重要……” “那我对皇上呢？” 明月稍稍抬眼，故作反问一句。 弘袖一时住了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总不能说，皇后娘娘，您对皇上那态度，连着一个普通人都比不上……这样说的话，岂不是自讨嘴巴，但是换了别的，又是存心欺骗，一时比较之下，不由很是为难。 见此，明月心下也大抵猜到了一二，不觉伸手摆了摆：“你下去歇息，我想一个人安静会儿……” 乍然听此，弘袖心下长长舒了一口气，行了一礼之后，不觉退了下去。 临末，朝着明月深深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与皇上，分外般配。 她在隐隐之间听说，三年前，皇上在册封皇后娘娘的同时，也册封了梨若姑娘……大婚当晚，留宿在梨若姑娘房中，在皇后娘娘前去寻找之时，更是打掉了皇后娘娘的孩子。 听着这个传闻，她自然是不信的。 但是皇后娘娘对于皇上的态度，又令她不得不信。 只是，不论如何，如今的皇上，对于皇后娘娘，真的是疼到了骨子里……她想着，若是皇后娘娘愿意与皇上冰释前嫌，她们一定会是登堂入室的一对，这一生都会过的美满幸福的。 在着弘袖退下之后，明月伸手抚着略显发疼的额头。 寸寸心思，上了心头，化成一抹解不开的愁。 只待，无形之间，时间一分一分流逝而过。 南宫雪去了寺院祈福，想来慕容史也是跟着的……在这段日子里，南宫雪一直陪伴着她，最近这些天，天气也甚是不错，故而让南宫雪出去，散一散心。 她不想因为她的事，也连累了南宫雪看着心下多想。 不知不觉中，又是到了傍晚时分。 期间，明月用了膳之后，百般无聊来回逛了一下，后宫也没个什么人，不像小说里说的那样勾心斗角……整个后宫，大抵只剩下了她一人，梨若也已然出了宫去，隐隐是回了故乡之处。 对此，她倒也不关心，梨若欠她的，她已经索要回来。 从此以后，两人再不相欠。 花灵时不时也来陪她，只是另一半时间，则是陪在无城的身侧……对这一点，明月深深的很有意见，花灵是她的孩子，无城那个老谋深算的家伙，老是把花灵拐走，这算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花灵每一次在她面前，皆会提起陌上尘，让她的心下有些乱。 她早已把花灵留在身边，唆使她不去见无城。 想着看看，无城会是怎样的反应。 “周而复始的一天……” 从着房门里出来，看了一眼远处的黄昏天气，明月发出一声喟叹……随之，抬步蹦蹦跳跳下了台阶，整个人躺在了一世梨花之下，静静的看着花开花落云卷云舒，随之缓缓闭上了双眼。 直至，有着一双手，捂上了她的眼睛。 先是微微一惊，又放下了些心来。 这应该不是刺客，否则才不会有闲情逸致跟她玩躲猫猫。 弘袖？不是，她是一个宫女，虽然听她经常说着，不要那么多礼数，想来也不敢这般行为。 南宫雪？不是，她与慕容史去了寺院祈福，一来一回也要三天日程，再者她是做娘亲的，不会做这样的动作。 陌上尘？也应该不是，他的手温润而又冰凉，身上给人一种很是特别的梨花香味，可以认出他来，更何况之前离开之时，对他那般的恶劣态度。 明月几乎把人猜了一个遍，也一时没猜出个所以然，来人是有些陌生的……他的手掌上，应是带了一些茧子，有些摩擦之感，而他的手掌火热的温暖，给她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末了，只得开口询问一句。 很快，来人发出一声低沉笑声，带着一丝丝的熟悉……见着明月还未猜出来，不觉有趣开了口：“以前不是挺聪明，怎么三年不见……回来变得这么笨！” 闻此，明月身子微微一怔。 这个声音，说来陌生，也不陌生……但是论熟悉，又与旧日，多了一丝不同，似乎少了那么一丝不解人情，而多了一丝成熟与近人。 浅叹倾城，疑是故人来。 明月伸手，覆上了来人的手，随之一点一点拿了下来……末了，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那么深邃就在眼前，令着她的心下，起了一丝愉悦与开心。 不由，从着椅子上起了身。 明月开口唤上一句，从没有像这么一刻，对皇甫御有着什么感情过。 皇甫御同样唤上一句，整个人有些微微的颤抖与激动。 只一眼，明月大抵也能猜到一些，除却陌上尘以外，皇甫御当时也在场的……受了那样的伤口，又坠下了山崖，怎么也不会留住性命的，再者这双眼睛也是毁了。 只是而今，什么都回到最初。 除却头发白了之外，全身皆是完好的，自然令他心生疑虑……也不待皇甫御先开口，明月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 皇甫御一时并未回答，只是静静看着明月，似乎要把她看入骨子当中一样……当初，亲眼看到她那番惨景，心下悲痛的难以自制，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他向陌上尘请辞，到了西方一处。 只是前些日子，听说有着一个白发女子，出现在了宫闱当中。 他想，除却明月，陌上尘是不会爱上别的女子的……于是，他在犹豫了一些时间之后，终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想要确认个究竟。 半路之上，得知这个女子便是叫做明月。 原本，他是万般不信的，毕竟亲眼看到惨剧的发生……之后，三年不回北陵皇朝，便是不想回忆起这段往事，然而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什么事情都抛在了脑后，一心一意看着这个女子。 朝朝暮暮，心心念念，似乎什么都不能用来描述。 她就是毒一样，涔透到了人的心底，令人忍不住对之有了迷恋。 皇甫御想，这大抵便是命中注定。 曾经，她离他那么近，近到伸手便可以触及而到，然而一次次的误会，让他将之推得远远的……后来，当发现已经爱上了她时，她却披了嫁衣，转而嫁给了别人为妃，并且光芒四射，倾国倾城。 悔恨么，或许是的。 每每午夜梦回，那一百鞭挞，如同噩梦一样缭绕，让他从着睡梦中惊醒……梦中，女子决绝的神情，是他这一生都挥不开的阴霾，万般自责藏在了心头，令之难以将之发泄出来。 此时，他才知……原来，那每一鞭子，打断的，皆是他们之间存在，唯一的情和分。 曾经，她是他的妻，后来，她是他的弟妹。 那么现在，是否还有一丝机会，能将她留在身边。 “你在，便好了……” 许久之后，皇甫御淡淡言出几个字眼，眸中是化不开的眷恋，与着陌上尘截然相似的神情。 这般一来，明月不觉有些尴尬。 皇甫御对她的情意，她大概也是知道的，而且曾经她也一度嫁给他为妃……只是可惜，有些事情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怎么也是回不去的。 一如，她与陌上尘，最初的似水流年相爱。 “我听人说，皇宫里来了位胜似天仙的白发女子，现在想来……便是你了。” 皇甫御不知明月心中所想，笑着附上一句，带着一丝丝平淡与温柔。 明月轻然笑笑，并不说上什么。 末了，正待说些什么。 却见皇甫御上前一步，一个伸手，将她揽在了怀中……明月稍稍不适，想要挣扎上一些，终是停止了下来，任由他将之紧紧抱住，大抵也可以明白一些。 许久不见，一个拥抱，也算不得什么。 此后，皇甫御为之讲述了，在着塞外的一些事情，大都是明月未曾听过的……这两个月，陌上尘不常来，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够这般说话，一时明月听的津津有味，直至到了天色暗下来之后，才开始道了别。 这是在皇宫当中，还是需要守一些规矩的。 “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临末，皇甫御伸手抚抚明月的头，带着一丝宠溺意味。 看着眼前的皇甫御，明月几乎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与着从前大不相同……又想起，纳兰明月在现代，所遇见的那个冷天御，恐怕之后也会逐渐转变成，现在这个温柔模样，心下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皇甫御……不！三哥，还是这样称呼比较贴切……” 明月改了下口，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呼唤……转而，又微微一笑：“谢谢你给我讲了这些故事，让我不那么无聊……” “若是无聊，跟我一起去看看塞外风光吧？” 皇甫御将之话语接下之后，继而提出了这么一句。 “塞外，很美的……皇宫这么闷，不如我带你去散散心，过段时间再回来。” 看着明月略显疑惑的眼神，皇甫御谆谆提出一句……而后，有些紧张看着明月的神色，似乎唯恐她会拒绝一样。 提出这个要求，实际上，从一开始，他便想好了的。 基本上，是存了一些私心的。 在他回来之时，便想着若是宫里女子不是明月也罢，什么也不会有了……但若这个女子是明月，那么他一定要想尽方法，将她带走，远离陌上尘的伤害。 明月太傻太傻，陌上尘已然那么伤害她，回来之后，还呆在他的身边。 虽然，从适才谈话当中，她已经告诉他，陌上尘是逼于无奈。 但是，他还是不想让她呆在皇宫，这个是是非非之地。 若她肯随他走，那么到了塞外，他一定让她留下，给她无尽的快乐。 “我可以去吗？” 明月询问上一句，脸上多了些思考。 也许，她与陌上尘之间，是该分开一段时间，这样的话，也好将一切恩恩怨怨放下……而且，她对陌上尘今天的态度，陌上尘定是一段时间内，不会来寻她。 出去看看风光，想来也是不错的。 利人利己，何乐而不为。 “当然可以，我会让你看到，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皇甫御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因着明月的想要跟随，而产生了一丝喜悦之色。 “也好，就当是去放松。” 明月点点头应下，并未觉得什么不妥。 “明月，你一定会爱上那里的。” 见着明月答应下来，皇甫御心头上满是欣喜。 孰不知，明月之所以答应，只是将他当作了哥哥来看……所以，这也就注定了，皇甫御即便再怎么努力，也永远不会到达明月心中，更是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送走皇甫御之后，明月回到寝宫之内。 一边想着塞外，一边想着陌上尘。 末了，不觉这漫漫长夜，愁思遍布……就在此时，空气中，传来一阵特殊的味道，似在预示着谁人的到来。 明月本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此刻，闻到这个味道，不觉脸上微微一喜，睁开了清亮双眸来。 随之，一个侧身，便看到了站在那里，恍若隔世的花千夜。 明月喜滋滋唤上一声，只觉找到了一股快乐一样。 转而，从着床上起了身，连鞋也顾不得穿，跑到花千夜的身边……仓促之中，她未有细细看到，花千夜的神色有些深邃，似乎含了某种痛苦，看向她的目光，更是眷恋而又深深不舍。 “千夜，你最近去了哪里？我好想你……” 明月将头埋入花千夜的怀中，嗅着属于他的味道，感到了一些安心。 许是，因着花千夜多次相救的缘故，对于花千夜……她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怀，虽然不是爱情，但是却比一般的友情，要重上一些的。 对于明月的这番举动，花千夜心下划过一丝暖流……末了，伸手将着明月拥在怀中，声音尾调皆是细细的颤抖：“想我吗？月儿，你真的想我……” 明月有些奇怪，不明花千夜为何这般，但也是奋力点点头，丝毫为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劲。 “你想我，便好了……” 花千夜低低一句，不知说与明月还是自己听……片刻之后，依依不舍将明月拉离怀抱，细细凝望着她的眉眼，不觉伸手抚摸而上：“月儿，对不起，不能再陪你了……” 他早该重新修练，只是一直放不下她。 之所以不来相见，是因为一切的一切规矩，不允许他频繁来到凡间……而今，大限将至，明月虽然还未获得幸福，但是也隐隐不远，毕竟身边爱她的不止陌上尘一个，她总会被人呵护疼爱的。 而他，也终究离她而去。 听得花千夜话语，明月终是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不觉抬起头来……捕捉到他不同寻常的神色，有些不解问上一句：“为什么？千夜，为什么不能来看我……” 花千夜刚开口一个字眼，见着明月满是清澈的双眼，一时便微微怔住……许久之后，脸上绽放出一抹惊艳的笑：“因为，我修炼已满，可以位列仙班了……” “位列仙班？” 明月重复这四个字眼，怎么觉就与神话故事一样。 若不是经历过穿越，若不是经历过前世，若不是遇见过一切……对于花千夜，她也算是知道一些，不然听得这句话语，早已然笑掉大牙，此刻却感到了些许喜悦。 “这么说，你成仙了……千夜，你好厉害！” 明月一边说着，一边竖起大拇指，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花千夜有些无力笑笑，为这个谎言而感到了一丝苍白……随之，在着明月略显不解的目光当中，一把将之拥入了怀中：“会记得我吗？月儿……以后，我不会在了，会记得我吗？” 闻此，明月身形一针。 恍然间想起，恨生离她而去之时，亦是这般的一句句重复。 而今，花千夜竟然也沦为了这一步。 明月有些不明白，皇甫十一离开了，恨生离开了，花千夜也离开了……虽然，他们每个人离开的方式不同，然而带给她的感觉，却是同样的令人难过心痛。 他们走了，以后大抵也很难见到。 天地之大，一个个身边之人渐渐离去，转而逐渐的……她孑然一身，只留下一些回忆，陪她度过这些寒冷的夜。 “会记得的，我怎么会忘了千夜！这辈子，我都会把千夜放在心底……” 拼命忍住不舍，在心下一遍遍安慰自己。 花千夜得道成仙，这是天大的一件喜事，她不能让他看出，她的异样情绪……只是哪怕如此，言语当中，还是夹杂了只言片语的伤感，似乎这是一次永久的送别一样。 “月儿……记得我……千万别忘了我……” 哪怕得到明月的答案，花千夜还是重复着同样的意思。 此次离别，便是永恒。 再度相见，遥遥无期。 许是再过千年，只是他怕这一次，他的记忆抵达不了那么久……若是千年之后，他再次修炼成形，若是还记得明月，那么会再次寻找，不论何时，她的存在，是他存在的意义。 好在，这一次不像与千寻之时。 不曾触碰，不曾相见，更是不曾相处。 与明月的回忆，比之千寻的更加真实，更加令他藏在心底。 “忘记谁，也不会忘记千夜的！” 明月感受到了分别的气息，定定立誓一样的道上一句。 花千夜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把明月拥抱在怀中，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明月虽感到一丝不适，却是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静静任他抱着，心下是化不开的忧愁与难过。 若是可以，她宁愿花千夜今夜没来过。 这样，也不用听得他离去的消息，也不会让她如此不舍。 怀中女子真的温暖，充斥着花千夜的心房。 一时间，不觉想要一个希望，一个贪婪却又怕拒绝的希望。 “嗯，我在……” 明月淡淡应答下来，声音轻然飘渺。 “能不能允我一件事情？” 花千夜垂下眼，看着明月，定定道上一句。 明月有些茫然，抬眼同样看向花千夜，从他眸中捕捉到一丝极为认真的情绪……刚想开口询问，便听得花千夜徐徐一句：“能不能，许我一世？” 花千夜的这句话语，明月很是不明白。 “这一世，你注定是陌上尘的，也注定不会属于我……月儿，能不能许我一世？若是再过千年，那一世，我先遇见你……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有些急切，又有些害怕的，花千夜定定出言一句，带着某种希望的期待。 明月见着花千夜，不知怎么的，就感到了一丝丝心疼。 这个男子啊，这个苦了一生的男子。 等待千寻，等待了上千年，结果到了最后，也未见的千寻一面。 对于她，许是与千寻有着相似容颜，他这么卑微的乞求……千年之后，谁会知，千年之后谁是谁，而他要的只是一个虚妄的愿望。 他救她那么多次，她欠了他那么多。 不答应？她怎么忍心，不答应他。 明明，对自己说好，不准再哭的。 然而，又是为什么？这一刻，泪水划过了眼角，滴滴落在地上……而她在此当中，连连点起头来，带着一丝丝的确定：“千夜，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若是千年之后，我与你相遇，我一定……一定会与你在一起！” “月儿……我的月儿……” 花千夜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与激动，似乎这个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一样。 在他怀中，明月却终是哭的泣不成声。 上千年的时间，他来等着这个愿望的实现，这个男子该有多么的傻……为什么，这个世上为什么让她遇见陌上尘之后，又遇见一个这么傻的女子。 为什么，将她性格生的这般痴情固执，认定了陌上尘之后，对于其他人再也无法接受。 若是不然，也不会伤了这么多人。 这般想着，真要抬头说些什么，却忽而发现，周围不知何时散发起了淡淡红色光芒，如同花千夜身上的颜色一样，唯美而又令人叹息……花千夜自然也是感受到，抱着她的双臂，不由得更近了。 终是，该离开了。 尽管，他是那么那么的舍不得。 “月儿，我要走了……” 到了此刻，花千夜声音忽而平静下来。 明月同样紧紧拥着他，用力的来回摇头，似是同样的舍不得……只是他们各自舍不得含义，又并非是完全相同的。 “月儿，千年之后，我会来寻你……你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许我一世。” 花千夜淡淡地说着，唇角似乎溢上了一丝幸福之感。 明明千年之约，那般遥遥无期。 对于他来说，却已然是足够。 “不……千夜……别走……我好怕一个人……” 此爱倾城，上穷碧落下黄泉 明月终是失了所有的伪装，眼泪忍不住扑簌簌落下，声音也是泣不成声。 她用力抓着花千夜的衣服，似乎只要这样，便可以将花千夜留住一样……只是渐渐的，却发觉花千夜身形有些微微透明，似乎随时会被风吹走一样。 “月儿……乖……等我千年后寻你……” 花千夜伸出略显透明的双手，抚了抚明月的发丝与脸颊，带着一股深深的留恋。 “不要！不要……不……” 在着此刻，明月从着心底感到了一种不安。 隐隐当中，似乎明白，花千夜并不是得道成仙那么简单……相反，是发生了什么一样，恐怕再也难见上一面。 “千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你告诉我……” 明月伸手想要去抱住花千夜，奈何手掌从他的伸手一滑而过。 “月儿，我爱你，很爱很爱，比千寻……还要多上一分。” 罔顾明月的茫然与疑惑，花千夜费了力气垂下头来，用那妖娆却透明的唇。 在着明月的额头，落下一吻，再然后又落在唇上。 明月整个人怔住，待抬起头来，只能见着花千夜，身体瞬间化成了灰烬，随着红色光芒，逐渐慢慢的消失……如同烟花一样，灿烂而又夺目，奈何存在的时间，只是一瞬。 “月儿……我会等你……一直等你……直到你再次出现……” 隐隐当中，空气中传来这么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语，入了明月的耳中。 终是，明月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任由泪水将她淹没下来。 “千夜……对不起……对不起……” 明月不停地道着歉，也不知为何这般，许是辜负了他的情意，许是别的什么……只是可惜，那个妖娆如水的男子，再也不会出现，他就如同流星一样，在她的生命当中，绽放过最为璀璨的光芒。 转眼间，又化为一片虚妄。 他明明，那么深，那么深的存在过。 在离去之后，又让人捕捉不到一丝存在的痕迹。 像风一样的，来回拂过。 花开花落，再次相见，会是何年何月。 千夜，其实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对于你，我有着一种不同的感情……若非是有了陌上尘，我想，我真的会爱上你，上穷碧落下黄泉，丝毫不亚于对待陌上尘的态度。 只是可惜，我的心只有一颗。 它给了陌上尘，所以注定，只有伤害你……伤害每次救我的你。 花千夜，花千夜，你就如同你的名字一样，是一个花一样的男子……你更像是谜，连消失也令人猜不到。 一生当中，总该有那么一次，花尽所有力气，只为遇见一个人。 不求时间，不求付出，甚至不求你爱我。 只求，在最美的年华，遇见想象中……最美的你。 就如同，有那么一首诗，这般写着。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三千年花开，修得人形。 三千年花落，修得情欲。 却在遇见你的那一刻，刹那芳华。 经着花千夜一事，明月心下一直开心不起来。 皇甫御这次回来，似乎只是停留一些日子。 期间，自然是常常来看明月。 因为花千夜，明月心下对于陌上尘，不知不觉产生了一丝恍然……若是不曾有陌上尘的话，或许花千夜与皇甫十一，皆是不会受到她的伤害。 也许，该听皇甫御所言的，去塞外散散心。 爱情里面，最先的爱的那个人注定卑微，爱的最深的那个人，注定受伤。 明月想，在离开陌上尘一段时间之后，看能不能对他的爱，减少那么一些……至少，在陌上尘以后突然不爱她时，自己不会那么难过，那么不知所措。 他给的伤害，往往不经意，而又致命。 虽然，每一次都是迫不得已。 但是，她不知道，还能够承受几次。 像这一次，还未完全得到和解，不愿无形之中，再来一次……抱着这个想法，离开陌上尘一段时间的心理，不觉更加的强烈，虽然同时思念他的情绪，也是如影随形。 矛盾心理，令着明月来回徘徊不断。 幸而，皇甫御给她一次次讲述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美好……忽而的，明月才蓦然发现，虽然穿越到这北陵皇朝，时间也已经不断，但是旅游观光，却是从来不曾看过的。 先是嫁给皇甫御，呆在王府中。 后而嫁给陌上尘，更是形影不离陪伴。 这次，就当也是给自己放一个假期。 这般想着，明月开始着手准备一些衣物，同时也打算带着弘袖前往……毕竟，一路之上，身边缺少不了贴心人，她已经被陌上尘与这个身份惯坏了，有个人照顾还是比较好的。 明月出去散心，南宫雪自然是支持的。 只是陌上尘，还是并未来过。 皇甫御告知明月，他同陌上尘说过，至于具体怎么说的，无从得知。 或许，陌上尘也在想着，与她分开一段时间呢？想到此，明月也不打算亲自去见陌上尘。 见一次，便会有些不舍。 好不容易，她才鼓起勇气，离开他一段时间。 若是见着他，一个没骨气的，由着他三言两语，又留了下来。 到时，肯定心下会鄙视死自己。 明月收拾着东西，南宫雪在一边帮着忙……末了，终是有些不安：“月儿，你真打算……不去见皇上一面？” 闻此，明月手中动作一停，随之交给边上弘袖打理。 来到南宫雪身边，握上南宫雪的双手，眸中是满满的洒脱：“娘，我只是出去游玩，又不是不回来……陌上尘，他应该不会怎样的。” “可是，你是与三王爷一起去的，三王爷对你又有别的心思……皇上，该是在乎的。” 南宫雪不由劝解着，总觉明月这个决定有些仓促。 倒不是反对她出去散心，只是她与皇上，还处在僵局之上，并未有完全和解好……她这般一出去，再生出一些矛盾，恐怕什么时候也不会回到幸福时光。 “娘，你多想了不是……三王爷同我是兄妹，他自己心下也清楚，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的。” 明月淡淡解释着，并未有觉得什么不妥，与皇甫御交谈倒也挺开心的。 皇甫御对她，应该也并没有那么痴情，最起码不像皇甫十一与花千夜一样……皇甫御比较拿得起放得下，谈话中也未听出，他对她兄妹之外的情谊。 想到花千夜，明月有着一时的微怔。 转而，朝着南宫雪微微一笑，又开始着手于整理。 花千夜是否成仙，还是去了别处，明月并不知道……她只知，花千夜是再也不会回来了的，最起码在她有生之年，是不会再出现了的。 心下有些微微痛着，不去再想些什么。 千年之约，她会一直记得。 若是千年后，她与花千夜再次相遇，她相信那时的自己，会爱上花千夜……毕竟，他是那般美好的男子，不爱上便是笨。 南宫雪望着明月，心下微微一叹，有些无从劝说……她对皇甫御只是兄妹之情，皇甫御对她未必是这样。 只是缘分由天定，该是谁的，便是谁的。 一切，就交给天意决定。 行程是在第二天，陌上尘还是没有来。 明月也尽量不去在意，夜间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快天亮才休息了一会儿。 待起来之后，皇甫御已然亲自来迎接。 南宫雪见着明月执意已定，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遍遍叮嘱，好好玩，注意安全之类的。 此后，明月带着弘袖，在皇甫御的带领下，去到了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上。 宫内的人，未有谁敢出来相拦。 直至走到宫门口，马车就在映入眼帘之内。 “明月，我一定会让你快乐的……” 忽而的，身侧皇甫御这么说出一句。 看着明月，皇甫御心下有着一些满足，等带明月出去之后，一定想尽方法让她对他爱上……依照明月与陌上尘之间来看，明月由着孩子一事，对于陌上尘是有一定怨恨的，虽然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很卑鄙。 但是，这也是唯一的机会。 而他，也已经对陌上尘挑明，明月已然选择了他。 陌上尘这些天，也并未出面阻拦，似乎隐隐之中……对于明月，做了放弃这一决定。 明月有些微怔，很是不明之时，却又见皇甫御什么也不说了……也不愿再想，带着弘袖跟在他后方，缓缓走出宫门。 皇甫御先行把所带东西，放在了马车之上，此后先上了马车。 末了，回过身来，朝着明月伸出一只手：“来，明月……” 明月又是一恍神，待反应过来笑了笑，随之伸手就要放在皇甫御手中……就在此时，后方传来一道声音：“丫头……” 闻此，身子猛然一震。 下意识回过头，但见一袭白衣胜雪之人，从着后方缓缓行驶了来。 阳光之下，他恍若谪仙，容颜如画，白发随风轻舞，令人忍不住为之沉醉。 皇甫御见此，眸中微微一沉，转而又看了眼明月。 这次是明月自行决定的，陌上尘也不能强迫什么。 明月口中溢出一声呼唤，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明月，该走了……” 与此同时，皇甫御出声提醒一句。 下一刻，明月恍若梦醒一样，从着惊呆中回过神来……看着走到眼前的陌上尘，心下虽有些慌乱，倒也不至于那么没出息，露齿微微一笑：“怎么？来送别？” 陌上尘深深看着明月，并不做什么言语。 末了，在明月反应不及当中，伸手一下子拉住了她……见此，皇甫御不由得出了声：“陌上尘，你还是不肯放过她么？她已经受够伤害了，你别再来插手她的事了……” 陌上尘对于皇甫御的话语，不闻不问。 只是紧紧握住明月，随之朝着宫门处走了去……明月被他握的生疼，不觉用力伸手一甩，却是没有甩得开：“陌上尘，你够了！放开我……我要离开你……” 许是因着明月说了什么，陌上尘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来。 回眸，一张完美的侧脸，淡淡对着她：“陪我去一个地方……” “我不要！我要跟三哥去看风景……” 陌上尘话语还未落下，明月已然冷冷将之打断……与此同时，皇甫御也过了来，对着陌上尘复而一句：“放开她！她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 选择？ 明月微微一怔，不明这是什么意思……隐隐间，大抵猜到，这个选择指的是，她选择了皇甫御。 陌上尘不理会皇甫御，只是淡淡看着明月，眼底是一潭死水，沉寂而又冰冷：“去过之后再走，好么？” 他已经这般说，明月止不住答应下来，点了点头。 “你们在这里等我。” 皇甫御开口呼唤一声，奈何明月的决定已定……隐隐当中，明月对于皇甫御也产生了一丝别样情感。 若是，他真的对陌上尘，说了她选择了他的话，那么倒是真令她有些不高兴。 她只是把他当作哥哥看，与他去看风景，也只是散心与遗忘一些旧事……她从不想因此，与陌上尘之间，再发生更大的矛盾。 他们之间，已经纠缠了够多。 他们的爱，已经受了太多挫折，实在经不起一些刻意折腾。 这般想着，明月任由陌上尘牵着，去向一处方向……只是，越走越是心下不安，因为所去之地，不是别处。 正是当年，陌上尘与梨若大婚的喜房，也是失去孩子的地方。 房门上，上了一把大锁，隐隐锁着一些记忆。 明月有些想停下脚步，不想那些痛苦，再在脑海当中回旋，然而陌上尘不准，用力将她拉了过来，之后更是一个挥掌……随着一个沉闷声响，门上的大锁落在了地上，再度发出一声清脆声音。 在此之后，房门被打开。 陌上尘将着明月，带入到了房间当中。 这里的情景，与当年保持得一模一样，包括墙上所贴的喜字，也完好如初贴在上面……只是，三年的时间，令着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尘，空气中弥漫着发霉的味道。 最可怕的，还是当年的那种撕心裂肺流产之痛。 “陌上尘……你带我来这里……会让我忍不住恨你……” 明月苍白了脸色，一字一眼决绝出声。 陌上尘并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她，与之一样的白发，静静散落着……此后，他从着怀中拿出一个东西，赫然是一把明亮的匕首，紧接着塞在了明月另一只手中。 他还是握着她，不肯松开一丝一毫。 明月看了一眼手中匕首，又看了一眼陌上尘，有些不明他是为何意……然而，接下来，陌上尘竟然开始褪去身上的衣服，外衫褪去了不够，连着内衫也褪了下来，露出白皙光滑的胸膛。 “陌上尘……你想干什么……” 看到此，明月几乎是完全凌乱了，根本不知这是什么状况。 陌上尘依旧不言语，伸出手抬起她拿着匕首的手掌，放在他的心脏口处……明月手中微微的颤抖，想要松开，却发觉他用了力帮她握着，只是还是借住她的手，直至抵达心脏之处。 “陌上尘，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不可否认，明月被他这番举动所吓到，一时不知该如何反映。 “是，我疯了……” 陌上尘突然出了口，却是顺着明月的话语……末了，在明月不明当中，谪仙容颜上微微一笑，带着一丝冰冷：“丫头，你若恨我，怎么样都行！为什么，偏偏选择离开我……我原本以为，你选择了皇甫御，我放你自由，便是最好的结局……可是，看着你离开，我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明月狠狠一震，嘴角蠕动了几下，却是说不出什么。 而之于陌上尘，似乎她说什么，在这一刻皆是不重要了。 “丫头，我爱你，真的很爱你……过去那些年里，我从来不知，我活着是做什么的，直到遇见你，才知这一生要做的事，便是与你相遇。遇见你之前，我的世界本没有光，是你带来了明亮，带来了温暖，才让我生命有了意义。” 陌上尘从来不是善于说那些甜言蜜语之人，他总是冷冷清清的，似乎什么都在他的掌握当中，却是不在他的心里。 所以，当他每次说出情话之时，皆是令人万分心动的。 只是，此刻处于这个地方，又听得这些话语，明月不知怎么，感到了一丝不对劲……想要开口，又觉得实实不知说什么，心下有些微微的堵。 “我知道，你恨我，因为孩子的事，你一直恨我……当年，那个孩子，便是在这里死去的！如今，一命还一命，我把这条命还给你……死在你的手里，我心甘情愿。” 话已至此，明月已然惊呆。 这是什么意思？她一时猜不透。 只是，忽而间，手中控制不住动了起来，随之是血肉裂开的声音入了耳。 明月垂下头，一眼便看见了，自己所拿的匕首，被陌上尘强行按着刺上了心脏……并非是一举刺进去，而是一下接一下，重重的划着什么。 手仿佛，在无形之间，已经不是自己的。 拼了全力，要将之停下来。 陌上尘却是以一种内力，还是什么控制着她，令着匕首在他心上刺了一下一下。 他刺得是那样深，深到没有后路可退。 而待到了最后，明月才发觉，那是刺了一个字。 不是别字，正是一个“月”字。 鲜血淋漓，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地面上赫然已经落了一摊血……而他的心脏，似乎就要破胸而出一样，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手中也越来越无力，却还是一直看着她笑，似乎这样是极大的满足。 “你说过……只有你能杀我……这样也算是应了誓言……你走吧丫头……从此以后……你再也不会看到我……” 话落，陌上尘缓缓闭上双眼。 之后，一袭白衣胜雪，在着明月恍然不知当中，倒在了地面之上。 “哐当……” 明月手中的匕首，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下一刻，明月整个身子，也一下子瘫软在地……仅是一刻，又爬到陌上尘身边，任由身上沾染满了他的鲜血，扶起陌上尘，看着他闭上的双眼，又见着他胸膛的不堪模样，明月浑身颤抖着，没有一点力气。 “陌……陌……” 想要呼唤，奈何开口颤抖嘴唇，半天只有一个字眼。 想要哭泣，喉咙里，似乎被什么给堵住一样，心下来回发不出一个字眼……末了，终是胡乱亲吻着陌上尘的嘴唇，看着他无一丝生气的脸，不敢相信就这么失去了他。 “阿陌……别吓我……阿陌……” 明月伸手颤抖拍打他的脸颊，整个人陷入了一阵崩溃边缘……只是，当怀中陌上尘还是无什么反应时，终究无力沙哑着哭了出来：“我不离开了……哪里也不去了……我陪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陪着你就是……” 然而，陌上尘已然无什么反映，整个人一点一点失去了生命气息。 “扶苏……扶苏……” 恍然间，明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一下子恍然大悟起来……随之将着陌上尘小心放在地上，整个人一滚三爬起了身：“你等我……扶苏会救你的……他会救你的……” 话落，颤抖着手，将外衫脱下，覆盖在不断流血的胸堂之上。 此后，跌跌撞撞向外走去。 奈何，失去了所有力气，不由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找回了一点理智。 “来人……快来人……快来了……” 跑出门外，明月大声喊上一声，带着浓浓的哭腔。 很快，有着侍卫赶了来，此后在将陌上尘移回宫殿之后，更是传来了所有太医……只是，每一个看了之后，皆是一脸悲痛的摇了摇头，似乎无力回天一样。 明月在此当中，怔怔看着所有人来来往往。 而那个男子，她一心所念的男子，她爱入骨也恨入骨的男子，就那么丧失了所有生命气息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就如他的名字与为人一样，远离了尘世的所有是是非非。 也最终，远离了他。 陌上尘死了…… 这五个字，如同魔咒一样，在她脑海当中，重复不断的回旋回旋，似乎要让她的脑海爆炸一样……她忍不住抱着头，试图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周围的各种话语，与心脏处深深的疼，却在无时不刻提醒着。 繁华落定，与君安然共相守 一切，都是真的。 无城与花灵赶来之时，已然是一些时间之后。 花灵一下子抱着明月哭了起来，无城则是满是叹息看着躺在那里的陌上尘……末了，像是想到什么般，赶忙朝着明月附上一句：“娘娘，送到尘王府……也许扶苏，会有一些办法！” 扶苏……扶苏……扶苏…… 对了，扶苏是神医，刚才想到的也是他……他会救陌上尘，一定会的！ “李公公……备马车……去尘王府……” 看着这些太医，来来回回，却是一副束手无策模样。 明月终是找回一点希望，对着李公公大声吼上一句，其他人被明月这个模样吓了一跳，却是不敢再说什么……李公公匆匆下了令，按照明月吩咐的去办。 很快，将着陌上尘送到尘王府。 明月寸步不离跟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皇甫御自然也是来了的，只是站在门边……当明月过去的一瞬间，连看也未看他一眼，皇甫御便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输得一无所有，输得很是彻底。 而后，李公公一脸谦恭来到皇甫御身边，手中拿着圣旨与一封信。 “三王爷，这是皇上让奴才交与你的。” 在皇甫御将之接过之后，李公公道上一句。 皇甫御一时不明，打开圣旨看了下来，这么一看，却是一个惊异……这里面，写的并不是别的什么，正是将皇位禅让的圣旨。 “陌上尘，你好狠！对自己，倒真能狠下心来……” 在看了之后，皇甫御仰天大笑一声，带着一丝丝的嫉妒。 他输了，输给了陌上尘，不论哪一方面。 他以为，陌上尘对于明月是放弃了，孰不知……他最后，用着性命，来换明月的回头。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明月爱的一直不是别人，正是他，只不过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这般一来，什么恨什么怨，明月皆会扔到一边，只剩下了深深的愧疚。 只是，又并非做做模样。 他大抵，真的将明月，看作比性命还重要。 陌上尘，该说你赢得太精彩，还是该说你，爱的太卑微。 一般人，皆以为，明月爱你爱的多么辛苦，然而谁也不知……你爱明月，已经爱到低微到了骨子里，却并不表现出来。 这份爱，足以称之为……倾城。 皇甫御这般想着，缓缓收起了圣旨，递回给了李公公，心下也不知该是什么滋味……此后，又打开了一封信，信上所言是另一件事，一件不为人知之事。 陌上尘并非是皇室子女，这个皇位该是属于他。 也许，放在从前，皇位是他想要的。 只是在经历过一切之后，对于皇位并不是那么看重，他宁愿选择明月。 看只看，命运如何安排。 陌上尘，能否醒转过来。 适才那些太医们，俨然是没有了什么办法，就看之后自己的命。 陌上尘生死，与他并未有多达关联。 只是见着明月适才的反应，恐怕陌上尘若是真的不在了……她大抵也不会独活，虽然他输给了陌上尘，明月也不会选择他。 但是，看着明月死，又是万般不能的。 所以，陌上尘你若是个男人，你若真的爱明月，真的想带给她幸福……那么，就活下来，你终究是赢了。 一块玉佩，他情牵多年。 却不知，属于他的缘分，早已从身边悄然错过。 想要挽回，才发觉，什么都已晚了。 那个女子，洗尽铅华，倾国倾城。 绽放光芒，艳惊天下。 却俨然，已经成为他的弟妹，他的妹妹，心下更是系着他人。 世间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此。 他就坐在那里，抚着悠悠古琴，脸上带着白色面具……远远的，又是一袭白衣，淡然出尘，孤高清傲，又是分外的寂寞。 第一次遇见他，便是这样的情形。 明月想，在这个世上，大抵再也没有这样的男子。 能够只消一眼，便牵动此生的心弦。 一路到达尘王府，再去往扶苏苑。 直至，扶苏将着已经无一丝生机的陌上尘，接到了房间当中救治……此后，关上了房门，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连着明月，也被隔在外。 周围一片等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各种焦乱议论声，一个个入了耳……明月的大脑，恍然间嗡嗡作响，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一般，只有双眼牢牢盯着紧闭之门，唯恐一个打开会传来一个消息。 陌上尘，已经逝去。 太阳高照，温暖洒落。 在此当中，明月却是感到了冷，从着心底散发出的冷意……她忽而想，上前推开那扇房门，在他身边倾诉一句，她从未想离开过他，更没想过要他死，甚至于，她爱他，很爱很爱，爱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垂下头，看着满身的血迹，尤是双手之上。 恍然之间，不觉颤抖了起来，身体也似是丧失了所有力气一样。 到了最后，不由紧紧抱着脑袋，死死闭上双眼……脑海当中，一幕幕闪过，皆是关于陌上尘，从来不知，可以储存关于一个人这么多的记忆，从初初相遇到生死相随，只要与他相关，皆是分外清晰的存在。 “明月，做我的妃……可好？” “不论发生什么，有我在……别怕。” “我陌上尘，此生只娶明月一人……这一世，绝不负她！” “丫头，我不会爱上你……这一生这一世，都不会。” “弱水三千，我只娶她一瓢。” “七王妃这个位置，只会属于明月……否则，我将终生不娶！” “这个世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便是你。” “我会护着你，生世不离……” “爱给你，人给你，心……也给你。” “明月，你从来都是不信我的……” “丫头，你若恨我，怎么样都行……可为什么，偏偏选择离开我！” “我爱你，很爱很爱……直到遇见你，才知这一生要做的事，便是与你相遇。” “死在你的手里，我心甘情愿……” “从此以后，你再也不会看到我……” 他的声音，像是被施了咒语一样，在着心下与脑海，徘徊不断，一遍遍的重复着那些只言片语……蓦然间，明月一下子泪流满面，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一下子冲到了门边，用力拍打着房门。 “阿陌，我错了……我不恨你了，我不恨你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别丢下我一个人……” 明月一边说着，一边推动着房门。 “美人妈妈，别这样……” 花灵上了前来，劝慰着明月，奈何没有什么用。 到了最后，明月口中来来回回，就这么两个字眼，来回不断的重复着。 “美人妈妈，主人会没事的……” 花灵见此很是不忍，只能安抚这么一句。 随之，伸手抚着明月，才发现她全身都是极度的颤抖着，眼中一片无神光芒……正要说些什么，忽而见得明月双眼一闭，身躯一下子跌倒了下来，整个人俨然昏迷了过去。 “来人，把皇后娘娘送到房间……” 无城出言吩咐一句，心下是满满的无力之感。 他知道，主上爱着明月，从来不想会到了这等偏执地步……明月将要离开，他以死来送别，是否预示着，他已经放弃了，明月不在身边，那么性命也没了什么意义。 然而，看目前这个情形。 明月哪里是不爱，分明也是爱到了骨子。 相爱，却为了种种不得已的误会与伤害，从而不能去相守。 到了最后，换来这样悲惨的结局。 这般下来，受伤的是两个人。 当局者迷，大抵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明明，两个人可以选择，重新在一起……只是，谁也没有提出的勇气。 房内，扶苏还在尽力救着陌上尘。 房外，重兵来回把守着，无形之中多了一丝沉闷气氛。 明月由着打击重大，心下接受不来之后，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俨然是第二天夜晚。 刚一睁眼，便匆匆起了身子，奈何没有什么力气，一下子跌倒在地面之上……很快，弘袖从着桌边走过来，急急将着明月扶了起来：“娘娘，您小心……” “陌上尘呢？陌上尘，他怎么样……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明月死死抓着弘袖双臂，一遍遍用力询问着……在看到弘袖一脸黯然之时，原本苍白的脸色，一下子更是一点血色也无：“他死了，是不是？他死了……死了……” 语末，终是哭了起来。 “娘娘，您别急！皇上他……他没死……” 弘袖赶忙回上一句，只是言语之间来回躲躲闪闪，带着一些难以启齿。 闻此，明月抬起头来，双眼多了一丝光亮：“他还活着！他没死……我要去看他……” 明月胡乱说着，便朝着外面走去。 弘袖一脸为难，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缓缓叹了口气……扶着明月，朝着扶苏苑走了去，心下是满满的惋惜与悲痛。 皇后娘娘若是早点对皇上，这么富有关心与深爱，恐怕也不会酿成了如今的悲剧。 到达扶苏苑，不过短短路程。 明月却觉，过了许久许久一样，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小跑……远远的，便见着外面站了一些侍卫与宫女，还有一些大臣们，频频朝着房间之内望去，面容之上满是担忧之色。 房间里，烛光亮着，火苗摇曳着一丝丝舞动。 在场人，皆知道明月的身份，故而没有人敢出面阻拦……走到门边，明月颤抖着伸出双手，缓缓推开。房门，里面一干等人回过头看着她，脸上带着甚为凝重的表情。 一时，心下忽而起了异常不好的预感。 门槛便在眼前，然而迈过它，却是花了所有的力气。 “阿陌……他怎么样了……” 明月开口询问出声，带着满满的哭腔与颤抖。 没有人回答她，只是目光中，流露出了微微的无奈之意……瞬间，明月不由甩开弘袖的搀扶，朝着床边连滚带爬过了去，一眼便望见了那个人，那个人让她魂牵梦萦之人。 他就躺在那里，双眼闭合着，脸上无有一丝生命迹象。 身上的白衣，皆是被鲜血染红，白色的发凌乱散落着，谪仙的容颜凄凄惨惨，令人看后好不心疼……明月跌在床边之旁，双眼一眨不眨看着陌上尘，末了伸出还在颤抖的双眼，覆在陌上尘脸庞之上。 “主上……他……他虽然未死……但是恐怕……也难以醒来……” 扶苏看着床边的明月，又朝着在场之人一一看了眼之后，才上前很是为难道出了实情。 明月身形狠狠一震，却是不曾回头……良久之后，才开口问上一句：“难以醒来……是什么意思？” “这个就看主上造化……” 扶苏摇头叹了口气，颇有些束手无策……末了，终是再度道：“许是半月不会醒来，许是半年不会醒来，也许是一年半载、十年八年，皆是说不准……更甚至，这辈子，都醒不来……” 话还未落，被身边聆风狠拍了一下。 顺着聆风所指看去，但见明月整个身子颤抖着，似是被这个消息所绝望。 一时，不由住了口。 “植物人么……” 明月口中低低一句，带了一丝异样味道。 转而，忽而又轻笑了起来。 扶苏，聆风，无城，花灵等人，听得明月这样的笑声，多少感到了些许寒意……原本以为，她因着陌上尘这般发了疯，她又突然止住了笑意，转为起了身坐在床上，伸手一遍遍抚摸着陌上尘的脸颊，为之整理着略显乱了的衣衫。 最终，视线落在心脏之处。 那里，被纱布包裹了一层层，却还是有血迹从着里面涔透了出来……伸手落在上方，想要轻轻触摸，又久久不敢落下，终是自顾自轻然道出：“醒不过来，又如何？只要活着，什么都好了……是不是？” 她这似是在问旁人，又似是在问自己。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谁也不敢接上。 花灵想要上前，安慰明月一些什么，却被无城拉了下来，对之摇了摇头。 明月现在处于极度边缘，受不得什么打扰与刺激，得等她过了这个时段……她与主上的爱情，一路走来，他们皆是看在眼底的。 这世间，怕是没有这般辛苦，又这般坚定的感情。 也是因此，才会伤了对方之时，令之那么痛苦而深刻，久久不能忘怀。 若非如此，怎会成了现在的地步。 命啊，一切都是命。 这是一个劫难，必不可免的劫难。 陌上尘受伤久不醒转，朝政一事暂由三王爷接手。 皇甫御本来就有能力，又是皇室杰出之人，更有着皇上亲下的圣旨。 因此，大臣们也未敢有什么异议，将之逐渐接受下来……而在处理政务上，皇甫御又是具备一定的天赋，因此久而久之，令着众人心服口服。 只是，只有皇甫御知道。 陌上尘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他大抵便是抱着一去的心态。 这般一来，明月对他也厌恶下来，更别说随他走。 他即便是死，也不把明月让给别人。 皇甫御不知，陌上尘这一做法是对是错，只觉他的爱太深太深，深到了一定的偏执程度，令他不得不对之认了输……明明，表面是那般云淡风轻的人，心下却因着一段感情，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只是，到了最后，并未失去性命。 却在一定程度上，与死没有差别。 成了一个看似活着，却不会醒来之人。 而他，从未想过，他会将皇位禅让给他……只是，在坐拥江山之后，才知帝王，原来是这等的寂寞。 尘王府中，气氛沉寂而又压抑。 皇甫御派了一定的侍卫，守在那里，保护着那里的安全。 而那个女子，那个他心心念念之人。 则是日复一日，守候在陌上尘身边，性子沉默而又平静，除却对陌上尘，其他之人大抵很少说话……由着她的坚持，陌上尘就安置在这里，他与她最初相识的尘世阁。 时光匆匆，弹指间流年成一瞬。 “阿陌，你看，我做了礼花羹……喏，要不要吃？” 明月端着碗盏，一边搅动着，一边向床上男子说着……末了，大口吃下一口，脸上弥漫出笑意：“真甜，原来我的厨艺这么好！你也想尝尝，对吧？那么，别贪睡了，起来……你起来，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 明明是笑着说着，到了最后，却有一滴眼泪，滑落到嘴里。 与着甜甜的梨花羹，混合在一起，颇有些不协调的味道……将着碗盏放在一边，明月终是忍不住伏在陌上尘身上，难以自制的留下第不知多少次眼泪：“你醒来……醒来好不好……我什么都不恨了……你醒来……我们去哪里都行……” 她一遍遍说着，奈何床上之人，依然一脸安然睡着。 白色的发，垂落下来，与之同样的白发，交织在一起……结发为夫妻，大抵指的便是如此。 尘世阁，与以前一样，是为一个清幽之地。 在皇甫御，命能工巧匠将之宫内一世梨花，移回尘世阁之时，明月便又一次想到了初见之时模样……一世梨花静静飘落着，在着树下放了一张古木躺椅来，时不时将着陌上尘放在上面，感受一下阳光与梨花香。 不知不觉，三年过去。 “阿陌，我学会做很多很多的菜，等你醒了做给你吃……” “阿陌，添香生了一个宝宝，你猜男孩还是女孩？哈哈，猜不到吧！是一男一女呢……” “阿陌，花灵吵着要跟无城成亲，把无城吓得躲起来！你真该起来看看，有多么好笑……” “阿陌，聆风与魍魉切磋武艺，你说他们俩谁会赢？我觉得应该是魍魉，可是却是聆风赢了，真郁闷……” “阿陌，你知道吗？其实，我来自千年之后，这是一个秘密哦！我只告诉你一个，想来你不会相信，我们那里啊……” “阿陌，你醒一醒，醒一醒好不好？我想你了，真的想你了，就算每天与你在一起，我还是一直一直的在想你，是不是很奇怪……” 明月不厌其烦的讲述周边发生一切，边说边自带自演，最后亦是自己又笑又哭……末了，安静乖巧的趴在陌上尘身边，静静的看着天上云卷云舒，赏着庭前一世梨花花开花落，细数记忆与流年。 到了夜间，躺在陌上尘身边，蜷缩在他的怀抱里。 耳边听着，陌上尘一下接一下的心脏跳动声，安详入了梦。 “阿陌，我爱你……” 这一夜，又到了入睡之时，明月如以往一样，淡淡倾诉着情意。 唱到最后，泪水又一次，布满了脸颊。 “如果，当初我能勇敢的放下仇恨，你也不会变成植物人……阿陌，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末了，只知重复着这三个字，其他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明月只顾着这般害怕，紧紧的抱着陌上尘，似乎一分一毫也不愿再失去……未曾看到，在着陌上尘的衣袖之下，那双极美的手指指尖。 依稀之间，似是颤动了一下。 阳光洒落，梨花飘落。 “美人妈妈，后花园的花都盛开了，我摘了一捧来送给你……” 花灵从着尘世阁外，兴冲冲跑进来。 在她手中，赫然抱着一大捧花，看起来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明月微微一笑，白色的发飘舞着，为之增添了一丝倾城……花灵微微一怔，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美人妈妈，越来越漂亮了……” 一语落，又看着躺在那里的陌上尘，不由皱了皱秀气鼻头：“主人，你在不醒来的话，我就给美人妈妈说亲，皇甫叔叔可是一直惦记着美人妈妈呢！喏，赶紧起来，把这捧花送给美人妈妈……” 说话间，将着手中的花，放在了陌上尘身上。 奈何，陌上尘依然动也不动，似乎了无生气一样。 “美人妈妈，主人会醒来吗？” 花灵看着陌上尘的模样，不由耷拉着脑袋问上一句。 她每天来看主人之时，主人总是这个模样，美人妈妈已经守候了这么久，该是有多辛苦……只是，每次同无城提起，无城总会说，该醒来，就会醒来，强求不得。 “会的，他会醒来的。” 明月淡淡开了口，眉宇间布了一丝温和……末了，又笑笑看着花灵：“你与无城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一提到此，花灵难得脸上一红。 随之，又多了一丝高傲：“我才不嫁给他！皇甫叔叔说，逃婚的男人，不是好男人，让我别急着嫁给他！” 这皇甫御…… 明月心下叹了口气，从来没有看出，皇甫御偶尔也那么孩子气……由着先前，无城逃避亲事一事，花灵至今心有介意。 无城，是由着双腿一事，这才频频躲避。 而后，不知怎的，想通了过来。 只是皇甫御，又给花灵灌输了什么思想，说什么她还小，不着急……昨日，无城到来之时，几度想张口，让她劝劝花灵成亲，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 “好了好了，别闹了花灵！你皇甫叔叔说的不对，别听他的……你再坚持下去，无城又逃婚了，到时怎么办？” 明月轻拍一下花灵身上的脏物，想来是摘花之时碰到的。 “到时，我就不要他了！” 花灵很有气势一句，颇有十成的把握……之后，又看了一眼沉睡着的陌上尘：“我决定，主人什么时候醒，我就什么时候成亲……” 闻此，明月唇角溢出一抹苦涩，随之又强颜欢笑上一句：“你呀，别孩子气了，说不定……说不定，他今日就醒了！” 话落，不觉有些黯然，眼角满是酸涩。 花灵见此，也一时沉默下来。 已经三年了，主人还是这般一直沉睡着……不知美人妈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获得幸福。 添香的孩子，已然三岁之余。 一男一女，煞是可爱，已然开始跟着学语 明月时不时的，会过去看上一眼，心下喜爱的紧，但是因着陌上尘，并不去多久……傍晚之时，添香与扶苏抱着孩子，一同来看望了陌上尘，期间两个孩子，围在陌上尘身边，不知说些什么，令人看着很是温馨。 待添香与扶苏走了之后，明月进了屋子，取了一件衣裳，想着盖在陌上尘之后。 等夜色落幕，陪陌上尘一同看星星。 刚过了初夏时节，温暖如初的天气，不用担心会感冒受凉之类。 只是，当她从屋内走出之后，却一下子怔在那里。 只因，原本躺在那里的陌上尘，已然消失不见，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存在痕迹……环顾四周，也未见到什么影子，一时心不由被提了起来。 震惊过后，明月一下子跌跌撞撞上前。 又因太过害怕与无措，在下台阶之时，腿下不期然一软，便要跌于地上……关键时刻，一双手从着边上横了过来，紧接着一个天旋地转，被拥进了一个怀抱当中。 找个怀抱，萦绕着淡淡的梨花香。 是那么熟悉，那么渴望，又那么等了许久。 在她紧紧抱着的同时，他也在紧紧的抱着她，似乎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蓦然想起，还未确定这人是否是陌上尘……思及至此，不由颤抖伸手拂开，与此同时向后倒退一步，缓缓抬眼一点一点向上，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双深邃眸子。 心下间，这四个字，不断的重复回响。 明月嘴唇颤抖不成样子，想要说些什么，半天开口不了一个字……却见，身前陌上尘唇边扬起一抹笑，眸中是一抹化不开的深深眷恋与温柔，地老天荒也不过此刻模样。 在明明怔怔之下，陌上尘缓缓垂下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之后是鼻尖，再之后是脸颊……末了，又轻然在唇上落下。 待他离开唇边，逐渐抬头。 一捧花，一点一点举了起来，绽放在眼前……在着明月泪水滑落之下，陌上尘唇边含笑如水，谪仙模样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美好：“丫头，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在他们身后，一世梨花灿烂盛放着。 一阵微风吹拂而过，漫天的梨花瓣，在这半空中来回飞舞，萦绕出一种极为唯美的情景。 与此同时，明月与陌上尘拥抱在一起。 同样的一袭白衣胜雪，同样的白发三千，同样的倾城容颜……无形之间，形成一幅最为醉人的画面。 繁华落定，一世长安。 此生，愿与君安然共相守。 《梨花落三生》 繁华落定的冷季 层层叠叠清香缠绕的街 一弯的明月 飞散又如烟 飘落枝头如春雪 暗香淡淡幽幽庭院 窗前双双对对飞舞的蝶 一帘又一帘 一片又一片 一叶花瓣一段姻缘 当你偶然经过我眼前 梨花开放纷扰的雪 当我轻轻抬头望了一眼 仿佛千年再续的姻缘 我们的相爱在千年之前 我们的相恋来世也不变 月下的灯火如烟 花前的离别 斩乱情丝没有终结 我们的思念在今生浮现 当梨花开了又谢 沧海又桑田 夜凉如水，月上梢头。 星星一眨一眨的，似是在诉说着什么。 尘世阁，一世梨花，静静散落。 明月与陌上尘，两人并肩坐在树下，一时皆是无言。 直至，陌上尘抬手抚上琴弦，泠泠动人之乐，划破了沉寂的夜晚……在此当中，明月侧过头来看他，双眼一眨不眨的，唯恐面前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残忍接连归来。 熟悉琴律入耳，明月潸然泪下。 再一次想起，初遇之时的情形。 之后，回忆来来往往，爱过痛过恨过，也原谅过……多年过去，幸好一切未变，岁月静好，他在她的身边，也终于从沉睡当中醒来。 在遇见陌上尘之前，明月从未想过，自己的一生会是如此的不平凡。 何其有幸，穿越千年，与他相恋。 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一切的一切，还是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白天，还在跟花灵说着，他何时会醒过来。 到了夜晚，他便真的站在她的面前，温柔宠溺的模样，一如回忆当中……夜风拂过，吹起两人长长的白发，无形当中交集在了一起，琴音还在耳边回响涌动，美人却觉哪怕如此，还是不够。 不够不够不够，即便他在身边，还是如此的空虚。 思及至此，一个侧身起转，落下之后，一下子坐入陌上尘怀抱当中。 琴声戛然而止，陌上尘缓缓收回琴弦，垂下眼与她两两相望……一时间，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深深的眷恋思念，彼时相隔太久太久，久到天荒地老，久到繁华碧落，久到生死相随。 明月伸出双手，勾住陌上尘的脖颈。 陌上尘适时揽住明月的身躯，在明月主动之前，先行覆上她的唇瓣……此时，无言胜似有言，渴望了许久许久，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源头。 他说，丫头，给我生个孩子。 阿陌啊阿陌，其实你完全不用，完全不用这么的小心翼翼……这么久的时间过去，我早已原谅了你，甚至说，从来都是表面怨你恨你，实则心下对你一直是深深的爱情。 我知道，那个孩子，不仅是我的伤，也是你的痛。 因此，我懂，我懂你的所有。 我会生个孩子，给我们生个孩子，不！不止一个，我们会有许许多多的孩子……围绕在一世梨花下，听着你抚琴，听着我讲，关于我们之间的爱情。 平平淡淡，认认真真，过完一生……足矣。 翌日，明月醒来之时，已然日晒三杆。 陌上尘以后会陪伴在她的身侧，她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死气沉沉的睡着。 但是……人呢？ 明月一边想着，一边试图下地 在看到她这般之时，焦急呼唤上一声。 将着手中梨花羹，放在桌子之上，随后一步来到明月身边…… 最无力的是，他说着这样的话语，并不会显得，反而更令人心动期许……明月脸儿一红，哪怕彼此早已熟悉，还是有些脸皮薄，受不住这样的调戏。 特别，这个人还是陌上尘之时，更是有些恼羞成怒。 “阿陌，你沉睡许久醒来！怎么变的……怎么变的……这么下流……” 明月娇羞的嘤咛还未说完，整张小脸已然早就通红。 陌上尘站在她的面前，静静地宛若天人一般，深入潭水的双眸一直停留在明月身上。 末了，待明月感到有些疑惑，正想再度出口之时。 忽而的，一袭白影上前，双臂被人揽住，淡淡的梨花香味飘入了鼻间，熟悉而又带着深深地眷恋……明月微微一怔，只觉身子被人抱着，似乎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带着一丝丝的微疼，有些不适的想要伸手推开。 比她更快一步的，是一个吻急切落下。 吻上她的额头，吻上她的眉梢，吻上她的发丝，最后……吻上她的朱唇。 起起落落之间，耳边清晰传来一字字，带着些许疼惜。 他说，丫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闻言，明月刹那间就要泪落。 却终究，生生的忍住。 后退一步，装作无事退出陌上尘的怀抱，后而在他注视当中，施施然来到桌边……伸手，端起上方的梨花羹，垂眼笑靥如花：“这味道，一直未变……” 陌上尘淡淡一笑，带着些许宠溺。 “你还未尝，怎知未变。” 说着话的同时，舀了一勺放在明月嘴边。 “啊！主……主……主……主上！” 明月还未品尝到其中滋味，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在门边响起。 侧头一看，只见聆风张大嘴巴，一脸呆滞的面容，在他身边还有扶苏与添香……自然，还有两个天真可爱的孩童，懵懵懂懂不知尘外事。 扶苏与添香，只是片刻怔住之后，又归为喜悦当中。 只有聆风，反应过来之后，三步并作两步，连连到达陌上尘身边……一脸的激动表情，配上不知如何安放的双手，就像个初见少年的姑娘一样，紧张的不知所措，好笑之中夹杂着一丝感动。 若不是，对陌上尘有着感情，怎会如此忠诚。 明月略显遗憾看了下梨花羹，摇头叹息从陌上尘手中拿过羹匙……但听，耳边传来一句近乎泣声之语：“主上，您醒了！属下还以为……还以为……感谢上天……还是开眼的……” “你呀！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 扶苏摇了摇头上前，将着聆风拉于一旁。 而后，微微一笑作揖：“主上醒来，可谓喜事一件……请允许，我能为您诊断一二。” 话落，也不待谁人反映，也不用之前的金丝，直接伸手把上了脉。 明月站在边上，望了一眼俊美的扶苏，又望了一眼胜似仙人的陌上尘，傻不愣登当中想到了一句至理名言……两个美男太过亲近，不是亲兄弟，就是有同性之嫌，因此小心为上策。 这般想着，就见扶苏已然放开了手来。 在着众人不明之下，明月一手拉过陌上尘，更是挡在了他的身前，与扶苏有意隔开了一些距离。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可不想，历尽千辛万苦得到的幸福，最终败在一个男人的手里……自然，虽说这纯属无稽之谈，但是流言蜚语来的还是有根据的。 明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小心眼了。 对于她的这番行为，扶苏并未有问什么，只是善意笑了笑……之后，又汇报了一语：“主上万福，身体已然无碍。” “白发哥哥醒了……长得好好看……我以后长大，要嫁给他啦！” 众人沉浸喜悦之时，小小女娃语不惊气不休来了一句。 闻此，扶苏与添香两两一望，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错愕。 然，下一刻，又听得一语：“哼！白发姐姐才好看……以后我弱冠了，娶她做娘子！” 奶声奶气一语毕，惊呆了一干等人。 其中，最为感到无力的，还是明月与陌上尘两个当事人。 无形当中，两人对视一笑，衣袖下双手紧紧相握，胜过拥有天地间的所有。 陌上尘醒来的消息，并未有让太多人知道，毕竟他之前曾是帝王，沉睡之后皇权交给了皇甫御……如今，若是这一事传出去，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因此除却几许人，剩下的皆蒙在谷中。 皇甫御在收到密信之时，正是刚刚下朝。 换了便衣，便匆匆来到尘王府。 远远地，从着尘世阁外面，朝着里面一眼看去。 但见，一世梨花静静飘落，白发男子坐在树下抚琴，有着琴音传来穿透人心……在他旁边，同样白发的倾城女子，脸上粉黛未施，笑意盈盈如水，与他相辅相成，似乎是天地间最为登对的一对。 嘴边，流露出一抹苦笑。 输了，输的如此彻底，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是什么时候，放任了她，从他的世界消失呢？ 这几年，他闲暇之时，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原本他以为，是一百鞭挞之时，打断了他们之间唯一的情和份……直至，那一天午后，一世梨花树下，明月守着沉睡已久的陌上尘，双眸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对于他的到来，从始至终视而不见。 “若是时光倒流，你爱上的会不会……是我？” 彼时，皇甫御早知这个问题形同白问，甚至已经问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却是一次次不死心，想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个给他机会的答案。 番外：以后，换我保护你 梨花飘落当中，明月淡淡的回过头，目光难得与他相对……良久，嘴边淡淡一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成亲之时，你给予我羞辱难堪，那时我就想，若是关于爱情，你绝不是我想要之人……不过，想归想，也许日子久了，还是会对你有感情的！只是，你让我遇见了他，一眼就已千年，注定追随一生……皇甫御，你永远想不到，我见到他第一眼时，是一种多么美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我此生唯一的一次动心，也只想动那么一次！陌上尘，是我活着的意义……不管，时光倒流多少次，我只属于他，他也只属于我！我们之间，不会有第三个人……” 我们之间，不会有第三个人…… 只一语，就让他彻底死了心。 一句恭敬之语，将着皇甫御从回忆当中拉离。 回过神来，是守在尘王府的皇宫信卫，是经过层层选拔，能以生命保密之人。 皇甫御点点头，示意不必多行大礼。 即便如此，还是惊动了，尘世阁中明月与陌上尘两人，目光齐齐朝着这边看了来。 一时间，皇甫御不知怎么，就感到了些许烦躁，同时又生出一丝无力之感……毕竟，最初的最初，是他一手放开了她，将她深深地伤害。 更甚至，也是他将她推到陌上尘的身边。 痴也好，怨也罢。 终究，一切晚矣。 陌上尘还会坐在那里，三千白发散落在肩，梨花淡淡飘落在他身前……在他手下，抚弄出一声声的天籁琴音，震撼却又折服着世人的心境。 明月看了眼陌上尘，心下有着一丝不安，却是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皇甫御面前……皇甫御是只身而来，想来朝廷当中知晓陌上尘醒来之人，大抵是没有的。 “三哥，你来了……” 走到皇甫御的面前，明月笑得有一丝叹息。 现在的皇甫御，已经不比以往，不再把皇位看做是最重要的追求，甚至对其感到一丝疲惫……或许，这是大多人的普遍心理，关于争强好胜的心理。 未得到之前，想尽办法想要占为据有。 得到之后，蓦然回首，失去了很多，并非收获到什么快乐……彼时才知，一直追求之物皆属身外，只有心底愉悦才是真正的感受。 皇甫御看着明月，从她的白发，到她的容颜，再到她的一袭白裙，越看心下越是苦涩……却终是，回以一笑：“等了这么久，他还是醒了……” 话语当中，所用之词是“还是”，并非是“终于”。 其中深意，无所谓是在表达，他是不希望陌上尘醒来的。 曾经多少次，自私的在心底想着，若是陌上尘一辈子不醒来，明月也许不会等上一辈子……再怎么说，等一个人是会累的，他终究有着一丝卑微的机会。 只是，他们的爱情注定开花结果。 陌上尘，到了最后……还是醒了。 对于此，明月自然是没有多想的，只当以为皇甫御来看陌上尘……未有触及皇甫御别样的目光，抿唇淡淡一笑，是掩饰不住的幸福：“是啊，他醒了……我知道，一直知道，他不会丢下我的。” 陌上尘还在抚琴，似乎并未有打算站起身来，亦或者心下装了什么事情。 皇甫御压下心底的痛，正待走上前去说些什么……比他更快一步的是，明月着急相拦的手臂：“我求你……别给他压力……最起码，现在不要！” 耳边，女子着急的声音，回响不断。 瞬时，心下涌起千万般浪。 明月求他？呵……她似乎从来不曾求过他的，最起码并未从心底求过他。 别给陌上尘压力，大抵指的便是，将皇位还给陌上尘……陌上尘不想当皇上，明月定也是不希望他做皇上，而她现在也早已明白。 做一个皇上，并非是什么高兴的事。 可是，事实上他今天到来，完全不曾思考过这件事……他只是，只是听说陌上尘醒来，因此便前来一望。 然而，在她看来，他确实不怀好意的。 原来，从过去到现在，在她的心底，他从来都没有什么位置……在她的眼底，他的形象一直停留在最初时候。 明月啊明月，为什么你一直就不信……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呢？哪怕，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允许……我爱你！ 皇甫御微微一笑，信步走到陌上尘的面前：“好久不见，朕想同你一谈……可愿？” 他用了“朕”，俨然在陌上尘面前，并未放下皇上这个位置。 从侧面来讲，也是从了明月的话语，将这个天下继续承担着，并不打算施加在陌上尘身上。 琴声停止，陌上尘抬起头，朝着皇甫御淡淡一望。 淡漠出尘的容颜，白色的发散落在肩膀上，身上散发出一股无法忽视的光芒……从来，他就是这么一个让人妒忌的人，妒忌他的容颜，妒忌他的遭遇，甚至妒忌他的女人。 “坐吧。” 陌上尘伸手一拂衣袖，听不出什么情绪。 之后，又朝着明月看了一眼，眸中印着似水温柔：“花灵该成亲了，多陪陪她……” 明月知道，陌上尘有意将他支开，朝着皇甫御看了一眼，在陌上尘安心的眼神当中，明月只得退了下去。 不过，花灵成亲，也确是一真。 看着明月出了尘世阁之后，陌上尘从着原地缓缓起了身。 走到屋中，取出一坛梨花酒，复而又走了出来，之后递给皇甫御。 皇甫御眉头一皱，伸手将之接下，仰头一饮而尽……接着，还给陌上尘，看着他同样的饮了一口，这才沉不住气开了口：“你知不知道，我很嫉妒你？” 陌上尘放下梨花酒，眉眼之间皆是平淡。 “知道。” 临末，他轻然答出二字。 之后，从着梨花树下缓缓起了身，一世梨花静静散落着，映衬着他一袭白衣胜雪，完美的似谪仙，而不似烦人……他有些沉默，走到皇甫御身边，扬天看着满天的飘舞梨花：“我知道，我拥有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与江山天下相比，她尤显珍贵无比，所以你嫉妒我，我知道。” 陌上尘并没有提出珍宝是什么，但是两人不约而同的只是，暗指的就是明月。 “陌上尘，我承认，比狠……我比不过你。” 皇甫御长长吐了口气，鬓角起了一丝白发。 明月等待陌上尘的时光，让他在此期间为此心疼，竟是苍老了一分……可是，他清楚的明白，在陌上尘昏迷的这些日子，明月已经做了最鲜明的决定。 即便有一天，陌上尘真的死去，她的心也再装不下其他人了。 可是，明明，明明当初，他有机会可以带明月走，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这般想着，皇甫御再也忍受不了，转过身抓着陌上尘的衣衫，与他两两相视：“为什么？你竟然……拿性命作威胁，让她留在你的身边！你怎么可以……你明知道，她爱你如命！你够狠，你甚至不给自己留退路……” 陌上尘伸出手，拂过皇甫御的钳制。 他不否认，他的确是狠了的。 也许，在明月看起来，他是完美的。 但是，事实上，他根本是残忍无情的……除了对她。 他想得到的人，必定倾尽所有，当时的明月，对他恨到了极点……他知道，明月不会停止爱他，也知道，就算皇甫御带明月走，终有一天，她还是会回来的。 可是，他忍受不了，忍受不了她离开他，跟另一个人走。 她是他唯一的光芒，缺了她非死不可！ 性命？呵……性命算什么，就当是他自私，宁愿看她伤心难过，也不愿她将他抛弃！ “输给谁，我都不甘心……但是输给你，我也只能认命了！” 皇甫御看着陌上尘的默认，默默合了一下眼帘。 明月爱上陌上尘，也不知是福气还是祸事。 这样的男子，一旦认定就是一生。 但也是这样的男子，绝不会允许他的女人身边，出现任何的男子……换句话来说，明月一生都会在陌上尘的掌控当中，连有二心的机会也没用！ 不过也罢，像明月这样的女子，是不会有二心的……陌上尘，是合适她的。 “那么，这个皇位……是属于你的。” 皇甫御看着陌上尘负手而立，最后试探着说了一句。 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野心。 结果，自然是无疑的，他们心底只有彼此。 “她不喜欢的事，我为什么去做？” 言下之意，无疑是明月不希望陌上尘当皇上，那么他绝对不会再沾染皇权半分。 因为，他不希望看见她不开心的模样。 皇甫御懂了，临走之前，只带走了梨花酒，朝着陌上尘深深看了一眼……也许，他可以利用皇上的身份，对明月与陌上尘进行打击，逼迫明月回到自己的身边。 可是，那样的话，又有什么意思呢？他皇甫御不屑当那种小人！ 更何况，就算是现在的陌上尘，他也不一定会比他弱！ 送走皇甫御之后，陌上尘回到梨花树下，静看庭前花开花落。 很快的，一抹白色身影，匆匆闪了进来，脸上一脸的慌忙……但见，她走到陌上尘身边，左瞧瞧右看看，这才放下心来：“还好还好，他没对你做什么……” 闻此，陌上尘哑言失笑。 明月根本没听他的话，去别院找花灵，而是在外面一直等待着。 可是，在她的心底，他有这么弱吗？ 皇甫御么，似乎并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这样也好，看着她的担心，他寂寞的心才能被一直填满……伸手，将着明月一把揽入怀中，薄唇轻印在她的额头上：“以后，换我保护你……” 明月仰头看了一眼陌上尘，与他的视线对上，没有一丝玩笑的认真，让她红了脸颊。 陌上尘几乎，从不说什么甜言蜜语，所以每说一次，都会令她分外心动。 紧紧抱着怀中女子，陌上尘抿唇不语。 他不会告诉明月，其实他苏醒的日子，还要更早一点，之所以迟迟不醒，是想看她为他陪伴左右的模样……他也不会告诉明月，当初她决定与皇甫御走的时候，他的整颗心都被掏空了。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放弃生命。 所以，他选择当了懦夫，用这种卑鄙的方式，逼迫她从此留在她的身边。 还好，她的心里爱的是他，还好繁华落定之后，一切安然没有变化。 以后，什么王侯将相，什么皇位天下，与他再也没有什么联系……他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用剩下的时间，陪伴这个叫明月的女子到老，白首不相离。 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人的一生，竟是如此短暂。 短暂到，他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爱她，已经浪费了三分之一的时间。 思及至此，怀中的女子突然嘤咛一声，朝着他的怀里拱了一拱。 陌上尘垂下头来，看着她不知何时睡着的面容，蓦然笑了一下……伸手，将她温柔呵护在怀中，保持让她舒服的姿势不变，这才浅浅应了一声：“我发誓，再也不离开你。” 转眼，到了花灵大婚之际。 陌上尘醒来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明月为了以防陌上尘被人认出，索性连尘王府也不让她出了。 众人摇头暗叹，这王妃把曾经睥睨天下之人，藏起来不给予他什么自由……虽然说是保护，但这保护也做的太滴水不漏了一些。 反观陌上尘，从头到尾一副淡笑模样，任由明月来回摆布。 只得应了那一句，一个人愿藏，一个人愿被藏。 只是，花灵大婚，这么重要的日子，身为主人与美人妈妈自然需要参加……也是因此，明月来回头疼了许久，每天来回进进出出，不知在捣鼓一些什么。 入夜，陌上尘坐在床侧看书。 院外，一世梨花静静的花开花落，明明该是一种寂静的气氛。 只是，外面传来的噼里啪啦声音，使得陌上尘不由不微微皱了眉……屋子里，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放下手中书籍，走到门边，看着蹲在那里的一抹白色身影，唇角微微一勾：果然，看到她，心境好了不少。 这般想着，陌上尘走到明月身边。 “夜深了，该睡了。” 陌上尘俯下身来，拍拍明月的肩膀。 白色的三千发丝，随之散落在明月的身上，与她的白色交相辉映……勾起了那段记忆，使得陌上尘心底微微一怔，掺杂了一丝心疼。 明月手中正在忙着什么，蓦然听到陌上尘的声音，有些焦急地一护。 转而，扭过头来，对上陌上尘的：“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看到明月一脸的脏兮兮，衣衫上也沾染了也不知什么东西，陌上尘感到些许好笑……摇摇头，也不再阻止她，之后走到梨花树下，静静的弹着琴，一幅美不胜收的画面。 明月双手继续捣鼓，身前是一个花盆一样大小的器皿，里面沾染了些许药草。 被捣碎之后，散发着一股味道，颜色也不甚好看。 双手之上，已然沾满了草汁。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停止了，梨花静静的飘落。 “搞定了！” 明月兴奋地言出三个字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 之后，又邀功一般抬起头：“阿陌……” 刚喊出这个名字，蓦然住了口。 梨花树下，陌上尘身躯靠在那里，眼帘闭合，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明月放轻了声音，端着器皿小心翼翼走到陌上尘的身边，双手托着下巴一个劲瞅着陌上尘：“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良久，嘴里溢出这么一句叹息。 在此之后，似是惊扰到了陌上尘，缓缓睁开双眼，里面是一望不见底的深邃……在看到面前的明月之后，沾染了一抹温柔：“看我，等你等得都睡着了……” 闻此，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却见，陌上尘伸手来到她的脸颊边侧，抬手用白色衣袖擦擦她的脸颊……临末，两人的视线对上，一时间寂静无言：“阿陌，你有没有想过……你头发若是黑色，会是什么样子？” 临末，明月先行开了口，带着一丝丝的期待。 陌上尘双眼一顿，视线定格在明月的白发之上……临末，只剩下一阵叹息，将着明月揽入怀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察觉到陌上尘的心痛，明月身躯随着一颤……她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并不是让他回忆那段悲惨的过去啊！ 明月推了推陌上尘，柔柔呼唤了一句。 感觉到她有话说，陌上尘将明月拉离怀抱。 “你闭上眼。” 下一刻，明月调皮一笑，别有一番风情的道上一句。 看到她这个模样，陌上尘莫名有了一股冲动，随之笑了笑压了下去……此后，在明月一脸期待当中，当真闭上了双眼，没有一丝防备。 见此，明月伸出两只脏兮兮的爪子，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我不许你睁眼，你就不能睁眼哦！” 话落，在着陌上尘点头之下，明月一脸奸笑拿出器皿。 双手抹了一些草汁，之后伸向陌上尘银雪一样的发丝，一点一点涂在上面……陌上尘虽感到一些不对劲，但也不制止明月的行为，在他的心底，只要明月开心，什么都不重要了。 好不容易，在耗费一些时辰之后，陌上尘的头发涂满了草汁。 但是，并不影响他的美感，紧闭的双眼，谪仙一般的面容，皆是令明月感叹不已。 控制不住的，俯身向前，在陌上尘的唇上偷了个香……在此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伸手拉住陌上尘：“阿陌，跟我来……” 陌上尘不语，被明月牵着，安心的走着。 回到屋子，坐在那里，听着明月来来回回，不知在忙碌些什么。 在端来一盆温水之后，明月将着陌上尘牵引到洗簌之处，将他头上的草汁洗掉。 双手有些微微颤抖，唯恐不会成功什么一样。 随着，在草汁洗掉之后，呈现出来的墨色发丝，明月一时激动的不知该怎么表达……末了，流下泪水来，一遍遍的呢喃着：“成功了……成功了……” 洗干净之后，拿着干净毛巾擦拭着陌上尘的发丝，一脸的惊喜无比。 乐滋滋拿来铜镜，伏在陌上尘耳边：“阿陌，睁开眼……看，我给你的惊喜。” 陌上尘心下疑惑，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长久的闭合，让他在睁眼的一瞬间，感到些许不适……很快的，在看到铜镜当中折射出的容颜之时，整个人僵硬在那里。 里面的人，原本该有的三千白发，转变为黑色的发丝，令他一时有些难以相认。 “你看，都变成黑发了呢！这样的话，就可以参加花灵婚礼，也不用担心被人认出了……” 明月一脸兴奋的说着，而后满含羞红的注视着还在呆住的陌上尘。 这大抵，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发色正常的样子吧！ 过去的那些年里，他一直是天生白发，被人视为怪物一样的存在……后来，当知道，他们前世的故事之后，知道前世的他，为了千寻刹那间白头，剩下的就是满满的心疼。 在千寻的记忆当中，并不是没有见过他黑发的样子。 但是，那个是苍穹，不是她的阿陌，现在她去找扶苏找了一些配方，又加之二十一世纪的染发原料，配置出了这个……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谁知竟然真的成功了，让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表达才好。 相比之下，黑发的陌上尘，多了一丝凛冽，透露着一股震慑天下的气息。 从心底，她还是喜欢白发如雪的陌上尘。 不过，偶尔换一次这样的，看着倒也新鲜……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陌上尘一定会开心的。 明月以为陌上尘一定会开心的，熟料他久久不说话，让人感到了一丝担忧。 听到明月的呼唤，陌上尘回过神来，唇边扬起一抹笑容……在此之后，明月手中的铜镜被放在桌上，在她不知什么的情况下，陌上尘将她拉到了怀中抱起，走到床边放她到床上。 在此之后，身躯压了上来。 奇怪，明明还是陌上尘，但是换了黑发之后，带着一丝侵略的霸道气息，令着明月心间感到一丝莫名紧张心动。 “这些天，你都是在忙这个？” 陌上尘靠近明月的身前，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咬询问。 番外：他抱了女人回来 明月无意识的点点头，脸颊变得羞红起来。 察觉到陌上尘的欲。