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末世宣传语 第一章 2062年。 夏日正午的毒辣阳光赤*裸裸的烘烤着已经焦躁不堪的大地。我和刚下班的同事站在单位楼前的候车区等车,不经意间抬头瞅了瞅令人眩晕的玻璃幕墙上的电子荧幕区,一条新出炉的标语赫然映入眼帘:拒绝末日!为了全人类,誓与魔鬼斗争到底! 我默默的把头低下,旁边有人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我说:“脖子有点酸。” 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今天班车晚点的厉害,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停在了候车区前方不远处,周围有几个识货的突然兴奋的开始嚷嚷:“哇塞!最新产的security防弹车!这得几位数才能买到啊!” 听到这话我也颇感兴趣的望了过去,只见车门被打开,几个黑衣人板着脸却是跑到我面前鞠了一躬,然后其中一人开口道:“小姐,老板让我们来接你回k市,请上车吧。” 我愣了一下:“你们老板是……” “就是您的父亲。” 周围一片哗然,不用回头我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八卦目光恨不得要从我身上剜掉块肉下来。 我又愣了一愣:“我爸没钱。” 那人又耐心道:“老板让我们转告小姐,他二十年如一日买彩票终得正果。”顿了顿又道:“外面不安全,请小姐上车吧。” 不出三秒的震惊后,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我突然就睁开了眼睛,看了看上方的天花板愣了愣,然后发现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乍响:“姐,你梦见什么了,能笑成这样?” 我敛了敛心神,但无限蔓延放大的失落感还是让我觉得简直糟透了。我坐起身摸到枕边的发绳把头发胡乱束了个马尾,然后发现脖子落枕了,酸痛的厉害。瞥了眼嘴里叼着袋牛奶一手抄在裤兜里的方井然问道:“吃东西了么你就喝牛奶,营养全浪费了。” “就喝了两口,这不等着你做呢么。”我弟跟着我进了厨房,丝毫不罢休的追问道:“哎姐,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我往锅里一边添水一边说:“梦见咱爸买彩票中大奖了,雇了保镖开着防弹车来接我。高兴不?” 我弟长叹一声:“高兴。能在梦里爽一回也值了。” 把夹了火腿和煎蛋又抹了老干妈的不伦不类的三明治和两碗小米粥端到餐桌上的时候方井然正埋头用手机刷网页,然后啧啧两声:“姐,昨晚上又死人了。” 一口三明治刚咬下去,沉默不到两秒钟我又咬了第二口然后听我弟继续絮叨:“看吧,秀恩爱死得快,是对小情侣,这种时候竟然还敢跑到野外看星星。” 这样的报道从一年前开始,如果是寻常死亡大概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只是尸体各个都像被吸干了血似的,但是又完全找不到伤痕,媒体们的观点是,与其说是西方的吸血鬼,倒不如中国古神话里吸人精魄的鬼怪更形象。 起初倒没有人在意,毕竟目击者是极少数,直到有一次在a市最繁华的街道上,上千人亲眼目睹一长相怪异的男子为了躲避什么跳到一辆高速行驶的公交车顶然后徒手撕开车皮杀了一车人后消失不见才终于惶恐起来……各种媒体的报道和猜测如洪水般在互联网中开始泛滥,此后类似这样的奇异事件和非正常死亡隔三差五的就有报道,加上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的预言,说魔鬼将统治世界,于是所谓的世界末日再一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惶惶之中人们也有了自己的应对策略,譬如富翁们都坐上了防弹型私人轿车,住别墅的壕们都找建筑设计院给自己的房屋重新做加固,各种方便携带的驱魔小装置遍布某宝大受欢迎,就连最小的寺庙现在也是香火鼎盛日日人满为患。 当然,前面是有钱人干的事,买驱魔小玩意儿的是没钱人干的事,在这世上,即便是末日,贫富差距还是这么明显。 我弟吃完早餐一边帮我把碗筷收到厨房一边道:“明明前段时候消停了一阵子,还以为危机过去了,怎么现在又闹出来了。”说完又问我:“哎姐,你相信世界上有魔鬼吗?” 我点头:“当然。人人都是魔鬼。” 我弟嗤了一声,一脸无趣的背着书包出了门。 ** 收拾好东西赶到单位的时候,莫茜顶着两个熊猫眼颇幽怨的跟我道了一声早,我笑了一声打开电脑:“你这是又怎么了?” 莫茜一头砸在键盘上:“可恶的末日啊!山崩海啸一下子死干净算了,临了了还得被领导们再剥削下劳动力,何其悲哉!” 正说着,我们建筑所的张工笑着把一份任务书放到我桌上:“方井井,这是华美家苑的别墅区加固项目,要的有点儿急,要不你来做吧。” 莫茜从键盘上抬起头来:“不是吧!井井家那么远,现在又闹鬼,这不把人往死里逼吗!” 看着张工的脸色黑了黑我连忙拿起任务书道:“没关系,我八字硬,通常碰不上那些事儿。再说了最近太平不少,我不那么晚回就行了。” 莫茜还欲再替我说话被我连忙打眼色止住,世界末日又能怎样,没死前不还得照常活着,得罪了领导一样饿肚子,再者说,现在这种项目也正是挣钱的好时机,容易做还挣钱快,而我目前来说比较缺钱,管着我弟的学费不说还有房租水电各种花销,每月的工资……基本存不下什么。 暗暗叹了一口气摇头笑笑,难怪今天做了那么玛丽苏的梦,全是穷的。 ** 不知不觉就忙到了天黑,我看了一下时间,再不回去就连最后一趟地铁都没了,于是匆匆保存了图纸关上电脑一路往地铁站奔去。 一路忐忑的回了自己居住的小区,别说月光了,漆黑的夜幕中连颗星子都瞧不见,只有小区里破旧的路灯透着一些昏暗的光,勉强照清脚下的路。 眼瞅着就要到楼底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什么声响,我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仿若一道惊雷劈过,三观尽毁…… 这……这是在拍电影吗!蜘蛛侠重现江湖?还是复活的火影忍者?从这栋楼飞到那栋楼还没有吊威亚难不成是我白天做的梦一直没有醒? 就在我愣在那里动弹不得的时候腰间一股力道把我猛地拖到一丛花木里…… 还没喊出声嘴巴便被捂住,陌生的男子气息和血腥气弥漫在鼻尖,我睁大眼睛哼了一声刚想挣扎,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畔悄声道:“别动。”我僵了一下,紧接着他又开了口,带着一丝疲惫喃喃了一声:“救救我,我不会伤害你。” 皱了皱眉,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关于媒体报道的“魔鬼”突然涌进脑海,人能在天上飞就怪了!刚才那帮铁定不是好东西!这么说,眼前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被“魔鬼”追杀的人! 为了全人类,誓与魔鬼斗争到底。单位电子荧幕区的标语紧接着也飘进了脑海,我慢慢稳住心神,尽量平静的拍了拍他捂住我嘴巴的手,那人迟疑了一下,果真松开了。 我说:“别怕,我家就在前面这栋楼,你先跟我进去躲一躲。”说完我就想起身,他却又一把将我拉回轻轻说了一句:“来不及了。”然后摁住我的脑袋以一种女上男下的姿势抱着我亲了起来…… 又是一道五雷轰顶,结果还没轰个痛彻另一个清冷的男声在花池外乍响:“你们在做什么?” 我回头去看,那人站在路灯的逆光处,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他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完美轮廓,像极了电影大片里的超级战士,虽然容貌也瞧得不甚清楚,但依然给人一种颜值爆表的感觉。他的周围也陆续有人飞来,没错,从我不知道的地方突然就这么跳了过来站到他身后,手里拿着我叫不出型号但一看就知道绝对牛逼的手*枪,全部用冷冰冰的眼神望向我这里…… 心里一哆嗦,握着我的那双手又紧了几分,我以刚好能掩护住他的角度颤巍巍的开了口:“……秀恩爱啊。” 对面的人沉默了片刻,为首的那个微微偏了偏头问身旁的人:“jay,是他吗。” 旁边叫jay的男子摇了摇头:“气息消失了。但是他身上有血气。” 为首的那位默了一下,突然拨开花枝就要迈进来,我连忙接了一句至今想想都倍感脸红的话:“是我来姨妈了。” 他脚步一顿,迟疑了一下又收了回去,看不清什么表情,只听他轻轻说了一声:“撤。” 周围的人应声而退,他走了几步却又突然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不知是何意,然后追上他前面的队友消失在夜色中…… 等他们走远,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看似伤的不轻,于是一边掏手机一边说:“刚才那事后面再找你算账,我先送你去医院。”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倒很大,然后哑声道:“不用。能不能让我在你家呆一夜?” 这……我心里又莫名多了几分警惕,不去医院要去我家,这什么意思?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解释道:“他们没走。一定还在外面守着。” 我想了一下是这个理儿,但就那么一念之间我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方才那些如果是“魔鬼”的话,为什么会这么轻易放掉我们这对儿秀恩爱的?还有,那个叫jay的说什么气息消失了,那么他们追查的人和眼前的这个男子……又有什么关系…… 冷不丁的觉得一阵凉风从后背吹过,我以极快的速度爬起来就要逃跑,结果那人的反应竟然快的离谱,一把就抓住我颈后的衣领给捞到了他怀里:“不许跑。我只住一夜。”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会付你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啊!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 想着我弟还在家,虽然他一身好本事还是跆拳道黑带初中时候就能徒手制歹徒被k市评为见义勇为好少年,但是……在摸不清眼前这人什么身手的情况下我把他带回家岂不两个人都危险? 似乎觉得我态度有些强硬,他也不再与我废话,终于露出了黑暗面,一把匕首抵在腰间,他冷声道:“带我去你家。”然后就不由分说的拖着我走出了花木。 正想着要不要努力挣脱后大喊一声向刚才那帮人求救,我弟“啪”的一声打开楼门,看了看一身凌乱的我,又看了看“扶着”我的那个男子,抽了抽嘴角:“野合?姐,原来你好这一口。” 第2章 陌生男子带回家 第二章 听到我弟这句话,气得我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但现在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我抽了抽嘴角看向方井然故作淡定的说:“你认错人了。” 我弟拿手机的灯朝我照了照:“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 我扶了扶旁边的那个男子:“哥,你杀了我算了。” 我弟朝前又走了两步:“姐,回屋再说,别着凉……” “快……”我刚想大喊一声让他快跑,结果刚张了嘴巴,就被那男子一手捂住,我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旁边那人突然开了口:“不想你姐死,就带我去你家。” “你……” “不许声张。”声音掺了些冷意,匕首也抵在了我的脖间,我弟僵了一下,朝我看了一眼,又打量了一下那人:“好。我带你去我家。” 方井然看我的那一眼我就清楚他想做什么了,心跳开始加速,紧张的都跳到了喉咙眼,肠子也悔到了姥姥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圣母情操大爆发啊! 我弟转身打开楼门进了楼道,那人劫着我立马跟着闪了进去。等电梯的时候,我弟一直瞅着我这边,但明显现在时机并不合适。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我弟先进去站到了门口,一声轻笑有些突兀的从头顶传来,然后他又换了个姿势直接将我带到他怀里用匕首横在我脖子前方,以一种对他最有利的方式将我也带进了电梯。 我看见方井然眼中一闪而过的气恼,忍不住安慰了他一句:“别担心,姐没事儿。” 那人将我拖到了电梯的一角,此时灯光明亮,电梯光滑如镜的墙面反射出身后那人的容貌。 眉眼如画,这是我看到他时的第一个反应。似乎这个词形容女子更合适一些,但不知为何当时脑海中就冒出了这个词,苍白的容颜衬着漆黑的眉眼,真的就像是刚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人,带着浑然天成的气韵,一见难忘。 当然,大部分是我后面自个儿回味出来的,我那个时候要是还在犯花痴,就太对不起我弟了。 他也抬眼看向对面的镜子,于是我俩对望一眼,这一望本来觉得望的有些尴尬,结果他突然在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就让我觉得有些惊悚了…… 忍着因为早上落枕还有些酸痛的脖颈,我又默默的把头低了下去。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我们住的楼层。身后这人仿佛对劫持人质很有经验,用眼神示意我弟先出去开房门,我弟没吭气,默默的走过去打开房门,却握着门把手站在玄关处不动了。我心下了然,他是打算在我进门的时候动手。 那人却不以为意,押着我走了进去。 果然,我后脚刚迈进门槛,我弟突然抬膝向他腰间攻去,结果画面就僵在了这里,他松开横在我颈间的手臂挡住我弟的偷袭,清清淡淡的道了一声:“有多余的拖鞋吗?” 我弟:“……” 我:“……有。” 他道了一声谢,把匕首递给我:“对不起,我只是想住一晚上。” 一时间脑子似乎有些短路,看方井然的样子也是一头雾水。那人安安分分的换了鞋便走到客厅靠着沙发坐下,轻轻闭上了眼睛,似乎疲倦到了极点。 我给我弟打了个眼色,我弟关上门,指了指他张了张嘴无声道:“怎么回事儿?” 我扶额:“不知道。” 不过目前看来,他似乎真的只是想住一夜,愿望太过强烈不得已采取了过激措施。但是……随身带着匕首又满身的血污……难保不是什么看似礼貌实则变态的杀人狂,万万大意不得。 面对现在的局面,我决定先采取怀柔政策。 我假装聊天似的随口问道:“这位先生……您贵姓啊?” 那人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苏。你可以叫我苏戈。” 毫不遮掩的连全名都说了出来,我跟我弟很默契的又松了一口气。 我又接着问他:“苏先生,您……需要吃点东西吗?或者……喝点水?” 他坐起身,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好,谢谢。” 我去餐厅接了一杯水颤颤巍巍的递给他,看了他一身是血的衣服以及沙发上沾着的点点血迹,嗓音有些发抖的又开了口:“苏……苏先生,您的衣服……要不要洗一下?” 他低头瞅了一眼,看到沙发上的血迹连忙站起身:“对不起,弄脏了你的沙发。” 我连忙摆手:“没关系。这个……比较容易清洗。”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皮夹,掏出一叠红票子:“算我的租金。” 我弟走过来忍不住开了口:“你当我们稀罕钱啊!你刚拿刀子顶着我姐的时候怎么不这么客气?” 其实我弟说的这话不太妥,他劫持我的时候也挺客气,比如在电梯里我低头的时候他有意识的把刀往前挪了挪。 我刚想开口转移话题,苏戈却说了一句话,让我和我弟直接傻在了那里…… “你们人类不都是很爱钱吗?” 第3章 苏戈的消失 第三章 似乎欣赏够了我和我弟僵在那里呆若木鸡的样子,苏戈嘴角又挂起一抹笑,清清淡淡的道了一声:“开玩笑的。” 去厨房给苏戈下了一碗鸡蛋面,他吃完后还主动的收拾了碗筷,言行举止礼貌又客气,似乎对我被迫收留他这件事表示非常的感谢。我想……也许他真有什么难处也不一定……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苏戈,我跟我弟睡一间,但其实我根本就没打算睡,一是我弟床太窄,虽说是亲姐弟,这大夏天的挤一起还是不方便,二来苏戈身上疑点太多,虽说举止温文尔雅但难保不是装出来的,万一夜里摇身一变成了媒体口中的“魔鬼”,我俩要都睡着了岂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方井然一脸担忧的问我:“姐,你真打算熬一夜?你明天还要上班呢。要不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好了。”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泡了一杯咖啡:“没事儿,你快高考了,养足精神好好复习吧。” 我弟叹了一口气:“这不都说是世界末日了吗,还考什么考啊。” 我说:“你忘了咱外婆说的事儿了吗,2012年的时候不也说是世界末日吗,闹得全世界都沸沸扬扬,结果呢?过了那天不还是照样得考四六级,照样上班,人类哪有那么容易灭亡,放心,死不了,你好好上你的学,别想那么多。” 虽然这样安慰着我弟,但是自己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想起遇到苏戈前看到的那一幕,在夜色掩映的群楼中穿梭自如的黑衣人,还有在花池边遇到的那个男子,他们……又会是什么人? 就这样摇头晃脑的几次在临睡的边缘挣扎过来的我终于等到了窗外透亮的天色,看了下时间,凌晨六点,隔壁倒是一夜清净,看来果然是我多想了。 揉了揉眼睛,撑着桌子刚打算起来去给我弟做早餐,房间外突然传来开门声,我趴到门边听了一下,然后听见洗手间响起哗哗的水声,大概……是苏戈起床了吧? 犹豫了一下,我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钻了出去,瞥了眼卫生间紧关着的门又瞅了瞅我卧室里已经叠放整齐的被褥,心里又舒了一口气。拉开阳台的窗帘,属于夏天的明媚晨曦哗啦一下洒了满屋,阳光总是能给人力量,看着远处街道上来往行驶的车辆还有零零散散的行人,一夜的担忧和疲倦在清爽的晨风中也消散了不少。 “睡得好吗?”身后传来一个温厚的声音,我回头,看见苏戈穿着昨晚洗好烘干的衣服站在客厅里,阳光投洒在他身上,映着漆黑的眉眼和略显苍白的肤色,在唇角勾起的一抹微笑中晕出一片灿烂。 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我连忙抓了抓还未来得及梳理的头发装作精神十足的样子回他:“挺好的,你呢?” 他盯着我笑了一下:“很好,谢谢。” “不……不客气。”我低下头从他身边匆匆闪过:“我去做早餐。” ** 三人一起出门的时候方井然仍是一副死鱼眼的样子看着苏戈,看来睡了一夜怨气还是不小。苏戈也没说去哪儿,只一路跟着我们,终于,方井然在进地铁前忍不住问了出来:“喂,你到底是谁?不是说只住一夜吗?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们?” 我瞥了一眼苏戈,见他丝毫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很好脾气的对方井然笑了笑:“送你姐去单位,然后消失。” 我愣了一下:“那个……不用送,我自己去就行了。” 苏戈又看向我:“最后一次,也算是谢谢你昨晚对我的收留。” 我刚想问最后一次什么,方井然又没好气的开了口:“你要是真感谢我姐就赶紧离开,住的地方也知道了现在又要去我姐上班的地方,说,你到底对我姐有什么企图?” 知道方井然也是担心我,但这些话说出来还是难免让人有些尴尬,我拉了拉方井然的衣角,刚想开口却听苏戈突然说了一声抱歉,回头望他,只见他嘴角仍然挂着一抹笑:“如果给你们带来了困扰,我离开。”说完,苏戈看了我一眼,转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心里突然像少了些什么,但这种感觉转瞬即散,像突然灌进地铁站口的凉风,不过忽而乍起,又在瞬间回归平静。 ** 方井然下车前把我叫醒后,我就没敢再睡,把包抱在怀里掏出手机准备看会儿小说,结果抬头打瞌睡的时候突然瞥见对面车窗倒映的人影中好像有人在盯着我,我连忙朝那个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发现,我觉得也许是自己一夜没睡精神恍惚看花了眼,但从下了地铁到单位,这种被人盯着芒刺在背的感觉却一直没有消失,莫名的不安让我在炎炎烈日下仍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莫茜见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方井井,你昨晚干到了几点?” “刚好赶上最后一趟地铁。”我打开电脑又冲了一包咖啡,然后问莫茜:“怎么?我看的精神不好吗?” 莫茜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对着电脑愣了愣神,突然想起今早苏戈问我睡得好不好时我还骗他说挺好…… 怪不得他当时盯着我笑,估计早就晓得我因为害怕一夜没睡。 若无其事的啜了一口咖啡,五脏六腑已经在身体里默默的拼成一个囧字…… 一上午的忙碌后我终于困得扛不住了,吃过午饭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直到莫茜的声音突然在耳边乍响:“方井井!黄总叫你!” 我抬起头揉了揉眼睛:“黄总?” 黄总是我们设计院的建筑总工,平时除了审图很少和我们有交集,我想了想最近没出过什么图,不觉纳闷现在找我会有什么事…… 抹了一把睡觉时不小心流出的口水,顶着一双迷蒙的睡眼我敲了敲黄总的门进了他的办公室。 高档的黑色会客皮质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身姿颀长,穿着黑色的长裤,浅灰色的长袖衬衫袖口被随意的挽到小臂的地方,听到我进来,他侧头看向我,面无表情,眉眼清冷。 我愣了愣神,突然觉得他有些眼熟,但如此出尘的人物我确定除了苏戈和那些蹦跶在荧幕和海报中的明星外,再没有遇见过谁。 我看向黄总:“您有客人啊,那我一会儿再来。” “哎!方井井!”黄总喊住我:“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下一个项目的甲方。” 我握着门把手停在那里,再一次望向那个男子,只见他站起身,朝我伸出右手,清清淡淡的开了口:“你好,我叫夏风。” 第4章 被戳破的谎言 第四章 我关门走上前同他握了一下手,礼貌的回了一声:“你好,我叫方井井。” 他点了下头,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然后黄总呵呵的笑道:“那个……方井井,最近手上有什么活没?” 我说:“有。昨天张工刚给了我一个华美家苑的别墅区加固项目,要的还有点儿急。” 黄总脸上的笑僵了僵:“那个你先放放,或者先给别人做,夏总家的别墅附近最近好像出了点事,你先接手他们家的活儿吧。”顿了顿,黄总又说:“夏总出的设计费可不低啊。” 对于黄总的安排我有些不解,宁可让我把手里的项目分给别人也要让我接手这个,究竟是何用意,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比较缺钱?我不太相信一直偏私的黄总会突然做起扶贫就困的事情来。 许是看出了我欲言又止的困惑,旁边叫夏风的男子突然开了口:“听黄总说我家和你住的小区顺路,方便去现场勘查。” 我转头望向他,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盯着我看了一眼又道:“如果方便,方工能否现在就去现场看看。” ** 跟着夏风走出写字楼前就看到有几个人围着一辆车指指点点。夏风径直朝那里走了过去我也就立马跟上,然后听到有人说:“landrover的防弹车,也不知道是谁开的,有了这玩意儿都能直接闯禁区。” 表示除了昨天的那场梦外,我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防弹车,正好奇地瞻仰时,只见车门被打开,夏风站在门口望了一眼还站在人堆里听八卦的我,面无表情的喊了声:“方工?” 当防弹车行驶在高架桥上的时候,夏风突然开了口:“方工昨夜没睡好吗?”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应该很疲惫甚至还有些邋遢,遂不再掩饰什么,坦诚道:“恩,就没睡。” 旁边的人沉默了下又问:“做什么呢?” 我想了下,说:“加班。”完了又补充了一句:“最近真的太忙了。” 说完这句,夏风的腕表突然想起了“滴滴”声,他瞥了一眼后说了一声接收,一道莹莹的绿光在腕表附近的空气中投射出一个影像,一个带着黑色框架眼镜的男子出现在画面中,他推了推镜框,喊了一声:“夏队。” 我瞧了一眼那腕表,是刚刚投放到市场上的4d手机,价值不菲,方井然一直想要一个。 画面里的男子刚准备继续说话,无意间似乎朝我这里望了一眼,然后愣了愣,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近乎癫狂的转过身对后面的人吼道:“夏队车里坐了一个女人!还是副驾驶座!” 那边片刻的沉默后,画面中突然呼呼啦啦的涌过来一堆人……夏风皱了皱眉,抬手点了一下,画面消失,然后只能听到一群人的抱怨声:“夏队别这么小气吗!让我们看一眼!就一眼!” “有什么事。”夏风开了口,语气里有一点点的不耐烦,声音低沉却很好听,然后那边瞬间安静下来,方才画面中的那个男子有些失望的开了口:“青龙位156点,朱雀位102点有异常,请夏队指示。” 夏风说:“你们先过去,我半小时后到。” 等他挂断电话,我犹豫着开了口:“如果……夏总比较忙,我可以改天再去。” 夏风说:“不要叫我夏总。夏总是我父亲,和我没关系。” 我噎了一下,又斟酌着开了口:“那……夏队?” 夏风看了我一眼:“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我。” 我默默别过头去看风景,得,又摊上了一个不好惹的甲方。 片刻后,他却突然开了口:“叫我名字就可以。” 我转头望了他一眼,侧颜虽完美,却总是透着一种清冷的感觉,和嘴角时常挂着笑的苏戈简直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想起苏戈,不由得心里又沉了一下,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只为了住一夜,究竟是为了什么。 车速从挂断电话后开始加快,他也未提要我先回去的话我便继续保持沉默。不过一会儿功夫防弹车便驶进了一个高档别墅小区,小区里的道路宽阔又干净,路边种着的紫玉兰现在正是花期,热热闹闹的开满了整条路,衬着修剪齐整的草坪,如霞雾般绚烂,干净又明亮。 车子在一座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独栋别墅前停下,我下了车,抬头望了一眼,厚重气派,线条比例也处理的恰到好处,所以虽然外表都是石材,但却并不觉得沉闷。只是……这要做起加固的话……总觉得像破坏了一件艺术品。 两名管家开门迎了出来,我跟在夏风身后进了别墅,再一看里面的装修,又接着震惊了一下,奢华大气,从地面到屋顶,无一不精致,无一不独特,心中不免感慨,是要做加固的,里面的东西简直比外面值钱多了。 管家引着我去客厅,我连忙婉拒道:“不用了,我先大致了解下房子的情况后面好带人测量,夏……风他一会儿还有事,我就快点儿看。” 一直客气有礼处变不惊的管家这时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怔了怔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然后听见夏风走过来说:“这里没事了,你们先下去。” 管家恭敬的点了下头:“是,少爷。” 我转身走到窗边看了看:“你要做加固也是为了防鬼吗?” “是。” 我坦诚道:“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为了防鬼做加固没必要,鬼不都会穿墙术吗,不过都是买个心安。” 我回头看他,发现他正在盯着我,我想了下又说:“当然不一定是神话里的魔鬼,也有可能是怪物,变异的那种,做做加固还是有必要的。” 如果这个项目在我手里飞了,我就可以直接辞职走人了。 夏风沉默了一下向我走来:“你说的对。这里的鬼防不住,只能靠猎杀。” 我愣了一下:“那你……” “没有魔鬼敢靠近这里。”他的眸子里透出一抹冷光,我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走到我面前的时候,他却突然换了语气,表情也柔和了一些:“今后,项目上可能要经常和方工打些交道,不知道你的男朋友会不会介意。” 我没想那么多,脱口而出:“干我们这行的哪有时间谈恋爱。” 说完后,夏风的眼神却突然冷了几分,微微眯眼盯着我,继续向我又靠近了一步。 周围的气场突然变得有些压抑,我下意识的也向后退一步,后背冒出冷汗,整个人突然觉得不安起来。 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到冰凉的墙壁时,夏风微微倾身靠近我,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撑在我身侧,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哦?那昨天夜里和方工在花池里秀恩爱的……又是谁?” 第5章 我作孽了 第五章 整个人瞬间僵在了那里,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我说怎么看他第一眼就觉得眼熟,原来他就是昨夜追杀苏戈的持枪男子。 想起今早在地铁里跟踪我的人,八成也是他。 突然间灵台就一片清明,呵,什么甲方,什么加固项目,什么离我家近,原来全是他给我下的套。 因为不确定他带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来自于本能的恐惧让我心跳开始加速。倘若真是因为我救了苏戈来找我寻仇……那么今天铁定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全身僵在那里动弹不得,脑子也是一团混乱,但是想到生活能力几乎残废的我弟,我还是尽量在语气上保持镇定,干笑着同他狡辩:“你……认错人了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夏风的身子又向前近了几分,若无其事的把咖啡端到嘴边抿了一口:“那么方工现在140的心率又该如何解释。” 嘴角的笑一僵,几乎用完了所有的力气我才吐出了两个字:“哪有。” 夏风看着我面无表情的冷声道:“我可以听见你的心跳声,所以,你的狡辩到此为止。” 我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琢磨着他这样说也许只是吓吓我,所以现在我不能表现的太过懦弱,我强作镇定的看了他一眼:“很抱歉,这个项目我不想接了,我回去另外帮您联系负责人。” 说完我推开他的手臂转身离开,结果只迈出两步手腕就被他紧紧抓住然后将我狠狠摔在了墙壁上。 手腕被抓的生疼,他的身体又逼近了几寸,额头几乎要与我碰在了一起。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怒意,他盯着我,眉头蹙起,沉声道:“方小姐,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救的人是谁?” 沉默了两秒钟,我张了张嘴无力的回他:“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我说了实话,也许是因为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夏风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下,眼中的怒意也渐渐消散,又恢复到了他面无表情的清冷模样。 他直起身子松开我的手腕,缓缓吐出两个字:“魔鬼。” ** 夏风送我回去的时候两人一路沉默无言。我靠在椅背上看着车外飞驰而过的人间繁华突然倍觉苍凉。还记得昨夜救苏戈的时候我想到的第一句话,为了全人类,誓与魔鬼斗争到底。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我的好心……竟会给无数人带来灾难……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我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打开车门。 “方小姐。”夏风突然开了口。 我握着车门的把手回头看他:“还有什么事。” 夏风望了我一眼沉声道:“关于我的身份和我所在的组织,还请方小姐务必要保守秘密。” “我不会告诉别人。但是夏先生……”我不仅没有资格喊他夏队,此刻,我甚至觉得连喊他名字的资格都没有:“如果世界真如你所言,你们也迟早会暴露于公众面前。比起人类对于魔鬼的恐慌,你们也同样是希望。” 夏风沉默片刻缓缓开了口:“那么方小姐,你自己多保重。还有,已经委托的项目我不会食言,设计费我也会照付。图纸你走走程序就可以,你知道,我不会真的去做什么加固项目。” 我愣了两秒钟回了一个字:“好。” 我站在小区门口,看着那辆landrover绝尘而去,头顶的太阳西斜,不似正午那般灼热,但弥漫在空气中的余温却依然让人闷得喘不过气。 一路跟踩了棉花似的回到了家,方井然还没有放学,被折腾了一天一夜我打算先眯上一会儿,结果刚躺在床上突然想起苏戈昨天就在这张床上睡过,我噌的一下跟触电似的弹了起来,站在床边沉默半晌,弯身扯掉床单和被套,一股脑的扔到了洗衣机里…… 重新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却又睡不着了,在别墅里夏风给我看的视频又浮现在脑海中…… 漆黑的巷角,苏戈蹲在一个人身旁,手掌覆在那人的额头上,然后眨眼间功夫地上的人开始萎缩,像出土很久的干尸,之后苏戈站起身,带上黑色冲锋衣的兜帽,若无其事的离开…… 再之后夏风他们发现这里的异常,一路追到我所住的小区,结果属于苏戈这样异类的气息突然消失,因当时他们一直没有见到苏戈的容貌,所以昨夜在花池里,他们一时无法判断那人到底是不是苏戈,更何况,还有我的“洗白”。 