望情愫，使得自己也变得渴望起来……只是，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伸手推拒身上的陌上尘：“阿陌，我浑身脏兮兮的……先洗个澡吧！” 明月无意识的点点头。 以前的陌上尘，从来都是不善表达心事的，淡漠出尘的安静，对她默默无闻的宠溺。 而现在，善于言谈，善于调戏，也善于逗她开心……甚至于，让她有些不安起来。 不问世事的陌上尘，尚且让她与梨若、莫兰，她们这三个不同性格的女子，迷恋的无可自拔，甚至能够为他付出生命在所不惜……那么，如今蜕变的陌上尘，若是一出去，又会引得多少人以身相许？ 而她，虽然相貌确实并不担心输人。 但是，天天与陌上尘腻在一起，他……会厌倦的吗？ “我的变化，都是因为你……” 若不是因为她，他现在恐怕会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吧？幸好，上天在剥夺了他其他的同时，赐予这么一个美好的女子，送到他的身边。 明月躺在床上，在陌上尘端来饭菜，贴心喂好之后，就要打算出门去。 “等一下……” 皱皱眉，看着陌上尘一袭白衣胜雪。 不行不行，太显眼了……换掉换掉！ “咳咳……阿陌，你衣服上有一处脏痕，换一身衣服出门吧？” 明月故装无意看到一样，有心提了一句。 陌上尘垂下头来，并没有看到哪里，淡淡笑了笑：“无妨，回来再换……” 下意识的，明月一口打断了下来……之后，看着陌上尘一脸疑惑的神色，这才煞有所思的解释道：“这是你醒来第一次出门，自然得打扮妥当一些……而且，是为花灵置办嫁妆，总得认真对待！不然，花灵知道，她的主人穿的不正式，为她去买东西，她不会开心的……” 这是什么奇怪逻辑？ 在门口，在门边等待，和在暗处守候的聆风与魍魉，耳尖听到明月这么一句歪理，一时不由满头雾水。 “有道理……” 陌上尘听过之后，淡淡应下。 聆风：“额……” 魍魉：“额……” 明月狐假虎威，并没有意识到，陌上尘是完全在宠着她……之后，在看过陌上尘换衣服之后，有了以下对话。 “不能穿白色，这是成亲喜事！穿白色不吉利……” “嗯，我换一下。” “不能穿红色，你是王府主人！穿红色太妖娆……” “有道理，我换一下。” “不能穿紫色，这是女人衣服！穿紫色太柔弱……” “也有理，我换一下。” 来来回回，陌上尘几乎把所有的衣服，都一一换了个遍，皆是被明月齐齐说不行。 等到最后，聆风与魍魉都要口吐白沫之时，明月自己也意识到了过了之时，才勉强答应觉得这身还行。 此刻，陌上尘穿着最普通的衣服，淡淡的墨青色，算起来应该是最普通的一件……但是同样的，看得明月却是心泛酸水：长相谪仙的陌上尘，长长墨色发丝散落，身上的衣裳上面，映衬着片片青竹。 隐隐的，他整个人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股不可挡的魅力。 在这一刻，明月突然有些坏心眼的想，若是陌上尘长得丑一些……那该有多好啊！ 伴随着这个想法一闪而过，陌上尘的手掌落在她的脸颊之上，微微的暖心凉让她无比眷恋：“好好休息，我很快回来……” 话落，一个吻落在明月的额头。 在此之后，又帮明月盖了盖被子，这才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无疑的，聆风与魍魉，已然属于无视那一类人。 明月抚摸被陌上尘亲过的额头，心尖溢出一丝甜蜜的味道……不多一时，整个人沉沉睡去，梦里是陌上尘一脸的宠溺容颜，夹杂着关于千寻的影像，一闪而过，也不知预兆着什么。 再度醒来，是由着外面的一些吵吵闹闹。 明月随意穿了一件衣裳，下了床来。 走出尘世阁，是来来往往的匆忙下人……明月眉头起了一丝疑惑，拦下其中一个丫鬟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主子他……” 丫鬟有些为难的，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自从陌上尘醒后，府中的下人除了多年呆在尘王府的，剩下的大都遣散了去，之后又招进来一些新的……为了改掉以前的所有，所有的人称呼陌上尘为主人，而不是王爷或别的什么，与皇室身份渐渐脱离关系。 “阿陌……阿陌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明月一脸的焦急，双手握上丫鬟的双臂。 “主子没事……” 丫鬟赶忙安抚了明月一句，之后看着明月安下心来……犹豫一下，这才勉强的回上一句：“主子抱回了一个受伤女子，命我们准备热水……” 受伤女子？ 明月先是疑惑一下，之后双手放开，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陌上尘从来都不允许……不允许女子靠近的……这一次，怎么会……怎么会抱了一个女子回来？” “夫人……” 丫鬟一脸的不安，试探着喊了一句。 主子抱回一个女人，恐怕会伤到夫人的心吧？毕竟，他们的感情，是那么好……一个是谪仙，一个是天仙，没有人比他们更般配了。 “没事了，下去吧。” 明月拂拂手，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在原地怔了一会儿之后，这才想起该前去看看。 她相信陌上尘，平白无故是不会抱一个女人的，何况这么多人忙来忙去，那个女人又是受伤的……说不定，其中有什么隐情也不一定的，是这样的！ 这般想着，明月提起裙边，匆匆跑到他们所在的房间。 远远地，就见着有人在里面，边上还站着大夫。 明月朝着里面走近，府中的下人皆是齐齐让开，而屋里气氛有些沉重，隐隐夹杂着一股血腥味……侧过一眼，看到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双眸紧闭，脸上满是苍白，但并不影响她的清秀容颜。 唯一不好的是，她的胸口插着一支箭，正中心脏之处，向外不停地流着鲜血。 隐隐的，性命岌岌可危。 “谁来拔箭？” 在明月出神之时，一句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赫然是，坐在床边的陌上尘发出的，他与她相离太过相近，近到双手被半昏迷女子紧紧握着……即便，知道这个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但这一幕还是刺痛了明月的心脏：她相信，是女子握住的陌上尘，或许是寻求生机的方式。 但是，她心底还是自私的想着。 陌上尘该把手抽出来，哪怕是罔顾这个女子生命的危险。 “这……箭中心口太深……拔了箭……生命决计会有危险……” 其中一个大夫出来，唯唯诺诺道上一句。 陌上尘微微皱眉，朝着床上女子看了一眼，不明白她为何救他……一切发生的太过巧合，但是现在也不是深想的时候，匆匆站起了身：“拔箭吧……这样下去，危险更大！” 话落，伸手又点了下女子胸前的穴道，以防拔箭之后，血会控制不住涌流。 交代完之后，想起身去看明月。 现在这个时辰，她应该还在房间里，天色渐渐暗了，她会恐慌的吧？ 这般想着，陌上尘就要离去，手却被人紧紧地握着……垂下头，见着床上女子微微张开双眼，里面是满满的害怕：“别走……我怕……怕死……” 陌上尘略有一丝为难，只得尽所能安慰一下：“不会的，大夫会治好你的。” 然而，一语毕，女子还是固执握住他的手掌：“别走……陪陪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 “别让她说话太多，会耗费生命力的……” 大夫朝着女子看了一眼，匆匆附上一句。 陌上尘垂下头，果然见着随着女子的说话声音，伤口处血渐渐流出……而她的面色，越来越苍白，仿佛随时有去世的可能，令人忍不住心生扼腕。 不知怎么，在这一刻，陌上尘从她的脸上，找到了曾经明月的影子。 她受伤的时候，亦是这样的神色。 浅浅叹了口气，陌上尘重新坐了下来：“你别说话……我陪你就是……” 闻言，女子微微一笑，之后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错觉还是什么，在她临闭眼的一瞬间，明月分明感受到她刻意看了她一眼，里面夹杂着示威与炫耀……就在明月恍神之时，端着水的丫鬟掠过明月身边，不小心碰了一下：“对不起，夫人……” 短短一句，令着屋内众人，朝着明月齐齐看来。 这一刻，明月分明有着一丝无处遁形，整个人身上渲染出一丝狼狈。 陌上尘握着床上女子的双手，而她这个府上夫人只能站在这里看着……不是一种讽刺？又是什么！ 蓦然看到明月，陌上尘亦是微微一怔，刚才并没有看到。 想要起身，去到明月身边，奈何身边女子的手将他握紧，让他一时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同时，正是他这么一刻犹豫，让明月唇边绽放出一抹苦笑：“没事，先救治这位姑娘吧！我知道怎么回事……” 话落，转身朝着外面小跑而去。 知道怎么回事？ 不，她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临别时对他满是温柔的陌上尘，一转眼陪了别的女人！ 明月跑到一处树下停下，回头朝着后面望望，没有一个人来往……陌上尘，他并没有追过来，心刹那间，狠狠地一痛。 不多久，有着女子一声痛苦的喊叫，从着那里传了出来。 隐隐的，是箭拔了出来。 明月收敛起情绪，假装无事回到尘世阁，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是坐在屋子里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些许脚步，很快一袭墨青色的陌上尘，出现在她的面前，衣服上沾染了一些鲜血。 是那个女子的血。 陌上尘淡淡唤了一声，走到明月的身边。 伸出手，正要触碰明月。 更快的是，明月抬起眼，淡淡一言：“换下衣服，我嫌脏。” 陌上尘微微一怔，手掌僵硬停留在半空中……很快，又温柔一笑：“也是，确实脏了……” 一语毕，转身换下身上衣衫，随之又清洗了一下手上血迹。 没有看到，在他转身之后，明月几乎快要落泪的委屈。 整理好一切，陌上尘本想去到明月身边，抬手碰碰明月，又想到她适才的嫌恶，终是选择放弃……临末，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两杯清茶：“她是为我受的伤……”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没有点灯的屋子里，颇有一丝黑暗。 见明月依旧不语，陌上尘开始讲述了下午所发生的事情。 临出门之时，想到明月一个人在府上，府中没有什么高手，就把魍魉留了下来……虽然，现在天下平定，也没有人寻他的麻烦，但是时时刻刻防备着，总也不是坏事。 在集市上之时，原本一切是安好无忧的。 “公子小心……” 不知怎么，蓦然的一个白衣女子冲了出来，挡在他的身前。 下一刻，一道利箭穿过她的身子，瘫倒在他的身上，鲜血流了一地……而射箭的那个人，在聆风追上去之后，已然咬舌自尽，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 在此之后，陌上尘看着快要死去的女子，只得将她抱了回来。 毕竟，是她救了他的性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听着陌上尘的叙说，明月虽然可以猜到一些，但是一想到他对那个女子的陪伴，心里就不舒服……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那个女子救了陌上尘，她这样小心眼的计较，会不会太不懂事了一点？ 明月这么想着的同时，陌上尘已然来到了她的身边。 静静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别多想，是她救了我，所以我才想救下她……别的，什么都没有，嗯？” 陌上尘都这么说了，明月自然是相信的。 尽管还是不舒服，也只能点了点头应下。 这一夜，两人和衣而睡，并没有往日的亲密。 陌上尘似乎是真的累了，并未察觉到明月没有睡着，明月侧过身紧紧抱着陌上尘……时不时的，抬头朝着陌上尘看了一眼，映衬着散落进来的月光，无奈的叹息一下：这样的男子，若是白发的时候，会让一些女子望而却步。 如今，他是墨色发丝，没有女子会不对他心生爱慕的。 明月这般想着，忽而的外面传来一声生呼唤。 正要下床呵斥，陌上尘已然醒转了过来：“怎么没睡？” 陌上尘温柔询问一句，之后皱眉听到外面的动静，披了外衣下床去……临末，为明月细心盖好被子：“我出去看看，很快回来……” 明月的心下跳个不停，总觉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看到陌上尘已然打算出去，只得点点头：“嗯，我等你……” 陌上尘点头应允，之后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走，却是再也没有回来过。 明月抱着枕头，在床上从着深夜坐到了天明，只感觉整个人空空荡荡的……隐隐间，猜到了一些什么，却也不想出去证实，到了天明之时才靠在床头睡着，再度醒来身子差点掉到地上。 睁开眼看了眼四周，这才发觉已经天明了。 身子僵硬，带着沉重的酸痛，令她很是不适。 起床，简单梳洗了一下。 之后，径直走到一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那名女子在的地方。 在明月走到门边之时，守候在那里的丫鬟，打着盹醒来喊了句。 明月食指贴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之后，微微皱眉，示意丫鬟离得房门远些，这才开口询问：“他……是不是在里面？” 丫鬟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明月所问什么意思……略微犹疑，点点头：“是，主子一直在里面……” 得到预期的答案，明月反倒没有了预感中的难过。 “深夜之时，那个姑娘醒来，一直在喊着主人……大夫说，若是控制不住她的情绪，恐怕刚刚保住的性命，又要保住……最后实在没法，这才去请了主子……” 似是唯恐明月会为难一样，丫鬟附加详细解释了一句。 明月点点头，示意她退下。 重新走到门边，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推开面前的房门。 轻轻地走进去，一眼就看到床上一个女子躺着，陌上尘背靠在那里似是睡着了……明月继续朝着床边走近，看到床上女子换上了干净衣裳，整个人被整理了一下，也没有了该有的血迹，呈现出一幅比昨天更为美丽的容颜。 比之明月，虽然胜不得，却也差不了太多。 明月正在打量着，床上女子忽而间，缓缓睁开了双眼来。 一时间，两人遥遥相对。 看到她的双眼，明月微微一怔，她的双眼清澈柔弱，却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妖娆……这一刻，明月突然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天真活泼，富有一定的多姿多彩，令人一看忍不住欢喜。 而她，比当年的她更胜了一分，比她更加吸引人了一些。 床上女子看了明月半晌，忽而间唇边微微一笑。 蓦然的，明月感到些许怪异，似乎昨天那种可以针对她的感觉，又一次涌动了出来……然而，再当仔细去看的时候，根本什么也没有，她是柔弱的笑着，似乎想要说什么，时不时皱了一下眉头。 明月不懂她想表达什么，她渐渐动了一下，似乎不太舒服一样。 下一刻，伤口处涔出了一些血，颇有一丝触目惊心。 心下一惊，不由伸出手，想查看一下。 还未触碰到，女子痛苦的呻吟了一下。 这么一来，边上的陌上尘，在此刻缓缓清醒了过来，一眼就看到明月的手，在女子伤口处，那里正有血流了出来……忽然间，明月感到被算计了一样，抬眼匆匆看向陌上尘：“阿陌，不是我……是她……” 不知该怎么表达，明月也不想多说些什么，起身想要离去。 临末，陌上尘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我陪你……” 明月微微一怔，陌上尘已然也起了身来，朝着女子淡淡看了一眼……之后，伸手揽上明月的腰身：“这是我的夫人，明月……” “夫人好……” 女子微微一笑，映衬着苍白的脸色分外楚楚可怜……之后，望着陌上尘与明月相握的手掌：“我叫惜梦，恕我不能起身拜见……” 话落，她又咳嗽了几下，均是牵动了伤口，溢出更多的血。 在这一刻，明月也无心探究什么，只得敷衍回了一句：“伤得这么重，别多说话了……” 之后，看了边上的陌上尘，只见他目光淡淡的，并没有什么情愫……心下一安，却也并不是十分的安心：“多谢你救了阿陌……等你好了，我定会重谢！” 惜梦微微一笑，并没有露出别的什么情绪：“惜梦一介大夫，救人是本职，夫人严重了。” 大夫？ 明月微微一皱眉，也不再说什么，揽着陌上尘离开。 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惜梦的眼底，迸发出一抹别样的情绪。 走出房门，明月愤愤甩开陌上尘，独自一人行走着。 陌上尘赶忙跟在身后，心知她应该是生了气。 穿过走廊，花园，直到湖边才停了下来。 “抱歉……别生气……” 身后传来依旧动听的声音，而后身子被人拥入了怀抱。 明明知道没什么，但是总也开心不起来，因为那个女子……即便是救了陌上尘性命，即便陌上尘是为了不让她死去，心下还是无法平静下来，感到深深的介怀，还不止一点点。 “丫头，你知道的……我的心里，除了你，不可能再容下其他人。” 陌上尘也有些无法言说，只得一遍遍安抚着明月。 明月无言，考虑到陌上尘刚刚大病初愈，也不想让他太过的劳累，只得点点头应下……心下则是在想着，那个惜梦的出现，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毕竟，她的预感一向有些灵验，总也不能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番外：皇甫十一归来 众人都知，惜梦是救了主子的人，自然对她也不敢怠慢。 而惜梦，为人温柔和蔼，对每个人也都极好，渐渐地众人也接受了下来，甚至多数人在心底下想着，她会不会成为主子的妾……毕竟，在这个朝代，有钱男子迎娶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 若是，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反而是寥寥无几的。 明月心下知道这些信息，也只得当做什么也没听到，只是暗暗祈祷她的伤能快点好起来。 然后，离开府中。 事实上，惜梦的伤口，确实愈合的不错。 因为，扶苏带着添香回来，给她开了一些药，治愈的快了一些。 就在惜梦，能够下床行走之时，迎来了花灵的大婚日子。 按照常理，花灵该从着娘家，也就是府中打扮，然后让迎亲的无城前来带走……因此，在成亲之前三天，花灵是一直住在府中的。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明月站在花灵背后，戏谑为她梳理着发丝，铜镜里折射出一抹少女的娇羞……弯身看了一眼，明月微微一笑：“我家花灵，是世上最美的新娘子……” “才不是呢！” 花灵嘟起小嘴，不改一副孩子气。 而后，起身投入明月的怀抱，声音当中带着雀跃：“美人妈妈，才是世上最美的新娘子……” 明月笑笑，突然生出了一丝酸涩，想到花灵以后，就要离开府中，感到了一丝难过……很快，又自己兀自笑笑，不过是隔了一段距离，随时都可以互相看望，自己这是多想什么！ 虽是这样，却还是难掩心下感觉。 毕竟，花灵嫁了人，就是人家的人了。 “美人妈妈，花灵永远是美人妈妈的乖孩子。” 似乎感受到明月的伤心，花灵乖乖的安慰一句。 闻此，明月抱紧花灵，伸手在她的背上来回拍拍……花灵是千寻与苍穹的孩子，现在得到了幸福，千寻你也会同我一样的开心吗？ 这般想着，周边吹来一阵淡淡的微风，似乎在应对明月的答案一样。 “夫人，原来您在这里……” 蓦然的，从着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赫然是惜梦。 “这就是新娘子吧？真可爱……” 罔顾明月的不喜目光，惜梦直接柔柔的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这里？” 明月皱皱眉头，毫不掩饰冷漠的神色……与此同时，花灵也退了出来，同样不喜看着她：“你为什么进来？这是尘世阁，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 惜梦脸上笑意一僵，转而带了一丝局促不安：“我……我不知道……” “哼！那还不赶快出去……” 花灵上前一步，满脸骄横了一句。 事实上，花灵基本上对于每个人都是和善的，也是卖萌可爱的……但是，对于惜梦，她自然可以懂得，美人妈妈被她惹得不开心，要不是她救了主人，才不会对她这样客气呢！ 惜梦一脸无辜，甚至带了一丝楚楚可怜的味道。 最后，惜梦朝着明月投去目光。 由着那些流言，明月本来就不喜欢她，语气是平平淡淡的，稍微差了一些：“你走吧，以后别来这里了！寻常人，不允许进来的……” “是，夫人。” 惜梦委屈的转过身，身形有些摇晃。 眼看，似乎伤势为痊愈，随时有摔倒的可能……明月有着一丝心软，就在此时惜梦脚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落在地上。 关键之时，一抹白色身影从外进来，适时的扶住了她。 明月与花灵，同时喊上一句。 惜梦也柔柔喊了一句，眼底几乎是溢满泪水了……下一刻，察觉到陌上尘想放开她，愈加的软了一分：“公子，我不是故意要进来这里的……只是，看院里的梨花飘落，十分的喜爱，这才忍不住……” 说到这里，隐隐有落泪的趋势。 “没想到，夫人会这么介意……” 见此，明月感到一丝不舒服，明明她与花灵本意不是这样的……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回上一句：“若是换做以前，你还得挨二十大板呢！” 陌上尘之前，在外听到了明月所言的话语。 此刻，听到明月说这句，虽然有着一丝不明感觉，但总体还是微微一笑……将着惜梦扶到桌边坐下，之后来到明月面前笑言：“还记得以前那件事呢！” 初见，她闯入了这里，被他冷冷下令打了二十大板。 “自然不敢忘！” 明月赌气的回上一句，陌上尘对于情爱方面，通常比别人迟钝一些。 只有，对她的时候，才会这样的宠溺。 然而，他从来不知道，他本身对于女人，是一个多么致命的存在……就像这个惜梦，眼看对他已经生出了那么多情谊，他偏偏一点也感觉不到！ 他当她是救命恩人，她当他可是如意郎君！ “惜梦不是外人，她喜欢梨花，进来看看也无妨。” 陌上尘察觉到明月不悦，去也不知不悦到哪里，只当是这件事情没有解决好。 “陌上尘，你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明月冷冷看向他，目光有着一丝失望。 陌上尘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明月是真的生了气，但是一时又有些不知……不是没想过惜梦的底细，但是这些天让魍魉暗中时刻跟随，根本没有什么不对，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只是，明月对于她的隔阂……怎么大了一些？ “你是不是喜欢她？因为，她比我年轻，比我更有魅力！” 见着陌上尘不语，明月心底的压抑爆发出来。 明月心底有着一丝难过，却也说不出来到底该怎么办。 花灵朝着桌边坐的惜梦看了一眼，心底生不出的厌恶，又见明月这么的伤心，索性上前在她不注意当中，将着惜梦用力的推倒在地：“都是你的错，惹美人妈妈不开心！你走，不要再这里了……主人只爱美人妈妈，对你根本没有兴趣！” 惜梦痛苦唤了一声，胸口又溢出了一些鲜血。 本来，已经快要好了的，现在又这样，无疑证明花灵是多么用力。 于情于理，陌上尘无法不去管，只得将她扶起……之后，朝着花灵看了眼呵斥一句：“花灵，怎么这么不懂事？她还在受着重伤……” “我……她惹美人妈妈不开心了！就是她不对……” 花灵生性单纯，只懂得表达自己的想法。 “丫头不开心，与她无关的……” “谁说与她无关？” 明月冷冷打断一句，上前将着花灵护在身后……之后，看着原本属于她的怀抱，被这个女人占领，不免生出一丝怒气：“既然，她救了你的命，而你也这么维护她，以身相许岂不是更好？” “夫人，您多想了……” “你给我闭嘴！关你什么事……我告诉你，装可怜对我没用！既然没有我说的心思，你现在也死不了，为什么还不滚？” 看到惜梦一脸的装可怜，想到花灵被陌上尘呵斥，明月一时说话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我……我走……夫人别生气……” 惜梦一脸的唯唯诺诺，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 之后，伸手推开陌上尘，就要离开这里……但是，很快的，整个人又晕眩了过去，被陌上尘稳稳地一把扶了过来。 屋内，一时陷入一片静寂。 蓦然的，陌上尘淡淡唤了一声，夹杂着一丝别样的味道。 明月身形一颤，唇边绽放出一抹苦笑。 基本上，陌上尘从来不会这样唤她的，现在为了这个女人，隐隐的对她动了怒吗？明月……呵，他竟然呼唤她，很好……很好啊！ “你不该这样的，你该善良的。” 陌上尘抬起头来，眸中多了一抹探究意味。 “善良？善良到被人抢去夫君吗？” 明月一心的怒火，丝毫不退让回上一句……之后，迎上陌上尘的目光，带着一丝丝的冷笑：“怎么，对我失望了吗？真是抱歉，之前我的性格让您产生了误会……陌上尘，她根本就没什么事了，为什么还把她留在府中？你分明对她也产生了感情吧……” 陌上尘重重一句呼唤，眉宇也皱了起来。 这样的明月，从来是他不曾看到的，一时说不清楚什么感觉。 “丫头，她救了我，我不能置之不理……至于你说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沉默许久，陌上尘淡淡的解释上一句，并没有太多的波动。 明月冷冷的笑，明明知道这样根本不会令事情有好转，但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看了眼他们的亲密姿势，继续冰冷的回上一句：“陌上尘，你当我信你？我不想看到她……我若说，让她滚，我才会开心呢？” 看着此刻的明月，陌上尘暂时沉默一下。 “这都是我的错！我走……” 惜梦语气虚弱的说了一句，之后作势出了陌上尘的怀抱。 与此同时，明月看着陌上尘不言不语，一股无名火生了出来……下一刻，冷冷看了一眼惜梦：“我看，该走的是我！” 话落，明月一心什么也不顾，朝着外面走了去。 陌上尘呼唤了一声，奈何没有换来她的停留半分。 “主人，你太过分了！” 花灵看着明月走远的背影，恨恨说了一句追上去。 临经过陌上尘身边的一瞬间，恶狠狠瞪了一眼惜梦：“坏女人，都是因为你！但是，主人才不会喜欢你……” 一语毕，小小的身影也转而迎了出去。 屋子之内，只留下惜梦与陌上尘两人。 “我带你去治伤。” 说话间，陌上尘扶起她，从着屋内走了出去。 出了尘世阁之后，朝着后面的梨花看了一眼，想到明月所说过的话语，隐隐懂得了一些……只是，他没有追上去，不仅是因为惜梦身受重伤，更是因为这个时候，需要彼此冷静一下。 她太容易误会，对于惜梦根本没有什么想法。 之所以不想让她死，无非是因为她以身相救。 虽然当时，那支箭根本伤不了他，但是一个人能这么救自己，也不能丢下不管……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其他，要非再说上一点，无非也是因为惜梦偶尔的神韵，与当年的明月有着一份相似。 所谓爱屋及乌，大概带了一丝在其中。 来到扶苏苑，扶苏与添香正在逗孩子玩，一男一女的小孩，可爱如斯，令人看了忍不住欢喜。 扶苏抬头看了陌上尘一眼，连带着目光掠过他身边的惜梦，感到一丝疑惑。 之后，看到惜梦的伤口后，这才上了前。 “伤口经常裂开，怕是怎么也好不了的……” 大致看了一下，扶苏似是有意无意落下这么一句。 闻此，陌上尘与惜梦皆是心底起了一丝涟漪，陌上尘在揣摩着这句话的意思。 后者，则是无比的明白。 明明，基本上可以愈合好的伤口，却是接二连三裂开，总算带了一点人为……只是，说实话，她并不担心，就算是天下第一神医，她也并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怎么会这样……” 扶苏在查看了一下惜梦脉搏之后，眉毛紧紧一皱。 之后，看向边上不明的陌上尘与惜梦，这才拂袖起了身……蓦然的，伸手向惜梦的胸口之处，惹得惜梦一下子退到陌上尘的怀抱，怎么也不肯出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下，连添香也投了视线过来，不理解扶苏的这一行为。 “我适才察觉到，她的脉象里，掺杂了一丝毒气，之前倒是不曾发现……只有查看她的伤口，才能获得准确的诊断。” 感到些许不解，扶苏一时也理不清眉目。 “我……我一未嫁女子……怎能让你随便看……” 惜梦有些惶恐的颤抖说着，之后眼泪婆娑了一下。 临末，在其他人为难的目光当中，苍白着脸色微微一笑：“神医不必看了，箭上的确有毒，已经无法治了……” 闻此，扶苏与陌上尘微微一怔。 却见，惜梦依旧一脸开怀，多少有着一丝凄凉味道：“我是大夫，虽然没有神医的医术精通，但祖上三代行医，也算是有点本事……一早，我就察觉到身体不对劲，之后查看了一下伤势，这才确定了是中毒！不知神医可听过，曼陀罗毒素？此毒唯有冰山雪莲可解，不然三个月后，就会死去……” 曼陀罗毒素？ 这一毒，扶苏自然是听过的，但是这种毒来自西域，很是少见。 至于解药，冰山雪莲，更是稀有难寻。 一般，这种毒是出现极少的，也是因为制作它需要多种毒素混合，十分的麻烦精密……主上之前，到底招惹了什么人物，竟不惜下了这种毒药！ 难怪，适才有些诊断不确定。 经她这么一说，倒也十分的明确了。 只是，曼陀罗毒，一般的行医者，通常是不会知晓的……只是，她的祖上三代行医，医学世家，知道也不足为怪。 “主上，惜梦姑娘怕是只有三个月的期限了……” 扶苏微微一叹，下了一个结论来。 陌上尘微微皱眉，看着还在微笑的惜梦，蓦然就看到了从前明月亦是这样……即便受了重大的委屈，也不会告诉他：“可有医治方法？” 她救了他，却落得死去的下场，终究有着一丝不忍。 “冰山雪莲，一年一开，但是能得到之人，也寥寥无几……换句话说，这种毒，根本无药可解。” 扶苏朝着惜梦看了一眼，别有深意的一说，之后也不带多说什么。 “公子不必担忧，生死由命，惜梦并不畏惧。” 惜梦淡淡一笑，颇有一丝云淡风轻的味道。 事已至此，陌上尘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化作一声轻叹。 陌上尘带着惜梦临走之时，扶苏一手揽着添香，一手抱着小孩喊了一句……在陌上尘回头之时，似是有意提醒上一句：“救命之恩，比不得枕边人……切莫顾此失彼。” 闻此，陌上尘微微一怔，甚是明白扶苏话中所指。 淡淡一笑，夹杂着一抹淡然：“从前，现在，以后……我心所爱，无人能比。” 话落，抬步离开，惜梦跟在他的身后。 临走之前，回头朝着扶苏看了一眼，正巧对上他深邃的眸子。 心下，禁不住一跳，这才匆匆的离去。 夜晚降临，万家灯火。 问月楼上，一片清冷，楼下一片热闹。 明月端坐在屋檐上，边上摆放了一坛酒。 迎着夜晚的风，长长的白色衣衫向后轻舞飞扬，拿起酒坛狠狠灌了一口自己……下一刻，明明不会喝酒的她，自是被呛到，连连的咳嗽起来，伴随着脸上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犹如被伤了的心。 不会喝酒，却也喝了不少，头脑一阵晕眩。 摇摇晃晃站起身，一袭身影摇摇欲坠，令人看了之后心疼。 “骗子……骗子……陌上尘……你是个大骗子……” 似是有些醉了，明月对着空气连连喊了出来。 在屋子里，花灵满是焦急的看着屋檐上的明月。 而后，转身走向轮椅上之人，来来回回的乱走不定：“无城……再这么下去……美人妈妈会出事的……我要去找主人……” 无城伸出手，抓住花灵欲走的身躯……之后，在她满是不解当中，轻然摇了摇头：“灵儿，别去……这个时候，不见面反而是好的。”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这点考验还不足以对感情造成什么影响。” 无城阻挡下花灵想要说的话语，眉宇之间淡然一片，并不着急什么。 他这样倒是这样，花灵却是一心的火气：“无城！你说的倒是容易，你是没见过那个坏女人……救了主人就了不起吗？那美人妈妈，还为主人受过很多伤害呢！关键是，主人竟然不追上来……这么都这么久了！主人连个影子都不见……” 看着花灵气鼓鼓的小脸，无城伸手捏捏，示意她消消气：“主上不追来，是觉得她会懂他的……” “不赞同不赞同！照你这么说，以后我们吵架，你也不会追上来了？以后要是有个女人救你，你也会为了她吼我喽？” 花灵戳戳无城的胸膛，一脸的凶巴巴模样。 “不会的，我宁死也不让别的女人救！” 后者微微一怔，赶忙改了一番说辞，之后更是什么也不敢说了。 家有小老虎，他还是明哲保身为好……至于主上与明月，这样的两个人，他们这些外人也插不了手啊！ 花灵冷哼一声，还算满意的转过身。 看着站在上面的美人妈妈，心下一阵心疼，不由得有些怨恨了主人……既然主人不能找，那找皇甫总可以吧？ 好歹，比起主人，皇甫不会让美人妈妈伤心呢！ 正这么想着，蓦然的上面女子，突然身躯一个晕眩，朝着下面直直倒了下去。 无城与花灵皆是一惊，两人大意的没有想到明月会喝醉，之后会栽倒下去。 花灵匆匆，正要上去挽救。 比她更快一步，是一道紫色身影划过，将着明月落下的身躯，稳稳接在怀中……之后，也不做什么停留，抱着明月落了下去，很快消失了踪迹。 “美人妈妈……被劫持了！” 花灵微微一愣，待反应过来之后，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无城微微抚额，略微好心提上一句醒：“若是不曾猜错，那是十一王爷……” 回来得早，不如回来得巧……这下，又得闹出风波了！ “小月……醒醒……小月……” 皇甫十一在抱着明月下了屋檐，飞行了一段时间之后，在一处寂静深处将她放了下来。 之后，微微拍打着她的脸颊。 三年，整整三年，他整个世界的来回游走，从来不曾回到这里……只是，他心底无比清楚知道，这里有一个女子是怎么也放不下的！ 辗转三年，终是觉得，该回来看看了。 这才在近日，悄无声息的返回，打算停留一段时间。 但也只是，一段时间而已，因为那个女子已经幸福了，他没有去打扰的必要了。 番外：她不该打惜梦 明知不该再见她，却也有着一丝想念，徘徊了几次想去尘王府，但也最终没有勇气去看……临别，想要再度离开之时，到这个问月斋来了一趟，毕竟这是他们曾经相识的地方！ 问月，问月，早知问了月，从此再也不敢忘。 时间再来一次，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他从不曾后悔遇见了明月，只后悔相遇太晚，回忆太少，让他来不及品味就要离开。 只是，还是没有想到。 许是，上天注定，不经意就看到她坐在那里，那个他们曾经谈天说地的地方。 她不开心，这是他见她第一眼的时候，感觉出来的。 练功之人，眼力耳力极好。 他看得到，她比三年前更加的倾城妩媚，带着一丝令所有人着迷的美好，整整三年的刻意遗忘，抵不过见她一面涌起的思念……只是，她在哭，是了，他听得格外清晰，她在哭，在哭着喊着七哥的名字。 不开心吗？小月。 这是你最终的选择，你们也实实的在一起了，他也抛下了皇位权利。 可为什么……你还是不开心？ “阿陌……别离开我……” 就在皇甫十一恍神之时，一双手握上了她的，带着一丝丝的痛苦呼唤。 皇甫十一神色一僵，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痕，有着一丝犹疑不定……他不想让明月知道，他回来了的，他只是想回这个地方回忆回忆，甚至连见她的勇气，都久久生不出来。 即便在这一刻，也难以下决定。 因为，若是在明月清醒的看见他时，他怕……再也不想离开。 “小月……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良久，皇甫十一伸手摩挲上明月的脸颊叹了一句。 在此之后，望着四周茫茫的夜色，终是不忍心将她丢下……重新抱起明月，迎着月色返回走去：“小月，我送你回去。” 一路辗转，皇甫十一来到尘王府。 由着天下已经易主，三哥做了皇帝，因此尘王府是一片静寂的。 皇甫十一不愿现身，直接越墙而过去，之后更是直接来到尘世阁面前。 只是，正待他进去之时，一抹女子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一世梨花树下，一袭白衫的女子坐在那里，一脸微笑的接着漫天落花，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皇甫十一微微一怔，随之低头看向怀中的明月，一股不明的疑惑，在此刻间晕眩开来。 这个女子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那里，明明是属于小月的地方啊！ 皇甫十一这么想着，察觉到后方有人来到，一个闪身抱着明月，进入了黑暗当中。 却见，一个丫鬟端着一碗药走到尘世阁前，却是并不敢进去：“惜梦姑娘，喝药了……” 闻此，梨花树下的惜梦，回过身来，一脸微笑的走到入口处。 拿过药，一饮而尽：“谢谢你，辛苦了。” 语落，从着袖中拿出一支珠钗递给她：“这些天，你一直送药来，这是赏给你的。” “这……万万不可……” “拿着吧！这是我的心意……” 瞧见丫鬟的犹疑，惜梦微笑着塞进她的怀抱当中。 “谢谢惜梦姑娘……” 丫鬟连连道谢，一心的窃喜……之后，抬头看着惜梦一脸微笑的模样，不由红了脸颊：“惜梦姑娘，您心肠这么好，又长得这么漂亮……难怪主子对您不一般。” “漂亮？” 惜梦呢喃着这两个字眼，眸中闪烁着不定的光芒……之后，似是有意无意问上一句：“比起夫人，差几分？” 丫鬟一时为了难，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你下去吧。” 惜梦继续笑着，察觉到边上有动静，打发了丫鬟下去。 丫鬟福了一礼，这才转身下去。 “对了，你们都认为公子会娶我吗？” 惜梦看向皇甫十一的方向，有意问上一句。 “当然！” 丫鬟连连点头，一脸的承认无疑……刚刚拿了好处，自然也不会少说：“我们都认为，主子会迎娶惜梦姑娘的……只是要看惜梦姑娘，愿不愿意做妾！毕竟，主子还是很疼夫人的……” 很疼那个女人么？ 听到这句话，惜梦眸中多了一抹深邃，嘴边扬起淡淡的笑容……很快，很快就不会疼了：“天晚了，早些歇息。” 丫鬟应了声，退了下去，只留下一夜的清冷。 惜梦并不急着回梨花树下，只是倚靠在入口处，看向皇甫十一的藏身处……许久之后，玩弄指甲无意道：“谁在那里？出来吧……偷听别人的说话，可不是个好习惯！” 皇甫十一心下一惊，心知瞒不下去，抱着明月从暗处走了出来。 见到皇甫十一，惜梦脸色一顿，随之视线落在明月身上。 “三更半夜，你是谁？怎么跟夫人纠缠在一起……” 惜梦故作神色惊讶，上前连连指控道。 皇甫十一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冰冷，此后径直进入尘世阁……临经过惜梦身边，有意停留一下：“不管你再怎么学，也不会是她……” 惜梦身形一颤，像是被人说中了什么一样，脸色一时阴沉了起来。 跟随在皇甫十一身后，看着他抱着明月迟迟不进屋，脸上微微一笑。 “他不在？” 皇甫十一看了眼屋子，并没有看到什么踪迹……之后，回想起适才丫鬟的话语，转过身看着惜梦：“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要说，她是七哥要娶的小妾，皇甫十一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可是，若是没有一点风吹草动，丫鬟为什么那么说？关键是，明月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之前，一直不明白明月半夜喝酒发愁的原因，在这么一刻，残忍的真相，无比清晰呈现了出来。 “阿陌出门寻夫人去了……” 惜梦款款走上前来，柔笑着赔上一句。 却见，皇甫十一脸色一变，大步走到惜梦面前：“你叫七哥什么？这个称呼，你也配叫！” 相对于皇甫十一的冷漠，惜梦显得不急不缓……但见，她目光看了眼醉过去的明月，又见皇甫十一一脸的紧张，什么在这一刻都明了：“公子严重了，什么称呼不称呼的，有何叫不得？你与夫人什么关系，就这么亲密的抱着……相比之下，我这个也算不得什么吧！” “你算什么东西……” 皇甫十一想说些什么，比他更快一步是怀中人儿清醒过来，冷冷的接下来一句。 无疑，明月还是醉的，但是还能听到一些什么，但见她挣扎着从皇甫十一怀中下来……之后，走到惜梦身边，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惜梦眼眸一沉，任由明月这样的握紧她。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来人啊……” 惜梦一边被明月晃着，一边大力的喊叫着。 栽赃？ 皇甫十一眸中一丝了然闪过，对于惜梦一脸的厌恶鄙夷……走上前，想将明月拽下，却见惜梦先是冷冷一笑：“公子，马上就来人了，您若再不走……被府中之人看到，可是有话说不清了！就算，您与夫人是相识，但是要是阿陌知道了，恐怕会与夫人心生间隙……到时，您的罪过可就大了！” 好毒的一个女子，好毒的一种想法。 若是，被府中人知晓，他半夜送酒醉的明月回来，难免会落人话柄。 他爱慕明月，七哥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恐怕确实会生出一些误会……但是，现在若丢下明月这么走了，势必又让这个女子心机得逞！ 走与不走，徘徊之间两难。 最终，在前方有人来之时，皇甫十一一个跃身，先行离去。 “疼……夫人住手啊……别这样……” 惜梦唇边扯出一抹微笑，任由伤口又一次裂开，染红了衣衫。 只是，这一次，可是实实在在的错在明月身上。 几乎，府中大多人都朝着这边赶了来，看着明月纠缠惜梦这一幕，不由心下生了一些议论……尤其是，看到惜梦一脸的苍白之后，几乎都想上去把他们拉开，但是碍于不允许进尘世阁，只得一遍遍的劝说着。 “夫人，您醉了……那是惜梦姑娘……” “夫人，惜梦姑娘是主子的救命恩人啊……您不能这么对她……” “夫人，您再这样下去……惜梦姑娘会有危险的……您放开她吧……” 高管家也在其中，只得先行上了前去，想将她们拉开，却是一时拉不开。 “你们都帮她……都帮她……” 耳边，是嗡嗡的声音，明月脑海当中有些晕眩，只知有人想将她拉下去。 明月随意挥了一下，将着高管家推到一边。 在此之后，紧紧地抓着惜梦，一脸的不冷静：“你是谁？为什么出现……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纠缠陌上尘……” 惜梦一脸的慌张无措，似是不知该做些什么。 视线不经意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蓦然的看到一抹白色身影，从着前方遥遥而来……心下冷笑一下，故意贴到明月的眼前：“夫人……我是喜欢公子……但我没想过抢公子……是公子想留我在府中的……” “你撒谎！” 听到是陌上尘想留下惜梦，酒醉后的明月顾不得什么，冲动的扬起手朝着惜梦狠狠甩了一巴掌。 随着这个巴掌落下，惜梦身子像是柔弱不堪一样，一下子摔在了后面的地上，胸口处的血流出，绽放出一抹极大的血花……周围的下人看着这一幕，皆是齐齐的震惊下来，对于明月的形象，无疑多了一丝不喜。 “你撒谎……撒谎……撒谎……” 明月不停地呢喃着这两个字眼，整个人站在那里，一脸的茫然无助。 “主子……”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众人皆是齐齐让开道路。 一脸淡漠的陌上尘从着人群中走出，脸上布着一丝别人看不懂的表情……但见，他走到惜梦身边，将着半昏迷的惜梦抱入怀中，审视了一下惜梦脸上的指痕印，朝着明月看了一眼：“你不该打她……” 落下这一语，陌上尘抱着惜梦走了出去。 出去寻了她半晌，没有找到什么踪迹，之后遇到花灵，支支吾吾的说她回了府……他匆匆赶了回来，却看到这一幕，他知道明月不喜惜梦，却不知道讨厌到了这一种地步。 记忆当中，明月是温婉善良的，怎么会出手打了人。 放在平时，他是不会有抵触的，只是她根本不知道，惜梦只有三个月的光景了……她算是为了救他，之前在王爷之时，很多人为了他而死，再后来遇到她，体会了生命可贵，便渐渐把对他好的人，放在了心上。 因此，他希望明月对惜梦，能够对待妹妹那样。 只是，目前看来，有着太多困难。 明月虽是醉的，但是再看到陌上尘的那一刻，恢复了一丝清醒。 听着他的话语，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身子轰然倒下。 府中的人，也渐渐散了，只留下高管家在原地。 良久，高管家叹了口气，扶着明月推向屋子：“夫人，早些睡吧……主子他，不是故意的。” 高管家退了下去，尘世阁只留下明月一人，半醉半醒不稳站在那里。 忽而，一阵夜风吹过，拂起了一世梨花凌乱飘舞。 莫名的，明月感到了一阵凉意，抱着双臂，在原地蹲下身去。 临末，终是低低哭了起来。 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啊！ 他们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他不该为了这个女子，就这么把她丢在一边……她等了他那么久，终于等到他醒来，就换来这么一场为别人做嫁衣的梦吗？为什么，就算是她打了惜梦……他也不该这样冷落她啊！ 是梦吧！ 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就好了。 这般想着，明月艰难起身，踉踉跄跄朝着屋子走去。 临上台阶之时，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一阵尖锐疼痛感，从着手臂上传来……俯身看去，上面擦破了皮，不知有没有扭到筋骨，里面一直泛着疼。 会疼……这不是梦，不是梦。 明月趴在那里，忽而没有了起来的力气，渐渐地酒意混合着难过，还夹杂着困意袭来。 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在这之后，一道紫色身影，从着墙壁上悄无声息飘落下来，之后走到明月身边。 皇甫十一轻轻呼唤一声，伸手将着明月从地上抱起。 之后，走到屋里，放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眸中，渐渐起了一丝别样情绪，想起适才的事情，双拳不由紧紧地握起……陌上尘，这就是你给她的幸福？陌上尘，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她吗？ 若是，你不能照顾她，那么该让开这个位置！ 小月，她不该再在你身上，承受任何一丝一毫的痛苦……这一生，你已经是欠了她的！ 这般想着，皇甫十一俯身，在这明月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看着她眼边划过下来的一滴泪水，不由伸手将它擦拭去。 在此之后，恋恋不舍看着她，一点一点退了出去。 弹指，屋里灯光熄灭。 小月，好好睡一觉吧！ 若你实在难过，不如我继续陪你好了……傻瓜，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既然，放了手之后，你还是这么不幸福……那么，当初我的决定，看来是错了。 上天让我们重新相遇，这个错……断不能让它一错到底！ 一觉醒来，已是天明。 脑海之间，有着些许眩晕与头疼，不觉伸手揉了一揉。 这才发现，手上不知何时伤到了一样，被白色纱布包扎了一下。 微微皱眉，思及了一下前后，明月这才缓缓地回过神来……看向边上位置，那里空荡荡的，似乎主人从来不曾回来过一样。 心不由一痛，隐隐回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一样，但是又不能很清晰的记起来。 记忆零星片段，半天也拼凑不完整。 直至，有这一人从着外面走了进来，白衣翩翩，发丝轻扬……手中端着一碗清汤，放在她的跟前：“宿醉了一晚，喝下这个，解解头疼。” 闻此，明月微微一怔，继而抬起头来。 心下，默念过这三个字眼，看着他无动于衷的神色。 末了，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发生了那么多事，而他始终像是什么也没有过一样……徒留她一人，在心下难过的不止。 “你昨晚……在哪儿休息？” 明月起身下床，将着碗放在桌子上，语气淡淡的询问一句。 身后，沉默半晌。 末了，才听到他的声音低喃：“一夜未眠……你的手，还痛吗？” 一……夜……未……眠 明月下意识忽略了后面那句话，只是重复将这四个字念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从中听出一丝别样……临末，刚想说什么，身子被人从后面抱住，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味，在此刻扑入鼻间：“丫头，别冷淡好吗？没什么事……也不会有什么事。” 仅仅一句，去让明月酸了鼻头的，想要转身大哭一场。 阿陌，你怕冷淡，我何尝又怕？你说的不会有什么事，那是你的看法……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想？ 你有没有想过，在此当中，我又算是什么？ “陌上尘，人不能太自私……你不能自私的认为，一个人爱你，就会毫无保留的一直爱下去！” 明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无形之间，原本愈合的心，裂开了一道口子。 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些淡了，没有了最初那份执拗的坚持。 陌上尘沉默，只是抱着明月的手不肯放开，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似乎根本什么都不懂……许久，在两人气氛流转当中，想要解释上一句：“惜梦她……” “只有三个月的生命了……” 这一句话还未说出，腰间的手掌蓦然被人拿了下来。 明月只觉心被狠狠一伤，等待了许久，就等到他一开口提的是另一个女人名字。 试问，天下间，有谁能够安然无恙的听下去？ “惜梦……惜梦……惜梦！陌上尘，你现在的眼里，是不是只有她？” 明月拂开陌上尘的双手，转过身一脸的痛不可言。 陌上尘静静看着她，想要伸手触碰，却被明月闪身更远……一步一步，直至明月退到门边，看着站在那里的陌上尘，突然微微笑了一下：“陌上尘，我看不懂你了……” 相识相恋一年，分开三年，等他三年。 整整七年的时间，他们之间经历过种种，到头来却仿佛一场镜中花水中月，触不到碰不着……明明，明明以为足够了解他了的，怎么蓦然做了这一场噩梦，他的面容性格所有，刹那间让她觉得尽是陌生。 人人都说，七年之痒，七年之痒。 每过一个七年，人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现如今，她自始至终没变，而他……终是变了吗？ 明月想不通，也不想去想。 不知不觉，来到大街上，看着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突然感到一阵茫然。 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寻常之时，明月白天是不会出尘王府的，不仅因为那幅容颜，更是因为一头的白发，会遭人说辞……如今，浑浑噩噩在这大街上，周围尽是头来各色各异的指点目光，明月不由感到一阵晕眩。 救救她……谁能救救她？ 明月捂着耳朵，不让那些流言蜚语入了她的耳，眼前一圈又一圈的人群将她包围。 一阵压力传来，使得她根本承受不住，朝着地上重重摔了下去。 关键之时，一道紫色身影从天而降，将着她接下。 转而，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当中，皇甫十一携着明月离开人群，去向一处。 在到达一处人烟少的地方时，皇甫十一才停了下来。 伸出手，拍拍明月的脸颊，试图让她醒转过来，没有喝酒的她怎么会昏倒？这般一想，皇甫十一不由有些心慌意乱，与此同时怀中的明月，缓缓睁开了双眼。 明月只是压力过大，暂时性昏阙，很容易清醒过来。 番外：休书给我，还我自由 入眼之处，街上之人的怪异目光，耳边听到的混乱言论，赫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是蓝蓝的天空当中，漂浮着几朵白云，边上有这一人将她搀扶着……一丝呼唤入了耳，带着一股久违的熟悉之感，不由微微移动视线，落在一张俊逸的脸庞之上：“十一……” 下一刻，一句呼唤溢了出来，带着一丝微笑。 “是我……小月……” 皇甫十一微微一笑，将着明月身躯扶坐起来。 之后，大致看了一下，并没有其他的影响之后，这才放下了心来。 而在另一边，明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做梦……眸中一丝喜悦闪过，下一刻扑入皇甫十一的怀抱当中：“十一，是你！真的是你……” 明月这番一个用力，使得皇甫十一有些措手不及，同样的倒在地上……眸中划过一丝宠溺，伸手揉揉她的发丝：“是我，真的是我……” 话落，将她拉离怀抱，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不觉微微一笑：“怎么？看到我回来，很开心？” 明月用力点头，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个与他谈天论地的问月公子。 皇甫十一先行起身，接着将她拉了起来：“你呀，还像个孩子一样……” 也只有十一还当她是当年，而陌上尘，那个她一直爱的人……已经对她产生了厌倦，将感情放在了别的女人身上。 这么一想，使得原本开心的明月，陷入一阵悲伤当中。 皇甫十一心知肚明，却也不想先开口提，让她感到难过。 “他不要我了……” 明月一撇嘴，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一样，将着心中的委屈尽数倾泻出来。 紧接着，在皇甫十一注视的目光当中，整个身躯扑了过去，将着皇甫十一紧紧地抱住……在也顾不得什么，用力大声的哭了出来：“十一……他不要我了……他怎么可以不要我……” 皇甫十一眸色微沉，同样拥抱着明月，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我知道……小月……我什么都不知道……” 明月正哭得伤心，没有注意到皇甫十一说这句话语之时，里面所蕴含的深层意思。 两人相拥着，不知过了多久，明月才止住了情绪。 看着皇甫十一胸膛湿润的一片，顿时红了脸颊，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好久不见，一见面就弄脏了你的衣服……你不会介意吧？” 皇甫十一不言，只是静静看着明月，眸中闪烁着不定光芒。 又过了三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已然是可以遮风挡雨的男人……明月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由朝着后面退却几步，想要拉开与皇甫十一的距离，奈何手腕蓦然被人握住。 向前一带，与皇甫十一双眼对上：“小月，你告诉我……你现在幸福吗？” 幸福吗？ 这个问题，明月不止一遍的问过自己。 在没有遇到惜梦之前，哪怕陌上尘沉睡了三年，她默默守候着，每天一个人自言自语，但是她的心底，从来不觉得空旷……因为他在身边，有他在的地方，自然就有小小的幸福。 只是而今，她揣摩不了他的心思，只知他哪里变了。 她惶恐，她不安，她害怕……她想，与他回到从前，只是他的心思，分了一些给那个女人。 仅仅几天，她就感觉经历了太多太多。 她的心思太敏感，她的性子不允许陌上尘身边，出现别的女子……所以，当他提起惜梦之时，她才会彻底的失望。 幸福吗？这一刻，她根本不幸福了。 “十一，你问这个无聊的问题做什么？走啦，这么久不见，带你好好转转……” 明月强装笑意，拉着皇甫十一想向前走。 可惜，后者不是那么容易被她糊弄的……低叹一声，将她拉回身边：“你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心愿。” 明月愣住，随之侧过头，不让他看到她的脆弱。 陌上尘，你看……这么久不见的人，重逢第一眼就能看出我的不快乐，那么你呢？你的心，到底情归何处……我等不下去了，也真的没有心思去等了。 与皇甫十一重逢，俨然明月是欢喜的。 两人谈天说地，听着皇甫十一这三年在外的经历，丰富多彩的让明月脸上出现了一丝笑颜。 终是，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以免安全，皇甫十一将明月送到尘王府才肯放心。 远远地，就见着尘王府灯火通明一片。 待刚刚走近，只见陌上尘站在上面，周边是府中下人手拿火把，高管家在焦急的指挥着什么。 而惜梦，那个与她相同，一袭白衣的女子，站在陌上尘身边……依稀间，看起来那么的完美登对。 皇甫十一眼底出现一层薄怒，拉着明月转身就走。 “十一，你做什么？” 明月微微皱眉，脚下的步伐不动。 “那个女人还在，你确定要回去？” 皇甫十一回头看着明月，她的脸色平静如常，总觉这不是她该有的反应才对。 到底是什么？让那个明媚阳光的女子，到了这么忍气吞声的地步。 “回，怎么不回？” 明月的声音空灵婉转，带着一丝丝的虚妄，让人听得不是十分真切。 “十一，你早些回去吧！有些事情，终究只能面对……不过，我也绝不会让他们笑着看我哭！” 明月这般说着的同时，挣脱了皇甫十一的手掌，朝着府中一步一步的走去。 在她身后，皇甫十一想要追上去，但转念一想，有些不合时宜，贸然出去对明月会造成不良影响……这么一想，只得作罢，看着明月身影走向尘王府，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夫人回来了……” 不知是谁先行喊了一句，下一刻众人的目光，齐齐朝着这边投了过来。 心下间，却是在想着同一个问题：这么晚了，夫人一个弱女子，到底是去了哪里？ 古代，并不是一个开放的时代。 女子出阁前，一般情况下，是不能轻易出门的，更别提半夜的时候……而嫁了人之后，依旧如此，不然会遭来许多议论纷纷。 至于明月，她是特别的，因为陌上尘对她的自由，不加干涉，府中也无人敢说什么。 但是，时常这样，众人心底皆是起了疑惑。 毕竟，昨夜明月喝醉了酒，深夜归来……今天，亦是这样。 在看到明月回来之后，所有人都平静了下来，不再有出发的准备……由此可见，本来是打算去寻她的。 “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儿？” 明月走上台阶，朝着他们看了一眼。 而台阶上，陌上尘与惜梦站在那里，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 明月心底一痛，别过了眼，掠过他们的身边。 蓦然的，一只手掌伸了出来，紧紧握住她的：“以后，别晚归了……我很担心你。” “担心我？” 明月侧面看了陌上尘第一眼，目光当中充斥着一丝奇怪……下一刻，淡淡一笑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还是担心担心惜梦姑娘……以免，她再有个生命危险，到时谁也担当不起！” 比变化，她也会变。 “别叫夫人了！叫姐姐吧……阿陌，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娶妹妹进门？” 在惜梦想说什么之前，明月打断冷笑着一句。 之后，唇边含笑看了她们一眼，掠过他们的身边，朝着里面走去。 陌上尘眸中划过一丝深邃，喊住了明月的脚步。 之后，侧边上了前，握上了她的手掌：“别多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不是吗？” 明月迎面对上陌上尘的双眼，清澈的双眸当中，夹杂着一丝质疑。 “陌上尘，还记得一个事情吗？” 陌上尘话还未落，明月突然巧笑言兮附上一句话语。 下一刻，别有深意看了一眼惜梦，缓缓松开了陌上尘的手掌……脚下朝着后方退了几步，明媚的笑容依旧：“当年，你迎娶我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曾立下过一个誓言……若是，三年之内，我们之间没有子嗣，就得休了我……” 随着明月这句话落，在场之人皆是神色各异。 良久，还是陌上尘反应过来，快速向前一步：“丫头……” 他想伸出手，抓紧面前的明月。 却见，面前的明月，一步步后退，脱离开他的掌控。 末了，明月转身落下一语：“阿陌，若是你还爱我，就放了我罢……休书给我，放我自由。” 夜晚的风，吹拂而过，带着阵阵的寒意。 惜梦看了眼陌上尘，小心走上前：“公子，夫人她……” 话还未完，陌上尘第一次连听也不听的，跟随着明月的脚步，朝着里面走了去。 徒留下，惜梦一人站在原地，只触到一片虚空。 临末，双手紧紧握了起来，眸中闪过一丝不甘心。 明月表面潇洒说完那些话，转身回到尘世阁，禁不住倒在床上。 后而，跟进来的陌上尘，缓缓关上房门。 看着床上明月的单薄身影，想起这些天，因着惜梦的事情，与她的确闹了一些不愉快……只是，他对她是从来不变的，对于惜梦也只是淡水之交，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 该说，她是敏感，还是他自己忽略了她的感受。 陌上尘坐在床边，伸手推搡了一下明月。 临末，退了鞋袜，上了床，想将她揽入怀中。 明月执拗的背转对他，心下是一阵阵的慌乱不安，眼前掠过过往的一幕幕，愈发的感到委屈……即便，他现在就在她的身边，还是令她感到一阵阵的难过：也许，他与惜梦真的没什么，但是他为了她将她撇下一次次。 她没有那么的大度，能够安然承受下来。 “丫头，你转过身来……看看我。” 陌上尘亦是执着的揽着明月，亲吻着她如白雪的发丝，温柔贴心一如当初。 明月沉默，差一点就要沦落在他的这样温柔之下。 但是，偏偏在此刻，脑海当中又闪过，他与惜梦站在一起的刺眼画面……同一时刻，蓦然转过身，双眼冷冷看着陌上尘，从着床上坐起身来：“陌上尘，我累了……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陌上尘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夹杂着几不可见的受伤。 “丫头，别任性了好吗？我寻了你很久，没有寻到你的踪迹……我很累了，歇息罢。” 沉默半晌，还是陌上尘先行开了口，安抚着明月的情绪。 在这一刻，明月突然感到了一丝疲惫。 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心理上的疲惫。 一整天的时间，她与十一出去散了心，试图将他忘在脑后……陌上尘寻过她，她是相信的，只是若是他真的有心，根本不难寻到她，何必等到这么晚了，才开始出府寻找？ 若是放在以往，她只要一时半刻消失不见，他都会慌乱不已。 那么，剩下的时间，他是不是在陪着惜梦呢？ “阿陌，或许我们该放开彼此一段时间……你没有尝试过跟惜梦在一起，怎么知道是我多想？我也没有尝试过接受别人，怎么知道非你不可……世界这么大，并不是只有彼此才适合彼此，还有很多人……唔……” 明月未完的话语，尽数吞没在陌上尘的吻当中。 不可否认，说这些话，明月是故意的，带着一抹自嘲。 也带着一丝提醒，想提醒陌上尘，她爱他没错，也一直陪着他没错，但是前提是，在他的心里装的是她情况下。 若是，他的心渐渐变化，那么他也不是她想要的那个陌上尘。 除了他，不是没有人爱她，只是他们都不是她。 “明月，只有我们才是适合彼此的……所以，我不会放你离开，更不会将你让给别人。” 陌上尘沉沉的说着，带着一丝情意。 之后，看着明月布满一丝伤心的双眼，慢慢的亲吻了上去……心下微微一叹，带着一丝容许：“丫头，别多想了好吗？我没变，什么都没变……惜梦，只是一个过路人。” 随着这句话语传出，明月缓缓闭上了双眼。 阿陌，你知道吗？ 我知道，是我太过敏感，可是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心伤……阿陌，你知道吗？即便你这么说，我的心也没有最初那么感动了，只剩下了难过……你根本不会知道，看到你与她站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多么的害怕。 既然，你不会放我自由，那么请你护我安好无忧。 我的心，经不起再一次伤害了。 若是，又得像之前那样，经历痛彻心扉的考验。 那么，我只能选择……不再爱你。 陌上尘不知明月心中所想，只是想着她大抵是因着惜梦不开心，但是惜梦只剩下了三个月的生命，她想在剩下的三个生命里，在这府中安然的死去……他无法反驳这个要求，只能让她尽量，不出现在明月面前。 而明月，不喜欢他对惜梦的相处。 那么，他不与惜梦相处便是了。 就当，是他欠了这个女子的。 毕竟，在惜梦与明月面前，重要的自然是后者。 这般想着，不由怜惜抱紧了怀中的人儿，吻过她的眉眼，心下划过一丝满足……想着，明月之前提的休书，不由生出了一丝惶恐：她是真的想离开自己了吗？不，这个想法，从此后，决不允许她再提出来。 屋内，缠绵悱恻的同时。 在屋外，一袭白色的影子，站在一处角落里，眸中闪过一丝狠毒。 听着里面一片春色无边，最终咬唇黯然离去。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明月就可以彻底对陌上尘死心，然后离开陌上尘的身边。 偏偏，没有算到，陌上尘对于明月，会是那样深重的情意，被明月冷嘲热讽还放下了尊严，追了上去……不过，她不会慌乱，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不能这么快的下结论谁输谁赢，她不会就此停住的！ 陌上尘离开，皇甫御继位之后，后宫嫔妃不愿留下的，遣散出宫嫁人，愿意留下的，赡养终生。 在这其中，梨若依旧留在皇宫当中，渐渐被人所遗忘。 因此，当房门被人推开，锦绣带着一人进来之时，梨若不由微微一怔。 她的眼睛，被明月伤了一只，只留下一只看着光明。 “好久不见姐姐……” 惜梦从着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床上的梨若微微一笑。 梨若微微皱眉，喉中咳嗽几下：“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惜梦看着梨若的苍白模样，不由快步上了前为她诊脉……之后，眉头紧紧皱起：“这才几年，你的身体竟是这么差了……都这样了，还呆在这皇宫做什么？” 梨若微微一笑，并不解释什么。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还要留在皇宫当中……现在，几乎已经没人记起她这个人来，她与其他嫔妃一样，除去吃穿之外，再也不管什么事。 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好像与她没什么关系了一样。 “别说我了！你怎么会来？” 惜梦与她同父异母，只是她们之间并没有过多接触。 惜梦的母亲，曾是异域毒医世家之后，与父亲意外相遇在一起，得知父亲已经娶了母亲，高傲的选择离开……直至，许多年之后，梨若才知道有惜梦这么一个妹妹，但是她基本上是不在家的，因此渐渐也没什么联络。 后来，祖母去世，她也只剩下她这么一个亲人。 但是，她没有惜梦的联络方式，因此渐渐也就淡忘了。 基本上，没有谁知道，惜梦的这个身份。 如今，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叫她怎么能不惊讶？ “你别等了，他不会记起你的。” 惜梦收起诊断，答非所问的回上一句。 闻此，梨若脸上微微一惊，脸上还有这几道疤痕，亦是明月所造成的……惜梦伸手，抚摸上梨若的疤痕，眸中起了一丝涟漪：“我见过他们了……” 梨若惊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临末，握住惜梦的手掌：“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她虽与惜梦不熟悉，却也知晓这个女孩子，年纪虽小，却继承了一身的毒术与医术，为人也有着一丝心机。 她口中的人，不难猜应该是明月与陌上尘。 已经过了三年，她这个凄惨的模样，已经不容许她有别的奢望了，只能在这皇宫当中生老病死。 “能做什么？无非是看看，他们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姐姐，你好歹算是我这边唯一的亲人！没想到，当年一别，我再来到北陵王朝，就听到你被那个女人伤成了这样……做妹妹的，怎么能不闻不问！” 惜梦说着走到桌边，取了纸笔写这些什么。 早些年，她不愿意认祖归宗，只是一次意外，听到关于梨若的事情。 虽然，她们没什么所谓亲情，但是毕竟也是她的亲姐姐，被人欺负成了这个模样，她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因此，设计了搭救陌上尘那一出，之后也一步步的使他们产生了隔阂。 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付之流水。 “听我一句，收手吧！你斗不过他们的……” 梨若没有心力去管，只能尽力而劝说。 “这是药方，一日煎三次，三日可痊愈。” 惜梦写了药方递给锦绣，之后才重新走回梨若身边……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边微微一笑：“男人，哪有一心一意的！姐姐，你就等着，我会让伤害你的明月，尝到陌上尘背叛的滋味……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该早点回去！不然，被人发现，就会被起疑心了……” 来到这里，也只是想见一眼梨若罢了。 看到，她还活着，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她们之间，没必要谈太多。 “妹妹……” 看着走到门边的惜梦，梨若不觉喊上一声。 下一刻，似是有意无意的交代一句：“我不管，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我也知道，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但是，你要务必记得：别爱上陌上尘，他不是你能爱的人，爱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梨若不知惜梦有没有将这句话听到心里，只是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苦笑唏嘘。 若是，当年没有遇上陌上尘，没有在后来，回到这里。 一切结果，会不会不同？ 陌上尘那样的人，也许除了明月，他不会对任何女子有所动心……只是，真真切切爱上了他之后，又是根本不会后悔。 这大抵，便是最为痛苦之处。 走到门外的惜梦，微微的停了一下脚步，回想着梨若所说的最后一句。 最初，她接近陌上尘，是带着目的的。 只是，听了太多关于陌上尘的传言，她的心下，对于陌上尘很是不屑。 然而，当看到他的第一眼，她一向对男人不喜的心，不期然跳动快了一些。 番外：后宫三千不如你 因此，才会费心设下了这个危险的局。 那一箭，是实实在在的挨上，也实实在在的有危险……然而，她为了遇见他，又是实实在在的不曾后悔。 别爱上陌上尘？ 她想，她已经爱上了，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 从着因为惜梦冷战以来，这是明月第一次从着陌上尘怀里醒来。 虽然，只不过是短短几天，但是仿佛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缓缓睁开双眼，侧头看向身边之人，他的双手紧紧揽着她的腰身，唯恐她会从逃走一样……看不到他的冷漠，看不到他在惜梦身边，似乎一切就像当初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化。 府中，来来回回一番热闹。 明月听到外面有着许多人，一时也记不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紧跟着，陌上尘也醒来，看着明月发着呆，不觉将她又揽近了些许。 正待说些什么，房门被人蓦然打开而来。 花灵欢快的呼唤，在看到这一幕时戛然而止。 登时，羞红了脸颊，捂着双眼转过身：“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明月：“额……” 基本上，两个人还是穿了衣服的，但是对于花灵来说，还是不能让她看过多少……明月与陌上尘相视一笑，两人匆匆穿了衣服下床，而床边还有着一层纱帐，更是阻隔了里面的春色无边。 “灵儿，这么早来……是什么事？” 明月走到花灵身边，捏捏她的脸颊问上一句。 闻此，花灵双眼黯淡了下来，颇有一丝不开心……紧跟上来的陌上尘，有些无奈揉揉明月的发丝：“明天，是花灵出嫁的日子……丫头你忘了吗？会让灵儿难过的……” 果然，听到这么说，花灵重重的点头。 明月蓦然恍然大悟，不由懊恼，这两天由着惜梦的关系，与陌上尘一直生气。 关键之时，忘了花灵的终生大事。 “灵儿别生气，美人妈妈给你赔不是了！” 明月有些歉意说着，带了一丝愧疚。 千不该，万不该，忽略了花灵……在她出嫁的前几天，也没有好好陪陪她，只觉她这个做娘亲的太过失败了！ “不怪美人妈妈，都怪主人！” 花灵撅了一下小嘴，朝着陌上尘瞪去一眼。 后者，无奈一笑，并没有任何的不满。 匆忙的一天开始，明月开始着手一切，安排着来来回回的规则秩序，期间将花灵安置在尘世阁……之后，经过种种，总算是由着最初的手忙脚乱，慢慢步入了正轨。 期间，在府中与惜梦碰上了一面，彼此都没有说什么话。 但是，明月心底是介意的。 然而，花灵大喜，也不便与她说些什么，以免影响心情。 想着十一回来，明月思考着，也许该让他来参加……这般一思索，愣在那里，直到一人拍拍她的肩膀：“明月……” 明月微微一怔，回过身，只见一身便装的皇甫御站在身后：“在发什么呆？” 看到他身边并没有任何随从，明月不由微微惊讶。 毕竟，皇甫御是一国之主，这样一点也不顾的赶过来，还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全的。 皇甫御并不立刻言语，只是一双眼睛看着明月，良久的才叹了口气：“好歹，花灵这个孩子，也算与她相识一场……如今，她与天师成亲，我自然前来看一番。” 在明月面前，皇甫御即便做了这么久的皇帝，依旧是自称“我”，而并非“朕”。 “天师已经死了，无城现在只是一介平民……” 明月听到皇甫御口中所指，赶忙附上一句……之后，又微微一笑：“我是觉得，你的安全重于一切，这样连侍卫也不带出来，让朝中大臣知道了，又该惶恐了……” 朝中那些老臣，可是天天以皇上为重。 要是，被他们知道，皇甫御独自一人出来，肯定又该纷纷赶来，祈求皇上回宫。 那样的情景场面，一想都觉得无奈。 皇甫御笑笑，不曾言语。 这么多年过来，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冲动不够理智的三王爷，脾气也从收敛了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魅力……只是，这样的一个皇帝，每次在面对这个明月的女子之时，总觉得会有一丝心动。 “他，对你好吗？” 皇甫御深深看了一眼明月，别有深意问上一句。 据听闻，府中近来出现了一个女子，似乎陌上尘对她颇为上心……若是传言是真，那么受到伤害的岂不就是明月？ 不管时间怎么经过，他对明月的心意，始终停在最初。 因此，自然不希望明月受到伤害。 闻此，明月有着一丝不自然，很快的掩盖过去：“他对我，挺好的。” 一语毕，又有些躲不开皇甫御的注视……心下一慌，唯恐被人看破她的谎言一样，赶忙转移话题：“你呢？听说，纳了一个妃子，长的肯定很漂亮吧？改天，我进宫去看看……” 皇甫御眸中幽深，并不打算否认。 既然，决定了当一国之君，自然得有妃嫔，这样才能堵住朝廷大臣的嘴，也能给外面一个交代。 “后宫三千，不如你。” 皇甫御微微一笑，转身落下这一句话语。 明月微微一怔，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皇甫御先行离开，明月也继续忙着自己该忙的。 待一切落定之时，明月才回到尘世阁。 正巧，陌上尘也布置好了一切，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朝着尘世阁走去。 然而，刚走到入口处，就听到花灵的声音。 “坏女人，说了不要你的东西！你走开……” 明月心下一凛，匆匆的走了进去。 陌上尘眸中闪过一丝不解神色，跟随在明月的后面，同样的走了进去。 屋内，地上碎了一地的翡翠，也不知原型是什么。 花灵坐在桌边，一脸的不耐烦，惜梦站在边上，一脸的委屈，似乎随时会哭出来一样……明月进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情形，不由快步走到花灵身边，唯恐她受到什么伤害。 她不喜欢惜梦，已经说过，不许让她到这里，但是她还是来了。 无可厚非，肯定是因为陌上尘之前所应允过的。 她本不想与陌上尘再生什么隔阂，但是在此刻，还是有着些许不悦。 “你怎么在这里？” 陌上尘看了眼惜梦，淡淡的问道。 “我……府中之人，都在忙着准备明天成亲的大礼！我看帮不上什么忙，便去挑了一副翡翠饰品，送了花灵小姐！谁知道……她会这么不喜欢……” 惜梦说着将头低的更低，似乎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明月看了她一眼，护着身边的花灵：“你与灵儿并不熟悉，不需要送任何东西。” 花灵依偎在明月怀里，不满的嘟嘟嘴：“都说了不喜欢，你非要送给我！我只能扔了……” 她是实在的不喜欢，这个坏女人惹得美人妈妈与主人之间不合，她怎么会要她的东西……但是，她就是一直的送，她实在是太烦了，就直接丢在地上，哪怕这样，她还是不肯走，真是不知道想做什么！ 陌上尘看了两边一眼，有些无奈叹了口气。 临末，走到花灵身边，伸手摸摸她的头：“明天，成了亲，就是大人了，不能这么任性……别人送的东西，是一片好意，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这样，嗯？” 花灵满是不情愿，但也只得点点头。 明月站在边上，一时也无法多想。 陌上尘这句话语，并没有任何的恶意，带着一丝丝的讲道理。 她也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得拉着花灵转身，不理会这一切。 陌上尘看着明月的态度，知道她不喜欢惜梦，只得看向惜梦：“花灵就是孩子性格，你送这个没什么不对，只是她不喜欢，也就浪费了你的心思！你的伤还未好完全，就先下去歇息吧。” 惜梦抬起头，眸中有晶莹泪光闪烁。 朝着明月与花灵的背影看了一眼，转而又看向陌上尘，强忍下委屈道上一句：“我知道了！打扰了，对不起。” 陌上尘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惜梦离开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 转而，走到花灵的身边，摸摸花灵与明月的发丝：“你们呀，一大一小，真是不乖……” 背对着陌上尘，明月与花灵相对一眼，皆是狡黠的笑。 等惜梦伤好，或许她就会离开了。 她与陌上尘，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何必为了总是大伤肝火……前提是，他的心，一直没有变。 由着第二天就是成亲之日，花灵想要与明月睡在一起，因此也就苦了陌上尘。 原本，陌上尘是要睡在外面的。 但是，明月一想到，那天晚上，他照看了惜梦一晚，就心里感到不悦。 最后，让陌上尘在地上打了地铺，幸而他也没有什么怨言，一口应承了下来。 就这样，待夜晚降临，明月正要揽着花灵睡在床上，陌上尘坐在桌边看着书。 原本一片祥和，只是蓦然外面传来一些声音。 明月皱皱眉，正待出声询问，陌上尘已经先行走了出去。 明月心生疑惑，也跟着出了去。 原本花灵也想出去，但是被明月留在了屋子里……明天就是成亲大日，新娘子一般还是呆在屋子里比较好。 出了房门，就见陌上尘与一人在交谈着什么。 明月走近，赫然看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坐在轮椅上的无城。 “无城，你怎么来了？” 说实话，明月还是比较讶异的。 无城寻常是内敛的，此刻脸上难得多了一丝可疑的红色：“我想见见花灵……” 明月与陌上尘相对一眼，颇有一丝想不明白。 然而，在听到下一句之时，皆是齐齐的无语：“一整日不见她，总感觉有些想念……” 明月额头滴汗，要不要这么肉麻？明天，就是你的娘子了……还在乎这么一时半刻吗？ 但是，之后，心下又带了一丝羡慕。 这些年，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根本没有分开超过一天的……因此，在无形之间，形成了一种依赖的相依相存。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抵讲的，便是如此。 “花灵她……还好吧？” 见明月与陌上尘都不说话，无城稍微带了一丝急切。 “成亲前，是不能见新娘子的……明天就该成亲了，再过一晚，也没什么关系的。” 明月反应过来，安抚了无城一句。 不过，讲述的也确实是事实。 毕竟，习俗是存在的，结婚前夕，成亲双方不能见面。 “我只是担心她，会不会紧张……” 无城淡淡一笑，颇有一丝风淡云轻。 闻此，明月只得叹了一口气，为无城的细心与体贴，也为他们一直以来不变的感情……不像她与陌上尘，一路走来，经历了坎坎坷坷，眼看尘埃落定之时，又闹出这么一出，让她的心感到很是疲惫。 “美人妈妈，是谁来了？” 正感叹着，蓦然听到身后传来花灵的声音。 坏了！ 明月脸上一紧张，在无城开口呼唤之前，朝着他比划一个噤声的姿势……之后，在无城与陌上尘的注视当中，转身朝着后面齐齐走去：“没有谁，在安排明早成亲事宜。” 陌上尘看着明月回走的背影，回身朝着无城一笑，之后两人朝着府中央方向，移动了一些。 “主上，时间过得真快……我算了一辈子，也没算到自己会这么幸运。” 无城看了一眼夜空中的明月，满足的感叹了一句。 陌上尘微微一笑，映衬着俊逸的面容，甚是令人向往：“不管怎么说，恭喜你。” 无城明白陌上尘话中的含义，两人继续相视一笑。 “想什么时候告诉她？” 临末，陌上尘看了一眼无城的双腿，意味深长的附上一句。 下一刻，原本坐在轮椅上的无城，缓缓起了身来：“或许就是明天。” 他的双腿已经痊愈，只是一直没有告诉花灵，也不知他存了什么心思……或许，是一直这样习惯了下来，时间久而久之，也就隐瞒了下来。 送走无城，陌上尘回到房间当中。 由着成亲，明月早些哄了花灵睡觉。 见到陌上尘进来，明月小心翼翼下了床来，走到陌上尘的身边。 之后，拉着陌上尘出了房间，坐在一世梨花树下，共同赏着天空中的明月：“一转眼，花灵也该成亲了……” 陌上尘唇边含笑如水，淡淡点了头。 