直到他们调取了那段监控录像,才发现,我其实是个帮凶。 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我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想起昨晚还被苏戈亲过,一股寒意涌遍全身,老天保佑,我竟还活到了现在…… ** 之后的日子一切如常,夏风没再找过我我也再没遇见过苏戈。然后日子就变成了一边给夏风的别墅做“加固”一边听莫茜抱怨为什么她就遇不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我倍感心酸。差点用命换来的馅饼,吃着都想哭。 项目结束后,一个自称是夏风助理的年轻男子来拿图纸,然后他离开了不到半小时,一笔不小的设计费便打入了公司的账户。黄总把我叫到办公室,还亲自给我泡了他珍藏在橱柜里上了锁的茶叶,十分和蔼的同我交流:“井井啊,你跟夏少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看着黄总坦然道:“不是黄总您介绍的吗?” 黄总脸僵了僵,又呵呵笑起来:“表面上是这样,但不瞒你说,是夏少指名让你做的吗。” 我故作诧异道:“咦?他竟然知道我?” 黄总脸一黑,看从我这里套不出话来,又客气的聊了两句就让我回了。莫茜翘着腿坐在我的电脑桌上笑的一脸阴谋:“方井井……” 我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配合的挑了挑眉:“说吧,晚上想去哪儿?” 周围的同事也开始起哄,张工说:“哎,井井,设计费到底是多少啊?” 我在心里算了一下,扣掉院里和负责人拿的那部分,再扣掉各专业的分成,对张工说:“至少今年的工资不愁了。” 莫茜说的对,可恶的末日,临了了还得被领导们再剥削下劳动力,何其悲哉。即便创造的价值够发十年的工资,到头来,也只是一年不用发愁而已。 但,有总比没有好,何况我这次确实是捡了个便宜,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客,该请。 “哎!算我一份儿!”和我一起配合做这个项目的林杰从外面回来倚着门框喊道。 莫茜跳下桌子:“呦!我没听错吧,林仙人这是要踏入红尘了吗?” 我抽了下嘴角,莫茜这嘴,损起人来花样都不带重的。不过话说回来,林杰一向喜欢独处,公司的聚会他一次也没去过,喜欢研究些古文学,做设计的时候尤其注重风水,是个颇有灵气长得也挺清秀的小帅哥,曾拒绝了莫茜的无数次邀请,难怪莫茜会这样损他。 林杰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嘴角竟然难得的露出一丝笑,两只手插在口袋里走过来:“本就身在红尘中,谈何踏入不踏入。” 莫茜无语的在我肩头趴了一下,然后又跳起来一拍手:“成,那……井井请吃饭,我们的林帅帅就请我们到红尘里走一圈吧。” 于是,在红汤滚沸的火锅大餐后,一帮人又热热闹闹的去了相隔几条街的红尘酒吧。莫茜哼着最近流行起来的《小香蕉》拉开她的防弹车车门:“井井快,再晚没车位了。” 我连忙钻进副驾驶座,从包里掏出一个万能喷雾剂朝自己和莫茜身上喷了喷,于是一身的火锅味儿烟消云散。对了,一直忘了说,别看莫茜成天抱怨着工作太累,被剥削的太残酷,其实她老爸就是一个剥削者,不过莫茜很好相处,不想在他爸公司上班,研究生毕业后就和我进了同一家单位,一起体验着被压迫的辛酸。 莫茜觉得自己一个人唱着没劲儿,又在车里放起《小香蕉》,然后身姿摇摆的打着方向盘拐到了马路上。 “哎,井井。”莫茜瞥了我一眼:“那个夏少你是怎么认识的?” 我想了想,吐出两个字:“孽缘。” 还是我自己造的孽。 看我情绪不太对,莫茜就岔开话题说起了其他事儿,最后提到林杰,莫茜愤愤道:“看姐姐今天不灌翻他。” “……” 酒吧里的人比起一年前少了一些,但依然很热闹,只是外面巡逻的保镖多了一倍。几个人挑了张靠里面的位子坐下,莫茜去跟调酒师打了个招呼,不一会儿功夫,便有几杯鸡尾酒送了过来。莫茜拿起其中一杯递给我:“井井你喝这个,不醉人。”说完又端起另一杯递给林杰:“林帅,赏个脸呗。” 林杰笑着接过和莫茜碰了杯,一口饮得干干净净。莫茜杵在那愣了两秒钟,然后喊来r,于是,一场拼酒开始了…… 莫茜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林杰脸都没红的坐在一旁看着舞池里跳舞的女郎,其他同事也半醉半醒的聊着天打着牌,我翻出莫茜的手机拨了她哥的号,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表示很快会过来接她。 似乎清醒的就剩下我和林杰,林杰突然起身走到我身边坐下:“井井……”我浑身打了个哆嗦,这还是头一次听林杰这样喊我。 林杰顿了一下又道:“今晚可以送你回家吗?” 我干笑一声:“不用了,现在时间还早,还能赶上地铁,等你送我回去你自己就回不去了。” 林杰笑了笑,说:“那……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要不,我们先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我愣了一会儿,刚想回话,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右前方坐在角落里的一个身影。苍白的容颜如画的眉眼,在交错变幻的投影灯下更显诡异。 苏戈还是穿着那身冲锋衣,带着兜帽,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视线与他交汇的那一刻,再也感觉不到他嘴角曾晕起过的温暖笑意,眼神冰冷的……就像魔鬼。 手心开始冒出冷汗,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我全身僵在那脑袋一片空白。 林杰也注意到我的异常,顺着我的视线望向苏戈,苏戈站起身,竟朝我这里走了过来。 我努力保持平静,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起身同他打了个招呼:“嗨,你……你也在这里……” 第6章 不明真相 第六章 林杰也站起身看了眼苏戈笑着问我:“这是你……” “男友。”苏戈抢答后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了他的身后。 其他同事渐渐把注意力投向我,我试图挣脱,却被苏戈箍的更紧。 这是要把我强制带走然后杀掉或吃掉的节奏么,我浑身都在颤抖,刚准备开口求救,然后林杰笑道:“抱歉,我想你可能误会什么了,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单独聊聊。” 苏戈说:“正有此意。” 说完,苏戈松开我的手腕,头也不回的跟着林杰往酒吧门口走去。 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林杰这么出去也许就回不来了,于是我鼓起勇气大声喊道:“林杰!” 我朝林杰跑过去,试图阻止这一切。 自己造的孽,总不能让旁人担着。 就在这时一个人摇头晃脑的跟磕了药似的从林杰身旁擦肩而过撞了一下他,林杰一个酿跄碰到了苏戈,然后,我亲眼目睹林杰的眼神由吃□□为恐慌,未等我让他跑,他自己已经转身夺路而逃。 我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是苏戈很快就抓住了林杰的手臂,林杰的表情近乎扭曲一般,整个身子也瘫了下去。我冲上前一把推开苏戈护在林杰面前,自己却怕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什么不许伤害他,什么有种冲我来,这些听上去大义凛然的台词,我压根不敢说。 我也怕死,我也想活。 就在我和苏戈沉默对视的那两秒钟,林杰试图从地上爬起逃走,苏戈推开我要去抓林杰,我下意识的从身后抱住苏戈的腰,我说:“林杰!快走!”苏戈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些愠怒好像还有点疑惑,但是很快他就对我采取了措施。 平身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无形的力量,像是被一大波水浪推开,整个身子向后重重倒去…… 然而下一刻腰间突然多了一个力道,我抓住旁边扶住我的人连忙说了一声谢谢,结果下一刻刚站稳,那人就一闪而过向门外追去。 我看着那个背影愣了一下,好像是……夏风。 和他一起追出去的还有不少人,其中包括上次在车里给他打电话的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我突然意识到,他们的狩猎……开始了。 等我也追出酒吧的时候,却谁也寻不到了。没有林杰,没有苏戈,也没有夏风。 夜风乍起,也许是方才身上出的冷汗,此刻被风一吹,凉意更甚。酒吧的霓虹彩灯还在不停的变幻闪烁,里面的欢闹也丝毫不减。我杵在那儿,看着眼前的这条街道已不复当年那般热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的荒凉感。 一辆黑色卡宴停在酒吧门口,我看了一眼从车里走出来的人,是莫茜的哥哥,穿着修身的西装,里面衬衣的第一颗扣子没有系,正式但并不拘谨。他大步朝这里走来跟我客气的打了个招呼:“方小姐,麻烦你了,莫茜在那里?” 我说:“哦,在里面,我带你去。” 因为林杰的突然消失,我理所应当的拿着钱包去柜台结账。方才的事情让我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所以我打开钱包找□□的时候手都还有些发抖。莫川看了我一眼,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递给服务员:“刷我的。” 我尴尬的拦住莫川:“不用不用。本来就是我要请客。” 手忙脚乱的把卡递过去,然后我拿回莫川的卡还给他:“不好意思,我……” 大概看出了我后半句不知道要说什么,莫川笑了笑回了两个字:“没事。” 接莫茜回去的时候莫川也顺道把我送了回去。因为提前给方井然打了电话,所以回到家的时候他已经睡下。我打开客厅的灯换了衣服去冲了个澡,晚上的一切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林杰的邀请,苏戈的出现,还有夏风扶住我的那一幕,脑袋里一团混乱,我想不通为什么偏偏让我摊上了这些事。 关掉花洒我打开头发烘干器,裹着浴巾站在烘干器的盒子下面,温暖的热风徐徐吹来,让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 片刻后我走出浴室,推开卧室的门转身关上,然后走到床边打算去开台灯。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漆黑的房间里突然乍起:“姑娘。” 我猛然回头,看见苏戈带着冲锋衣的兜帽,双手抄着裤兜站在窗户旁边的阴影中。 还没来得及尖叫,我已经被苏戈捂住嘴巴抵在了床侧的壁柜上。 我睁大眼睛,一手紧绷扣住壁柜,一手抓着裹在胸前的浴巾。再也无法掩饰的恐惧,毫无保留的流露出来。 想着下一刻我变成干尸的模样,眼泪就忍不住的刷刷往下流,但因为嘴巴被捂得很紧,又不敢大声哭怕刺激到他,我的声音听起来只有一阵阵的抽噎和粗重的喘息声。 苏戈皱了皱眉,沉默了两秒钟低声道:“我放开你,但你要保证不能大声说话,能做到吗?” 我拼命点了点头。 捂着嘴巴的手被松开。我泪流满面的看着苏戈,心里揣测着他打算什么时候下手。 苏戈看了我一眼,后退两步在我床边坐下,十指交叉放在双腿间,缓缓开了口:“他们去找过你了,对不对。” 我张了张嘴,半天发出了一个“嗯”字。 苏戈抬头看向我,站起身又走到我面前:“所以你今天之所以拦着我,是因为知道了我是谁,对不对?” 我低下头又轻轻嗯了一声。 苏戈沉默了一下沉声问道:“你信了?” 我抬起头,借着还算清亮的月光望向他。似乎眼前的苏戈又变成了那个初见时的苏戈,温文尔雅,一副无害的模样。 心里莫名其妙的就踏实了一点。 “我……我看见了。” “什么?” “街角的监控录像。” 苏戈愣了下,突然冷冷笑了一声:“是了,那是你们人类发明的东西。” 我僵在那儿,一时语塞。 苏戈走到窗边,背对着我,缓缓道:“姑娘,这世间的东西连肉眼都看不清,何况是电子眼呢。” 他的嗓音听上去很舒缓,带着一丝丝的暖意。 我忍不住反驳:“不一定的。” 苏戈回头看我:“哦?” 我说:“比如显微镜,就能看到肉眼看不见的细胞。还有天文望远镜,能看见肉眼看不清的星星。” 苏戈扬起嘴角笑了一下,似乎露出了几分兴趣:“方姑娘,你不怕我了?” “我……”我吐出一口气,把一缕垂下的头发别到耳后,鼓起勇气问他:“苏戈,如果说我看到的不是真相,那么……真相是什么……” 苏戈的笑还挂在嘴边,但是眼帘却垂了下来,眼睛里透出几分黯然。沉默了两秒钟,苏戈抬起眼睛看我:“方姑娘,我今天过来只是告诉你一声,离那个林杰远一点。” 说完这句,苏戈走到窗边打开窗扇,单手一撑跃上窗台。我惊道:“喂!这里是十六楼!” 苏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知道。”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一坠,消失在漫无边际的夜色中,我连忙冲到窗台边向下望去,除了路灯投射在地面上的清冷光晕,再也看不见一个人影。 苏戈……真的是魔鬼吗…… ** 第二天早晨我强打起精神去了单位,莫茜正靠着椅背打哈欠,见我过来腾地一下跳起来把我拉到洗手间问我:“井井,你有男朋友?你竟然有男朋友?” 我说:“事实上……” “我连你什么时候来姨妈都知道我怎么就不知道你有男朋友?” “我……” “他是哪儿的?听说昨天差点跟林杰打起来,对了,林杰今天都还没来单位,平时他都是第一个,昨晚不会出啥事儿了吧?” 我想了一下,说:“他应该没事。” 因为苏戈昨天晚上还说让我离他远点,照此分析苏戈应该没把他怎样。 莫茜叹了口气:“没事就好,不然你男朋友肯定脱不了干系,哎不对,我不是在问你男朋友的事吗?他叫什么名字?你俩啥时候好上的?” “莫茜,”我尽量保持严肃的看着她:“我没有男朋友,昨天那个……” 我卡了一下,想着该怎么组织语言,然后莫茜一副我懂了的模样拍拍我肩膀:“我懂了。追你的。” 我沉默了两秒钟。 莫茜又道:“一入设计深似海,从此红尘了无缘。恭喜你方井井,林杰也好那男的也罢,你总算是开桃花了。” 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保持沉默,一是遵守对夏风的诺言,二来……我自己也不清楚真相是什么。 上个项目结束后我便闲了一下,下班的时候和莫茜约好去附近新开的一家末世餐厅坐坐,餐厅以末世为主题,听说装修别具特色。只是就在我和莫茜刚刚走出公司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前面停着的那辆landrover,车牌号念着颇熟悉。 我在原地愣了两秒钟,莫茜回头来拉我,然后又顺着我的视线望了过去。 夏风走出车门站在一旁,穿着黑色的长裤和一件蓝灰色的衬衫,衬衫袖口依旧上翻着,随意的挽到了小臂的地方,露出结实的线条,在夕阳的金色光影中长身而立,身后是开得如霞雾般绚烂的紫玉兰。 莫茜愣了一下,回头看我:“你认识?” 我点了下头。 莫茜一乐:“不会就是昨天那个跟林杰打架的吧?” 我说:“不是。” 莫茜又是一愣,继而又乐的开始继续八卦。我没心思听,想着夏风可能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来找我,但是因为苏戈的事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对他笑了笑就拉着莫茜离开。 就在这时夏风突然开了口:“方小姐,请留步。” 第7章 救命恩人 第七章 我和夏风面对面的坐在末世餐厅的一个角落里。莫茜坐在我旁边,趣味盎然的看看我又看看夏风。 我知道谈这件事情不方便有第三人在场。但是……莫茜在我面前从来不把自己当第三人。 莫茜抿了一口咖啡,率先开了口:“原来你就是夏风啊,那个别墅加固项目就是你让井井做的吧?” 夏风点了下头,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声:“是。” “你跟井井以前认识吗?”莫茜继续追问着。 “不认识。” 莫茜来了兴趣:“不认识你为什么就找她做呢?说,你有什么目的。” 夏风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看了下时间站起身:“方小姐,我改天再来找你。” 我说:“好。” 目送着夏风离开,我朝莫茜悄悄比了个手势低声道:“干得漂亮。” 话音刚落,眼角的余光瞟到夏风脚步一顿,我愣了一下,突然想到那天夏风在别墅里说的话,我能听到你的心跳声…… 心里一慌,我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透过落地的橱窗看夏风开着车消失在视线中,莫茜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哎,井井,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一路上看你给我挤眉弄眼就知道你明摆着不想搭理他。” 我朝嘴巴里塞了一块芝士:“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你也得说啊!”莫茜靠在沙发上,伸手敲了敲桌子:“还有昨晚上那男的,快,统统告诉我。” 我想了一下,跟莫茜这样解释起来:“其实他俩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是他们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因为我无意间帮了苏戈……就是昨天晚上那个说是我男友的人的一个忙,然后被夏风知道,就开始找我茬,然后我就被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莫茜恍然,又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原来如此,你说你,桃花不开也就罢了,还开梅花,够衰的。” “……” 刚踏出餐厅的门,莫茜的电话响了起来,莫茜诧异了下:“这个黄世仁,现在给我打电话,该不会让我去加班吧?” 我同情的望了她一眼,然后看莫茜接通电话后,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起来,最后,她声音都有些发抖的回道:“我知道了,井井就在我旁边,我们俩一起过去。” 挂了电话,莫茜看向我:“你电话打不通?” 我翻出来扫了一眼:“哦,静音了没听到,怎么,黄总也找我去加班吗?” 莫茜拉住我的手皱着眉说:“张工死了。” 我呆在那,半天才反应过来:“昨晚不还跟我们一起吃饭去酒吧了吗?” 莫茜拉着我上了她的车:“不知道,好像有警察正在调查,昨晚跟张工在一起的都要被审查下,黄总让咱俩现在赶紧回单位。” 我这才反应过来是真的出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苏戈,我盯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手心慢慢渗出汗来…… 到了办公室,昨天一起出去的几个人都已经到了,有几个穿着便服的陌生人守在门口,等我和莫茜进去后,便“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找了个位置坐下,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开口问道:“还有一个叫林杰的呢?” 黄总说:“他今天一天没有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 那人沉默了一下,把目光投向我们:“关于这件案子,我们警方需要一下各位的配合,请大家先跟我们走一趟,审问结束后,我们会送各位回去。” 我和莫茜在征得同意的情况下给家里人都打了电话,莫川那边应该很快会赶过去帮莫茜把这件事摆平,我就只能跟方井然说要加班,让他自己吃了早点睡。 来到警局,我们依次被带到审讯室问询,一共有七人,我是倒数第二个,莫茜在我前面出来后一撩头发愤愤道:“我都说了我喝醉了他们还东问西问,难不成他们以为我在装醉?” 我说:“有可能。” 就在我准备进审讯室的时候,莫川赶了过来。莫川是那种不管何时出现都是西装笔挺跟刚烫过的一样,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西装笔挺的人,带了一副框架眼镜,提了一个黑色公文包。 莫川走过来说:“不好意思,莫茜是我妹妹,我现在要带她回去,有什么事情请和我的律师谈。” 莫茜很够意思的把手臂搭上我的肩膀:“还有我家井井。” 有警员去通知上面的人,但不过几分钟,就有电话打下来,说莫茜可以离开,我还要等审讯结束后再说。 莫茜想了下:“成,那井井你就进去一趟,他们也就是意思意思,别怕,一会儿就出来了。” 莫茜说的跟开玩笑似的,但我知道她是真心在安慰我,我紧张的时候会格外安静,双手冰凉,跟别人说话时会刻意的笑一下,这些莫茜都看在了眼里。 在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我感觉心率已经飙升到了150,因为如果问到了苏戈,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空无一人的审讯室里除了一面能让我看不到他们他们却能看到我的镜子外,就只有一把座椅。 一个声音通过音箱传了出来。 “姓名。” “方井井。” “年龄。” “26。” …… “据其他目击者说,昨天在酒吧里有人自称你的男友,和林杰大打出手,是吗?”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是。” “那人叫什么名字?” “苏……苏戈。”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是。” 我想,如果说是,一来与别人的口供一致,而来可以间接的为自己洗白,把苏戈和林杰之间的矛盾直接归到……“情仇”上,虽然这就是在胡扯。 又被问了一下其他的事情我便被放了出来,莫茜抱着我的肩说:“怎么样,我就说没事儿。” 跟着莫茜和莫川出了警局的大门,有司机打开车门迎我们上车,就在这时旁边一辆车的车灯亮了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方小姐。” 我们停下来回头去看,夏风朝我走来,淡淡道:“不知道方小姐介不介意我送你回去。” 莫茜刚想开口,莫川先伸出手来礼貌的问道:“你好,我是莫茜的哥哥莫川。” 夏风伸手同他握了一下,继续把目光投向我:“方小姐,可以吗。” “不可以。”莫茜拦在我面前大声道:“你要是想带走方井井就从我身上跨过去!” 我连忙把莫茜拉回来,站在夏风面前:“对不起,我……” “方井井。”夏风终于放出杀手锏:“你在审讯室有没有说实话只有我知道,如果你不想把这件事闹大,那么我们最好私下谈一谈。” 莫茜和莫川都愣了一下,诧异的看向我。 莫川首先开了口:“方小姐……” “我跟你回。”我打断莫川的话,朝夏风的车走去。 “井井!”莫茜在身后喊住我,我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莫茜我没事儿,就是梅花开得多了点儿。” 莫茜扶了下额,我笑了下:“回家给你电话。” 车开了有十分钟,夏风终于开了口:“你们院的那个张工,你知道死因是什么吗。” 我说:“不知道。” 夏风递给我一张照片,我瞄了一眼就连忙别过头去。 被吸干精魄的模样,看的心里直发酸。 夏风收起照片淡淡道:“他叫苏戈?这是他告诉你的名字?” 我无力的点点头:“是。” “还有一件事。” 我抬头望他,夏风看着面前的路,眼神专注:“其实昨天我们并不知道苏戈在那里,我们跟踪的人,是林杰。” 我愣了足足有五秒钟,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林杰才是……” 夏风点了下头:“苏戈也是。jay当时确实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只是……苏戈似乎和其他魔鬼不同,林杰很怕他。” 我靠在椅背上,想起苏戈昨夜说的话,这世间的东西连肉眼都看不清,何况是电子眼呢,以及他最后提醒我,离林杰远一点。 夏风又缓缓开了口,声音在这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更加清冷:“如果不是苏戈突然出现,我们也察觉不到他就在附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儿,但是方小姐,不可否认,他昨天确实是为了救你。” 我愣了一下,蹙眉道:“可是……他难道不知道你们也在跟踪林杰吗?” “在不暴露自己能力的时候,我们同常人无异。” 我沉默了,原来林杰昨天那么反常,甚至还要和我单独聊聊,都是为了捕食。 可笑的是,苏戈来救我,我却还护着林杰,甚至拉住苏戈让林杰逃走。难怪他昨天会突然找上门来,问我是不是知道了他是谁。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那张工……张工是被林杰害死的?” 夏风看着前方恩了一声:“照此推算,应该是林杰。没有捕猎到你做食物,他只能选择别人。” 心里突然梗的难受,如果昨天不是我,也许林杰就不会得逞。 “你不要太自责。”夏风淡淡道:“我们也有责任。” 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问他:“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凶手,为什么还把我们都带去审讯?” 夏风看了我一眼:“发现张工死亡的时候,第一个接到报警的是警方,随后才会通知我们。我赶过去的时候你们已经被带了过去。至于要审讯你……”夏风顿了一下:“那是我的主意。” 我不解的看向他,夏风面无表情的开了口:“我想知道苏戈和你的关系。” 车子停在了楼下,我刚准备下车,夏风说:“方小姐,你可以记下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意外,随时打给我。” 我点点头,掏出手机记下一串号码。 回到家时方井然正准备睡觉,看我回来皱眉道:“姐……你又加了这么久的班。” 我恩了一声,说:“你赶紧睡吧,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方井然给我倒了一杯水:“姐,我这次模考分数到了a大的线,等我上了大学就可以自己打工挣钱了。” 心里一暖,我揉了揉方井然的头:“知道你厉害,快去睡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给莫茜打了个电话,她听我声音也有些疲惫,决定明天再找我好好聊聊。挂了电话,发现外面下起了雨,我捞起毛毯盖上,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昏昏沉沉的睡去…… 半夜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猛然惊醒,拿起电话发现是个未知号码,接通后,那边响起一个颤抖的男声:“井井……井井救救我……”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我听出了那个声音,是林杰。 混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林杰略显诡异的声音继续响起:“井井……我就在你家楼下哟,要给我开门啊……” 第8章 生死300秒 第八章 混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林杰略显诡异的声音继续响起:“井井……我就在你家楼下哟,要给我开门啊……” 我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所有的睡意烟消云散,后背冷汗涔涔。我看了看握着手机还在发抖的手,愣了一下,连忙打开通讯录翻出了夏风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我攥着被角,手心已经湿透。 “喂。”终于,电话那边传来夏风低沉的嗓音。 激动的眼角一下就迸出了泪花,我一把抹掉眼泪对着话筒颤抖道:“救星,求你快点过来一趟,林杰他来找我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夏风开了口:“好。我马上到。” 就在这时窗户上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我下意识的回头去望,然后“啊”的一声整个人几乎吓傻在了那里。 电话那边传来夏风的询问:“方井井?!” 眼泪被吓得一下喷涌而出,我看着趴在窗户上的林杰,林杰也正透过窗户静静的看着我,见我发现了他,林杰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他张了张嘴,声音从玻璃外面传来:“井井,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啊?” 我跳下床夺门而出,就在我离开自己房间的那一刻我听到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将拇指贴上指纹识别区后卧室的门被从外面锁上,我连忙冲进方井然的房间一把把他从床上捞了起来。 方井然睡得正香,突然惊醒后下意识的就要给我一掌,一看是我,方井然放下手捞起毛毯抱在怀里:“姐你干什么?我裤子还没穿呢!” “穿什么裤子保命要紧!”我朝他吼了一声,拉着他往屋外楼道里跑。 旁边我的卧室门“砰砰”作响,方井然愣了一下脚下一个酿跄,然后跟着我跑到外面看我锁上房门后问道:“姐,你屋里有人?啥时候带回来的?” 我对方井然已经彻底无语了:“你姐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吼完这句我腿一软就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手机那边又传来夏风的声音:“方小姐……” 我这才意识到我还没有挂电话。 我拿起手机无力的回了一声:“我在。”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夏风说:“我还有五分钟赶到,别挂电话,就呆在楼道里。” 我说:“好。” 把手机里的秒表功能打开,我把时间设置成了五分钟。 方井然终于认真起来:“姐,屋里的到底是谁?” 我用手捋了一下有些汗湿的额发,喘了一口气吐出两个字:“魔鬼。”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我抓着方井然猛地跳起来退到走道的另一边,毫无疑问,我卧室的房门已经被林杰撞开了。 方井然抓住我的手挡在我前面:“姐,别怕,有我在。” 我看了眼方井然,尚显青涩的面容上却透着一脸无惧,心里一酸,我说:“姐不怕,马上有人会来救我们。” 话音刚落,被锁上的房门后面传来撞击声。一声声的闷响回荡在楼道里,我握着方井然的手紧紧盯着那扇门,心跳的如擂鼓一般,似乎下一刻就能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就在这时,撞击声突然停止了,那边传来林杰带着抽泣的哭声:“井井……井井救救我……” 我愣了一下,因为林杰的哭声听起来很真切,就像个婴孩儿一样嚎啕大哭着,似乎绝望到了极点。 我犹豫着朝前迈了一步,方井然拉了下我:“姐,小心是骗你的。” 我点点头,打算一切等夏风来了再说。 那边的哭声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林杰发出的诡异笑声:“井井,我好饿……我好想吃了你……” 我抓着头顶的头发,几近崩溃。 方井然突然冲过去朝门上踢了一脚喊道:“闭嘴!你敢动我姐一下试试!” 眼泪一下又涌了出来,我过去把方井然拉回来:“还有三分钟,我们再坚持一下,不会有事的。” 房门那边再次陷入了沉默,我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煎熬过。 方井然的神经似乎也绷到了极致,他在楼道里走来走去,一遍遍的问我:“姐,还有多久?” 一分钟后,我看了一眼还在显示着通话中的手机试着喂了一声。 那边立马传来夏风的声音:“马上就到。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我说:“不知道,突然没有声音了。”想了一下,我又问他:“会不会……他已经离开了……” 两秒钟的沉默,夏风开了口,声音听着格外严肃:“方井井,小心楼梯间,还有你邻居家的门。” 我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方井然回头看向我,眼神里渐渐透出不安。 夏风的话给了我一个提醒,既然林杰可以从十六楼的窗户闯进来,那么也可以进到旁边邻居家,还有楼梯间的窗户,他一样可以打碎然后闯进我所在的楼道。 手心里已经冒出汗,我拉着方井然贴近我的房门,然后我问夏风:“如果他从别人家进来,会不会……” “不会。”夏风没等我说完就打断道:“如果他只是为了捕食,完全可以随便找一个人,既然盯上了你,一定还有别的原因。所以方井井,你现在先担心下你自己。” 我说:“我知道了,如果他从楼梯间出来,我立马开门进房子再把他锁外面。” 电话那边传来低低的一声笑,我愣了一下,似乎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 就在距离夏风赶到还有一分半钟的时候,如夏风预言的那般,楼梯间里传来窗户碎裂的声音…… 我把拇指贴上指纹识别区,门锁“啪”的一声弹开,我推开门拉着方井然冲进去然后迅速的再把门反锁上。 果然,门外响起“咚咚”的撞击声,从声音听来,林杰似乎发怒了。 但是我和方井然却同时松了一口气,方井然赞叹道:“姐,你太机智了!如果他再从房子里进来我们再出去,玩儿死他!” 撞击声停了一下,门外传来林杰的声音:“方井井,你不开门我就去吃你的邻居了哟……” 我看了下手机,还有一分钟。