之后，看着明月单薄的身躯，将着身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在此之后，才应和着附上一语：“她还像个孩子……” 蓦然的，明月忽而抓住了陌上尘的双手。 两两相望，沉默一时。 “花灵是他们的孩子……你说，他们知道了，会开心的吧？” 良久，明月靠入陌上尘的怀中，别有感叹的附上一句。 这件事，大抵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晓。 明月口中指的人，无非就是苍穹与千寻，记忆中他们皆是一起消失了……至于确切的，大抵没有人知晓，也许他们已经相互当中，找到了彼此，就像他们一样，然后生生世世在一起。 “他们会开心的，就像你我一样。” 临末，陌上尘安慰着明月道上一句。 明月释怀笑着，缓缓闭合上了双眼，鼻间是淡淡的梨花香味，带着一股安详的感觉……不知不觉当中，令人忍不住产生了一丝安详，然后后知后觉的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怀中的人儿没有动静，陌上尘小心翼翼的垂下头，这才发觉明月已然睡着了。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着她调好姿势，徐徐抱了起来。 正要进入房间，却见前方一抹白影走了过来。 惜梦刚想出声说什么，却见陌上尘眼神示意，不要惊醒怀中的明月。 衣袖下，双手紧紧握起，眸中闪过一丝不甘心。 “这么晚了，怎么不休息？” 陌上尘平淡问了一句，并没有夹杂什么深意。 “心里不安，睡不着，转着转着就来了这里……” 惜梦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不想拂了陌上尘的意思，吵醒明月。 那样，只会令陌上尘感到反感。 她是聪明的女子，从来知道想要的什么，也从来知道怎么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她的姐姐梨若，之所以没有得到陌上尘，输给了这个只有相貌的女人，是因为她的方法太过拙略。 想要得到一个男人，不是温柔对待他，事事都顺着他。 而是，看他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然后适时的依偎来。 听着惜梦的回答，陌上尘随意点了下头，之后双眼注视着怀中的明月。 惜梦见此，也不过多留他，否则只会起反效果；“公子与夫人，去歇息吧！我这就回房了……” 说着话的同时，惜梦盈盈一拜，之后转过了身子。 “惜梦……” 意外的，身后传来浅浅的呼唤声。 那么温柔地天籁声音，似乎任任何女子听了之后，都会心生涟漪。 这其中，即便是惜梦，也忍不住沉迷。 有些欣喜，有些惊讶，匆忙转过了身，看向陌上尘：“不知公子……” “惜梦，以后少来一些尘世阁……丫头她，有些不喜欢你，遇见难免会闹些不愉快。” 惜梦的话语还未说完，陌上尘已然先行淡淡落下一语。 之后，眉眼淡然，如画一样的最后一语：“夜深了，早些歇息。” 话落，也不待惜梦回答，先行抱着明月回了房间。 徒留下，惜梦一人站在原地，双眼当中满是不甘心。 明明之前，应允过她，可以常常来看梨花，怎么一转眼，仅是由着明月不喜欢她，就让她不要再来这里……陌上尘，在你的心里，没有一丁点我的位置吗？我不信，除了没有她绝色的相貌，没有她在你身边的时间长。 剩下的，我不比她差。 我有她没有的青春，我也有她没有的魅力。 没关系，来日方长，是我救了你，现在也只有三个月的命……我不相信，已经经历过生死的你，不会对救命恩人有一丝怜惜。 三个月，我不认为，你会对我没有一点动心。 你会爱上我的，陌上尘……你，一定会的。 这般想着，再度不甘看了一眼，已经关闭上的房间门，惜梦这才转身愤愤的离去。 而在房间里，陌上尘原本想将着明月放在床上，但是抱着她的感觉太好……突然间，生出了一种不舍得味道，仿佛他们会面临分别一样，这般一想，令他不舍得放在了地上，亦是他的身边：“丫头，委屈你了，但是……不知怎么，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睡在地上，与睡在床上，自然差了一些感觉。 但是，他尽可能，将着舒服的位置，让给明月，他自己整个人则是圈揽着她。 临末，将着下巴放在明月头顶的发丝上，手臂揽在她的腰间……做好这一切，为明月盖好被子之后，这才闭上双眼，缓缓的睡去。 殊不知，在此时，明月偷偷睁开了双眼。 事实上，早在梨花树下，陌上尘将她抱起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醒了。 之所以，没有开口，是因为想被她抱着。 而在此之后，又遇上了惜梦，小心眼的想听听，他们之间会谈论一些什么……还好，这一次陌上尘没有让她失望，对于惜梦只是很平淡的对话，足以想象她的确之前是想多了。 而且，陌上尘考虑到，她不喜惜梦，收回了之前的应允，让惜梦不再踏足尘世阁。 这一点，她心里是窃喜的。 其他的，她暂时也不想要求太多。 或许，是与陌上尘经历了太多，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再像以前那样闹得你死我活……既然，他对惜梦真的没有什么，那么只要他以后一直保持距离，她也暂时不与他有隔阂。 毕竟，她早就想到，陌上尘这样的，总会有人喜欢的。 有人喜欢，证明她的眼光没错，不是好事吗？更有，惜梦伤好了，总会离开的吧……陌上尘，总不会将她留在府中吧？ 这般想着，明月心下也安心了些许。 聆听着耳边传来的有力心跳，不由贴紧了些许。 脑海当中，闪过过往的一幕幕，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然而，流年一点一点划过，俨然七年已经过去，她们看似年轻美好，实则在无形之间，已经在一点一点的老去。 也许，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想起，花灵明天该嫁给无城，扶苏与添香也时常带着孩子，去外面游玩。 番外：刺眼的拥抱 诺大的尘王府，就剩下了她与陌上尘，不免有些单调……若是有个孩子，一定会热闹许多的。 这般想着，想到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眸中一片黯然。 伸手，抚上小腹。 想起无城曾说过，她现在还是有机会可以孕育上孩子。 孩子，早点来娘亲身边吧？娘亲真的真的很想你。 面临成亲，总是手忙脚乱的。 一大早上，天还未亮，明月就开始来回指挥一切。 之后，更是时刻陪在花灵身边，看着花灵上妆，由着原本的清纯，渐渐多了一丝妩媚与成熟……全身上下，换上了凤冠霞帔，整个人俨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美人妈妈，我这个样子……会不会有些奇怪？” 花灵看着镜子当中，化过妆的女孩，有些紧张的问着明月。 虽然，提前早已准备过很多次，要当无城的新娘……可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的时候，无疑又是紧张与害怕，还混合着一点局促不安。 “不会，很漂亮……我家花灵，最漂亮了。” 知道花灵心下无措，明月出声笑着安慰一句。 在此之后，又为她整理了一下别处。 “可是，头上好重……哼，无城，嫁给他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花灵皱着小脸，愤愤不平发泄一句。 “唔，这样啊……” 明月一脸的思考，握着花灵的小手……临末，一脸庄重的询问一句：“要不，我们不嫁了……反正，美人妈妈还是养得起你的。” 花灵脸儿一红，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明月。 临末，还是明月先行忍不住笑了起来。 “美人妈妈，你是故意的……” 花灵反应过来，气呼呼回上一句。 “什么事这么开心？” 从这外面走进来的陌上尘，远远听到明月的笑声，进来笑着问了一句……在此之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花灵：“灵儿今天真漂亮……” “我说，不让她嫁了……这不，跟我生气呢！女大不中留啊……阿陌，我好伤心啊！” 明月说着，依偎进陌上尘的怀抱，假装拭泪诉苦一句。 花灵小脸一急，转过身来看向明月与陌上尘：“主人，美人妈妈，你们快别取笑我了……” “你呀！她今天做新娘子，还取笑她……” 陌上尘有些无奈揉了揉明月的发丝，向着花灵投去一抹安心的笑容。 之后，看着笑的一脸狡黠的明月，颇有一丝无奈：“你敢不让她嫁，无城一直在外面等着呢！” “无城？他已经来了吗？” 听到无城的名字，花灵一双眼睛都亮晶晶了起来。 之后，不待明月与陌上尘反应，伸手抓过喜帕盖在头上：“快……主人，美人妈妈，快扶我出去！我要嫁无城……” 有这么着急的新娘子吗？ 久久，见明月与陌上尘没有反应，花灵不由掀起喜帕：“怎么了？快呀，不然无城万一不愿意等，跑了怎么办……上一次就是，躲避我的感情，偷偷跑掉了呢！” 听着花灵这么说，周边的丫鬟，纷纷投来打趣的目光。 就连在门口的喜婆听到这个，都忍不住脚下一个趔趄。 “花灵，你是个新娘子……” 明月抚抚额头，颇有着一丝无奈。 无城与花灵，是不是都害怕对方逃婚？ 一个半夜，前来巡视。 一个在这时候，急着出嫁。 这一对夫妻，是她见过最为令人想笑的了……当年，她嫁给陌上尘的时候，似乎也没有想过这么多？不过，相比来说，陌上尘应该也没有想过她会不会逃婚吧？ “灵儿，你不能这样……” 明月颇有一丝无奈，伸手将着花灵按回原位。 在此之后，掀了她的喜帕，为她做着最后的整理……蓦然垂头，瞧见她嘟着嘴，一脸的不乐意，不由笑笑：“放心，无城是不会走的……相反的，他还怕你不嫁呢！” “真的？” 瞬间，花灵的双眼亮晶晶的，带着一丝丝的喜悦。 在这一刻，明月不由被感染到，点点头应下：“是，真的真的。” 不知怎么，在这一刻，萌生了一声心思。 想要重新嫁给陌上尘一遍！ 还记得，当年嫁给陌上尘的时候，并不是因为两厢恩爱，而是各有所需……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感情也在渐渐稳定，现在看着花灵与无城成亲，蓦然升起了这个想法。 这般想着，回眸看了一眼陌上尘。 蓦然发现，他也在这个时候，朝着她看了一眼。 两两相望，似乎心有灵犀一般。 蓦然的，心跳经不住漏了一拍。 七年了，整整七年了……没想到，七年之后，还会有这样刚恋爱时的心跳，不觉有着一种知足！ “接新娘了……” 蓦然的，外面传来一句高声呼唤。 下一刻，明月回过神来，看着早已准备好的花灵，心下突然生出一股浓浓的不舍……从着喜婆手里接过喜帕，在着花灵期盼的目光当中，缓缓盖了上去：“灵儿，长大了，嫁过去一定要乖……” “知道了，美人妈妈……” 花灵乖巧的应答一句，之后从着座位上站起身。 紧接着，明月牵引着花灵，缓缓出了房门，一路走过府中的路程……待到了府门口之时，便见着了身穿大红喜袍的无城，从着她手中接过花灵，微微一颔首，眸中划过一丝坚定。 与着明月相视一笑，彼此那么的熟悉，自然懂得对方表达的是什么。 明月相信，无城会好好呵护花灵的。 这么多年，都已经走过来，这一刻，只不过是真真正正属于了对方。 就在此时，陌上尘走到明月身边，将着她揽入怀中……明月微微一笑，看着走在前面的无城，花灵已经坐入花轿当中。 蓦然的，明月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脸上布满了惊讶：“无城的腿……” “早就好了，就差给花灵一个惊喜。” 陌上尘附在她的耳边，淡淡的应答了一句。 闻此，明月脸上布满了喜悦，渐渐不知怎么，落下了眼泪来……陌上尘见此，伸手将着她擦拭下，之后跟在花轿的后面，朝着无城所住的宅院走去。 两人坐的是马车，一路之上可以边听前面的热闹，边看路边上的风景。 宅院，是无城所买下的，在一处比较清幽的地方。 刚坐上马车，正要开始行驶。 忽而的，前方传来一声呼唤：“等下……公子夫人……请等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的，明月心下产生了一丝厌恶。 侧过头，看向陌上尘，倒没见他有什么情绪……但是，很快帘布被人掀开，一张清秀的脸庞呈现在面前：“公子夫人，不知惜梦能否有幸，前去一观婚礼。”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明月总觉惜梦就像自己的影子。 她的穿着打扮，皆是七年之前，她最喜爱的。 就连现在，她也是差不多的打扮，只是毕竟嫁作了人妇，头发偶尔会挽起来。 由着成亲的，大都是熟人，相识认识的。 因此，明月的三千白发，也没用染成黑色的。 之所以，给陌上尘染成黑色，是因为陌上尘从来都是白发，想让他心下喜悦一番……而自己，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并没有觉得这样会太差，久而久之也就不在乎了。 然而，此刻看到面前，一脸活力的惜梦。 不知不觉间，明月萌生出一种，想要将自己变年轻的冲动。 “可还有马车？” 陌上尘朝着惜梦看了一眼，之后朝着前面的赶车之人问上一句。 “回主子，事先没有准备。” 马夫很快回过来一句，赫然是府中的下人所充当的。 得到答案，又看了一眼满是期盼的惜梦，随之揽紧了一下明月……看着明月嘟着嘴的目光，陌上尘笑笑附在她的耳边：“好了，她也是一片好意……就让她搭乘一下？” 明月气呼呼瞪了一眼惜梦，后者略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 之后，看了眼陌上尘，见他完全遵循他的意思。 也许，是她多想了……反正一直以来，惜梦也并没有明着与她作对。 就算，她对陌上尘有意思，陌上尘对她根本没有相同的想法……她若是一意孤行嫉妒吃醋下去，反而有些小心眼了吧？ 这般想着，略有些无奈应下：“好吧，也只好这样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拒绝的话，陌上尘自然也会遵从她的意思。 但是，她不想让自己变得不通情达理，所以尽管千百个不愿意，也只得暂时应下……毕竟，惜梦也是一番好意，毕竟之前她也送了花灵礼物。 花灵之所以不喜欢，是因为她不喜欢惜梦。 这么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谢夫人。” 惜梦感激笑了一下，颇有一丝明媚的感觉。 但是，明月怎么看怎么感觉不舒服，或许是在她的身上，的的确确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由着惜梦的加入，明月与陌上尘之间，也不好当面搂搂抱抱，只是手掌一直互相握着……气氛莫名沉默了下来，明月闲着无聊，看着外面的来来往往，也不去与惜梦过多的接触。 “公子喜欢抚琴吗？” 惜梦凝视着陌上尘许久，轻轻问上一句。 “还好。” 陌上尘淡漠回上两字，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惜梦笑意僵了一下，对于他思绪根本不在自己的身上，颇有一丝不甘心：“这些日，偶尔听闻公子抚琴，如同天籁一样……正好，我也十分喜爱，闲暇时不如一起切磋，如何？” 明月回过神来，继续沉默不说话。 但是一双耳朵，却又无比灵敏的竖耳倾听着，想看看陌上尘是怎么回答。 “公子，惜梦没有太多时间了……难道，这点小小的要求，公子也不肯答应吗？” 陌上尘还未开口，惜梦已然急急道上一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而她言下之意，无非是指，生命已经所剩无几，陌上尘该答应她这个请求。 陌上尘自然是懂得，来回一想，淡淡应下：“如此，闲暇时，便切磋一番吧。” 此言一出，明月蓦然扭头看了一眼陌上尘，带着一丝丝不满。 “公子，那就说好了……一言为定。” 惜梦唇边含笑，带着一丝丝的期许。 陌上尘微微颔首，算是应下：“嗯，一言为定。” 话刚落，察觉到明月的不悦，她的双手也想脱离他的掌心，令他不由微微敛眉。 明月在不高兴，这一点他知道，原本也是想拒绝的，然而这个要求，按照平常也说，也不过分……在他的想法当中，即便切磋琴技，自然也是将明月带在身边的，不会背对着她如何如何。 他现在之所以答应，也是因为本身没什么。 明月她就在身边，也听过了一切，应该是不会多想的吧。 “公子，论琴技，我定是不如你……若是可以，惜梦愿拜你为师，讨教一二。” 惜梦微微垂眼，瞧着明月已然按捺不住，眼看随时就要动了情绪。 心下冷笑一声，表面依旧不动声色。 明月这个女子，还真是姐姐把她夸大了，遇见一点事都沉不住气……难道，她不知道男人最忌讳的便是胡乱吃醋？且不说，陌上尘现在对她根本没什么……即便真的有什么，她也不是生生气，什么都会化作乌有。 想要抓住男人的心，还是看自己的手段。 “主子，到了。” 未待陌上尘回答，外面忽而传来马夫的声音。 惜梦双手微微的握紧，带着一丝丝的不耐。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也许陌上尘就会答应下来也不一定。 拜陌上尘为师，不过是缓兵之策。 毕竟，多一层关系，就会对她有利一些。 救命恩人加上师徒关系，怎么说以后陌上尘在她与明月之间，虽然一时半刻不指望陌上尘完全为她说话……但是最起码，对她也有着一丝丝的关怀，这样慢慢的相处下去，也是足矣的。 惜梦这么想着，殊不知明月与陌上尘，一开始的关系，便是从着师徒开始的。 尤记得，最初时，刚刚成亲。 陌上尘便提了要求，让她将他当做师父看待，表面在别人面前是夫妻关系。 私下里，则是以师徒相称。 因此，惜梦所提的这个要求，无疑勾起了明月的回忆。 甚至于，有心看了一眼陌上尘，心下猜测着莫不是陌上尘想要旧事重来？但是，很快转念一想，立马否定了下来。 这个拜师，肯定是惜梦单方面的。 当年，陌上尘是因为提前知道，他们之间可能是兄妹关系，而那个所谓的血誓，也可能因自己而起……因此，一方面师徒的关系，可以阻挡夫妻这一层障碍，另一方面，也可以与她相处，教她所谓的道理。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们的爱情，就是从师徒开始的。 如今，绝对不允许，陌上尘答应惜梦这个要求。 若是，他真的答应，那么他根本就没有把他们的过去当回事……他的心，也定是发生了一些变化的，对于惜梦产生了些许感情的。 这般一想，陌上尘还未开口，明月思绪已经越来越乱。 陌上尘已经答应惜梦，与她切磋琴技，她越想越是难过……明知，她的性格敏感容易受伤，为什么还要这样发生一件件不愉快呢？ 不愿再多呆一刻，明月径直甩开陌上尘的手掌，朝着马车下面跳下。 今天是花灵大喜的日子，她绝不能因为惜梦，而面露不愉快！ 在着明月下车之后，陌上尘再淡然的心思，也生出了一丝别样情愫。 只是，大抵猜到明月的想法，应该是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 可是，这个傻丫头，她当他就这么没心没肺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意思，就心生气愤……他觉得，与惜梦切磋琴技没什么，但是所谓拜师这一回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啊！ “拜师就算了，没有必要。” 陌上尘淡淡回答一句，之后也跟着下了马车。 惜梦先是面色一僵，而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匆忙掀开帘布……看着刚刚下车的陌上尘，不由扬起一抹楚楚的笑：“公子……” 陌上尘回头，看着惜梦正在马车边缘。 “公子，扶我一把可好？伤口这里，有些疼……” 惜梦边说着边垂下头，带着一丝丝的可怜。 下一刻，也不待陌上尘回答，径直伸出了手，眼看就要下来。 陌上尘略有丝无奈，朝着不远处的明月看了一眼，随即只得伸了手过去，将着惜梦扶了下来。 “哎呀……” 在扶着陌上尘的手掌下来之时，惜梦脚下一个趔趄，身子向前猛然一倾。 原本，明月是背对着他们的。 听到这道娇呼，不由下意识侧转过身。 与此同时，映入眼帘一幕，是惜梦倒入陌上尘的怀抱，两人紧紧相拥的情形。 不由得，心下狠狠一刺痛。 鼻尖一酸，禁不住的涌出眼泪，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惜梦垂下的唇边一扬，将着陌上尘愈加的抱紧了一下，让明月更加的看清楚这边的情形……自然，她是不会让陌上尘起疑的，陌上尘只会以为她是不经意这样，不得已将她抱着，以免她摔倒。 可是，明月会这么想吗？恐怕……不会的。 而她的目的，也正是如此。 “还好吧？” 陌上尘将着惜梦拉离怀抱，淡淡询问一句。 惜梦点点头，一脸的娇羞无限。 “不好意思，麻烦公子了。” 话落，惜梦盈盈一拜，带着些许感激之意。 陌上尘应付落下二字，之后转身寻望明月的身影，一时也顾不得身边的惜梦。 见此，惜梦虽是心有不喜，但是也明白进退得当……唇边微微一笑，纤纤玉指指向宅中：“夫人应该是先进去了……” 闻此，陌上尘放下心来，后而朝着惜梦看了一眼：“等下，跟着府中人来往，莫要乱走。” 这算是关心吗？ “知道了，公子。” 惜梦表面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时满满的欢喜。 待再抬起头，陌上尘已经远走了，一袭白衣胜雪，几乎是天地间最为动人的存在……遇上他之前，她对男子向来是不屑一顾的，没有男子值得她倾心，然而直到遇见他之后，才发现这世上真的有一种男子。 只消一眼，就让人再也放不下。 她甚至想，若是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会在梨若，会在明月之前，遇见他……她用尽一切手段，知晓了他的前尘过往，总觉对他产生了一丝感触与心疼。 仅仅是为梨若，对明月报仇吗？ 不，根本不是这样的。 在知晓他故事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经动了……而第一次见到他时，她便愈加的确定。 这世上，只有她能够配得上他。 她会让他知道，明月那个女人，除了容貌以外，根本不值得她倾心。 “没想到，堂堂医毒世家少主，也会对男子动情。” 蓦然的，耳边传来一句低喃。 惜梦眼神一凛，四下望了一眼，却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眸中划过一丝阴沉，惜梦拂手一甩，并不理会的踏入了府中。 府中，一片热闹，到处张灯结彩的一片。 陌上尘找到明月之时，她正在前厅站着。 从一定意义上来讲，明月与陌上尘，算得上花灵的父母，因此也就是无城的岳父岳母……听着，聆风解释着这一层关系，明月不由有些深深扶额，总感觉有着一丝不对劲。 “岳父岳母，倒是不错。” 陌上尘来到明月身边，低低道上一句。 闻此，明月朝着陌上尘看了一眼，很快又别过眼去。 回想着，适才看到的那一幕刺眼拥抱，不觉感到一丝气愤……眼看，拜堂还没有开始，明月一把推开陌上尘，在旁人诧异的目光当中，脚步匆匆去到了后院当中。 番外：她打了陌上尘 陌上尘下意识呼唤一下，跟着就要离去。 就在此时，无城上前，将着陌上尘拦下：“主上，还是让夫人安静一下……她自己想开，便是最好的。” 虽然，不懂无城为何说这番话，但是他总归也不会是坏意。 因此，即便心下略有些担忧，陌上尘还是遂了明月的意思。 心下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也好像有什么在不停的挠着，想要破土而出一样……那么焦灼，那么不安，还带着一丝丝的着急与难过，令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穿过热闹的前厅，来到后院的一片花园当中。 明月匆匆的脚步，终是在一处秋千边停下。 夏季已经在慢慢过去，转眼迎来了秋季，带着一丝丝的萧瑟，并不冷却带着一丝寂寞。 坐在秋千上，明月思绪有些恍神着，也不知该想些什么。 总感觉，这一生，是在坎坎坷坷中度过，美好的光景，是那么少那么少。 明明，她不曾做错过什么，但是最终的痛苦结局，却让她一次次来背……越想越乱，终究只得垂下头，坐在秋千上，抱怀难过的蜷缩成一团，期望能够让自己好受一些。 冥冥当中，有着一道呼唤声音传了过来。 这道声音，是带着一些陌生的，令明月有些感觉，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就在明月甚是不确定的时候，这句声音又一次的传了出来。 近了，更近了，仿佛一切就近在眼前。 明月不由得缓缓抬起头，紧接着对上一双满是忧伤的眼睛，里面似乎含着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明一样。 有些诧异，有些陌生，也有一些……熟悉。 眼前，一个身穿彩色衣裙的女子，漂浮在半空当中，艳丽的容颜上面，有这一枚朱砂点在额头当中……她的衣裙，在着尘世间甚为少见，就像九天玄女一样，从天上缓缓而降，有着一丝超脱的清秀。 依稀间，竟不似凡人。 “月儿，不记得我了吗？” 彩衣朝着明月深深看了一眼，之后努力绽放出一抹微笑。 “你……你是谁……” 听到她这么说，明月愈加的茫然。 记忆当中，似乎不曾见过这个女子，但是她的声音，却带着一丝丝的熟悉，遥远而又空旷……她迫切的想要想起，奈何久久没有一点思绪，令她心生难过与着急。 “想不起来，也不怪你！毕竟，你也没见过我……而且，我们很久，不曾见过了。” 彩衣还是笑着，身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先前，明月被花千夜救下，来到百花谷之时，明月的双眼俨然已经看不见……因此，在百花谷中的三个月，她与明月虽然时常相处，但是明月却是从没有见过她的面容。 后来，陌上尘将她带走，治好双眼之后，她也不曾出现过她的面前。 因此，从一定意义上来讲，她不认得她，也实属正常的。 “彩衣……你是……彩衣姐姐……” 听着她所说的话语，明月好一阵冥思苦想。 蓦然的，脑海当中，闪过这么一篇记忆来。 下一刻，脸上微微一喜，从着秋千上站起来，与着彩衣同样的高度而站。 转而，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彩衣的身体。 然而，她的手掌，却从着彩衣身体上穿透而过。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明月有些茫然，也有着一丝恐慌。 “月儿别怕，这只是我的一种形态……这是尘世间，是我们妖精不允许踏进来的！因此，我也只能这样，前来见你……” 彩衣见着明月一副不安的模样，笑着解释安慰一句。 明月缓缓放下了心，感到是自己大惊小怪。 一时忘了，彩衣姐姐与千夜，可都是妖精……千夜？蓦然想到这个名字，明月的心下一痛，她欠他太多太多，还没来得及还。 “今天是花灵成亲的日子，我才得以前来一见……寻常，我是不能够来见你的！月儿，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彩衣伸手虚妄抚摸着明月的发丝，一改记忆当中的活泼，多了一丝成熟亦或者什么。 明月开口了一个字，脑海当中闪过陌上尘与惜梦相拥的那一幕……末了，还是微笑点点头：“很好，我过得很好。” “很好就好……” 彩衣随着她的话语，迎合下一句。 “彩衣姐姐，千夜呢？你是不是一直与千夜在一起……” 明月见着彩衣出现，却没有见到花千夜，多少有着一丝遗憾。 殊不知，随着她这个问题落下，彩衣身躯一颤。 下一刻，看向她的目光当中，带着一丝悲痛与责备。 “彩衣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千夜……千夜他怎么了……” 敏感如明月，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出彩衣的不对劲，继而赶忙连连的追问上去。 “他怎么样……你不比我更清楚吗？” 难得的，一直平静的彩衣，多了一丝激动。 明月感觉出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临末，浅浅一笑：“千夜成仙了，现在应该是在天上……我忘了，是我忘了这件事。” 随着话落，心房处不知怎么一痛。 好像，这句话从头到尾，只是一句谎言一样。 “成仙？” 彩衣苦涩的一笑，虚无飘渺的身影，朝着后面飘退了一步……之后，双眼定定看着明月，一丝恨意闪过，但更多的却是无奈：“成仙？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吗？他竟是这么告诉你的……” “怎么了？不对吗？” 明月心下一慌，从着秋千下落下，带着一丝丝的询问。 看到彩衣这幅模样，她突然想到，与花千夜最后见面之时，他眸中含了太多不明的色彩……他说去成仙，恐怕以后不能再见面，但是他也说过，若是有来生，能否许他一世，这两厢加起来，岂不是有些矛盾？ “他死了……你知道吗？他死了……” 彩衣落在明月面前，面容变化了一丝丝，带着一丝难过与悲怆。 原本，她只是来看看明月，毕竟人世间已经三年了，同时也夹杂了一点私心。 但是，如今看到她这幅模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有些恨起她来……花千夜，你为什么要这么选择？为了她，你耗尽了所有的生命与修炼，结果却告诉她，你去了修仙。 是怕她难过吗？ 哈哈，你为了她……竟能做到这一地步吗？ 那么，我呢？千年的陪伴，算什么……你走的时候，连一句话都不曾为我留下！ 那么多年，那么多个日夜，我陪着你，形影不离，不离不弃……而明月，只是她的一抹影子，你却念念不忘，一步步将自己逼入绝境！ 千年之前，你为了千寻，执着等待。 千年之后，又为了明月，付出千年修行。 值得吗？真的……值得吗？ 彩衣想着想着，明明是影子的形态，眼底却落下一颗晶莹的泪水……渐渐，滴落到地上，一点痕迹也不曾留下，终究只是一片虚幻。 “死了……” 明月呢喃着这两个字眼，脚下朝着后面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是啊……他死了！而你，竟然还不知道？想必，这三年，你连想过他都没有想过……明月，你的心呢？你的心在哪里……你不觉得这样对他很不公平吗？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自私吗？” 彩衣步步逼近，明月禁不住后退。 终是，明月承受不住这个事实，蹲坐在地上低低哭了起来。 “不会的！他告诉我，他去成仙了啊……怎么会死……他那么厉害……怎么会死……” 明月口中一遍遍呢喃着，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下来，沾满了脸庞。 “他怎么会死？你说他怎么会死！” 彩衣心下的愤怒禁不住，在这一刻涌发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明月，想到被打回原形的花千夜，即便已经过了三年，还是同样的难以抑制……向前游走，靠近明月的身边，对她说出事实：“若不是，他为了你逆改天命，他怎么会丧失千年修行！是你毁了他，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以为，你在掉落悬崖之后，还有活命的可能吗？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的，返回到那个世纪，然后穿越回来吗？若不是他，你怎么能有今天的幸福……” 终是失去了所有情绪，彩衣难过的不能自己。 即便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明月强求的，都是花千夜自愿的……甚至于，连他离开，也骗明月只是去成仙，不想让明月有负担。 哪怕如此，她还是感到不公平……为花千夜感到深深的不公平！ 花千夜，你以为这样成全伟大吗？根本就是愚蠢……蠢不可及！ 之于明月，耳边听着彩衣的话语，脑海中回想着与花千夜的点点滴滴，只觉心脏处被扭曲一团，令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包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是花千夜用命换来的。 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心头取血之后，亦是花千夜将她救了下来……那时，她根本也是已经死了的，可想而知，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够将她从生死的边缘，拉到现实的怀抱当中。 之后，为了让她忘却陌上尘带来的绝望，更是想方设法让她将回忆淡忘。 结果到头来，他什么也没有落得。 他说他爱的是千寻，可是在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花千夜爱的是她。 爱的是她，而她爱的是陌上尘。 就因为这一点，他清楚的明白这一点，所以骗了她。 他没有去成仙，而是……死了！ 花千夜，他……死了。 脑海中，被这个消息所占据，明月难过的不能自已，伸手紧紧抓住心房，感觉那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她想起，花千夜那张媚惑如丝的脸庞，她想起他温柔宠溺的态度，她也想起放天灯之时，他带着她飞翔夜空的情景。 许多被遗忘的事情，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在这三年多当中，她一直痴痴地等待着陌上尘，却一直忽略了很多事情。 比如，恨生。 比如，花千夜。 比如，皇甫十一。 她根本没有什么好，恨生与花千夜，怎么就为了一个小小的她，甘愿牺牲了性命……明月无比痛苦的抱怀坐在地上，这些人的面容，一个接一个的闪现，仿佛都在冲着她微微的笑，一如初见的唯美模样。 “明月，你放了花千夜，好不好？就当，是我求求你……” 彩衣见着明月这个模样，一时也生不出什么同情心。 毕竟，她一直暗暗恋着的花千夜，一次又一次为她付出了所有，最后落得修行尽失的结局……而她，一心一意爱着陌上尘，对他根本没有半点情意，她不允许这个错误再继续下去了！ 明月微微抬起头，有些不明白彩衣的话中所指。 “你是不是答应了，许花千夜一世……对吗？” 彩衣飘落下来，缓缓来到明月的身边，低低问上一句。 明月一脸的茫然，事情隔得有些远，一时难以快速想起。 但是，很快又有了一些记忆。 似乎，她答应过花千夜，若有来世，她愿意跟他在一起……那么，依照彩衣的话语来看，是这么回事了。 “收回这个誓言，好吗？” 彩衣身处虚无缥缈的手掌，拂过明月的身子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明月看着彩衣眸中的犹豫不定，只得开口询问一句。 “我不想再看他苦等下去了！两世，整整两世，他已经足够苦了……” 彩衣一拂衣袖站起身来，一脸的冷酷决绝。 就当她自私也罢！ 为了明月，花千夜逆天将她救回，同时也许是感动了上天，上天并没有完全剥夺他的生存，而是将他打回了原形……而他，却在临行之前，在明月面前起了一个誓言。 千年之后，与明月在一起一世。 第三世，无疑要再等上一个千年。 千寻一世，明月一世，还要再等上一世。 她不忍心，她怎么忍心，这个千年，她会一直陪伴着他……至于，明月许的来世就罢了，让明月将这个誓言破灭了罢！ “我会再来寻你，到时你跟我去见花千夜……然后，该了断的，就了断了罢！别让他再痛苦了，这个只有你能做到。” 彩衣说着身躯缓缓飘了起来，渐渐变得透明。 明月只来及点头，泪水已经把她淹没下来。 临末，明月终是低低伏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等待许久，未等到明月归来的陌上尘，前来寻找到明月之时，看到的便是这个情形。 心下一慌，以为她遇见了什么事情，匆匆赶了过来。 陌上尘先是唤了一声，之后快步走到明月的身边。 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之上，正要将着她从地上拉起……蓦然的，见着明月抬起头来，一脸的泪水，颇有一丝狼狈：“你这是怎么了？” 随着陌上尘话落，迎面而来是一个巴掌呼啸而过。 陌上尘没有阻挡，只是将它迎面接了下来，只听到清脆的声音响起，夹杂着脸上淡淡的疼痛。 只是这些，并没有什么。 没感到不满，也没感到发怒，更多的是看着明月，想要知道她在想什么。 “都是你！陌上尘，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恨生不会消失！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出事，千夜他……他也不会因为救我而死去……都是因为你陌上尘……都是因为你……” 明月说着说着像是受了伤的迷途孩子一样，兀自承受不住哭了起来。 陌上尘微微恍神，反应过来之后，伸手想触碰到明月。 “别碰我！别碰我……” 明月冷冷一句，拉开彼此的距离。 在此之后，猛然起身，朝着前厅跑去，也不顾身后的陌上尘，还在原地一脸思绪。 看着明月离去，隐藏在暗处的惜梦，不觉现了身，缓缓走到陌上尘的身边。 从着一开始进宅子，她的目光就始终跟着陌上尘。 在陌上尘前来寻找明月之时，她也闲着无事，便跟在身后前来看了一下。 只是，没想到，会看到明月向陌上尘打了一巴掌，多少有些惊讶与愤恨。 难道，仅仅是因为马车上的事？若是这样的话，明月未免也太无理取闹了一些……真不知道陌上尘爱的她什么！ 这般想着，惜梦走到陌上尘的面前。 眼看，陌上尘原本白皙光滑的脸上，闪现出五个手指印……心下一凛，不由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轻轻擦了上去：“公子，你还好吧？” 陌上尘沉思在明月的事情当中，一时无暇顾及惜梦的举动，只是淡淡回答了二字：“还好。” 话落，感受到脸上的擦拭，不觉伸手拂了下来。 手中也下意识的，拿下了惜梦手中的手帕。 脑海当中，闪现出明月适才所说过的话语，陌上尘只觉将着手帕抓紧……这么久过去了，她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事，应该是适才见到了什么人吧？ 所以，她现在是在……恨他吗？ 是了，她在恨他。 恨他，以前对她的伤害，造成了身边有人为了她，而失去了性命。 得到这个认知，陌上尘只觉胸口处闷闷的，似乎有什么想要出来，却又无法出来一样。 人生在世，他一直是淡然的，除却明月对他有极大的影响力之外，剩下的事情，皆是渐渐淡漠下来……他原本以为，天下与百姓是最重要的，后来才发现，所有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是明月的陪伴，让他感受到了人间冷暖。 也是明月，让他知道了，对待人该是什么样的态度。 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她竟然恨他！ 这般想着，陌上尘唇边流露出一抹苦涩，转而转身就要朝着前厅走去……毕竟，成亲之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天是花灵与无城的大喜之日，若是他不去参加的话，恐怕明月会更加厌恶他罢！ 惜梦伸手抓住陌上尘的衣袖，将他强行留了下来……在此之后，从着身上拿出一小瓶药膏，走到陌上尘面前，将药膏涂到手上，然后再涂到陌上尘的脸颊之上：“这是家传药膏，抹一下马上就好。” “不用……” 陌上尘伸手拂了一下，想要拒绝。 惜梦蓦然从楚楚可怜转变成强硬，带着一丝丝的生气意味……在着陌上尘不解当中，只得松了语气：“今天是大喜日子，你总不喜欢这副模样见人吧？就算你无所谓，也得在乎一下别人的感受……让你别动就别动！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也真能下的去手……” 面对着陌上尘，惜梦头一次没有用柔弱的性格。 前一句是在诉说着道理，后一句则是暗指明月。 若是换做是她，陌上尘如果能够像对明月一半对她，她宁愿放弃所有来换取……即便，陌上尘做了天大的错事，她也绝对不会动手！ 爱一个人，怎么会忍心对他动手。 这般想着，惜梦不觉放轻了手上动作，将着药膏涂抹均匀之后，看着掌痕很快的起了变化，慢慢淡化了下去，这才安了心。 之后，看着站在面前的陌上尘，白衣胜雪，眉眼如画，身上的淡漠气息，令人畏惧的同时又忍不住的向前靠近。 蓦然的，惜梦伸手抱住了陌上尘，将头埋在他的怀中……闻着他身上散发的淡淡梨花香，一时沉迷不能自已：“公子，你别难过！夫人怎么能打你……她怎么能打你……你是这样的一个人……” 惜梦说着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并不是虚假做戏，而是真实的替陌上尘感到心疼。 她感觉得出，陌上尘因为明月的那一巴掌，从头到尾一直在恍神……就因为这样，她才伪装不下去，露出了真实情绪。 而陌上尘，则是怔在了原地。 在着惜梦身上，仿佛真正看到了明月的影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曾经，明月也是笑得一脸天真烂漫，依偎在他的怀抱。 她说，陌上尘，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再也不让你孤独，直到地老天荒。 她说，陌上尘，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都会支持你，你别怕一个人，你还有我。 她说，陌上尘，我不会怪你，我懂你想要的是什么，若是天下人背叛了你，我会站在你背后，背叛全世界。 番外：他喝醉了 一遍又一遍，她的承诺与话语，仿佛还在昨天……转眼，却已化作了过往云烟。 到底是，时间改变了他们？ 还是，他们改变了时间。 从着后园匆匆跑出，到转角一处停了下来。 前厅，传来热闹的人来人往，还有放鞭炮的声音。 明月背靠在墙上，任由眼泪一遍遍，不争气的划过脸颊。 转而，微微抬起手臂，看着在颤抖的手掌，不由朝着边上狠狠拍了一下……她打了陌上尘，她怎么能打了陌上尘，她怎么会打了陌上尘！ 明月啊明月，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明明知道，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也明明都知道，并不是全都怪陌上尘……为什么到了最后，把所有的错误归结在他的身上！ 越想脑海当中，越是烦乱。 临末，终是意识到了一丝恐慌。 是了，她害怕，害怕陌上尘因此，会对着她远离。 已经失去了恨生，已经失去了花千夜，为了陌上尘已经失去了他们两个。 所以，不能啊……她不能再失去陌上尘！ 这般想着，明月匆匆赶到前厅，顾不得别人诧异的目光，问下人要了一些药膏……在此之后，匆匆的朝着后园赶去，心下一片无措，想不出等下面对陌上尘，该做些什么事。 然而，在刚刚转弯，眼看就要去到后园时。 蓦然的，明月止住了脚步，整个人躲藏了起来。 但见，在前方不远处，刚才与陌上尘所呆的地方。 一对璧人，远远地拥抱着，刺痛了她的双眼。 突然间，似乎什么都离开了脑海，只剩下了一片空白为伴……手中紧握着药膏，却突然没有了上前的勇气，仿佛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她只是一个外来的闯入者。 是她错了吗？ 适才，陌上尘前来，原本是安慰她的，而她却因为得知了花千夜的事实，对他动了怒……是她将陌上尘推离了怀抱，是她先离开了陌上尘！ 即便陌上尘再怎么大度，这一次恐怕也是……会生气的吧？ 毕竟，是她那么无情打了他，连带着……还有那些伤人的话语。 若是，陌上尘这么的对她，她该是多么的难以适应……换位思考，亦是同样的将心比心道理。 而惜梦，这个时候去到他的身边，恰好的抚平了他的伤痛。 所以，是她将他推到了别的女人身边。 这一次，她实在太过任性了……任性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眼看着，他们久久维持那个姿势，一动没有动，明月终是失了所有的力气……转身，将着药膏随手扔在一处，转身黯然离开了这个地方。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反应过来的陌上尘，将着惜梦推开了身边。 “成亲开始了，去前厅观礼吧。” 惜梦刚想说些什么，陌上尘已然一语将之打断。 之后，转身走了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临末，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淡淡落下一语：“以后，别再离我这么近了……若是被丫头看见，恐怕该误会什么了。” 随着陌上尘话语，惜梦衣袖下的双手，一点一点握紧，眼底闪过一抹愤愤不平。 “可是公子，夫人对你都已经这样……你觉得，她会在乎你所说的吗？” 惜梦走到陌上尘身边，定定的抬眼询问道。 她不信，陌上尘心底没有一丁点介意，她不信，对于一个被女人打了的男人，会没有一点愤怒……她不信，明月那般的无理取闹，陌上尘还是爱她如初，没有一丝变化。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末了，在惜梦略带自信之下，只听得陌上尘浅浅一句：“这是我与她的事，同你无关。” 一语毕，也不待惜梦说些什么，陌上尘兀自朝着前厅方向走了去。 徒留，惜梦站在原地，眼底渐渐汇聚起一丝冰冷，快速地稍纵即逝。 回到前厅，寻找到明月的踪迹。 她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脸上依稀带着未干的泪痕。 旁人都以为，花灵是明月的孩子，瞧着她满脸的泪水，了解的互相应声……毕竟，做娘亲的，女儿出嫁，心生难过不舍也是正常的。 陌上尘走近，满含疼惜的呼唤了一句。 闻此，明月茫然的抬头，一眼撞入陌上尘沉沉的眸子当中，里面是一望无际化不尽的深邃……在其中，温柔与宠溺依旧，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可是现实当中，一切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改变。 她当不了，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到底怎么了？” 来到明月身前，陌上尘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一如既往的关心询问。 殊不知，他越是这样，明月的心下，越是敏感。 在陌上尘的手掌，触碰上她之前，一个闪身错开了去……之后，看着他微微皱眉的模样，有些不自然的微摇头：“我去看看……花灵……可能等会儿行礼……她会紧张……” 话落，明月转身就要离去。 然而，陌上尘一个伸手，将着她拦了下来。 “别去了，就要开始了……” 陌上尘垂眼看着身前的人儿，瘦削的身影令人心生心疼。 突然间，他便不想去问，她为什么向他动手了……因为他知道，即便是她恨他，这一刻也无所谓了。 只要她开心，怎样都好。 可是偏偏，她是如此的不快乐。 见陌上尘这么说，明月一时也没了理由离开，只得唯唯诺诺站在他的面前，不肯抬头的一直望着地面……陌上尘望着她，长长的白色发丝垂落，一袭白纱轻盈如雪，娇小的身躯令人爱恋，岁月如梭却没有改变她倾城的容颜。 明明，她是如此的脱俗，为什么总是那么没有信心？ “丫头，别这么对自己……好么？没有人比得上你，真的。” 陌上尘忍不住将着明月一把拥入怀中，低低的出声安慰道。 虽然，他们这个位置，是在不起眼的地方，但是他们的相貌脱俗，令人根本无法忽视……基本上，所有的人目光，皆是时不时的落了过来，带着一许惊艳与赞美。 直至，无城穿过人群走来，笑得一脸无奈：“岳父岳母，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你们再这样下去，别人倒以为是你们成亲呢！” 因着无城的开口，明月恍过神来，后而后觉得一把推开陌上尘，满脸通红的退到后边。 抬眼，有些小心翼翼看向陌上尘，耳边回响着他刚才说的话语。 眼眸中，没有过多的信息与安慰，还是多了一抹黯然。 看着眼前的陌上尘，突然感到了一丝丝陌上尘，还夹杂着一丝丝的不确定……阿陌，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来不说甜言蜜语的你，来这样一次次抚慰我？ 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花言巧语……我突然，真的分不清了。 “时辰到了，该开始了……” 就在此时，无城宅中的一个下人，跑过来提醒一句。 闻此，无城看了明月与陌上尘一眼，微微一笑的拱手让礼：“岳父岳母，两位上面请。” 即便，早已听闻了这层关系。 但是，当无城这么顺其自然的叫出口之时，明月与陌上尘多少还是不适应……毕竟，从年龄上来看，他们的年龄大多是差不多的，因此这个称呼听上去，多少有着一丝怪异的感觉。 明月与陌上尘，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分别坐在了高堂的两个位置。 紧接着，鞭炮声响起，鲜花落了满天。 一个身穿霞帔的女子，头盖着红盖头，在丫鬟的搀扶之下，从着前方之处远远走来……所经过之处，边上所站的丫鬟，齐齐的挥舞着不知名花瓣，恰巧一阵清风吹过，满天的花舞飞扬起来。 远远看来，颇有一丝玲珑别致的美好。 看着此刻的这个场景，明月不由联想到了那一年，与陌上尘拜堂成亲的那一天，亦是相似的场景。 只是，不尽相同的是，那一天……花千夜曾经来到过，要将她带走。 若是，若是那个时候，她跟随花千夜走了……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也许，以后的发展会是，陌上尘当上皇帝，恨生获得自由。 没有人会为她而死，所有的一切都是好好地。 却原来，一切都是她自己酿成的，自作自受。 明月恍神思考间，花灵已经从着前方渐渐走到了跟前，喜婆将着一根红绸分别递到无城与花灵手中……在此之后，无城牵着花灵向前走，直至到达明月与陌上尘面前，这才算是停住了脚步。 两人面对天地方向，跪下拜了一下。 “二拜高堂……” 无城与花灵转过身，朝着明月与陌上尘跪却下来，直直行了礼。 莫名的，明月看着眼前这一个场景，感动得落下了泪来。 边上的陌上尘，似乎心有灵犀的，侧头朝着明月看了一眼……临末，将手伸过，附在她的手掌上面，轻然拍了一下，算作是一种安慰。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面，盈盈拜了一下。 从此以后，即是真真正正的夫妻。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这一句话语落下，无城脸上荡漾起了一抹大大的微笑，看着面前盖着红盖头的花灵，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心下想要随着花灵，直接去了洞房，但是还未来得及走开，却被来往的客人挡下：“新郎官，敬大家一杯……” 无城虽然无奈，却也明白这是习俗，因此只得心有不舍的先行去应付来宾。 明月与陌上尘，在着花灵送入洞房之后，互相之间看了一眼，一时竟也找不到什么话题。 看着无城周。旋在喜宴之上，明月不由得微微恍神，想着当年陌上尘是不是也是如此情形。 明月正看得发呆，手腕蓦然被人握住。 仰起头，是陌上尘一脸平静的模样，心下禁不住一跳：“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好好谈谈？ 明月被陌上尘这一句，惊得心下起了一丝涟漪。 是谈她为什么打他？还是谈……她该不该同意，惜梦当妾？ 不论是哪一个，皆不是她现在所想面对的。 心下很乱，夹杂着一丝丝的愁思，然而陌上尘的目光又是那么坚定，坚定地令她愈加想要退缩……不觉，终是伸手将他甩开：“我心里闷，想一个人安静会儿……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话落，也不待陌上尘应答，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块热闹之地。 望着明月离开的背影，陌上尘心下微微一痛，突然也不敢前去追她。 “主上，喝一杯吧。” 边上陪客人喝了一圈酒的无城，恰巧见着明月与陌上尘的情形。 看出了陌上尘心生烦闷，举了一壶酒走上前来。 接过无城递过来的酒壶，也不待倒入酒杯，陌上尘径直仰头饮了下去。 有少许漏出的酒，顺着他的唇角边滑落下来，落入脖颈与衣襟，使得陌上尘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丝飘逸……在着不起眼地方的惜梦，见着陌上尘这般伤心难过，不觉恨恨想起明月：“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对待！” “主上，你还是别喝了……” 无城没想到适得其反，只得伸手将着酒壶拿下，这才发现已然空空如也。 “你说，我与她之间，怎么会成了这样？” 陌上尘唇边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还夹杂着一丝看不懂的伤痛。 无城无言以对，一时也说不上来，明月与陌上尘的问题出在哪里……他现在已经放弃了先知这项能力，才换来了与花灵的下半生厮守，因此也算不出什么结果。 “是我变了，还是她变了……” 见着无城不言语，陌上尘长长感叹一句。 这样多愁善感，根本就已不是当初的淡漠出尘的男子……无城不由感叹，感情真的是一件伤人的东西，能够将每个人变得不再像自己。 “也许，经过时间的洗礼了，你们都在变化……主上，这只是一个过渡，毕竟这么多年了，谁不会有些变化呢！” 临末，无城拍了拍陌上尘的肩膀，淡淡笑着附上一句。 闻此，陌上尘同样回以一笑，带着一丝穿透沧桑的释然：“你说得对，还有酒吗？今天你成亲，我们一醉方休。” 寻常之时，陌上尘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无城知他是真的心生难过，才会再也淡然不下来，只得点头应下他的意思。 之后，从着身后取了许多酒，却并没有停在前院，而是去了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 陪伴花灵，固然是重要的。 但是，照顾好岳父大人，也不能丝毫怠慢啊！ 惜梦见着无城与陌上尘去到了一处安静地方，两个人只是一直在说这些什么，同时喝着酒，这才放下了心来。 同时，又想着明月让陌上尘这么难过，自己一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一时，不由起了教训她的心思。 但是，这并不是她该有的手段，只得暂时作罢。 蓦然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不寻常气息，令她心生一丝凛冽……看了眼前方与无城喝酒的陌上尘之后，转身顺着那道气息，悄悄跟了上去。 那个人，似乎有意引导她一样。 并未有多久，在一处偏僻之地，停留了下来。 “谁在装神弄鬼？有胆的，直接出来……” 惜梦停在原地，目光冷冷的看了周围一圈，之后用同样冰冷的语气开了口。 不多时，一道黑影从着暗处闪现，一身的夜行衣打扮，带着一丝丝阴冷气息。 惜梦看了黑影一眼，很快确定是刚来时，那个躲在暗处之人。 “少主，我是来帮您的。” 黑影态度不正不邪，一时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惜梦是毒医世家出身，当年她的母亲，与纳兰将军相爱之后怀了她……但是，碍于母亲生性高傲，不愿与人分享夫君，因此并没有随纳兰将军回到府中，同时她一开始也并没有表明身份。 知晓她的人，大都以为她的母亲，只是普通寻常的当医世家。 却不知，她们的这个世家，以用毒与行医为主，乃是令人又敬又畏的存在。 而她，亦是这一代的继位人。 “你是谁？哪来回哪去，无需你帮。” 惜梦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少主，您在这里的时间有限，日后回去拖延不得！还是让我帮你一把，早些达成心愿为好。” 黑影继续邪魅的笑，似乎确实是站在惜梦这边的。 惜梦眉宇一个思索，手中微微一动，正要对来人出手……然而，却见黑影一个闪身，提前消失在黑暗当中。 收起手中的药物，惜梦心下略有所思的想着，来人到底是哪一路身份。 想着的同时，惜梦按照原地返回去。 等回到无城与陌上尘所在的地方之时，正看到两人大都有了些醉意。 许是陌上尘心情太过差，喝酒比寻常多了太多，平添了一分醉意。 无城扶着他的时候，他的身躯有些摇摇晃晃。 惜梦犹豫一刻，终是上了去。 毕竟，这个地方只有无城与陌上尘两个人，她公然出现未免有些跟踪的嫌疑……但是相比起来，陌上尘没有人照顾，她这个时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因此也并没有什么。 “陌公子，就交由我来照顾吧。” 惜梦走上前，朝着无城说了一句。 之后在着无城诧异的目光当中，兀自扶上了陌上尘，支撑住他略显醉了的身躯。 “你怎么会在这里？” 无城深有所思看了惜梦一眼，企图从着她的身上看出蛛丝马迹。 只是，或许是她掩饰的太好，也或许是太巧，并没有什么可疑。 “我只是随便转转，就到了这里。” 如期的，惜梦寻了其中一个恰当理由回上。 眼看，无城还有着一丝起疑，只得使了杀手锏：“无城公子放心，我会在这里等着夫人回来，若是夫人久久不归，我也会把陌公子送回府中……今天是您成亲的大喜日子，眼看喜宴结束的也差不多了，想来新娘子该等急了。” 听着惜梦这么说，无城想起花灵那个脾气，只得深深一扶额。 蓦然想起，惜梦如今是住在尘王府的，怎么说也是一路的，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 这般想着，只得遂了她的意思。 “如此，就有劳。” 无城拱手一行礼，看了一眼陌上尘，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以前，主上由着伤害了夫人，为情所苦。 没想到，现在过了这么久，又被夫人所伤到，同样的为情所苦。 缘来缘去，还是那个人，是心头的唯一。 只是，相处当中，又难免不会起一些摩擦一些误会，这些都是必须经历的……轰轰烈烈的之后，总要归于平平淡淡，只能让他们自己慢慢的解开，别人是帮不了多少的！ 惜梦目送着无城离开，将着陌上尘扶到原本的位置上坐下。 她不知陌上尘醉了几分，只是一直沉默着不言语。 “就真的那么爱她吗？” 看着醉着的陌上尘，惜梦一字一眼的询问出声。 在此之后，伸手拿过上面的酒，一饮而尽。 夜风拂过，吹过陌上尘的发丝，映衬着他惊为天人的容颜，带着一丝丝的魅惑。 惜梦禁不住，起身走到陌上尘身边，俯身在着他的脸上落下一吻：“忘了她罢，她不值得。” 陌上尘，明月不值得你如此。 也许，明月以为，你们之间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她的存在。 但是，这是很正常的事。 即便，今天没有她，以后也会有别人。 陌上尘这样的男子，会有许多女子会爱慕上。 而明月，也会有许多男子爱慕上。 最重要的是，你们彼此是否信任彼此的心……说来说去，终究对对方有着一丝不确定与害怕失去，而不是全部的自信，不然遇到什么，也不会这么难过的！ 在离开陌上尘的身边之后，明月一心慌乱的出了宅门。 下一刻，看着面前的路况。 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 临末，看了一眼后方，陌上尘没有出来……而里面，还隐隐传来客人们的热闹声音。 明月在着原地，蹲下抱住身子，有些难过的颤抖不止。 直至，一双手覆上了她的肩膀，轻轻地拍打了安慰：“小月，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辗转的温柔。 明月不由的抬起头，泪眼模糊当中，映入的是皇甫十一浅浅微笑的脸庞。 禁不住的，明月扑入了皇甫十一的怀抱，喊出那声久违的呼唤。 皇甫十一微微一怔，伸手拍拍明月的肩膀，将着她的体重承受了下来：“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这般安慰着明月，却还是缓解不了她的情绪。 临末，只得公主抱将她抱起：“既然这么不开心，还是去我那里罢……” 明月一时只想远离这个伤心之地，想着留下来会让花灵看到她的难过，而今天正是花灵大喜之日……皇甫十一应该是来参加婚礼的，但是现在又得麻烦他，就像从前那样，倚靠他为自己排忧解难。 番外：甜蜜洞房之夜 皇甫十一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明月不知晓。 他所住的地方在哪儿，是不是皇宫，明月也不确定。 但是，总觉在他的身上，还是有着一如既往的信任与依赖。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不知走了多久，明月抬起头来询问一句。 皇甫十一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一时半载，是不会走的。” 眼看着，听到他这个答案，明月略开心的一笑，也只得跟着笑了下来。 其实，小月，我什么时候离开，取决于你什么时候幸福。 当初，我离去，以为你与七哥从此幸福无忧。 然而，这次回来，却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看到伤心的你，我怎么能离开？但是，我也很是明白，在你心里还是爱着七哥的……所以，我会是你的兄长，你的朋友，你的蓝颜，却不会是破坏你感情的人，也不会是你的至爱。 渐渐地，皇甫十一在着一处宅院停下。 上面，写着“白府”二字。 这处宅子，处在集市边上，既不热闹也不冷清，边上还是依山傍水的桥河，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你这个宅子，丝毫不输无城的宅子啊！” 明月从着皇甫十一怀中下来，一时抛却烦恼的对比了一下。 之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略显了一丝歉意：“抱歉小白，今天你该是去道喜的……因为我，也没有去成。” 花灵成亲，明月私下通知了皇甫十一。 原本想着，他的出现，会是一个惊喜。 现在看来，还是她自己把人家给耽误了。 “没关系小月，那些都是次要的……你才是主要的。” 皇甫十一笑笑，伸手揉揉明月的发丝，一脸的温柔宠溺。 时隔这么久，明月对于他这般的亲昵动作，并没有心生异样……小白对她的感情，肯定是已经变了的，对她是最初的那份朋友与知己之情。 若不然，也不会对她这么自然……也许，他已经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也不一定。 这般想着，明月与皇甫十一两人说说笑笑，正要进入宅中。 忽而，一个少女从着宅院里走出，秀丽不失成熟的模样……见着明月与皇甫十一，轻快走了过来：“你就是十一哥哥口中的明月姐姐吧？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一见胜过百闻……” 见此，明月微微一怔，一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转而，与少女两两相望，蓦然发现，彼此在面容上有着一丝丝相似。 愣住半晌，待反应过来之后，明月不由转过头看向皇甫十一。 后者，微微一笑，带了一许沉思。 少女见着眼前这副情形，羞涩一笑解释道：“我是琉璃，是十一哥哥的……朋友。” 最后三个字，说的简洁而又委婉，带着一抹不好意思。 任凭谁来看，她这幅模样，也绝对不止朋友那么简单。 皇甫十一眉宇微微一皱，终究并没有说什么的带着明月进去：“琉璃，去泡杯茶。” “是，十一哥哥。” 琉璃俏皮应下，转身走向一个方向。 “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小白，好好把握……” 明月心下一抹异样闪过，随之朝着皇甫十一笑着戏谑一句。 原来，猜测是正确的，这样的话，她也就不必多想什么了……本来，还怕皇甫十一心中会有什么回忆，她多少有着一丝顾忌，现在既然他已经有所爱，那么她也就不必害怕什么了。 皇甫十一笑笑，牵着明月朝着花园当中走去。 他没有向明月解释，琉璃是一次意外结识的，而后她固执想要跟在他的身边……他见她可怜，便收留了她，却也并没有别的关系，而之所以将她留下，还是因为她的面容，与明月在某些方面，有着些许相似。 而为了与明月相处能够自然一些，他私下吩咐了琉璃，在明月的面前，假装比较好的关系。 毕竟，明月是那么敏感的一个人。 曾经，他向她表白过心意的。 因此，若是让她知道，为了她自己一直没有再对别的女子动心，她势必会愧疚，从而对他疏远……因为，在她看来，是因为她的关系，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左思右想，他觉得有琉璃做盾牌，对两个人都好。 “哇，这里真漂亮！” 明月看着后面一片景色，还有一个小湖，下面鱼儿在水中游。 边上，遍布着一棵接一棵的树木，令人视野开阔。 总体来看，是一片美好，心旷神怡的很。 “你喜欢就好。” 皇甫十一走到明月的身边，略含温柔的接下一语。 闻此，明月不由皱下鼻头，总觉有些怪异。 “十一，你以后可别这么说……让琉璃听见了，肯定会介意的！我可不想破坏了你的姻缘……” 明月假装一脸严肃的教训道，对于皇甫十一对她的态度，稍稍纠正了一些。 “她？不会的。” 皇甫十一微微一怔，转而确定的落下答案。 “你呀，还是不懂女人……” 明月摇摇头，满是自信的模样。 这一次，皇甫十一没有说话，而是久久的看着明月……不懂女人？是了，小月，我是不懂得。 因为，我不懂你，为什么在受了那么多伤害，还是对他一心执迷不悟……不懂，你对他的爱意，怎么会那么深，深到别人根本无法介入，深到让人心生羡慕与嫉妒。 明月只在赏心悦目四处，一时没有注意到皇甫十一的失常。 直到，琉璃端了茶过来。 “十一哥哥，明月姐姐……你们过来，歇息一下吧！” 前方亭子里，琉璃朝着他们这边喊了一下。 闻此，明月与皇甫十一相望一眼，笑笑共同走了过去。 三人在亭子里坐下，期间琉璃的目光，满怀爱慕放在皇甫十一身上，皇甫十一则是久久注视着明月，明月却时不时看向琉璃……三人之间，无形之间各怀心思，默默形成了一种怪异的气氛。 对于琉璃，明月看着很是满意。 就是，两人容颜之间，某些地方稍微有些相像。 明月越看越心下一颤，思考着皇甫十一之所以与琉璃在一起，会不会也有这个原因在其中？若真的是这样，对于琉璃未免过于不公平了一些。 这般想着，不觉侧眼看向皇甫十一，正与他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一时，脸上禁不住一红，匆匆别开了视线：“这茶，真好喝……” “是吗？明月姐姐喜欢的话，多喝一些……” 对面的琉璃说着，又取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推到明月的跟前。 明月附和一笑，颇有一丝汗颜。 眼见，再呆下去，有些尴尬，只得起了身：“十一，琉璃，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皇甫十一跟着起了身，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这个……应该不用……” 明月的话语还未落下，皇甫十一俨然已经走到她的身前，很是自然的牵着她。 见此，明月不由小心翼翼朝着琉璃看了一眼，后者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一样，配以一个甜美的微笑……然而，愈是这样，明月越是有些无奈，小白啊小白，你这样会惹琉璃难过的。 这般想着，皇甫十一已然牵着明月，朝着前方走去。 明月只得随着走，想着出去以后，一定好好跟皇甫十一说说这个问题。 亭子里，琉璃看着明月与皇甫十一，背影渐渐离去，转而消失不见。 眸中，一抹黯然划过。 这就是他口中的明月吗？长得真的是很漂亮，为人目前不了解的，但是也确是没有什么恶意。 她想起，皇甫十一对她说过，之所以将她留下，是因为她与他的一位故人，长相有些相似。 当时，她大抵就猜得出，这个故人肯定是他所爱的人……皇甫十一这个人，表面看着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和蔼态度。 实则，谁也不允许靠近。 她知道，他的心中藏着一个人。 今日一见，果然是这样。 他对这个女子，好的特别，眼神当中是她没有见过的温柔与宠溺，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存在……即便，他的私下里，交代过让她扮演他的爱人，然而他没有意识到一丝一毫。 有时候，光靠一个人的扮演，是不够的。 这样下去，任是白痴也看得出来，他们两个根本没有什么良好关系。 只是，她从来不知，世上会有这样专一的男子……即便，分开了这么久，即便，这个女人早已嫁做人妇，即便，她对他根本没有一点爱情心思。 而他，却是一心一意，从头到尾，没有变过。 该说，是痴情……还是愚蠢？ 一路沉默，皇甫十一送明月到了外面。 “送到这里，就好了……” 明月敛了敛神色，出声提醒一句皇甫十一。 闻此，皇甫十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送你回去，我才放心。” 皇甫十一这么说，放在平时，明月肯定是高兴他的贴心，交这个朋友值得。 只是，在这一刻，多多少少感到些许怪异。 “十一，我想有话……必须告诉你。” 明月深深吸了口气，打算将着心中顾虑说出……随之，看着皇甫十一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对我这么好，琉璃心里会吃醋的，你多顾及顾及她。” “就这些？” 皇甫十一微微挑眉，带了一丝笑意。 明月愕然，有些无奈他的态度，这些还不够吗？ 还未反映过头，头顶被人揉弄了起来……略有些恼怒，抬起头是皇甫十一笑意朦胧的脸庞：“小月，你多想了……琉璃不会介意的，相信我。” “别再可是了！优柔寡断的，还是当初的问月公子吗？走了……” 明月还想说些什么，皇甫十一已然将她笑着打断。 在此之后，不待明月有着一丝一毫的回复机会，皇甫十一拉上明月的手腕，脚步步伐加快了些许……明月的步子略显小了些，只得小跑才能跟上皇甫十一的速度，如此一来，渐渐地也将着这件事忘却了下来。 而皇甫十一，则是偶尔回头看下明月，眸中闪过一丝深沉笑意。 小月，我与琉璃，本就是假的。 因此，并不用顾及她的什么情绪。 在我的心里，你与她之间，你定是重要的。 所以，你的担心，全都是惘然的……我现在，只想好好地用些时间陪伴你，直到你真正的幸福。 那时，便是我再一次离开的时候。 回到无城的宅院之时，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了下来。 宾客三三两两的散了去，原本的热闹一点一点沉寂下来，化作了些许清冷。 明月与皇甫十一对望一眼，两人走向里面。 远远地，就见着扶苏与聆风在做着些什么。 在看到明月之时，皆是微笑着走过来……在看清皇甫十一的瞬间，又赶忙匆匆行了礼：“见过十一王爷……” 明月汗颜，一时忘了皇甫十一的身份，已经由当初的皇子，变成了游历四处的王爷。 倒是，皇甫十一处变不惊的伸手一拂：“两位不必多礼。” 嘴角微微一抽，明月对于这些表面礼数，颇有一些不认同……上前一步，朝着扶苏与聆风看了一眼，这才开口问道：“阿陌在哪儿？怎么没有看到他……” 闻此，两人也是有些诧异。 很快，拱手回上：“这个……我们也没见到主上……不过无城应该知道……” 明月看看前方的洞房所在地，又看了眼天色……心下想着，这个时候该是洞房花烛夜，总归去了不合适吧？ 她这么想着，面前两个人却是另外想法：“夫人，正好闹洞房的时刻到了……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听见这句，明月一时反应过来。 原来，这两人刚才在那里，大抵是在想闹洞房的事。 思及至此，倒是有了一点兴趣。 伸手，拉上皇甫十一的，回眸神秘一笑：“咱们也去看看……” 这般说着，聆风与扶苏已经先一步，走向了前面。 明月平时没有看出来，这两人看着淡然老实的，到了事上这么的活跃……不过，闹洞房呀？听起来，很有意思。 四人一同走到洞房处，还未站稳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些东西落地声音。 扶苏聆风：“额……” 明月皇甫十一：“额……” 反应过来之后，皆是齐齐看向了明月。 被他们这么一看，明月颇有一丝莫名其妙……临末，恶狠狠一个个瞪回去：“你们都看着我干嘛？这又不关我的事……” 皇甫十一默默轻嗑一下，拍拍明月的肩膀……在明月还是疑惑当中，小小的脸红问道：“小月，你是不是忘了教花灵房中之事？” “房中之事？” 明月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有着一丝茫然……临末，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伸手一拍自己的脑门：“糟糕！我忘了……” 房事，是未嫁女子出嫁之前，长辈都要教上一些的。 明月算是花灵的长辈，按理说是该教这一道程序的……并且，在成亲的前三天，是记得这件事的。 然而，随着惜梦的事情，同陌上尘有些不愉快，也连带着将这件事忘却。 如今，倒是苦了无城，被对房事不同的花灵，骂成是因贼。 “我不是故意的……” 临末，面对看向她的目光，明月一脸的无辜。 下一刻，又听得房中无城的无力声音传来：“外面偷听的，可以进来了……” 闻此，四人互相看看，被逮到之后，一脸的不好意思。 紧跟着，房门打开，无城的面容出现在面前。 在看到明月的一瞬间，多了一丝丝埋怨的味道：“岳母，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那个……呵呵……嘿嘿……哈哈……” 明月傻傻的笑着，颇有一丝欲哭无泪。 下一刻，走进喜房当中，花灵小小的身躯扑了过来：“美人妈妈，无城欺负我……我不嫁了，我不嫁了！他是坏人……” “给我点时间儿。” 看着满是无语的四人，明月朗朗一句。 转而，关上房门，拉着花灵去说些什么。 而在外面，剩下三人齐齐看着无城，眸中闪现出一抹同情的意味……洞房花烛夜，被心爱之人骂成色狼，还被关到了房门之外，这个新郎多少是有些悲催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在外面吹了众多凉风之后。 房门才被重新打开，一脸偷笑的明月，整个人闪现了出来……看着已经黑脸的无城，比了个成功的手势：“进去吧，已经搞定了！” 虽说被破坏了兴致，但是无城也只得认了这么一出闹腾，默默无闻的进入了喜房，之后什么也没说的关上了房门。 四人互相望望，也不敢再去闹洞房，好心的放过了已经够可怜的无城。 临末，各自散了之后，还是皇甫十一将着明月送回府中。 “小白，以后你与琉璃成亲的时候……琉璃的房事，就让我来教吧？我保证，不会再忘了……” 出了宅子之后，明月突发奇想朝着皇甫十一道上一句。 后者，则是将此直接无视。 眼看，身后明月见他不予反应，有些愤愤不平的意味。 皇甫十一的嘴边，微微流露出一抹微笑……这么多年了，她的性格还是像个孩子一样，若是能够与她永远相处下去，也是极为愉快的！ 在他们离开的同时，洞房里面。 无城进入房间之后，久久没有动，花灵也坐在床边，一张小脸红的可以滴出血来。 在美人妈妈讲了什么是房事之后，她才意识到刚才无城那样动作的原因。 真是丢死人了！ 怎么会，自己怎么会那么笨……竟然骂了无城呢！ 眼见，无城坐在桌边，久久的没有言语。 花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从着床边站起身来，紧接着坐在无城边上。 “怎么？饿了吗？” 无城看了眼花灵，拿了一块桂花糕递给她。 什么嘛！ 花灵愤愤的接过，心下一阵不平……他肯定是在生气，不然怎么会这样的话语！ 狼吞虎咽将着桂花糕吃下之后，花灵眼巴巴朝着无城坐近了一步，然后再近一步……不知怎么，平时时常坐在他的身上，而今一靠近，想起美人妈妈的话语，就感到心儿砰砰直跳。 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花灵眼睛水灵灵的，伸手小小的扯了一下无城衣袖。 无城这才看向她，之后伸手揉揉她的发丝：“累了？” 话落，站起身，弯腰将着花灵抱起，之后走到床边放下。 临末，自己也脱了鞋袜，躺到了床上。 再然后，便没有了什么动静。 花灵心里像是有一只猫爪在挠啊挠，在无城没有动静之后，颇有一丝烦乱……终于，耐不住性子，一个翻身越到无城的身上，居高临下的俯望着他，带着一丝丝的委屈：“对不起嘛，我不知道嘛……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我要伤害你？” 无城接下这句话，带着一抹苦涩的反问。 之所以，从头到尾一直沉默，是突然想起适才洞房时，他触碰到她的时候，她眸中的防备与不信任……即便，没有明月的教导，她总该相信他的，毕竟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不是吗？ 终是意识到无城的不对劲，花灵不由有些心慌了。 凑近，看着他的眼力，闪过一丝受伤神色，令着她的心儿同样有些疼……适才，他碰她衣服的时候，她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并没有想那么多，等待她意识到根本没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到有人到来，走出去了。 花灵开始在无城身边坐了起来。 “灵儿，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无城轻然的说着。 不过，美人妈妈说过，不管无城做什么，都不用管他，乖乖的就好。 这么一想，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身下蓦然有着一个庞然大物挤了进来，带着一丝强硬与必须……花灵先是一怔，在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蓦然觉得那个庞然大物又进来了一些，紧跟着传来一丝疼痛：“啊……好痛……” 花灵没有想到，前面是那么的舒服，现在面临的是这么的痛苦。 登时，起了逃脱的心思：“呜呜……无城不要了……我不要了……” 由着花灵的躲避，无城也是动也不敢动，下面传来的感觉，令他几乎有些把持不住。 “无城……出去……出去……” 花灵痛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伸手推拒着无城的身躯，想让他从其中出去。 心下一阵委屈，美人妈妈根本是在骗人的，一点也不舒服，而且还痛的要死了……这般想着，又感到一些吻落在身上，无城的声音尽在耳边：“灵儿乖，忍一会儿就好了……” 无城心下也是舍不得，但是这样的事怎么能做到一半……况且，若是这次她就退缩，以后肯定碰都不让他碰了！ 第一次都是会痛的，他只能尽量的减轻她的痛苦！ “灵儿……再忍一下……忍一下就好……” 无城满头大汗的说着，手下触碰着是花灵光滑嫩白的身躯，这样的触感令她爱不释手……看着花灵小脸紧皱起来，身下不觉用力一个挺身，终是全部没入进去，将着她占有下来：“灵儿……灵儿……灵儿……” 情到深处，他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 而紧致的感觉，令他原本想要顾及花灵，却是一时忍不住，在她的体内缓缓律动了起来。 花灵喃喃的念，只感觉身子被冲撞的厉害。 刚从女孩变成女人的她，脸上平添了一丝妩媚，带着一丝诱人的味道。 原本的疼痛，渐渐隐没了去，徒留下一种火热的感觉，还夹杂着一丝丝异样……虽然，还是感觉不舒服，但是也总算没有之前那样的撕裂痛感，因此对于此刻无城的举动，也渐渐承受了下来。 而心里，也带着一丝喜悦。 这样看起来，她与无城好像真的在一起了，再也不分开了呢！ 看着无城脸上的满足感，他是挺喜欢这样的吧？ 花灵想着，不觉伸手抱住了无城，对于身体被撞得来回动着，一时也不去追究了。 渐渐地，一股舒服之感传了出来，花灵忍不住呼唤出来，带着一丝丝的悦耳……传入无城的耳边，无疑又是一股力量，使得下面根本停不下来！ 而窗外，长夜漫漫。 春宵帐暖，一对人儿就这样，喜结连理。 缘定三生，白首不离。 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长到要用一生去相濡以沫。 出了无城的宅院，皇甫十一送明月回尘王府。 两人走在寂静的路上，天空中的月色洒落下来，照亮了一地的地面，将着两人的影子拉长拉长。 隐隐的，空气中带着一丝清寂。 皇甫十一朝着明月看了一眼，略带关怀的开口询问。 明月双手抱怀，微微摇了摇头，然而皇甫十一却是不顾她的答案，脱下长衫盖在她的身上。 见此，明月抬眼一笑，带着一丝温暖的眉目：“小白，你还是这么的贴心……” 之于这般的赞美，皇甫十一微微一笑，并不回答些什么。 朝着夜空当中看了一眼，临末垂头看向明月：“小月，你知道吗？在外面的时候，每当我想起你，我总会看看夜空……明月明月，你的名字，就像你的整个人一样，总觉让人无法失去！” 听着皇甫十一这么说，明月脸颊微微一红。 临末，反应过来，伸手一拍皇甫十一的肩膀：“小白，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不过也是个平凡女子……” “你的平凡，往往是别人缺少的。” 皇甫十一接下，淡淡的一句，夹杂着一层无从探知的深意……转而，在着明月微微尴尬当中，才接着一句道：“小月，若是有机会，陪我游历一下人世间……你会发现，很多好玩的东西！” “嗯，以后有空，你可要做我的导游哦！” 明月笑嘻嘻应下，算是给了皇甫十一一个希望。 “导游？那是什么……” 皇甫十一微微疑惑，对于这个没有听说过的词语，倍感新奇。 “额……” 明月一时怔住，不知该怎么说明。 一不小心，就用了二十一世纪的词语，只是已经隔了太久太久……来到北陵王朝这么久，她有的时候几乎都忘了，她根本应该是二十一世纪的人！ “导游的意思，就是你带着我，给我讲解我不知道的东西……” 明月一抚额头，大致解释了一下，能够让皇甫十一理解下来。 自然，皇甫十一不是愚笨之人，很快明白了意思……紧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冲着明月伸出手来：“那么，就这么约好了……一言为定？” 明月看着皇甫十一的手掌，心下一暖。 很快，伸手拍了过去：“嗯，说好了……一言为定。” 月色继续洒落大地，明月与皇甫十一的影子，隐隐之间重合到了一块……而两人远远看来，双手相握犹如一对画中人，周围一切则是画中场景。 有时候，身边总有一人默默守候。 他视你如命，只是你永远无法……爱上他。 回到尘王府时，天色已然是夜晚。 皇甫十一将明月送到府门口，便止住了脚步。 “怎么？不进去坐坐？” 明月面带微笑，上前想将皇甫十一拉入府中。 临末，却遭到皇甫十一的婉言拒绝：“小月，天色已经晚了，我不适合陪你一起出现……七哥，看到会不高兴的。” 不高兴？ 明月微微皱眉，很快舒展开来：“十一，你想多了……阿陌他，不会不高兴的，他应该也想见到你。” 若是，陌上尘见到她与皇甫十一在一起，真的会心生介怀……那么，他与惜梦在一起，又算的了什么？ 可是陌上尘，连一个局外人都可以想出。 