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打算把这一分钟给磨过去,我说:“林杰不要!你别伤害别人,我们有话好商量。” 林杰说:“那你就把门打开啊。” 扶了下额,脑子里飞速打着转,我又问他:“林杰,你先告诉我,张工是不是你杀的!” “是啊井井,谁叫那天你不让我送你回家啊。” 果然,他的目标是我。 “为什么?”我自己也确实好奇起来:“你为什么非要吃我?” “因为……” 那边声音越来越小,我下意识的贴到门边去听,就在这时随着“咚”的一声巨响,我的右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抓住,我失声喊了出来,低头去看,发现林杰竟然一拳打碎了密码盘所在的地方,他的手紧紧抓住我,鲜血从他的皮肉里汩汩而出,手指关节的白骨隐隐可见。 天知道我究竟和他结下了什么梁子! 方井然冲上来握拳就朝他胳膊上砸,我弟的力道我见识过,但即便方井然使出全部的力气那只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眼前黑了一下,脑袋里开始嗡嗡作响,我能感觉到身上的血液似乎开始倒流,有什么东西正从我体内向外流去,手腕被抓住的地方一片灼热,我使出全部力气朝方井然喊道:“去拿刀!” 方井然二话没说转身朝厨房奔去。 然而方井然的脚步声刚响起就停了下来,我意识开始模糊,想问方井然怎么还不去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然后我听到方井然喃喃的唤了一声:“苏……苏戈?” 肩膀被另一只手握住,体内仓皇流窜的力量瞬间被稳定下来,我努力睁着有些迷糊的眼睛向身旁望去,苏戈带着兜帽,额间的刘海似乎长长了一些,隐隐遮住浓黑的剑眉,他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握住我手腕的那只手,然后抓了上去。 林杰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松开我的手想要逃走,但是苏戈就这样抓着他,纹丝不动。林杰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就在这时,我看见林杰的指尖突然开始萎缩,顺着他的手指,然后是手腕,像失去水分的树干,顷刻间皱皱巴巴惨不忍睹。 胃里一阵翻腾,我强忍着想吐的感觉,背靠着墙,战战兢兢的望向苏戈。 苏戈突然把视线转向我,虽然嘴角见不到他一贯保持的笑容,但是眼神却不似那次在酒吧看到的那么冰冷,他看着我,说:“姑娘,以后别这么好奇。” 我愣了一下,问他:“这么说你刚才就来了?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苏戈说:“因为我想看看你的救星是怎么救你的。” 我想起夏风来,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刚才在楼道里设置的秒表倒计时此刻显示还有十五秒…… 就在这时,门外林杰的哀嚎声突然消失,被苏戈握着的那只手不再挣扎,慢慢垂了下去。 苏戈皱了下眉,松开林杰转身要走,我下意识的去拉他,刚好拽住他的一点袖角:“苏戈!” 苏戈回头看向我:“你的救星到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房门被撞开,夏风右手提着一支枪站在门口,脚下是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林杰。 苏戈甩掉我的手,眨眼功夫就闪至窗户旁然后像上次一样消失在十六楼的夜色中…… 夏风从我身边闪过要去追苏戈,我不是成心要拦他,只是眼前突然就那么一黑,然后就栽了下去…… 第9章 装备决定地位 第九章 等我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浓浓的药水味儿。我动了动手指,努力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且梦的还挺累。梦里夏风追着苏戈,苏戈追着林杰,林杰追着我,而我全程都在用百米的速度冲刺着,完了还时不时的回头问林杰:“你为什么要追我!” 梦到最后就差没扔给林杰一盒急支糖浆了。 睁开眼睛后,入眼全是白刷刷的墙壁。应该是被送医院了。 门口传来莫茜的声音:“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井井都睡了三天了怎么还不醒?” 我微微有些错愕。三天?我竟睡了这么久? 一个带着口罩的护士走进来,眼睛大大的看着挺漂亮,她皱着眉头瞥了我一眼又立马转身出去,然后下一刻我看见夏风出现在门口的身影,一秒钟后,就是莫茜一脸哭丧相的趴在我床边喊道:“井井……你终于醒了,我……我还以为……” 我动了动手指,想试着抬下胳膊,但是失败了,于是我只好对莫茜直言相告:“旁边挪下,走针了。” 刚才那小护士一边过来给我重新扎针,一边一脸严肃的看着莫茜没好气的说:“病人刚醒,请控制下你的情绪。” 莫茜是那种受不得气的人,要不是确实是她给我弄走针了,恐怕现在已经翻脸了。 幸好夏风及时开了口,拯救了一场尴尬,夏风对那小护士说:“你先出去吧,有事再叫你。” 小护士立马换了脸色,垂着眼睛听话的回了一声:“是,夏队。” 听见这一声夏队,对小护士的崇敬之情自我内心油然而生。看来是跟夏风一伙儿的,一定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等那小护士离开,莫茜先是一脸慈爱的关怀了我一句:“井井,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些?”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莫茜继而一脸严肃的开始质问我:“井井,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天看你跟夏风离开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井井,你别怕,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夏风他仗势欺人?是不是他把你弄晕的?” 我瞅了夏风一眼,觉得这三天他一定挺委屈,于是,我郑重的开始帮他洗白:“怎么会!夏风可是我救星,没了他别说我昏三天了,你现在恐怕是趴在墓碑上哭我呢。” 莫茜撇了撇嘴,回头看了一眼夏风:“行了,我原谅你了。” 不过夏风的重点显然没放到我在诚心帮他洗白这件事情上,夏风看着我皱了皱眉:“方小姐的救星,我不敢当。” 苏戈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沉默了两秒钟开始转移话题:“哎?我弟呢?” 莫茜说:“上课去了,这三天他白天上学晚上回来守着你,我看的都心酸的不行。” 我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那我家呢?还有……”我想起林杰便没有再说下去,既然莫茜一直在质问夏风发生了什么,看样子她对这件事应该是一无所知。 我看向夏风,挑了下眉。 夏风面无表情的开了口:“已经收拾好了,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回去我可以帮你找新的住处。” 莫茜拍床而起:“方井井!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你不知道我有强迫症吗!” 莫茜的强迫症之一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凡引起她兴趣的事物如果她不能成为其中的参与者那么她必然就会成为破坏者。 我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连忙安慰她:“我说,我什么都说,等我出院了我跟你好好聊聊。” 说完我看向夏风:“就告诉莫茜一人成不?我保证她不会再告诉别人。” 夏风犹豫了下,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可以。”顿了下又道:“方小姐,我有事离开下,晚上再来看你。” 说完,夏风面色匆匆的离开了病房。 正当莫茜摆好准备听故事的姿势时,那个小护士皱着眉头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对莫茜没好气的说:“今天的探望时间结束,病人需要休息。” 莫茜抓着我的床褥强忍着怒气道:“好,井井,我明天接你去我家的私人医院。” 小护士一边配药一边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这里就是夏队的私人医院。方小姐的病恐怕你家医院看不了。” 眼瞅着莫茜要砸床,我安慰她:“等我出院,咱俩夜聊。” 带着这句安慰,莫茜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当周围的一切再次回归平静的时候,我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出了好久的神。 我对最近为什么老是我摊上这些倒霉事儿做了一个分析,分析的结果是,去年刚传出“魔鬼”事件的时候莫茜拉着我去庙里烧香,那道士问我捐多少,我掏出钱包准备我和我弟一人一百,但是临掏票子的时候心疼了一下,我拿了一张一百的,在功德簿上写了我弟的名字,我想,我爸妈都说我八字硬,应该摊不上那些事儿。 如今想来,后悔莫及。 下午方井然放了学便来找我,见我恢复的不错,方井然放心道:“姐,你那天可真是吓坏我了,我还以为你魂儿被吸走了呢。” 我回忆了下那天被林杰抓住后的感觉,还真有点意识飘忽魂不守舍的样子。背上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捧着杯子默默喝了一口水。 方井然搬了个凳子坐我旁边:“姐,那个夏风是谁?” 我含糊道:“反正不是普通人。” 方井然一脸兴奋:“姐你不是废话吗!他当然不是普通人!那天他手里拿的那支枪,简直酷毙了好不好!还有,没人给他开楼门,一楼的窗户也没破,这说明什么?”方井然睁大眼睛手舞足蹈的继续告诉我他的论断:“这说明他也是从十六楼楼梯间的窗户里进来的!姐,”方井然往我身边又凑了凑,压着嗓子说:“他跟苏戈一样,会飞!” 我呛了一口水:“什么叫飞!你以为他是神仙吗?那叫爬!蜘蛛侠你外婆没给你看过吗?他肯定是爬上来的。” 反驳完我弟我继续捧着杯子喝水,一抬眼,发现夏风蹙着眉头,一手提着保温桶,正站在门口默默的盯着我。 我愣了愣,默默的把视线转向方井然改了口:“当然,也有可能是跳上来的。” 夏风走过来按了下床头的一个按钮,一个小餐桌从床边升起自动展开到我面前,然后他放下保温桶一边倒汤一边没什么情绪的开了口:“我妈熬的补汤,喝不完,给你带过来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下,显然我和我弟都愣住了。别说我了,方井然都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站起来挠着头呵呵笑着:“那个……夏,夏大哥,我替我姐谢你啊!” 我看向夏风:“不用他替,我亲自给你说声谢谢啊。” 夏风把碗递给我:“趁热喝吧。” 看着夏风端碗的手,指甲圆润漂亮,手指干净又修长,我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连忙放下杯子从那只好看的手中接过碗,闻都没闻的就夸了一句:“伯母熬的汤好香啊!” 我弟一脸羡慕的看了看我又望向夏风:“夏大哥,能给我喝一碗吗?” 夏风点点头:“够你们两人喝的。” 方井然一脸兴奋的看着我:“姐,你快喝,喝完给我尝下。” 把刚端到嘴边的碗递到方井然面前:“你先喝,给姐留点儿就行。” 方井然激动的接过一口喝了个干净。夏风看着方井然,眼神里似乎有些不解。 我弟的行为是有点反常,作为他姐我再清楚不过,这完全是出自方井然对夏风的崇拜心理。没错,夏风那天出现时的样子正如方井然所说,简直酷毙了,穿着就跟电影大片里一样的黑色作战服,眉眼清冷,右手提着一只枪,脚下是奄奄一息的林杰,在倒计时还剩十五秒的时候出现。这些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而言,是一件多么炫酷的事。 虽然在我看来,苏戈才是真正拯救我们的人,但是没办法,夏风的装备决定了他英雄的地位。 我弟一口气喝完了两碗,完了他就搬着板凳坐在一旁不吭气了,看他的样子是打算留下来看看夏风会和我聊什么。 夏风重新给我倒了一碗汤,然后沉声道:“是叫方井然吗?” 我弟连忙兴奋的点了点头。 “你很勇敢。” 方井然站起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我就是不想有人欺负我姐。” 夏风在我床铺边的椅子上坐下:“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姐单独聊一下,如果你信任我,可不可以去旁边的客房待一会儿?” 我弟表现的很是大方:“当然可以!别说待一会儿,就是待一夜也行!” 说完这句,我弟好像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呵呵笑了两声补充道:“那个,一夜就算了,我姐还没恢复好,一夜有点儿长。” 我默默的把头低下去。 夏风倒是极其淡定,可见思想很纯洁,果然是正人君子。 夏风说:“谢谢,不会太久。” 方井然离开后,夏风再次把目光投向我,眼神里带着我捉摸不透的情绪,他说:“方小姐,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聊聊了。” 第10章 异灵X猎食 第十章 我捧着那碗汤靠在背枕上,想起那天苏戈来救我的时候我的电话仍在保持通话中,所以,那天我和苏戈说的话,我敢保证夏风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 挂在墙上的钟表“嗒嗒”的响着,我放下汤碗咳了一声:“聊吧,我全力配合。” 夏风沉默了一下,盯着我沉声道:“方小姐,请问苏戈……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突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夏风每次喊我都是“方小姐”,而苏戈……却喊我喊的是姑娘。 我想了下,觉得还是姑娘好听,诗情画意的,倒和他的感觉很相称。 我看向夏风问他:“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夏风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满意我的态度,但还是礼貌客气的回答了我:“方小姐……似乎对苏戈有些不同。” 我点点头,说:“我觉得夏队长你可能想的有点多,前因后果你也清楚,我救他他救我,现在我俩两清,我觉得如果我再摊上什么事儿,他应该是不会再管我了。” “方小姐。”夏风的眼神里透出一些不悦,声音带着一些冷意,连着整个人周身的气场都开始改变,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离他再远一些…… 他的身子朝前倾了倾,盯着我缓缓开了口:“张工遇害的那天晚上,苏戈来找过你对不对?” 我身子一僵,心率开始直线飙升,回想一下,从我救了苏戈后的第二天夏风就找到了我的单位来看,我的一举一动,应该都在他的监控范围内。 我把汤碗又端起来捧在手里试着岔开话题:“哎?伯母这汤熬的挺久的吧,不喝完真是浪费了啊!” 夏风从我手里夺过汤碗把汤又倒进保温桶里:“已经凉了。” 说完,他起身帮我添了一碗热的,然后重新坐回到椅子中,十指交叉放在胸前,两条胳膊撑在旁边的扶手上,继续逼问道:“那天你们都谈了什么?” 我捧着汤碗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从这里望去恰好能看见一颗梧桐的树冠,茂密的枝叶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静谧,窗户半掩,风吹过时能听到枝叶摩挲的沙沙声。脑海中自动过滤掉那些有的没的话,然后我看向夏风做了个总结:“他就是过来提醒我离林杰远一点儿。” 夏风点点头:“还有呢?” 我摇头:“没了。” 夏风沉默了一下,开始诱导我:“我想,你应该也清楚了苏戈的身份,他杀人的视频我也给你看了,方小姐……”夏风顿了一下,再看向我的眼神明显透出了一些冷意:“你最好不要因为他对你的一点恩惠去隐瞒一些事情,抓到苏戈,对我们都有好处。” 不知道为什么,听夏风说完这些话我心里其实挺不高兴的,于是,我放下汤碗严肃的反驳他:“夏先生,有些真相肉眼都看不清,何况电子眼呢?” “哦?”清清淡淡的一声哦,夏风眯了眯眼,静静的盯着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经常这样看别人,但对我个人而言,被他盯着看的时候感觉很奇怪,像是被强行扒掉了一层保护罩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他的视线中,逃脱不了,也无处遁形。 