一男一女在一块，被对方所爱看到，会介意不开心……那么，你呢？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小月，你小看了男人的心思。” 皇甫十一简单附上一句，笑意中夹杂着一抹深意……末了，也不待明月说什么，伸手摆了摆：“快进去吧！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琉璃该等急了。” 想来想去，最终还是用了琉璃做挡箭牌。 果然，明月原本还想挽留的心思，在听到琉璃以后，顿时停住了。 “也对，你也是快有家室的人了……那么，你早些回去，明天见。” 明月说着伸手一挥，脚步踏上了台阶。 “嗯，明天见。” 皇甫十一淡淡应下，之后负手而立站在那里。 直至，看着明月的身影，从他的视线当中一点一点消失，府门一点一点关合而上，这才缓缓转过了身……小月，明天再见，现在的我不敢他求，只要时常能够看到你，也就是最好的。 送别皇甫十一，明月走入尘王府。 之后，脚下有些犹疑的，朝着尘世阁一步一步走去。 想起，白天之时打了陌上尘，又想起惜梦与陌上尘相拥的情景，明月不知等下见到陌上尘，该说些什么……陌上尘不在无城那里，惜梦也没用看到踪迹，那么想来他们两人，会不会是一起回来的？ 这般一想，心下又是被堵住了一样，感觉有些怪异的难受。 不行，就算是她打他不对在先，她道歉……她道歉就是了！ 但是，他今天为什么，抱了惜梦两次，总得问个清楚……就算，他说那是个误会，她也会无条件相信！ 只要，他当着惜梦的面说出来，她不会怀疑他！ 因此，这么多年过来，她足以明白……他的性格与为人。 这般想着，心下算是有些想明白了。 走入尘世阁，迎面而来是一世梨花静静飘落，带着一丝唯美与叹息……隐隐的，就像她一直所爱的那个男子一样，清冷而又高贵，令她不停的追逐，直至到了现在。 房门紧闭，里面略有一丝黑暗。 陌上尘回来了吗？ 明月有些疑惑着，走上前去缓缓推开了房门。 周围，一片静寂，随着她打开。房门的声音，起了一丝丝的聒噪……而房间之内，点着一根蜡烛，已经燃到了尽头一样，微弱的光芒已然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却也能将房间大致看个清楚。 明月先是呼唤了一下，并没有得来什么回复。 而既然点了蜡烛，应该是有人在的。 下意识的，明月的视线转向床边，那里不知怎么，被放下了床幔……看到这一情景，心脏不知怎么，一下子被缩紧起来，就好像有着一种强烈不安的预感，朝着她袭来。 不会的！这次，一定是她想多了。 这般自我安慰着自己，明月一步步走近，随之用仅剩的力气，缓缓拂开了床幔。 然而，下一刻，眼前看到的场景，却令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只见，属于他们的梨花木床上，一对人儿相拥而眠，身上的衣衫零零落落，几乎遮不住彼此的身体……陌上尘的手臂，横在惜梦的腰身当中，两人似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夺目的刺得人不敢去看。 他们还在沉沉的睡着，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已经有人进来。 “这不是真的……” 明月颤抖着双手，捂上嘴低喃一句。 脚下的步伐，一个踩空使得她一个趔趄，原本想要站直身体，奈何突然生出了一种想法……也许，摔在地上就会感觉痛，若是不会痛的话，那么这肯定是一场梦境。 是梦，醒了就好了！ 身体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声响。 一股疼痛，从着身体当中传了出来，令她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而随着这道重物落地声音想起，惊醒了床上的人儿。 惜梦缓缓睁开双眼，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看向边上的陌上尘，眼底划过一丝讶异……转而，整个人坐起身来，紧跟着又看到地上的明月，一时眼底闪过一丝仓惶，似乎是一个受了伤的人一样。 “夫人……你听我解释……” 不由自主，惜梦开了口。 然而，解释什么？事实摆在眼前，怎么解释。 看着惜梦的犹疑，明月一时明白了什么，从着地上缓缓起了身……与此同时，陌上尘也缓缓地苏醒过来，头脑间的沉重，令着她有一丝不适，而看向边上，下意识伸手拉过：“丫头……” 看着他的苏醒，听着他的呼唤，看着他拉错了人。 明月不由凄凄一笑，总不会……他告诉她，是认错人？ 惜梦被陌上尘突然拉着，又听到他口中的呼唤，意识到是他认错了人……这般一想，不由猛然缩回了手：“公子……我……我是惜梦……” 一时间，房间之内，陷入一阵死寂。 陌上尘看着眼前这一幕，第一次半晌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年以来，是他第一次喝醉，是真真正正的醉，连着一丝清醒也隐没了去，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喝酒之上。 然而，一个醒转，面临的竟然会是这么一幕！ 半晌，又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转过身一眼与明月对上。 下一刻，整个人不免满是无措……无措？是了，这是令他第一次无措的事。 也许，不论遇到什么事，他都能够冷静的处理……然而，在这一刻，他是实实在在的无措起来！ 大脑当中，成了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也无法解释。 只是，久久怔怔看着明月：“丫头……” 就在陌上尘刚刚开口，明月冷冷将之打断了下来。 深深看着陌上尘，看着这个她辛苦爱了多年的男子，从第一眼的一见钟情，直至最后的生死相随……她从来不曾真正的恨过他，想要停止爱他，然而在这一刻，却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到绝望！ 末了，清清冷冷的三个字，从着明月的口中说出。 有着什么，迫切的想要从身体当中出来，明月想要流泪，突然发现失去了哭的能力……整个人，顷刻间成为了木偶一样，明明该是大哭一场，然后质问他到底为何这样，然而万千话语到了嘴边，却成了最镇定的询问。 “丫头，这一定是个误会……” 聪明如陌上尘，在这一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误会……” 明月呢喃着这两个字眼，身子朝着后面倒退一步。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竟然说是误会？已经眼见为实看到了一切，他竟然说是误会……为什么，曾经让她那么崇拜喜欢的陌上尘，会抓变成现在的模样？ 不觉，抱着双臂，看着床上的惜梦与陌上尘。 终是，凄凄一笑：“陌上尘，我不会再爱你了……” 话落，明月转过身，朝着外面，一瘸一拐的走了去。 不去看，后面那令她厌恶的景象。 不去想，他们之间何时在一起的。 不去猜，陌上尘的心里还会不会有她。 陌上尘，我决定不爱你了，真的不爱了……也许，忘记你很难，但是有些事，无法原谅，爱下去会更难。 所以，不爱是最好的结局。 陌上尘伸出手，只抓得住一片虚妄。 原本想追出去，却在身上未穿衣服，又听到她说的那句话之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这就是心如死灰的感觉吗？听到她说，不会再爱了，比任何都要来的难受！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这般想着，陌上尘侧过头，看向边上的惜梦。 眸中闪出一丝暴戾，伸手一把掐上她的脖颈：“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你？” 惜梦也未反应过来，又突然被陌上尘这般对待，一时整个人都懵住了……临末，又伸手不停地拍打着，喉中也咳嗽着：“我……不……不……” 想要说出话语，却是怎么也说不出。 临末，伸手朝着陌上尘猛然一拍，在他怔住的片刻……一个用力，讲着他的手掌打下：“陌上尘，你疯了！不是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着陌上尘用的是蛮力，因此惜梦才勉强挣脱开。 若不然，肯定会落得命丧当场！ 陌上尘冷冷的沉默着，并不说什么话语。 惜梦看到他这样，也有些害怕，终是小心翼翼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掠过他的身边，缓缓下了床，看着陌上尘还在恍神，不觉感到了些许委屈。 这一次，真的不是她。 她从来都是聪明的女子，陌上尘对于明月的那份情谊，她是一直看在心底的。 所以，这样卑劣的手段，她是不屑于用！ 因为，她清楚的明白，用这样的手段，不仅得不到陌上尘的心，反而会起反作用……那么，到底是谁？是谁竟然敢对他们都下了重重的药！ 该死，若不是她将陌上尘带回尘王府，忙着照顾他的话，肯定不会被这么暗算的！ 惜梦想要说些什么，陌上尘清冷吐出一个字，夹杂着无边无际的怒气。 即便，这样的手段，不是她情愿用的。 然而，陌上尘这样的态度，无疑是伤了他的心！ 在他的心里，只有明月是最重要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也会感到难过的，毕竟还未成婚，就做了这样的事！ 但是，他对她却是这样的态度，令她多少不甘心！ 大不了，她与明月好好相处，她愿意做妾就是了……她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与明月一起，陪在他的身边就好，这样还不行吗？ 这般想着，转身缓缓出了房间当中。 在她刚走出的一瞬间，房门被陌上尘狠狠地关闭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惜梦嘴角一抿，眸中闪过一丝倔强，紧跟着走入了自己的房间当中。 刚一进房间，就感觉到了有人在。 “是不是你？出来！” 惜梦手掌一拍桌子，带着一丝极大的怒气。 很快，一道黑影闪现了出来，夹杂着一丝笑意：“恭喜，得偿所愿了。” 仅此一句，却令惜梦一脸冰冷之色……抬眼，看向黑影，手中猛然一撒，一道毒物闪过。 黑影灵活一闪，躲避开来：“少主就这么对待恩人？” “果然是你！” 惜梦嘴里冰冷吐出四个字眼，夹杂着一丝咬牙切齿……临末，一脸恶狠狠看着他：“为什么这么做？你到底是谁！” 黑影一笑，在这寂静的夜，尤显的有些阴森：“当然是帮您一把！不然，您再怎么努力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惜梦气结，一时又说不出什么来反抗。 论武功，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的普通功夫，根本比不上人家的。 论用毒，他明显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时时刻刻防备着，因此也是不会成功的。 “您也不必这么生气！据我了解，明月那样的性子，是不允许陌上尘这样的背叛……等着吧，很快他们就会和离了！到时，夫人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黑影这么缓缓说着，试图能够缓解惜梦的怒气。 理是这么个理，惜梦自然也可以想得到。 然而，她要的是陌上尘的心，并不仅仅是身……若是，仅仅为了夫人这个位置，她大可不必这么担忧，她想让陌上尘爱明月那样爱她，如今看来，陌上尘心底肯定对她是厌恶死了！ 即便，他不杀她，对她负责。 那么一辈子，肯定也是不会爱她。 “我警告你，不管你是谁……以后，不许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到了最后，惜梦一字一眼的警告着，夹杂着一丝威胁语气。 黑影阴阴笑着，没有出声回复，算是默认了她的意思。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虽然不是惜梦预料到的，但是既然已经成了事实，那么只得一步步继续走下去……末了，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坐下佯装不在意的问道：“我与陌上尘之间，是真的发生了关系吗？” 久久，没有回复。 惜梦抬起头，很快脸上一片气愤。 黑影如同一阵风一样，来也诡异，却也静默。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这个黑影，到底会是谁？知道她的身份，又知道明月与陌上尘的事情！ 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作罢不想。 她已经说了那样的话语，不管他与明月陌上尘有什么关系，想来以后不会再来了……对于他来说，似乎挑拨明月与陌上尘的关系，才是他想要的！ 而她，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 想着陌上尘适才的冰冷，几乎想将她掐死在那里，她一时似乎明白，他对明月的在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而明月，反应那样的大，应该也是同样的感情，不过有了她这么一层裂痕，他们恐怕也确确实实很快就会结束了！ 只是，她绝不会甘心，这辈子只有名无实。 既然，她与陌上尘，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那么，她不仅要他的身，更会要他的心！ 总有一天，她会让他爱上她……就像，他爱上明月那样。 浑浑噩噩出了尘王府，明月脚步踉跄着胡乱走着。 穿过寂静的小路，偏僻的街巷，直至来到大街上。 正值夜晚，街市上之人来来往往，人海几乎将渺小的她淹没下去……夜空当中，皓月当空，清辉洒落在人间，平添了一分寂寥与清冷。 眼前，视线看得分外不清晰。 只是，依稀间似乎都转变成了那一幕，惜梦与陌上尘在床上，赤。果相拥。 亲密的姿势，扰乱了她的视线。 心好痛，痛到了麻木，不由让她伸出手来，将着它紧紧捏住。 而眼泪似乎，已经流到了尽头，连哭出来的勇气都丧失了去……天下之大，然而站在这热闹的街市，明月竟是第一次，不知该往哪里去。 她好想找一个人倚靠，倾诉心中的委屈，获得一份支持。 只是，那么多人，一一在眼前闪过，却是一时谁也难以选择。 此时此刻，明月才渐渐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孤单与寂寞……这世上，能靠住的也大抵只有自己，剩下的没有谁会让你靠一辈子。 这般想着，迷迷糊糊地向前走着。 许是，没有了方向，下意识的走向问月楼方向。 由着心下濒临绝望，根本不曾看路，迷迷糊糊地撞到了谁……身子一个趔趄，朝着后面退了几步，跌落在一处不知名的地方。 好巧不巧，撞到的地方，是肚子而不是其他。 “有没有长眼？跟鬼一样！” 撞到明月之人，大大咧咧的骂了一句。 许是没有看到明月的面容，以为她是上了年纪之人，心下生出一阵厌恶……但是，同言而知，又不能同一个老人家做什么。 明月耳边朦朦胧胧，也不理会来人。 正要从着地上起身，蓦然的身下传来一阵疼痛。 那么的尖锐感受，混合着肚子当中的不舒服，令得她有一丝想要昏死的感觉。 下意识的，垂眼看向下面。 不知错觉，还是什么，竟然看到了些许鲜红色的，染红了白色的衣衫。 是血吗？ 明月后知后觉的想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全身上下的疼痛，还在蔓延不断……禁不住的，还未起来的身躯，重新倒在了那里，这一次是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临陷入黑暗的一瞬间，有着一道焦急的呼唤声传来。 他呼唤的是那么热切惊慌，似乎她的性命对他甚为重要一样。 可是，除了陌上尘，还有谁会这么在乎她？ 假的，全都是假的，她再也不相信谁……之于这个想法，明月终是昏死了过去。 “皇上，这个人怎么处置？” 看着皇甫御一脸凝重走过来，将着明月抱了起来。 王公公看着身后，那个刚刚撞了明月，此刻被便衣侍卫擒拿着，等候发落的惶恐男子，终是上来询问一句。 闻此，皇甫御看了一眼怀中的明月，旋即放低了语气，夹杂着一丝不经意的残忍：“死。” 仅此一字，已然注定了这个人的结局。 今日，是花灵成亲的大喜之日，他原本是去了无城宅院当中。 然而，在着宅院当中，见到明月与陌上尘亲密站在一起之后，便转身黯然离开。 他向来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在着明月面前，他却是再也不愿意当坏人。 因此，既然明月选择了她的幸福，那么他也选择了放手……这样的话，最好还是少在她的面前出现，那便是最好的。 她能幸福，还有什么奢求的？ 只是，当夜幕降临，原本翻了宫里的宠妃，前来殿里侍寝。 可为何，在她们躺在身下一脸娇羞的模样之时，他一时没了什么兴趣……之后，百般无奈出了宫散心，不知不觉去到了问月楼，坐了一些时辰。 临末，回来之时，却看到这一幕。 这个男人，不仅撞了明月，还出言大骂。 看着明月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半天发呆一动不动，他正想上来之时，又蓦然看到她昏倒过去的情形……与此同时，才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月这么晚一个人出来，还是表情木然的像个木偶一样……陌上尘呢？这个时候的陌上尘，在哪里！ “皇上，她……她在流血……恐怕要小产……” 王公公是宫里之人，眼明看到下了一句定论。 闻此，皇甫御身形一震，这才匆匆朝着明月身上看了一眼……只见下身，确实是有鲜血流出，映衬着白衣一片触目惊心：“回宫！传御医，马上传御医！” 顾不得什么，皇甫御双眸发红，带着一丝丝的冷然下令。 全然不顾，边上百姓听到他的话语之后，传来的怪异眼神。 临末，在经过适才那个人的瞬间，恶狠狠地朝着他看了一眼……后者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听到皇甫御的话语自然猜出了身份，一时像滩软泥一样倒在地上：“皇……皇上……饶命……” “凌迟处死。” 阴冷丢下这四个字，皇甫御转身大步离开。 “皇上饶命……皇上……” 身后，那人的求饶声音还在不停响着，越来越小。 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然而，皇甫御根本一点也未听到，只是一门心思的放在了明月身上……看着她紧闭的双眸，痛苦的皱起眉，脸上血色褪尽，满是一片苍白，飘落的三千白发妖娆而又荡漾，令人心生爱怜之意。 “明月，撑住……撑住啊……” 皇甫御在她的耳边，满是痛惜的附上一句。 而后，眼底逐渐布上了一丝阴沉。 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怀着孕的她，独自一人出现这样的事……今天是遇见了他，现在还是性命堪忧，那么若是没有遇见他呢？ 陌上尘，你在哪里……千万别是你，让明月受了这么多委屈！ 不然，我绝对不会再把明月交给你！ 因为，你保护不了她，那么就换我来！ 皇宫当中，每个人来来往往，脸上一片凝重的神色。 原因无他，正是皇上从着宫外带回一名女子，似乎受了重伤，招来了所有的太医院太医……自从皇上登基以来，这三年当中，还不曾见过对哪个女子这般重视，似乎是动了真心一般。 闻风而来的贤良淑德，四个妃子皆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想进去一看究竟，奈何皇上下了命令，除了太医与照料的宫女。 剩下的人，一律不准入内。 众所周知，皇上从来没有提过纳后一事，只娶了这四个妃子……偶尔的，应大臣们的要求，填充后宫时，会随便选几位封为昭仪才人之类的。 后宫里的争斗，皇上是向来不管的。 就算，有的妃嫔之间争斗，谁不幸失了性命，皇上也几乎不关系，只是查明真相，公平对待。 然而，皇上又没有特定宠爱的妃子，因此久而久之，妃嫔之间也看清了这一点，也就不再那么争来争去……因为她们看清了，皇上压根对她们根本没有特别兴趣，甚至于私下有人偷偷传言，皇上喜欢的是男人。 而今，突然守着一名女子，还保护的这么厉害，谁能不感到疑惑？ 在她们疑惑的同时，寝宫当中皇甫御坐在床边。 看着一个个太医检查之后，喂了一些汤药，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性命没有大碍？” 皇甫御有些不安心的，朝着太医们询问一句。 闻此，首席太医出来一步，拱手回上：“回皇上，这位姑娘身体早年受过重伤，有些薄弱也正常……不过，性命暂时算是没有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原本刚刚安定的心，被这个太医又勾出了担心。 皇甫御脸色稍稍阴沉，看起来多少有些阴寒。 见此，太医们互相看望一眼，一时谁也不敢言语……临末，还是首席太医继续附上：“只是，她怀孕尚不久，此番动了胎气，能保住已是万幸……因此，之后要悉心照料，不得再动情绪，否则恐会不妙……” 闻此，皇甫御心下一个沉重，伸手缓缓抚摸上明月的脸颊。 “行了，你们下去吧！” 皇甫御低低吩咐一句，头也不回的让他们下去。 渐渐地，房间之内，只剩下了照顾的宫女。 皇甫御缓缓叹了口气，呼唤着这个让他从未忘掉的名字……临末，帮她盖好锦被，缓缓站起身来：“好生照料，不许任何人打扰……她若醒了，切勿让她下地，想要什么，你们做到就是！还有，一定先通知朕……” 明月动了胎气，此番需要休养。 而他，也不宜停留过久，毕竟她的名声要紧。 而且，他该去查探一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跟之前听说，尘王府突然住进去的女子，有什么关系？ 皇甫御满心愁思的想着，刚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迎面而来，是贤良淑德四位妃子，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 此刻看到，皇甫御猛然走了出来，一时四个愣在那里，久久反应不过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皇甫御目光冷冷扫过，带着一丝漠然。 见此，四位妃子脸上皆是闪过一丝惶恐，匆匆的齐齐行礼：“妾身参见皇上……”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个房间，你们谁也不许进去……违背者，休怪朕无情！” 毫无感情交代下这一语，皇甫御甩袖转身就要离去。 贤良淑德，这四位妃子，不过是朝中有权的大臣之女，娶她们也不过是为了联姻，同时带着填充后宫的目的……对于她们，根本没有什么感情的，但是凡是这些出身的女子，皆是带着一些狠毒的。 因此，他自然得这般先发下警告。 明月已经够苦了，不必再受这些女人的目光。 他也不想，让她连休息都不清净。 贤妃在此其中，是地位较高的一位。 见着皇甫御只是这么交代，却是连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心下多少有些忿忿不平……快走几步，走到皇甫御的跟前，脸上赔了一抹笑容：“皇上，不知里面是什么人？可需臣妾照料一二……若是未来妹妹的话，总得打上交道的！” 这般说着的同时，小心翼翼看向皇甫御的神色。 夜色当中，皇甫御嘴角紧抿，带着一丝睥睨天下的狂傲。 然而，他只是垂下头，双眼冷冷瞪着贤妃……渐渐地，贤妃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禁不住朝后面退步：“啊……” 蓦然的，痛叫声响起，惊到了后面站着的三位妃子。 却是，皇甫御一把抓上了贤妃，眸中多了一丝狂妄与狰狞：“朕劝你，莫要自作聪明！里面的人，不是你碰得起的！” 话落，皇甫御狠狠一把甩开贤妃，转身不带一丝留恋离开了这里。 徒留下，贤良淑德四位妃子，神色各异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看来，里面的人，恐怕是皇上的心上人了……我看，我们还是早些认命吧！” 德妃巧笑一下，掩饰住嫉妒之后，丢下一句转身先行回了寝宫。 剩下的，也一个个回了去。 但是，每个人的心里，却大都是不认命的……最起码，在没有看到里面的人是谁之前，女人的嫉妒心不会在此停住的！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似乎回到了最初相识的时候。 满天的梨花飞舞，初雪清清冷冷下着，映衬了整个世界一片洁白。 而她就在梨花树下，见到了那个男子。 一袭白衣胜雪，脸上的面具遮挡了他的容颜，坐在树下优雅地抚着琴弦。 当他抬眼，两两相望。 仿佛传过了遥远的千年，一下子与他衔接而上，他的眼里蕴藏着冰冷与孤独，直接打动了她的心……从此以后，她努力追随着他的脚步，哪怕受尽千万委屈，哪怕受到多番伤害，也从未想过将他丢弃。 只是，场景一转，蓦然又到了最后一个场面。 刺眼而又令她难过心慌，让她的整颗心受到了最后的折磨。 所以，她放手了，从此不爱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一股不甘从心中升起，混合着眼泪滑落下去，有着真实的感觉传来……此刻，整个身子好像躺在哪里，温暖的舒适的，令她感到一丝放松。 然而，记忆当中，明明不是这里的。 会是陌上尘吗？不，她宁愿不是他……她现在不想见到他！ 这般想着，原本想要睁开的双眼，还是缓缓的闭合着，不曾有一丝醒过来的痕迹。 “还是没有醒吗？”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这么一句询问话语。 而后，是一个宫女的回答声音：“回皇上，不曾醒来。” 明月正在疑惑，而此时有人走到了她的身边，接着缓缓坐了下来……有着一双大手，缓缓覆在了她的脸庞之上，带着一丝丝的温热：“明月……该醒了……” 熟悉的低沉嗓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子，依旧是苍白的脸颊，皇甫御不由深感到一丝心疼。 据传出去的信息，陌上尘正在寻找明月，但是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大抵没有多少人知晓。 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才是最清楚的。 这般想着，皇甫御低低叹了口气，伸手转到明月的额头……在确定了她的温度适宜之后，这才缓缓放下了心来：“明月啊明月，你为什么就那么爱他？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好……” 我？ 周边的宫女，与小心踏进来的贤妃，听到皇甫御的这个自称字眼。 一时，不进都是满脸的讶异。 皇上可是从来没有对谁，自称过“我”这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一项天大的特殊荣耀。 果然，这个女子……果然是特别的。 可是，她是从哪里来的？记忆当中，从来不曾见到，皇上将这个女子带入宫中过……那么，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与此同时，床上的明月终是确定了，边上的人是皇甫御，自己并不是在尘王府当中。 听到皇甫御的这一句，一股无名的委屈扩散了出来，鼻尖一酸，泪水沾湿了眼眶。 下一刻，缓缓的睁开双眼。 “明月？你醒了……我……” 见着蓦然醒来的明月，皇甫御心下一阵大喜。 转而，正要转身，朝着谁人吩咐一句……忽而的，整个人怔在了那里，再也动不得一丝一毫。 因为，明月探起身来，紧紧抱住了他。 蓦然间，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仿佛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幕。 远远看来，画面唯美得令人叹息，甚至不敢上前来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明月才缓缓放开了皇甫御。 这大抵，是明月第一次对他，如此相近没有心房，拥抱住了他……曾经，皇甫御以为，能够放下对明月的感情，毕竟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也当了皇上，有了后宫佳丽。 总不会，真的只为一个女子存在。 然而，就在刚才，在她主动拥抱他的瞬间。 似乎，有万千烟花，在面前绽放开来，心脏随之猛烈地跳动……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人，在她的面前，都化作了一滩春水，无所遁形。 “你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 许久，皇甫御终是先行开口问上一句。 明月的脸色，依旧苍白的可怕，像是没有一丝生命气息的木偶娃娃，令人看着从心底为她感到一丝疼惜……听到皇甫御的问话，明月算是回过了点神来，然而一抬头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贤妃。 一时间，禁不住微微一怔。 顺着明月的视线，皇甫御回过了头……立刻，脸上多了一丝冷然：“你来做什么？朕不是说过，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来！” 闲杂人等？ 贤妃听着皇甫御的话语，心头不由得一疼。 原本，沉浸在适才的气氛当中，缓缓清醒了过来。 进宫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露出那样没有防备的神色……也是第一次，看到皇上放下了所有的身段，仅仅为讨好一个女子。 “臣妾只是……” 贤妃正想说些什么解释，皇甫御已然冷冷吐出一字。 明月看着皇甫御的态度，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最终还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临末，在皇甫御扭头之时，淡淡的附上一语：“怎么这么凶？小女明月，见过娘娘……” 说着话的同时，明月想要起身下床来。 还是，皇甫御眼明手快将她拦下：“别乱动！不用理会她……” 话落，回眸看着贤妃。 许是，由着明月一语原因，态度总算柔和了一点……在明月面前，皇甫御不想拂了她的意思：“你来有什么事？” 贤妃在听到明月名讳之时，眸中多了一丝探究。 明月，这个名字，总算是听过一些的……似乎，是先帝陌上尘的宠妃，已经许久不曾听人提到过了。 若是，她真的是那位宠妃……那么，皇上心尖之人亦是她。 她倒真的是，一代传奇了。 应该不会错了，听人说，她的确是一夜白发的……看着她的三千白发，倾国倾城的容颜，神情之间略显娇弱，令人心生爱怜。 缓缓握紧了手掌，尽量不漏声色回复一句：“听闻太医说，明月姑娘动了胎气，臣妾略有些担心……因此，带了一些安胎药，前来细细看望。” 是了，从着太医口中问出，明月肚子里怀了孩子。 若是，这个孩子是皇上，那么她势必会成为皇后。 可是，皇上与她什么时候在一块的？看皇上的神色，对她这么的爱惜，没理由这么久没有露出一点端倪……更别提，是等到她怀了孩子，才将她接回皇宫当中！ 换而言之，若是她肚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 那么，会是谁的？ 她是先帝的宠妃，按理说是不能随意改嫁的，只能一生为尼……或者，由着现帝接下，成为宫中妃嫔。 贤妃这般多想的时候，皇甫御脸上的冷笑不断。 起身，朝着她的身边走近，果然看到后面有着两个宫女，跟随在不远处。 手中，捧着一些名贵药材。 “贤妃费心了，不过这些东西，就不需要了！” 番外：陌上尘，你记住 皇甫御走到贤妃边上，淡淡的落下一语。 而后，朝着明月看了一眼，见她不知为了什么发呆……眸中一闪，带了一丝狠毒，逼近贤妃的耳边：“再敢耍什么心思，朕不会放过你的！好好当好你的贤妃，不然你的家族，朕不敢保证，以后会有什么变故。” 闻此，贤妃抬眼，满是惊恐看了一眼皇甫御。 她从来没有想到，皇上会以这个为要挟，明明她也什么还没做，他就把威胁筹码放在了这里……忽而的，后背莫名生出一阵寒意，若是她擅作主张做了什么，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死无全尸，恐怕还是轻了的。 “皇上多想了，臣妾不敢。” 思及一二，贤妃赶忙表明了态度。 与此同时，深深为自己的明智行为，松了一口气。 “不敢？朕倒是看你没有什么不敢……赶紧下去，以后不许踏足这里！” 皇甫御一甩龙袍，冷冷下了一句交代。 在此之后，不去看贤妃瘫软了一般的身子，回身走回明月的身旁……不是他多想，而是这后宫争斗，他从小看到大，母后亦是因此而去世，因此既然明月现在在这里，那么保护她是唯一的责任！ 他不会让明月受到伤害的，一丝一毫也绝不！ 回到床边，这才发现明月满脸的不对劲，似乎被什么震惊到了一样。 事实上，明月的确是震惊，甚至是一瞬间，大脑失去了意识，陷入了一片空白当中。 动了胎气？ 在听到贤妃口中的这四个字之时，明月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自己……动了胎气的意思，莫不成是她怀了孩子吗？那么，沉睡之前的最后意识，身下流了血，并不是撞伤了那里，而是自身的怀孕所致。 怀孕了……她竟然怀孕了！ 曾经，那么期盼的一件事情，在实实在在发生了以后，她突然感到了一些茫然。 伸手，隔着被子抚上肚子之处。 这个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陌上尘碰了别的女人以后，出现在了她的生命当中……这是她与陌上尘的孩子，可是陌上尘已经背叛了她，她已经决定不会再与他在一起了！ 孩子，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眼见明月一脸的茫然，皇甫御不觉担心的询问上一句。 下一刻，明月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皇甫御……末了，终是轻轻的开了口，似乎不是自己的声音一样：“我的肚子里，有了陌上尘的孩子……” 短短一句，令着皇甫御心下一抽，带着一丝微痛。 很快，整理了思绪，微微一笑：“别担心，你们的孩子很好……只是明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这么不开心，昨天若不是我在那里……你与孩子的生命，可都会有危险的！” 听过这些，明月久久没有回答。 抚摸着肚子，想象着里面已经孕育着生命。 突然地，朝着自己苦涩一笑，有了孩子又如何？惜梦与陌上尘，都已经是那样了……一切的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陌上尘娶惜梦，不会是自己愿意看到的。 陌上尘不娶惜梦，那么他已经做了的事情，不去负责人……这样的男人，也从不该是她爱上的。 最重要的莫过于，她已经决定不再爱他了。 曾经，她无数次的幻想过，若是命运能够从一开始，可以选择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那么，她会不会同样选择遇上陌上尘？ 她原本天真的以为，不论发生过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后悔，遇见过陌上尘……不论有什么变故，她都会一如既往的选择遇见他。 而如今，时过境迁，岁月流年。 她终是食言，终是后悔了。 是了，她后悔了。 后悔，遇见了陌上尘，后悔，与他走过这一路。 若是可以，还是当初痛到绝望的那一句话。 若有来生，我不求荣华富贵，不求前程似锦，甚至不求婚姻美满……但求，再也不会与你相遇。 “皇甫御，帮帮我……可好？” 沉默许久之后，在皇甫御满是不明的目光当中，明月微微扯动嘴角开了口。 几乎没有一刻犹豫，皇甫御给出了答案：“好。” 只要，她能够安好，一点要求算什么……即便，她想要这座江山，也许他也会同样，拱手送上。 有道是，江山如画，不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拱手山河，为伊一笑。 却原来，并不全是说说，临到事上，当真是心甘情愿。 “我不想让旁人知道，我有了身孕……你能帮我，封锁这个消息吗？” 想来，这只是在皇宫当中，知道的人还是不多的。 陌上尘，他应该……还不知道吧？ 皇甫御想了多种，明月会说的话语，却独独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么一句……虽然有些不明，但也很快的点头应下，而接下来明月的接着一句，更令他多了一丝疑惑：“我没有地方去了，能在宫中住下吗？” 明月能够在身边，这是皇甫御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然而，如今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高兴？自然是高兴的。 但是，高兴之余，他也不是愚笨之人……明月住在皇宫，那么陌上尘呢？ “明月，你告诉我……陌上尘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皇甫御一脸严肃，认认真真的询问着，想从明月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然而，明月只是摇摇头，并不确切回答什么，因此皇甫御也只得作罢。 明月心里清楚，不论她在什么地方，陌上尘皆是能够寻到她……之所以，选择留在皇宫当中，是因为只有皇甫御才有能力，阻挡他与她相见。 她的心，已经很乱很乱。 莫名的，不想见到他，最起码现在不想。 只是，尽管明月再怎么想，事情也不会尽如人意。 就像，她不想见到陌上尘。 然而，那个人还是寻到了她，直接闯了进来。 这大抵是，这么久以来，皇宫第一次发生这么大的动。乱，惊动了所有人……几乎，宫中所有侍卫集合起来，将着明月所住的这一处，包围了起来。 仅仅因着，中间那一袭白衣之人。 房门敞开着，明月站在门边，看着陌上尘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咫尺天涯，大抵讲的便是这个意思。 明明这么短的距离，明月却觉得他们之间隔了太远太远……彼时，已经过了三天，陌上尘多多少少有着一丝狼狈，许是这三天过得并不好。 事实上，的确不好。 由着早已不问世事，以前所培养的手下，皆是解散了去……因此，现在的陌上尘，并没有太大的力量。 也是因此，寻找明月，他不遗余力，却是一次次寻找无果。 而同时，亦是皇甫御将明月放在的这一处，较为隐秘。 皇宫当中，知晓明月存在的几个人，个个守口如瓶……既然明月，并不想再见陌上尘，皇甫御自然是存了私心的。 且不论，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明月留在身边，是他感到幸福的事情。 闻声而来，皇甫御看着那么多人将陌上尘，围到了正中间。 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明月，终是拂了拂手：“所有人，退下。” 王公公跟在皇甫御的身边，看着那些侍卫眼带犹疑的退下，识相的跟在边上，不多发一言……面前的陌上尘，是什么身份，他还是很聪明的知晓一二的，不过宫中之人大多是皇甫御的，认不出陌上尘也实属正常。 陌上尘没有理会皇甫御的出现，而是一步步上了台阶，朝着明月身前走了去。 他呼唤了一声，带着一种来自遥远的感觉。 明月一身白衣，随意站在边上，脸上没有什么思绪。 但见，她看了陌上尘一眼，转身朝着后边走了去。 走到书桌旁，取了一个信封，似乎是早已准备好了一样……紧跟着，转身走了回去，直到陌上尘的眼前：“陌上尘，这是休书……” 信封横在明月的手中，上面的“休书”二字，夺目而又刺伤眼睛。 陌上尘心下一颤，脚下也朝着后面一个踉跄，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皇甫御站在边上，看着这一幕，多少也是感到些吃惊的……他只当以为，明月与陌上尘闹了什么别扭，却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的大。 明月似乎铁了心思，要与陌上尘决裂。 而且，怀了身孕的事情，陌上尘似乎并不知情……看来，他们两个人，逐渐走到了尽头。 可是，为何会是这样？ 这个问题，皇甫御禁不住的去想。 “这封休书，我并没有写过，所以不作数。” 沉默许久，陌上尘上前一步，与明月遥遥而对，颤声冷静说出这一句。 闻声，面前的明月，忽而笑了，笑靥如花，明媚而又忧伤……末了，倾国倾城，令人移不开视线：“阿陌，旁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你知道我来自哪里，在我们那个国家，和离不一定是男方才能够做到的事！是，这封休书，的确不是你写的……这封休书，是我亲手写的……” 说到这里，明月微微停顿一下，上前一步，将着休书放在陌上尘的怀中。 像是妻子整理丈夫的衣衫一样，却是将休书塞入他的怀中。 “陌上尘，你记住：是我，休了你。” 话落，明月正要后退。 陌上尘蓦然伸出手，将她的手掌，紧紧握在手中：“明月，我不许！我不许你离开我……” 明月轻声的笑，带着一丝讽刺的味道……转而，毫不畏惧的抬起头，一眼撞入陌上尘的眸子：“不许我离开？还是不许惜梦离开？亦或是，两者兼有之……可惜了，我接受不了你们的两女共侍一夫！” 一语毕，想将手从着陌上尘手中抽出。 却是，使了很大的力气，还是抽不出来。 一时间，有些恼怒。 不免，再度抬起头，恨恨看向陌上尘：“陌上尘，我已经休了你，你还这样苦苦纠缠……有意思吗？惜梦若是知道了，恐怕该是难过的……留不住我，留住她，也是好的。” 说着这些话的同时，明月心下同样是一阵阵的抽痛。 你就在我的眼前，却是隔了天涯海角那么远。 原以为，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却原来，是此情成追忆，彼时已枉然。 阿陌，你要相信，我曾经真的很想陪你，陪你看这世间的风景，尝尽世间的百态……走过繁华落尽头，带着属于我们的孩子，笑着迎接一天一天属于我们的潮起潮落。 只是，这现实太残忍，剥夺了我对你的一次又一次幻想。 我想过，做你说过那样的一个人，永远快乐幸福的，不会感觉悲伤。 然而，我说的，我做到了……你允诺的，你却食言了。 眼见着明月的这般决绝，陌上尘慌了心神。 上前，想将着她拥入怀中，好好告诉她，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她眼中的冷然与疏离，他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说不想再爱了，便是真的不爱了。 可是，她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明月，一切都会好的……你不喜欢她，我让她走就是了！我们能够回去的，一定能够的……” 陌上尘声音当中夹杂着一丝祈求，与他高傲的外表并不成正比。 然而，明月听了这些，却只是淡淡的笑。 临末，抽出陌上尘握着的手，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丝陌生味道……向着后面倒退一步，脸上表情微微松动些许，带着一丝质问：“现在，你们之间什么都发生了，你才来告诉我，让她走……陌上尘，你明知道的，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她，当时你怎么就没有让她走？你们一次次亲密拥抱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起过我？” 说到这些，明月微微停顿了一下，感觉呼吸多少有些困难。 过往那些画面，被一一撕开，像是涌入了一波波潮水，逼迫她面对一个又一个的事实。 “陌上尘，你从来都是自私的……” 明月的声音轻轻地，带着一丝空荡，似乎随时会凭空消失一样。 “从来，你想到的，只有自己，从前为了皇位天下，你牺牲我是这样……后来，以性命威胁逼迫我回到你身边，也是这样！现在，你与惜梦之间根本无法挽回，你还是只想到你自己……陌上尘，之前那些我忍了，是因为我爱你！但是这一次，我忍不了，因为我允许不了背叛……你背叛了我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不想，不想下辈子，都在担心会不会变化中度过……” “不是的！丫头，不是这样的……” 听着明月这些话语，陌上尘眸中闪过一丝焦急。 转而，上前想抓住她，向她解释一些什么。 就在此时，皇甫御上前来，挡在明月的身前，带着一丝丝的睥睨。 而明月，却也是站在皇甫御身后，并没有让他退下的意思。 “不是这样，会是那样？陌上尘，我真的很想问你……” 看着站在面前的陌上尘，明月心下在缓缓的放开……临末，背转过了身子：“陌上尘，你真的爱过我吗？若你真的爱你，为什么从头到尾，受伤的一直都是我……若你真的爱你，你怎会忍心，明知道我介意你与惜梦之间，还与她搅合在一起！若你真的爱我，我一次次濒临生死关头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一句句的话语，如同一支支利箭，朝着陌上尘心房直直射入。 明月说完这些，已经不想再做什么停留。 将着眼角之泪，硬生生逼了回去。 抬步，朝着屋子之内，缓缓的走去。 “陌上尘，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休书已下，给我一段时间安静，别让我再痛苦下去了。” 话落，不做一丝停留，走回到了屋子。 在着陌上尘的呼唤当中，明月狠下心关上了房门。 整个人则是，背靠在房门之下，双臂抱紧自己，一点一点滑坐了下去……阿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一次，我真的不能再原谅你了！ 我过不了，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我也想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恨生，花千夜，我的再世，是他们用尽生命换来的……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整日不开心的过日子，也许分开才是对我们最好的归宿。 房外的陌上尘，看着紧闭的房门，久久的站在那里不动。 皇甫御站在边上，看着他一脸悔恨的神色，突然若有所思起来……记忆当中，这大抵是陌上尘少有的神色，一时看着，不觉有些稀奇。 转而，又细细回想着明月口中的话语。 那个惜梦，似乎与陌上尘发生了什么……通常，能够让女人看了受不了的发生，大抵便是发生了关系。 若是这样的话，也确实，依着明月的性子，会对陌上尘狠心走到这一步。 这般想着，皇甫御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陌上尘，这是你将机会让给我的，我也就没必要同你客气……以往，是因为明月选择了你，所以我才选择了放手。 这一次，既然是你伤害明月，并且她主动与你决裂。 那么，我绝不会让她再从我手中溜走！ 陌上尘在明月门外站了许久，一直不肯离开。 明月却是当做什么也没有的，在房间当中抚着肚子，发呆沉思。 夜晚无声无息降临，一轮清冷月色挂上梢头。 见着，陌上尘还站在外面的身影，明月敛了敛神色，感到一丝沉重……原本，她的心情便是极为不悦的，此刻他又一直不走，无形之间，总感觉平添了一丝压力一般。 话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为什么还要执着下去？ 难道，他以为就像以前那样，只要他等下去，她就会乖乖跟他回去吗？陌上尘，为什么你就不明白……这一次，跟以往根本不是一个性质意义，若是这样都能够原谅，那么我的人生岂不是活得太过失败了！ 许是，怀了孕的缘故，心情有些不定。 临末，一个拂手，将着桌上东西，一系列的打翻在地上。 听着这些东西落地时，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明月只觉沉闷的心下，松动了一丝。 却也是这样，转而房门被人一下子破了开来。 陌上尘的身形，闪现了进来，急切走到她的身边……将她大致审视了一下之后，才关怀的开口：“怎么了？丫头……” 话还未落，一行侍卫匆匆进了来，将着陌上尘包围了起来。 “皇上有令，您不得……不得擅自闯入……” 侍卫头领原本的强硬话语，在对上陌上尘回过来的眼神之时，下意识变小了一些。 似乎，陌上尘是多么可怕的猛兽一样。 看着这个阵势，明月缓缓叹了口气。 听着明月的呼唤，陌上尘赶忙扭过头来，对上明月满是苦笑的双眼……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她比他更快开了口：“陌上尘，你走吧……别呆在这里了，行吗？我真的很乱很乱，让我一个人呆一段时间……” 之于这些话语，陌上尘陷入沉默当中。 并不是猜不到，明月看到他时，会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 然而，他不离开，一方面是因为害怕失去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皇甫御。 皇甫御，虽然当了皇上，也迎娶了嫔妃，但是今天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从他的眼神当中，他可以清楚看到，他眸中对明月的追求，从来不曾改变过。 是了，他在怕，怕明月弃了他，回到皇甫御的怀抱。 “明月，这是最后一次……好么？我真的不知，为何会成了这样……但是，我以命起誓，绝不会有下次！” 陌上尘终是上了前，固执握上明月的双手，一字一眼的认真说着。 明月抬头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如画容颜，深邃的双眼当中，含着不曾变得温柔与宠溺……突然间，她似是明了，他说的这些话，并不是谎话，或许真的能够一辈子做到。 可是，她终究原谅不了。 “非要逼我么？” 明月口中低低的念，带着一丝凄凄的味道。 临末，忽而伸出了陌上尘紧握的手。 朝着后面倒退一步，俯身捡起刚才碎落在地上的瓷片……在此之后，将之抵在脖颈之上，带着一丝决绝：“陌上尘，你走……还是不走？” 番外：嫔妃兴师问罪 如此近的距离，而她做着这样的危险，仅仅是为了逼他离开。 陌上尘就这么站着，看着明月，眸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转而，眼看明月越来越用力，脖子上已然涔出了一道血丝，流下了一些鲜血……顿时，苦笑一声，朝着后面退却一步：“丫头，别伤害自己……我走，我走就是了！” 说着话的同时，陌上尘脚下向后接着踉跄几步。 而后，胸口之处涔处一股股疼痛，令着他有些承受不来。 唇边苦笑依旧，带着一丝无可奈何：“丫头，你相信吗？我与惜梦之间，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于陌上尘的话语，明月默然不语，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的心，从始至终只爱过一个女子，那便是你……你说我自私也好，卑鄙也罢！我只是想让你，陪在我身边，仅此而已……” 陌上尘说着说着，退到了门边。 眼看明月，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只得最后低低一叹：“也罢，既然你现在不想见我，我走便是……只是丫头，我会在尘世阁，在一世梨花树下等着你，等着你回来寻我。” 话落，陌上尘最后深深看了明月一眼，这才缓缓的转过身子。 在陌上尘转过身的一瞬间，明月忽而开口唤了句。 闻此，陌上尘猛然转身，双眼一眨不眨看着她。 却见，明月放下手中瓷片，笑得一脸释怀：“不管，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碰了惜梦，就该对她负责……我们之间，已没有什么关系，你还是尽快给她一个名分吧！” 明月说的云淡风轻，似乎没有一丝介意的味道。 仿佛，随着那封休书落下。 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的确确到达了尽头。 心头又是一痛，陌上尘想要伸手去抚。 然而，明月就在眼前，他不愿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敛了敛神色，失魂落魄的转过身：“承你所愿，丫头。” 淡淡几个字传来，陌上尘的身影，走向了门外。 渐渐地，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侍卫也在陌上尘离开之后，离开了明月的房间，不敢惊扰明月的清净。 终是，失了所有坚强的，明月瘫坐在了凳子之上……给惜梦名分，根本是她的违心话语，可是事情发生到了这一步，每个人又能怎么样呢？ 回不去了，终究再也，回不去了。 伏在桌上，明月低低的哭着，难以表达出心下是什么感受。 渐渐地，许是身心疲惫不堪，竟然就伏在桌上，睡了过去。 当皇甫御来到之时，便看到明月这么睡在桌边。 听到陌上尘离开的消息，皇甫御心下略感到一丝奇怪，转而又听了汇报，是明月以性命相逼，心头一颤的同时，又彻底明白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断绝了……那么，明月肚中的孩子，该怎么办？ 没关系，若是明月不介意，他愿意将这个孩子，当成亲生孩子来看……甚至，他可以将这个孩子立为太子，成为以后这北陵皇朝的主宰。 见着明月这般的睡姿，不觉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她现在身体状况略差，不宜睡在桌子边上，这样容易出问题。 刚将明月放在床上，便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痕迹，血迹已经渐渐凝固，伤口之处略有一丝触目惊心。 心下一凛，不由招来宫女，拿了一些涂抹的药膏。 小心翼翼抹好之后，看着睡梦中许是被扰到，微微皱着眉头的明月，皇甫御唇边不觉微微一笑……从没想到，就这么守着看着一个女子，内心也会收获一些快乐，比获得皇位还要来得开心些许。 守着明月，皇甫御在着床边，一直不再走动。 天色已晚，平时这个时候，该翻牌让人来侍寝。 然而，这几天里，皇甫御寻常就是呆在明月的寝宫，然后回到自己的寝宫入睡……就连平时所侍寝的嫔妃，也一个不再去看望。 这自然，引起了嫔妃之间的心下不满。 房门之外，王公公与侍卫守在那里。 贤良淑德四位妃子，相约来到了这座寝宫。 虽然，上一次皇上说了那么重的话，但是贤妃自然还是不甘心的……剩下的，自然也皆是感到介意，在听过贤妃说了，明月是皇上心头至爱的时候，皆是不服气相约前来探望一番。 可是，她们也是聪明的女子。 见着王公公在那里，一定猜到皇上在里面，因此也不敢太过嚣张。 站在一处，她们静静的等待，等待皇上离开的时机。 据里面的宫女说过，皇上虽然一般陪这个女子，到很晚很晚……但是到了深夜，还是回离开，到自己寝宫歇息。 贤良淑德，四位妃子等在外面。 而在屋里，明月则是悠悠醒转而来。 看着皇甫御守在她的床边，一时有些恍神，似乎想到了刚穿越到这里之时，下嫁与皇甫御……那时，在御王府当中，可谓是受尽了委屈与折磨，但是谁又能想到，会有现在这么一天。 皇甫御对她，这般的纵容与关怀。 明月小心喊了一声，惊醒了浅眠的皇甫御。 皇甫御醒来，本也是没有睡着。 “夜深了，你去歇息吧！明天还得上朝，不必等我了……” 明月说着起了身，身体还是略有些疏懒的。 “嗯，等会儿就去……你呢？饿不饿，我已准备好了晚膳，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皇甫御说着站起身，吩咐了等待在一边的宫女，将着晚膳端了上来。 明月本是不想吃的，但是见着皇甫御已经下了令，也不待说什么……同时又想到腹中，已经有了孩子，即便她不想吃，也得多少吃点。 听人说过，孕妇在怀孕之时，必须吃好喝好。 这样生下的孩子，才会健康聪明。 这般想着，不觉伸手抚上肚子……宝宝，你放心，妈妈一定不会饿着你的！你就负责，乖乖的成长，然后乖乖的出生，让妈妈陪着你长大。 膳食端了上来，将着整个桌子铺满了来。 望着面前，多得夸张的阵容，明月不觉微微惊讶……待反应过来之后，看向边上的皇甫御：“三哥，你这也太浪费了……就我们两个人，能吃多少啊！这样下去，我就成罪人了……” 明月之前也是在皇宫当中，生活过的。 只是，当时膳食虽然也多，倒也没有这么夸张。 而事实上，皇甫御是不知道明月喜欢吃什么，因此吩咐御厨将着所有饭菜，统统做了一遍。 所以，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你看看，不喜欢吃什么，下次就不做了。” 皇甫御微微一笑，将着明月的反应看在眼中。 至于边上的宫女太监，则是眼睛瞪的大大的，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对哪个女子，这么的用心。 更没见过，哪个女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见皇甫御这么说，明月也不好回些什么。 临末，只得一吐舌头，拿起筷子一一品尝了起来。 待每样皆是尝了一点之后，肚皮俨然已经饱了……没有办法，虽然每样饭菜吃的不多，但是种类太多。 积少成多之后，就饱了。 整个过程当中，皇甫御几乎没有怎么动碗筷，只是一味看着明月吃着……心下，将着明月吃了两次的饭菜记了下来，应该属于她比较喜欢的那种。 待用完膳食，天色也已经不早。 明月又与皇甫御，来来回回说了些家常话，之后催促皇甫御回到寝宫休息。 在此当中，皇甫御聪明的并没有提到陌上尘，他知道明月已经决定与陌上尘决裂，这一次是真真正正没有回头余地……因此，他可以等，等到明月将着陌上尘忘记，等到明月愿意接受另一个人的存在。 而那个人，只能是他。 “三哥，早些回去吧。” 明月将着皇甫御送到门边，微笑着道别一句。 听到她的称呼，皇甫御不由眉头微微一皱，终是脚下停了步伐。 他知道，明月是他的妹妹。 他知道，在明月看来，他们之间确确实实只剩下了兄妹关系……可是，他不在乎，不在乎两人之间的身份，他将她从来都不是当妹妹看待。 明月看着皇甫御欲言又止，不由先行出声询问一句。 皇甫御凝视着她，话到嘴边却又一次次咽了下去。 算了，现在这个适宜，不适合与她谈关于感情之事……毕竟，她刚刚从陌上尘的记忆当中，走出来。 若是此刻，让她给他一个机会，说不定会将她吓走。 反正，她现在就在身边，他也别无奢求了。 这般想着，皇甫御微微摇了摇头，看向明月的肚子：“下次别睡在桌边了，对孩子不好……我可是等着他出生呢！” 听着皇甫御的话语，明月也浅浅笑了起来，抚着肚子脸上闪现出一抹微笑……或许，陌上尘以后不会在身边了，但是没关系，她还有他们的孩子，这样以后的生活，也不会是太孤独的。 看着皇甫御渐渐走远，明月这才让宫女退下，将着房门关了起来。 原本想到达书桌边，随便翻翻书本，待困了就睡觉的。 然而，还未坐下，门边便有传来敲门声音。 难道是皇甫御忘记了什么东西？ 这般想着，明月重新返回到门边，将着房门打开；“三哥，什么事……” 明月未完的话语，在看到门外站着的四个雍容华贵女子之后，缓缓止住了嘴角。 门外，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贤良淑德四位嫔妃。 她们一直躲在暗处，等到皇甫御离开了之后，才结伴上了前来。 门外站着的侍卫，见到她们到来，也不敢阻拦，毕竟她们也算是有着一些地位的。 而四位嫔妃，在听到明月的呼唤之后，皆是微微一怔，旋即也不敢确定，明月口中的“三哥”就是皇上。 明月看了她们一眼，当即了然于胸。 “明月见过各位娘娘……” 淡淡打了一声招呼，明月直接转过了身子……对于还在身后的嫔妃，在坐下之后随意一挥：“各位娘娘自便，我就不伺候了……” 并不是明月香这幅态度，而是她并不想与后宫女人打交道。 而她们前来的目的，很容易便能猜到。 后宫女人，大都是为了争宠。 她住进皇宫当中，没理由她们不知道。 这么晚了，她们前来，也一定是想问问自己是谁，会不会危机到她们的地位……她早已过了争斗的心思，现在只想一心将孩子生下来，所以对于送上。门来的麻烦，根本无心去理会。 看着明月这个反映，四位嫔妃自然是不满意的。 然而，鉴于皇上对于她的特别地位，她们一开始也不敢造次。 临末，四个嫔妃不客气走了进来，之后一一找了位置坐下……之后，皆是大眼瞪小眼看着明月，试图能够看到明月诚惶诚恐的神色。 奈何，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明月就当她们不存在一样，坐在那里该干嘛干嘛，仿佛将她们当成了透明人一样。 这般一样，先行乱了阵脚的，却是兴师问罪之人。 “不知姑娘哪里人士？” 末了，贤妃在其他三位嫔妃的支持下，先行开了口询问。 因着，并不知晓明月的底线，因此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况且，皇上对她那么宝贝，她们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闻此，明月微微抬了头，朝着她们看了一眼……许久沉默，终是起了身，到达她们身前：“四位娘娘，我与皇上，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关系……我想，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威胁到你们的地位！” 一语直接，提到了她们心中担忧所在。 一时间，四个人互相望望，先前准备好的一大堆话语，此刻也派不上任何用处。 眼前这个女人，仿佛有一种看透人心的力量，倒令她们有着一时自乱阵脚。 可是，她又是如此的倾国倾城，三千白发根本不影响她的风华绝对，令人根本无法忽视……又想到，皇上对于她的态度，根本不是一般的在乎，又怎会像她说的那么简单，不会威胁到地位。 “姑娘有所不知，本宫虽入宫多年，却也第一次看到皇上对于一个女子这么在乎……倒不是我们小心眼，只是若是皇上真的有心纳你为妃，我们倒是可以先行相处相处，毕竟日后要成为姐妹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贤妃来来回回客套了一番，之后转身询问其他三人。 很快，三人连连点头，表示与贤妃同一个意思。 明月缓缓叹了口气，每个皇宫都会有几位手段硬朗的妃嫔，眼前的这位贤妃，无疑就会成为其中的一个……只是，她根本无心对她们争论什么，只得最后定定一句落下：“娘娘误会了，我与皇上是兄妹之亲，皇上对我好是自然的……至于纳妃一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一语毕，明显见着她们的眼中，少了一丝紧张，多了一丝轻松。 顿时，明月倒觉得，自己与她们相比，也算不得什么了。 后宫三千，却只有一个帝王。 三千女子倚靠一位帝王，而帝王的无心一次宠幸，就很有可能是她们生命的结束。 女人有嫉妒心并不可怕，女人玩起手段才是可怕的。 有时，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休想得到……正是怀着这个道理，才会有后宫的风波不止。 这般想着，明月只觉她们有些可悲，也有些可怜。 贤妃见着明月如此说，一时倒也没什么借口询问什么，可是她却并不相信明月所言是真实的……然而，的确也没有纳妃这一事，这是她们自己心底想的，可是明月既然这么一说，她也只得止住了这个话题。 “即是如此，倒是本宫多想了。” 临末，贤妃淡淡一言，陪着笑意。 明月并没有给予理会，只是重新坐回书桌边上，静静看着书。 她并不怕，现在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因为她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而皇甫御对她的态度，令她们也不敢轻易下手……更何况，她并非宫中嫔妃，她们下手也得思量思量，带来的严重后果。 “若是无事，娘娘们回去歇息罢。” 眼看她们一个个不走，明月只得抬眼下了逐客令。 心情烦躁不安，不想让谁人来寻她的麻烦，她已经是足够的烦乱了……若是，这些女人执意惹她，那么也休怪她无情了！ 明月已然公开赶人，四位嫔妃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得先行离开。 临离开之前，贤妃有意看了一眼明月的肚子：“听说，姑娘怀了身孕……敢问姑娘，孩子生父是？” 闻此，明月不悦的抬起眼来，朝着贤妃深深看了一眼。 接收到这道目光，贤妃心下一凛，莫名多了一丝胆怯。 “四位娘娘放心，我的孩子与皇上没有关系，若不然皇上早已封我为妃……四位娘娘若是有空，不如打扮打扮自己，去与皇上培养感情，而不是找我这个外人的麻烦！” 明月最后一字一句明了回答，只因为贤妃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孩子，是她现在唯一支持下去的动力。 她不允许，决不允许任何人打他的主意……否则，她拼尽一切，哪怕杀了对方，也在所不惜！ 见着明月明显变了脸色，贤妃也贵有自知之明，一时不再追问下。 既然，明月已经说了不是皇上的，而皇上的确与她并没有太多的来往，因此她也就渐渐放下了心来……这般想着，正待与其他三位嫔妃，相继离开明月的住所。 偏巧此时，外面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贤良淑德四位嫔妃，相互望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心虚与恐怕……皇上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突然间，会再次来到这里！ 正这么想着的同时，皇甫御已然一脸焦急走了进来。 在看到四位嫔妃之时，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只见，他大步走到贤妃面前，身上散发着渗骨的阴森气息。 下一刻，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在这寂静的坏境当中，尤为显得突兀。 却是，皇甫御扬起手，朝着贤妃脸上打了一巴掌。 顿时，所有的人愣住，就连明月也不由抬头，望了过来。 贤妃被打的身躯一趔趄，头发稍稍的散开，脸上很快泛起了五道手指印……她伸手抚着被打脸庞，满是震惊不已的看着皇甫御：“皇上……您……” 话还未落，在接收到皇甫御的冰冷神色时，只得止住了话语。 “朕三番两次告诉过你，不许来这里打扰明月！为什么要违逆朕的意思？” 皇甫御褪去了在明月面前的温柔，化为地狱中的魔鬼，脸上的阴狠令人望而却步。 贤妃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整个身躯瑟瑟发抖。 其他三个嫔妃见此，也接连跪了下来，似乎明白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她蠢，你们三个也跟着一样蠢吗？这样的妃子，朕要你们有何用处？” 随着皇甫御这一语落下，明月不由微微皱眉，总觉他反应过了。 至于贤良淑德四位嫔妃，则是赶忙齐齐的行着大礼：“皇上饶了我们……我们知错了……” 见到她们的认错，皇甫御还是一脸的怒气冲冲。 贤良淑德突然想到，她们并没有对明月做什么，皇甫御就已然这样……若是她们做了什么呢？这么一想，不觉后背生出了层层寒意，身躯几乎快要跌到地上。 眼看她们吓得瑟瑟发抖，明月终是叹了口气走上前来。 听到明月的声音，原本一身戾气的皇甫御，登时褪去了冰冷，转化为一层温柔……无暇顾及地上的四个女子，转身迎着走过来的明月，笑得一脸关怀：“明月，你还好吗？这四个恶毒女人，有没有对你如何？” 皇甫御询问着的同时，朝着明月浑身上下寻望一样。 在并没有看到什么伤害时，才渐渐放下心来。 转而，心头闪过一丝狠毒。 基于明月的安慰，他在暗处安插了暗卫，时时刻刻保护明月的周全。 因此，在这四个恶毒女人来到之时，便有人前去汇报与他。 后宫争斗太多，他向来是不大爱管的。 只是为了明月，他已然出口警告贤妃不止一次，而她竟然还是一点觉悟也没有……她碰谁不好，偏偏碰他的软肋，这一点他绝对不允许！ “来人，削去贤妃头衔，贬为才人……” 皇甫御未完的话语，淹没在明月覆上来的手上。 “三哥，你这处罚太重了……她们也并没有什么恶意，你就放过她们一次吧！” 番外：为她而活 明月说着走到贤妃面前，而在听到皇甫御的处决之时，她已经差不多快要昏倒过去。 心下叹了口气，明月将着她们一个个扶了起来，而后看向皇甫御……也罢，就当帮她们一次，只愿她们别来打扰她：“四位娘娘，当着皇上的面，你们可听好了……我与皇上是为兄妹关系，我是皇上在民间时认得妹妹，你们不知道也实属正常……所以，我希望你们以后，别有意来寻我麻烦！三哥对我很是疼爱，所以你们跟我过不去，就是跟三哥过不去……” 明月说着走到皇甫御面前，伸手挽上他的手臂，一脸亲昵的说着。 心下，则是清楚的明白。 即便，她救了她们，她们也不一定会感激的，但是她们敬畏皇甫御是自然的……所以，她必须将皇甫御当成盾牌，来形成一层保护自己的力量，才会让她们对她以后不敢打什么主意。 见此，四位嫔妃第一次见皇甫御发怒，早已心中怯怕。 明月这么一说，纷纷点了点头应下：“我们记下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其中，又属贤妃最为不安，这是第一次见到皇甫御对她大发雷霆：“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皇上的妹妹，自然也是臣妾的妹妹，臣妾一定会对她好的！” 话落，贤妃原本想上前与明月亲密，但是在看到皇甫御的眼神之后，终是怯怯的选择放弃。 “对她好？你以后离明月远点，就是对她好了！” 皇甫御冷哼一声，并不改变对贤妃的看法……在此之后，不耐烦看了她们一眼，一拂衣袖：“好了，你们都退下吧！以后，别来招惹明月清净……如若不然，即便明月求情，朕也决不轻饶你们！” 贤良淑德四位嫔妃，听到皇甫御的话语，赶忙匆匆应下。 在此之后，也不敢在做什么停留，四人结伴请安离开，心有余悸的各自回到寝宫。 眼看着她们离开之后，皇甫御才收回了视线。 之后，看着身边的明月，眉宇之间带了些许歉意：“打扰你休息了吗？若是她们以后再敢来，尽管告诉我，我不会放过她们的！” “三哥，这没什么的，她们是你的嫔妃，来想了解我与你的关系，倒也是正常的……你对她们，没必要那么凶，她们算起来也是为了你！” 明月淡淡的说着，并没有什么介意之分。 这些深宫女子，共同拥有这一个丈夫，已经很可怜了……所以，私底下肯定希望，皇甫御能够一视同仁，最好能少一个就是一个。 从一定意义上来讲，她们也算是有些可怜的。 就像她，别说皇甫御这样三妻四妾。 仅仅一次背叛，她便是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她并不怪这些嫔妃……只要，她们不威胁伤害到她就好！ 这般想着的同时，蓦然发现皇甫御注视着她，眸中闪烁着一丝温情……下一刻，他的手忽而伸出，将着她的手握了下来：“她们不是为了我，而是怕我立你为后！明月，我不是陌上尘，绝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这些妃嫔，个个心怀不轨，互相争斗，我都是知道的！可是，她们错就错在，不该来打你的主意……” 话到最后，语气多了一丝冰冷与阴狠。 似乎，那些嫔妃想来伤害她，就是触碰了皇甫御的底线一样。 不知怎的，听着皇甫御的话语，看着他这幅样子，明月略微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她以为，自从皇甫御知道了她与他之间是兄妹之后，对于她的那种感觉，已经淡化了下来。 莫不成，在他的心里……还在爱着她？ 不，不可能！ 他是君临天下的皇上，堂堂的一国之尊。 而她，与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也已经有了后宫三千佳丽，对她这么关系是以往的旧情罢了……她多想了，一定是的，她肚子中还怀着孩子，一个皇帝怎么会对她这样的孕妇，产生兴趣呢？ 虽是这么想着，明月总是还觉得有些不安。 凡是不能只看一面，若是皇甫御真的对她还有心思……那么，她继续留在皇宫当中，也是不对的！ 但愿，是她多想吧！ 来回思考一遍，明月故作无知一笑：“谢谢三哥，你对我真好……” 闻此，皇甫御笑笑，伸手揉揉明月的发丝。 临末，看着明月倾城的笑靥，心下产生了一丝燥热……不想让她看出什么，皇甫御低低的做了告别：“好好歇息，明天再来看你。” 话末，抬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怕，真怕再呆下去一刻，看着朝思暮想的她，会让他忍不住拥她入怀……她刚刚与陌上尘断绝，依着明月的性子，断不会这么快接受另外的感情！ 所以，他得等，也必须等。 目送皇甫御离开，明月缓缓的关上房门，眸中闪过一抹沉思。 背靠门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双眼，面对的是一室孤寂。 移步走到床边，小心躺在了床上。 这个寝宫，设计较为巧妙，床边是窗户。 心情差异，睡眠也跟着差了下来。 明月起了身，将着窗户打开，很快有着清冷的月色洒落进来，映照了屋子的昏暗。 窗外，有着枝头在摇曳。 伸手抚摸肚子，敛了敛眸子，带着一丝低叹：“陌上尘……” 时间流逝，岁月如梭。 这么一来，反而思考的越来越多。 她突然想念起，最初与陌上尘在一起时，她小心卑微的暗恋着他，曾以为一生的脚步，都会跟随着他走……她这一生，遇到过的男子，不多也不少，每一个都对她情深意重，可是她的心里，却始终只有他。 不是没有累过，不是没有想过别人，也不是没有放弃过。 可是，最后的最后，她都一一咬牙坚持下来了 她以为，结局定会像书里写的那样，此生挈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到底，还是美好抵不过残忍。 转眼间，物是人非，弹指间离别。 陌上尘啊陌上尘，到底是天真愚蠢……还是跟不上你的变化？你曾说过，这一生的美好，唯我而已……可为何，那些我信以为真的誓言，最后统统变成了谎言！ 陌上尘，我想……我终究还是有些恨你的。 同一时刻，尘王府内。 尘世阁，一世梨花树下。 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坐在树下抚着琴弦，断断续续的琴声，并不像从前那样天籁动听，而是刺耳难以入眠……到了最后，根本分辨不出有没有声调，只是弹琴的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十指来回在上面凌乱舞动。 惜梦站在入口处，静静看着陌上尘入了魔一样，在着那里折磨自己。 自从，他从着宫中回来之后，便是一直这样混混噩噩的。 听说，那个女人亲手写了一封休书。 他们两人之间，以后不再有关系。 是因为这个吗？ 毕竟，他还是爱她的……可是，那个女人未免太绝情了一些！ 一个男人，专一是可以的。 但是，即便他娶了妾，只要他开心，那一切不都无所谓了吗？说到底，那个女人的心思，还是不够大度……虽然，每个女人都希望对方只娶一人，但是若是他执意再娶，也不是一点不行的！ 更何况，她与陌上尘之间，根本是被人陷害！ 陌上尘也并没有，承诺对她负责，给她名分什么的。 而那个女子，却敢写休书，休了陌上尘……简直是太过分了！ 这般想着，惜梦看着前方的陌上尘，脸色蓦然一变。 心下一凛，再顾不得什么，匆匆上了前去……看着他思绪混乱，琴弦上面沾染了鲜血，一时不免沉声道：“陌上尘，你非要这么作践自己吗？” 对于惜梦的话语，陌上尘闻而未闻一样，十指已然被琴弦割伤。 但是，他丝毫不停止。 惜梦见着劝说无效，遂弯腰将着古琴抱到一旁。 琴声戛然而止，陌上尘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陌上尘的手上，有着鲜血在滴落，发生微小的声响。 惜梦看了一眼古琴，上面有着斑斑血迹，触目惊心的一片。 将着古琴放在一边，惜梦从怀中拿出了手帕，犹豫一刻上前……握起陌上尘的双手，看着上面一道道被割伤的口子，令人看一眼便觉得疼痛，拿着手帕小心翼翼擦去血迹，直至白帕几乎成了血帕。 从头到尾，陌上尘并没有什么反应。 惜梦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他根本心神不在，似乎连她的存在都不知道。 “为什么？陌上尘，她有那么好吗？” 终是，惜梦忍不住询问出声。 久久，看着陌上尘还是一动不动，似乎丢了魂儿一样。 惜梦忍不住落下泪，为陌上尘的这幅模样心疼，也为自己没有一点出息而感到悲伤。 从小到大，她从来不曾将谁放过心上。 她的娘亲从小教导她，男子皆是靠不住的，只有自己能够握紧幸福……而她本来的职责，便是将着世家发扬光大，她善于用毒，也善于解毒，更善于医治病人。 但是，这些在她看来，都不过是人生的一种责任。 一次意外，她得知还有一个姐姐梨若。 长大之后，她闲着无事，在接管家族事业之前，她无聊打听关于梨若的消息……从着消息当中，得知关于梨若的一切，同时也得知了一个男人……陌上尘。 在知道，这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将着梨若伤害之后。 头一次，她起了好奇心思。 因为，梨若的容颜，算是上等的……她守候陌上尘多年，最后却落得那样下场。 她好奇之后，便动手来到了这里，也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个男人。 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她见到他时，他还在沉睡着。 就在这一世梨花树下，他沉睡在那里，三千白发静静飘落着，一袭的白衣胜雪，紧闭着的如画容颜，犹如从九天下来的谪仙……他虽然沉睡着，但是在她的心里，他与清醒着无疑，也在那一刻触动了他的心。 她会每次偷偷来看他，自然也知道他身边有着一个女子相伴。 旁人都以为，这一次的为他挡箭，使她成为陌上尘的恩人。 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在这之前，她早就成了他的恩人。 这次的挡箭，是她刻意策划的。 然而，第一次，却是一个秘密……陌上尘受了重伤，这才昏睡了下来，是她想见到他好起来的模样，因此用了家族秘制的，偷偷让他服下。 之后，她便隐藏了起来，因为怕懂武的他，发觉到她的存在。 以往过了些天，再相见就是在大街上，亦是他将她抱回的时刻。 那一箭，刺得很痛。 但是，被他抱起来的瞬间，她却觉得是世上莫大的幸福……也许，她不是一个好女子，但是对于他，她从来没有起过伤害的心思。 这一点，天地可鉴。 “陌上尘，她已经不要你了！你这样难过下去，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眼见原本淡然出尘的男子，转变为现在一天天消沉下去。 她不觉为之感到心疼与难过，因此只得一遍遍说着，想让他看清事实。 事实上，的确陌上尘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后，有了一丝意识。 但见，陌上尘缓缓垂眼，朝着惜梦看了一眼。 看着她与明月相同的打扮，看着她眼上留下的泪水，看着她一脸的殷切……临末，冷冷的低下头，与惜梦相望：“为什么你要出现？” 明月说得对，都是他的错，都是他自私。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是什么样的感受。 这个女子救了他，他心下存了一丝好感，因此将她留在了府中……但是，同一时刻，忘了明月是那么的敏感，当看到他与惜梦在一块时，心下定是难过至极的。 是他没有心，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明明，他的心里全部都是她，而到了最后，却因为疏忽，伤害到了明月。 什么道义，什么救命恩人，什么该好好对待所有人。 没有了明月，这些所谓道理，全都是子虚乌有。 这般想着，陌上尘缓缓站起身来：“惜梦，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闻此，惜梦眼底闪过一丝微征。 临末，反应过来，多了一丝无措的同时，也多了一丝的恨意。 “我不走……” 沉默片刻，惜梦固执不变的回上一句。 陌上尘没有回答，转身走到屋里。 不多时，又走了出来，直至到达惜梦身边……在惜梦注视当中，将着一把匕首递给他：“那件事，就当是我的错，你若是恨我，想怎么样都行。” 望着匕首，听着陌上尘所说的话，惜梦脸色一苍白。 正待说什么，又听陌上尘话语当中多了一丝冰冷：“这已是我最大的极限！若是放在以往，我大可杀了你，但是我答应过丫头，手上不再沾染鲜血……惜梦，你救了我没错，但是我也是因为丫头，她说要好好对待每个对你好的人，因此我才救你护你……我以为我对你的态度是正确的，殊不知这是我做的最蠢的事！早该在，丫头介意你的时候，就该让你离开……” “明月明月明月！什么都是明月……陌上尘，你有没有一点自己的思想？明月不让你杀人，你就不再杀，明月让你对待对你好的人，你就对我好，让我误以为你对我也是有一丝好感的……那么，明月若是让你死呢？” 惜梦失了所有的思绪，只感到自身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话刚落，眼神一眨不眨看着陌上尘……却见到，他连一丝一毫的犹豫也没有，很快淡淡回上一言：“她若想我死，我绝不多活一刻。” 听到这句话，惜梦脑子里一片空白，脚下也朝着后面踉跄一步。 “我活着，是因为她在……若是有一天，她不在了，那么我也会跟着不在。” 陌上尘淡淡的说着，眉宇之间是一片深情。 他已这么说，惜梦的性子，却也偏偏不允许她认输：“陌上尘，我不会走的！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绝对不会走……我知道，你恨我，不过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我会让你接受我的，我会让你知道，是明月不如我，不是我不如明月！” 若说，之前那些柔弱性格，是表面的惜梦。 那么，现在的性子，则是的的确确，原本的惜梦性格。 陌上尘听着这些话语，只感到一阵阵的心烦意乱……临末，一个拂袖而过，将着惜梦推出了尘世阁：“随便你，但是这个地方，不允许你进来。” 反正，明月已经不在了，剩下的皆是不再重要。 “陌上尘，为什么你要执迷不悟？” 惜梦站在外面，看着对她根本坐视不理的陌上尘，心下只感到一丝丝的难过。 原本，她还想着一点一点攻克陌上尘的心，然而突然被那个黑影破坏，一下子发生这么大的转变……明月虽然离开了，但是陌上尘根本对她的态度，若是恨她入骨倒也算了，偏偏是这样的冷淡。 