除此之外,我承认也有那么一丢丢的害羞…… 假装咳了一声,我把视线又投向窗外,夏风方才的严肃一扫而光,沉默片刻,他再唤我时的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方小姐,我们换个话题。” 我再次把视线投向他,他换了个坐姿,身子向前倾了倾,离我又近了些:“林杰临死的时候,似乎有些话想交代,但是他没有来得及说,只用手在地上写了一个井字……” 我愣了五秒钟,吃惊道:“什么!他临死前还想着要吃我?” 夏风修长的手指扶上额头,他揉了揉额角,嘴角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方小姐,你误会了。” 我松了一口气,捧着汤碗小口的啜饮了一下就当压压惊,然后夏风继续解释:“我想,流传在民间的一些鬼故事你应该听过一些,其实现在人类遭遇到的情况和那些传说有些类似。我们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就在去年,出现在世间的异灵远远超出了我们可控制的范围。” 我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夏风沉默了一下接着道:“这些异灵可以附在人类的身上,控制他们的思维意识,利用周边的人际关系进行猎食,吸取他们的精魄从而使自己更长久的存在下去。所以,媒体披露的那些死亡照片,实则是没有魂魄后的干尸。” 我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那你的意思是……林杰他……” 夏风点点头:“他是被异灵附身了。所以临死之前他做出的那些动作,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的思维意识。” “那他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夏风犹豫了一下,询问我:“方小姐,冒昧的问一句,林杰平时对你……” 我连忙否认:“不可能!他有喜欢的人,虽然我们没见过,但是看过他给那女孩写的诗,还是藏头诗,所以你的猜测可能性不大……” 夏风皱了皱眉又靠回到椅背中像在思索什么,我突然也觉得有些悲凉,默默的又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苏戈说的一句话突然跳进脑海中…… “我想看看你的救星是怎么救你。” 说实话,我当时也挺好奇,夏风手里拿的是枪,但是……枪会对异灵管用吗? 我说:“夏先生,是不是你们要猎杀那些异灵……必须要杀死被附身的人?” 夏风瞟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再开口说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有点发抖:“可是,这样有用吗?那些异灵难道不会逃走再附到别人身上?” “不会。”夏风说的很坚定:“我们用的每一颗子弹都被赋予了特殊的力量,换言之……”夏风想了一下打了个比方:“就像是道家定鬼的符咒。”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觉得自己有些无法接受他们捕猎的方式:“如果是你的亲人或朋友,对不起,我是说如果,难道你能眼睁睁的对他开枪?” 夏风眯了眯眼,一字一句道:“我会让我的队友开枪。” 我拢了下垂下来的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房间里又陷入沉寂,片刻后,夏风起身拿走我手里的汤碗:“如果我们不开枪,被附身的那个人也不会活下去,与其每天被那些异灵折磨,还不如早一点解脱的好。” 夏风把汤又倒回保温桶中:“如果你觉得这汤熬得还可以,我明天再给你带新的。”看着我有些愣怔的模样,夏风嘴角浮起一丝极浅的笑,虽然笑的很好看,但和他此时的神情并不是那么搭调。 收拾好保温桶,夏风俯身攀住我的肩膀,从我身后取出靠枕。 这是记忆中夏风第一次离我这么近,他弯下身的时候我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衬衣的面料,带着陌生的清冷气息,会让心跳的速度继续飙升。 虽然我觉得他的这些行为有些反常,包括他刚才那个笑,都显得有些刻意,但不可否认,我脸皮有时候挺薄的,所以……当他扶着我躺到病床上还帮我掖好被角的时候,我还是不由自主的脸红了…… 夏风离开的时候,指针刚刚指向十点,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却是睡意全无。 似乎还是无法接受我竟然摊上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但人有时候就是衰的停不下来,在指针跳过十一点的时候,放在台灯旁边的手机再一次响起来…… 我连忙翻身坐起,淡蓝色的屏幕在黑夜中一下一下的闪烁,上面显示的是一个未知号码,我犹豫再三,好奇心终于让我在铃声快要断掉的时候将手指点上了接听…… “喂?”是一个陌生的女声,很客气,带着一点点的拘谨和小心翼翼:“请问……是方井井,方小姐吗?” 我沉默了两秒钟,轻声回她:“是我,请问你是……” 那边立马给了回话:“哦,你好方小姐,我是林杰的女朋友,很抱歉这么晚打扰到你,但是我想了很久,有些事情……想和你当面谈谈。” 我愣了半天,都没有给她答复。如果林杰是被异灵附身,那他的女朋友会不会也…… 那边似乎察觉到我的犹豫,那个女孩继续客气的说:“方小姐,林杰的事情我承受的打击比你更大,我之所以现在打给你,实在是有一些事情也让我很迷惑,方小姐,我现在也很无助……” 她的语气慢慢掺杂了一些哽咽,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她握着电话蜷缩在深夜十一点的房间里,和我一样抱着被子不知所措的无助感。 我轻轻叹了口气,说:“这样吧,我可不可以带上一个朋友,他……跟林杰的事情也有点关系,也许……会对你有些帮助。” 那边沉默一下,然后回了我一个好字。 我放下手机,想了想决定明天再打给夏风。 房间里的钟表依旧“嗒嗒”的一下一下的前进着,我百无聊赖的数着指针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困意席卷而至,我在偶尔灌进来的夏夜凉风中慢慢睡去…… 第二天清早,我是被楼下莫茜的声音给吵醒的,同时掺杂的还有那小护士的声音:“都说了十二点之前不许外人进入!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我连忙掀开被子跳下床奔到阳台上,朝下面喊了一声:“莫茜!” 莫茜在熹微的晨光中抬头看向我,身边还有莫川以及几个原地待命的保镖,小护士这边也不甘示弱,几个黑衣男子持枪列队守在大门口,各个都跟他们的夏队长一样,又冷又酷的简直不着边儿。 眼瞅着马上要火拼的节奏,我扯着嗓子喊道:“你等我!我这就下来!” 离开阳台的时候我瞥见那小护士掏出了电话,看样子应该是给夏风通风报信。 披了件外套我就奔下了楼,看到莫茜的时候突然就心酸了一下,一副肿眼泡子,这得哭了多久…… 莫茜抱着我说:“井井,我都知道了,你简直吓死我了!” 我愣了一下:“我还没跟你坦白呢吧?” 莫茜扶着我的肩膀严肃道:“井井,你还不知道?你们楼层的摄像头什么都拍下来了,现在那视频在网上都传疯了!” 我傻了几秒钟,问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打马赛克了吗?” 第11章 番外——夏队的美男计 第十一章番外——夏队的美男计 夏风站在瞳孔扫描仪前,“滴”的一声,屏幕显示数据吻合,密闭的安全门“哗啦”一声打开,夏风走进会议室,已经守候多时的队员们连忙各就各位,一边互相打着眼色一边正襟危坐,有个别的实在忍不住,会咳嗽一两声来掩饰下自己的情绪。 夏风走到会议室的首席,打开立体投影仪,画面中苏戈的容貌慢慢放大。 忽略掉队员们的异样,夏风一如既往的清冷嗓音在硕大的会议厅中响起:“数据库里查到苏戈的信息了吗?” 那个带着黑框眼镜被大家唤作安安的大男孩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镜框,回道:“没有。从前五十年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的信息与苏戈相吻合。” 夏风皱了皱眉头,既然数据库里没有这张脸,看来这个苏戈不是像其他异灵一般靠依附在人类身上生存,他应该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可以自行捕食的异灵…… 夏风的手指轻轻托着漂亮的下巴,沉默片刻,扫了一眼其他人:“苏戈是个特例,如今我们还不知道除苏戈之外还有没有和他一样的异灵,倘若有,我们的任务会十分艰巨。” 那个叫jay的男子犹豫着缓缓道:“可是……夏队,我们至今都没有办法靠近苏戈,他速度太快,连瞄准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理着毛寸穿着时髦打了一溜耳洞的男子双手抱在脑后抱怨道:“是呀是呀,好不容易上次有了个机会,结果还被那女的给救了。” 说完这句,耳洞男用眼角偷偷扫了一眼夏风,当眼神触碰到他的视线时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放下手老老实实的坐好,咳了一声说:“也许以后还有机会。” 安安托着脑袋问夏风:“夏队,那个女孩是叫方井井吗?既然苏戈不止一次的找过她,我们都觉得……也许可以从她那里下手。” 夏风的视线扫向安安,面无表情道:“什么意思?” 安安挠了挠头,看了看其他的队友们,刚才商量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就一直让他说,说他年纪最小,说什么夏队都不会怪他。 安安想了想,避开夏风的视线,嘟囔道:“就是……就是建议让你用个美男计……” 夏风眉头不由得蹙起:“你说什么?” “我说……”安安瞅着自己现在已是离弦的箭,方才说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还不如干脆点,于是大声重复道:“我说让你用美男计去勾引方井井!这样你就有机会见到苏戈!” 安安其实还是个高三的学生,因为其大脑对数据的敏感性和超常的记忆能力被秘密收进猎魔队,队里不会让他出任务,他留在总部相当于一个数据控制员,将异灵出现最多的a市用象限分割,以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神所在的方位命名,每一公里为一点,然后用坐标的形式向猎魔人传递“魔鬼”的具体方位。 此时略显孩子气的莽撞让其他队员们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这种事情他们自然谁都不敢跟队长提,也只有指使这个小家伙说出来了。 夏风眉头皱的又紧了几分,他把视线扫向其他偷笑的队员,周身气场蓦地改变,几个一开始就交头接耳的人都默默的把头低下去,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是你们教他的吧。”夏风冷声道。 没有人答话,也没人敢答话。 夏风的视线又投向那个定格在立体影像中的苏戈,缓缓道:“这件事情你们曾经暗示过我。” 耳洞男点了点头,小声道:“是啊,方井井救他的那天晚上我就开玩笑的跟你提了一下啊,但是想着夏队长你都没谈过恋爱,觉得又有些不靠谱……” 安安恍然大悟:“对了!第二天夏队去接方井井的时候还让她坐在了副驾驶座!夏队,难不成你那时候就开始考虑了?” 周围的人默默的替安安捏了把汗。 夏风靠在椅背上,沉声道:“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想抓到苏戈。” 所以,那天阿桥跟他开玩笑的说了这件事后,他看着方井井主动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没把她撵到后面去坐。他以前撵过别人,当然也包括男人,似乎这件事情很容易惹的他们不高兴,所以,他当时不敢惹方井井不高兴,他还想从她嘴里套出苏戈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作为猎魔队的队长他背负了多大的压力,如果真的有一天人间被这些异灵占领,他就是罪魁祸首。 而现在,苏戈的出现意味着他们将有更大的威胁,如果抓不住苏戈,还谈何对人类的守护? 感觉到夏队方才散发出的压抑气场慢慢消散,坐在会议桌前的队员们纷纷松了一口气。阿桥趁热打铁道:“夏队,我们知道你为难,你是正人君子,肯定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如果有机会,你肯定愿意跟苏戈单挑,但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没有机会啊,要创造机会,可不得使点别的手段?” 夏风没有说话,眼眸半垂,似在犹豫。 离夏风较近的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开口了:“你如果实在为难就算了,这件事对你来说是有点困难,我估计就算你想讨人家开心都不知道怎么做。” 夏风揉了揉眼角的睛明穴,沉声道:“我试试。” 会议室中先是一片沉寂,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三秒钟后突然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队长万岁!” 开会之前他们就做了各种预测,还说如果队长肯答应,他们一定要山呼万岁,要知道,这简直是个历史性的时刻。 夏风放下手,环视一周,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阿桥咳了一声:“那个……夏队,既然你答应了,我们……要不就来讨论下具体怎么做?” 夏风默了一下问他:“你有什么建议?” 阿桥兴奋道:“呐!泡妞我在行,成功无非有三点,一、颜值,二、说话,三、行动。” 黑子抱臂骂了一声:“废求话!你说的老子也知道。” 阿桥不屑的扬了扬嘴角:“黑老大,你的白云追上了没?” 黑子瞬间被噎的差点胀紫了脸。 阿桥假装拨了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刘海,继续说:“颜值吗,我们夏队没的说,连我都自愧不如。就是夏队不会说话也不会做事儿,不过有时候行动比言语更有魅力,你默默的关心不用说,女孩子自己也能感觉到,比如……方小姐进了医院,你就可以给她带点补汤啊,还得亲自给她盛才对,一定要从细节上关心,能不用她动手的就决不能让她动手,你就把她当一无自理能力的人对待就行了,不出两周,我敢保证她对你动心。”顿了一下,阿桥接着说:“再说了,其实我个人认为,咱们夏队光靠颜值就能制胜了,只不过苏戈颜值也挺高,夏队,他绝对是你强有力的对手。” 话音刚落,会议室中响起一声突兀的东西折断的声音。 大家循声望去,发现坐在角落里的芷妹子正低着头一声不吭,手里的铅笔已经断成了两截。 阿桥扶了扶额,轻轻的咳了一声。 被大家唤作芷妹的女孩儿咬了咬唇,推了下眼镜,站起身:“对不起,我……我有些不舒服,夏队,我先回去了。” 夏风点了下头,没什么情绪的回了一声:“好。” 芷妹是总部的化验师,是队伍里为数不多的女孩子之一。等芷妹离开,阿桥叹了口气,岔开话题:“队长,苏戈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啊,谈恋爱得靠悟性,您慢慢悟,不懂的,再来问我。” 夏风站起身,关掉投射着苏戈的影像,淡淡的说了句:“散会。” 第12章 橙白色的情绪 第十二章 也许是因为电话打通后得到了他们夏队的指示,火拼没有拼成,莫茜和莫川大大方方的进了我的病房。莫茜打开她的腕表,在空中立体投影出那天夜里被录下的视频。 我很欣慰媒体很有职业道德的给我俩脸上打上了马赛克,不然去年莫茜送给我弟的那条恶搞生日内裤绝对会让我和方井然红遍大江南北。当然这是我最初关心的地方,然而当夏风出现的那一刻,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已经不再陌生的黑色特战服,皮靴也是油光蹭亮的,整个人宛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楼梯间的门口,他端着手里的□□瞄准林杰,顷刻间,林杰便瘫倒在地上,紧接着抬头又是一枪,画面便突然消失。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第二次开枪应该是对着摄像头。 不得不承认即便夏风的脸上也打上了马赛克,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飒爽风姿。他和苏戈,都属于站在那里就会光彩夺目的人。 我问莫茜:“那媒体怎么说?” 莫茜说:“毫无疑问的魔鬼再袭人类啊!”说完,莫茜皱着眉担忧的看向我:“井井,我没想到林杰居然是魔鬼,你那天一定吓坏了吧,还有,那个黑衣人是谁啊?媒体们猜的有些离谱,我来问问你知不知道。” 我问:“那媒体都怎么猜的?” 莫茜抬起头翻了翻眼睛掰着手指开始数:“腾飞网说是蜘蛛侠现世,新花网说是x战警,孔雀网说是蝙蝠侠重出江湖……”顿了一下,莫茜又把视线投向我:“还有什么我记不清了,反正都不是正常人。” 