似乎，在他记忆当中，连她这个人的存在都没有。 她不甘心，好不甘心，陌上尘明知道与她有了亲密关系，却一点也不在乎她……又想到，他适才所说，之前之所以救她护她，并不是因为她救了他的命。 而是因为，明月说过，要他对待对他好的人，好一些……更说，他这一生就是为了明月而活！ 他是一个男人啊！为何能够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样的地步？ 偏偏，她对此并非看不起，而且相反……是嫉妒，嫉妒的要命！ 明月走了，看似没有带走一切，然而早已经带走了一切……她带走了陌上尘的心，陌上尘的思想，陌上尘的生命，徒留下一具没有生气的傀儡，在这里等待着她的回来！ 就这么认命，输给明月吗？不，她绝不……她惜梦这一生，只有她不想要的，还从没她得不到的！ 明月，你等着，没有了你的存在……陌上尘爱上我，不过是早晚的事。 我定会让你，悔不当初！ 宫里，突然住进来了一位女子。 未过多久，几乎宫中上下，皆是传了个遍……表面上没有人提起，私底下则是众说纷纭。 只是，其中这个女子怀孕一事，却是被压制下来……所知之人，少之又少，只道这位女子是皇上疼在心尖的民间妹妹，为了她不惜冷落四位娘娘。 传来传去，终是传到了梨若那里。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对于宫中之事，梨若大抵是不关心的。 因此，听到锦绣对她说这个消息之时，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关她的什么事……然而，在听到她是白发之时，平静的眸中多了一丝涟漪，瞬间联想到了是谁。 之后，又想到惜梦对她说过的，心下禁不住一跳。 转而，又自嘲是自己多想。 陌上尘对于明月，那份感情无人可及，怎会放任明月住在宫中……也许，只是一个相似女子罢了，毕竟皇甫御对明月那份心思，她多少也是知晓一些的。 这般想着之时，当惜梦到临之后，梨若才反应过来，这并非只是传言而已。 那个女子，确是明月无疑。 大抵猜到了惜梦来意，梨若问的还是不动声色。 当初，明月毁了她的一只眼睛，又毁了她的容颜，受伤的眼睛的确是看不见了，不过伤口倒是渐渐愈合，许是由着刺得不深……因此，不去仔细看的话，基本上看不出梨若是一个有瑕疵的人，反而还是有些美好的。 “姐姐，我帮你报了仇，让明月与陌上尘和离了……怎么，你不打算谢谢我吗？” 惜梦笑得一脸开怀，带着一丝丝为梨若好的模样。 反观，梨若经历了种种事情之后，已经是淡定从容，不再有当初的那份心思……伸手缓缓倒了一杯茶，让锦绣到了门口把风，之后才走到惜梦面前：“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所以，无需对你有什么感谢。” 说着话的同时，梨若将着茶盏递与惜梦。 在她接过之后，脸上微微一笑：“更何况，陌上尘还爱着明月……不是吗？” 简短的一句话，令着惜梦手中的动作一顿，很快又归于沉寂。 只是，细微的动作，却是没有逃过梨若的双眼。 番外：得到他的人，得不到他的心 末了，看着惜梦眼底隐藏的一抹悲伤，终是缓缓叹了口气……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妹妹，即便劝告没有用，还是多说一句为好：“玩够了，就早些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吧！陌上尘，他不会爱上你的……” 话还未落，惜梦俨然抬起头来。 不可否认，惜梦与梨若容颜上，从一定程度上来看，还是有着一些相似的。 只是，惜梦并非北陵皇朝之人，又是年龄小了些，身形还是娇小，惹人怜爱。 这样的女子，表面上自然是令人心之向往的。 可是，偏偏与她的外表不同，背地里却是个用毒之人，任是谁人也看不出来。 “陌上尘爱上我，是迟早的事情！就像你说过，我破坏不了他们，到最后……他们所谓的真爱，不还是破碎了吗？这天下，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事……” 惜梦冷冷的说着，将着茶盏愤愤放在桌上，发出一丝撞击的响声。 见着她这么固执，梨若微微摇了摇头。 “是因为你使了手段吧？” 梨若并没有立刻认定，只是无谓的反问了一句……看着惜梦脸色一怔，心道猜对了些许；“是明月主动离开的陌上尘，可对？” 接着的询问，又令惜梦僵硬在那里。 终是，梨若笑了起来，带着一丝梨花的纯洁味道。 许是，经过时间的流逝，她算是看清了一些道理……因此，这么多年以来，她不争不闹，静静在宫中等待老去。 “是又怎么样？若是他们的感情真的坚不可摧，明月为什么不愿意相信陌上尘？说到底，她还是自私罢了，自私的只想着自己的感受，一味的忽略陌上尘……她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呆在陌上尘身边！” 惜梦恼羞成怒的说着，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错。 听着这些话语，看着她的模样，梨若突然感到了一丝可悲。 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吗？ 自以为，陌上尘对于明月不过是一时兴趣，怎么会一直只爱她一个……可是最后，她用了那么久的时间，终是看清楚，这世上真的有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当那么多的陪伴，在明月伤害自己，陌上尘站在边上漠视不管时。 她才终于明白，他是有多么残忍，多久的陪伴，都抵不过那个女子的意愿。 “妹妹，听我一句，离开陌上尘……好吗？我已经败在了他的身上，你不能再败在他身上……这世间，好男子多得是，何必硬要呆在一个心有别的女人男子身上！不管你信是不信，陌上尘的心里，根本装不下第二个人……” 梨若苦口婆心的说着，不愿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再走自己当年的老路。 然而，看着她根本没有一丝松动的痕迹，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惜梦，你该看清一个事实……陌上尘是为了明月而活，因此即便明月死了，他也不会再去接受第二个女人！你放弃吧，他不是你的良人……” 说到最后，梨若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努力的让她认清事实。 听着梨若说着陌上尘，惜梦何尝不是清楚。 清楚，但不愿去看清。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无法回头。 有些人，一旦爱了，就无法停下。 说放弃，谈何容易？ 这般想着，惜梦缓缓调整了情绪，脸上恢复了一贯自信的笑容……回眸，返回到梨若身边，将着她拉到桌边坐下：“姐姐，我今日来，是想知道一些事情……” 眼见她不愿意听，梨若也不再说什么，顺着她的问题落下：“什么事情？” “我想知道，关于陌上尘的一切……你说的我都懂，但是我还是不会放弃！我既是毒医之后，又怎能轻易认输……即便，得不到他的心，我也要他的人，永永远远呆在我的身边！” 惜梦信誓旦旦的说着，眸中起了一丝坚定，仿佛下了眸中决心一般。 见此，梨若一时还想劝什么，但是临末，还是放弃。 然而，惜梦毕竟还是自己的亲人，她想知道的，她也只能尽所能告知。 她知道，这个时候，惜梦已经不可能收手了。 就像当年，她亦是这样，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罢了罢了，既是她选的路，也只能这么走下去……而她，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直到最后尘埃落定。、 由着怀了身孕，又身处皇宫当中。 略差的身体，使得她基本上呆在寝宫里，并不来回胡乱走动。 她知道，由着以往受过的那些伤，能够有孕已是幸运……但是，怀孕前三个月，又是最为脆弱的时候，因此不敢有丝毫大意。 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明月已经承受不起第二次失去了。 好不容易，经过连续多天的休息。 渐渐地，身子算是调养了过来。 在这段期间，皇甫御给她配了四个宫女，贴身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而之于她怀孕的消息，所知道的人，几乎皆是消失了去，就连那四个嫔妃，自从那晚之后，也不曾再见到过。 想来，是怕了皇甫御的教训。 然而这些，在明月看来，皆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陌上尘自从那天以后，也不曾来过。 依照她对他的了解，要么他是在等着自己回去，要么就是时不时在暗中，保护她的人身安全……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陌上尘并不知道她怀了身孕，若不然也不会久久，不现身同她说些什么。 自然，这也是她所希望的。 若是，陌上尘知晓了这件事，定不会放任她离去。 女人的思想，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 明明之前，感觉离了他不能活。 但是，当真正决定放弃的时候，颇有一丝避不可及的味道……就像，她对陌上尘。 已是深秋的天气，蓦然迎来了阳光灿烂的一天。 明月透过窗子，看着外面散落进来的温暖阳光，心中不由的微微一动。 临末，拿了披肩，披在身上之后，前往御花园散心。 四个宫女，自然是在后面，寸步不离跟随着。 御花园内，有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还未飘落凋零，以一种灿烂的姿势盛开着……周围，小桥下面是潺潺的流水声，让人听后悦耳动听，不远处还有着一对对鸳鸯，在这湖中央来回游荡着。 明月走到凉亭内，缓缓坐了下来。 清风拂来，带着一丝醉人气息，令着心境也颇为好转了下来。 只是，安静的坏境，并没有多久，便传来些许笑闹声。 侧过头，遥遥望去，正是一些妃子，各自花枝招展的结伴而来，许是一同前来散心。 收回视线，明月无心去理会她们，只是懒洋洋的沐浴着阳光，手托下巴舒服的眯着眼……这些天，一直关在寝宫当中，都没怎么出来，因此即便遇上了这些妃子，她也不想回避什么。 本身，便没有回避的必要。 然而，明月不招惹她们。 却不代表，那些妃子安于无事。 对于明月，她们早已有所耳闻，只是皇上下令不许打扰，连着贤良淑德四位德高望重的贵妃，也不给一点情面……更何况，是她们这些小角色，但是既然遇见了，自然得好好观察一番，甚至有些比较一番。 四位宫女，分别守候在边上。 见着她们有心靠近，皆是齐齐把住了凉亭台阶前。 “明月姑娘在休息，各位娘娘还请回。” 这四位宫女，是皇甫御亲自指派到明月身边，除却一般的照顾，还懂得一些武功。 其中，皇甫御私下交代过，对于想打扰明月之人，不论是谁，皆是可以挡着。 “大胆，你这小宫女，也敢阻挡我们！” 其中一个嫔妃不服气，冷冷的道上一句。 原本以为，四个宫女会识趣退下，岂料却是分毫不动。 “抱歉各位娘娘，是皇上亲自交代的。” 四位宫女这般说着，身形稳稳不动。 一听到皇甫御，各位嫔妃终是嚣张气焰散了些许。 小心翼翼朝着亭中的白色身影看了一眼，又看了面前的四位宫女一眼，有些不甘心的退下……而其中，刚刚开口的便是伺候过皇甫御，由皇甫御亲封的丽妃，见这情形不肯认输：“明月姑娘，可否随我们一同游玩……” 在其他妃嫔的怂恿下，丽妃朝着明月开了口。 久久的，明月还是手托下巴，看着别处，并不理会这些无趣之人。 见着明月爱答不理，丽妃有些恼羞成怒，颇认为她有些给脸不要脸。 正待再喊之时，原先的宫女又是开了口。 下一刻，丽妃朝着宫女狠狠甩了一巴掌……眼看宫女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得意起来：“本妃说话，有你这个宫女插嘴的地方吗？” “娘娘抱歉，奴婢只是不愿明月姑娘，受到打扰。” 被打宫女不卑不亢，完全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 见到此，丽妃愤愤的一甩衣袖，正待与其他嫔妃离开。 却见，原本坐在那里的明月，缓缓站起身来：“各位娘娘留步……” 刹那间，所有人停了下来。 听到明月的声音之后，齐齐扭过头看向她，带着一丝丝的疑惑……其中，又属丽妃心中略有一丝不屑，以为明月终是想通，不想得罪她这才应下声来。 殊不知，她的脑子也是愚笨的。 连着贤良淑德四位妃子，明月尚且不放在眼中，皇甫御维护的很……又怎么会怕了，她这样的一个小小妃子。 在着所有人注视当中，明月一步步从着凉亭中走了出来，白色衣衫如同白雪一样，令人起了一丝望而却步的心思……而她的满头白发，并没有什么簪子，任由它们散落在身后，随着她的走动，摇曳生辉。 微风吹过，使得她整个人，飘逸如仙，令人不觉忘记了呼吸。 “刚才，是哪位娘娘开的口？” 明月走下台阶之时，被打宫女伸出手扶着明月。 这是她们分内的事，不过明月每次都不需要她们的搀扶。 只是这一次，明月意外的，将手放在被打宫女的手里……对着她微微一笑，之后走到妃嫔面前，将着她们一一审视过来。 听到明月询问，丽妃来回望望，最后深吸一口气，满脸堆笑上了前。 “明月姑娘，本妃只是看她以下犯上不懂事，这才出手教训了一下……相信明月姑娘，不会介意的吧？” 刚才在出手之后，便有着一丝后悔了，毕竟这些宫女是明月身边之人，她还不想与明月结仇。 只是，明月对她的不理，这个宫女又不看她丽妃的身份，总是插嘴，因此这才动手教训了一番。 “谁说我不介意？” 明月微微笑着，令人移不开视线，话语却是那么不中耳。 丽妃笑意微微一僵，当着这么多人面，又不好直接变了脸色……末了，只得继续陪着笑：“明月姑娘，真会开玩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宫女罢了……” 见她这番，明月也懒得多费口舌。 原本，是并不打算理会的，但是她既然打了她的身边人，那便是触碰了自己的底线……再怎么说，这四位宫女，平时也是对她一直照顾的，总算念着一丝感情。 “去，她怎么打你的，就怎么打回来。” 明月不去看丽妃的脸色，而是朝着被打宫女开口道。 闻此，被打宫女表情微微一动，转而也不待犹豫，走到丽妃面前……她本来就是听命于明月的，皇上说过，不论明月吩咐什么，照办就是，不得有一点违逆。 “你敢打我？” 丽妃望着面前的宫女，一脸的嚣张跋扈。 “丽妃娘娘恕罪，奴婢也是奉明月姑娘的命。” 被打宫女不卑不亢的说着，没有一丝后退的意味。 下一刻，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丽妃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瞬间惊呆了后面的嫔妃，脸上皆带了一些不可思议……同时，又在心底，暗自庆幸，幸亏适才挑衅明月的不是自己。 不然，下场会跟丽妃一样丢脸受罪。 “你竟敢打本妃？看本妃如何教训你……” “再敢出手，就加倍还回去……我的人，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丽妃的话语还未落下，明月已然一句冷冷的话语传了过来，根本没有对她顾有一丝一毫的情面。 明月厌恶极了，这样的女人！ 若是，贤良淑德这四位嫔妃，还算是有些聪明的话，那么这个丽妃根本就是没有脑子……对于没有脑子的人，现在的她根本没有什么留情心思！ 听到明月的话语，丽妃扬起的手掌，硬生生僵在了那里。 临末，看向明月的眼神当中，夹杂了一丝不可置信：“你为了一个小小宫女……跟我结仇？” 在她看来，明月这样无疑是愚蠢的。 明月冷冷看了她一眼，带着一丝不屑：“丽妃娘娘，还请您离开吧！我不想与你纠缠……” 话落，明月掠过她的身侧，想要回到寝宫去。 经过这么一番捣乱，她也无心再呆下去。 “你……你……你站住……” 丽妃眼见明月瞧不起她，得到了旁边嫔妃的嘲弄，一时气得顾不得什么形象。 奈何，四个宫女围绕着她，根本靠进步了。 她原本想打，又因明月的交代，唯恐被反打回来……偏偏，传闻当中，皇上对于这个女子宠爱得紧，她不敢对她小看。 明月懒得理会，兀自走着。 正待丽妃说什么时，前方传来这么一句话语。 闻此，所有嫔妃登时喜上梢头，连着丽妃也不例外……见到皇上，对于她们来说，无疑是一种荣幸，何况还是一般情况下，遇不上皇上的时候。 唯有明月，脸上淡然如初。 眼看，皇甫御从着远方缓缓信步而来，还未褪下的龙袍，昭示着人中之龙的尊贵……金黄色的身影，转眼走到了明月身前，无视那些嫔妃的身影，只是眼睛与心思，皆是放在了明月身上。 以丽妃为首的嫔妃们，皆是纷纷行了礼。 皇甫御略一皱眉，这才注意到了她们的存在……朝着明月看了一眼，这才低沉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平身罢……” 听到皇上的声音，各位嫔妃喜滋滋起了身。 正待围上去，却见皇上只是站在明月的身前，一时间皆是心里愤愤的停在了原地。 “看来，今天天气真不错，连你都舍得出来散步了……” 皇甫御看着面前恍若仙子的名字，淡淡一笑道。 众位嫔妃，听着皇甫御对明月说话，根本没有一丁点的距离，这才确定了一个事实……原来传闻，皆是真的，本以为是夸大了，却比真实还要更真一分。 “嗯，本来还想散一会儿……但是，丽妃娘娘似乎不喜欢我，我也就不呆在这里了……” 明月朝着丽妃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淡淡的。 本来，她是不想给予计较的。 但是，她不该做她讨厌的那类人，自以为嚣张打了自己的宫女，还对自己纠缠不清……这样的女子，身处这样的位置，是对位置低一个祸害，不如让她打回原形清净。 果然，听到明月的话语，皇甫御望向始作俑者。 蓦然的，丽妃脸色惨白下来，没有一丝血色……在皇甫御注视之下，更是瑟瑟发抖跪了下来：“臣妾知错……臣妾再也不敢了……” 皇甫御想着，丽妃定是惹到了明月。 不然，贤良淑德那四位妃子，她也没用计较什么，还为之求情。 这般一想，眸色一沉，带了一丝薄怒：“来人，将她压下去，打五十大板，贬为剑奴……永世不得翻身！” 随着这么一句话语下，丽妃整个人瘫软成泥，最后更是昏倒了过去。 明月听着皇甫御的惩罚，稍稍心下一惊。 待侍卫上前之时，淡淡附上一语：“三哥，惩罚太重了……就别贬为奴隶了，贬为才人就好了，毕竟也是伺候过你的人。” 之于明月的话语，皇甫御想到了，多年前在王府之时。 对于孟蝶，她也是这么说的。 末了，微微一笑，缓解了阴沉的脸色：“就随明月姑娘的话语，将她贬为才人，在宫中等老罢……” 别说，明月现在就住在宫中。 即便，明月现在不住在宫中，她惹到了明月……皇甫御以后，也是不会招丽妃侍寝的。 剩下的嫔妃，见着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皆是齐齐捂住了胸口。 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看向明月的目光当中，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猜忌与不屑……看来，皇上宠爱这个女子是个事实，看来，先前为了这个女子，得罪了贤良淑德四位贵妃，也是真的。 幸亏，幸亏刚才出头的不是她们。 “以后，谁再挑事生非，就是这个下场……记住了吗？” 皇甫御唇角一抿，冷冷的提出一句。 下一刻，嫔妃之间，互相望望……末了，赶忙齐齐行礼：“臣妾记住了……” 皇甫御不再看向她们，转而看向明月，脸色恢复如初：“累了吗？回去歇息罢！” 明月朝着那些嫔妃看了一眼，突然心生了一丝别样感情。 “三哥，你别管我了……你既迎娶了这些嫔妃，就多陪陪她们罢！” 这么一句话语落下，众位嫔妃心中生了一丝诧异。 皇甫御却是脸色一沉，衣袖下双拳紧紧握着。 但是，看着明月淡然的脸庞，一时也不能说些什么……说到底，她还是感觉出了什么，却不愿接受他的感情，心下只是念着陌上尘。 他真的有那么好吗？即便，伤你万劫不复，你还是不会忘记他。 明月，若是当初，我没有让你遇上陌上尘……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皇甫御这般想着，见着明月面色不改，只得遂了她的意。 “那好，你先回去歇息……我等下再去看你？” 不是肯定，而是带着一丝询问，似乎唯恐明月会不情愿一样。 而在嫔妃们惊呆的目光当中，明月也的的确确是拒绝了下来：“不用了三哥，我再转一番，回去用过晚膳就睡了……你也早些休息罢！” 话落，也不待皇甫御发表什么意见，直接离开了御花园当中。 而在原地，皇甫御望着明月一点一点消失的身影，面容陷入了一丝阴沉当中……该有什么办法，才能让她接受他？而不是这么的，拒之千里之外！ 嫔妃们见着明月离开，又见皇甫御站在这里，不由怯怯呼唤了一声。 平时，她们这些角色，是很难见到皇上的。 因此，哪怕知晓皇上心情不好，也只得提醒她们还在存在着。 皇甫御朝着她们看了一眼，眸中带着的冰冷，似乎能够冰冻一切……良久，在嫔妃们希冀的目光当中，皇甫御一拂衣袖转身：“朕累了，你们也各自回宫……” 番外：带她见花千夜 话落，随着明月的步伐，皇甫御紧跟离开了去。 那些嫔妃，一个个也不敢有什么怨言，只是默默随着离开。 另一边上，明月出了御花园。 并没有急着，回到自己的寝宫，而是又去了四处转了转。 不得不说，皇宫占地颇为宽广的，之前也不是没有在这里住过，只是没有一次摸到边缘的……基本上，边缘算是比较冷清的，一面是冷宫，还有一面是宫女所住的地方，基本上没有人来人往的。 明月缓缓转着，最后不知怎的，来到了冷宫边上。 对于这里，并不算熟悉，但也不算陌生。 故地重游，记忆回到脑中，倒也是别有一番叹息。 正待转身离去之时，一道身影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盆清水……好巧不巧，与着明月遥遥而望，兀自愣了好了一会儿：“是你……” 下一刻，手中的盆子掉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清水洒落了一地，颇显得甚是狼藉。 而明月，也很快认出了面前之人，并不是别人，正是伤害过自己的锦绣……换而言之，也就是梨若身边的丫鬟，既然丫鬟在这里，那么梨若想必离的也不远。 同一时刻，她倒是想了起来。 最后一次见到梨若之时，亦是在这个地方。 只是，过往的三年，她向来不问世事……却是不知，梨若还在皇宫当中。 “你是……来伤害我家……小姐的……” 乍然见到明月，锦绣苍白着脸色，有些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听闻这一句，明月眉毛一挑，想着锦绣是有些怕她的。 “绣儿，怎么了？” 门里，传来一句柔弱的声音，带着一丝婉转动听。 闻此，锦绣的脸色更是一白。 片刻，赶忙匆匆回上一句：“没事小姐，就是不小心打翻了水盆……” 说着话的同时，朝着明月小心看了一眼，夹杂着一丝恐慌。 “你这丫头，小心些……” 门里，又传来了梨若的声音，并没有起什么怀疑之心。 见梨若没有怀疑，锦绣朝着明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紧跟着走上前来……还未走到明月身前，四位宫女挡在了面前，锦绣只得停住了脚步，紧接着一下子跪了下来：“明月姑娘……求求你……放过我家小姐……她已经够惨了……当初是我害的你……你要报仇就找我好了……” 锦绣这么说着，令着边上宫女们诧异，倒是明月神色平静如初。 许久，明月缓缓走上前来，走到锦绣的跟前。 锦绣说的，她自然明白，是当初在皇宫当中，她把她推入了湖中，差点将她淹死一事。 无可厚非，当初是恨得。 但是，过了这么久，再次看到她，倒是没有了什么强烈的恨意，不喜欢她就是了……不过，没有想到，梨若身边跟着的锦绣，虽然为人不怎么样，倒是对她忠心耿耿的很。 这一点上，不得不承认，她的教育很成功。 哪里像她，收在身边的莫兰，到最后背叛了她，也离开了她。 “我是无意走到这里的，你也不必太过慌张……” 明月随意一说，确实没有夹杂什么恶意。 见她这番，锦绣半信半疑，从着地上缓缓起了身……朝着明月看了一眼，这才小心的退后，拉开与她的距离。 明月看她这么防备，原本还想去看望一下梨若。 然而，一想到，梨若被自己害成了那样。 锦绣都这么怕自己，想必她是更怕。 如今，她已然一个人深居这里，从来没有再出去过，想来是看淡了很多的……若是这样的话，她也确实没有前去打扰的必要，她已经得到了自己的报复，又何必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把自己的快乐，加诸在别人身上？ 只是，胜利者么？ 想到这个词，明月嘴边不觉流露出一抹苦笑。 不，她不算是胜利者，而且她也不快乐……所以，算是平局了，没有再纠缠的必要。 这般想着，朝着四位宫女示了意。 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好久不见，来了不进来坐坐吗？” 转身的瞬间，后面传来一句温和的话语。 明月身形一怔，脚下步伐一停，转而转过了身子。 映入眼帘，是一身洁白衣裳的梨若，长长的发丝垂在胸前，脸上的疤痕已经淡了去，根本看不出什么明显痕迹……只有一只眼睛，看起来与另一只，颇有一丝差别，倒也并不是吓人，与当初的模样，变化并不大。 而她的脸上，此刻挂着淡淡的笑。 看到她，似乎也没有什么讶异，或者别的神情。 仿佛，一切再正常不过一样。 时间改变的不仅仅是环境，也有相处的感情，更多的是人心……也许，她与梨若，各自换了一副心境，早已不是当年的她们了。 锦绣匆匆返回到梨若身边，带了一丝丝的害怕。 梨若仿佛知道她的不安，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害怕。 见此，明月也不好推拒，回身朝着梨若身边走近……末了，待两人距离甚近之时，才淡淡一笑：“是啊，好久不见……” 就像多年未见得老朋友一样，明月随着梨若进了屋子。 里面，布置简单大方，少了一丝华丽，却也并不缺什么……想来住在这里，较为能够修身养性一些，躲开尘世间的纷扰与杂乱。 明月在桌边坐下，四位宫女尽职尽责守候在边上，同时锦绣也是在边上，将着所有的空间，让给了明月与梨若。 梨若沏了茶，回到桌边，将着其中一杯递给明月：“花茶，早上取了露珠沏的……” 闻此，明月也不娇柔做作，见着梨若饮下之后，也稍微品尝了一下……入口，带着丝丝的甜味，同样回以一笑：“确实特别。” 两人就这么坐着，各自沉默了一刻。 临末，还是梨若先行开了口，带着一丝叹息：“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没想到，百转千回，你与他却没有在一起，我想这是谁也想不到的结局……” 蓦然听到梨若提起这个，明月手中的动作稍稍一顿。 很快，又释然了下来：“很多事，结局总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我与他没有在一起，也是我没有想到的结局。” 听着明月如此淡然，完全缺了当初对陌上尘那份的执着与坚定。 不知怎的，就突然觉得，她与自己有些相像。 当初，惜梦来到之时，说要为她报仇，她颇有些不以为意。 惜梦来的目的是什么，她不清楚，但是拆散明月与陌上尘，她觉得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此，她没有强硬阻拦什么，对于那个不熟悉的妹妹，她知道阻拦也没什么用，只得任由她去了。 熟料，弹指间。 传来，明月与陌上尘和离的消息。 明月更是，离开了陌上尘，住进了皇宫当中……当皇宫里传，皇上专宠一位白发女子之时，她还不敢确信是明月。 后来，确信之后，不知怎的，竟生出了一丝恍惚。 曾经，她是那么羡慕，明月与陌上尘之间，坚不可摧的感情……谁能想到，最后还是世事沧桑，流年抵不过忍心。 他们的生死相许，却原来也经不住时间的考验。 “你在这里，过得挺好的。” 明月朝着四周望了一眼，淡淡语出一句。 褪去了华丽浮躁，这里更像一处清幽之地，令人心生平静。 品了口清茶，只觉确实有些惬意。 “是啊，看清了很多事……现在，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顺着明月的话语，梨若缓缓接下一句，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 明明，两人该是仇人相对。 奈何，经过实践的考验，再相见却像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谁也没了当初报复的心思……明月与梨若，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至到了歇息时间。 “我该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 明月从着桌边起身，脸上噙着淡然的笑容。 见此，梨若也并不做什么挽留，微笑着点头应下……在此之后，送明月到达外面出口处，这才停下了脚步。 就在明月打算离开的那一刻，梨若突然出声喊住了她。 闻此，明月回过神来，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却见，梨若脸上划过一丝犹疑……末了，不确定的询问上一句：“你与陌上尘，真的不可能了吗？” 没有想到是这个问题，明月不由得微微一怔。 临末，徐徐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无奈意味：“或许吧。” 听着这个答案，梨若从心底感到了一些惋惜……想到惜梦，也不知她做了什么，让明月与陌上尘真的分开，出于善意提醒一句：“明月，他的为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有些事，还是眼见为实才是真！若是，因为误会而分开，以后是会后悔的……” “眼见为实？” 明月呢喃着这四个字眼，眉眼之上多了一丝讥诮。 眼前，仿佛又闪现出那一幅画面。 属于他们的床上，惜梦与陌上尘赤。果。相拥，刺眼的画面令人心头滴血……误会吗？不管这个是不是误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忍受得了一切，独独忍受不了背叛，一次也不行！ “就是眼见为实，才最伤人啊！” 明月强颜欢笑着，转身缓缓离去。 四位宫女，紧紧跟随在后面。 梨若看着明月离开的身影，唯美而又特别，不觉猜到了，当年她输到了哪里……只是惜梦，她的同父异母妹妹，确实比她有本事，但是赢得陌上尘的心？恐怕，没有那么容易，陌上尘这一生，唯爱明月而已。 因为懂得，所以她最终还是放弃。 放弃不仅仅因为没了资本，更因为彻底从心明白。 “小姐，你没事吧？” 锦绣走到梨若身边，为她披了一件风衣。 梨若摇了摇头，墨色发丝随风微微轻扬。 看着天边，夕阳西下，渐渐夜色快要降临……旧的一天，即将过去，新的一天，踏步而来。 也许，每个人的命运，冥冥之中，真的自有注定。 不过，她有预感，也有一种想法……明月与陌上尘，断不会这么轻易算了的，他们这辈子都会交集在一起！ 离开梨若的院落，见着天色已晚。 不知怎的，心下起了一丝沉重气息，一时也没有了散心的心思。 回到自身的院落，远远地萧瑟而又孤寂。 以后，深居在这宫中，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夜间，那个一直陪伴着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曾经，那个梨花一样的男子，温暖的怀抱，也再享受不到。 只是，他的怀里，会否有人在？不想想到的事情，偏偏如影随形，影响着她的思绪，令她感到一丝头疼……曾经的画面，唯美的，悲伤地，开心的，难过的等等，只要是关于他的，怎么也擦不去。 陌上尘，你赢了……我们之间，你终究是赢了！ 是我明月不争气，不争气的想你，不争气的怀念感情，更是不争气的想要去原谅……可是阿陌，我以为明明了解了你的，却发现时过境迁，我还是不了解你，你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我从来无从知道。 明月胡思乱想着，随便吃了点饭。 吃过之后，又尽数吐了出来。 怀孕并没有多久，但是害喜却害的厉害，经常不舒服的吐……虽然，为了孩子，吃进去了东西，但是又会吐出来许多，跟没吃没什么两样。 让四位宫女退了下去，徒留明月一人门边，躺在躺椅上，看着天边的风景。 迷迷糊糊的，明月不知怎么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起了一丝夜风，令她感到了一丝寒冷。 四位宫女见着明月醒来，将着她从躺椅上扶了起来，之后回到屋内。 正想着做些什么时，突然一阵花香传来，带着一丝丝熟悉味道。 而边上的宫女，则是僵在了原地，没有了什么意识。 明月心下一紧，小心翼翼在着寝宫之内，来回看了一圈之后……一个转身，就见着彩衣一身霓裳，半漂浮在那里，冲着她微微的笑。 不由得，放下心来。 也许，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可能是彩衣，因此并没有太多的恐惧感。 “明月，我带你去见花千夜……” 彩衣淡淡一笑，夹杂着一丝虚无缥缈，令人摸不着猜不到。 花千夜…… 蓦然听到这个名字，明月不觉心下间微微一痛，转而微笑着点头应下……之后朝着四位宫女看了一眼，有些担心的看向彩衣：“她们……没事吧？” 闻此，彩衣朝着四位宫女看了一眼。 下一刻，摇摇头无奈一笑：“她们只是定住了而已……我们妖精，也有妖精的规矩，不得随意伤害凡人。” 听到这一句，明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彩衣也并不是什么坏妖，因此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只是，转眼又有些疑惑。 “我……怎么才能见到千夜……” 明月询问着的同时，走向彩衣身前。 却见，彩衣朝着她伸出手，示意她将手递上去。 明月明了，伸手递了过去，明明是虚空的身影，却分明有着一丝存在感传来……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彩衣缓缓闭上了双眼，嘴里动着念些什么：“明月，闭上双眼。” 临末，一句话语传出。 明月依言而行，闭上了双眼。 瞬间，只感到整个身子掉入了一个漩涡一样，不停地旋转一圈又一圈，似乎下面是深深的无底深渊一样……心生一丝不安，却也没有睁开双眼，就这样随意漂浮着，就像传送空间一样，奇异而又陌生。 不知过了多久，双脚稳稳踩在地上。 “好了，我们到了。” 随着彩衣的话语落下，明月缓缓睁开双眼。 入眼，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场景。 周边气候，是温暖适宜的。 各色花儿，在着周围争相开放，将这里形成一处花海，天上有着像雪一样的白雾，在着边上散布着……随处可见，还有清澈吴波的湖水，旁边传来鸟叫的清脆，说到底根本是一处仙境，是人间所没有的存在。 彩衣走到明月身边，执起了明月的手掌。 明月这次诧异的发现，在这一片环境当中，是可以触碰得到彩衣的……换而言之，这里并不是人间，而是属于妖精居住的地方。 由着之前，来到过相似的地方，明月倒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彩衣姐姐，千夜呢？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明月来回观望了一下，周边宽广而又无边，也不知哪里才是尽头。 只是花千夜，却并没有看到踪迹。 之于明月的询问，彩衣上前来，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将着她拉到了一旁……下一刻，彩衣脸上多了一丝恳求：“月儿，当姐姐求你一件事……好吗？” 看着彩衣的神色，明月意识到了一丝不对。 “月儿，你知道吗？花千夜曾经，为了一个女子，修炼一千年成了人形……后来，随着那个女子死去，他又等待了一千年！现在是你，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与你约定来生？可是，他与你约定的来生，还要再等一千年……” 彩衣握着明月的双手，神色之间有些激动。 明月大致听了个明白，之于千寻的故事，她还是多少知晓的。 可是，再等一千年……指的是她吗？ 还未询问，彩衣的答案，已经传递了过来：“月儿，花千夜已经够苦了，你还忍心让他再等一千年吗？我求你，就当姐姐求你，你让他断了这个想法，好吗？一千年，你想想，那该是多久……” 彩衣说着，自己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为花千夜也是为自己。 “我知道，你可能听不大懂，但是我只想求你……求你让他死心，好吗？也许，让他死心，会让他感到痛苦……但是，一时的痛苦，总比一千年的等待折磨，好得多！他太傻，根本不听我的劝，所以我才把你找来……” 彩衣说着俯下身去，微微的颤抖着双肩。 将明月带到这里，已然违背了自然生存规则，她的修行也浪费了许多。 可是，为了花千夜，这一切又是值得的。 明月听得模模糊糊，多少有着些许不明白。 只是，花千夜最后一次离开时，所说的话语，她却是记得的……他说，月儿，若有来生，我们就在一起，许给他一世的机会。 当时，她是答应了的，因为那个时候根本什么也没有想过，只觉要与花千夜分别了，格外的舍不得……而他的要求，又是实在的不过分，因此并无二心的应承了下来。 然而，却没有想到。 明明只是一个虚假的承诺，花千夜却将它当了真，还要将它实现下来。 瞬间，明月有些惊异的退后，感到些许不可置信。 眼前，闪过关于花千夜的容颜，妖娆倾城又带了一丝不食人间烟火，偶尔还有着一丝丝的诱人……他的一双琥珀色双眼，里面所包含的万千情意，是她永远看不尽也解不开的迷，令她沉迷其中。 千夜，你真的爱上了我吗？ 千夜，原来你付出了一切，只为得到一个莫须有的来世吗？ 千夜，三千年的等待，你如何承受得了？就为了我，值得吗？不值得啊！ 脑海当中，思绪万千的闪过，令着明月眼泪，默默流了下来，汇聚到下巴之后，滴落到地面之上，渲染出一滴不起眼的泪花。 “月儿，我求你……好吗？我求求你……” 彩衣一想到花千夜的执着与固执，禁不住跪在明月的面前。 这个女子，陪伴在花千夜身边千年的女子。 这个女子，默默暗恋了花千夜一千年的女子。 这个女子，甘愿为花千夜付出却没有一丝收获的女子。 也许，是她带了些私心。 只要，明月能够答应，说服花千夜别再等待下去，然后两两彻底断绝……这样的话，即便以后，他永生永世不会爱上她，最起码是不用承受相思等待之后。 而她，也会陪着他，不让他寂寞孤独。 他们是妖精，是同一路人，以后修仙之人。 但是明月，以后每一世的轮回，皆是人类……人妖不同归，终是不能长久在一起的。 番外：我的小月儿会幸福的 明月呼唤了下，被彩衣这个行为微微怔住。 待反应过来之后，将着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察觉到心房之处，对于花千夜的不舍与难过……临末，终是痛惜点了点头：“好，只要能够减轻千夜的痛苦……我知道，你是爱着千夜的，不会是为了害他！该怎么做，告诉我好了……” 千夜对不起，承诺你的，终究还是食言了。 只是，彩衣姐姐说的不无道理，你等了两世，已经太苦太苦，实在不该为了她，再等上一世……一千年啊，那么遥远的时间，却要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承诺，等上一千年的时间，实在太不值得！ 而且，过去三年时间，彩衣姐姐之前说的是对的。 她为了陌上尘，一直守候着等他醒来，在此之间，想到花千夜的次数并不多……她不值得花千夜为她这样，所以只要能够让花千夜痛苦减少，她可以做任何的事情！ 尽管，做好了一切准备。 但是，等彩衣说出，她需要做什么时，明月还是感到了一丝为难。 原来，花千夜已经立了誓言，以来生一千年的修行，换与明月一世长相厮守。 不同于人类，妖精所立的古老誓言，是会随着成真的方向进展的。 因此，花千夜既然这么立誓了，那么以后也确实会这般发生……而她所要做的，就是让他放弃这个誓言，让这个誓言无效。 然而，在此前提之后，无可厚非要做的，便是伤害花千夜。 不是伤害他的人，而是伤害他的心。 只有伤害他的心，才能让他甘愿放弃，从而免去之后一千年的等待。 “彩衣姐姐，一定要这么做吗？” 听过彩衣的办法之后，明月一脸的为难之色。 花千夜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到最后什么也没得到不说，还要受到她刻意的伤害……没有当初的花千夜，就没有现在的明月，所以真的要伤害他吗？这样的话，会不会太过残忍。 彩衣心知明月不愿，她何尝又是愿意的。 只是，除了这个方法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方法，能够令花千夜死心。 “月儿，他以后的命运，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彩衣说着话的同时，朝着远方一棵红树看了一眼，眸中划过一丝不忍。 明月犹豫了，真真正正的犹豫了。 此刻的她，仿佛站在一个天平中间，两边是相同重量的选择……而她，不管站在那一边，务必会让另一边失衡。 “月儿你看，千夜就在那里……为了你，他被打回原形！你愿意，漫长的一千年过去之后，他为了你重回人间，执意与你在一起数年……然后，再毁了这些修行吗？” 彩衣说着话的同时，伸手指了指花千夜所在方向。 明月顺着彩衣所指望去，只见一棵红树远远地，孤独站在那里……就与曾经，千寻让她看得梦境一样，那棵红树确实是花千夜，只是为她失去了人形的花千夜，现在成为了这番模样。 一等，就要等上千年。 千年啊……千夜，你太傻也太痴。 我，不值得。 思及至此，明月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朝着彩衣微微一笑：“好，我想你也是为了千夜好……既是我欠他的，就让他恨我罢！” 语落，明月正要抬步朝着花千夜身边走去。 蓦然的，彩衣在这个时候呼唤住了她。 明月回眸，见着她眼底有一分为难……末了，终是点了点头：“月儿，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已经够了……若是，他能够忘记你，那便什么都是好的！否则，他会一直痛苦下去……” 似是明白了什么，又似是多了一丝茫然。 许是，即将伤害花千夜，是她所不忍心的，连带着全身上下，都充满着一丝愧疚与不舍。 也许，彩衣才是与千夜最般配之人。 他们同为一类，能够永生永世在一起，不像自己，能许的也只是一个莫须有的来生……这样对千夜来说，实在是太过不公平，若是一时的伤害，能够换来永世的安好，那么她还在犹豫什么？ 可为什么，一想到花千夜的容颜，心头泛起一丝丝的疼。 或许，曾经不止一遍的想过。 若是，这个世上没有陌上尘，她会选择许多人……例如花千夜，例如皇甫御，例如皇甫十一，例如恨生。 这些个男子，哪一个皆是温柔专情的。 可惜啊可惜，这个世上有了陌上尘之后，其他男子注定只会成为生命当中的过客……即便，她与陌上尘分离之后，她的心也永永远远被陌上尘占据，其他之人恐怕无从重新进来。 “我知道了，彩衣姐姐。” 明月淡淡一答，绝美的脸上带了一丝淡漠。 转身，朝着红树，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去。 她不是愚笨，怎会看不出彩衣的心思，只是她也并没什么大错，她想与花千夜永远在一起，前提便是让他的心底，将自己忘却……况且，她也不是全是自私的，看着所爱之人痛苦，自己也不会开心的吧。 这般想着，心下多了一丝释然。 空气清新，脚下平坦而又柔软，周围有着花瓣纷飞，唯美而又动人的一片。 迎着清风，明月终是来到了花千夜的面前，与他遥遥相望。 只是，不同的是，目前他在沉睡着，还是一棵红树的模样。 不知怎的，明月就想起了那一首诗，与花千夜那么的符合。 如何让我遇见你 在我最美的时候 为此，我在佛前求了一千年 于是，佛让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的开满了花朵，朵朵是我前世的期盼 当你走近，请你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为你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走过 在那身后，落了一地的 吾爱，那不是落叶，而是我凋零的心 心心念念着这首诗，明月只觉心头一酸，混合着千寻给予她的花千夜记忆，不由觉得自己接下来的举动，会是多么的残忍……走到红树跟前，伸出双臂揽住了树身，就像千年之前，千寻的拥抱那样。 明月呼唤了下，带着一丝想念的味道。 下一刻，红树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整体发出颤动的声音。 偏偏红色的叶子，从着树上飘落了下来，夹杂着一丝纷飞的美丽……不约而同的，落在明月的肩头之上，之后缓缓顺着明月的白色衣裳，落在了下面的地上，归为一片沉寂。 “千夜，我来看你了……” 明月将脸贴在树身之上，笑中带泪的继续一语。 下一刻，耳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似乎命运早已谱写好一样，令人心头沉重的声音。 刹那间，红树整个身形发生了变化。 一道光芒，从着周围扩散开来，刺眼而又不容忽视。 明月微微一怔，眼睁睁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番奇特变化，一时不明发生了什么事……然而，紧接着待光芒缓缓褪去，双手所拥住的冰冷树身，转变为温暖的怀抱，才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明月眨眨眼，看着手中所抱得，不是别的，而是花千夜的腰身。 熟悉的火红如血衣裳，熟悉的怀抱味道，甚至熟悉的动人感觉。 这些，无不在昭示着，面前之人是花千夜无疑。 他的双手，同样拥在她的腰间，带着一丝细腻的久违温度。 莫名的，明月的双手止不住发颤，突然失了力气一样，没有了拥抱花千夜的勇气……转而，肩头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夹杂着低低的哭泣，尽数伏在花千夜的胸膛之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说着话的同时，明月伸手捶打着花千夜的胸膛，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愤怒发泄出来一样。 花千夜嘴角含笑，长长的墨色发丝垂落着，面容之上满含深情……看着明月此番的举动，不由哑着声音开了口：“喏，再打下我……我就要消失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短暂话语，一时吓住了明月。 赶忙停下了动作，双手重新环上花千夜的腰身，紧紧地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 “不许不许！我不许……我不许你消失！” 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明月固执而又听不进任何话语。 花千夜无奈，伸手拍拍的肩膀，带着一丝诱。哄与温柔：“好好好，我不消失，傻月儿……” 话到嘴边，溢出一丝满足的叹息。 将着怀中柔软身躯抱紧，花千夜琥珀色的双眸当中，含了一丝思念。 月儿，我真的想你了呢！ 才短短三年，却感觉比过去的千年，都要来的漫长……阿寻与你之间，我终是明白了，谁才是让我改变的人。 为了阿寻，我等待了这么久，到头来，才发现心头之上女子，换成了是你。 也许，你不是阿寻，不过没关系，我还是一样对你，压抑不住爱意……是你，让我有了心跳的律动，也是你，让我真正明白了爱一个人的相思滋味。 对于阿寻，看到她与苍穹在一起，我会愤怒。 可是，对于你，看到你与陌上尘在一起，我会吃醋啊！ 所以月儿，总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的……即便，那天会很遥远，即便，到时你可能已经忘记了我，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关系。 千年之后，我会来找你。 那时，没有苍穹与陌上尘，你会爱上我吗？ 远处花丛里的彩衣，看着明月与花千夜相拥在一起，满脸落泪的转过身子。 只有明月，也只有明月到来，他才肯现身相见。 她一直陪伴着他，同他说这话，让他不寞，而他从来不肯回应她什么……若不是，明明知道他还存在着，她当真要以为，他已经不在了！ 千夜，你原谅我，我只是太爱太爱你了……太爱你，所以不能看你，一直这样漫长的等待下去。 你要看清一个事实，我们才是真正的一路人。 那些不属于我们的尘世间，你要学会将她一点一点的忘记。 这般想着，彩衣朝着后面退却一步，远远地注视着她们，并不去听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这大抵，会是明月与花千夜的最后一次接触，让他幸福一次也是好的，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前去打扰到他。 即便，那么想见到他。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以后的一年，十年，百年，千年里，她都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永永远远，生生世世，在一起不分离！ 花千夜，你能等千寻一千年，只为找到她。 能等明月一千年，只为与她续一世情缘……那么，我同样可以，为了让你爱上我，等待同样的时间。 花开花落，沧海桑田。 终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终有一天。 明月与花千夜，两两要抱着。 在这满是花朵盛开的仙境里，远远看去那么的美好般配，任谁也不想去破坏了这一幅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明月从着花千夜的怀中退了出来。 看着花千夜细长的丹凤眼里，满含往日的宠溺与柔情，令着她的心下不由一动。 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月儿，你过得幸福吗？” 良久，还是花千夜看着明月，先行开了口。 这是虚无幻境，亦是他被惩罚，重新修之地。 由着，他是天庭上的仙树，又之前修炼过千年，且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是为情字所困所苦……因此，他在这虚无幻境当中重新修炼，且可以在这其中，化作人形走动，但是却不得从这里出去。 明月能来到这里，应是受了彩衣的帮助。 只是，这其中掺杂着什么，又是无从得知。 明月刚刚开口一字，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时又茫然起来。 然而，看着面前的花千夜，终究不忍心让他担心。 “我很幸福……” 末了，明月强颜欢笑落下一语。 闻此，花千夜淡淡点了头，对此并没有什么怀疑。 且不说，陌上尘是苍穹的前世，对于千寻感情那么执着……单单是，与他几次的接触，便是可以猜测出来，他的确是很爱明月的。 很爱一个人，是不忍心让她难过的吧？ 相爱的两个人，也一定会幸福的吧。 这般想着，不觉心下一丝苦涩与羡慕闪过……同时，又略高兴地伸手，抚摸明月的发丝：“我就知道，我的小月儿会幸福的……” 看着花千夜的容颜，听着他的关怀话语，明月莫名的想哭。 似乎，冥冥之间，不论多久没有与花千夜联系，他却在她的心里，永远有那么一个位置，成为他的羁绊。 若说，陌上尘是爱人的话，那么花千夜的位置，无异于是亲人。 亲人与爱人，每一样皆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她突然想大哭一场，扑倒在花千夜的怀里，对他诉说着她的苦，她的不开心难过，她的一切一切……只是，话到嘴边，硬生生的止住，也不再说些什么，唯有佯装无事一笑。 许是分别已久，还是知道花千夜对她的感情，亦或是别的什么。 一时间，明月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 临末，想起彩衣所说的种种，才重新打量着花千夜……在他回以疑惑之下，淡淡的询问出声：“千夜，为什么？你明明说，你成仙了的……结果却……结果却是这样……” 话到最后，心头忍不住的又是一阵难过。 之于答案，她也许早就清楚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因为他爱她……所以，不忍心让她难过，就欺骗她，让她不用背负愧疚心思。 花千夜仿佛看透了明月一样，伸手又是揉揉明月的发丝：“小月儿，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修炼跟成仙，意义是一样的，皆不过是等时间流逝罢了……也许，仙人还不得我呢！仙人，是不能有七情六欲的，每个人都冷冰冰的……哪像我这样，还能对你又说又笑！别想太多了，这是我自愿选择的路……嗯？” 他的语调，略微轻松，带着一丝释然，显然没有一丝是责怪她的。 明月听着有些想笑，却也有些笑不出来，因为知道花千夜是为了防止她心生不快，才这么说的。 然而，他既然已经费尽心思如此，她又怎忍心将他拆穿下来。 只得点点头，笑着应了下来：“千夜，你把仙人想得太无聊了……世间上所有人，都梦寐以求想成仙呢！” “也包括你吗？” 花千夜含笑反问，夹杂着一丝戏谑。 闻此，明月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从千寻所给的记忆当中，看到了那些所谓的心口不一仙人……一时，心生一丝反感，摇了摇头来：“不，我不想成仙，因为我跟千夜的看法一样！还是做人好，一生的时间，不长也不短……然后，遗忘所有，投入下一次轮回当中！之后，又是一个新的人生……” 听着明月所说这些，花千夜不置可否。 他比旁人明白，明月的前世是千寻。 千寻那么的讨厌仙人，明月又怎会喜欢……只是，万事不定，每个世界，又每个世界的规矩，也有每个人的性格与选择。 这般想着，明月正待说些什么。 突兀的，脑海当中，传来彩衣的话语……虽然，彩衣并没有在身边，但是却是这么清晰地入了耳，令她真实的听到。 彩衣大概意思是说，这个地方不是凡人能够来的，而她之所以能够进来，是因为她前世的原因……但是即便如此，来到了这里，也不能待上太久的时间，否则会乱了她在人间的时辰。 因此，让她把该说的话，千万别忘了说……以免时间到了，就错过了。 到时再进来，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千夜，你是不是在等我？” 莫名的，明月话题一转，转到了花千夜身上。 蓦然听到这一句，花千夜一时恍神……正待询问，又见明月接着道上：“你是不是想像对千寻那样，对我也等上那么久……” 明月犹犹豫豫的问出声，只为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然而，接下来花千夜，微微沉默的脸色，让她一时明白。 彩衣的话语，的的确确是真的。 “千夜，别这样……” “小月儿，这是我自己情愿选择的！你不必为我感到难过……” 像是看透了明月的心思，花千夜打断了明月想说的话语，补上自己心里的想法。 “小月儿，环境里的风景很美，你难得来上一次……我带你去看上一番罢！” 花千夜继续打断了明月的话语，将着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紧接着，面带微笑的伸手牵着明月，将满腔话语的她，牵到了前方一处。 那里的风景如画，是明月从未见过的美好。 明月口中千万般话语，一时沉积在了肚子当中，抬眼看着身旁的花千夜，唯美的侧脸让她感到一丝心悸……越是这样看他，越是狠不下心说出口，她这一刻是如此的为难而又犹豫不定。 谁能告诉她，究竟该怎么办？ 花千夜牵着明月，来到了前方一处优美之地。 这里，大抵是虚无幻境最美的地方。 明月与花千夜并肩站在崖边，共赏着繁花飘落，周围是飘散着的薄雾……侧方之处，一望无底的瀑布，倾下三千流水，颇有一幅山水墨画的味道，令人惊叹之余心旷神怡，心境也慢慢的好起来。 番外：千夜，忘了我罢 “这里真美啊！” 唇边微笑扬起，明月张开双臂拥抱着新鲜空气。 这里，比人间任何一处风景，都要美上三分，让她想起了之前花千夜救她之后，所生活的那一处湖泊仙境。 “再美的风景，无人共赏也是凄凉的……” 花千夜侧眼看着明月，眼底的稳如如昔，所道的话语带着一丝凄凉。 风景再美，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地接受下来，归于平淡……最可悲的是，没有至爱的人陪在身边，风景又算得了什么。 听着花千夜的话语，明月心头莫名一痛。 回望花千夜，琥珀色的双眸当中，隐藏着眸中暗含的情绪……一时间，明月感到些许心虚，匆匆别过了头，不敢去看花千夜的眼睛，在他的眼睛之下，她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他对自己，太痴情。 就像之前，对千寻那样。 也是因此，她的心无法平静，一想到会伤害到他，就忍不住感到后退……忍心吗？明月，你忍心伤害这样的花千夜吗？在着心里，她一遍遍问着自己。 蓦然的，花千夜开口呼唤一声。 闻此，明月回眸，眸中夹杂着一丝疑惑。 “想不想看看，瀑布下面是什么？” 花千夜岔开了话题，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映衬着火红色的衣衫，多少有着一丝妖娆。 明月一时反应不过来，不明花千夜是什么意思。 “啊……千夜……” 下一刻，没有准备的明月，一下子吓得叫了出来。 却原来，是花千夜伸手揽着她的肩膀，从着悬崖边上跳了下去……突如其来的下降感，令着明月不由惊叫一声，紧跟着下意识揽上花千夜的脖颈，之后更是闭上双眼，带着一丝丝的胆怯。 “傻月儿，怕什么……我又不会舍得丢了你！” 花千夜见着明月一脸的胆怯，不觉一时感到有趣的逗弄一下。 紧跟着，看着明月依旧闭眸不肯睁开双眼，心下不由叹了口气……临末，原本下落的身躯，朝着上面一转，缓缓上升直至瀑布跟前，看着三千流水就在面前倾泻而下：“小月儿，你再不睁开眼，我就把你丢下去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睁开眼就是了……” 明月有着一丝恼怒，却又害怕花千夜真的会这么做。 末了，只得有些后怕的，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前，是花千夜谪仙一般的俊美容颜，正俯视着她唇角含笑……刹那间，明月脸颊一红，颇有一丝不知所措。 紧跟着，听到耳边有着无法忽视的水流声。 不觉侧过头，随之脸上是无法形容的神情。 面前这白色的，如同仙水一样倾泻而下的，不正是刚才在崖边看到的瀑布吗？宽长的水流，形成一道水帘，以一道笔直的线条，向下落着水……疑是银河落九天？明月不知怎么，想到了这句诗，大抵形容的便是这幅情形。 而目空脚下，他们正处于半空当中。 明月心下多少有着一丝担忧，但是想着有花千夜在，也就慢慢地不再担心。 心下暗想，自己刚才的表现，未免也太慌张了一些……毕竟，早就知道，花千夜有着这样的法力，也曾随他到达过空中，看过满空的花灯。 现在，怎么就这么害怕？ 或许，是由着怀孕，改变了一些心境……末了，明月只得这么安慰着自己的心理。 “好看吗？” 花千夜淡淡的笑，带着明月朝着瀑布近了一分。 之后，又再度靠近，近到与瀑布只差一步距离……在花千夜的示意之下，明月小心翼翼伸出手，直至瀑布的水流之下，感受着水流滑过她的掌心，之后化为一道晶莹的光芒，神奇而又令人开心：“千夜，你看……它会消失不见哦！” 看着接过的瀑布水滴，在着手中渐渐化为乌有，并没有留下湿润的痕迹。 一时，明月觉得很是神奇。 “在虚无幻境，任何事物皆是虚幻的……看得到，触摸得到，却不是真实的！只是一种幻象罢了……” 花千夜轻轻的解释着，带了一丝迷离的味道。 闻此，明月怔住，看着眼前的花千夜。 许久许久，久到花千夜有着一丝不自然……正要询问什么，却见明月似是有意无意询问一句；“那么千夜呢，也是虚幻的吗？也只是一种……幻象而已么……” 花千夜一时微愣，有些不知怎么回答明月所问的问题。 末了，终是低低叹了一句：“月儿，我不是虚幻的，但也不是真实的……只有在这里，我才能现身，离了这里，我便只是一棵红树……而且，不到千年期限，我也不会离开这里！” 上天念他为情所苦，又感动与他的执着。 终是允许，只要他能够在这里呆上千年，不变对明月的感情……便可以用千年的修行，换得与明月一世情缘。 但是在这其中，须得耐得住寂寞与孤独。 不是没有什么办法，只要他愿意放弃明月，就不必再等上这一千年。 因为，他之前是天上的仙树，又与千寻有那么深的渊源……他的那些修炼，皆是为了明月而付出的，因此只要他愿意放弃，出了虚无幻境之后，千年法力还是会属于他的。 但是，同样的，若是选择出去。 那么就代表，从此生生世世，不得与明月有半点交集。 所以说，天地之间，万物皆是公平的，不存在什么重复之分。 付出了千年法力，将着明月救回，之后再修炼一千年，可以换取与心爱之人相伴一生……同样，若是不想在虚无幻境孤独一千年，则是与心爱之人再不相见，得到以前的修炼法力，继续未知的归宿。 不是没有后悔的机会，只是看花千夜……愿意还是不愿意。 彩衣所担忧的便是这一点，即便明月伤害了花千夜，但是花千夜愿不愿意离开虚无幻境……又是同样的一说。 因此，明月的最终目的，必须将花千夜逼出虚无幻境。 然而，看着眼前的花千夜，听着他说的凄凉话语，明月一时所有的勇气，化为低低的哭泣。 “千夜……离开这里……好不好……忘了我罢……” 明月伏在花千夜肩头，有些泣不成声。 原本想要冷下来的语气，怎么也做不到那样的绝情……感受着花千夜的温暖，他就在身边的默默付出，令人狠不下心说出伤人话语来。 “别哭了，傻月儿……你看，这里不是很好吗？再多的时间，弹指间就过了……” 花千夜伸手拍拍明月的背部，带着一丝抚慰的味道。 “千夜，别骗我了！除了风景，这里什么也没有……再好的风景，看了一年，最多十年，就已经够了！而你呢？要看一千年！一千年啊，早就腻了……可是，你为什么看不开呢？我体会过等一个人的感觉，还是那个人在身边的时候，仅仅三年我就感觉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而你，什么也守不住，一千年该怎么过去？千夜，不值得懂吗？真的不值得……” 明月一句句的劝说着，试图能够令花千夜回心转意。 之前，陌上尘沉睡的那三年当中，他时时刻刻就在身边，却是不会跟自己说话……仅是那样，她就已经觉得是种漫长的等待。 殊不知，在她等待陌上尘的同时，同样有一个人，在默默地等着她。 她尝过那种等待滋味，却没有尝过守着一个不在身边的人等待，还是那么长不敢想的归期，会是一种什么滋味。 在千寻给的记忆当中，除却感动于她与苍穹的爱情，更多的便是为花千夜感到满满的心疼……他等待千年那么久，到头来换得千寻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只当他是天上陪伴她的那棵红树。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 而她，若不是彩衣前来相告，是不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花千夜给她编织的谎言。 他已经苦了那么久，她怎么忍心，让他再重新苦上一次。 而千年之后，她若是没有爱上花千夜呢？到时，他这一千年的等待，岂不是悉数化为乌有。 “小月儿，值得的。” 没有为明月的话语所说动，花千夜的眼底是一望不见底的深邃与坚定。 “千夜！你别这样……” 明月用力呼唤一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还是花千夜低叹一声，抱着明月的身子，徐徐的落下。 顺着眼前的瀑布，一点一点的降落，不知过了多久，最终到达了下面的地面之上……而在地面之上，一个极大的湖潭，接收着从上而下的瀑布之水，形成一道道水花，在着其中扬起一道飞舞的画面。 彼时，再美好的风景，也在明月眼前成了虚幻。 她的心里，只剩下花千夜，该怎么让花千夜才能放弃。 而花千夜，伸手抚了一下明月的发丝，带着一丝丝的宠溺……彩衣将明月带到这里，想必是花了一些心思的，但是其中又不难猜到，是为了什么，不管为了什么，现在能够看到明月，就已经是好的。 明月，你值得……值得我等上千年。 也许，千年之后的你，还是不会爱上我……但是，没关系啊，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花千夜这般想着，拉着明月到达湖潭边大石上坐下，共赏着这一处美景。 就这样静静的，任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而过。 “好啊！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原来在这里……” 蓦然的，一道笑嘻嘻的声音响了起来。 闻此，明月回过头望去。 只见彩衣，从着上面缓缓飘落下来，犹如仙子下凡一样。 只是，不同的是，手中提着一大堆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明月心下一惊，在想是不是时间到了，她还是没有做到自己说的……所以，彩衣只能下来催促，这般想着，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彩衣轻快走了过来，握着明月的手掌：“喏，你可是人类，得吃东西……我可是想了好多办法，才给你带来了一些！放心，都是上等的补品，对你跟孩子有益的……” 彩衣说着话的同时，眸中传递着某样色彩。 明月一时不明，只得轻声道了“谢谢”。 之后，正待说些什么，却被彩衣推搡着，去到那里看补品。 “她……有孕了？” 花千夜看着明月的身影，朝着彩衣询问一句。 “嗯，是陌上尘的孩子。” 彩衣毫不避讳回答，目的也是在此。 想让花千夜知道，明月现在已经有了孩子，过得很好，不需要他的陪伴了……即便是千年之后，她也会一直很幸福，他这样苦苦的等待下去，也是枉然的！ “不管怎么，谢谢你……彩衣。” 花千夜收回目光，看着彩依微微一笑道。 这三年当中，大抵是第一次见到花千夜的人形，又见到他对她鲜少的微笑……一时，彩衣不觉一呆，回过神来之后别过头：“谢我？谢我什么……你好像，很少对我说谢谢呢！” 别过头的脸上，带着一丝无人可见的凄凉。 花千夜看破，却也不道破，只是淡淡接着道：“谢谢你带明月，前来看我……看到她好，我就满足了！” 果然是这样啊…… 听着花千夜的回答，彩衣心头稍稍一痛，很快调整好了脸色。 回过头，迎上花千夜的双眸，恢复了一贯的乐观：“这有什么！好歹，我与明月也有些交情，这虚无幻境太无聊了，有她在多一分热闹……你若喜欢，我就让她一直陪着你，这样也是好的！” 彩衣这么说着，花千夜却是眸色微沉。 良久，朝着彩衣伸出手。 见此，彩衣一时茫然，一动也不敢动。 却见，花千夜在她的发丝上，稍稍一个摸索……之后，牵着其中一根发丝，用力一拽。 彩衣感到细微一疼，不免埋怨：“喂，你想干嘛？我可没做坏事……” 话还未落，却见花千夜将着拽下的发丝，放在莹白的手中，摊在她的跟前：“明月能进虚无幻境，你花了多少年的修行？而她，每在虚无幻境一天，你就会老一年……你总共，也才百年法力，这么下去，你是不想活命了吗？” 手心中的，不是别的，正是一根黑色发丝，上面呈现出了一丝丝的白。 虽然，不细看，是看不到的。 但是，映衬着满头的发丝都是这样，便是有些明显的。 之于花千夜的举动，听着他这样的话语，彩衣不由的微微一笑，眼底盛满了泪水……回头看了一眼明月，又继续看着花千夜：“花千夜，原来除了明月，你还是能够看到我的！没关系，不就是老了一点嘛，这有什么？老了，以后大不了多修炼修炼，就还会变年轻的……反正我的命，也是你救的！现在，能够看到你的笑容，也不在乎丢失修炼了……” 花千夜，你看，也许你并不爱我，只是一心爱着明月。 可是，不得不说，陪伴你了这么久，还是有一点感情的……毕竟，你注意到了我，不是吗？即便，是因为明月，才注意到的我。 然而，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一小步的进步。 向着你的世界，靠近了一步……对我来说，相比于什么修炼法力，远远一句足矣。 “我没事的，只要你……开心就好。” 彩衣微微低头，唯唯诺诺说出这句话语，也不知花千夜有没有听入耳中。 也许，一向胆大无畏的她，只有在花千夜面前，才会害羞起来。 人间，管这种情感，叫做。爱情。 是的，她爱花千夜，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深深爱上了他。 彩衣的心意，花千夜何尝不懂。 但是，有时偏偏就是因为懂，而无法去回应什么……有些人，若是真的能够爱上，用不了多久就会爱上，相反若是没有那种感觉，不管过多少年，还是一如当初，只将她当成普通朋友看待罢了。 之于彩衣，他便是这样的态度。 她做的一切，她一直的陪伴，她不断的努力……他很感激她这么做，也仅仅是感激罢了。 “修炼不容易，别这么傻……总之，谢谢你了彩衣。” 临末，花千夜这么道下一句，抬步朝着明月的身边走去。 原地的彩衣，看着花千夜的身影，若有所思的站在那里，久久沉默不语……花千夜，其实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对吗？ 别让我这么傻，那么你呢？ 殊不知，我的傻与你比起来，根本离得太远，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由着彩衣与花千夜，不是人间之人，也就是不食人间烟火，因此这些东西，全部成了明月的餐点……彩衣虽然没在人间生活过，但是带回的东西，却是面面俱到，大致看起来，足够能让明月在这虚无幻境呆上七天。 明月吃着东西的同时，彩衣与花千夜则是在边上看着。 久而久之，明月略感到一丝不好意思，填饱肚子之后收拾了一下。 正待说些什么时，彩衣比她更快一步的，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掌……在明月不解的目光当中，微微一笑：“既然来了，就多玩一些时间……你不知道，花千夜平时都不现人形，只留我一个人无聊死了！好不容易你来了，能热闹多久算是多久……” 原本，她是想让明月来这里，令花千夜放弃她，从而离开虚无幻境。 可是，她是那么的了解花千夜。 那只是她预期当中的情况，很有可能花千夜不会放弃明月，也有可能即便是放弃了，也不愿意出这虚无幻境……花千夜那么的苦，她一直都知道，因此她用自己的修炼为代价，让明月在这里多呆上一些时间。 起码，算是满足花千夜的心愿吧。 他孤独了太久太久，只有在明月的眼前，才是完完整整的。 她怎么忍心，在他刚刚获得快乐，又让他频临绝望。 明月看着彩衣，接收到她眼底折射出的深意，一时想问的什么话语，只得一时咽了下去。 三人之间，气氛有着一丝微妙。 似乎，没有什么话说，也似乎，无声胜有声。 坐在铺满花落的青青草地上，清新的空气当中，迎来一股暖暖的花香……在他们面前，高而无边的瀑布，从着遥远的上空倾落下来，汇聚在这下面的湖潭当中，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浪。 “花千夜，你去沐浴吧！” 蓦然的，彩衣出声提议一句。 闻此，明月与花千夜微微一怔，待反应过来不由感到怪异……却见彩衣，像是没有见到他们的神情一样，兀自笑眯眯看着花千夜：“我们虽是妖类，但是也得保持干净……明月妹妹，好不容易来上一趟，我想与她说一些贴己话！你闲着没事，就去沐浴沐浴，不然浪费了这么好的一处湖潭……” 彩衣胡言乱语一通，只是想让花千夜暂时离开。 但是，找来找去，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 事实上，妖精根本是不用沐浴的，他们身上从来不会像人类一样，产生什么脏乱……即便染上脏乱，抬手一个法力，就会轻轻松松化为乌有，因此找的这个理由，不免有一丝勉强蹩脚。 因此，花千夜根本不予理会。 临末，彩衣没有办法，只觉冷场下来。 下意识的，求助眼神看向明月。 明月轻咳一下，看向花千夜道：“千夜，你去沐浴一下吧！我看这湖潭之水，倒也是有些可惜的……” 原本，花千夜一动不动，明月以为他是不喜欢的。 但是，彩衣看过来的眼神，让她察觉到，她似乎有什么话想单独跟她说……因此，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朝着花千夜一说，至于他答应还是拒绝，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内。 却不曾想，花千夜认真点了点头，与无视彩衣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小月儿，等着我。” 花千夜浅浅的一说，脸上可疑的一红。 之后，朝着彩衣别有深意看了一眼，才缓缓起了身。 一袭火红色的身影，朝着湖潭那里越走越近，直至身影跃了起来，身上衣衫尽数褪下，露出一副绝世身材……彩衣与明月齐齐望着，又齐齐转过了头，相视一望之后，皆是微微一愣。 番外：无法拒绝的吻 “月儿，你流鼻血了……” “彩衣姐姐，你流鼻血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一说，无比尴尬的陷入一阵沉默当中。 明月怎么也没有想到，花千夜一点也不顾忌，就那么直接褪去了衣服……难道，妖精一向都是这么奔放的？明月这么想着，又控制不住扭头，想要看一眼湖潭中的花千夜。 蓦然的，却被彩衣遮挡住了视线。 “别看了，这是趁人之危！” 彩衣略有些别扭一说，脸上火红火红的一片。 妖精之间，本来就无需忌讳什么，然而沐浴对于妖精来说可有可无，因此花千夜的直接举动，令她并不惊讶……不过，好歹遮挡一下，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沐浴的模样，实在是太过诱人了！ 这还不带离得近了看，映衬着他那副容颜，指不定会让多少人春心荡漾。 明月被彩衣一说，不好意思的端正衣襟。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各自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最终，还是明月先行开了口道：“彩衣姐姐，你把千夜支开，是有话对我说吧？” 彩衣点头应下，原本羞涩的脸上，也呈现出了一丝悲伤。 “月儿，你就在这虚无幻境里……好吗？” 酝酿许久之后，彩衣小心翼翼询问了一句。 闻此，明月讶异的抬起头来，略有一丝不可置信……见此，彩衣知道她多想了什么，匆匆解释一句：“我的意思是，先不要走，陪他几天……我不想，不想他刚刚开心了一些，就立刻将这种情绪打破！那样，对花千夜太残忍了……” 彩衣说着，伸手紧紧握着明月的双手。 “月儿，几天……几天就好！也许，你现在看着花千夜没有事情，但是你不明白……你不在的时候，他根本不会出来，就像一棵没有生命的树一样！有时，我都感觉他已经死了，因为我感觉不到他任何活着的气息……也只有你，只有你来了之后，他才会恢复原样！就让我多看看他，多看看他现在幸福的模样……” 说到这里，彩衣停顿了一下，脸上渲染出一丝浓浓的悲伤。 “我怕，怕你伤害他之后，他纵然离开这里，也会离我远远的……” 之于这些话语，明月一时不知该表达什么，好像她只是一个题外人一样……然而，偏偏她这个题外人又在充当着，如此重要的角色。 她不由茫然了，甚至是想不通的。 想不通，花千夜爱上她的哪里，以至于这么执着。 对于千寻，是因为千寻是第一个陪伴花千夜的人，日日相处有了感情……那么，她与花千夜呢？记忆当中，花千夜从一开始把她当做了千寻，只是一个替身而已，从什么时候起，他逐渐一点一滴爱上她的！ “月儿，你会答应的吧？” 彩衣一脸的希冀，唯恐明月会有一丝拒绝的气息。 她知道，她这样有些过分了。 让明月到来，先是逼花千夜离开虚无幻境，转眼又变了卦……留在这里，陪伴着花千夜，之后再那么做。 她知道，她没有任何的权利去求她，让她答应。 只是，她想明月对于花千夜，也是有些感情的罢……毕竟，花千夜对她付出了一切，只要是个心善之人，终究会有些感动的。 事实上，明月确实是这样的。 且不说，彩衣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即便是过分，她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因为，这是她欠了花千夜的。 她欠了花千夜那么多，根本无法去还，如今她的存在，能够让花千夜幸福，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若是可以，她愿意时光倒流，宁愿自己死去，投入下一场轮回……也不愿，花千夜付出千年的修行，仅为她活过来。 “彩衣姐姐，你不用求我……这是我应该做的！千夜能够幸福，也是我所盼望的……” 明月回握彩衣的手掌，微微笑了下应着。 后者，同样的回以一笑：“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了月儿……对了，我怕你闷，还带回了一件东西！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彩衣说着话的同时，放开了明月站起身来。 但见，她微微的闭上双眼，双手摊开而来……渐渐地，在她的手中，萦绕起了一丝彩色光芒。 渐渐地，一物出现在她的手掌当中。 不是别的，赫然是一方古琴，与陌上尘经常所谈的相差无几。 看到它，一时不免又回想起，那些过往的朝朝暮暮……一世梨花树下，白衣胜雪的男子，淡漠出尘的弹着琴，遥远的琴声，似是从千年之前传来，纷乱了她的思绪，也惊扰了她的人生。 “不喜欢吗？” 看着明月出神的脸庞，彩衣不由试探询问道。 “没有，我……很喜欢。” 明月接过，在着原地之上坐下，周围不知名的花瓣静静飘落着。 彩衣看着眼前三千白发的女子，怀抱古琴坐在那里，倾城的容颜露出半张轮廓……迎合着微微的清风，花瓣落在她的白发之上，映衬着一袭白裙与淡然的神色。 一时间，似乎明白她胜在了那里。 明月先是随意拨弄了几个弦，之后联想到花千夜，想到他千年的等到，想到他经世不变的痴缠三生。 唇边苦涩一笑，纤纤十指放在琴弦之上，一点一点弹出心中的旋律。 与此同时，朱唇轻启： 冰封的泪如流星陨落 跌碎了谁的思念 轮回之间，前程已湮灭 梦中模糊容颜 昆仑巅，江湖远 花谢花开花满天 叹红尘，落朱颜，天上人间 情如风，情如烟 琵琶一曲一千年 今生缘，来生缘，沧海桑田成流年 古老的剑斩断了宿怨 唤醒了谁的誓言 转瞬之间，隔世的爱恋 追忆往日缱绻 昆仑巅，浮生远 梦中只为你流连 笑红尘，画朱颜，浮云翩跹 情难却，情相牵 只羡鸳鸯不羡仙 今生缘，来生缘，难分难解 今生恋，来生恋，莫让缠绵伤离别 空灵婉转的歌曲，带着一丝凄凉的悲伤，在着虚无幻境当中飘浮着。 许是，听出了这首歌的寓意。 在着明月唱完之后，彩衣已然泪流满面，之后擦拭一下眼泪，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回过头，朝着花千夜那边看了一眼，对着明月幽幽一语：“多陪陪他，我离开一会儿……” 话落，在明月点头之前，彩衣已然起身离开。 明月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她化作一道彩色的影子，翩然失去了踪迹。 见此，只得将话语咽了回去。 看着四周的景致，手中有意无意的抚着琴弦，拨出一丝丝动人旋律……末了，几不可闻叹了口气，将着古琴放在一边，随之起身回转，走向花千夜的所在之地。 极大的圆形湖潭之内，一袭妖娆的男子，沐浴在这其中。 在他的前方，是倾泻而下的三千流水，映衬着他形成一幅极美的画面。 不知怎的，明月竟有些看痴了，对于湖潭当中的花千夜，美的妖而又令人心动……明月想，若是没有陌上尘的出现，她兴许会有极大的可能性，爱上花千夜也说不定！ 这般想着的同时，就见花千夜侧过了头来，朝着岸上的明月微微一笑。 似乎，丝毫不介意，明月看到他的沐浴模样，极为平静的继续清洗着……明月选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双手托着下巴，观赏着这一幅美男沐浴图，只觉无比的赏心悦目，倒也没觉得这样不合适：“千夜，你真美……” 临末，明月赞叹了一句，脸上带着艳慕的神色。 闻此，花千夜神情一怔，略感到一丝好笑：“小月儿，你才是最美的……” 听闻花千夜这么一说，明月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花千夜已然沐浴好，看着坐在那里的明月，一身白裙飘渺而又美好，比当年的千寻，有过之而不及……想到她刚才所弹唱的琴声，眸色当中一暗：“小月儿，你刚才弹唱的是什么曲子？挺好听的……” 虽然，大致猜到了几分，脸上却是一副不知的笑。 明月微微一愣，待反应过来之时，直接回答上了曲目：“千年缘，我觉得这首歌……很适合你。” “为什么觉得适合我？” 花千夜从着水中站起了身，绝美的上半身，呈现在明月眼前。 明月脸儿一红，别过了眼去。 “因为，你是千夜啊……” 这般道上一句，想到花千夜并没有穿衣服，一时有些羞涩。 起身，朝着前方走了去。 奈何，起身的瞬间，脚下一个打滑，眼看从着大石之上坠下……关键之时，一道红色光芒，从着后面闪现过来，紧跟着有人靠近她的身边，带着熟悉的味道与温暖，让她立刻将所有的慌乱化为乌有。 当身躯，被花千夜抱住的瞬间。 明月是微愣的，却并没有什么不舒适的感觉。 许是，熟悉了花千夜的怀抱，这般被他抱着，除了安心便是温暖……只是，当脸颊贴上花千夜的胸膛之时，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穿衣服，刹那间脸色红的能够滴出血来，伸手想推开他的胸前。 同时，又触碰到赤。的肌肤，不由更加的尴尬。 “千夜……穿……穿衣服……” 明月诺诺的说着，多少感到一丝不适应。 花千夜低低笑了一下，双手将着明月站稳放开。 旋即，整个人从着原地腾空而起，漂浮到湖潭半空当中，只见他的手指朝着岸上衣服一指……下一刻，那些衣服如同被施了法一样，漂浮到了半空当中，缓缓落在了花千夜的全身上下。 一团火红色光芒闪过，连带着花千夜在着半空当中，旋转着到达明月的身前。 与明月对望当中，花千夜一袭火红色的缓缓飘落，直至与她同样的高度……遥遥而来，一如从天而降的谪仙一般，充斥着她的整个视线，让她一时难以移开目光。 一时间，明月只觉一句唯美话语，从着脑海当中一闪而过。 我携前世今生，遥遥而来。 终于，终于……得遇她。 从此三千红尘，灿若繁花。 “我的小月儿，在想什么呢？” 花千夜徐徐的落在明月的身前，与她根本没有隔开一丝一毫的距离。 他的戏虐话语近在耳边，他的模样近在眼前，他的整个人触手可及……然而，越是这样的温馨，就越是令她感到难过，一想到最后还是要伤害他，明月鼻尖一酸，再次落下了泪来。 “别哭……小月儿……别哭……我会心疼……” 见着明月的眼泪，花千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伸出手，有些笨拙的擦拭着明月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是擦不完，心下不由焦急起来……明月见着他这样，愈加的控制不住，向前伸手紧紧抱住花千夜，伏在他的怀中一遍又一遍的哭着。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 其实，她与一些人，也并没有做错什么……可为什么，到了最后，一个个以悲剧收场？ 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的悲剧吗？上天，你不公平……你不公平啊！ 明月这般想着的同时，耳边传来花千夜诱。哄的声音：“小月儿，别哭了……你再哭下去，我也该随着你哭了！” 一语道破，明月止住了哭泣，有些想笑的意味。 见此，花千夜才松了口气，伸手捏捏她的脸颊：“这样才对，我希望我的小月儿，能够永远开开心心的……” 简单一语，却令着明月的心情，再一次陷入了难过当中。 但是，看着花千夜如此的忧心眼神，也不表现在表面……她想，在陪伴花千夜的这些时间里，能够让花千夜感到幸福，就当是为了千寻与自己，对花千夜之前的等待与付出，所回报的一点幸福。 这是明月在着虚无幻境当中，渡过的第一个晚上。 彼时，明月才发现，原来虚无幻境，也是分白天与黑夜的，只不过与人间的时差是相反的……当夜幕降临，虚无幻境又是另一番模样，与着白天的温暖唯美相比，黑夜显得辽阔而又神秘无边。 彩衣不知怎么，并没有出现，仿佛消失了一样。 明月问过花千夜，花千夜只说她去休息了，剩下得也并不多说。 陪着花千夜，走过一处处的美景，最后来到一处清雅的草地……与人间草地不同，这里的青草到人腰侧，置身其中只感到一股心旷神怡。 “小月儿，闭上眼睛。” 蓦然的，耳边传来花千夜蛊惑的一语。 明月眼睛里，闪现出一丝疑惑，却见到花千夜颇为神秘的笑容……心下是满满的信任，在着花千夜的期许之下，明月缓缓闭上了双眼：“千夜，你是不是要给我什么惊喜？” 久久，没有人回答。 想着，花千夜可能需要时间，明月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 只是，许是时间流逝的太慢，又许是她的耐心不足……也许，仅仅过了一小会儿，明月就有些委屈起来：“千夜，到底是什么？你不说，我就睁开眼睛了……” 回应她的，依旧是遥远的沉默。 “千夜！” 明月心下一慌，大声的呼唤一句。 下一刻，睁开了闭上已久的双眼，接踵而来口中禁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却见，置身在一片到腰侧的草地之中，边上飞舞起了数不清的萤火虫，在着黑暗当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映衬着洒落下来的月色，这一种美景，几乎直逼人的心底深处，令她怔住了许久。 眼前的一幕，令她太过惊艳。 而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些许脚步声。 下意识的，明月转过身来，迎面而来是手中拿着一根红绸的花千夜……想来，刚才正是他用手中的红绸，将着隐藏在草地当中的萤火虫，抽打了出来，因而形成了眼前这一幅景象。 在着明月注视当中，花千夜朝着她走近，直至到达她的身前。 忽而的，从着身后变出一个晶莹的瓶子，瓶子里面是飞舞的萤火虫，聚集在一起萦绕出一丝淡淡的美丽。 明月惊喜一声，伸手将着萤火虫接了过来，脸上是布满开心的笑容。 见着她如此高兴，花千夜也迎合的笑着，仿佛沉寂多久的等待，在这一刻开花结果一样……原本，孤寂的心里，此刻充满了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我的小月儿，喜欢吗？” 我的小月儿…… 曾经无数次的，幻想着这么呼唤她。 如今，她就近在眼前，他可以这么呼唤她，连着心里都充满了她的名字。 明月没有在意到这个称呼，只是听着花千夜的询问，用力点了点头……满脸新奇的研究了许久，最终重重的点头：“喜欢！谢谢千夜……” 似乎，许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自从，惜梦进入尘王府之后，她每天都活在介意与猜忌当中，渐渐迷失了原本的性格……许是，经过太多的波折与磨难，她的性格与心思，比起一般人敏感脆弱得多，只消一点就令她难过许久。 因此，在看到花千夜之后，他的每一番对待，都令她感到感动与快乐。 一如现在，他送她的萤火虫瓶子。 也许，在别人看起来不算什么，然而混合着眼前这一幅他精心准备的曼舞萤火虫……刹那间，只觉一切恍若隔世，似乎之前被扰乱的难过与悲伤，刹那间也随着遇见美景，而消失在记忆当中。 花千夜忽而呼唤了一声，声音当中带着一丝沙哑。 下意识的，明月抬起头，迎面而来是花千夜垂下向她靠近的容颜。 吻…… 当明月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花千夜毫无一丝准备的，覆在了她的唇上。 温暖的相贴，令着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腰间，被花千夜伸出双臂所拥紧，而他的容颜近在眼前。 两两相望，似乎看出了花千夜眸中所隐藏的悲伤，原本想要推拒的心思，逐渐的淡化下来……心下一阵叹息，转而缓缓闭上了双眼，任由花千夜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带着细腻的温柔与浅啄。 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似乎这样就已足矣。 不知过了多久，花千夜将着明月缓缓放开。 看着被他吻的亮晶晶的唇瓣，不由得微微一笑，脸上的妖一时蛊惑住明月。 下一刻，明月只觉身躯被花千夜抱入怀中，耳边传入一丝满足的叹息：“谢谢你，小月儿……谢谢你，没有拒绝我！” 小月儿，或许你从来不知道，对我现在的我来说，触碰你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所以，谢谢你，能够来到我的身边，陪伴着我……也谢谢你，在我有心对你放肆的时候，没有将我推开，没有质问厌恶我，也许你对我没有我想要的爱情，但是目前这样的感情，已经是我莫大的追求。 明月聆听着花千夜的话语，不觉又朝着他的怀中靠近一分。 初次相见之时，她从来没有想过，妖冷艳的花千夜，会成为她生命中重要的一分……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花千夜会像爱上千寻那样爱上她，将这么一份宝贵的感情献给了她，并且还想将这份感情，再延续上千年。 此刻，他对她说了谢谢。 可是，千夜啊，你为什么那么傻……该说谢谢的，从来都不是你啊！ 只要你一句话，哪怕将我强留在身边，我也是没有怨言的……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想忘记陌上尘，直接爱上花千夜，然后陪着他慢慢变老！ 明月与花千夜，静静拥抱了许久。 之后，映衬着月色与萤火虫，哪里也没有去，而是相拥在着原地躺下，躺在了长长的草地之上……映入眼帘，是璀璨辽远的星空，还有跟前飞舞着的萤火虫，都在昭示着宁静而又美好的气氛。 “小月儿，还记得吗？以前在百花谷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躺在我的身边……” 花千夜侧过身子，小心温柔的揽着明月，尽量让她感到舒服。 之后，又联想到了以往的，淡笑着落下一语。 闻此，明月也瞬间想到了什么，脸颊微微一红。 那个时候，想想是多么的美好。 每天晚上，她就像个孩子一样，缠着花千夜不让他离开，非让他抱着自己，然后哄着自己，自己才肯慢慢的睡着……也不知花千夜从哪来的耐心，每一次不管她是多么娇惯无理，他都会一一包容下来，不会责骂她任何一句。 也许，时间停留在那个时候，也是不错的。 不会有了之后的难过与悲伤，与花千夜在一起，永远是那么的没有负担。 “对不起，千夜……” 临末，明月终是再一次的道歉，心下闪过一丝不忍的疼痛。 千夜，这么好的千夜，为她倾尽一切的千夜……怎么忍心，让她怎么忍心，将着他伤害？做不到，她根本做不到啊！ 可是，做不到又有什么办法……她必须这么做，必须的不是吗？ 明月啊明月，既然你根本给不了他未来，就不要这么拖着他……一千年的等待，那么漫长的时间，不能为了一时的不忍，就让他继续承受一千年的孤寂，那样的话又是更加的不公平，所以不能退缩！ 哪怕，伤害千夜的同时，也是伤害自己。 她也绝对不能，就这么退缩下去！ “傻月儿，一切都与你无关，是我心甘情愿的……懂吗？” 花千夜无谓说着，伸手抚着明月的发丝，动作细致而又无比的温柔。 这般一来，更是让明月的心下，划过一丝痛惜。 朝着他的怀抱里面，更加的靠近一分，之后伸手揽上他的腰身……在着花千夜不知道当中，将耳朵贴近他的心脏，听着里面的跳动声音：千夜，若是心有灵犀，你能够听到，我对你说别再爱我了吗？ “千夜，没有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憾事。” 临入睡之前，明月无意识的呢喃一句。 听入花千夜的耳中，带起一丝惊喜与喜悦，唇边微微的翘起。 俯身，看着眼前的女子，不舍得将这么宝贵的时间，用在睡觉之上……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发丝，带着一丝的眷恋，还有着一丝丝毫不掩饰的爱恋。 没有关系明月，这一世你没有爱上我，我们还有下一世。 下一世，不会有陌上尘，你会爱上我吗？ 若是，此刻你没有爱上我，是因为你的心，已经被陌上尘占据……那么，来世你会爱上我的，对吗？我相信，你不会骗我的。 我的小月儿，不会骗我的。 所以，我会等着你，一直一直等着你……不过千年的时间，就像等待阿寻那样，就这么一直等待下去。 不同的是，这一次我触摸到了你，深深记住了你的模样，比阿寻来得更为刻骨铭心。 我不会担心，我会把你遗忘……那么月儿，千年之后的你，能够认出我来吗？ 也罢，认出认不出皆没有关系，我会去找你……在你遇上那一世的陌上尘之前，第一个出现在你的眼前，然后与你相爱一世，了了这三生三世的心愿。 在明月与花千夜，相拥而眠之后。 就在他们不远处，彩衣坐在一棵树上，看着他们那边的境况。 看着花千夜为了逗明月开心，辛苦而又笨拙的挥舞起萤火虫。 看着花千夜凝视着明月的容颜，对着她小心翼翼的深深思念吻上去。 看着花千夜不舍得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一直注视着来之不易的明月。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在呵护着一件无双的珍宝。 那一切，皆是她所羡慕，而从来不敢奢望的……她清楚的知道，花千夜从前现在以后，大抵都不会爱上她。 可是，放不下啊放不下。 就像是中了魔一样，一直这么的注视着他，哪怕他心中没有她的一点位置，也甘心不悔的一直向前……遇上花千夜之后，他感觉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明明很多事情都是错的，为了他却一次次的犯了下去。 经常地自问自己，这样做值得吗？ 得来，永远是心底的值得声音。 她想，只要她活着的一天，可能就栽在花千夜的身上了……谁让，是她把他救下了呢？谁让，她的命是属于他的呢！ 莫问别人应笑我，多情总被无情恼。 花千夜，这一刻你是开心的吧？拥抱着明月，你感到了幸福吧……只要你能够这么感觉到，我还能说什么呢？ 彩衣想着又看了他们一眼，伸手将着发丝把玩在手中。 借着洒落下的月色，赫然看到黑色的发丝，一点一点染上了斑白，原本年轻的容颜，也掺杂了一丝年老。 依稀间，颇为触目惊心。 在明月被带到虚无幻境的同时，皇宫当中。 从来没有见到，皇甫御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在听闻，明月不知怎么，消失不见之时，皇甫御将着宫里的所有嫔妃，挨个询问了个遍……冰冷的残忍态度，令着所有嫔妃从着内心里意识到了，明月对于皇甫御是多么重要的一个地位。 “传令下去，就算将北陵翻一个遍，也要将明月找到。” 临末，皇甫御冷冷吩咐下去，手上则是拿着一张画卷。 画卷上面，女子的倾城容颜，微微地笑着。 画师的画技有限，皇甫御看着画卷上的明月，根本不及现实中的十分之一……看着面前衣裙瑟瑟发抖的嫔妃，皇甫御感到一丝头痛的跌坐在椅子上：“明月，你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我逼你太急了，才让你悄无声息的离开我！” 皇甫御这般自责的同时，贤妃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走到皇甫御的身前，轻轻地捶上皇甫御的肩膀：“皇上，您要保重龙体！这天下国家，少不了皇上忧心的……何必为了一个女子……” 贤妃话还未说完，皇甫御蓦然握上了她的手掌。 在着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冷冷的将她拉到了面前……很快，手腕传来一丝疼痛感，夹杂着一句冰冷彻骨的话语：“朕看，你是不是活腻了？” 闻此，贤妃心底一惊，反应过来之后，皇甫御已然一把将她甩开。 而她的身体，更是快了思想一步，已经颤抖的跪了下去。 “皇上恕罪，臣妾只是担心皇上……” 贤妃瑟瑟发抖的说着，没有想到皇甫御会对她这么狠心。 皇甫御冷哼一声，眉宇之间满是狠绝之色。 但见，他的眼神，在着每个嫔妃的身上扫视而过，夹杂着一丝探究与残忍……在嫔妃们承受不住他的目光之时，才漠然的丢下一语：“最好，明月的失踪，与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不然，朕会让她生不如死！” 话落，又垂眼看着跪在边上的贤妃。 伸手，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眸中的恐惧：“这是最后一次，让朕听到你对明月的诋毁……若有下次，朕会让你尝尝凌迟处死的滋味！” 一语毕，皇甫御不带一丝感情的，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徒留下，嫔妃之间，相互望望，各自脸上布着惊恐不安。 其中，贤妃更是仿佛经历过一场生死大难一样，身瘫软在了地上……之于皇上对待她的态度，脸上浮现出一丝忧伤神色，令她几乎满怀绝望。 再怎么说，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如今，为了一个身怀别的男人孩子的明月，他对所有嫔妃这番态度……她突然，只感觉入宫是一个错误，而爱上这个男人，更是一生的错误。 那个女子，到底有什么好……竟能让堂堂一国之君，为她倾尽所有心思。 贤妃越想越是不甘心，不甘心将女子的大好年华，用在了皇上的身上……到了最后，突然出现的一个女子，将着所有打破下来，也打破了她对皇上的最后一点希冀，他的冰冷令她无所适从。 看了一眼，旁边窃窃私语的嫔妃们。 终是，贤妃愤愤站起了身来，朝着自己寝宫走了去。 嫔妃当中，不服气的，大抵也就是贤良淑德，这四位颇有地位的贵妃……毕竟，她们之中任何一位，皆是有可能成为皇后之人，怎能容忍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凌驾于她们的地位之上。 如今，那个女子消失不见踪迹，确实是好事一桩。 然而，看着皇上这般注重的态度，多少令着她们心生忧虑……若是，皇上一辈子都挂念着这个女子，从而不宠幸她们，她们会随着时间，慢慢变老，连一个子嗣也不曾有。 只是，皇上是帝王。 一个帝王，再宠爱一个女子，也是有期限的吧。 何况，现在这个女子，偏偏还不在身边……过不了多久，许是就会将她遗忘下去的。 就像当初，前任先帝陌上尘，也曾那么宠爱过一位皇后娘娘……后来，先帝离世，皇后娘娘不知所踪，曾经一朝招人议论多时，然而随时岁月的推移，渐渐的还是被世人所遗忘下去。 所以人啊，最经不起的并不是其他，而是时间与心境的考验。 皇甫御一心烦躁的出了寝宫，来到明月的寝宫里面。 看着才离开了短短一刻时间，再次回来伊人已经不在，皇甫御的脸上聚集起一层薄冰……到底是谁？那四个宫女，是一直呆在他身边的宫婢，忠心程度绝对可靠，武功也算是属于上乘之流。 然而，她们皆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莫名其妙的昏倒，再次醒来之后，明月已经不见。 若是，明月自愿离开，最起码她依照她的性格，不会这样平白无故离开，让人徒增担心……因此，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猜想，一定是出了某种事情，明月一定不是自愿走的，然而又是根本一点线索也没有。 临末，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在王公公跟随之下，暗中也有暗卫一直跟随着。 皇甫御换了便装，出了宫直奔一个方向，赫然是尘王府当中。 尘王府内，亦是一片的冷气沉沉。 皇甫御到来之时，陌上尘亦是刚从魍魉的口中得知，明月消失不见的消息，亦是一心的着急态度。 知道明月不愿看见他，可是又唯恐她出事，因此派了魍魉暗中保护着。 当然，只是远远地随从，并不离得太近。 然而，今天魍魉前来，本以为是带来什么消息，却带来明月失踪的信息。 “怎么会不见呢？她会去哪里……” 陌上尘身形一颤，失了力气一般的倒坐在凳子之上。 魍魉站在边上，一脸的愧疚，为自己没有保护好明月，而对陌上尘感到了一丝愧疚……临末，想到异常的情况，这才汇报道：“属下也不明发生了什么事，只知被控制了心神，昏迷了过去……皇上所派的保护夫人的宫女，也是这样的昏迷了，所以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主上，这其中有着一些怪异……” 听着魍魉的汇报，陌上尘微微闭了眼沉思，想象着一切有可能的可能。 无城在成亲之后，在明月的撺掇下，带着花灵游山玩水，去过所谓的蜜月去了……想来一时半刻，联系不上不说，也根本不会提前回来，毕竟正是初结婚的时刻，想着去了较远的地方。 而且，即便无城回来。 为了花灵，他已经放弃了预卜先知的能力，想来也是测不出来罢。 思来想去，也找不出个所以然。 陌上尘只觉整个脑子浑浑噩噩的，好像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一样，曾经他以为不论遇到什么事，皆是能够镇定自若的应付下来……在这个世上，他觉得什么事情，并没有多少为难，很是得心应手，因此他几乎从来不需要担心什么。 因为什么，都是尽在掌握。 然而，从着这次明月果断的决绝离开，以及莫名的失踪之后。 他终是慌了，丧失了让他引以为傲的淡然。 想到，她不知去了何处，整颗心是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压抑着令他透不过起来。 见着陌上尘这个沉默模样，魍魉双膝跪地：“是属下失职，望主上惩戒。” 魍魉是陌上尘一手挑出来的，训练他教会他功夫，他的一生都是为了效忠陌上尘……因此，不论陌上尘是王爷，还是皇上，亦或什么都不是，他从始至终都情愿跟在身边，徒劳无悔。 奈何，现在主上交给的任务，就这么失败。 偏偏，任务里的女子，还是主上疼在心尖上的女子。 他即便付出生命，也是换不回来的代价。 陌上尘伸手揉揉头，只觉里面泛起一丝晕眩与疼痛，俊美的面容之上浮现出浓浓的疲劳……看着跪在地上的魍魉，伸手摆了摆：“起来罢，这不怪你……” 要怪，也只能怪他。 做错了事情，逼得她那么绝望离开，以至于之后再不肯原谅……转眼间，又遇到了危险，不知所踪。 从头到尾，最该怪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阿陌，你的精神不好吗？” 魍魉正待说什么，一句清亮的声音，从着门边响了起来。 一抬眼，却是一个女子站在那里，一袭白色的衣衫，脸上附带着柔柔的笑容……许是，她的装扮与明月太过相似，以至于令人大致一看的第一眼，竟有种看到了明月一样的感觉。 陌上尘原本淡漠的脸上，在看到惜梦到来之时，眼底划过一丝薄怒。 “我说过，不许你再来这里……滚！” 之于魍魉来说，陌上尘是极少发脾气的，更是极少吐露“滚”这样的字眼。 可见，他对眼前的女子，已经厌恶到了极致。 惜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一时间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 临末，端着茶走到陌上尘的身边，将着茶放在了他的身边……强行压下心底的难过，脸上还是带着微笑道：“许久未见你出来，担心你有没有事，这才泡了清茶，来为你静静心。” 事实上，从着陌上尘那天晚上，与她谈论过一番之后，他就再也不曾出过这尘世阁。 平时用饭，大都是聆风或者管家，送到里面。 她根本见不到他，因此在今天，是在煎熬不了，在察觉到一直不见得魍魉，突然回来到了这里之后，借着这个机会进了来……她知道，会惹得陌上尘不喜欢，但是她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魍魉是陌上尘最得力的贴己之人，一般都是在暗处保护着陌上尘。 如今，离开了一些时间，想来也不用多想，肯定是被陌上尘派去保护明月是了……如今，他突然回来，肯定也是发生了什么事，而在外面听到一些零零散散之后，大都听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明月不见了。 至于怎么不见的，暂时还是不清楚。 不过确实是，不见就是了。 明月的不见，对她来说是一种好事，陌上尘见不到她，也就不会时不时去看望了……然而，同一时刻，又是一个为难，陌上尘这样的男子，会随着明月的不见，心里再也不会装下其他人。 这便是，痴情男子的心思。 宁愿去渐渐淡忘一个人，也不愿让那个人突然失去，然后一生在思念当中度过。 更何况，明月的不见，与她和陌上尘，还有着这么大的关系。 惜梦想着的同时，陌上尘猛然把桌上的茶杯，一下拂到地面之上。 茶杯碎成几片，茶水迸溅了一地，看起来颇有一丝令人心有忐忑。 陌上尘看也不看惜梦一眼，仅仅说出的一个字，更是令惜梦但颤心惊。 心下微微一颤，带着一丝疼痛闪过。 她知道，他不待见她，却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果然，在他的心里，明月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而她不管怎么的努力，都无法在他的心底占据一丝位置，只不过相遇晚了一些，难道就这样任由错过一生吗？ 陌上尘，既然你已如此厌恶我。 那么，再厌恶一些又有何妨？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是好的。 惜梦这般想着的同时，外面传来一些脚步声音，带着一丝肃穆的气氛……紧接着，一袭明黄色衣衫的男子，从着外面走了进来，脸上的寒霜令人不敢直视：“陌上尘，是不是你带走了她？” 皇甫御从着皇宫当中，赶到这尘王府。 也不待高管家通报什么的，第一次动用皇上的身份，直接闯到了尘世阁。 亦是，陌上尘所在的地方。 陌上尘坐在那里，一脸的憔悴，对于皇甫御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态度……反观，听着他的话语，面容冷冷的看过去，却是叹息的一语：“我也刚刚得知，她失踪的消息。” 皇甫御微微一愣，随之又看到跪在地上的魍魉，一时明白了一些什么。 陌上尘是不会说谎，更不会在这样的事情故弄玄虚。 这般想着，不经意的目光，落在一遍的白衣女子身上，眸中一丝讶异闪过……然而，在看清她的面容之时，又讽刺一般的冷笑一声：“原来，你已有佳人在怀，自然不会再担心明白……既然，明月是在朕宫里丢失的，朕自会负责把她找回来！只是，陌上尘……” 话到这里，皇甫御微微停顿一下，视线在着惜梦与陌上尘之间来回徘徊。 “你已有了她在身边，又何必与我定下赌约。” 至于赌约，是陌上尘与皇甫御之间，最为隐晦的一个秘密。 那一日，明月当着皇甫御的面，直接休了陌上尘。 而就在那一晚，陌上尘与皇甫御之间相约，定下了一个约定……皇甫御从来不曾放弃过明月，而明月又对他绝望，住入了皇宫当中，从此以后她的任何事情，他也没有什么资格强行干涉。 因此，在皇甫御亲口对他说，要追求明月的时候。 他虽并不愿，然而也得看明月的心思。 而且，两个男子皆是真心爱着明月的，既是这样，便是相约光明正大的竞争……至于最后，明月到底会选择谁，亦或是谁也不选，皆是尊重明月的选择。 在这个事上，皇甫御是抱了一丝想让明月接受他的希望。 而陌上尘，则是抱了一丝想让明月原谅他的希望……他知道，他拒绝或者答应，都没有什么差别，明月住在皇宫当中，皇甫御追求是理所应当的事。 明月不想看到他，因此他只是在明月不注意的时候，在着暗处默默看着她，从来不现身。 甚至，为了怕她发现，从而对他产生厌恶，他基本上都与魍魉一样，离得远远的看。 看着，皇甫御每一日对她的探望，看着她对别的男子，绽放出的笑容，那么刺眼的同时，他又是没有什么办法……仅仅几天的光景，他已然憔悴了太多太多，而就当他鼓起勇气，想去见一下明月之时。 却在此刻，传来明月失踪的消息。 这一刻，仿佛整颗心都随着她的离去，而空荡荡的。 之于皇甫御的话语，陌上尘没有给予应答，明月不在应答什么都是徒劳枉然的……而之于惜梦，他根本就当她不存在一样，他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她爱怎么样怎么样，就是不许再来打扰他。 若是，她再来打扰，就休怪他无情。 “陌上尘，你现在这个模样，真是让朕看不起！” 见着陌上尘的沉默，同时带着对他的无视，皇甫御有着一丝恼羞成怒。 临末，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皇上，请留步……” 蓦然的，一直在边上垂眸的惜梦，淡淡的出了声来。 番外：陌上尘的底线 闻此，皇甫御一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朝着她打量了一下……却见惜梦，柔柔一笑，目光落在陌上尘的身上：“我有办法，寻得明月姑娘的消息……” 简简单单的一语，不仅令着皇甫御眸中一亮，连带着陌上尘也投过来了目光。 “你能有什么办法？” 皇甫御颇为一丝不可置信，对于惜梦这个女子并不喜欢。 并不是因为，她的出现使得陌上尘与明月之间出现了裂痕，伤害到了明月……更多的还有，她的整个人装扮，与着明月有一丝相似，有着一丝刻意的意味，令着他心生反感不可。 “小女略懂占卜之术，虽不能立刻寻到明月姑娘，但是可以却测到她的安危。” 惜梦并不在乎皇甫御对她的目光，只是风轻云淡的道出自己的方法。 皇甫御来了一丝兴趣，更多的是想要得知。 毕竟，明月就那么突然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踪迹，也不知是遇到了危险还是安然无事……因此，不管她是真的有办法也好，假的有办法也罢，只要能够训到明月，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面前这个女子，虽然没有什么接触，但是应该并不是愚笨之人。 她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地位，面对他的时候，丝毫不惊慌。 想来，也许真的有办法也不一定。 “占卜？该怎么做？” 皇甫御脚步走了回来，来到惜梦的面前询问道。 惜梦微微一笑，带着一丝准确的把握：“占卜之术，我也是略懂，因缘巧合学了一些罢了……我可以占卜明月姑娘的安危，也可以大略算出明月姑娘的归期！” “那么，你的要求是什么？” 听过她的话语，皇甫御朝着她看了许久，这才微微一笑道上一句。 再怎么说，他也是在宫中长大，现在又是身为皇上……看过的经历已经不少，也能够大略猜出旁人的心思，因此看着此刻的惜梦，多少猜出了一些眉目。 “我的要求，与皇上无关。” 惜梦目光从着皇甫御身上收回，语气飘渺一语之后，转眼看着边上的陌上尘。 他一直沉默着，并没有说什么。 自从，她说出有办法得知明月安危之后，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与他没有关系一样……表面是这样，但是他是何等聪明之人，怎会猜不出她有什么心思，因此甚至不用等她开口，他也会自动说出的。 “你真的有办法？” 果不其然，陌上尘抬眸看向惜梦，淡淡询问一句。 皇甫御见到这个情形，索性也不说什么，在着边上沉默不语……想必，惜梦所谓的要求，确确实实不需要他的帮助，而是在陌上尘身上，从头到尾这个女子，大抵就是为了陌上尘而来的。 陌上尘，明月，梨若，惜梦，莫兰，嫣然……这么多个女子，一一为他付出感情，深刻而又从不终止。 然而，在他看来，陌上尘却是一个城府极深之人，整个人腹黑而又可怕……也不知明月，到底爱上了他的哪里，爱的这般死去活来。 明明，受了那么多次的伤害，到最后一次次的原谅。 终于，断绝了不说，却是心底时时刻刻放不起，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他，陌上尘有什么好的？他一时，不，是从来都是想不通的。 “是，我有办法。” 惜梦一脸坚定，并没有一丝说谎的意味。 陌上尘缓缓的起身，一袭白衣胜雪的身躯，站在惜梦面前，满头的黑发在明月离开之后，重新恢复了一头的白发……彼时，他的如画容颜上，略带了一丝憔悴，却丝毫不影响似是谪仙的气质，相反还多了一丝病态美。 放眼看向外面，一世梨花静静飘落，面前仿佛浮现出那个女子起舞的情形。 她回眸，一笑倾城，惊艳了所有美景……依稀中，又见她匆匆的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满怀娇羞的呼唤着他：“阿陌……阿陌……阿陌……” 情到深处，字字缠绵刻骨。 微微闭上了双眼，终是苍老了出声：“说吧，你想要什么？” 惜梦看着面前的身影，心中何尝又是好受的。 原本，她想着慢慢的等，终有一天，他会爱上她的……然而，却突然发现，他的心是一座城池，一座撬不开的城池，既是如此，她只能采用卑鄙的方法。 先行得到他的人，让他退无可退。 以后的光景，还有将近百年，也许终有一天，终有一天他会爱上她的罢……那时，即便他还是爱不上，即便他的心里是明月，但是最起码，陪伴他慢慢变老的人是她，死后合墓百年的亦是她。 既是这样，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纵然你有千般恨我，我却始终把对你的画面，放在人生若只如初见……对你的爱，也只放在了最初的时候。 “陌上尘，我恐怕是怀孕了……” 终是，惜梦咬着嘴唇，艰难道上一句。 闻此，陌上尘身形一颤，衣袖下的双拳紧紧握着……而在边上，皇甫御亦是一脸的震惊无比，看着惜梦的这个样子，终是想到了明月决绝的理由。 一时间，连想打陌上尘的心思都有了。 转眼，又觉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所以，你得娶我……” 惜梦用力呼吸了一口，继续道上这句话语……临末，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一时控制不住的伸手捂住：“你娶我做你唯一的妻，给我名分与爱情，我为你占卜明月的安危……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仿佛经过了遥远的寒冬，令人浑身上下都变得冰冷起来。 眼前，记忆当中的女子零零散散，笑脸在着眼前一直旋转着不变。 “陌上尘，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时，就感受到了你身上的孤独……在那一刻，我悄悄地告诉自己，若有一天，我们可以在一起，我一定会陪着你！” “陌上尘，这个世上你不仅仅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每个人都会有爱他的人，而爱你的人就是我，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永远都会在你的身后，生死不离。” “陌上尘，你多笑一笑，你这个模样我会难过！你别怕，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教会你怎么去爱一个人！在遇上你之前，我一直不知我为了什么存在，现在我知道了……是因为你。” 那个倾城女子，脸上傻的坚定，还停留在他的心底。 他从来记得她的话语，然而一路寻寻觅觅，待回首之时，蓦然发现，一切沧海桑田已经改变……他想抓住，却是怎么也抓不住，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原来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守着一份记忆，等待最后的苍老。 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开了口：“我答应，娶你为妻……但是，我给不了你爱情。” 等待许久的惜梦，听到这一句，微微一愣，随之苦涩溢满嘴角。 她抬步，很快走到陌上尘的身前，遮挡了他看梨花的目光，不得已转到了她的身上。 却见，惜梦一脸明媚的笑容，将着忧伤掩藏了起来……她的目光坚定无误，有着一丝明月的相像：“我要你，尝试着给我爱情……不尝试，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明月，而没有别人。” 陌上尘缄默，一时不语起来。 “也许，明月正处在危险也不一定……你难道，真的连这一点要求，都不肯答应吗？我又没有逼着你，一定给我爱情，只是让你……试试罢了。” 最后四个字，惜梦说的有着一丝飘渺，带着一股无奈的叹息与悲伤。 皇甫御在边上看着，怎么也觉插不进来话。 有时候，是挺羡慕陌上尘的，因为他得到了明月的爱。 但是有时候，对陌上尘是没有任何亲近感的，因为他只会想到自己的想法……从而往往忽略了，别人的感受，这一点亦是伤明月最深的一点。 长久清寂之后，惜梦试探着询问一句。 “我答应不了。” 陌上尘垂下头，与惜梦两两对视，眸中闪烁着不定时的色彩……在惜梦注视之下，越过她的视线望向后面：“我这一生，只爱过一个女子，也只会爱一个女子。” 闻此，惜梦脚步一个踉跄，朝着后面倒退一步。 深深吸了口气，再抬头依旧是微笑着：“好，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原来是怎样你都不会爱我。 既然，不能一起相爱，那就一起恨吧！ “你确定会娶我？” 临末，惜梦忍不住询问一句，看向陌上尘的眸中含有希冀……然后，后者却是并不看她，身上的气息清冷而又孤寂：“这是你以她为要挟，换来的。” 也许，可以等无城回来，或者寻无城回来。 但是，明月一天没有消息，就会多一分安危，他想知道她好就好了……也许，她是不会原谅自己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后退又怎是最好的方法，终有一天该面对的，不是吗？ “还有何求？没有的话，就开始罢……” 陌上尘转过身子，与边上的皇甫御两两一对，皆是从对方眼底读到了担忧。 “婚期什么时候？” 惜梦也不再拖延，直接询问了最为关心的。 皇甫御深感头疼，对于眼前这一番变故，第一次觉得，被人爱恋也是一件痛苦的事……同时，被人抓住弱点，也是一件可怕的事，不知宫里的嫔妃私下之间，是否也是这样阴谋层出。 只是，那里没有他想保护的女子，所以任由她们折腾罢！ 没有一个嫔妃，是什么心善之人……最终是什么下场，也只是看命运垂怜。 “明月平安归来之后。” 陌上尘冷冷清清的回答，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好，我要你发誓！” 惜梦收敛了对陌上尘的情怀，脸上也逐渐归为一片清冷。 下一刻，衣袖下的双拳紧紧握着，面容上一片无情：“陌上尘，我要你发誓会娶我，永远不许反悔！否则，令明月此生……不得安宁！” 话还未落，却见陌上尘蓦然回过头来，眸中布满了深邃：“惜梦，别再得寸进尺！你要的我会给，若是给不了，归于我的错！明月是无辜的，你有什么资格以她为誓？我娶你，只是因为事情已经发生，现在明月又下落不明……我可以明着告诉你，我能给你的也只会是名分，至于其他的，你自己该怎么就怎么！你不是明月，还想让我怎么对你？早知现在，当初就该任你自生自灭！” 陌上尘态度一直是淡然的，话语也是颇少的。 在这一刻，终是说出了一句句，可见是被人触碰了底线。 皇甫御心下一顿，想着若是他是陌上尘，恐怕根本沉默不到现在……这个名为惜梦的女子，无疑是聪明的，只是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偏偏提了不该提的人，踩了不该踩的底线。 再这样下去，恐怕得不偿失啊！ 惜梦脸色是苍白的，颇带着一丝无措，似乎没有想到陌上尘突然会这番的态度……她也没做什么，只是不想让他反悔而已，才以了明月为誓，然而他这些话，又让他情何以堪？为什么，偏偏生活在明月之下。 连着一丝替身的机会，都不给她。 “好，我知道了。” 吞咽下内心的苦涩，惜梦笑得一脸凄凉。 他知道她的身份吗？她的身份，丝毫不亚于北陵皇朝的皇室公主，竟遭到他这般的对待，实在是不甘心……明月，她从没像这么一刻，去恨过这个女子，同时原本的心思，统统化为灰烬。 不好过，就一起……生，她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死，也绝对不让他们同眠。 “我去准备，你们等着罢！” 看了一眼陌上尘，之后掠过皇甫御身上的，惜梦转身离开了去。 等着惜梦走过，皇甫御朝着陌上尘看去，思考一番终是走到了他的面前……眼见他在沉思什么，终是询问一句道：“你，确定娶她？其实，大可以悔婚的……” 话还未落，在遭到陌上尘的无视之后，只得选择了碰了一鼻子的灰。 好吧，最后一句有着开玩笑气氛，看着惜梦与陌上尘，皆是不像开玩笑之人……可是，陌上尘你知不知道，若是你真的娶了惜梦，你们这一世的情分，也算是实实在在的尽了。 孰是孰非，你真的没有一点思量吗？ 也许，对他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但是，仔细想想，还真的有些可惜！ 没有想到，曾经那么强大的陌上尘，到了最后也归为一场妥协……实在是令人想不到呐！ 至于陌上尘，依旧是淡然的，仿佛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走到桌边坐下，缓缓闭上了双眼。 脑海当中，划过明月曾经说过的话语，她说陌上尘，既然你碰了惜梦，就该对她负责，给她应有的名分……缘起缘灭，他从来都是伤了她的，若是这是一场刻意的陷害，那么错也已经造成。 但是，若是事情并不曾发生，会不会一切就能够回到当初？ 从着尘世阁出来，惜梦脸上的表情，终是化为一片虚无。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趴在床上浓浓的哭泣着，没有想到陌上尘对她一丁点的情感没有……也好，既然他无情，也就别怪她跟着无情，占卜？呵……无稽之谈，也得亏他们会相信！ 即便，真的有占卜，她也亲眼见过，但是那也不是她。 占卜是一种古老的秘术，只有极个别的族中前辈，才会一些其中奥秘。 她也不过是小时候，见到过一眼，据说有个孩子丢失了，丢的无踪无迹……那个孩子甚为重要，所以花重金从遥远的地方，请来了占卜师，卜了一卦测出了吉凶，虽只是一次，但是她却是记在了心底。 而她，则是一点也不懂的。 这般想着，凭借脑海当中的一些记忆，依次去买了蜡烛，熏香，塔罗等。 再次见到陌上尘，已经是在晚上之时。 拿着准备好的东西，惜梦手心发汗的走到一世梨花树下，毕竟这是一场虚假的表演……然而，结果却是必然的，她毕竟得告诉他们，明月是安全还是危险，并且大抵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思索了一下午，终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既然，明月只是凭空失踪，想来要么是自己离开，要么是被神秘之人带走……想来，她现在是没什么确切仇人，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的吧？反正，赌就赌在这一次，是成功是失败，她都认了！ 在着陌上尘与皇甫御的注视之下，惜梦将着东西一一摆放下来。 之后，模仿着记忆当中，点燃了蜡烛熏香，摆放好罗盘等东西……表面之上，故作神秘了许久，令着人稍稍信服一下。 这般许久之后，惜梦从着地上起了身来，脸上带着一些汗水。 皇甫御见她完毕，上前急急询问道。 “明月姑娘，目前是安全的。” 惜梦双拳紧握，给予了自己一丝说谎的信心道。 闻此，皇甫御明显松了一口气来，却见陌上尘没有动静，心下暗自疑惑……然而，下一刻，却见陌上尘上了前，看了一眼她摆的阵法，眸中闪过一丝别样情绪：“她何时回来？” 见到陌上尘这么关心明月，惜梦心下又是一恨。 但是，表面还是微微一笑道：“很快，很快就回来了。” 话落，将着地上的东西，一一收了起来，没有错过陌上尘快要起疑的目光……但是，胜败在此一举，她实在是太过迷恋这个男子，以至于渐渐迷失了自我，甚至于用尽一切手段，也在所不惜。 “究竟会是谁，将她带走了……” 临末，皇甫御叹息一下。 虽然，已经有人告诉她，明月没有了什么危险，但是心下还是担心……一天没有见到明月，一天都会担心的，但是既然说快回来了，应该就是快回来了，但是还是一直不要放弃寻找的好。 得到答案之后，皇甫御很快随着，在外面一直守候着的宫中之人，回了皇宫。 他现在是皇帝，出入不能在外面随便过夜，以防会遭到什么不测……至于惜梦，在着皇甫御离开之后，朝着陌上尘看了一眼，之后又想说些什么，但是只得叹了一口气。 临末，正待离开之时。 忽而的，陌上尘叫住了她。 闻此，惜梦回过头来，脸上带了一丝惊喜。 “那夜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夜晚当中，陌上尘的目光深沉不定，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没落。 惜梦微微一怔，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后而后之，反应过来之后，才明白陌上尘说的是哪一夜……登时，一瞬的欣喜而过，接踵而来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看向陌上尘：“我……” 正要说“不记得”，但是恍然发现过来，陌上尘是话中有话……临末，终是喃喃的改了口来：“记得，我自然是记得的……” 说着话的同时，附带着脸上微微的羞红。 那晚，是因为那个黑影的关系，她根本都没有记清楚到底发生了还是没发生……最关键的是，陌上尘也是喝醉了的，见他根本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事后她仔细想了想，觉得根本是没发生什么的。 因为陌上尘那晚，喝醉了之后，她扶着回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是没有什么意识了。 基本上，只要放在床上就睡，根本不会醒转过来。 那副情形，是黑影所导致的，因此她只得回答肯定的答案，才会令陌上尘不曾起疑。 她知道，陌上尘一方面是因为明月的安危，另一方面，想来也是明月那般的女子说了什么，才会答应娶她给她名分……同一时刻，他或许有时想杀了她的，但是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为了明月双手已经不沾鲜血。 并且，她还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因此，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那场刺杀的救命之恩，根本就是她一手设计的。 到了那时，他恐怕会迫不及待杀了她罢了……不过没关系，最起码在这之前，他是属于她的。 能够嫁给他，是遇见他之后，最大的愿望……好不容易，逼迫他接受了下来，她绝对不允许所有的付出，在此付如流水！ 听着惜梦的回答，陌上尘没有言语，看向惜梦的神色隐晦不明……临末，缓缓地转过身子，一袭白衣胜雪在着黑夜当中忽明忽现：“那晚，你是初次吧？” 惜梦又是一惊，没有想到陌上尘会这般询问。 登时，这次是真真切切羞红了脸颊……很快，娇羞无限点头应下：“阿陌，你怎么问这个……我还未出阁！自然是……自然是……初次……” 再怎么说，惜梦也还是个未嫁人的女子，回答这样的问题，总算是有些难以启齿的。 番外：为情所困 “既是这样，你回去罢！” 出乎意料的，陌上尘没有回答什么，让她先行回了房间。 惜梦一时疑惑，看向陌上尘……正待说些什么，却听一句淡淡的话语，透过寒夜传了过来：“就这样，若一切是真，等明月归来……我会兑现我的承诺。” 话落，陌上尘转身入了房间。 在着原地，惜梦站了许久，反应过来之后，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了这里。 因此，未有见到，陌上尘在她离开之后，又走了出来，迎面而来是一世梨花的飘落……很快，一道黑色影子，从着暗夜当中闪现了出来，来到陌上尘的身边：“主上，人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到来。” 陌上尘点头，挥手让他起来。 “主上，您真的会娶惜梦姑娘吗？” 魍魉也算是一路跟着陌上尘到来的，知道明月对陌上尘的重要性，因此这般的询问道。 在他看来，主上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真的会娶别的女人的人……只是，他想知道这件事的真实性，到底是为了什么？ 陌上尘没有回答，只是眼底的神色，在着黑夜当中，一点一点冗余寒冰。 心有余喜的回到房间，惜梦双手摸着泛红的脸颊。 陌上尘这是接受自己了吗？ 竟然，问了那么私密的问题，令她有些回答不上来……也许，是被自己感动了吧？ 毕竟，明月已经离开了他，而且似乎不会再原谅。 自己又与他发生了亲密的关系，所以他还是一点一点妥协，慢慢的想将自己接受下来……她就说，世上哪有一个男子为了一个女子，从此再也不理会别的女子。 也许，若是明月在身边，陌上尘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接受自己。 但是，若是明月不在了呢？在那么多年的孤寂里面，一个人该是多么的难熬……终究，还是渐渐接受另一个人好一些，而且还是一个一心一意爱着他的，总会有一天会把对明月的感情，拥在她的身上！ 这般想着，惜梦心情跟着愉悦起来，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房间还有一个人在。 “惜梦姑娘，好大的兴致！” 随着话落，一个黑影徘徊了出来。 由着突然出现，惜梦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之后，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之后，脸上布满了愤怒之色：“你……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再来吗？” 黑影低低笑了一下，带着一丝别有意味的叹息。 “惜梦姑娘是说过，只是在下闲来无事，就前来看看……看来，惜梦姑娘与陌上尘的进展，倒是有些不错的！只是，陌上尘似乎并不是真的想娶你……” 黑影幸灾乐祸地说着，透着一丝心机得逞的味道。 闻此，惜梦脸上并不黯然，只是一如既往的自信：“这只是开始，他能够同意娶我，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至于心甘情愿，不过是时间而已！” 话落，惜梦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细细打量了一下黑影，总是猜不出来他到底是谁。 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是与明月有些仇恨的。 不然，怎么会帮助她，一举拆散了明月与陌上尘……这般想着，一时半刻倒也觉得，他是谁并不重要了。 “那么，我就等陌上尘心甘情愿那一天，前来恭贺惜梦姑娘。” 黑影冷冷说着，总有些许不高兴。 在听到，惜梦那么有自信，让陌上尘对她心甘情愿之时，眸中闪现出一丝寒光……呵，陌上尘弃了明月，爱上惜梦？若是真的是这样，未免也太让他失望了！ 他可是，想让她们痛苦上一阵子呐！ 眼看黑影就要离开，惜梦下意识的喊上一句。 闻此，黑影临到门边的身影，停了下来回眸看向她：“惜梦姑娘，还有何指教？” 惜梦紧咬嘴唇，一时根本不知从哪开始询问。 反观黑影，未待她开口，大抵已经猜出了什么：“惜梦姑娘，是想问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呵……有没有发生什么，想必你自己也猜出来了！不过这都是没有关系的，因为……就算陌上尘答应娶你，但是他也绝对不会再碰你！” 乍然听到最后一句，惜梦有些恼羞成怒，看向黑影的目光满是愤恨。 不过，一转眼就像是失了一些力气一样，整个人瘫坐在那里……也许是她担心过度了，自己明明就知道，陌上尘只是娶她，但是的确不会碰她。 所以，短时间内，根本不用再去考虑这个问题。 见着惜梦已经反应过来，黑影也不再做什么停留，一个闪身离开了房间内。 对于他的离去，惜梦不甚在意。 只是，未过多久，外面传来些许打斗声音，吸引了惜梦的注意力。 打开。房门，走出了房间，循着声音直接到了后花园那一处，只见两道黑影在着暗夜当中，正在激烈打成一团……一时之间，分辨不出胜负，边上还有一袭白衣胜雪的影子，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的看着。 糟糕！ 惜梦心下一惊，唯恐黑影被抓。 说起来，就算被抓，倒也是没有什么的，就怕他会将自己牵扯上去。 毕竟，她认识这个黑影，进出王府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一直没有告诉陌上尘……这般从侧面，会被误以为，跟这个黑影是一伙的，从而招来一些猜忌！ 这般想着，快步走到陌上尘的身边，手掌从袖中取出一枚药丸，带着甚大的毒性。 走到陌上尘身边的时候，他还是只是站着看着，并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愿。 对于她的到来，并没有什么话语，仿佛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惜梦心下暗自懊恼，也许一开始她该大叫起来，这才是正常的反应，目前这般的沉静，很难不被人看出来，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不过，也没什么隐瞒的。 若是，与陌上尘成亲之后，总有一天，他会得知自己的身份……提前，让他心下有个底，也算是好的。 而与黑影单打独斗的不是别人，正是暗中保护陌上尘的魍魉，从眼前而看推测来，两人的功夫不在上下……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这么打下去，眼见两人分开了一下，各自站了一边，静静的慎重凝视着。 气氛，一时陷入一阵沉寂。 正待，黑影与魍魉再度打斗之时，身边的白色影子，如同一阵风一样，离开了身边。 只是一转眼的时间，陌上尘站在了魍魉的边上，而魍魉则是明了的站在一边……同一时刻，黑影见着陌上尘的到来，情绪带着一丝不稳定的，下意识朝着后面到退了一步，想来知道陌上尘的底子似的。 惜梦没有见过陌上尘的出手，但是只想着，他应该是比较厉害的。 然而，想象终究只是想象。 她想到，陌上尘武功应该挺厉害，能够打过黑影……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那么的简单，仅仅在两人交手的那一刻，手指朝着黑影身上一点。 下一刻，黑影就被掌握了弱电一样，僵在了原地。 惜梦也算是懂武之人，看得出陌上尘的点的穴道。 一般打斗之人，皆是会护住要命的穴位，这个黑影亦是毅然……但是，惜梦清楚地感到，陌上尘的手指并没有触碰到他，而是凭空透了过去，点住了他的穴位。 这在武功之上，分明是属于上乘武功的境界。 黑影定在原地，惜梦走了上前，正待下手。 却见同一时刻，陌上尘挡在了面前，只得一时住了手，隐藏起了情绪……转为，脸上带了一丝惶恐的，走到陌上尘的身边，挽上他的手臂：“阿陌，你没事吧？这个刺客，从哪里来的……” 对于惜梦的反应，黑影眼底划过一丝不屑。 反观陌上尘，一手抽出了被惜梦触碰的手臂，走离她的身边……看了黑影一眼，之后动作潇洒的伸出手指，朝着他一点：“大皇子，许久不见，深夜潜入我的府中，不知为了何事？” 大皇子？ 在听到陌上尘开口的一瞬间，惜梦整个人僵在原地，颇有一丝不可置信的味道。 若是，眼前这个人是大皇子，那岂不就是皇甫绝？而陌上尘之前的身份，是皇上也是七王爷……从根本意义上来讲，也就是他们是亲兄弟？ 下一刻，就见黑影缓缓地摘下了黑巾，露出一张儒雅的面容，夹杂着一丝不明深意……却见，他微微一笑，与他的整套装束甚为不符合，走到陌上尘的身边同时，有意看了惜梦一眼：“七弟，许久不见，我来自然是为了看你……” 惜梦脸色苍白，怎么也没想到，黑影的真实身份，会是这个样子。 倒是陌上尘，神色平静如初，仿佛早就猜到了皇甫绝的身份一般：“如此，多谢大皇子的好意。” 气氛一时沉默，隐隐透着一丝怪异。 皇甫绝望着陌上尘，心下闪现出在陌上尘登基之后，将他发配到遥远的地方……之后，又是皇甫御登基，皆是将他遗忘的彻底，他虽名义上是大皇子，实则过着令人嘲笑的天日。 曾经，心底的那个男子，如今为了一个女子，成了现在的模样。 只是，一次契机，回来之时发现，在尘王府中的惜梦，身份原是他所在那个地方行医世家的继承人……看着，她对陌上尘有着同样的兴趣，出于一丝报复的心理，就帮她做成了一番好事，除此之外倒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能让明月与陌上尘，陷入痛苦当中。 曾经，只想着他幸福，就一切安好。 后来，才渐渐明了一个道理。 得不到的，宁愿毁了，也不许好过别人，这样才对得起自己……若是痛苦，就一起痛苦也罢，看着那人幸福，相比之下自己的悲惨，着实碍眼的很！ 许久，陌上尘别过眼去，不再看皇甫绝，心下似乎明了什么一样。 临末，转过身子，想起许久之前，那些流逝过的岁月。 “现在，已经不复当初，我已非皇室中人……大皇子想看到的故人，早已不在了！大皇子，慢走不送……” 听着这句话语，皇甫绝有着那么一瞬间恍神，随之唇角流露出一抹苦涩。 终是，在他的心底，什么也算不上吗？也许，他已经猜出来了什么，只是一直不说而已……他从来都是这样，令人猜不透触不到，而他却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令人仰望的同时又心生不悦。 原本想着，那么多的阴谋，想用在他与明月的身上，让他们深感痛苦。 现在，看着他们的悲欢离合，反倒没有预料当中的心情。 也许，过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放下的时候了……这般想着，皇甫绝有心朝着惜梦看上一眼，饱含一丝淡漠：“该放手，就放手了罢……得不到心，得到人又有何用。” 这句话，是明显说给惜梦的。 只是有些事，不当着面拆穿，是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惜梦沉默不语，手中的毒丸缓缓收了起来，眼看皇甫绝一个纵身，从着这里失去了踪迹，也不知去向了何处……但是惜梦清楚的明白，他大抵是真的离开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找自己了。 然而，总感觉哪里有些怪异。 皇甫绝的目的，在于是什么？他与明月陌上尘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纠葛……若是情殇，那么他心仪之人，是明月吧，虽这么想，却也觉得哪里有着一丝不对劲。 惜梦这般想着的同时，陌上尘在察觉到皇甫绝离开之后，自己也转身离开了这里。 见此，惜梦有心追上去，又因刚刚发生了这些，只得停下了脚步。 站在原地，周边是寂静的夜色，掺杂着一丝无法形容的心境……在着陌上尘面前，她迷失了太多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这么执着下去，即便有了名分又如何？自己就真的深感满足了吗！ 可是，放弃又根本难以下定决心。 因此，也只能这么耗着，顺其自然发展罢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当中，令人不注意的流逝而过。 在着虚无幻境，是明月最近以来，过的颇为开心的日子。 不管去哪里，千夜都一直陪着她，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在百花谷的日子。 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只是，不同的是，那时的她，失去了记忆，不再记得那些痛苦，只记得花千夜的宠溺包容，还有彩衣姐姐的温柔呵护……后来，即便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她也从来没有胆怯过，在她看来他们与她都是一样的。 人也好，妖也罢。 最重要的是，为人选择的是好还是坏。 虚无幻境里，几乎所有的美景，都被花千夜领着看了个遍。 明月不知，虚无幻境有多大，只是里面一望无边无际，往往当走到头的时候，又会是下一个无边无际……而在此当中，明月也渐渐发现，除却彩衣与花千夜，里面似乎还存在着别人的妖或什么。 终是，当她忍不住问出来的时候。 花千夜才告诉她，这里是虚无幻境，也是因情所困的妖，重新修炼的地方。 换而言之，在这里的有生命的，皆是曾经为情痴缠而过，最终付出一切却还是选择不悔，固执不肯回头……他们没有犯什么大错，又是为情所坚持，上天念有好生之德，将他们囚禁于此。 说是囚禁，倒不如是看他们的觉悟。 有的，觉悟过来，随时可以从虚无幻境走出，然后恢复之前的修炼。 有的，依旧选择痴迷坚持，渐渐在这里面过了一年又一年，只为与心爱之人，获得重生厮守终生的机会。 这些，令人佩服，也令人悲伤。 往往的，随着时间流逝，一些看似坚持到底的感情，渐渐放弃了坚持，从着虚无幻境里面走出……也有的，坚持到底，然而经不住时间的遗忘，最后竟忘了为什么而存在，更忘了心爱之人的模样。 就像当年，花千夜痴守了千年，最后才发现所爱上的只不过是，当初那种对千寻的依赖感。 “那，还有没有？有没有想等下去，却又不得不等不下去的……” 听着花千夜说这些的时候，明月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追问。 因为，她想到了花千夜。 很快，很快她就要说服花千夜离开这里，以着伤害他的方式……就像她适才所说，想等下去，却不得不等不下去。 花千夜想等下去，但是她的最终目的，却是让他不得不等不下去。 听到明月的答案，花千夜有着一瞬的沉默。 不多时，伸手拉着明月，朝着一处树下走去……待走到树下之后，才回眸看向她：“为情所困，为情成魔……在虚无幻境，要么是一直等下去，要么是反悔出去！也有一种，便是他们爱的，对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任何感情……这样的结果，往往是灰飞烟灭，或自甘堕落，放弃修仙机会，坠入魔道……永不超生！” 永不超生…… 不知怎么，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明月心跳漏了一拍，整个人感到不知所措起来。 花千夜见她的模样，微微一笑，揉揉她的发丝：“不过这样的，很少见的！基本上，在这里的，他们心头上的所爱，皆是对他们有着感情的……就像我，也许这一世，你爱的是陌上尘！但是千年之后，你也可能爱上我……你对我现在没有爱情，但是最起码是有别的感情！” 明月听着这些，只是脸色稍稍变了下，沾染了一丝苍白。 衣袖下双手，无意识的抓紧。 若是……若是她执意伤害花千夜，他会不会一念灭，自甘堕落，坠入魔道……然后，永不超生？ “你看，就现在你面前的这棵树……他已经等待了爱人五百年，可是最终坚持不下去，因为承受不了等待的孤独！但是，同一时刻，他又不愿失了与爱人的约定……因此，将自己封存在了这里！等到一定的期限之后，再苏醒过来……” 花千夜说着话的同时，别有所指看向面前的树。 “那么，他还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吗？” 明月问得急切，想要知道准确答案。 “看机缘，因为他选择了回避痛苦，所以能不能再与爱人相遇……关键，还是要看他的机缘。” 简而言之，就是等一定时间出去之后。 若是遇上，便是有缘。 若是错过，便是无缘，也是他回避的代价。 明月大抵感受得到，心中陷入一阵沉默，也许花千夜可以选择这个办法，这样的话会感受不到痛苦……然而，相反来说，这样又无疑是不好的，若是让她平白无故的沉睡多少年，她也是不会选择的。 回避，封存起来，但是那样的话，与没有存在又有什么分别。 “小月，怎么了？” 察觉到明月的一丝不对劲，花千夜不觉伸手抚了她的头顶。 明月回过神来，看着一脸温柔的花千夜，不觉又是一怔……临末，匆匆摇了摇头干笑着：“没事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花千夜敛眸，没有拆穿明月的谎言。 她的心底，应该是有着一些事情，也许会跟陌上尘有关……毕竟，她的肚子当中，已经有了陌上尘的孩子，现在又在这里呆了一些日子，想来是想念陌上尘了吧。 事实上，他该是让她早些离开的。 她在这里一天，彩衣就会多一分耗费的力量……彩衣不欠他的，算起来也是他欠了彩衣，因此这样下去，会对她不公平。 可是，他又是如此的想要见到明月，想要每时每刻陪伴着她。 想着想着，心下一丝叹息划过。 伸手，将着明月拥入怀中，口中是低低的呢喃：“小月儿，我怕我等不了那么久……” 明月被花千夜抱着，心跳稍稍的加快，又听到他的叹息，心下微微一疼。 千夜，既然已经等不了，那么就别等了……好吗？看着你活的这么辛苦，我的心也是有些疼的。 “走吧千夜，我们去找彩衣姐姐……我饿了！彩衣姐姐，这次不知会带什么好吃的……” 故意忽略掉花千夜眸中的深意，明月笑得一脸灿烂，似乎有着一丝没心没肺。 明月这么说，花千夜自然也是应允的，将着心下的复杂收了起来……在习惯了有她的存在以后，他怕他等待不了那么久，不过也只能这么的等待着，因为千年之后，他们便有一世可以在一起。 番外：他的心底，有她的位置 明月与花千夜到来之时，彩衣正返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大堆东西。 “彩衣姐姐，这些是什么？” 明月心下颇为沉重，脸上满是轻松地走向彩衣。 却见彩衣吐吐舌头，从着半空当中落了下来，彩色的光芒在着她身上渐渐淡去……但见，她将着明月想吃的东西拿了出来，随之看了一眼花千夜，又拿出里面的一件东西：“看，月儿……这是什么？” 闻声抬眸，映入眼帘是一件小小的衣服，看起来精致可爱。 明月这次是真的有些惊喜，将着小衣服拿了过来，一脸的爱不释手。 “也不知道，你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就各自买了一样……” 彩衣说着又陆续拿出了一些小衣服小鞋子，之后又拿出一些明月穿的衣服。 看着明月满脸的欢喜，心下也是为微微的喜悦。 只有花千夜，站在前方，眸色当中微微沉痛，似乎看穿了什么一样……见着彩衣，如同彩蝶一样翩翩起舞，不觉心生气闷：“彩衣，过来一下！” 许是花千夜第一次沉声，明月与彩衣不由齐齐望去，见着他的脸上颇有一丝难看。 “千夜，你怎么不高兴？彩衣姐姐，她……” “没事，月儿！我只是有些事，想同彩衣商量……” 看出明月的担心，花千夜脸色缓和一下，微笑着打断解释了一下……之后，伸手朝着彩衣一挥，眸中略有一丝阴沉：“彩衣，我有事问你……” 花千夜说着，转身离开了这里。 彩衣微微一愣，转而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微微咬着嘴唇。 “彩衣姐姐，你与千夜没事吧？” 明月不是白痴，自然看得出花千夜一丝不同。 此刻，又见到彩衣神色慌张，不由担忧询问一句……毕竟，若不是一般的大事，花千夜也不会直接换了脸色，彩衣也不会如此心不在焉。 彩衣微微一笑，抚慰明月的思绪：“没事，别多想，可能我哪里做错了……” 说到最后，彩衣声音带着一丝渺茫，令明月更是心生疑惑。 紧跟着，彩衣又说了几句，随着花千夜的方向走了去，徒留下明月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在此之后，回过神看着手中的小衣服，脸上闪现出一抹母性光辉，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男是女。 要是放在现代就好了，只要三个月，就可以做B超看出来。 不过没关系，是男是女，她都喜欢，这一点对她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她的孩子，她人生中第二个却是第一次完整的孩子。 这一次，不论发生什么，皆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 彩衣一脸的心虚，见着花千夜远远的身影，脚下步伐不由放慢了一些。 等到快要走近的时候，前方所站的花千夜，猛然间转过身子。 一时间，四目相对，颇有一丝狼藉。 “花千夜……喂……你拉我干嘛……” 彩衣打招呼的话语还未说完，前方的花千夜猛然一跃而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紧跟着，一举将她带到了半空当中，朝着一处方向快速移动而去。 不多时，在着一处瀑布前，花千夜携着彩衣，从着半空当中停了下来。 彩衣在花千夜放开她手臂的一瞬间，身形有些不稳的站在地上，花千夜而是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朝着前面走上几步……彩衣知道，他之所以将着她带到这里，是为了避开明月，以免被她听到什么。 她也清楚，花千夜带她来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知道是知道，承认不承认又是一回事。 “花千夜，什么事啊？还整的这么神秘……” 彩衣傻笑着向前一步，秉着打死不承认的原则。 与此同时，前方的花千夜蓦然转过身，妖娆的容颜上面遍布一丝冷意：“彩衣，你这么做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我不会因此爱上你……” 彩衣脸色一僵，准备好的所有说辞，被花千夜这样的态度言语，所逼得咽了回去……她下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从来不是为了让他爱上她，而是为了让他快乐。 他快乐，她才会快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彩衣脸色有一丝狼狈，转过身避开花千夜的眼神。 然而，花千夜却是不允许她避开，一步上前握着她的手臂，逼迫她与他对视……之后，彩衣只听到花千夜的声音冰冷无情，却又字字伤透她的心：“彩衣，不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爱上你……我爱的是明月，从头到尾也只有她而已，你再这样费尽心机下去，根本就是作践自己！到时，即便你死了，我也不会感激你，所以收手罢……” 一语毕，花千夜猛然将她放开，缓缓转过身子。 彩衣如同失了生命力一样，脸上血色尽毁，掌心无意识贴上心脏之处，只觉里面充斥着满满的疼痛。 令她疼的并不是花千夜不爱她，而是他那么伤人的话语。 难道在她看来，她做一切都是费尽心机的？ “花千夜，你为什么总是那么自大呢？” 临末，彩衣喃喃出了声，声音之中夹杂着一丝飘渺……看着前方的火红色身影，看了那么多年却是从来没有看腻过，心下又是一疼：“我从没有费尽心机，我只是想让你幸福，难道你不想明月呆在你的身边吗？” “即便想，也不需要牺牲你。” 花千夜的话语从着前方飘来，使得彩衣的心思一尽而空。 他终于还是猜到了，尽数猜到。 原本，在带明月来到虚无幻境时，就想让明月断了花千夜想要等待千年的念想，然后从着虚无幻境当中走出去……可是，当她看到，花千夜与明月在一起时，脸上那种她从未见过的幸福感，她就一点一点的改变了最初的初衷。 想让明月留下，想让她陪伴着花千夜，想让她们幸福的在一起。 然而，明月每留下一天，她自然就会老去一年。 出乎意料的，原本一向在乎修行容貌，一心想追上花千夜，与他并肩的她……渐渐地，对此并不看重，看到花千夜的开心容颜，竟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爱了他那么久，固执的以为，总有一天，他会回头看向她。 可是，她觉得错了，生平第一次错的离谱。 花千夜这样的男子，一爱便是一世，一世便是生命的尽头。 她从来不懂，人世间为何有生死相许的爱情，为何只要看到对方的幸福，可以付出一切代价的坚定……直到，明月一天天的陪伴，改变了原本冷漠的花千夜，她才终究渐渐明白了所有。 若是放弃一切，可以让她们永远在一起。 那么，牺牲自己又有何妨。 所以，她决定牺牲自己的尽数修行，换得明月在虚无幻境当中，陪伴花千夜到老。 人的一生，妖的一世，在她看起来很划算……为何花千夜，会是这般的愤怒，想不明白，他对她的感情，深不到明月那样的地步。 他之所以能够看出来，也并不稀奇，除却明月早该离开，而她一丝让明月离开的意愿都没有……而今天，还未明月带回了小孩子的衣服，那是现在的明月远远用不到的东西，因此花千夜猜了出来罢！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花千夜，我想看着……” 彩衣说着说着，不明所以流下了眼泪，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一丝稀奇。 更多的是，感到一丝委屈：“我想让明月陪着你……” 前方的花千夜，听着彩衣这句话语，渐渐也停止了愤怒，有些几不可闻的一叹……紧跟着，再度转过身来，走到彩衣的身边：“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闻此，彩衣摇摇头，脸上的神情甚为无辜。 花千夜终是笑了，像揉明月发丝那样，第一次揉了彩衣的头顶：“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彩衣茫然一下，下意识反问出声。 “你陪我了那么多年，还不算是朋友吗？甚至比朋友更深一层，我已经把你当做了亲人……所以，即便我再怎么爱明月，也不需要牺牲你的性命！那样换来的幸福，是伴随着痛苦的，你懂吗？” 这大抵是花千夜第一次说教，彩衣听得似懂非懂，但是总归来说，他对她也怀着一种感情就是了。 即便不是爱情，但是只要你觉得我重要，那么什么便是好的。 “再说，这一世明月的心底，怕是只会有陌上尘了……” 花千夜有意无意叹了一声，心下带着一丝丝释然的神色……之后，看向还在微征的彩衣，伸手拉过她：“明月该回去了，不然你就会变老了……有些事，强求不得！并不是，你牺牲了自己，明月就会陪在我的身边！即便她愿意，她也不会爱上我……” 说到最后，花千夜有意停顿一下。 随后，带着彩衣缓缓飞到半空当中：“何况，她还有与陌上尘的孩子，陌上尘也不会放弃寻找她……命中注定，她们终究还会有交集的！有时候，太爱也会形成一种伤害，分开一段时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若说，前半句是解释着什么。 后半句，则是花千夜得知了什么，在着明月不在的情况下，却是说给明月听。 花千夜带着彩衣回来的时候，明月已然等待了一段时间，见她们平安归来，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时间一来二往，也渐渐过了月余时间。 明月的肚子，按理说不该显现的肚子，却在此刻稍微显现了一点。 彩衣随着花千夜落到地上之后，轻快几步上前抚摸明月的肚子：“小宝宝，我是彩衣姨……” 话出口，脸色微微一变，转而多了一丝古怪：“彩衣姨，这个称呼怎么怪怪的……” 明月微微一笑，为彩衣的神色感到好笑，随之又注意到她的眼睛，有着些许红肿……不由得，看向前方花千夜，有着一丝不平：“千夜，你不是说过不欺负彩衣姐姐的吗？怎么彩衣姐姐一脸哭过的样子……” 见着明月的质问，花千夜一时为难。 关键之时，还是彩衣笑嘻嘻捉住明月的双手：“我刚与花千夜比武，他只用一招就把我赢了……好歹我也是那么多年道行不是，这么容易被打败，心情不好就哭了！你不知道，花千夜最怕女孩子哭了……” 明明是很蹩脚的理由，明月却一时没猜出什么破绽。 关键是，彩衣的神情，掩饰的太好，完全没有受到欺负的样子……而她也不知，彩衣之前是的确很委屈的，现在心情好，不是因为别的。 正是因为，花千夜说的那句，将她当做了亲人，也就是在花千夜心里，也有很重要的位置的意思。 “真是的，都不知道让让你……” 明月嘟囔了一句，为彩衣抱了一丝不平。 彩衣微微一笑，并不给予什么辩解，还是在抚摸明月的肚子……感受里面，有着生命的跳动，想着以后会有一个生命出来，一时感觉颇为新奇。 然而，明月见着彩衣与花千夜不语，更是确认了彩衣的说辞。 下一刻，皱皱鼻子，接着道出一句帮理不帮亲的话：“那么大的年纪，欺负彩衣一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好意思的……” 彩衣微微一笑，并不给予什么辩解，还是在摸明月的肚子……感受里面，有着生命的跳动，想着以后会有一个生命出来，一时感觉颇为新奇。 彩衣：“额……” 花千夜：“额……” 眼见，明月眉开眼笑，花千夜微微一笑。 心下的苦涩，登时有些止不住。 但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彩衣姐姐，你的头发……” 明月看着身前的彩衣，媚笑盈盈的正想与她讨论，以后孩子叫什么名字。 然而，一垂头，猛然发现她的发丝上面，有一丝斑白的痕迹。 明明，彩衣看着还这么年轻，怎么能有这样的头发存在？明月心下好奇的同时，又感到一丝惋惜……自己的头发，就是白色的，让人容易误会年龄，而女人最大的忌讳，大抵就是年龄了。 彩衣一时干笑着，也并没有什么解释。 而前方，花千夜听到这一句，则是心下起了一丝决定……回眸，走到明月的身侧，微微一笑：“小月儿，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罢……” 回去？ 明月一怔，触及到这个话题，有些意想不到。 也许是，这些日子，一直生活在虚无幻境，看遍了美景，吃遍了美食，心情好了很多……甚至于，以后不去想人世间的纷纷扰扰，想要一直在这里居住下去，一时被花千夜这么提起，倒是有些仓促。 不过转念，又有些黯然。 花千夜问她过得幸福不幸福时，她违心说了过得很是幸福。 殊不知，她与陌上尘早已决裂，甚至是休书已下，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 “月儿在这里呆的好好的，干嘛让她回去……” 彩衣不满的回上一句，在看到花千夜的眼神之时，只得讪讪选择了沉默。 她觉得，她还能撑上一段日子的，除却会变老一点之外，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这也算是一种关心罢，可是之前与明月说好的，到底还要不要执行？若是执行了，兴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笑着的花千夜了！ “千夜，我想多陪陪你……” 犹豫一刻，明月默默说出了这么一语。 却见，花千夜注视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你出来了这么久，又身怀六甲，陌上尘会担心的！乖，呆在这里太久，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 花千夜何尝不想，明月一直陪着他。 只是，陪伴的太久，依赖就会与日俱增，逐渐的再也离不开……而彩衣，他没有权利让彩衣这么做，即便彩衣是心甘情愿的，也不能这么一直默认下去，对她是一种残忍的消耗修行伤害。 “那给我一点时间，我准备准备。” 明月不知花千夜的犹疑，也不知在这里的时间，是彩衣用修行换来的。 因此，感觉很是舍不得，也感到一丝委屈，出去之后，她又该去向何方……皇宫吗？皇甫御对她余情未了，可是他们是兄妹，他又有那么多的妃子，她不能害得他背负骂名，也不能害的那些妃子，没有了心中的仰望。 陌上尘吗？ 不，且不说他们已经和离，单单是府中惜梦的存在，已然是她逃不走的噩梦。 每每想起，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幕，心下像是扎了针一样，感到深深的疼痛……蓦然的，她才惊觉，原来有些人一旦入骨，即便多久不去想到他，每次他出其不意的从记忆中跳出，那些疼痛还是会如影随形。 就像现在，只消一想，就觉这么多日的良好心情，被染上了一丝悲伤。 “嗯，乖。” 花千夜又是一个抚摸，看了一眼彩衣，掩饰下挽留转身。 再待下去，也许他就会后悔，会不顾及彩衣，不顾一切让她留在这里……只是啊只是，他不能这么自私，那样即便明月在身边，心底也有一个永远解不开的结。 看着花千夜走到前边，明月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彩衣。 之后，起身将着彩衣拉到离花千夜远一些的地方。 “那件事，还要不要……” 明月简单一提，并未完全说出，彩衣已然明了她的整个意思。 她所说的，何尝不是她在想的？ 只是一直想啊想，也没有想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对于花千夜来说太过残忍……刚刚与明月这么的相处，之后又要面对惨痛的分离，这样对他根本不是公平的罢！ “我再想想……” 良久，彩衣抬头朝着明月道上一句。 闻此，明月有些不满嘟嘟嘴，许是孕妇时期，情绪有些敏感……自从听到花千夜让她走，就有种被遗弃的感觉：“可是，千夜不要我了……” 对此，彩衣不由得失笑一声。 明月啊明月，该说你是幸运，还是说你无知……你该知道，花千夜可以不要任何东西，却是偏偏不会不要你的啊！ “多陪陪千夜，没多少时间了……” 彩衣将着明月朝着前方一推，眼底是一片释然的微笑。 将着明月推给花千夜，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可是一想到，花千夜为了她，让明月离开，又产生了一丝别样……其实，花千夜是从天上而来，所以是单纯的，不像一般妖怪那样贪婪。 他不喜欢欠她的，也觉得没有必要欠她的。 其中，更有着，明月心底是陌上尘的原因。 这样的男子，从来只是想到别人，之后才会想到自己……不过也是因此，她才会爱上他的！ 明月被彩衣朝着边上一推，犹疑看了她一眼之后，抬步小心翼翼走向花千夜，心下带着一丝莫名的紧张感……好不容易悄无声息走到花千夜身后，一双手掌伸向半空，做出鬼爪子的形状。 想要吓一吓，还在恍神的花千夜。 然而，明月没有想到，就在此时，花千夜没有预期的转过身子。 登时，被吓到的反而是自己，脚下一个踉跄，身形止不住向后倒去……关键之时，一双手臂适时接住了她，带着一丝熟悉的味道：“小月儿，怀了孕小心一些……” 略显责备，更多是关怀的语气，确认是花千夜无疑。 明月抬头，映入眼眸是花千夜的容颜，妖娆的令她感到一丝心悸……她知道，花千夜是好看的，与陌上尘的那种好看不同，花千夜是令人震惊，移不开视线的那种，有着女子的倾城芳华。 但是，每一次看他，就跟看向陌上尘一样，永远有着看不够的味道。 果然，美男永远都是美男。 明月满足的溢出一声叹息，在着花千夜的怀抱当中，渐渐有些依赖放不开怀……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兴许是因为相处久了，又念到花千夜对她付出了那么多，因此对他的感情，逐渐一点点增加。 这般想着的同时，不由又想到陌上尘。 一时，身形不由一僵，脑海当中有着什么画面一闪而过。 “小月儿，怎么了？” 花千夜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不明白明月的脸上神情怔住的原因。 却见，明月摇了摇头，从着他的怀抱，快速地下了来，之后退后一步。 下一刻，脸上闪过一丝不明的感觉。 番外：无城花灵归来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明月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与花千夜这般自然的抱在一起……而且，她竟然一次次贪恋花千夜的怀抱，之前还有皇甫十一，甚至还有皇甫御的。 一时间，有着一种想法，令她有些心生不适应。 若是，她看到陌上尘，只与惜梦在一块，就感觉心里是沉闷的。 那么，她又做了什么？ 许是，她把他们当做了朋友知己，所以觉得没什么。 但是，换位思考来说，陌上尘会不会不会这么想，而是如她一样那么的悲伤过，只是表面不曾表现出来……这个问题，她似乎一直忽视了，就好像正常人的思绪，只能看到别人的缺点，而看不到自身也是存在的！ 明月越想越有着一丝罪恶心里，但是转瞬也感到一丝释然。 因为，她只是把这些男子，当成朋友知己，甚至是亲人。 但是，他与惜梦呢？ 若说，梨若是旧爱，那么惜梦与他发展成了这个样子，便已然成了新欢……当年，他与梨若假戏真做，是以残忍的方法为自己好，那么现在若说还是这样，未免也太勉强。 即便真的是，那又能怎样呢？ 陌上尘，你终是不懂，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与交流，把什么话都说给对方听。 不是一味的，做着让对方讨厌，而自己还认为正确的事情。 想到此，抬眸微微一笑，看向花千夜恢复如初：“没事，只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罢了……千夜，陪我看看风景，好吗？” 明月开口，花千夜自然是应允的。 况且，她离别在即，即便是她不说，他也会时时刻刻陪伴着她，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光。 在他们离去之后，彩衣从着先前的地方，缓缓走了上来。 看着他们的身影，漂浮在半空当中，朝着那边越来越远，心下闪过一丝难过……但是，很快的，又微微一笑：“彩衣，什么也别想，能够看到他，就已经得满足了……” 这般想着，不觉想起初初相遇的时候。 那时，她是一只刚成人形的蝴蝶，不顾家族里的劝告，执意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像个初生婴儿一样，对什么都感到新奇，四处的游山玩水……只是在这妖界，又何止她一个妖，一次争执与强妖起了事端，从此第一次见到了险恶。 那些妖，不仅不肯放过她，还想欺凌她。 关键之时，花千夜从天而降。 她想，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副场景，一袭火红色的衣衫上，是妖绝代的容颜，令人只消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从他出现帮忙，到最后转身离开，她都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之后心脏之处触动了一下。 