莫川双手抄在口袋里安安静静的站在莫茜的身后,像是在低头想什么,就在这时那小护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夏队。” 我看向站在门口的夏风,有些拘谨的抬起手来打了一个招呼:“……你来了。” 夏风沉着脸走到我旁边,把从我肩上滑落的外套拾起重新给我披上然后小声嘱托道:“空调开着的时候不要穿得太单薄。” 我的身体僵在那里,莫茜的脸也僵在了那里,等夏风直起身子在我旁边的软椅中坐下后,莫茜冲着我抽了抽她的眉毛。 我低下头,觉得有些尴尬……还有些……说不出来的莫名其妙。 夏风突然开了口:“对不起,视频的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 我和莫茜还有莫川同时把视线投向夏风。 夏风面无表情的继续道:“我后来去了你们小区的监控室,已经重金买下了这段视频,当天夜里的值班人员也发誓绝不会外泄,但是……”夏风顿了一下,用鼻音发出了一声极浅极浅的叹息:“好在媒体已经对视频做了处理,应该不会对你和你的弟弟产生什么影响。” 夏风说完这些的时候,莫川最先反应过来,抄在口袋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拿出来,然后惊愕的看向夏风。 莫茜反应了一下,当看到她哥看向夏风的眼神时也在刹那间顿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指着夏风硬是没蹦出一个字儿来。 夏风很淡定的看着莫茜:“莫小姐,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井井的事吗?” 莫茜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也愣了一下,因为我注意到夏风刚才对我的称呼已经变成了“井井”。 一片沉默后我开始怀疑起我的情商来,当然,也顺便怀疑了一下夏风的情商。 夏风对小护士点了一下头,小护士很有眼色的便关上门离开了,然后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我和夏风还有莫茜莫川。 我用眼角余光偷偷扫了一眼夏风,恰好迎上他的目光,他的手半握着抵在鼻子的下方,刚好遮住了嘴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夏风缓缓开了口:“井井。”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夏风接着说:“这件事情我也想听听你是如何打算跟莫小姐解释。” 于是莫茜莫川又把视线投向我。 莫茜偏着头又挑了挑眉,可以看出来如果不是夏风在视频里的行为震慑住了她,她绝对已经抓狂到要将我一把掐住然后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方井井!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下意识的端起旁边床头柜上的一杯水握在手里喝了一口,脑子里飞速的打着草稿,哪些要说,哪些不能说,怎么说才不会让夏风继续怀疑我和苏戈有什么牵扯。 就在这时夏风的清冷嗓音又突兀的响起:“井井,我希望你不要隐瞒什么。” 这一声井井显然叫的没有前两次那么客气,听上去已经不是一个名字的代号,而是一种警告。 夏风的语气让我突然顿悟,夏风的情商没有问题,他那些细微而反常的小动作原来都是带有目的性的,他一直,试图从我这里了解到苏戈的一举一动。当然,我的情商也没问题,因为我猜出了他的意图。 说实话,那一刻我倍感骄傲。 我放下杯子,坦然又恰到好处的向莫茜陈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没错,是恰到好处,因为我的目的只是让莫茜听懂,所以把能将事情串联起来的几个关键点组织好,这就够了。 看夏风半天没有说话,我的骄傲感继续爆棚,就好像上小学的时候我和数学学得最好的那个男生一起站在了50米冲刺跑的领奖台上一样。 莫茜和莫川显然已经被整件事情惊住。我能理解他们的感受,就像我第一次看见夏风他们在林立的高楼间飞来飞去时一样。虽然人类对这种事情有过无数种幻想,但当有一天它真的呈现在你的面前时,还是需要时间来接受。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沉寂,挂在墙上的钟表此刻也能听见它“嗒嗒”前进的声音。 夏风最先打破了这个僵局:“莫小姐,你的探望时间已经结束。” 莫川走到莫茜身边轻声道:“茜茜,我们先回去。” 莫茜点了点头,又恍然想起什么:“对了,井井呢?她还要在这里住多久?”说完,莫茜又看向我:“如果你不想回去住就先住我家。” 我笑了笑:“你知道我认地方,没事儿。” 莫茜仍是担忧的劝我:“可就你和方井然两个人要是再遇到什么事儿……” 我十分厚脸皮的指了指夏风:“放心,他五分钟之内都会赶过来。” 此刻莫茜还处在夏风极具威慑力的气场中,她抽了下面皮没敢再多言,给我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用唇语告诉我:“再联系!” 我配合的点了点头,说:“好。” 大概是因为看穿了夏队长反常行为背后的意图,我之前所有的局促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很释然,非常释然的问夏风:“哎?夏队长,你怎么还不走?” 挑衅。这绝对是我对他十足的挑衅。我至今还记得那天在车里他冷着脸告诉我,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我。出于对他身份的敬畏,我跟他的交流其实一直都挺小心翼翼的,但如今他既然通过这种方式打我的主意,不将计就计占他点便宜我岂不是太圣母? 当然,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能在嘴巴上逞一时痛快我就很知足了。 看着夏风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我故意道:“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叫你夏队长的,夏先生是我冒犯了您,您千万别介意啊……” 夏风沉默了几秒钟,用那种听上去就很生硬的温柔语气低声说:“没关系,你开心就好。” 目测着夏风站起身准备离开的身影,心里一阵狂乐,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我看了一下那个陌生号码,愣了一下,连忙喊住夏风:“哎等一等。” 夏风停下脚步,回头看我。我接通电话,按了免提。 林杰女朋友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方小姐,你定好时间了吗?我真的不能再等了,今天下午五点的飞机,我已经打算离开这里了。” 夏风皱了皱眉头。 我捂住话筒看向夏风语速极快毫无停顿:“林杰的女朋友说要见我你能跟我一起去吗就现在。” 看见夏风点了点头,我松开手回她:“可以,我现在就去找你,你在哪儿?” ** 半个小时候后我和夏风走进机场附近的一家咖啡厅。我巡视四周不知道哪一个是她,刚准备掏出电话然后听夏风在我身后说:“最右边靠角落的位置。”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夏风的眼睛盯着前方淡淡道:“橙白色,所有人中只有她最焦躁。” 说完,没等我反应过来夏风就径直向她走去,我紧随其后跟上,那个女孩抬起头来在看到夏风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又把目光投向我,局促道:“请问是……方小姐吗?” 我伸出手礼貌的同她打招呼,我说:“是我,不好意思久等了。” 她的手心有些汗湿,还很冰凉,和我握手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发抖。 等我们面对面坐下后,我跟她指了指夏风:“额……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他也参与林杰这件案子的调查,你有什么都可以当着他的面说。” 对面的女子穿着一件浅咔色的雪纺连衣裙,一头长发用一根簪子松松垮垮的挽在脑后,透着淡雅的古典气息,确实和林杰的风格也满搭的。 她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打开放在腿上的皮包,从里面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方小姐,你们先看看这个。” 第13章 被破坏的线索 第十三章 我伸手要去拿信封,结果夏风先我一步抢了过去,他动作利落的将其拆开然后倒出一沓照片。 我把头凑过去,看见照片上好像是一面白色的墙壁,上面画满了不规则排列的黑色圆圈,但是整面墙像是被什么黑色的液体泼洒过,整个画面显得凌乱不堪。 这时林杰女朋友又开了口:“这是林杰去世后我去他房子里收拾东西看到的,墙壁上画的都是这些,但最后好像又被刻意毁坏过,我知道林杰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也一度恐慌过,本想赶紧逃离这里什么都不再管,但是……” 面前的女子用手捂住嘴巴,眼角有泪珠开始往外涌,她努力克制了一下情绪,然后掏出面纸擦了擦眼睛,说:“对不起。” 我连忙安慰她:“没关系,你的情绪我们都能理解。”说完,我看向夏风,本来以为他应该也会装装样子附和我一下,没想到他对此充耳不闻,仍然聚精会神的低着头翻看着手里的照片。 我转过头,看着林杰的女朋友抱歉的笑了笑。 林杰女朋友开始接着往下说:“但是,我们在一起谈了三年,他临死之前的那段时间我总觉得他好像隐瞒了我什么,他说,他发现了一个秘密,然而他又不肯告诉我,现在他死了,我想最后为他再做些什么,这些他在墙上留下的东西,我希望……会有人能明白。” 我想了一下,好奇道:“那你为什么直接就找到了我?” “因为这个。”夏风突然开了口,抽出一张照片摆在我面前。我说:“夏队长,原来你在听啊……” 说完,我把视线投向那张照片,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一本《宋词三百首》的白色封皮上,血淋淋的写了一个井字…… 我扶了下额,然后满含期许的看向夏风:“应该和我没关系吧?” 夏风淡淡的瞥了我一眼:“谁知道呢。” 林杰女朋友喝了一口咖啡,情绪似乎也稳定下来,她拢了一下头发,继续道:“本来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后来得知林杰要去杀的人是你,而你的名字中恰好有个井字,所以我想……还是先跟你联系一下比较好。” 我想起夏风前面告诉我的事,林杰临死前,也在地上留下一个井字…… 就在这时,夏风抽出一张照片问道:“这是……” 我伸长脖子去看,发现是一张素描画,但是画里的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苏戈。 我愣了一下,然后听林杰女朋友解释道:“也是林杰留下来的,我去的时候就放在桌子上。林杰会画画,但是很少画人物,大多是一些建筑或者园林的素描,我觉得有些奇怪,就一起拍成照片带过来了。” 未等我再细瞅,夏风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照片然后放进信封里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林杰的住处,我想亲自去一趟。” 林杰女朋友点点头,掏出一支笔和一个便签本然后写下林杰的地址,撕下来递到夏风手里,犹豫了一下,说:“林杰死后那里我只去了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房子里有什么,大中午的都能把我吓出一身冷汗,你们要去的话,最好也小心点……” 夏风这人似乎天生就不懂得客气,连一句谢谢都说的如此敷衍,拿了信封起身就要走。我一边郑重的道了谢一边匆匆忙忙的喝完剩下的咖啡然后顺便祝她飞机不晚点以及一路平安后,这才抱着包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了夏风车里的副驾驶座。 彼时只差一秒钟,夏风的车就要似离弦的箭一般绝尘而去,我再晚一步绝对就落个被卷进车底碾压而死的下场。 还未等我质问他,夏风就皱着眉开了口:“你干什么?” 又冷又低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气势瞬间就矮了半截,然后弱弱的回他:“跟你一起去林杰家啊……” 夏风目视前方冷声道:“下车,不要给我添乱。” 我抱着包僵在那儿,这吃软不吃硬的脾气瞬间就上来了。想了一下,我一边开始解安全带一边若无其事的说:“好啊,我今天就回莫茜那儿了,你的那家私人医院我又找不到地方,麻烦你派人把我的东西都送过来,今后这些事情我都不想再参与,如果你发现了关于我的什么秘密也不要告诉我,咱们从今后井水不犯河水,对了,还有苏戈的事,顺便也到此为止。” 说完,我打开车门十分嚣张的准备跳下去,然后手腕一紧,我又被拉回到座椅上。 我低头看了一眼夏风抓着我的手,问道:“这是几个意思?” 夏风脸黑了黑,沉默了一下,然后俯身过来帮我寄安全带。 他贴过来的时候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赏到夏队长的侧颜,啧,真不赖,只可惜他美男计的出发点不太好,不然我其实挺受用。 系好安全带的时候,夏风又用那一听就很刻意的温柔嗓音跟我道歉:“对不起,我是怕你有危险,所以着急了一些。你的身体还没有痊愈,恐怕还得再在那医院里呆上一段时间。” 听到最后一句,我忍不住问道:“还要多久?” 夏风打着方向盘拐到车道上,淡淡道:“也许一月,也许半年,看情况。” 我说:“夏队长!你这是囚禁!” 夏风大言不惭的反驳道:“不,我这是为你好。” ** 车子拐进一个破旧的胡同时,夏风忍不住皱了皱眉问我:“这里离你们单位很远,林杰为什么会住这儿?” 我看着这条难得还没有毁于拆迁的胡同时感慨道:“说句不好听的,林杰在我们心目中有点神经质,他的心思不是谁都能猜的。” 夏风哦了一声问我:“那好听的呢?” 我想了一下,说:“一个超凡脱俗的神经质。” 夏风低笑一声,在一条窄巷口那里停下了车:“车子进不去,你在这里等我。” 我说:“为什么呀?” 夏风说:“如果有危险,我还要分出精力保护你。” 我知道一开始他让我下车也是为我好,但是照片里的井字还有苏戈的画像确实勾起了我不小的好奇心,我和夏风商量道:“你看,我目前看来应该算是这件事的中心人物,而且我跟林杰比你和他相熟,说不定有些线索只有我去了才能发现,夏队长,你要不要再考虑下?” 夏风看样子动摇了,于是我接着说:“其实夏队长你在我心里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不对,是神,要是连这些小妖小怪的你都摆不平,这队长也当得太水了吧?恩?” 夏风打开车门,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下车。” 跟在夏风身后走进昏暗的楼道里时,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凉意。当然,林杰的女朋友把它归咎于这里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我用科学的理论分析,是因为这里楼间距太窄,能晒到太阳才怪。 楼道的墙壁上有小孩子用铅笔画的涂鸦,墙皮剥落,角落里还有些泛黄,窗台上堆着一些破烂的纸箱。我琢磨着这房子最起码有三四十年的光景,要不是太偏远,真的挺不到现在。 夏风走到四楼的时候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址,说:“就是这里。” 我推了下门,失望道:“瞧咱俩这记性,门是锁的,忘了问她要钥匙。” 话音刚落,夏风抓上门把手的那一刻,门却“啪”的一声弹开了,我目视他走进去,然后看了眼门锁,发现边缘处像是被什么东西齐齐削断……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敢情那时候夏队长要是一个不小心…… 我控制住自己没有再想下去。 走进林杰的房间,墙上泼的墨渍触目惊心。夏风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个墨水瓶子闻了闻,说:“看来是林杰发现了什么,有人故意破坏。” 我说:“你的意思是……” 夏风站起身,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用下巴指了指墙上排列的毫无规则的黑色圆圈:“这些圆圈应该是林杰想要传递的消息,不过当魔鬼侵入他身体占有他意识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秘密,那只鬼怕被别人知道,所以用这些墨汁破坏了整幅画,而这些墨水瓶子上则残留了那只鬼的气息。” 说完,夏风突然侧头问我:“林杰平时有什么爱好?他能发现的秘密一定是他经常研究的东西。” 我想了一下,说:“风水,他做的建筑各个都是招财旺运的宝。” 