再然后，被逐出了家族。 从此，跟着他，山高水长，一路苍茫。 起初，他是不让她跟的，对她一次次的冷眸，但是她觉得他既然肯出手相救，自己又长得这么漂亮，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危险……久而久之，他也渐渐默许了她的存在，再然后他们也许就在冥冥当中，成了朋友。 成了朋友，自然会告诉过往。 不过，为了问出他的过往，她可是费了好大一份心思。 当在得知之后，又是一种从心而生的心疼，但是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对他的情谊，那样的话，他也许会疏远自己……更何况，在他的心底，一直藏着一个女子，一个他苦苦寻找无果的女子。 她不知她是谁，只知从他的每次睡梦当中，听到他的呼唤。 阿寻……阿寻……阿寻…… 温柔而又眷恋，仿佛那是他想要守护一生的珍宝。 只是，她听完他的故事，觉得他很可悲，因为千寻从头到尾，都不曾知道他的存在，那么他寻找的意义又在哪里……况且，那个千寻根本爱的也不是他，他在千寻的眼底，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但是，这些话，她只能默默放在心底。 表面，则是陪伴着他去找千寻。 这一找，就找了上百年的时间。 上百年的时间，她陪伴着他，看着他一点点的失望，到最后不抱了什么希望……她想，就这样吧，那个千寻不在了也挺好，她就这样慢慢的守着他，两个人一起天荒地老，直到世界的尽头。 然而，这只是她的想法。 命运，往往是弄人的。 千寻没有出现，出现的是明月，一个与千寻长相相似的女子。 他明明知道，那不是千寻，却还是一次次的不放弃，前去相救……也许，是等了太久太久吧，即便找不到真正的千寻，有着一个替身的存在，支撑着接下去的动力，也是好的。 只是千想万想，唯独没有想到。 到最后，他会爱上明月，那个被视为千寻替身的女子……并且，深爱的不比千寻少，反而日益增多。 而她，只能这么看着，根本没有办法，因为他的心，终是不属于他的。 后来的事情，发展的就在预想当中。 人与妖，是不会在一起的。 而最令她为花千夜难过的是，明月与千寻一样，同样没有选择爱上他，反而选择了同样的男子……只是他，还是不肯放弃，最后为了救明月，付出了所有的修行，而她也终于在守护着他当中想明白。 她不能再放任他下去，她要让他学会放弃。 他该学会放弃，而不是可笑的，竟然还想执着一千年，仅仅为了换一个来生……花千夜，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傻很傻，傻到我很多次，都想不顾一切，打你一顿？ 花千夜，你知不知道，我也很傻很，傻到每天夜里看着你哭泣，一遍遍到天明。 但是，既然你的傻无人成全。 那么，我就用我的傻，来换你最终的笑颜与幸福。 只是没想到，你还是拒绝了我，不过也让我有了一丝收获……原来在你的心底，我并不是没有一点位置，而是亲人的位置，比我预想当中好的太多太多，只有这样已经足矣。 即便以后，上天入地，我还是会陪着你。 也许，你永远不会像爱明月那样爱我，但是只要你需要，又有什么分别。 我爱你，从遇见你的第一眼起，到现在从未变过。 就像，你说过的，你爱千寻。 就像，你现在做的，你爱明月。 这份爱，生生世世埋在我心，断不会向你开口一字一句……可是，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懂得，不是吗？ 明月随着花千夜来到半空当中，如往日一样欣赏着虚无幻境当中的美景，只是心态略有些不同……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要离开这里了，离开身边的花千夜，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她很想开口，告诉花千夜，她想留在这里。 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实在是太累太累。 只是，她又清楚的明白，这里并不是她的最终归宿。 她与花千夜，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因为明白，所以必须离开。 她这一生，似乎对不起许多对她有情有意的男子，有时候一想到他们为了她，付出的那些感情，而她从来不会去回应……在这心底，她就有些恨自己，既然不会爱他们，为何选择招惹。 “小月儿，你爱我吗？” 蓦然的，耳边传入一句低语。 明月微微一怔，回过头去看向花千夜，他的发丝飘落在她的脸上，遮挡住了一些视线……只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绝美，反而有着一种虚幻：“我……” “小月儿，别说！别说……” 明月还未说出口，花千夜已经伸出了一根手指，比在她的唇角之上。 一时间，明月微微颤动了一下眼眸。 其实，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甚为显而易见……但是说出口，又别有一番艰难，花千夜应该也是懂的吧，所以不想从她的口中听到那些字眼。 是了，她不爱花千夜。 因为彼此都懂，所以都不愿说出。 却见花千夜，携着明月朝着更高的地方，上去了一些……随之，长长的红色衣袖一拂，漫天的花雨顷刻间，散落下来，迷乱了明月的眼。 “月儿，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爱你，这份爱永无期限。” 满天的花舞下，花千夜微微倾身，在她的耳边附上一句。 终是，明月被感动的说不出话，只感觉心尖之上是满满的酸疼……若是依他所言，他是铁定这一千年的时间，就要漫长的等待下来，她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从初见，到这一刻。 花千夜不知帮过她多少次，甚至比陌上尘做的都多。 她想，若是陌上尘，她一定会……一定会爱上花千夜的！ 似乎心有灵犀一样，偏偏此时花千夜沉思了一下，接着一句话询问出声：“小月儿，我还是想问一句，你需真心回我……若是没有陌上尘，你会爱上我吗？” 没有一丝犹疑，明月重重点了下头，之于花千夜已经欠了他太多太多，用尽生命也还不清楚的。 “这样就够了……” 花千夜满足的一声叹息，揽着明月从着漫天花雨当中，朝着远处斜斜的走去。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与她相依相偎，以后的漫长等待里，只能靠着这些记忆存活……也许很是短暂，但是对于他来说，这样的贪婪已是足矣。 明月则是靠着花千夜的胸膛，心下想着另一回事。 花千夜对她，还是这么的痴迷不悔，若是千年之后的那个自己，没有爱上花千夜，岂不是让他白等了这么久？也许，彩衣姐姐说到的那个办法，是实行的时候了，她一直犹豫寡断，根本就是在自私！ 自私的享受着一切，而不去付出什么。 所以，花千夜，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即便只是伤害，若能为你以后的日子着想，又是分外值得的！ 一个月过去了，明月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陌上尘与皇甫御，皆是心下存着着急，然而派出去的人，根本寻找不到明月的一丝痕迹……至于惜梦，心下也起了一些心虚，毕竟是她说过明月不会有事，但是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消息。 在这一个月里，她一边兴致的装饰着成亲场景，一边心想着明月快些回来。 然后，回到皇宫当中，不许再来打扰她与陌上尘。 只是，与此同时，陌上尘自从那晚黑影之后，再也不同她说什么话，对她形同透明一样……不过，她知道，也没有关系，他是在顾虑着什么，但既然他已经答应，应该是不会食言的罢。 这么久过去之后，没有迎来明月，却是迎来了一个重要的人物……无城。 无城与花灵，返了回来。 这是惜梦没有想到的，听下人们说，无城可是预言师。 经他算出的，则是十分的准确，而她，却是滥竽充数的……这样的话，岂不是什么都露馅了？ 惜梦眼底划过一丝狠毒，将他们杀了，岂不就是没事了？然而，她的毒药虽十分有用，但是武功却是差强人意，无城回来的一路上，都有着魍魉一路相陪……很容易猜得到，陌上尘已经对她起了不信任，说不定是他寻无城回来的。 但是不论如何，既然无城已经回来，她的谎言跟着被拆穿，到时一切都有些岌岌可危了！ 还未想出办法应对，无城与花灵已经回到了府中，一同相随的还有着陌上尘。 看着他们齐齐进了尘世阁，惜梦从着丫鬟手中端着茶盏，轻声也跟到尘世阁。 “主人，你与美人妈妈又闹别扭了……” 花灵皱皱眉，手挽无城道上一句。 紧接着，想起了什么一样，俏丽脸上划过一丝生气：“为什么那个女人，还没有走？主人，你明知道美人妈妈讨厌她，坏女人……” 无城在花灵还未说完之前，将着花灵拉了过来，递过去一个眼神。 可惜，花灵神经大条，根本将之视而不见。 倒是，陌上尘脸色如初，看向花灵并没有什么情绪：“她说的，是对的。” 话落，又看向无城。 后者，自然是明了什么意思，颇有着一丝为难……预卜先知是一种天赋能力，但是他为了花灵已经放弃，这才换来了如今的生活，若是再去算上一算，会对本人的生活，造成一些影响。 不过，之于明月，也罢了。 且不说，关系非同一般，但是岳母这一称呼，就让他根本不能不管。 而且，已经消失了一个月那么久，却是令人感到担忧。 之于，魍魉所告诉他们的，古老的占卜之术，虽然听过，但是惜梦年纪轻轻，不一定算得准确……再者，占卜之术已经失传许久，她也许是有心骗了主上，想来其他人也有这样的想法。 不然，她说明月没事，但是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消息。 然而，结果有着一丝出人意料。 无城算过之后的结果，亦是明月确实没有什么事，而且也确实快要回来了……比惜梦算的准确的是，明月即将回来的时间，还有明月所在的地方。 在此当中，闻声而来的皇甫御，也赶到了尘世阁。 见着惜梦站在尘世阁外面，并没有进去，只是一眼看过，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惜梦，感觉到一丝尴尬，直接跟在皇甫御的后面进了去。 听着无城的结论，惜梦只觉心下的一根紧绷弦，终于缓和了下来……这难道不是老天助她吗？随随便便说了一个结论，结果竟然是正确的……看来，命运都在帮她，陌上尘也一定是属于她的！ “那么，明月现在在什么地方？” 皇甫御问得急切，找了那么久没有找到，自然是感到怪异。 无城微微一笑，并不将着那个地方说出：“天机不可泄露。” 话落，他的面容苍白却也无力，额头上出了一层汗水，这是动用能力之后，所带来的承担后果……花灵心生担忧，将着无城扶到床上休息：“既然无城说了，美人妈妈没事，美人妈妈就一定没事的，无城不会算错的……至于你，你这个坏女人，肯定是蒙对的！” 花灵边说着便看向惜梦，漂亮的眸中，满带着厌恶。 惜梦心下冷笑，表面却是一副柔弱的样子。 这个小姑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现在不想跟她计较……等她与陌上尘成了亲，再慢慢地对付她，让她知道，她毒医世家之人，根本不是好惹的！ 亲耳听到答案，皇甫御松了口气。 转而，看向陌上尘的目光，带着一丝深沉：“明月回来之后，还是住在宫中罢……” “住在宫中？为什么？” 花灵听得真切，颇有一丝疑惑。 闻此，皇甫御面带沉默，看向花灵……末了，只得说了实话：“因为，明月与陌上尘，已经和离了……” 此言一出，花灵感到一些不可思议。 将着无城放好，小小身躯走到皇甫御面前，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美人妈妈那么爱主人……” 一语毕，又见皇甫御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觉将着目光望向陌上尘的身上。 得到，却是陌上尘的沉默，无意是默认了这个事情。 花灵一时才失落了下来，为这个消息感到浓浓的难过。 末了，猛然间抬起头望向惜梦，清澈眸中起了一丝愤怒……下一刻，几乎是冲到惜梦的面前，伸手用力推搡着她：“都是你！肯定都是你的错……你这个坏女人……坏女人……” 惜梦被花灵这么推着，心下有些颇为不耐烦，但是表面又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花灵与陌上尘关系非同一般。 末了，陌上尘走上前来，将着花灵拉了过来。 花灵仰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有着泪水在晶莹闪烁……见着陌上尘欲言又止的神色，眼看就要快哭出来：“主人，你不要美人妈妈了吗？你不是说过，你这一辈子只爱她吗？为什么要跟她和离……” 听着花灵的询问，陌上尘只得沉默了下来。 伸手抚摸着花灵的头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惜梦见此，媚笑盈盈走上前来，与着陌上尘并肩二站……之后，微微俯下身子，和蔼的看着花灵：“不是阿陌不要你的美人妈妈，是你的美人妈妈先弃阿陌而去的……不过没关系，等她回来的时候，阿陌就会迎娶我！到时，我会比你的美人妈妈，加倍对你好的……” “你说什么？主人要迎娶你……” 花灵一脸的不可置信，心下感到一阵心痛。 与此同时，陌上尘眸中含着冷意，朝着惜梦看了一眼，多有一丝责怪意味。 之后，衣袖又被花灵伸手拉了过去：“主人，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怎么会迎娶这个坏女人，她骗我的对不对？” 花灵一边喃喃说着，一边朝着后面退却。 陌上尘心有无奈，看着花灵的目光，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花灵，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我不要听……” 花灵伸手捂上双耳，退到皇甫御的身侧。 之后，朝着陌上尘愤愤看了许久之后，转而看向边上的皇甫御……收回对陌上尘的目光，对着皇甫御道上一句：“主人，既然不要美人妈妈了，还要迎娶这个坏女人！那么，美人妈妈就让给皇甫好了，反正皇甫比主人更爱美人妈妈……” 花灵说着，转过身不再理会陌上尘，走到床边看着睡着了的无城。 泪水，从着眼中，不住的滴落下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她不过跟无城出去了一段时间，明明临行之前，还是一切都是好好地！ 再次回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主人与美人妈妈，那么久的深刻感情，最后一转眼就化为了乌有，让她怎么去将之相信下来……主人是坏人，还要迎娶那个女人，美人妈妈失踪了还没有找回来，他却移情别恋！ 她以后，再也不要理会主人了！ 见着花灵那么难过，在场之人谁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皇甫御得到了明月的准确消息之后，放下了心来，回到宫中等待伊人归来……对于花灵所说的话语，心下颇为满意，陌上尘若是要迎娶惜梦，那么明月是永远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了！ 番外：爱着一个叫明月的女子 即便，他答应这个要求，是为了得知明月的安危。 但是其中，也应该包括一些责任的吧？毕竟，他似乎碰了这个名为惜梦的女子，不是吗？ 皇甫御临走之前，跟着一同走的还有花灵，她已经不愿意呆在府中，因此叫醒了还在休息的无城……一对夫妻，离开了尘王府，随着一同进了皇宫而去，这也正好遂了皇甫御的意思。 花灵是明月的牵挂之一，有了花灵，明月回来之后，应该还会住在宫中的。 并且，他还派人寻了南宫雪回来，南宫雪与慕容史两人结伴外出行走，已经有了一些日子。 想来，若是能够回来的话，明月留下的可能性更大。 只要明月肯留下，以后那么多的时间，陌上尘已然成婚，他会有那些时间，总有一天她会被他打动……即便，她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他，也是没有关系的，只要能够陪伴着她，每天能够看着她就好了！ 这般想着，皇甫御与花灵夫妇离开之后。 尘世阁当中，就只剩下了惜梦与陌上尘遥遥而对。 陌上尘面色有些憔悴，却也丝毫不影响他如画的容颜，眼看着花灵离开之后，整个人坐在了原位之上……面前浮现着，花灵临离开之前，对他失望的眼神与话语：“主人，我不喜欢你了，你肯定伤了美人妈妈的心！但是，美人妈妈是爱你的，若不是你太过分，美人妈妈不会离开你的……都是因为这个坏女人，肯定都是因为她！” 他与明月，之所以到了如今这番田地。 说起来，还是他的性格有问题，他从来只以自己的角度去思考，怎么对明月才算是好的。 从而忘了，从着她的角度。 他自私，是了，他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他为什么，从来不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那些他自认为正确地事情！ 陌上尘越想越是混乱，半天理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整个人缓缓闭上双眼，回味着没有明月在的相思日子里，他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他们之间，缘分就真的这么尽了吗？ 不，他不允许，他不允许以后的生活里，彻底没有了她存在的痕迹！ 明月……明月……明月…… 内心里，一遍遍的重复着这个名字，带这一丝刻骨的悲痛温柔，令着他难过而又心痛。 明月，你在哪里？ 若是，我知道错了，知道怎么做了，你可会再回眸看我一眼？ 一路走来，皆是我一次次的伤害你，只是我以为那些事，都是正确地，都是对你好的，但那些都只是我以为而已……完全没有想到，对你来说会是反过来的后果，你可会明白我的心思？ 心脏之处，像是缺失一块，泛起一阵阵的钻心疼痛。 似乎，急需什么来填满，而需要的那个人，却已然不知去往何方。 “阿陌，累了吗？喝口茶吧……” 惜梦见着陌上尘久久的不言语，不觉到了一杯茶走到他的身前。 她以为这样，陌上尘就会察觉到她的体贴与关怀。 却见，陌上尘猛然睁开了双眼，狠狠一下拂过她的手掌……他的眸中，带这一丝刻骨铭心的恨意，令她在这下面有些无所遁形。 茶盏掉落地上，碎成一片片碎片。 惜梦身形跟着一颤，似乎不明陌上尘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 “阿陌这个名字，不是你能叫的！而且，我也说过，不许再来尘世阁……你若再敢耍什么手段，休怪我说话不算数！” 从没有像这一刻，陌上尘厌恶惜梦处处模仿明月过。 一个人，即便与另一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总有一处不一样的……那便是心。 陌上尘说完之后，转身离开了屋子。 徒留下，惜梦站在原地，衣袖下的双手一点一点握起……陌上尘，你想反悔与我的婚约吗？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断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在着收拾好一切之后，明月离开虚无环境的日子到了。 尽管，她有千百个不愿意，不愿意离开在这里的日子。 然而，花千夜这一次，却是没有再挽留她，也许是自己伤了他的心……毕竟，她一直在花千夜的身边，但是她只是享受着他付出的感情，却对他并没有付出相同的感情。 这样，是极为不公平的。 明月临走之时，花千夜一直在边上，默默看着她，沉默不语。 而彩衣，则是在边上为明月整理着一切，脸上同样带着浓浓的不舍……在这些日子，她已经收集了许多小孩的衣裳，还有一些关于明月的东西，明月突然地离开，令她感到了众多的难过。 明月看看花千夜，又朝着彩衣看看。 心下生了一丝怪异，觉得彩衣似乎一天天的，慢慢变了老了一些。 “月儿，这些东西，我都把它放在了外面……你出去之后，就可以看到了。” 彩衣说着将着众多的东西，放在明月的面前，眼圈也泛起了红。 明月点点头，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目光时不时的看向花千夜的身上……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开口说什么，仿若与他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不期然的，心下泛起了一丝难过之意。 之后，走到花千夜的身边，伸手扯了一扯他的衣袖。 末了，却见他微微给予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之后，目光放在她的肚子之上：“小月儿，回去之后，记得乖乖的……你的身体，不是很好，一定不要乱跑，以免动了胎气。” 听着这些嘱咐，明月连连点头应下。 之后，抬头迎来花千夜的柔和眼神之时，鬼使神差的上了前。 在着彩衣与花千夜的注视之下，一个重重的吻落在了花千夜的红唇之上。 刹那间，仿佛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这一刻。 花千夜身形微微一僵，似是没有想过明月会突然这样，只是静静的承受着她这样的对待。 不管，她怀着什么样的心境，这一刻终究该是高兴的吧？也许，她的心里，是有他的……只是，因为先遇见了陌上尘，所以心底容不下别的男子靠近，正是因为如此，她或许也是有些痛苦地。 这个吻，并没有更进一步，只是唇贴着唇。 许久的，两人都没有动，维持着这个两两相偎的姿势。 直至，到了最后，明月蓦然反应过来，脸上是红扑扑的，心下也跳动的有那么一丝不寻常……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就这样吻上了花千夜，许是太依赖他给予她的宠溺了吧！ 这般想着，也不敢抬头去看花千夜，转身走到彩衣的身边。 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抓着彩衣暂时离开了这里，去向了别的地方。 花千夜望着明月与彩衣的身影，在着她们慢慢走远，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后，才缓缓的走向前了一步……看着彩衣所整理的那些小衣服，花千夜不觉弯腰将他们拿在了手中，看着巴掌大的衣服，在着手心里根本盈盈一握。 不觉的，触动了心底的一抹柔软。 明月的孩子，长得会很像她吧？有着清明的双眼，出尘不染的气息，还有令人温暖的心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她渐渐不当做千寻的替身，而是当成了心头的挚爱？ 第一次见她，是在感应到千寻的存在时。 那时，已经等待了许久许久，好不容易感受到了千寻的存在，于是便不顾彩衣的劝阻前去……彩衣对他的心思，他一直是知道的，但是只是假装不知道，以免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关系。 他们相处了几百年，说是没有一点感情，是不能的。 但是更多的，他把彩衣当成妹妹来看。 第一次见到明月，是在洞房花烛夜里，他隐身与箱子里面。 当她在打开的一瞬间，他从箱子里面看到了她。 与千寻相似的双眼，或者比记忆中的千寻，更加的清澈一分，她的容貌略有些丑陋，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特别……见到，她并非是千寻，她并没有什么失望，相反是感到了一丝高兴。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千年的寂寞等待，终于渐渐有了归宿。 之后，预测到她有危险，他便前来帮助。 打走了想害她的孟蝶，之后将着她从漫天花舞当中救起，漂浮到了半空当中……一圈一圈的旋转当中，他静静的看着她，如同一个新奇的孩子，脸上布满了微笑，然后看向他的目光当中，带着一丝感激与胆怯。 然后，她叫他姐姐。 姐姐呵，多么特殊的一个称呼，令他的灵魂在那一刻，为之动荡了起来。 在那一刻，他再次亲吻了她的额头，如同第一次那样，是一种控制不住的举动。 看着她走远的身影，他的心下被一种莫名的情愫填满，转而又感到一丝生气……是了，他生气她明明不是千寻，而他千年的等待是为了千寻，如今为了一个她，从而有种背叛千寻的感觉。 可是在那之后，他却是一次次控制不住。 打破人妖殊途的原则，一次次前来看她，为她化解危险。 当从她的身上，感受到千寻的存在时，她的心里俨然有了别的男子……那是她嫁的第二个人，与第一个人不同，第一个人对她只有无尽的伤害，而第二个人会宠爱着她，包容着她。 他看得出来，她对那个名为陌上尘的男子动了心，一时束手无措。 在他们成亲的那一天，他克制不住心下的愤怒，前去礼堂之上抢亲……她明明不愿意跟他走，却是为了陌上尘的安危，答应了他。 那一刻，他终是尝到了一丝与寂寞不同的滋味。 也是从那一刻，明月这个名字深深印在了他的心底，与千寻的位置同样重要，从此挥之不去。 之后，算出她的几经灾难。 明明是不关他的事情，却是一次次的去管，为此付出了一切代价也在所不惜。 彩衣见他着了魔一样，大骂道：“花千夜，你既明白，她根本不是千寻，为什么这般的坚持？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模样，会让我以为你爱的是明月，而不是千寻……” 一句话，仿佛说出了自心底的话语。 若是，他不爱千寻，为什么等待千寻？ 若是他爱千寻，为什么随着明月的出现，什么都变了……难道，千年的等待只是一个笑话，千年的等待只为等到她的出现？ 可是，不论如何，他终究还是不忍。 不忍她失去性命，将着濒临死亡她的救下，同时求来了忘情水，试图让她忘掉关于陌上尘的痛苦。 他想，那三个月，是他有史以来最快乐的三个月。 她虽然看不见，却是将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只信任他，只依赖他，也只像一个娇羞女子一样，满怀爱慕的爱着他……甚至，她在着夜里，没有了他根本不睡觉，就像是一对夫妻一样，离不开彼此，甚至于主动亲近他。 可是，他知道，那不是她的本意……就像她在恢复记忆之后，注定还是回到了那人的身边。 最后一次，他知道救下她，就得付出千年的修行。 偏偏那个时候，已经知道了，她根本不是千寻，只是在她的身上，有着千寻对苍穹一魂一魄的爱意罢了……但是，他还是出手相救，没有一丝犹疑，也在那一刻，终于承认了一直不敢承认的事情。 是的，明月，我爱你。 不是因为你是千寻，而是因为你是明月。 我花千夜，一生只钟爱过一人，那个人就是你……明月。 明月带彩衣，离开花千夜的身侧，来到了一处寂静之地。 “月儿，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 彩衣跟随来到之后，见着明月一脸的慎重。 心下间，也跟着好奇了起来。 却见，明月定定望着她，脸上带着未解的神色，似乎在探究着什么一样……临末，上前握住了她的双手，带着一丝丝的希冀：“彩衣姐姐，你爱千夜吗？” 彩衣没有猜到，明月会问这个问题，登时微微一怔。 末了，脸颊上难得一红，却是夹杂着一抹叹息闪过：“也许，你早就看出来了……不是吗？毕竟，我们都是女人……” 明月点点头，并不对这个答案感到讶异什么。 以前，在失去记忆那段时间，住在百花谷中。 隐隐，就听过花千夜向她讲述过彩衣，是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的，大抵有许多年了……他们之间，是最好的朋友，亲人，知己，但是她却可以感觉得出，彩衣对于花千夜，并非是这些字眼这么简单。 之后陆陆续续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与彩衣并没有太多的往来。 直到这一次，她看着彩衣讲起花千夜之时，那种欲以身代的神色。 刹那间，什么都明了。 那样的彩衣，就像是她在面对陌上尘之时，同样的爱恋目光……之后，彩衣带她来到虚无幻境，对她说了那么些事情之后，她才是真真切切体会到，这个女子对于花千夜是怎样的一份执着。 “那么，千夜他……知道吗？” 明月问得颇有一丝犹疑，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但是，彩衣并没有什么想隐瞒，只是点点头之后，又忽而摇摇头……来来回回，忽而脸上微微一笑：“我从未对他说过，或许是从没有机会，也或许是有着一种担心……觉得，有些话一旦说了，连朋友也做不了！像现在，能够时刻伴随在他左右，多好不是？不过月儿，我觉得他是知道的……” 话到最后，彩衣微笑着看向明月，并没有一丝做作。 明月眨眨双眼，听得一丝若隐若现。 却见，彩衣暖暖一笑，带着一丝满足意味……想起花千夜的眼神，登时感觉到心底暖洋洋的：“他同我，应该是一样的心态……他知道我爱着他，但是他也知道，他是不会爱我的，他可以给我任何感情，但是除了爱情给不了！我们无形之间，已经分不开，所以现在这样，对彼此挺好的……” 看着彩衣这个模样，明月心下一丝黯然。 若是在她，恐怕是不能够做到这么的淡然。 她想，爱一个人，一定要让他知道，这样才会有机会在一起……就像当初，在确定了对陌上尘的心意之后，她就一直的追逐着他的脚步，从来没有停歇过，一路上再累再苦，再多的艰难险阻，她都一一走了过来。 只是，结果得到的，却是一次次的难过。 这样看来，倒还不如一开始，不去付出爱情，如此也不会有了伤情。 “月儿，其实有的时候很羡慕你……” 彩衣说着伸手抚摸明月的发丝，见她满头的白发心生一丝叹息。 或许，明月再这样留在这里，她也会渐渐变成这样……不过，其实没有关系的，变成这样，她也觉得没有什么，明月能够承受下来的时候，她也同样能够。 只是，再怎么同样。 在花千夜的心里，明月永远是明月，而她也只是他眼中的一个……小妹罢了。 “彩衣姐姐，我才要羡慕你！有时候，爱着不说，也不一定是件坏事……看我与陌上尘，再相爱又如何，抵不过时间的流逝，他也坚持不了别的女子的诱。惑……” 明月说着想到惜梦与陌上尘那一幕，黯然的垂下了眼帘，同一时刻选择了缄默。 彩衣不知怎么安慰她，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带着一丝打趣的意味：“月儿，相信我，你与陌上尘的缘分，断不会这么尽了的……很快，很快你们就会在一起，毕竟你的肚子当中，可是怀着人家的骨肉呢！这般逃避，岂不是带球逃跑……” 闻此，明月微微一笑，带着一丝苦涩。 “有些错，或许可以原谅……但是有些错，真的原谅不了！” 一语毕，神色微微带些恍惚，似是陷入了眸中回忆当中一样。 “即是如此，为什么不去学着爱千夜呢？你对他，也不一定全都没有感觉，不是吗？月儿，很多次我多希望我是你，能够得到花千夜这样的痴情专注！你知道吗？有些妖，注定只会爱一个人，怎么也是改变不了的，他们倾尽自己的所有……” 彩衣脸上一片认真的神色，眉宇之间满是羡慕与凄凉。 羡慕，那些生死相许的爱情。 凄凉，自己的爱情永远不会开花结果。 由着彩衣的话语，明月想到了传说中的爱情故事，同样向往的一笑。 转瞬，想到花千夜，脸上神色微微一怔：“千夜，是我对不起他……” 话落，这才想到此行的目的，匆匆拉着彩衣看着：“彩衣姐姐，你暗恋千夜多久了……” 彩衣被她这个问题问的，脸色又红了起来，明月问的太过直接……沉默片刻，轻轻吐出几个字眼：“不多，也就五百多年……” 不多，还就五百年？ 明月只觉一时间，脑袋有些不够用了……难道，在妖的时间观念当中，五百年过的转瞬即逝吗？ 虽然一早就知晓，彩衣一直暗恋着花千夜，但是明月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漫长的时间……以此看来，她是的确很爱花千夜，而且是爱到了骨子当中，否则怎会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 若是换做是她，也不能保证能够坚持如此的时间。 “彩衣姐姐，还记得之前你说过的话吗？让千夜，不要再等下去了……” 明月眸中泛出一丝坚定，仿佛了下了眸中决心一样。 与此同时，彩衣自然也连带着想了起来，眸中划过一丝不忍。 伸手覆上明月的，微微咬了下嘴唇：“月儿，我这两天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了……你陪了他这么久，突然临走之时，那么伤害他，我想依着花千夜的性子，恐怕是要执拗许多年的！还是算了，千年之后的事情，到时再看看发展……” 彩衣的话语刚落，明月坚定地打断两字。 心下间，从未像这么一刻，这么坚定过。 若说，花千夜等了千寻一千年，之后等自己一千年，这么漫长的等待不公平……那么，彩衣呢？暗恋了花千夜五百年，还要再随着花千夜等上一千年，然后眼睁睁看着花千夜爱上别人吗？ 相比起来，彩衣这样，岂不是同样的残忍。 所以，为何不能……为何不能他们两个在一起？他们两个是同一类人，彩衣又是如此的爱花千夜，终生不会抛弃花千夜！ 有着彩衣陪伴花千夜，她很是放心……但是，前提是花千夜必须舍弃了自己，否则永远也看不到背后的彩衣。 明月这么想着的同时，并不知道花千夜是看得到彩衣的，只是将彩衣当成了亲人，否则怎么也不会见着彩衣一天天法力尽失，一天天老去，狠下心让她离开……要知道，明月在他的心中，可谓是占着极其重要的成分！ “月儿，别伤害他！我觉得，这个办法我想错了……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看到他如此的幸福！所以，我真的怕，怕这样对他，他会伤透了心……” 若说在此之前，彩衣赞成这个方法。 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另一方面则是不想让花千夜等上一千年，那么长久的时间。 久到很有可能，遗忘了自己。 但是，在明月在的这些日子，她终于在他的脸上，重新看到了笑容，明白了明月是他的一切……还记得，上一次看到他发自心底的笑，还是在三年之前，明月在百花谷失去记忆的时候。 那个时候，是她第一次见到，花千夜充满幸福的笑容。 遇见他之后，在他为千寻费尽了心思之后，第一次看到他的别样表情。 曾经，她一度以为，花千夜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开心快乐幸福……那一刻才明白，不是他不知道，不是他的心不会跳动，而是因为他没有遇到那个人，当遇到了一切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他皆是会一一呈现出来。 在这些日子，见着花千夜这般。 而他，也表明了，对她有着亲人的眷恋，虽然不会有爱情，但是她也算是知足了。 她不想强求了，真的不想强求了，强求而来的，最后也许会后悔终生……因此，在听到明月如此说着的时候，彩衣心下下意识的选择了放弃与反对。 “可是彩衣姐姐，你这么的爱千夜，不能一直的没有机会！而且，我担心……” 明月定定说着的同时，口中溢出一丝叹息……临末，在彩衣的注视之下，这才接着淡淡道：“而且，我担心，千夜等了一千年，遇到那时的我，还是没有爱上他……那么，这一千年的时间，不是白等了吗？” 这么一说，彩衣亦是跟着沉默，仿佛被说动了一些。 见此，明月心下微微一动，继续接着说道：“我不想，千夜等了千年，落得那样的结局！而且，你是那么的爱他，若是他能够忘了我，选择爱上你……以后，你们一定是神仙眷侣的一对，这样的结果，比那样好的太多太多……不是吗？” 彩衣听着明月如此一说，显然被说的甚为心动。 只是，这件事需要赌上一赌。 若是，花千夜能够放弃明月，自然是好的……若是，花千夜不放弃呢？ 一想到花千夜的执着，彩衣还是很是犹疑的，或许明月有些不懂其中的原因……若是明月伤害了花千夜，令着花千夜万念俱灰，则是可能会有两个下场。 一个是放弃明月，忘记她，出了虚无幻境，然后恢复以前的生活。 另一个则就是，心生堕落，入魔成魔。 她最初的初衷，希望的是第一个，但是一想到花千夜不同旁人的性格，又唯恐担心是第二个……第二个的几率，几乎是没有的，但是千年之前似乎，出过这么一个魔。 她也只是，听着上一辈讲过。 听说那个男子，深爱着那个女子，但是那个女子宁愿死，也不肯看他一眼。 男子最后由爱入魔，再也无法回头。 隐隐的，她在听花千夜说过，千寻与苍穹的故事之后……往前追溯，那个男子很有可能，便是苍穹的父母。 花千夜爱明月，应该还没有到入魔的那种地步吧？ 彩衣有些不敢这么想，若是花千夜真的到了这一步……那么，他就是等于走上了不归路，从此坠入魔道，永不超生不说，还不能投胎转生，甚至不能魂飞魄散。 就这么一直存在在天地之间，生不能死不起。 “彩衣姐姐，我会用我的方法，让花千夜放弃我的！你别多想，你只要好好答应我，永远不离开千夜，永远照顾着千夜……痛苦是一时的，真正的陪伴，才是永久的！” 明月满是不退缩的说着，已然想要去施行。 在她看来，花千夜是很爱她，但也大抵有着一丝千寻容貌的缘故……而彩衣，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总算是个特别的存在，久而久之感情就能够生长出来。 彩衣与花千夜，才是冥冥之中，最该般配的一对。 而她与花千夜，兴许是月老一时没注意牵错的线。 既然错了，就该让它回归正轨。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千夜能够得到幸福，但是千夜的幸福，是她给不了……既然这样，为何不让一直想给他幸福的彩衣，来替她给他幸福呢？ “彩衣姐姐，答应我……永远陪着千夜。” 明月白发向后微扬，倾城的脸上满是希冀。 在她看来，彩衣是不会拒绝这个要求的，但是还是想确定一遍……因为，接下来面对花千夜，让他放弃对自己的坚持，之后离开他的身边。 到时，必须有谁一直陪着他……而那个谁，必能是彩衣无疑。 彩衣怔怔看着她，内心经过一番挣扎，最后还是偏向了明月这边……也许，自私心是人妖都会有的一种心理：“好，我答应你，永远陪着花千夜，生死不离。” 彼时，明月不知，她的这般一个决定，改变了很久之后，彼此间的注定命运。 明月与彩衣回来之时，花千夜正站在那里，清妖的脸上满是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到她们回来，脸上微微一笑，带着一丝惊心动魄的美。 彩衣唤了一声，之后看了眼边上明月。 心下间，还是有些摇摆不定，也不知明月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但是，她已经默许，若是错了也只能这么错下去，因此只能祈祷上天决定，花千夜会如她们所想那样。 到了最后，愿意放弃对明月的痴情。 “千夜，我有话对你说……” 眼见彩衣犹豫不决，明月深深吸了口气走上前，不容许自己有后退的机会。 花千夜看了眼彩衣，又将视线放在明月身上，紧接着走上前来：“小月儿，想对我说什么……” 明月坚定地思绪，在花千夜站在面前之时，瞬间松散了一些。 但是，不能啊！ 不能后退，这样下去，是对彼此的耽误……想想彩衣，她已经等到了五百多年，想想花千夜，即将面对一千年的未知孤寂，她决计不能在这个时候就打退堂鼓！ 这般想着，伸手握上花千夜的，在彩衣一脸担忧当中，抬步走向一个地方。 花千夜自然是不会拒绝明月的，哪怕这个时候明月，是将他带往刀山火海，他恐怕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因为，她是明月，是他心尖至爱，是他确定厮守之人，所以怎样都没有关系。 只是花千夜，从来不曾想到，明月将他带向的，远比刀山火海还要来的，残忍的多。 明月去到的地方，并不是别处，正是上一次与花千夜一同来过的地方。 那一棵沉睡了的，痴情树之前。 “千夜，放弃我罢！” 明月走到树前，转身与着花千夜遥遥相对。 下一刻，这么一句定定的话语，从着口中说了出来，带着一丝决然……听过之后的花千夜，刹那间怔在原地，似乎失了所有的意识一样，眼前只剩下了明月满是认真的脸庞。 “花千夜，我不会爱你的！一年，十年，一百年，甚至一千年……不论过多久的时间，我都不会爱上你的！” 花千夜呢喃着想说什么，明月先行忍痛将着打断下来，之后冰冷的附上这些话语。 如同利刃一样，射向一颗满是承载着她的心。 “我本来想着，我不会爱上你，是因为相处不够！所以，我跟着彩衣姐姐来到了虚无幻境……在这一个多月当中，我用了所有的心思，想去尝试爱上你的滋味！但是，我没有想到，现在就要离开了，我对你还是没有一丁点的动心滋味……” 害怕花千夜看破她的谎言，明月一脸的冷若冰霜，说着这些足以令人伤心欲绝的绝情言语。 彩衣跟上前，却是并不走到他们的身前，而是在暗处，观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当在听到明月所说的之后，心下不期然为花千夜疼了一些，有心觉得明月的话语重了一些，毕竟那是一直痴爱着她的花千夜。 但是，同时又是极其的明白。 只有这样，花千夜才会认识到，明月的确不是在开什么玩笑。 明月说完之后，力图满是无情的与花千夜相对。 然后，渐渐地，她终是发现，有些不敢面对花千夜。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琥珀色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却到了最后欲言又止，似乎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临末，在着明月满是不安当中，花千夜朝着她靠近一步，脸上微微一笑：“小月儿，别闹了……跟我回去，嗯？” 轻轻地一句话，瞬间击到明月的心房，令着她有那么一瞬的溃不成伤。 他就当她是一个顽劣的孩子一样，并不与她计较什么，但是越是这样，越是令她心生坚定……花千夜，你不可以，不可以为了一个虚妄的千年之后，断送这么久的信念！ “花千夜，我没有闹！我只是反悔了……” 明月垂下眼眸，不去看花千夜的道上一句。 感觉到面前花千夜停在原地，似乎有着一瞬的僵硬，衣袖下的双手，满怀无措的来回绞了起来……一刻犹豫之后，接着定定道：“我反悔，答应你千年之后，许你一世……我爱陌上尘，很爱很爱，不管一千年还是一万年，我都只想与他生生世世在一起！所以花千夜，对不起我反悔了，这个誓言不作数……千年之后，我不会同你在一起的！” 花千夜的容颜，在着一瞬间带了一丝松动，似乎蓦然间老却了许多一样。 他还是微微的笑着，眸中的宠溺爱恋不变，但是整个人却失去了眸中信仰一样，变得有些憔悴不堪起来。 “不会的，小月儿，这是你的违心之论……我了解你，你决计不是这么想的！你……” “花千夜，你根本不了解我！你知道的，那不过是我的一面而已，你从没有见过真正的我……花千夜，你为我付出的，我很感激！但是，我绝对不会因为感动，从而就爱上你……花千夜，你别傻了好吗？别那么一厢情愿，我对你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只不过是因为你对我太好……我良心不安，才接近你，满足你的心愿！” 明月紧紧闭上双眼，将着所有的恶毒话语，尽数全全说出。 有着那么一刻，心下也跟着狠狠一颤。 不是的，其实不是这样的啊！为什么，明月你何时变得这么残忍……对着花千夜，你竟真的能将这些话语说出口！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 花千夜浅笑着走近明月身前，伸手托起她的下巴。 迫不得已，明月被逼迎向花千夜的双眼，有着那么一刻的恍神：“是，都是假的……”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着口中说了出来，也看到花千夜眸中的一丝光明，渐渐淡了下去。 “那么小月儿，对我没有任何的感情吗？” 花千夜笑得张扬，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开心。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在滴血，若是这些话语是假的，他都会感到很是难过……偏偏，他从明月的眼底，看到的并不是玩笑意味，相反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一如她所说的这些话语，根本就是发自肺腑。 原来，同他在一起，竟是从未幸福过么。 明月淡淡吐出两个字，对这一刻的自己甚为厌恶……之后，看向花千夜，鼓足最大的勇气：“我对你，除却感激，没有任何的感情……花千夜，你放弃我罢，你的所谓一千年等待，在我看起来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花千夜，何必这么作践自己，何必这么让我厌恶？就当我求求你，别打扰一千年以后的我，那会让我感觉很不公平……” 一字一句，句句刺入心扉。 花千夜身形踉跄一下，有么一刻，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脑海当中围绕的，全部都是明月绝情的字眼，令他根本无法承受下来……他在明月身上，经历过太多的悲喜，却从没有像这么一刻，让他恨不得从来没有遇见过她。 甚至于，恨不得他不存在这个世上。 “小月儿，真的不会爱我吗？” 花千夜问的有那么一丝可怜，仿佛是一个被抛弃了的爱人。 明月在这一刻，心生一丝动摇，然而身后又根本没有退路。 到了这一步，只能不停的向前。 “别说……好吗？别说……” 就在明月回答的那一刻，花千夜颤抖着捂上她的双唇，整个人将着她拥入怀中，带着一丝丝的说不清思绪……感受着她的体温，就在身前这么的安静，明明是拥有了她的，可是得来那么令人绝望的后果。 “花千夜，你醒一醒吧！放过我，好吗？别那么愚蠢的等什么千年，换什么来世……若有来世，我根本不想遇见你，请你千万别出现在我面前！花千夜，我不爱你，我宁愿死……也不会爱你分毫！” 忍下心底的不忍，伸手将着花千夜冷冷推出怀抱，明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片木然。 花千夜则是后退几步，脸上的神色看不分明。 花千夜，我不爱你，我宁愿死……也不会爱你分毫！ 这句话，像是生了根一样，在着脑海当中蔓延开来，领着他一丝一毫别的思绪也没有……心下间，一股冰冷的绝望，将着他的整个身心占据，周围渐渐散发出一种慑人气息，让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理。 “小月儿，你终是不要我了……” 花千夜笑得悲戚，全身上下渐渐笼罩在一层光芒当中。 明月有些吓了一跳，见着花千夜的面容之上，也随之发生了一些变化。 少了一丝温柔，多了一丝邪魅，还带着一抹冷漠，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狠戾。 整个虚无幻境，也在这一刹那，发生了些许变化，仿佛从着如画的仙境，落入了黑暗无边当中……周围一切，刹那间变色，天地之间传来一声声的悲泣，令人听后浑身发抖，大有灭亡濒临的念头。 躲在边上的彩衣，在着这一刻神色呆滞的走了出来。 像是明白什么一样，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她担心的，终于还是发生了么。 花千夜，你真的这么爱明月？竟然，为她入了魔！ “明月，小心！”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彩衣蓦然失声开口道。 与此同时，不明所以的明月，只觉脖间一紧，竟是被人提了起来……有些艰难的呼吸着，映入眼帘却是花千夜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唇角似血，带着一丝狰狞：“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爱我……为什么，连一丝一毫的感情，也不肯施舍与我？既是如此，我不如毁了你……” 花千夜说着，手中一点一点的收紧。 明月剧烈的咳嗽着，一时根本不明发生了什么事。 伸出手拍打着花千夜，试图能够唤出他的一丝清醒，奈何只感受到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消失……关键之时，还是彩衣上了前，双手并拢一道彩色光芒射出，打在花千夜的手腕之上，却是没有什么反应。 花千夜面容一冷，挥手一弹反了过去。 登时，彩衣如同破碎的风筝一样，被摔倒在了地上……眼看，花千夜还不松手，明月渐渐支撑不住，只得用了所有的力气，掺杂着法力传出，试图到达花千夜的心底：“花千夜，你疯了吗？那是明月！你爱她，胜过生命的明月……” 仅此一句，令着入魔中的花千夜，回过了一丝神来。 之后，朝着面前女子端详许久。 渐渐地，将着明月放在了地上，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转而又成为了悲戚。 他的口中喃喃念着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永远不知厌倦一样……紧接着，又是仰天大笑起来：“哈哈……明月弃我……” 明月愣愣的看着花千夜，一时竟忘了害怕。 与此同时，惊异的发现，花千夜原本身上的火红色衣衫，渐渐沾染上黑色，多了一丝戾气，令人感到不寒而栗……他明明还是花千夜，却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花千夜，令她感到了一丝陌生退缩。 彩衣从着地上爬起，来到明月的身边，略有不稳的站着。 至于花千夜，这是深深看了明月一眼，琥珀色的双眼之上，染上了一抹陌生情愫。 紧接着，缓缓地一挥衣袖，转过了身子。 下意识的，明月上前伸出手。 奈何，只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花千夜未曾回头，却是微微停了一下脚步，脸上的神情不知为何……不知过了多久，在着明月的希冀当中，朝着半空当中升去，狠狠地将明月手中的衣角，收回了自己的身上。 “我花千夜，对天立誓：明月弃我，吾宁成魔！” 远远地，传来这么八个字眼。 带着一丝穿透人心的力量，令着明月想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脸上泪水一点一点的滑落下来。 而花千夜，却是身形越来越高，一袭火红色文的身影，最后终是渐渐消失不见。 明月喃喃的念，却唤不回那一袭人儿。 彩衣同是望着花千夜消失的方向，身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底的……她从未想过，她的一念犹疑，还是酿成了大错，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她该阻止明月的，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提出这个办法。 花千夜那么的爱明月，一门心思为了明月而来，这样的妖往往是不得善终……何况，又是经明月这般的刺激，终是一念入魔，一如当年那个男子一样，只因女子的一句宁死也不会爱他，从此再也回不了头。 如今，花千夜亦然。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只是……她只是爱花千夜啊！ 因为爱他，所以不想他一直陷入痛苦当中，她又有什么错……当知道，他对明月的感情那么深之后，她才开始阻挡了明月的举动，可是明月的那些话语，无疑是将她说动了的。 放弃明月，与她在一起，他们才是同一类人。 只要能够忘记了明月，相处久了总会爱上她。 她想着，也许花千夜对明月的感情，也许并没有那么深，即便深刻也没有深到毁了自己的地步……谁曾知，到头来一切还是惘然，她还是低估了花千夜对明月的情愫，她也低估了千年的感情，怎么能是说放弃就放弃的！ 那么多年的执念，一朝被触碰，便是永无止境的魔障。 所以，都是她害的花千夜，逼得花千夜成了魔！ “月儿，快些离开……” 心下狠狠怨了自己一会儿，彩衣稍稍收敛一下悲痛，将着明月扶到一边。 番外：我现在就愿意爱你 明月还陷入恍惚当中，没有回过神来，不明怎么会变成了这样……花千夜看着，似乎是放弃她了？可是为什么，花千夜变得似乎不像花千夜了……令她，感到了一丝陌生与害怕！ “彩衣姐姐，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明白……” 伸手抓着彩衣，明月问的颇为一丝急切，想要知道准确的答案。 彩衣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只是尽力忍住眼底的泪水，心痛的无以复加……是了，在这一刻，她终是选择了放弃，放弃让花千夜爱上她，为明月而成魔的花千夜，怕是永永远远没有爱她的一丝可能！ 万般想法，到了最后，也比不过这一刻的心死如灰。 “月儿，离开这里……花千夜已经成魔，你再不离开，会走不了的！” 彩衣说着携带着明月，运用了法力将之带到了幻境出口。 刚一落地，口中涌流出一丝鲜血。 赫然是，花千夜刚刚打上她的，按照一般的道理，在着虚无幻境当中，花千夜已经为明月付出了所有的修行，根本上没有什么法力……但是，偏偏他甘愿堕落，坠入魔道，因此不仅恢复了以前的法力，更是掺杂了一丝魔性。 同时，亦是如此。 他恐怕，根本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以后的修行，彻彻底底的毁了，根本没有可能再修仙的可能性。 一日入魔，终生便是魔。 “我不走，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千夜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月怔在原地，身心皆是惊异，未有完全反应过来。 “因为，你不肯爱他啊……” 彩衣看着明月的模样，终是大力的吼了一声。 身体之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底的疼痛来得更加快，整颗心都是为花千夜而碎裂……之于明月，一时竟也不知该是讨厌还是羡慕：“因为，你不肯爱他，你怎么也不肯爱他！他没有了什么信念，甘愿沦为魔道，以后丧失所有的本性，失去了修仙的可能！永、不、超、生……” 最后四个字，彩衣说的一字一眼，带着一丝无法挽回的绝望。 泪水克制不住，在这一刻流了下来。 花千夜，你该是有多傻？ 明月不爱你，不爱便不爱好了，为什么一定这么的执着？我想不懂，也猜不透，到底是哪里不一样……那么多的女子，那么多的感情，为什么你偏偏执迷不悟在这一点上？花千夜，你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 你也从来没有，看到在你身边的我。 “是我，都是因为我！永不超生……不……千夜不能这样……” 明月听着是满满的震惊，直击心底泛起一丝尖锐的疼。 眼前，花千夜的容颜，在着无形当中，一一的闪现而过，微笑的，妖娆的，宠溺的……每一个回忆画面，都是对她满满的疼爱，他的身心之中，皆是为了她而存在。 可是，自己又做了什么？ 她以为，将他推给彩衣，便是对他最好的抉择……谁知，他宁愿成魔，也不肯放弃对她的执着！ 天啊，明月啊明月，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将一心一意爱着你的花千夜，推入入魔的深渊……若是没有陌上尘，你一定会爱上他的，不是吗？千年之后，若是没有陌上尘，你一定会给他一世的，不是吗？ 他等了那么久，只为换你一个来世。 来世的自己，虽然存在，但是谁也说不定……也许，真的就爱上了花千夜！ 她破灭了花千夜唯一的梦，将他逼到了这样的境地……若是没有花千夜，她早已不存在这个世上，可是对于这个恩人，偏偏到了最后，还给他的是这个结局！ 不！她不允许……她不允许是这个结局！ 思及至此，明月一脸的恍神，脚下也是踉踉跄跄……转身，看着眼前变化了的虚无幻境，原本的仙境因花千夜成魔，染上了一丝诡异：“我要去找千夜……我要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有心伤害他的……” 明月说着，艰难举步朝着里面走去。 关键之时，彩衣伸手将着她拉住，止住了她欲走的步伐。 “月儿别去……” 彩衣满眼含泪的到达明月身前，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之上……朝着明月打量了一下，看着她的失魂落魄缓缓道：“月儿别去，花千夜已经入魔，你去了也是无济于事……还有可能，会遭到不测！” 这些话语，明月恍惚听着，却是并没有听入心里。 “我要去找千夜……去找千夜……别拦我……” 明月脚下的步伐，并没有因为彩衣这么说，而停下来。 此刻，她的心下，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寻到花千夜，然后向他解释一切。 她只是不想看到他，等待一千年之后，万事一场空……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害他成这样的！ 彩衣见阻挡不了她，只能用力将着她拉了回来……之后，伸手一晃她的身躯，企图能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月儿，你别傻了好不好？事情已成定局，已经无法改变了……你现在过去，入魔的花千夜很有可能会杀了你！若是那样的话，花千夜不会原谅自己的……你听我的，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去，忘记这里的一切！” 劝说的话语犹在耳边，可是根本到达不了心底。 明月口中不停地呢喃着，似乎除了这两个字以外，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语。 见明月，如同花千夜一样入了魔障，彩衣心下感到甚为焦急。 关键之时，瞧见明月的肚子，这才心生一计来：“明月，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你肚中的孩子……” 果然，这么两个字眼，吸引住了明月的思绪。 彩衣终是缓缓松了口气，拉着明月的手掌，贴在肚子之上……见她的思绪，微微回过了神，才接着匆匆一句：“月儿，你还有孩子……别去冒险，好吗？花千夜，已经入了魔，你现在即便找到他，他也只会伤害你……” 听着彩衣的话语，明月一时无法权衡。 是了，这个孩子已经与她融为一体，她自然不愿孩子出什么事……可是花千夜，她又是实在的放不下，花千夜成了那个模样，全部都是因为她！ 小月儿，一千年以后，记得在我之前，不许遇见任何人……小月儿，你答应过的，你会爱我的，不能食言！你若食言了，我会难过，难过的死去……猛然之间，想起花千夜不经意的一喃，直接刺入了她的心扉。 千夜，若是早知，你已爱我到这个地步，宁愿入魔，也不会放弃我。 我绝不会……绝不会放弃你的啊！ “花千夜，已经无法回头了……” 彩衣望着前方变却天色的虚无幻境，凄美的脸上凉凉一笑，带着一丝无法理解的惘然……见明月投过目光，一时唇边苦涩更甚：“我一直以为，爱一个人，愿意为她付出一切，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已经是最大的境界了！却不曾想，真的会有人，明知那个人不爱他，却宁愿入魔，也不肯想通放弃……” 这些话语，在着明月听来，是为有一丝不懂。 但是，也多少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 手中微微颤抖，目光同样望向前方，带着一丝听不清的呢喃：“彩衣姐姐，你是说千夜……会死？会像千寻一样，再也没有踪迹……” “死？呵……” 彩衣重复着这个字眼，凄凄的一笑，带着一丝令人绝望的气息……之后，双眼当中弥漫起一丝浓雾：“死，倒也是罢了，还算是一种解脱！偏偏，他死不了，永生永世生活在心魔当中，清醒时痛苦不堪，魔障时更是没有自己的意识……月儿，对于花千夜，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活着，却不知是活着，灵魂如同囚禁在一方天地，怎么也无法从其中走出……这就是坠入魔道，永不超生！鲜少有人会懂，但是那种感受，从来没人想去懂……” 明月听得心惊，虽然不能确切明白，但是总体也知，那是一种谁也承受不了的痛苦就是了。 “也许，也许能够将他劝回来……” 思及到这个可能性，明月心下升起一丝希望。 却见，彩衣满脸的泪痕，不带一丝一毫的拒绝：“明月，你还不明白吗？” 她说着话的同时，双手紧紧的握着明月的双臂，力道大的令人感到一丝疼痛……紧跟着，耳边传入一句句撕心裂肺的话语：“花千夜已经死了，他只是一个魔啊！他不是花千夜了，他已经不是花千夜了……” 说到最后，彩衣的双臂，无力的从明月身上滑落。 心下，是一片戚戚然，令她喘不过气来。 “是我的错，都是我！若我不将你带来，也许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当初不该那么自私，自私的以为花千夜只是一时糊涂，自认为爱上了你！毕竟，他等待了千年是因为千寻，我以为千寻不在了，而你又与千寻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他把对千寻的感情，用在了你的身上！却没发现，到了最后是我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彩衣说着这些话语的时候，明月又何尝感到好受。 她的脑海当中，忽而想起与花千夜的一幕幕，似乎其中，她从来都不曾为花千夜做过什么。 那个一袭红衣，一笑清妖天下的男子，似乎还站在她的面前，对着她浅浅的笑……等她回眸，伴随着是他永远的宠溺之音：“小月儿……” 他唤她小月儿，温柔细腻的，令人从心底感到了温暖。 他为她做了一切，而她从来都是自私的享受着他的付出……思及重重，心下泛出了浓浓的痛：“千夜，我愿意爱你……不用等一千年，我现在就愿意爱你！” 明月这般说着，看着茫茫的虚无幻境，怎么也不想在这一刻，就离开了这里。 “彩衣姐姐，我们去找千夜！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认不出我……我要告诉他……我愿意爱他……” 这般说着的同时，明月拉起彩衣的手臂。 然而，还未待走一步，一袭妖娆的花千夜，已然从着那一头缓缓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令着人感到惊艳的同时，从着心底又生出了一丝害怕之感。 “明月，走！快走……” 彩衣反应过来，伸手携带着明月。 紧跟着，口中喃喃一念，从着手掌当中散发出彩色的光芒。 下一刻，单手朝着一处一指，一个圆形的泛着银白色光芒的出口，呈现在她们的面前。 而前方，遥遥而来的花千夜，见着这么一幕，眸中微微变却一丝光芒……但是，也仅仅是一瞬，转而脸上是风华若妖：“别走……” 他的口中，淡淡说出这两个字眼，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味道。 明月心中一凛，看向花千夜的神色带着探究，他的全身上下笼罩在一层略带黑色的光芒当中……看了一眼边上，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出口，心下意念在这一刻难以取舍：“千夜……” “小月儿，留下来陪我……” 花千夜说着话的同时，朝着明月面前一步步靠近。 “明月，走！离开……花千夜已经魔障了……” 彩衣伸手拉扯一下明月，让她回归一丝清醒。 “多嘴！” 花千夜神色一冷，脸上神情多了一丝狠戾……紧接着，又带着一丝温柔看向明月，继续唤上一声：“小月儿，来我身边……别离开我！没有了你，我会煎熬难安的……” 他说着话的同时，已经走到了身前，却又没有太过靠近，似乎怕将明月逼离一样。 彩衣见此，心下生了一丝恍惚。 难道，已经入魔的花千夜，对于明月还是有着一丝痴缠……若不然，怎还会这么的不动声色，唯恐明月真的会离开一样！ 明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站在那里犹豫不决……临末，看向花千夜的眼神，带着一丝坚定：“千夜，弃魔回来好吗？我愿意爱你，不用你再等，我现在就愿意爱你！” “愿意爱我？” 花千夜重复着喃喃了一句，带着一丝听不出的凄然。 见此，明月心头微微一颤，脸上紧跟着带着一丝笑容，以为花千夜听进去了这句话……须臾，想要走上前去，却被边上的彩衣拦着，只得站在原地点头：“是，我愿意爱你……我愿意爱你！你不能再等上那么久……” 沉默，死一样的沉寂。 他就站在那里，一袭绯红色衣裳随风飘摇，令人看清也摸不透，身上散发着的邪恶气息，透露着任何人勿近的味道。 良久，见他唇边微微一扯，杨出一抹笑容。 只是，少了以往的温柔，带着冷冽与冰冷……但见，他冷眼横了过来，让明月身形一颤：“我的小月儿，也会说谎了呢！” 察觉出不同寻常，明月下意识生了一丝后怕。 却见，花千夜朝着前面进了一步，脸上的笑容只增不减：“小月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一语毕，他停顿了一下，眉宇之间似在思量着什么。 下一刻，他的笑容一点一点收了起来，布上了一丝阴冷与冷漠……但见，他看向明月的眼神，似是含着三月飞雪一样的嗜血，再无往常的半点温柔可言：“我花千夜生平，最恨的便是旁人欺我辱我负我……你是我最想亲近之人，却是偏偏犯了这些底线之人！小月儿，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说到这里，花千夜似乎又恢复了平常，好像刚才的变脸不是他一样。 明月死死咬住嘴唇，全身上下笼罩在一层黑暗当中，看着花千夜的身上，目光之中微微沉默下来……是了，彩衣姐姐说的不无正确，他看起来还是花千夜，但也终归不是花千夜了！ 只是，入了魔，是不是心中那些忽略的，都会在这一刻体现出来。 花千夜所说的，皆是指向了他的自私。 也许，以往的他，从来都只知道付出，而不知道自己的想要。 现在的他，是最正常的思绪，会怒会恨……会怨。 对于此刻的花千夜，明月心下充斥着的竟然不是害怕，而是满满的心疼与愧疚……若是，没有花千夜，也早就没有了她，若是没有花千夜，明月现在只是一缕魂魄，或者又投了胎，再也记不得恩恩怨怨。 那些伤痕，是因为陌上尘而造成的。 那些痛苦，是她一一选择背负下来的。 可是到了最后，那些代价，却是花千夜替她承受下来的！ “不如，留在这里，陪我下地狱……可好？” 明月正在怔怔思考着，花千夜唇角含笑，风华绝代的又提起了之前未完的话语。 闻此，抬起头来，与他的视线两两相对。 一瞬间，恍若隔世。 他就站在面前，心下间升起一股想靠近他的欲。望，也许此刻靠近他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但是她似乎有些顾不得了……身边，彩衣似乎也在看着花千夜，颇有一丝出神，一时也忘却将她阻止下来。 亦或者，是她上前找个动作，太过突然。 总之，在彩衣阻止不了之下，明月开始抬起了步伐，去向花千夜的身边。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好像一切再理所当然不过。 明月几乎是很快到达了花千夜身边，在彩衣与花千夜都惊异不定的目光当中……明月伸开双臂，朝着眼前的花千夜，一下子拥抱了下去，一股熟悉的气息，将着她瞬间包围，谁说这不是花千夜？ 他，其实还是他啊！ 像只小猫一样，明月在着花千夜怀中蹭了一蹭，仿佛将他当成了最后的依赖一样。 彩衣睁大眼睛，花千夜微微一颤，似乎谁也无法预料到，接下来该是怎样的反应。 怒吗？恨吗？绝望吗？ 这一刻，花千夜的心下闪过一系列复杂的情感，怀中的女子是他所深深爱着的，却是伤害过他的，让他恨而不得忘之……脑海当中，似乎有着什么记忆在一点点碎裂，亦或者在一点点恢复，逼迫他将之接受下来。 这样的感觉，太过难受，几乎快要在这一瞬间死去。 终是，花千夜口中发出一声低吼，类似于受伤一般的低吟。 下一刻，伸出手狠狠推开了明月。 明月有些措手不及，几乎没有预料到花千夜这个举动，柔弱的身子一下子弹了出去……登时，朝着后面不停地踉跄，眼看就要落在地上，关键之时彩衣伸出手，不顾自己受伤的接住了明月。 之后，神情满是复杂的看向花千夜：“你疯了吗？花千夜，这是明月，她肚中还有孩子……你想害死她吗？” 花千夜一脸的痛苦，似是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彼时听到彩衣的话语，反倒是一点一点的冷静了下来。 随之，满是陌生神色的望向明月：“她的孩子，是陌上尘的，是苍穹的，而并非是我花千夜的！” 话落，他的神色微微一变，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好玩的事情一样……旋即，朝着明月招了招手：“小月儿，你说过会继续爱我……想要我相信，可以，把这个孩子打掉，乖乖跟在我的身边，我就信你！” 此言一出，彩衣与明月皆是微微一惊。 其中，又属明月分外心凉，不明以往那样的花千夜，如今变了这等的陌生残忍……但只是一刻，又微微的苦笑了一下，花千夜之所以变成这样，不正是她一手造成的，如今有什么资格去埋怨他说的话语。 只是，打掉孩子么？ 打掉孩子，花千夜就回头吗？ 若是这样，她又该作何抉择……上天，这样一个选择题未免太难了一点，她根本无法去知道这道题的答案！ “明月，不要听他的话！快离开这里……” 彩衣匆匆看向明月，见她的神色来回有些动摇……又回眸，看向花千夜，这大抵是第一次见到入魔，果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花千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番外：沧海桑田，我只在乎你 “你还不配与我说话！” 花千夜神色倨傲，并不正眼看彩衣一眼，只是定定看着明月……沉默许久，这才不屑的冷哼一声：“小月儿，这便是你对我的爱么？不过如此……” 话落，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面容上冷冷一笑。 “既然你不肯，那么只好……我帮你了！” 随着话落，明月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彩衣却是脸色一白，大抵明白了什么。 紧跟着，果然如她所想，花千夜一下子上了前来。 眼看，伸出的手掌，就要触碰到明月。 关键之时，彩衣上前，挡在了明月的身前……紧跟着，将着明月朝着出口处一推。 下一刻，眼见着花千夜神色一凛。 明月没有反应过来，身子朝着后面急急地退却，眼前闪过彩衣与花千夜的身形。 临身子进入光圈之后，最后一个景象，见着花千夜变却了脸色，伸手急急朝着她伸了过来……耳边，是一句痛彻心扉的呼唤：“小月儿，别走……” 她焦急地听着，确实没有什么办法，感觉整个身子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只是一圈一圈不停地旋绕着。 待落定之时，赫然是出了虚无环境，到达了外面。 “千夜……彩衣姐姐……” 明月心生着急的喊着，四处来回找了一下，却是没有看到什么入口处。 似乎，随着这么一出来，里面之人与她再也没有什么关系，永远也看不到以后的恩怨过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明明一切事情因她而起，该因她结束才对！ 是她错了，是她伤害了花千夜，害的花千夜坠入魔道，永不超生！ 明月喃喃的呼唤着，却是再也唤不回心心念念的他。 举目望着四周，入眼是一片人迹罕至，并没有什么人家，倒是景色分外宜人……想到花千夜，想到彩衣姐姐，想到以后他们以后再也不会相见，明月只觉周身泛起了一丝孤独清冷。 缓缓得起了身子，刚刚走了一步，脑海当中默然泛起了一丝晕眩之感。 下一刻，终是忍不住的，身子缓缓滑到在了地上。 临陷入黑暗之前，眼前映入碧海的蓝天，同时闪过花千夜温柔而宠溺的脸庞，深深地带着思念与呼唤……她突然想起，在三年之前，他见她最后一面之前，他每天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她，不肯离开一步。 那时，她曾好奇的问了下，花千夜为何一直陪伴着她。 花千夜只说了句，因为我怕以后，再也看不到小月儿。 当时只觉，他在开着玩笑，彼时才知一切皆是真实……他为了她，付出千年修行，只为再修一个千年，与她换一个来世。 花千夜，若是早知，你待我如此。 我会选择在遇见陌上尘之前，第一个遇见你，然后爱上你……我会不去看与陌上尘的前尘恩怨，只同一个你在一起。 只是一切的心心念念，到最后终是烟消云散。 千夜，化为魔的你，以后还怎么承受生不如死的一天天……千夜，你是恨我的吧，恨我不仅不爱你，反而那么的狠心对待你。 千夜，你终是比爱上千寻，更加的爱上我。 而我，却将你的这份感情，丢弃不顾。 千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明月的意识，逐渐陷入到了黑暗当中，并不知之后还在思考了什么。 仿佛坠入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梦境，梦境当中一世梨花纷飞不止。 而那个男子，那个让她爱如性命，却要了她性命的男子，站在那里一遍遍的低喃：“丫头，回来吧！回来，我们一如当初相爱……” 眼泪，便止不住落了下来。 阿陌，一如当初？ 你告诉我，我们之间，该怎么回到当初？ 阿陌，你真的爱我吗？为什么，我在明白，花千夜对我是那么深的感情之后……对你，起了这样的一层怀疑，阿陌，你真的爱我吗？ “姑娘，醒醒！姑娘……” 朦胧之间，有谁在唤着她的名字。 明月一觉睡得浑浑沉沉，脑海当中夹杂着一丝疼痛感，浑身的温度如火一样，灼烧着她的皮肤……有些难忍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映入眼帘是一个草屋，周边是简单的摆设，显然并不是居家住户。 “姑娘，你醒了……” 突然地，一道慈祥声音响了起来。 明月微微起了身，只见一个妇人端了一碗姜汤，给她递了过来：“喝了这些，会好受一些。” 对于眼前的状况，明月颇有一丝不明，不由的眨了眨眼。 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猛然垂头看向肚子的：“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很好！倒是姑娘你，身子太虚，情绪波动太大了些……你这是头三个月吧？头三个月，一定要注意，不然以你的身子骨，很容易保不住孩子的……” 妇人见着明月的担心模样，笑着解释一句安了她的心。 之后，在明月的询问之下，这才从她的口中得知，她昏倒在了那里，而她的夫君来林子里打猎发现了她……之后，将她带到了山上的这个茅屋过夜，又怕她是出了什么事，让妇人前来一看。 看着明月身着不俗，想必也不是小户人家。 虽然，满头的白发，却是遮挡不住倾城的容颜……让他们联想起了，先皇陌上尘的当朝皇后，若不是先皇早已不在，还真以为明月是遗落民间的皇后娘娘。 听着妇人絮絮叨叨的说，明月笑了笑并不承认。 想到陌上尘，连带着心脏都是痛的，许是经过了与花千夜之间，那样的分离之后……突然间，愈发的想念起陌上尘来，说她没有骨气也好，说她自甘犯。剑也罢，那些控制不住的情绪，从着心间源源不断的生出。 她想，她还是爱着陌上尘。 只是，她也想着，若是能够留在虚无环境，她也是愿意去尝试着爱上花千夜。 尽管，可能性不大，但是最起码，她想去忘记陌上尘。 有人说，当你越想去忘记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反而愈加清晰地让你记着……所以，当我们不能再拥有属于我们的那个人，我们能够做的事情，便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就这样，明月为了养胎，不让孩子发生什么危险，在着小茅屋呆了两天。 等到身子好了一些之后，这才千恩万谢过这对妇人，缓缓下了山，回到了北陵皇朝。 站在大街之上，看着人来人往，一时不知该去向何处地方。 由着为了不引人注目，明月将着白发隐藏了起来，穿了一件极大地黑袍，包住了头……本想着回到问月楼，又在想回到那里，明显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而她莫名的想藏起来，不让旁人知道。 回皇宫，她感受得到，皇甫御对她的关心，有些过度。 想来，是以往的感情未散。 对于皇甫御，她从来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更别提又是兄妹，何况现在他是一国之君……在后宫，那么多的嫔妃，已经很是可怜，她还是不想去打扰他的生活。 上一次，是出于形势所逼，这一次根本又是无事。 这般一想，似乎只剩下了皇甫十一。 只是不知，皇甫十一还住在那个宅院吗？ 脚步慢慢的踱着，费了一些时辰，到达了那个府邸之上……当在敲门之后，开门的正是琉璃，见到她先是诧异没有认出来，之后认出来将着她请了进去。 皇甫十一并不在，听琉璃所言，是出去找她了。 说这话的时候，琉璃眉眼之间，皆是羡慕与疏离，似乎对于他们之间有些误会……明月心下一虚，突然觉得来到皇甫十一这个住处，也不是一个良好的选择，随之又感到苦笑。 原来到了最后，天下这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琉璃，你放心，我与十一只是知己……” 想着，怕琉璃误会，明月出言解释一句。 闻此，琉璃淡淡一笑，夹杂着一丝苦涩：“明月姐姐，我知道的……” 知道？知道什么。 明月还未来及问清楚，皇甫十一俨然从着外面回了来，在见到明月的那一刻，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丝毫不顾及琉璃在场，一把将着明月拥入了怀中，紧紧地确定她的存在。 “十一，你放开了……” 被皇甫十一拥抱的喘不过气，明月不觉伸手推了推。 下一刻，有些担心的抚上肚子，真是担心他挤压到孩子……之后，一抬头，见到琉璃正看着他们，登时不觉后退一步：“十一，你性子还是这么鲁莽？琉璃在场，你也不怕她误会……” “我去为你们准备茶点。” 琉璃并不在意明月的话语一样，转身匆匆的离去。 却在转身的一瞬间，一滴泪划过眼角。 真好，明月回来了，他也可以安心了……误会？误会的不该是她和他，而是他们啊！ 她与皇甫十一，本来就是在做戏，哪怕她是再怎么的喜欢他……他也不会像喜欢明月那样，喜欢她！因此，只要能等着，只要能够守候，只要能时时刻刻看着他……此生也就够了！ 相遇之时，便知他心底有人，所以是她情愿的，怨不得旁人。 见着琉璃出去，明月讪讪一笑，想着琉璃肯定是生气了……正待说些什么，皇甫十一已然握住她的手腕：“小月，你到底去了哪里？让所有人好找……” 去了哪里，自然不能告知。 只是，所有人好找？ 所有人，除了他，还有……这般想着，看着皇甫十一，后者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补充道：“三哥，花灵，你的娘亲，还有……陌上尘。” 说到最后，皇甫十一并不再称呼七哥，直接称呼了陌上尘的名讳。 明月则是，直接忽略到陌上尘，只听到了其中的一个惊喜：“娘她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见她脸带喜悦，皇甫十一也连着高兴了起来，伸手抚摸了她的发丝：“在你消失之后，不久就回来了……听说你不见了，她担心的都生了病！还有花灵，也是整天的不开心……小月，你真是让我们好找！” 明月讪讪一笑，并不知该解释什么。 还好，皇甫十一见她不愿说，自然也不逼问她，两人又互相说了点什么。 之后，皇甫十一看着明月气色不大好，便带了她去休息。 一出来，碰见琉璃，淡漠的打了招呼。 临经过之时，琉璃出口叫住了他：“十一，她现在是一个人了，你打算与她在一起吗？” 闻此，皇甫十一微微一怔，倒是不曾深想过这个问题……许久，才温柔笑道：“这个，要看她的意愿了……而且琉璃，她的心理还是挂念着那个人的！我再怎么爱她，也只是默默地罢了……她的心底，除了那个人，谁也进不去！” “就像你的心底，谁也进不去……对吗？” 琉璃苦笑着问道，为感情的猜不透而不甘心。 “有些事，谁也说不准……有些死结，只能到达一定的时机，才有可能解开。” 落下这一语，皇甫十一转身离开了这里。 “若是，当初我先遇见的你……你会爱上我吗？” 远远地，这句话穿了过来，夹杂着一丝穿透人心的力量。 皇甫十一虽是听到了，但也只是脚下一顿，并不做什么停留……或许是，无法回答琉璃的这个问题吧，因为答案他也不是特别确定。 平心而论，琉璃是一个极好的女子，也算是适合自己……只是有些事强求不了，缘分这东西，还是看本人，而不是分的先来与后来！ 就像当初，他最初爱上的人并不是明月，而是初九。 初九，那个早已远嫁他方的女子，曾一度为了她而心痛不已。 后来，遇见了明月之后，是他教会他一步步，怎么去看开，怎么去放手，怎么去选择爱……只是，后来他真的放开了初九，不再去爱初九，获得了自己的选择，才发现一切原来都是命运做主。 放弃了初九，却爱上了问月。 后来发现，问月即是明月，他的七皇嫂。 你看，命运有时，就是这么的喜怒无常？ 很多人，很多事，我们都以为能够发生的，都以为能够在一起的……可是往往的，在你不经意的一个转身之后，那些人那些事，往往已经不在，或是换了一种结局。 所以说，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暂。 花开，你听我爱上你的声音。 花落，你看我们已相隔天涯。 只是潮汐万变，沧海桑田，偏偏我只在乎你。 许是见到了皇甫十一，得知了一些情形，心下安心了些许。 明月沉沉睡去，出奇的很是安稳。 临末，醒来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皇甫十一似是早在等待，见她醒来之后，端来了饭菜：“饿了吗？吃点吧。” 话落，朝着她的肚子上，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明月没有注意到，只是下了床之后，用了一些饭菜……之后，视线环顾一周，好奇地询问一下：“琉璃呢？怎么不在这里？” “她出去了……” 皇甫十一敷衍一答，并不详细谈论关于琉璃的……反而，微微一笑，坐在她的身边：“等你用饭之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 明月来了心思，然而皇甫十一怎么也不说。 用过膳食之后，换了一身衣裳，跟在皇甫十一的后面，上了马车当中。 一路微微颠簸，但是顾及到她的身体一样，她的座下垫了血多的棉垫，也不会感到不舒服什么……一路行驶，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在了一处，紧跟着明月在皇甫十一搀扶下，下了马车来。 这才发觉所到之处，并不是别处。 但是这一处，无疑也令她起了一丝触动。 这是丞相府，自然不是当今的丞相府，而是以往慕容史所在的府邸。 明月有些犹疑朝着皇甫十一看了一眼，后者温柔笑着牵起她的手，朝着里面缓缓走了去……记忆当中，久违的带着一丝陌生的环境，一一入了眼睛，令她心下起了一丝疑惑来。 这里包含了太多的回忆，但是大多是不快乐的。 穿过前院，到达了前厅之处。 之后，又进到一处房间，是一处精致的闺房……明月还未站稳，一道白色的身影迎了上来，却是久久未见的南宫雪：“孩子，能看到你平安无事，娘真的太高兴了……” 当初，在陌上尘昏迷的第三年里，南宫雪四处游行做善事，以此来积德。 当时，随她而去的则是慕容史，想必如今来到这里，也是因为慕容史的缘故……这般一想，目光微微抬起，果然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慕容史，脸上含着微笑的色彩。 再次见到慕容史，明月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情感。 虽已经不厌恶，但是总归不喜欢就是了，这般想着从着南宫雪身上退离……看了一眼慕容史，这才收回目光道：“女儿没事，娘亲不必担忧！倒是娘亲，与慕容伯伯，想必已经情投意合……” 不知怎的，明月就这么说出了一句，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后而后觉，当初明明还是赞成，娘亲能够获得幸福。 只是，现在心境反倒变了一些，许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的性格也逐渐受到了渲染。 明月这么一说，南宫学没有责备的一笑，之后看了一眼慕容史道：“我与慕容，只是知己之交……月儿，你不必多想！反倒是你，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为何不与为娘说明？” 南宫雪所指的，大抵便是与陌上尘和离之事。 关于此事，多少有一些出人意料，大抵所有人便是以为他们会在一起的……就连她，也从没想过，与陌上尘分开什么的，到最后还是那么没有预料。 见明月沉默，南宫雪以为她在难过，不觉伸手握上她的手掌：“孩子，娘以为当初陌上尘是一个极好的归宿……若是早知，他如此的用情不专，娘是怎么也不会让你跟了他的！” 用情不专……或许吧！ 此番回来，多次想到陌上尘，只是没有想过从南宫雪口中，第一次听到提起陌上尘，会是如此的评价……内心深处，似乎多有人都在同情着她，怜悯着她，令她感到一丝极其的厌烦。 临末，又与南宫雪谈论了几句，不知怎的竟没了话说。 “娘，我累了，想回去歇息。” 最后，明月寻到了这么一个理由，与着南宫雪告别。 边上，皇甫十一听她如此一说，微微一怔。 明明，她是睡了一下午，刚刚起的身……怎么突然，就这么累了？饶是如此，也没用戳破明月的谎言。 南宫雪笑了笑，伸手抚摸了她的发丝：“既然如此，不如就在此休息……你慕容伯伯的府邸，有很多的空房！” “是啊是啊！明月，就住在这里吧……我寻下人为你收拾收拾！” 一旁的慕容史也在此上前，附和着道上一句。 见到慕容史与南宫雪相视一笑，明月莫名的感到有些烦闷……旋即挥了挥手，走向皇甫十一：“不用了，我住在十一那里！这里，有些陌生，我怕我会睡不着……” 明月如此说，南宫雪也不强迫她什么。 最后又交代了，她多多注意怀孕期间的动向，就放任他们离开了这里。 皇甫十一默不作声陪伴着明月，走出了丞相府直到上了马车，也不见明月开口一句……有些担忧当中，不觉覆上她的双手：“怎么了？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明月摇摇头，一脸的心不在焉。 也许，是看着南宫雪与慕容史，有意在一起？以后，又有一个关心她的人，远离了她……所以感到落寞？ 还是为她与陌上尘之间和离的时候，南宫雪没有在身边安慰，总之对于她的关心，总感觉有些若即若离。 而丞相府，里面有着太多她的不好回忆。 关于慕容史的，慕容纤的，慕容晚的……她以为，她可以做到一点也不在意，但是那是曾经的她。 如今，似乎一想到受过的伤害，就感觉无法去面对那些人……一如慕容史，看到他在南宫雪身边，神色关切就感到些许厌烦。 番外：陌上尘的大婚请柬 许是变了，她真的变了，心态跟着变了……似乎，随着花千夜入魔，而她出来无法联系之后，脾气就有些阴晴不定，连她自己也有些无法控制。 说到底，还是花千夜的离去，对她冲突太大了一些。 感到有些疲惫，不觉将着身子微微的向着边上靠却，直到落在了皇甫十一的身上……感受到皇甫十一身形一晃，明月不觉伸出一只手臂，拥住了他：“十一，让我抱抱？让我抱抱，好不好？我感觉，好累好累……” 皇甫十一默然，将她身躯微微移动，调整到令她舒服的姿势。 之后，伸手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她的发丝……临末，如水的温柔声音当中，低低叹息一句：“小月，这将近两个月当中……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脑海记忆，如同大片大片盛开的繁华，铺天盖地而来，似乎想将一个小小的她淹没其中……不觉，闭了双眼，捂住了双耳不去想不去看，以为就能赎下她所犯的罪过，却终是无用。 “十一，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 突然地，明月仰起头难过的问上一句。 闻此，皇甫十一顿了下，还未想好怎么回答……然而，她似乎也不需要她的答案，自顾自的接着一句：“是了，我一定是个坏女人！一次又一次伤害着，关心我疼爱我的人……我怎么可以这么坏！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却以伤害为代价回报他……” 皇甫十一微微疑惑，之后猜测会是陌上尘……然而，她与陌上尘之间，陌上尘似乎做了伤害她的事情才对！ 否则依着明月的性子，是不会主动离开陌上尘的……并且，还是以那么决绝的姿态！ “他？是谁……” 犹豫一刻，皇甫十一不觉询问出了声。 由此，明月面前闪过花千夜的容颜，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变过……她突然想起，除却梦境当中，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花千夜是她第一个遇到之人，却也是最后为她付出最多之人！ 而她，自诩聪明的，赐给他一个永不超生的结局！ 明月不觉伸出手，紧紧抱着头，以此来缓解那些沉闷与痛苦。 “小月……你怎么了？我不问了……别想了好吗？都过去了……过去了……” 皇甫十一紧紧抱着明月，体会到从明月身上流露出来的浓浓悲伤。 看着，由着马车行驶，吹来的风将车帘吹起，露出外面清冷的寒夜……皇甫十一眸中渐渐染了一丝气愤，在明月如此无助不堪的时候，陌上尘你在哪里？ 你可知，他怀了你的孩子……而你，却在筹备着成亲！ 我真是后悔，当初将她交给了你，若知有现在……当初就该不顾一切，将她强行带走！ 那样，即便她爱的还是你，最起码受到的痛苦，比之现在会少上一些。 明月朦朦胧胧之间，才勉强止住了混乱的思绪，回归到正常的情绪上来……撩开车帘，看向外面的陌生景色，思绪纷飞之间，回头看向皇甫十一：“十一，我想见陌上尘……” 闻此，皇甫十一一怔。 反应过来的第一个情绪，是摇摇头拒绝下来：“不行！” 之后，又见明月一直望着他，有了一丝投降意味……伸出手，揉揉她的发丝：“小月乖，现在天色晚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你刚才在相府，不是说你累了吗？” 明月敛了下神色，许久淡淡回上一句：“十一，你明知道……那句话，是谎言罢了！” 皇甫十一微愣，察觉出明月是铁了心思的。 也罢，与其等到了那里，她自己发现……倒不如，现在他告诉她，能够让她缓冲一下也是好的。 “小月，不用去了！陌上尘……要成亲了……” 皇甫十一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着这句话语说出口。 满以为会看到，明月伤心欲绝的神色……哪知，等了半天就看到明月，目不转睛应下一个字：“哦。” 哦？就只是这样！ 这下，倒是皇甫十一对自己，颇有一丝无奈……正不解之际，耳边传来明月的淡漠话语：“他娶亲，没什么稀奇……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啊！” 听着明月这样的话语，皇甫十一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是，许久才在心中默默一句：“小月，你变了……” 接着，又一脸专注地看着她，很是想对她说出一句话，但是犹豫一刻终是选择放弃……小月，你相信吗？没有人，在爱上你之后，还能再娶第二个女子。 若是那样的话，就根本不是爱……因为你值得，一个人拥有，而不是与旁人去分享。 尽管，皇甫十一不愿让明月见到陌上尘，但是碍于明月的坚持……到了最后，还是吩咐马夫转变了方向，去向尘王府当中。 只是，在距离尘王府转角之际，明月与他下了马车。 明月缓缓走在前面，皇甫十一跟在身侧，看着她一脸的心不在焉……他突然就明了，也许明月并非是想真正见到陌上尘，而是来这里怀念一下，依照她的性子，无法见到陌上尘。 听三哥说道，似乎陌上尘并不知晓，明月怀孕。 应是明月的要求，一个不想让陌上尘知晓她怀孕的明月，想来是真的决心断绝……这样的话，也不会主动去见陌上尘，因为有个秘密需要隐藏。 已是深夜，尘王府门前，挂着大红色的灯笼，似乎在昭示着一场亲事的到来。 那些大红的颜色，隔着深沉的夜色，刺痛了明月的双眼。 陌上尘，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在我消失的情况下，有着心思来办喜事！ 陌上尘，残忍如你，原来我从未将你看清……尘埃落定，你爱的是谁，我爱的那个陌上尘，又是谁？ 一切事情，兜兜转转，真真假假，都回不到最初的那份心悸。 明月正心生寒意之间，府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来，紧接着高管家出现在门前……之后，紧跟着出来的则是一袭白衣胜雪，熟悉到骨子里的男子，隔着这么远，仿佛也可以看到他的那副绝世容颜。 似乎察觉到暗处有人注视，陌上尘的视线投了过来。 关键之时，身后的皇甫十一，一把揽过明月，躲藏在了无人看到的暗处。 之后，抱着浑身僵硬的明月，皇甫十一心生疼惜的转身，回到了马车所停之处。 只是，若是他们晚走一步，就会听到高管家与陌上尘的对话……并非是想象中的令人绝望，相反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况。 “主子，真的要这么做吗？” 高管家看着周边的大喜布置，心下犹豫不定的询问了句。 在他们之后，跟随着出来的，是一一的下人与丫鬟……却见陌上尘本就凄冷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感情色彩：“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置办这些？全都拆了……” “主子，是惜梦姑娘……” 其中，一名小厮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陌上尘的冰冷眼神阻挡了下来。 接下来，想说的所有话语，全都吞在了肚子里。 “高管家，把这些听命惜梦的下人，全部换了。” 陌上尘淡漠吩咐一句，映衬着下人们发白的脸色，尤为带了一丝冰冷……在此之后，弹指朝着两边灯笼一拂，唯一的光亮尽数熄灭在寒夜：“府上的夫人，从来只有一个……惜梦？呵……她算什么！” 冥冥之间，陌上尘的无情话语，透过黑夜传入了每个人的心底。 之后，随着陌上尘走入府中，高管家挥了挥手：“主子已经发话，赶紧拆了。” 这些大婚的布置，全都是在陌上尘不知情的情况下，惜梦寻了下人前来布置的……下人们皆是知道，主子要迎娶惜梦姑娘，自然不敢怠慢，谁能料到会是如此下场！ 高管家叹了口气，急急跟在陌上尘的后面，追上陌上尘之后请问道：“主子，那您与惜梦姑娘……可还成亲？” 陌上尘的脚步一顿，一袭白衣胜雪，在着夜色当中尤为耀眼……但见，他眸色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良久淡淡答上一句：“除了名份，我什么都不会给她。” 给她名份么？可惜，没有这个可能性。 他会让她知道，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随着陌上尘远走，高管家离去。 暗处，有着一袭白衣的女子，双拳握紧走了出来……看着陌上尘渐渐走远的背影，映衬着月色，脸庞之上是满满的不甘心！ 深夜，回到皇甫十一的宅院之时。 明月从未觉得这么累过，告别满心担忧她的皇甫十一，直接走进了房间。 关上房门，缓缓躺在了床上。 不知不觉间，想起穿越而来这些年，从头到尾似乎一直都是她在追逐陌上尘的脚步……她曾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累的，却不知到了这一刻，她是真真正正感到了累，甚至不明白执着了这么多年是为何。 到了最后，为了别人而做嫁衣。 回想着，惜梦与陌上尘同为一床的情形，又混合着之前看到的喜事高照。 各种各样的情景，映入她的脑海当中，凌乱了她的所有思绪。 一夜无眠，临到天快亮了之际，明月才浅浅睡了一会儿。 只是没有想到，再次醒来之后，许许多多人已经在等她……刚一打开。房门，花灵娇小的身躯抢了过来，将着她紧紧地抱着：“美人妈妈，你终于回来了！你去哪儿了……” 明月抚着花灵的发丝，又举目看向在场其他人，这才发现是皇甫御，无城，皇甫十一，琉璃，还有扶苏与添香一等人……其中，在见到扶苏与添香之时，明月心下一凛，他们既然已经到了，那么陌上尘想来，也是在的。 然而，来回寻找一番，并未有看到陌上尘的身影。 明月心生难过，倒是她自作多情了，陌上尘即将迎娶惜梦，怎会有空来看她……只是，经过这么多人的注视，想来她怀孕一事，俨然已经隐瞒不住，明明是不想让太多人知晓的。 不过，也罢了，已经和离。 陌上尘又即将再娶，这孩子与他也不会有什么关系，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孩子。 皇甫十一猜得到，明月心中的一些想法。 只是，他何尝又想让别人知道，他最终还是低估了旁人对明月的追逐……明月此番回来，也才仅仅一两日，先是三哥知晓前来，之后与明月相识的一干等人也到来。 他仅有的一点私心，也就此作罢。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明月不愿说过去将近两个月去了哪里，也没有人逼问一个最终答案……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久的沉默不语，临末还是皇甫御，先行上了前来：“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等会儿，随我一起回宫……” “不用了三哥……” 之于皇甫御的要求，明月摇摇头拒绝了下来……之后，想了一下接着道：“三哥，你的后宫三千佳丽，还在等着你……你如此关心我，也莫过于她们误会了！” “她们……” “三哥，我不想遭人误会……你只是我的兄长，我从来也只将你当做兄长。” 皇甫御正想说些什么，明月已然一言将之打断，很是明确的说明了原因。 皇甫御的脸色，一时僵在了那里，深沉的眸子在明月身上停留了许久……末了，忽而淡淡的一笑，上前将着明月拥入怀中：“明月，对不起……” 简单一语之后，皇甫御转身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 明月，我原以为，没有了陌上尘，你终究会爱上我，即便不爱上我，陪伴在我身边也是极好的……却没想到，现在你看出了我的意图，却是不愿给我一丝一毫的机会，拒绝的那样彻底。 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我想我再不能明白什么的话，就是太过自欺欺人了。 我明了，我与你之间，就注定是平行线，此生除了名副其实的兄妹一名之外，再也不可能会有其他的关系。 明月，你好，你真好。 即便你离开了陌上尘，你也不愿给人一丝一毫的机会。 其实，我适才是想说，若是你怕遭人误会，我大可将她们遣散出宫……她们对我而讲，比不上你的一根发丝，可是你的下一句，才让我明白，你不愿随我回宫，怕被误会只是一个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你想拉开这道界限。 提醒着，我们之间的不可能。 也罢，我可是一国之君，只要你想，我什么都可以为你放弃……但是，既然我没有这个资格，我就继续指点江山，因为只有我一直强大着，天下间不论任何人，才不敢欺你辱你分毫！ 只是，明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回到我们最初成为夫妻的那一刻，我一定会将你护在怀中，放在心上，一生一世不让你受委屈。 我怎会那么混蛋，明明你曾经是属于我的，我却没有一丝犹疑的将你推开，还那么深深的伤害了你！ 明月，大概你永远也不会知，每每在午夜梦回，我总会从噩梦中惊醒。 噩梦中，是你在受一百鞭挞之时，流下的鲜血与曾经，那是我亲自下的手……我一时想不起，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对你下了那么重的手！ 只是，现在我明白的是，原来那每一鞭每一挞，打断的皆是你我之间唯一存在的情和份。 因为一段幼年记忆，我情牵了数年，最后才知，原来属于我的情分，早已与我擦肩而过……所以，明月对不起，若有来世，我一定会完完整整的等你，你可愿与我相约来世？ 见着皇甫御离开，明月心下一片惆怅，之后又看向无城，拉过边上的花灵：“好久不见，你可有欺负花灵？” 看明月安然无恙，无城心下了然一片，终是可以回去向主上交差……又听明月如此询问，只得无奈淡淡一笑：“我欺负她？也许，你该反过来问才对……” “哼！不许乱说话……” 花灵板起小脸，朝着无城投去警告一瞥。 只是，她知道主人要成亲了吗？主人，竟然真的要娶那个坏女人！ 她向无城埋怨，无城竟然安慰她说，不会有事的，到时美人妈妈去看了就知道了……厚，真是的！主人成亲就成亲，已经足够伤美人妈妈的心了，为何还要美人妈妈亲自去一趟，真是令人想不通！ 明月朝着无城点头示意，之后又落在添香身上，看着她与扶苏，一人抱了一个孩子……心下喜悦，走上前去逗弄孩子：“没想到，你们也来了……” 这两个孩子，越来越长得漂亮，精致的像个娃娃一样！ 不知，以后她的孩子，会是长成什么模样？是男孩，还是女孩，明月想着伸手覆上肚子，脸上布满了母爱光辉……边上几人一看，心下明了一分，却是谁也没有点破！ “我担心姐姐……” 添香柔柔朝着明月一笑，内心是一片真诚无私。 明月笑笑，伸出手臂抱了她一下，之后看向宠妻大过天的扶苏一眼，这才接下一句道：“看，我这不是没事吗？别担心，我只是出去散了散心……” 添香点点头，笑得一脸灿烂……随之，又微微皱了皱眉眉：“那么姐姐，会回府吗？府中没了姐姐，很冷清……” 闻此，明月脸上神情一僵，之后目光有些飘渺：“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自然不会再去……” 说着话的同时，眼前仿佛闪过一袭白衣胜雪的谪仙容颜，在着一世梨花树下静静抚着琴……他说，会在那里一直等着她回去，怎么也不会变。 转眼间，却是新人笑，旧人哭。 “恐怕，夫人还得去最后一次。” 明月话语刚落，无城把话接了过来……紧接着，在明月一脸不明当中，附上一封大红喜帖：“这是主上托我带的，说是亲手送到夫人手中……” 喜帖？ 听到无城的话语之后，明月有着一瞬的茫然，伸手将着喜帖接了过来。 说不清，心下是什么样的想法，或许是一种濒临心灰意冷的绝望……眼看，无城还在等她回答，只得强颜欢笑一下：“如他所愿，我会去的。” 无城看着明月，点点头示意。 之后，心下又生了一丝叹息。 明明两人心中，还是有着对方，为何闹成现在这样的不愉快？不过主上也算是了解夫人，知道届时她一定不会去，但是换了一封请柬相邀，想来是一定会去的！ 只是，到时又会发生什么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花灵又同着明月说了一些话，才恋恋不舍同无城回到了他们的住处。 毕竟已经嫁了人，明月自然不会让花灵留下，她不希望自己的不幸福，会连累到现在幸福的花灵……只是，当接着送走添香与扶苏之后，院子当中登时有些冷冷清清的！ 最后，只剩下皇甫十一站在那里，同她两两相望。 “小月，我不知道他们会来……” 良久，还是皇甫十一走上前来，认真解释下一句。 闻此，明月微微一笑，并没有怪罪皇甫十一的意思，她回来旁人知道并不稀奇……尤其是陌上尘，她一点也不惊讶，他知道她回来的消息，只是他托无城带来的惊喜，还是没有令人想到！ 明月摇摇头，缓缓走下台阶。 手中的那封喜帖，被她泛白的指节捏出皱裂的弧度……见此，皇甫十一有些不忍的走到她身边，有心将着喜帖拿过来：“别去！小月，别去参加……” “不去？” 明月重复质疑了一句，之后浅浅一笑……回过头，看向满怀担忧的皇甫十一，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十一，别担心了！不过参加一场婚礼，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月！” 皇甫十一低低一声呼唤，将着明月拥入怀中。 感受着她的沉默僵硬，心下多少有些不忍：“小月，在我面前，无需伪装什么！我知道，你的心里并不好受……” 是了，这样假装坚强的明月，让他感到分外的心疼……真的只是一场婚礼吗？可是那个婚礼的主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陌上尘！ 番外：小月，我会给你一个家 她根本，从头到尾，始终没有忘记过陌上尘。 若是不爱陌上尘，怎会到达他的府邸，看着他门前的大红灯笼，感到伤心不已……若是不爱陌上尘，怎会在接过他的喜帖时颤抖，怎会将着喜帖差一点就要捏烂在手心当中！ 皇甫十一的怀抱当中，凝聚着淡淡的温暖，让她忍不住依赖上去，随之又感到一丝心酸。 陌上尘，你托无城送来喜帖时，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境？ 即便，我们真的和离了，有必要这般的绝情吗？那些曾经，你给过得美好过往，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温柔……也许在你的心里，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当在遇到之后，就不会再多看我一眼！ 明月想着鼻尖酸涩，莫名的想哭，却又不想让自己软弱。 最后，只能倚靠在皇甫十一的怀抱当中，静静的岁月安好。 然而，在着他们边上，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静静停在那里，看着一对相拥的鄙人，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起，似是在克制着什么……转而，触及到明月之后，眸色有些黯然的转身离去。 明月，也许没有了我，你会过得很好。 我该放手，还是逼你回来……不论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原谅我用这么残忍地方式，来让你面对在我的身前！ 只是，有一件事，我确实不想让你此生误会下去。 所以，你要来，你一定要来。 尘世阁当中，一世梨花树下，陌上尘坐在树下，苦涩的饮着梨花酒，手指在琴上波弄出一曲曲凌乱的声音……前方，突然有着细碎的步伐声传来，他抬头看着一身纯白的女子，站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一如当年，蓦然闯入他面前的明月，惊扰了一世的美好。 “听下人说，你找我过来？” 惜梦有些扭捏的站在那里，唯恐是一个梦一样。 自从明月不在之后，陌上尘对于她的厌恶，让她感到心下难过得不能自已……因此，在刚才下人通传，说陌上尘找她之时，她一度以为听错了，之后匆匆打扮一番，便赶来了这里。 唯恐，他会食言一般。 陌上尘淡淡应了一声，一时没有了下文。 惜梦小心翼翼，朝着他的身前一步步走去，见着他并未注意，也并未有寻常的反感，心下这才放却了下来……又见他毫不克制的，饮着堆积在那里的酒坛，不觉出了一声来：“喝酒伤身！” 闻此，陌上尘看她一眼，眸中含着一丝不明的光芒。 下一刻，在惜梦心提到嗓子眼之下，陌上尘缓缓放下了酒坛。 “既然伤身，便不喝了……” 陌上尘说着话的同时，朝着惜梦极浅一笑。 如同梦幻一般，惜梦有些受宠若惊站在那里，一时觉得陌上尘变却了一些……似乎那些，本该属于在明月身上的温柔，慢慢朝着她身上转移，难道是因为明月与他和离，不会再同他在一起。 而她的打扮，与明月很是相似，所以将那份宠爱转移了？ 也许，被当成明月的替身，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但是与陌上尘厌恶她相比，这又算的了什么？ 她虽不甘愿，但是只要陌上尘能够不厌恶她，怎么样都行……先将她当做替身，之后一天天的相处，总有一天，他会真正爱上她的！ 这般想着，惜梦心下好受了一些。 见着陌上尘，不知从哪拿出了两个茶盏，之后放在面前放古琴的石板上，又提起之前的梨花酒……但见，他分别望着两个茶盏里面，倒了一些酒，之后递给她其中一杯：“来一杯吧。” 惜梦接过，欣喜的同时，又看了一眼茶中酒。 联想起，陌上尘突如其来的转变，心下不得不生了一丝疑惑。 她可没有忘了，之前就是一时大意，被皇甫绝暗算，在此之后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虽然，成功地让明月陌上尘和离，但是陌上尘也一度恨极了她，差一点就杀了她！ 若是，这是毒酒…… 惜梦一时有些不敢想，但是陌上尘的神色是那么温柔，她竟生出一股即便这也是毒酒，也会笑着饮下的想法……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陌上尘似乎猜出了她的心中所想，淡淡解释一语：“你我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这一杯酒就当是冰释前嫌了吧！” 陌上尘如此说，惜梦再也没有了犹疑的理由。 只要是他说的，她愿意无条件前去选择相信。 在着陌上尘注视当中，惜梦微微一笑的仰头饮下，梨花酒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甘洌清甜，带着一丝让人上瘾的味道……一如此刻，仅仅一杯就让她生了些许醉意，有着随时昏倒的趋势。 但是，有一丝不对劲。 即便，她对喝酒并不擅长，但是也绝对不是，仅仅一杯的梨花酒，就能把她惯晕了的。 抬眸，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陌上尘，一切的不对劲在此有了解释。 “你在酒里面下了药？” 惜梦心下生出一丝说不清的悲伤，看向陌上尘的目光含着无限凄凉。 之后，见他并不言语，渐渐有心陷入昏睡当中……尽管如此，咬唇唤醒痛意，增加一些清醒时间：“陌上尘，你到底想做什么？” 话落，却见陌上尘缓缓起身，只留给她一袭清寂的身影。 蓦然间，惜梦突然觉得，这些天的所有，根本就是一场虚幻的梦……陌上尘，这个男子，她从未触碰得到他，只是终究有些不甘心。 聆风在此之后走进，看了一眼晕倒在那里的惜梦，俯身将着她抱了起来。 之后，看了一眼陌上尘，在他的默许之下进屋。 在他身后，则是还跟着一个中年妇女，一脸的严肃之色。 跟随聆风进了屋之后，不多一会儿，走了出来……在着聆风的示意之下，小心翼翼走上前去，朝着陌上尘低声汇报一句。 听到汇报，陌上尘眼底划过一丝松动，抬手吩咐让她离去。 聆风在此也跟着离去，同时还将屋中的惜梦，一并带离开了这里，徒留陌上尘一人站在那里。 尘世阁，再度陷入了一片清寂当中。 陌上尘抬眸，看着一世梨花静静飘落，眼前闪过女子笑靥如花的脸庞……夜空当中，一轮明月也如她一样，皎洁如雪令人不能失去。 明月，我该拿你怎么办？ 转眼间，陌上尘大婚到来。 一大清早，一整晚没有睡眠的明月，无精打采坐在铜镜前，心下也不知思考着什么……也许，她可以不用去的，毕竟她不想让陌上尘知道，肚中怀着他的孩子。 一转念，又觉自己多想。 兴许，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个。 若是，陌上尘因为她怀了孩子，而不与惜梦成亲，那又如何？她不会因此就感极涕零，再次与他在一起！ 陌上尘，终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伴随明月的陌上尘了。 而明月，自然也不是那个一心一意为了陌上尘的明月了。 时光流转，既然大家都变了，又何必心虚的逃避这一切？既然，他明着发给自己请柬，那么她又何不能，同样高傲的面对他！ 繁华落幕，她根本也是不欠他的。 皇甫十一来临之时，看到的便是明月对着铜镜发呆，脸色苍白的有些憔悴，多少令人心疼……满头的白发，昭显着她曾经受过的苦难，心下不知不觉上前，替她挽着三千白发。 “一定要去吗？” 这般询问着的同时，皇甫十一帮她打理着发丝。 明月垂眸，似乎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临末，看着铜镜当中的自己，莫名感到了一丝厌烦……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起身朝着皇甫十一细细交代，之后皇甫十一出了门，依法带来了她想要的。 依照原本的方法，明月将着那些所需的东西，抹在了头发之后，之后用清水冲洗了一下。 渐渐地，白发隐藏，满头的青丝显现了出来。 皇甫十一微微一惊，倒是不知明月还懂这一项，正待说些什么，与此同时明月已然转过了身子……若说，白发的明月，带着一丝孤傲与清冷，令人不知怎么靠近，那么如今的明月，则是真正的倾国倾城，让人忍不住去怜爱。 也许，以前早已看过明月的真正容颜，皇甫十一做了最大的接受准备。 但是此刻看到，还是惊讶了许久。 这样的女子，不论打扮不打扮，都是最美的。 “既然要参加，总得让自己像样点，对吗？” 明月轻然反问着的同时，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做。 是因为，惜梦自认为比她年轻？还是之前的三千白发，令她产生了自卑的心理……只是不论如何，若是陌上尘，爱上的只是她的一副皮囊，那么就当是她当初眼瞎，为了这样一个男子陪进去最好的时光！ 在此之后，明月只用一根简单的簪子，别住了馒头青丝。 胸前垂落下来两缕，依稀间是少女的一番打扮，却在她身上显得尤为合适。 “你这副模样，怕是要胜过在场所有人！” 皇甫十一淡淡笑着，眸中是丝毫不掩饰的艳。 明月微微一笑，刹那间更是倾城动人……不论如何，听到赞美，心情还是挺好的，哪怕赞美的这个人，并非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突然间，皇甫十一上前握住明月的手掌，一脸的欲言又止。 明月？ 明月有些疑惑，通常皇甫十一根本不会这么呼唤她，只会唤她小月……如今，他突然唤了她的名字，除却有些不习惯之外，多了一丝认真。 皇甫十一是否，有什么确切的话语，想对她说。 “参加完婚礼之后，随我走吧。” 鼓足了莫大的勇气，皇甫十一说出了心中所想。 闻此，明月微微的讶然：“十一，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天涯海角，随你挑选。” 仿佛决定把所有的话语说出，皇甫十一这一次也不加隐瞒什么……见明月还是一脸的不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随我走，我会给你一个安稳的家！我会把你的孩子，当成我的孩子来看……我会对你好，此生绝不会让你受到半分委屈！” 皇甫十一的这一番话语，显然是吓到了明月，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 “可是十一，琉璃呢？你和她……” “我和她，是假的！” 皇甫十一打断明月的疑惑，让她不再有任何的顾虑……眼看明月还是不明白，只得苦笑着解释一句：“琉璃只是我在游历之时，结交下的朋友！回到这里，我想见你，又怕你因我喜欢你，就刻意对我疏远！因此，我只得说，我与琉璃在一起，这样的话你才不会心生顾忌……” 一语毕，明月已然整个人处于震慑当中。 她从来没有想过，皇甫十一为她考虑，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心下若说没有一分触动，自然是骗人的。 可是，这个消息来的突然，皇甫十一的告白，又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一时，不知怎么反应为好。 临末，还是皇甫十一微微笑了笑，云淡风轻的开口道：“我知道，我太过心急，吓到了你！可是小月，原谅我趁人之危……我不想看你为了七哥，一直这么的苦恼下去！他既然不懂得珍惜你，还迎娶了别的女子为妻……那么为何，你不肯放过自己？给我一个机会……” 放过自己吗？ 明月不觉苦笑一分，是啊……似乎遇上陌上尘以后，就是一个解不开的结，她一直都活在有关他的记忆当中！ “好吗？小月，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小月……” 皇甫十一细腻的温柔近在眼前，让她突然觉得出口拒绝的话语，怎么也是说不出来的。 蓦然间，从着皇甫十一的身上，竟隐隐看到了花千夜的影子。 想到花千夜，明月泛起一丝疼痛，怎么也克制不住……她已经伤害了花千夜，把花千夜伤成了那番模样，那么皇甫十一呢？ 明月啊明月，你真的要将爱你的人，一个个伤的体无完肤，然后离开你远走不成？这般想着，心下一处松动了一些，终是在着皇甫十一满怀希冀当中，沉默点了点头：“好，参加完婚礼，我跟你走……” “真的吗？小月……” 皇甫十一面露喜色，已经成熟稳重的脸上，闪现出孩子一般的笑意。 隐隐间，仿佛又回到了初初相遇的那一刻，单纯善良而且心怀洒脱。 明月淡淡应了一句，突然也不知这样选择是对是错。 然而，皇甫十一俨然无法来面对这样的喜悦，犹豫一下将她抱。进。怀中……之后，在明月微微僵硬身躯当中，在着她的耳边落下一语：“小月，我会对你好，也会对孩子好的！我保证，今生今世，断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听着一句句保证，如同石头一样，砸落在明月的身上。 禁不住的，久违忍下的泪水，滑落了下来，滴落在皇甫十一的肩头。 遥望前方，似乎充满着的是未知的茫然，她突然间不知该如何走下去……而皇甫十一就在身边，也许她可以尝试着去依靠他，可是为什么在着心底，始终有着一份坚持，坚持着她不肯放弃的那份感情。 陌上尘，你看，你把我残害成了什么样。 繁华如是，你的伤害一次次刺痛我的心，而我依然对你无法放下。 陌上尘，若是可以选择，我突然间后悔，后悔遇上你……若是命运必须遇上，我一定克制着自己的心，不那么轻易就把它交出去！ 由着明月身子骨较差，而一路上一个人总是不放心。 在着明月再三婉拒当中，皇甫十一还是选择陪伴她，前往到陌上尘的府邸。 由着陌上尘的身份，结交之人并不是太多，因此并非如同旁人那样热热闹闹，显得有一丝与成亲不太搭调。 当明月与皇甫十一下了马车之时，皆是齐齐发现原本该大红高照的地方，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而站在门口，早已在等待着的是花灵，见到明月小步跑过来，脸上一片红扑扑：“美人妈妈，你怎么会来？” 看着花灵，明月微微一笑，拿出那一张被她捏的不成样子的请帖……在花灵水灵灵注目当中，淡淡一笑：“他都邀请了，我不会岂不是不给面子？况且，参加他的婚礼，别有一番滋味……” “美人妈妈，你大可不用来的……” 花灵伸手覆上明月的，眼睛里带了一丝犹疑。 片刻之后，看了一眼在明月身边守着的皇甫十一，小脸上又呈现出一丝不愿：“美人妈妈，说不定等会儿有惊喜……你要相信主人！主人不会娶那个女人的……” 明月听着，并不回答什么，只当以为花灵是安慰她。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再多的安慰，也是枉然。 无城也在此上了前，脸上含着莫名的深意，将着花灵揽了下来……之后跟着看了一眼皇甫十一，眸中划过一丝无奈：“岳母，您身体可还安好？” 轻轻的“岳母”二字，令着皇甫十一微微讶异，也令着明月转移注意力，有些不能应承起来。 正想说些什么，只见又有一辆马车，从着前方行驶了而来。 当马车停下，里面的人露出面，明月眉头禁不住一皱……只因来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南宫雪与慕容史。 当在看到明月的一瞬间，南宫学从着前方匆匆赶了过来，伸手直接覆上她的……确定了一遍之后，才心有关怀道：“月儿，我没想到你也会来参加……我本想着来替你讨个公道！” 话落，又看了一眼明月恢复的黑发，一脸的倾城容颜，与她年轻之时颇为相似。 心下不由一叹，她们母女俩的感情之路，似乎没有一个是顺利地。 原本以为，明月会与陌上尘相爱白头，能够平安幸福，谁知一转眼成了这个模样……而她，也因当年的恩怨，放不下皇甫龙泽，哪怕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她同慕容史也只是知己淡交。 似乎一切，再也回不到那个繁花盛开的春。 这般想着，南宫雪注意到一边的皇甫十一，心下有了一分思量……皇甫十一喜欢明月，这一点是大多人知道的，只是这么久了，他还一直陪在身边，想来对明月的感情甚为深厚。 这般想着，淡淡一笑道：“我家月儿，以后就拜托你了……” 皇甫十一淡然回之一笑，在明月未有承认之前，并没有多说什么，不想招来明月的困惑。 而事实上，明月也确实有些不情愿，听到南宫雪这么说，似乎已经认定了她与皇甫十一在一起……今天在着陌上尘的府邸之前，她如此虽然是为了她好，但是总有一分她与陌上尘分开了，从而才不得已依靠皇甫十一的意思。 这般想着，不觉一皱眉头：“娘，你误会了，我与十一……” 话还没有说完，视线不经意看到前方，与此同时大多人也望了过去。 只见，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从着府里面缓缓走了出来，三千白发如同九天而下的谪仙，脸上的容颜清冷而又寂寞……一如，一如他们初次相见的时候，明月的心下不由一疼，一时竟有些不想看到他。 眼看他走到了身前，所有人看着陌上尘，又看着明月，兀自陷入了一阵沉默。 明月垂下头，静默了许久，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陌上尘穿过众人的视线，一举走到明月的面前……明月只看到，白色的鞋子呈现在视线里，跟着一句低沉的淡然声音传来：“丫头，你来了……” 丫头……久违的称呼，含着不变的宠溺与温柔。 仅仅五个字，令着明月一腔委屈、不甘心、愤怒等等情绪，全都在这一刻积聚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他还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得样子？好像，做错事请的是她一样……明明当初背叛，今天成亲，还邀请她前来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这般想着，缓缓抬起头，笑靥如花别开了对陌上尘的注视。 转而，朝着南宫雪淡淡一笑，之后又故作娇羞的看向皇甫十一：“娘，你说得对！女儿已与皇甫十一在一起，等参加完婚礼，就随他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一语毕，明月高傲的笑着，看着众人，却是独独不去看陌上尘。 皇甫十一微微错愕，但是也很快明白了什么，却并不去拆穿明月的谎言……她接受了他，不论是以哪样方式，只要接受了他，他都回甘之如饴！ 同样微微一笑，皇甫十一伸手揽过明月的肩膀。 远远看来，倒也是一对璧人。 明月不知，陌上尘有没有知道，她现在怀有身孕……但是为了不想被他注意到，还是穿了比较宽松的裙衫，遮挡住了稍稍显了一些的肚子，因此根本是看不出来是有孕之人。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众人之间相互望望，谁也没有说话。 临末，只见陌上尘朝着明月望着，似乎想从她的身上看出一些什么。 他的目光，似是温柔，又似是夹杂着一丝寒冷，令着明月莫名的感到心悸……偏偏，在适才故意说了那句话之后，心下竟起了一丝丝的心虚，原因为何也不清楚，明明背叛的人是他！ 为何到了最后，反而是自己如此的心烦意乱！ 偏偏，今天是大喜日子，陌上尘身着依旧一袭白衣胜雪，多少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沉默许久之后，陌上尘忽而朝着前方走了一步，所有人见此皆是心下微微诧异……关键之时，皇甫十一挡在了明月的身前，看向陌上尘微微一笑：“七哥，你已经与小月没什么关系了，我带她来只是参加婚礼的……” 皇甫十一在前面说着，明月躲在他的背后，咬唇静静的聆听着。 这厢，陌上尘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明月所在之地：“丫头，我有话同你说。” 明月没有想到，在皇甫十一说了这一句之后，陌上尘还是坚持站在那里……心下一酸，带了一丝回忆往事的苍凉，在皇甫十一还想说什么拒绝之前，明月从着他的身后走了出来。 之后，看向对她一脸担心的皇甫十一，淡淡安抚道：“只是旧人谈话罢了，放心……他，是不会伤害我的。” 也许，爱情并没有那么深，也许，现在已经回不到当初。 但是，她唯一一件可以笃信的便是，他不会出手对她怎样……以往的伤害不可避免，但也不否认，他并非是刻意将她伤害。 就算，他用的方式不对，但是最起码不是全心全意，没有对她一定点的好意。 闻此，皇甫十一放下了阻挡，心下几不可闻一叹。 下一刻，却见陌上尘伸手将着明月牵在手中，两人皆是微微一颤。 之后，陌上尘带着明月，府中走了去。 不知为何，皇甫十一莫名的，想在这个时候将明月抢回来……即便，她早上答应了他，但是心下有着一股错觉，似乎她随陌上尘这么一走，便是彻底走出他的生命，再次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看着明月与陌上尘已经进去，众人如梦初醒，皆是齐齐进了去。 临末，皇甫御并没有前来，但是却是送来了礼物，皆是件件价值千金……许是，明知到来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 这厢，陌上尘带着明月，穿过了府中一条条路，直至来到尘世阁，一世梨花树下。 记忆当中的，一世梨花依旧静静飘落着，一地的琉璃白花瓣，令着她的心下荡漾微暖。 十指紧扣，扣不住曾经流逝的美好。 十指相贴的手掌，是他一如既往的冰凉，在重新握上他手掌的那一刻，明月再一次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恍然间发觉，不论离开多久，不论遇到别人的关心再强烈，原来尘埃落定，他依旧是给了她的安心。 哪怕，在那样的背叛之后。 在这一刻，面对着绝美的面前，似乎所有恩怨情仇，都变得有些不重要起来。 是分离久了，便不恨了么。 还是太过恨，以至于用了所有的伤心，这一刻改变了所有。 正待明月恍神之间，低低的呼唤从着身后传来。 莫名的，有着一丝喑哑，带着一丝致命的诱。惑，还有着身体的一丝紧绷与紧张……下一刻，淡淡的梨花香划过鼻尖，一个熟悉而又稍微寒冷的拥抱，将着她环绕了起来。 刹那间，明月僵在了那里。 不知如何反应，只知这样静静的站着，任由他抱着。 该推开，还是该怎么，这一刻脑袋之间，竟是充满了各种复杂与混乱。 她的面前，仿佛闪过一幕幕，繁华盛开的一世梨花下，他抚着琴，她在旁欣赏着，抑或是他们对弈，输与赢皆是在一瞬间……重要的是，每当一抬起头，他面带微笑的绝世容颜便呈现在眼前，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仿佛看到，他们相处得所有，就在面前一一放映。 就在这一刻，他们拥抱的这一刻。 好像，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惜梦没有到来过，背叛没有到来过，分离没有到来过。 不对，不该是这样！ 有些狼狈的，明月转过身子，想将陌上尘推离，奈何他是抱得那么紧……紧到让她有些忘记了呼吸，连着双臂都有些生生的疼，想到还孕育着他们孩子的肚子，不觉微微挣扎起来。 “丫头，别走……我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陌上尘将下巴搁置在明月的肩膀上，认真的承诺下一句……在明月微微怔住当中，声音温柔的一如当初：“丫头，别离开我的身边……我的心，在你身上，从来没有变过。” 不知怎么，明月听着这些，突然有着一种说不出话的冲动。 临末，不觉冷笑一声，用力将着陌上尘推离过去，身子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身形，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掌，恨恨拍下去：“陌上尘，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爱上你，是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 不会伤害她？明明，他无时不刻都在伤害她。 包括这一次，他成亲还派人送请帖，可知她的心如何的撕心裂肺。 别离开他的身边？若不是他与惜梦，她为何会选择离开他的身边！ 他的心从没有变过？没有变过吗陌上尘？曾几何时，你竟变成了如此一个没有信义之人！ 当初那个淡漠出尘，不属于凡尘的陌上尘，到哪里去了？ “你不是陌上尘……阿陌他……从来不会这么对我的……” 明月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只觉刚刚愈合一些的心，再次碎裂不成样子……冷冷看了他一眼，正待转身离开这里，陌上尘的手掌伸了过来，准确无误组挡住她的手臂：“丫头，我让无城送请帖，是为了让你能够到来……我知道，若不是这样，你是不会来到的！” 冷笑一声，嘲弄看向陌上尘：“那么，你让我来，不就是参加婚礼吗？你与惜梦的婚礼！陌上尘，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明月与陌上尘对视许久，竟看到他眼底划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心生恨意间，见他漠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无力：“丫头，我想让你看到一个事实。” “我不想看！” 明月想也不想回道，带这一丝强硬……下一刻，见陌上尘抓着她手臂的手掌僵硬一下，用力一抽获得自由：“陌上尘，我今天只是来参加婚礼，关于其他事情……我没有任何想看的，也没有任何想知道的！” 话落，转身朝着前方走了去。 陌上尘心下生出一丝无力之感，下意识想要追上前去。 不知从着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变却了这样一丝陌生，其中他的过错是无法去原谅……他明白，明月对于他存着一丝怨恨，而他何尝又不是这样，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与她之间发展成为这样的情形。 他爱她，他从没有想过，真正的伤害她。 只是到了最后，伤害到她的人……还是他。 “丫头，你现在幸福吗？” 心脏之处，仿佛被人紧紧揪着，询问出这句话之时，整个人颇有一丝溃不成伤。 明月脚下步伐微微一停，带着同样的难过，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只是，想到今天是他的婚礼，蓦然心下一点一点强硬起来，唇边勉强的微微一笑：“我自然是幸福的……” 有十一陪着，永远不会伤害她，为何不会幸福？ “比同我在一起时，还要来的幸福吗？” 陌上尘缓缓走上前，却是没有再触碰明月。 仿佛，只要这样看着她，就已经足矣。 唯恐，触碰了她之后，她就会从眼前消失不见。 “陌上尘，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是爱上你之前，离开你之后。” 明月缓缓闭上双眼，逼迫自己说出这么一句绝情话语……在此之后，明显感受得到，陌上尘身躯一僵，似乎有着一丝悲伤气息飘散出来：“陌上尘，新婚快乐。” 一语毕，再无一丝留恋的，朝着外面决绝走了去。 徒留陌上尘，站在原地，身后是漫天飞舞的梨花。 忽而的，一阵冷风吹过，吹起同样梨白的衣角，旋转出一丝凄美的弧度……爱上他之前，离开他之后？丫头，当真那么恨我么……恨到，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是你从来不幸福的时候。 可是，怎么办？我以为，让你来到，会让你看到一个事实。 如今，你不想看到这个事实，又有什么含义。 成亲大礼在即，到来的宾客，大多是相识的，并没有什么陌生之感。 明月从着陌上尘的身边，逃离出来之后，远远就来到了前堂……皇甫十一等在那里，见到明月一脸的踉跄，匆匆迎接了上来，不去问她什么原因，自然是触及到了伤心事。 她不愿说，他就不愿问。 “十一，拜堂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好吗？” 全身上下，丧失了力气一样，依偎在皇甫十一怀里。 皇甫十一将她抱紧，不让她感到一丝一毫的不稳，在她耳边许下她所想要的承诺……也许，明月这一辈子，都只会将他当做朋友知己，他也会这么甘之如饴，只要她在身边，一切都是值得的！ 气氛有着一丝怪异，还有着一丝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有着丫鬟扶着盖着盖头的新娘，从着前方一端走了出来。 至于陌上尘，久久并没有现身。 明月看着这一幕，莫名想起了当年，似乎也是这样的情形。 她满怀欣喜，从着那一头走向成亲的地方，娇羞的等待着成为他的新娘……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看着别的女子，慢慢走到他的怀抱当中，心下隐隐有着一丝酸楚，夹杂着一丝不甘心。 惜梦被搀扶到堂前，默默等待着接下来的仪式。 几乎是，她心下是忐忑不安的，总觉这个婚礼，透露着一丝怪异。 更令她心生不安的是，那夜她饮下了梨花酒之后昏倒，之后所记的事情并不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的，心下莫名的感到不安，并未有成亲该有的喜悦。 也是，这场亲事，本就是她强求而来的。 能够成为他的妻，她做什么都是甘愿的。 不知过了多久，陌上尘才从着里面走了出来，依旧是一身白衣胜雪，仿佛今日成亲的根本不是他一样……但见，在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人，是一个陌生并非是本地的人一样，但见他代替陌上尘走到惜梦身边。 紧接着，缓缓掀开了盖头。 映入眼帘，是在场的一些人，还有面前一个并不陌生之人。 惜梦一脸的错愕，看着世家之人的到来。 下意识的，看向陌上尘，却见他站在那里一动未动，脸上的表情陌生而又疏离……扔下头上的盖头，惜梦有些控制不住的走到陌上尘身边：“你反悔了！” 陌上尘面带冷漠，只是看向先前那人：“将你家少主，带回你们的地方。” 惜梦是毒医世家后人，具有解毒与医人之术，所谓上次的毒箭，即便是需要解药……那个解药，也一定是在她身上，所谓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不过是一个骗人的幌子。 而他，为此将她留下，更是伤害了明月。 若不是，不想再沾染血腥，他当真想将她杀了。 只是，他知道即便杀了惜梦，与明月也是回不到当初了。 因此，找来了她本该在地方的人，将着她前来带走……只是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公诸于世。 思及至此，视线向前望去，放在边上错愕的明月身上……心下一软，走上前去，将着她从皇甫十一怀中再次带出：“丫头，有件事，我必须让你知道。” 一语毕，拉过明月，走到惜梦的身前。 “丫头，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与惜梦之间，根本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即便酒醉，我也未有背叛你……” 陌上尘一字一眼认真说着，不带一丝玩笑撒谎意味在其中。 明月感觉目前的情况乱乱的，一时不知发表什么意见。 却是面前的惜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陌上尘，你怎能这么残忍？明明……明明一切都已发生……” 当初，醒来之时，已经成了那副模样。 皇甫绝最后，也未有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潜意识已经认为，同陌上尘发生了关系，甚至也是期盼的这样。 奈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大喜的日子，他不仅这么羞辱她，还不远千里请了家族之人，将她带回到家族里面去……她不许，不许这么多日的感情，就这么夭折在这里！ 陌上尘，她一定要嫁给他！ “那晚，主上找人为你验了身……惜梦小姐，你可是清白的，并非与主上发生什么！” 关键之时，聆风笑嘻嘻走上前来，代替陌上尘回答了下来。 那一晚……验身…… 惜梦的双眼震惊下来，得到答案的她，一时显然难以接受下来……其中，没有想到，会为了得到答案，对她做这等羞辱之事！ 陌上尘，不爱她……不仅不爱，还将她的真心践踏一片！ 大喜之日，无视她的所有等待与欢喜，给了她最致命的难堪……是因为这个女子吗？明月，如今众人眼中的宝贝，他既然如此爱她，那么她的痛苦，她要加倍在她的身上！ “陌上尘，我真心待你，你为何这样羞辱于我？” 惜梦一心的绝望，看向陌上尘的眼底含着一片冰冷。 明月站在边上，也不知如何消化这一消息。 惜梦与陌上尘，并没有发生什么，那么她又该当如何？与陌上尘和离，也许并非只是由着这一件事造成，而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根源……如今，就算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经历过那么多的她，似乎也没有力气，再去赌上一次回到最初了！ 命运弄人，到了最后，该当如何？ “我早说过，让你离开这里。” 陌上尘淡漠看了她一眼，并未有什么情意。 闻此，惜梦冷冷一笑，有种看透世间苍凉的味道，但见她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末了，伸手一把拽下头上的凤冠霞帔，之后一个身形闪过，伴随着一道声音，却是将边上的明月，一把拽到了身前。 明月根本没有防备，只觉一道红色影子闪过身前。 下一刻，被人狠狠一拉，下巴上被一个尖锐之物所抵着。 却是，惜梦拽下了头上的朱钗，威胁性放在了明月脖颈。 所有人，均是微微一惊。 谁也没有想到，惜梦会有这么一个举动。 惜梦满眼清泪，见着上前的陌上尘，见着他慌乱的眼色，见着他截然不同的担忧……心冷更甚，拉着怀中的女子退后一步：“陌上尘，你不是最心爱她吗？别上前，你既已知晓我的身份，就更应该知晓，我若想她死，有的是办法……” 仅此一句，止住了陌上尘的脚步。 连带着，阻挡了皇甫十一与其他人上前，只能满怀担心看着这一切。 “惜梦，你……” “住口！我不想听你说话，都是因为你……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明月开口想说些什么，惜梦已然冷冷一言打断，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疯狂意味……而同一时刻，像是察觉出了什么一样，脸色蓦然一变：“怎么会这样……” “明月，你竟然怀孕了！” 眼看，明月被惜梦来回晃得变了脸色，陌上尘心生担忧的想劝解什么……蓦然的，这么一句话语冒了出来，惊扰了他所有的思绪，令他一时有些应承不下来。 明月有孕在身，这早已不是一个秘密，在场所有人几乎都知道……只是偏偏，陌上尘并不知道这个事情，也从未有想过这个事情。 视线一一望过众人，并未有谁同他一样惊讶。 心下欣喜地同时，又对眼前这个状况，感到分外的自责。 明月怀孕了，而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并且因为他，将之陷入了这样的危险……陌上尘啊陌上尘，你到底该有多蠢？明知，惜梦的手段，就该将她保护在身边，不让她离开一分！ 讨厌惜梦，心狠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她尝受相公之于众的难堪……却没有想到，同时也害了明月一并受累！ “放了她，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番外：三生三世，邀君共赏明月 陌上尘向前一步，脸上清冷点点遍布，看向明月的目光当中，却是含着深沉的眷恋……看在惜梦的心下，禁不住又是一痛：“我要你爱我，你能给吗？陌上尘，你真是残忍……” 惜梦心下无力起来，感觉痛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你，跟我走！” 惜梦附在明月耳边，冷冷道上一句……在明月未回答之前，又一语警告下来：“别乱动，否则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话落，视线一一凌厉看过众人：“你们都不许跟过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这么一语，令着所有想上前的人，停在了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在此之后，惜梦又深深看了一眼陌上尘，拽着明月朝着外面走去……出了府门之后，寻到一匹马之后，惜梦带着明月，两人一路朝着一个方向奔波了去。 “主上，这可怎么办？夫人会不会有事……” 聆风看着渐去渐远的身影，满怀担心看向陌上尘。 从刚才到现在，陌上尘一直沉默不言，但是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着旁人为之心颤……皇甫十一从着人群当中走出，一脸冷漠抓向陌上尘的衣领：“陌上尘，你闹够了吗？因为你，小月才会被抓走，这下你满意了吗？难道你觉得，害她害的还不够惨吗？” 南宫雪亦是同样的担忧，看向边上的慕容史：“赶快派人，跟上去……千万不能让月儿出事啊！” 出乎意料的，陌上尘双眼如一潭死水般，平静的未有一丝波动：“丫头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话落，伸手拂开皇甫十一的手掌：“我欠她什么，就补她什么……若是她出事，我也绝不会独活！” 一语毕，看向惜梦与明月离去的方向，眸中划过一抹深意。 吩咐了聆风一些什么之后，陌上尘徒手牵了一匹马，追随了上去。 魍魉已经在暗中跟着，会沿途记下标记，他不会再次失去她，只是得不能让察觉的跟着……看着陌上尘离去，皇甫十一也满心的焦急，同样准备着跟随上去，却被聆风拦了下来：“十一王爷，追上去的人太多，反而不太好……我相信主上，肯定能将夫人救下来的！” 皇甫十一面带冷色，伸手打下聆风的阻拦：“小月已经与陌上尘和离，早已同他没有什么关系！小月已经答应与我成亲，我救她比陌上尘更理所当然……这一次，我不会再退步！” 这么说着，皇甫十一快速地离去。 留下一干等人，心生所思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暗暗祈祷明月能够重获平安。 明月不知，惜梦要将她带向哪里。 或许，连惜梦本身，也不知该去向哪里合适。 只知，她们一路出了城，来到了郊外之后，惜梦也没有停下来……眼看，到了一处荒无人烟之地，由着身子虚弱的缘故，骑着马受了一些颠簸，多少令她感觉有些吃不消。 渐渐地，偏离了原本的正道，惜梦拐到了小道当中。 周边，皆是参天树木，隐隐是一片荒废了的林子，路边皆是杂草与不平的坑洼，马渐渐在原地前行不了。 惜梦不得不停了下来，从着马上下了来，之后将着明月拉下来。 看着明月苍白的脸色，惜梦狼藉的脸上布了一丝讽笑：“是不是累了？这个孩子，命还真是大，颠簸了这么久，也没出什么事……” 闻此，明月脸色更甚差矣。 她不怕，惜梦对她做些什么，她只怕，肚中的这个孩子，会受到什么伤害。 之前流掉的那个孩子，是她一辈子忘不掉的痛，原本以为会很难再有孩子，终于还是怜悯了她……虽然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是在她与陌上尘分裂之后，但是无可否认，她从来都是深爱着这个小生命的。 “你要带我去哪儿？” 明月边望了眼一望不见底的深林，边淡淡问向边上的惜梦。 却见，惜梦脸上出现一丝茫然：“去哪儿？我也不知，但是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输给了你。” “输给了我？” 明月重复了句，语气当中难掩苦涩味道。 “你得到了陌上尘的爱，不是吗？” 一提起陌上尘，惜梦再度激动了起来……眼看明月还是淡然，双手摇晃上她的双肩：“为什么？明明我只是比你晚了一步，你却是他眼中的宝，而我无论怎么努力，也入不了他的眼！” 看着惜梦的满脸痛苦，明月竟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丝过去的自己。 突然间，便笑了笑：“惜梦，你当真爱陌上尘吗？” “不用急着回答，好好想想。” 打断惜梦欲说的肯定话语，明月倾城的脸上满是安静……须臾，在惜梦注视之下缓缓道：“或许，你我是一样的人，只一眼便是一生。也许你不信，我从小到大的梦中，一直有陌上尘的存在，但是始终看不清他的影子！直到有一天，我就那么遇见了他，你可能难以体会那种感觉，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的男子？淡漠，清雅，出尘，似乎世上所有的美好形容用在他身上，都是一种亵渎……” 听过明月的言语，惜梦沉默不语，她是赞成明月的话的，因为她深有体会。 明月话锋一转，脸上出现一丝苦笑：“并不是所有你想要的爱情，都能如你想要的那般，悉数如你的意。我最初同陌上尘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万般宠爱，我想要的他几乎满足，可是他不懂爱情，不仅不懂，还不许我对他有爱情！你只见到今日他对我的情意，却从不知道我为了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忍受了多少的痛苦！你尝试过心头取血的感觉吗？你尝试过死亡的感觉吗？你尝试过失明的感觉吗？你尝试过，被你所爱的人一剑穿身，跳入悬崖的感觉吗？” 到了最后，明月冷冷看向惜梦，言语当中是回忆之间的痛苦。 刹那间，惜梦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渐渐沉默了下去。 但很快，又小声的嗫嚅道：“即便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曾尝试，但是为了他，我愿意！” 前面话语只是小声的说，到了最后一句才大了起来。 闻此，明月只是清冷的笑：“若只是皮外之苦，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你体会不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你有多爱陌上尘，当他伤害你的时候，你就有加倍的痛苦！这大抵便是人们常说的，相爱的人往往是没有结果的，因为太爱。” 这些话说完，两人都兀自沉默了许久。 惜梦只是将明月带到这里，似乎也没有往前走的意思，或者她也不知去往哪里。 也许，陌上尘在礼堂上做的一切，已经让她感到失望绝望，已经坚持不下去……而之所以威胁明月，也只是为了心底更多的不甘心而已。 其实，明月何尝有错呢？ 错的是她，错在她不该爱上陌上尘。 明明有些道理，很容易去看得清晰，但是偏偏当局者迷，非得等经过了一切之后，才肯去看清事实的真相……可是往往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你现在有了身孕，打算怎么办？在他的身边，还是……” 不知怎么，惜梦由心到口的问了一句。 似乎，想看看明月的决定，陌上尘那么的爱她，她也是那么的爱陌上尘……可是，他们现在的状况，似乎并不适合在一起。 而她，是他们的隔阂。 若是没有了她的存在，他们会不会再续前缘。 “老实说，我不知道……” 明月笑着摇了摇头，忽而间发觉惜梦也许并没有那么讨厌。 可能怀了身孕之后，整个人的心肠都变得平静了起来，对于以往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皆是不想再去接触……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地生下这个孩子。 然后，抚养他长大成人。 人的一生，或许便是这样的历程，也许以后不会与陌上尘在一起，但是曾经的那段爱情，她深深放在心里不会忘怀。 而惜梦，老实说很羡慕明月。 起码，她还有选择爱与不爱的权利。 而她，只剩下了陌上尘对她的厌恶，连爱他的资格都没有……或许，她最好的结局是死在他的手下，也或许是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从此，凄然一生。 “你……恨我吗？” 最后的最后，惜梦犹疑着问了一句。 她也不知，为什么要问这一句，或许是随心而致，想知道问题的答案……答案的最终是明月摇了摇头，一脸的释然：“或许恨过，但那已经是曾经。” 在这一刹那，惜梦终是落下了泪。 坚持了这么久，却是一场虚无的可笑，她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何坚持。 真的爱陌上尘吗？还是迷恋他的模样，在这一刻，忽而分不清了来。 之后，两人各自思考什么的静默无言。 直至，迎来陌上尘的到来。 在陌上尘的身后，紧紧追赶着的是皇甫十一。 只是两人皆是没有想到，追上来之后会是这样的情景，明月与惜梦各自占了一块地方，并不言语的陷入自身世界……似乎，刚才挟持明月的不是惜梦，明月对惜梦也不曾厌恶过一样。 陌上尘一个身形，到达明月身边。 在明月与惜梦微怔的目光当中，将着明月一把抱了起来：“走，我带你回家。” “陌上尘！” 皇甫十一赶过来，冷冷看着他，曾经的敬重已经变为仇恨：“陌上尘，小月已经答应与我成婚，你已经伤她那么多次，还嫌不够吗？” 话落，狠狠望向惜梦，身上毫不掩饰的散发出杀意。 惜梦凄惨一笑，像是觉悟了什么一样上前一步：“你是不是想杀我？那么，就杀了我罢！” 话落，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皇甫十一双拳紧握，眼看下一刻就要出手。 偏在此时，明月回过身来阻止一句：“十一，她没有伤到我，别为难她了，让她走了罢！” “就当为我即将出世的孩子，积一份德。” 明月轻然打断皇甫十一的话语，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疲惫。 感受到她瘦弱的身躯，陌上尘不由自主的抱紧了一些，又想到她身上怀着他们的孩子，心下一时说不清什么滋味……若是他的死能够缓解她的痛苦，他不论死多少次都愿意！ 只是，他舍不得明月，舍不得他们的孩子。 若是可以，下辈子就让他用生命来偿还他犯下的错误。 惜梦的身上还穿着大红嫁衣，听到明月的宽恕，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再看陌上尘连看她都不看一眼，心下终是死了心：“明月，谢谢你，你值得他们爱。” 话落，褪下身上的大红嫁衣，只着内衫骑过刚才的马，朝着不知名的方向离去。 临离去之前，深深的最后望了一眼陌上尘：“明月，也许你说得对！爱上陌上尘，只是爱上了他的表面，但是我还是……没有后悔过。” 话落，一扬马鞭，整个人很快消失在视线当中。 明月知道，或许这一辈子，都见不到惜梦了……莫名的，竟落下了泪水，为曾和自己一样疯狂爱过陌上尘的惜梦，也为自己爱了这么多年，最后却还是痛苦的现在。 陌上尘，我们之间……到底该怎么办？ 送走惜梦，俨然是明月的决定。 因此，陌上尘与皇甫十一并没有出手阻止，亦或者阻止了也是无用的……她该庆幸，她没有伤到明月，否则多少条命也不够她偿还！ 可是，真的不曾伤害吗？ 若是她没有出现，明月现在会好好的幸福罢！ 可是，即便惜梦出现，若非两人的感情不够，又怎会落得如今殊途末路的下场！ 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呢？明月自己也想不明白，坚持了这么久，过了这么多年，一切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过去，不是该好好在一起吗？ 阿陌，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想到这里，明月一时浑身满是无力，抬眸看向面前的陌上尘：“阿陌，放我下来。” 许是她的称呼让他心动，也许是不想再违背她的意愿。 陌上尘犹疑一刻，终是缓缓放下了明月：“丫头，别离开我的身边。” 他本就不是善于表达之人，甜言蜜语平时也很少说，除非是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闻言，明月只是笑笑，径直朝着皇甫十一身边走去。 下意识的，陌上尘朝着她伸出手掌，但一想到她因自己所受的伤害，终是无力的垂放了下来。 明月似是有所察觉般，但是并未停下脚步，直到到达皇甫十一身边。 “小月，我们走吧！” 不可否认，皇甫十一长长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愉悦的。 明月走向了他，证明也是如之前一样，同意了与他在一起……可是，渐渐地他看着明月迟疑的神色，终究变得凝重起来：“小月……” “十一，其实你是了解我的吧？你心里清楚，我与你之间是没有可能的，只是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明月淡淡的说着，眉宇之间有着看透事情的安然。 瞬间，皇甫十一的脸色变得僵硬起来，整个人格外的沉默无言。 见此，明月忽而笑了笑，上前一把抱住了皇甫十一：“小白，谢谢你，谢谢你曾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陪伴我度过那些悲伤……也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兄长与知己的温暖！可是小白，对不起，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以后，别再回来了，也别再见我了！你府上的那个女子很好，我看得出她很爱你，同她好好在一起罢！” 一语毕，明月落下了泪，朝着后面倒退一步。 皇甫十一下意识抓住了明月，仿佛这一放手便是一生。 “为什么一定是他？为了他，你受了那么多伤害，为什么到了最后，还是选择他……” 他不明白，哪一点输与了陌上尘。 曾经，陌上尘这个七皇兄，是他最为尊敬崇拜的人，曾是年少时的梦想……可是，他渐渐恼恨他对明月所做的一切，也许他整个人的确让人会有一种信仰。 但是不能否认，他这一生都欠着明月，怎么都还不完的债。 听着皇甫十一的话语，明月也只是久久不言。 为什么是陌上尘？曾经，她问这个问题问了很多遍，明明那么多人可以给她幸福，可是心底偏偏只容得下陌上尘一个，只对他有该有的爱情。 或许，这便是一眼一生。 她对他的爱，一直停留在遇见的最初。 漫天飘舞的一世梨树下，白衣胜雪的男子坐在那里抚着凄凉之音，她无意闯入望见他……梨花树下，他缓缓抬眸，那一刻惊扰了世上所有的美。 惊心动魄，从此便再也忘不掉。 那是藏在灵魂当中的爱情，若是将其脱离，就如生生剥下血肉，痛苦当中生死不如。 或许没有为什么，因为他是陌上尘，所以有生之年，她必须爱他，也只能爱他……何况，她肚中还怀着他们的孩子，再多的伤痛也会终究随着时间磨平，不是吗？ 21世纪时，她是孤儿，经历了那么多的人间冷暖。 她自然不会让她的孩子，再走与她一样的道路，孩子该有他的父母，他的亲人以及温暖……就让她曾经缺少的温暖，加倍的疼爱在这个孩子身上，而陌上尘是必不可少的人之一。 “不管怎样，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见明月久久不言，皇甫十一忽而笑了一下道……下一刻，缓缓将明月拉离身边，望着她倾城的容颜深深的，仿佛想将她记在记忆当中：“小月，你觉得幸福就好。” 他伸手缓缓抚上明月的脸庞，动作轻柔的仿佛在呵护一件珍宝。 下一刻，俯身一个轻然的吻，落在了明月额头上。 在明月微微一怔时，皇甫十一放开了她朝着陌上尘走去，脸上的温和在面对陌上尘时，尽数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满满的清冷与仇恨。 陌上尘站在那里，看着皇甫十一对于明月的呵护，心下不是不在意……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在意？是他伤害了她，不止一次的伤害！ 每一次，都是致命而又无法弥补的！ 皇甫十一走到陌上尘身前的第一件事，就是举起拳头狠狠朝着他挥了一拳：“这一拳，打你曾经伤害了小月！” 话落，一拳接着落下，力道大的周边都能听得到声音：“这一拳，打你不懂得珍惜世上最好的女子！” 第三拳打下，皇甫十一缓缓收回了手，冷冷放开了陌上尘：“最后一拳，打你的冰冷无情！你那么伤害了她，她还是愿意留在你身边，我尊重她的选择无话可说！只是陌上尘……” 说到这里，皇甫十一停顿了一下，眼底浮现出坚决。 许久，才继续道：“若是你再伤害她一次，我定是不会再退出！到时，即便她不愿意随我走，我也非带走她不可，让你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她，让你一生活在失去她的痛苦当中！” 话落，不待陌上尘回答，皇甫十一转身走向马侧。 下意识的，明月喊了一句。 这一次，皇甫十一没有回头，直接翻身上了马。 “小月，再见。” 简单四字落下，一挥马鞭随在惜梦离去的方向，也跟着离开了这里。 眼前，一幕幕的画面闪过，从第一次相遇到现在的彻底分离，再想到以后不复相见……小月，再见，再也不见，我能做到的只有在远方祝你平安，唯此而已！ 也许，此生我们都不会再见！ 但是小月，我皇甫十一这一生，只会爱你这一个女子。 一生一次，一次足矣。 望着皇甫十一渐渐消失得背影，明月怔在原地不知所以……知道，唇角流着血迹的陌上尘走到她身边，伸手将着她牵起：“丫头，我们重新开始。” 当那些痛苦与绝望过去，当所有的一切化为尘埃，当我们都不再是最初时相遇的模样……不如，我们重新开始，重新去寻找那份悸动。 其实，并不是不爱了，只是爱的太深了，彼此都太熟悉了，反而遗忘了当初最简单的心动。 陌上尘，我知你的心底，其实从来只有我，只是因为太爱，所以不得不去在意，不得不去受伤……最后，也不得不妥协了自己，放任自己活在一个人的世界。 时间流逝，爱情常在。 当我们都明白了爱的时候，不如重新开始！ 初冬，雪花飘落。 王府，尘世阁。 女声的惨叫响起，夹杂着一丝难忍的疼痛意味。 外面，众多人翘首以盼，脸上不乏充满着焦急与心慌……其中，但见陌上尘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副无事的模样，令人不由佩服不已。 “无城，美人妈妈怎么还没有生？会不会有事呀！” 花灵撅了撅嘴，一脸的担忧尽显无疑。 无城手揽着她的肩膀，伸手拍了拍以示安慰：“别怕没事的！耐心等等，很快就出来了……” “可是主人……” 望了一眼淡定的陌上尘，花灵心下满是不情愿……片刻，偷偷地伏在无城耳边道：“主子真坏，美人妈妈在生孩子，他都没有一点反应！真是的，美人妈妈干嘛原谅他……” 无城随着看了眼陌上尘，发觉他虽然站着不语，但事实上身形已经僵硬。 看着怀中不满的花灵，不由微微扶额。 他该怎么说？也许男人表达紧张的方式，与女人不同……主上看着一副无事的模样，事实上比任何人都要来的紧张吧！ “水……快来热水……” 里面，稳婆传出了急促的声音。 在外面早已准备好的丫鬟们，端着热水很快的鱼贯而入。 “啊……疼……好疼啊……” 明月的声音从里面断断续续传来，令着门边的陌上尘僵了又僵。 看着即将关上的房门，原本想抬步进去，又一时无所适从……活了这么久，也许这是第一次无措，不同于以往的悲伤，这一次是即将迎接他的孩子！ “夫人用力……马上出来了……用力啊夫人……” 稳婆一边帮明月接生着，一边鼓励的朝着她说道。 这里生的痛苦，外面等的担心。 渐渐地，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终是随着一声“哇……”的啼哭声，婴儿降临在了世上……众人皆是互相望着一喜，正想打开……房门进去时。 又听得“哇……”一声，不同于适才的声音响起。 这一下，众人齐齐一怔，莫不成……龙凤胎？ 这般想着，但见房门打开，稳婆浑身是汗的走了出来：“陌公子，请您进来一下。” 自从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以后，陌上尘一直处于微怔状态，此刻听到稳婆这句话之后，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立马冲入了房中。 却见，床上的婴儿放在那里，丫鬟守在一边，明月似是精疲力尽一般。 “陌公子，请为您的孩子剪下脐带……” 稳婆一边说着的同时，一边递了一把剪刀过来。 看着与明月相连的孩子，又望着那把剪刀，向来淡定的陌上尘终是起了一丝悸动……但见，床上明月满是希冀的望着他，终是接过剪刀。 走到孩子面前，两个孩子娇小的似是比巴掌大一些。 陌上尘拿起剪刀，在稳婆的指示之下剪了下去。 在剪下去的那一刻，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不同任何的喜悦，望着两个孩子安静的在这里……一瞬间，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又有些承受不了喜悦的感觉。 事实上，的确在剪过脐带之后，陌上尘整个人不期然的晕倒了过去。 明月微微一怔，撑起虚弱的身体担忧道。 “夫人不必担心，初为人父大都这样，老婆子可不是第一次见了！” 稳婆安抚着明月不用担心，让旁边的人把陌上尘扶在明月身边躺着。 明月笑笑，之后伸手抱过孩子，看着孩子双眼紧闭，眉眼之间像极了她与陌上尘……心下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似乎抱着他们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夫人，您的孩子是老身见过最漂亮的孩子！也不奇怪，您与公子就称得上世上最好看的人……” 稳婆赞叹的夸奖着，收拾了周边的东西。 明月只是笑笑，默默注视着孩子，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拥有了他们仿佛遗忘了所有的悲伤……莫怪人人常说，孩子是父母最好的礼物，这何尝不是上天的恩赐！ 在稳婆离去之后，外面的众人这才进来，在看望了明月与孩子之后，望着晕过去的陌上尘，一个个心下无语。 明明在外面那么淡定，原来只是装出来的！ 记忆当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陌上尘！ 为了不打扰明月休息，众人很快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丫鬟在周边等候，若是明月需要帮忙上前……明月本来累及，但看到孩子的时候，怎么看都看不够。 望了一眼陌上尘，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也许，她是个极其满足的人，也许，是看破了所有的事情。 自从上次回来之后，陌上尘对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可谓事事不需要她动手……有时候，她都有些无奈，他许是为了愧疚，加倍的补偿她，宠爱她。 事实上，心下也许已经原谅了他。 特别是现在孩子出生之后，她只觉任何的恩恩怨怨，都没有必要再去记住。 就像他所言的，他们重新开始。 “阿陌，我们会幸福的。” 望了一眼陌上尘，又看了一眼孩子，明月口中呢喃道。 陌上尘这一昏倒，便是到了大半夜，当醒来之后急急看向明月，这才发现明月正含笑如水望着他……想到自己初次这样，难得尴尬起来，也有些感到抱歉。 “丫头，我……” “嘘！别说……” 陌上尘正想说些什么，明月伸手捂上了他的嘴唇，眼神示意他看了一下孩子。 摇篮里，两个孩子安静的睡着。 起身，陌上尘轻手轻脚走到摇篮身边，望着里面的两个孩子，心下瞬间被一股喜悦充满……想到就是这两个小家伙，让自己昏倒了过去，唇边不由微微一笑。 孩子，我是你们的爹爹。 陌上尘在心里轻然的念着，只觉这样的感觉分外美好。 之后，退回到明月的身边，俯身一个吻落下：“谢谢你，丫头。” 谢谢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我。 谢谢你一直爱我，原谅了我的伤害。 谢谢你还是宽恕，让我用一生赎罪。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阿陌，为我们的孩子，起个名字……” 明月倚入他的怀抱，只觉一股安心充满了身体。 名字…… 陌上尘一边思考着，一边望向明月，心下忽而一道暖流划过……片刻，淡淡一笑道：“映玥，映琛，你喜欢这两个名字吗？” 映，映出明月的影子。 映琛，映出陌上尘的影子。 寓意为，以后他们的孩子就像他们一样。 明月自然懂得这两个名字的含义，笑着点了点头：“不带这么节省的，只起了一个字……” 陌上尘以为明月不喜欢，脸上一时有些紧张起来……见他这样，明月叹了口气抱住他：“阿陌，你不用这么在意，我只是开个玩笑，我很喜欢这两个名字，真的！” 闻此，陌上尘才放松了下来。 “阿陌，你不是说过重新开始吗？今天，孩子们诞生，那么就从现在，我们真正地重新开始……忘记曾经那些不好的事情，一点一滴活好以后的每一天！就让我们一起陪伴孩子，直到他们长大，然后我们就去周游每个地方，为以后老了的回以做准备……” 明月一字一眼的描绘着，言语当中溢满了幸福。 陌上尘终是心下一块大石落地，垂眼望着怀中女子笑靥如花的模样。 随之，自己也淡淡一笑。 两人的白发，散落下来缠绕在了一起，正应了那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床上，世上最美的倾城女子与倾城男子相拥。 边上，摇篮里世上最美的两个孩子安静沉睡。 愿只愿，今后的生活里： 时光静好，与君语。 细水长流，与君同。 繁华落尽，与君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