夏风皱了皱眉:“还有呢?” “还有就是周易卜卦之类的东西吧。”我想起莫茜曾经还找林杰测过字儿,便总结道:“反正只要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他都感兴趣。” 夏风看着墙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细细打量起房间的其他地方。当然,首先入眼的就是那个用血写成的井字,以及井字旁边一张a4纸大小的素描画像。 夏风拿起画像看的时候我正巧回头,然后发现画像的背面好像还写着几个字。 我说:“夏队长,你翻过来看一下。” 夏风抬头扫了我一眼,翻过画像,然后皱了皱眉头。 我凑上去,看见画像的背面用铅笔涂着几个小字,字迹潦草,但仔细辨认,还是能发现它要传递的信息。 ——他来了。 第14章 男神的第一次较量 第十四章 除了墙壁,房子被收拾的还算干净。不算灼热的下午阳光透过狭窄的缝隙从明亮的玻窗照射进来,桌子上的闹钟指针刚刚偏到下午五点,林杰女朋友的飞机如果不晚点,应该是要起飞了。 那本《宋词三百首》封皮上的红色井字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也倍显刺眼。我拿起它看了看,按照夏队长的要求,找了个干净的塑料袋将它包好然后小心翼翼的揣进了包里。 夏队长说了,这是物证。很重要的物证。关系到我身家性命的物证。 我揣着它,心情很沉重。 苏戈的画像被夏风折起也夹在了书里让我一并装了起来,然后他在林杰的房里又仔仔细细看了看,除了一些卜卦的龟壳也没再寻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夏风的脸色又冷了几分,他大步朝门口走去然后喊我:“这里味道不对,先离开。” 我愣了一下,疑惑道:“卫生间怎么可能对味儿?” 夏风扫了我一眼,一看那眼神我就立马明白我跟他不在一个脑回路上。 不知道是因为夏风的气场又变了,还是如林杰女朋友所说这房子里真的冒出了什么东西,夏风眼神扫过来的那一瞬,我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不同于阳光照不到的阴冷,是真真确确令人心生畏惧的毛骨悚然。 我拔腿就要跑,明明眼前什么都没有,却一头撞上了一个冰冷的身躯。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儿事儿,我抬头便迎上了苏戈的视线。苏戈蹙着眉头,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没有半丝笑意,像是我与他从未相识过那般,他冷着脸,一字一句道:“书给我。我就放你们走。” 我僵在那里,下意识的想从夏风的眼神里得到什么暗示,然而苏戈个头本来就高,又离我不到十公分,我连夏风的脑袋都瞅不到。 好在夏队长也不是吃干饭的,不过三秒钟的沉默,夏风一惯的清冷嗓音从门口传来:“苏戈。你终于肯露面了。” 苏戈对此充耳不闻,继续盯着我,冷声道:“你自己给我,还是我去抢。” 我想了一下,认真道:“你来抢吧。” 房间里安静了两秒钟。 我继续解释:“不然我要被囚禁一辈子。” “井井。”我听见夏风沉声唤我:“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挪了挪脚步试图绕过苏戈。 包被苏戈一把抓住,我还没来得及去抢,夏风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不是真实存在的那种,像是凭空幻化出来的东西,隐约能看见气流的浮动和淡淡的蓝光。 我惊愕,队长果然好本事! 接下来,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在一秒钟内发生,夏风瞬间袭向苏戈,速度之快令人惊叹,神情冰冷而专注,俨然一副猎人的姿态。只是苏戈看似也不是寻常的魔物,刹那间反身避开,向后一跃跳到桌上,手里不知何时也化出了一支长戈。 苏戈看着夏风突然笑了一下:“神族有你这样的后裔,真是令人欣慰。” 神族?我看向夏风,愣在了那里。 夏风依然不为所动的盯着苏戈,却朝我开了口:“井井,会开车吗?” 我说:“会。” 夏风一边保持着随时进攻的姿态,一边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抛到我怀里:“带着东西离开,快走。” “那你……” “走!”夏风一个眼神扫来,我慌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苏戈为什么要抢这本书,但既然这是关系到我身家性命的唯一线索,我其实私心里也不太想交到苏戈手里。 我拿着车钥匙,看了一眼苏戈,抱着包向门口奔去。 眼角的余光瞥到苏戈朝我追来,但是后面响起了打斗声,我知道应该是夏队长也出手了。 虽然心里很想观摩,但往楼下飞奔的脚步却是飞快。打开车门的那一刻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结果刚把车发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觉得车身一震,苏戈半蹲在车前盖上,隔着一层玻璃,与我面面相对。 那时候我正准备踩油门,突然想起苏戈既然一个人出来了那夏风现在又是什么情况。犹豫了一下,下一刻就仿若做梦一样,苏戈已经坐到了我旁边的副驾驶座上…… “啊!”我吓了一跳,惊恐的看着苏戈:“你是怎么进来的!” 防弹车没有丝毫损坏,甚至没发出一点声音,苏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的坐到了我旁边。 苏戈转头看我:“姑娘,是不是我对你太客气了?” 我身子一僵,抽了抽嘴角,干干一笑:“怎么会!你来我们家从来没敲过门。” 苏戈看着我沉默了一下,抬手将我的包扯了过去。 我连忙扑过去将包抱在怀里侧仰着头看他:“苏戈,你要是想学诗词回头我送你一本精装版的,这个留给我成不?” “可以。”苏戈低着头看我:“书给你,封皮给我。” “……” 说话间,苏戈已经抢过包从里面掏出那本《宋词三百首》哗啦一下干净利落的撕掉了那个写着井字的白色封皮。 画着他的素描画像从书里掉出来,苏戈扫了一眼,说:“那个也给你,不用谢。” 话音刚落,苏戈就要闪,我扑上去抱住他胳膊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呀!那封皮上写着我名字你拿它做什么?” 苏戈看了眼我抱着他胳膊的手,然后又把视线移向我:“如果你想遇到第二个林杰,我就把它还给你。” 我愣了一下,就这么一愣怔的功夫,苏戈再次从我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巷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柔和,我看了眼那本被撕掉封皮的书,从包里摸出手机给夏风打电话。 电话还没拨出去,车窗的玻璃外响起叩击声。我回头,看见夏风站在外面,正在敲车窗。 我连忙打开车门,再看向他时却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 “先上车吧,回去再说。”夏风打断我的话,然后绕到副驾驶那边帮我拉开车门。 我很听话的钻了进去。 夏风把车开出这片街巷,街道两侧种的梧桐树遮天蔽日,我打开车窗,听见风吹梧桐叶的哗哗声。 斑驳的光影在眼前不断闪过,我犹豫了一下,跟夏风解释:“真的是被苏戈抢走的。” 夏风“嗯”了一声,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是我的错。”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问他:“后来发生什么了?” 夏风看着前面的路,说:“我对气味的感知没有jay那么敏感,所以后来我追的一直都是苏戈的幻影。” “幻影?”我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夏风:“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术吧?” 夏风点头:“差不多。” 我靠回到椅背上,想起苏戈凭空穿过车窗的事情,突然觉得头顶响起一片哗啦啦的坍塌声…… 三观全毁了。 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着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街道一侧有瓜农在摆摊,穿着背心露着膀子,手里揣了一把蒲扇用方言吆喝着:“西瓜西瓜!” 周围有大妈在挑拣,彼此话家常的声音在灌进车窗的呼啸风中一闪而过。 如此人间常景,此时看来,突然远的像另一个世界。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夏风低声唤我:“井井。” “恩?”我回头看他。 夏风的视线从我脸上一扫而过:“饿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我愣了一下:“怎么,夏队长要请客?” 夏风说:“是。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夏风是不是还在计划着从我嘴里套出苏戈的事,但免费的晚餐不蹭白不蹭,我想了一下,说:“有一个地方,我一直想去,就是没钱,夏队长,我能在您这里奢望一次吗?” 夏风想都不带想的就说了一个好,然后他侧头看我,眼睛里透着一点点的好奇:“是什么地方?” 我说:“九重天。” 第15章 天地之间 第十五章 九重天坐落在整个a市的中心,去年刚刚落成,是我大□□第一座位于世界之首的超高层建筑,共有700多层,两千多米的高度,坐电梯达到顶层需要花费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当时九重天落成后,我外婆激动的无以复加,拍着我的手感叹道:“你外婆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世界最高的建筑是迪拜的哈利法塔,有八百多米高,那时候外婆就吃惊的不得了,还想着什么时候咱们□□能建一个世界最高的楼,这样你外婆就不用攒钱去迪拜了,现在好了,梦想成真了,还是咱本土的设计师做的,多争气啊!你再看看这名字,起的多好!九重天啊,那是咱炎黄子孙梦寐以求的天上仙境,了不得啊!” 我外婆还表示,有生之年能等到这一天,真是没有白活。 夏风听到这个名字后笑了笑:“怎么,你没去过?” 我说:“是啊!太穷了。” 夏风换了车道,朝九重天开去,沉默了片刻,接着我的话回道:“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天天带你去。” 我愣了一下,这突然冒出来的八点档言情泡沫剧告白台词……是个什么意思? 车子停在了九重天的地下车库,然后夏风带着我坐上电梯直达九重天顶层的观光餐厅。华丽复古的中式格栅门面朝电梯敞开着,里面古香古色又颇具仙气的装修让人恍然觉得真如入了九天。 就在我看的目不暇接之时,一个穿着中式西装的黑衣男子迎上来朝夏风鞠了一躬,彬彬有礼的喊了一声:“夏少。” 夏风应了一声,径直朝里面走去。轻车熟路,看来来了不少回,连服务员都混的这么熟。 我装模作样的跟在夏风后面进了一间包厢,檀香木的桌椅,上面摆着一瓶素雅的插花,桌旁便是落地的玻窗,一眼望去,盛世繁华,尽收眼底。 我的手扒在干净透亮的玻璃窗上,站在那儿久久移不开视线。天上是浩瀚的星空,地上是流光溢彩的霓虹。而我站在两千多米的高空,将这世间美景一览无余,其震撼可想而知! “井井。”我听见夏风在身后唤我。 “恩?”我答应了一声,视线却并未从眼前移开。 “想吃点什么?” 我说:“随便。” 反正我来这又不是为了吃饭的。 夏风低声向服务员报了几个菜名,那人答应着,之后便是关门声。 我恋恋不舍的移开脚步,转身在夏风对面坐下,双手一合十向夏风作了一揖:“英俊高大又威猛的夏队长,万分感谢!” 夏风垂下眼眸,不为所动的淡淡道:“把前面的形容词去掉。” “哟!队长您这是害羞了?”我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突然注意到这玉色的杯子不管是从颜色还是光泽来看,都不想街上卖的普通货,我打趣的问他:“这杯子……不会都是玉做的吧?” 夏风说:“眼力不错。” 我愣了一下,感慨道:“太奢侈了!他们也不怕被谁给揣走吗?” 夏风平静的回我:“这是我的杯子,不是拿来给顾客用的。” 我看着夏风反应了一会儿:“我说夏队长,您和这九重天……是个什么关系?” 夏风放下他手里的那一只玉杯,扫了一眼他的腕表,像是之前回答我任何一个问题那样,语气平淡毫无起伏:“其中一个股东的儿子。” 我沉默了一下,夏风的视线再次投向我:“当然,另一个身份你应该比较感兴趣。” 我说:“夏队长,已经没有什么能震撼到我了。” 夏风嘴角突然牵起一丝极浅极浅的笑,像是料到我下一刻会有什么反应一样,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缓缓道:“是吗?我的伯父就是九重天的设计师之一。” 三秒钟的愣怔,我拍案而起:“夏队长,求引荐!麻烦你告诉他,他是我心里永恒不变的男神!” 夏风瞥了我一眼:“……等你出院再说。” 我哭丧着脸质问他:“你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啊,我跟苏戈真的没有关系!”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支古曲,夏风伸手转了一下花瓶,然后包厢门被打开,几个端着黒木托盘的服务生陆续进来,将托盘里的饭菜和糕点一一在桌上摆放好。 等服务生全部退下,夏风直接无视了我刚才的问题,拿起筷子往我碗里夹了一些笋,说:“九霄竹,这里的特色菜,你尝尝看。” 我沉默了一会儿,重新摆正姿态,一边夹菜一边若无其事的说:“对了,你知道苏戈抢我书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夏风瞥了我一眼:“什么?” 我笑了笑,手指敲着桌子提醒他:“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夏风夹菜的手在空中一顿,然后缓缓道:“你之所以晕倒住进来是因为林杰当时正准备夺取你的魂魄,虽然苏戈及时出了手,但还是引起了你的气血混乱。如果你不怕出现什么后遗症而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以至于今后连生活能力都不能自理,我可以今天就送你回去。” 我想了一下,问他:“住院费贵吗?” 夏风说:“可以用苏戈的事情来抵债。” 我放下筷子无力道:“好吧,他说如果我不想遇到第二个林杰就把书给他。” 夏风抬头盯着我:“还有呢?” 我说:“没有了。” 夏风扫了我一眼,然后默默的端起玉杯抿了一口茶水,视线投向窗外,眼底划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虽然不知道夏队长在想什么,但还是能隐隐感觉到——夏队长不高兴了。 我也很无奈,毕竟关于苏戈的重要消息我能说的都说了,剩下大多都是我和他玩笑调侃的话,如果这也让夏队长知道,岂不是更加怀疑我和苏戈有什么牵扯…… 我尝了一口九霄竹,牙齿打了个哆嗦,啧,还真是高处不胜寒的味道。 吃完饭的时候夏队长难得好脾气好兴致的陪我坐在沙发上看夜景。我捧着手里的热茶,俯视着地面上的芸芸众生突然觉得自己真就成了神,怪不得人类对于天空一直充满幻想,实在是因为这种感觉,真的妙不可言。 说到神仙,我突然想起苏戈今天说的话,我看向夏风好奇道:“夏队长,我有个问题。” “什么。” “苏戈说你是神族的后裔,这是什么意思?” 夏风喝茶的动作一顿,微微侧头,视线从我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又恢复到方才目视前方的姿态,缓缓道:“之前跟你提到过,猎魔队的每一名猎人都有异于常人的地方,这些东西被科学家称之为超能力,实则在我们内部也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我们是神的后裔,而我们的超能力,则是从神族那里继承的残余神力。” 我愣了几秒钟,捧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压压惊,然后继续问他:“那真正的神呢?我的意思是保存全部神力的神,都在哪里?人类都遭逢末日了,他们怎么不来拯救啊?” 夏风的脸色渐渐有些暗沉,他冷声回我:“不知道。”顿了一下,夏风转过头看向我:“或许,你可以问下苏戈。” 我默默的扶了下额,故作头晕状:“怎么办,突然眼花耳鸣的,是不是后遗症?夏队长你赶紧送我回医院,我要接受治疗。” 夏风放下茶杯站起身,习惯性的看了下腕表,说:“走吧。” ** 回医院的路上很不幸的接到了莫茜打来的电话,莫茜在那边咆哮道:“方井井!我都等一天了你怎么还不给我电话!” 我说:“我今天有事出去了一趟,正在回医院的路上,回去了我再跟你细说啊!” 莫茜立马换了语气:“什么事儿?你都在医院躺着了还能有什么事儿?” 我沉默了一下,回她:“还是林杰的事儿,回去统统告诉你。” 那边一声叹气,莫茜突然问我:“对了这事儿你跟你哥说没有,那段视频都传到国外去了火爆的不得了,我今天一共接了二十个海外来电全是在询问那视频的事儿。” 我愣了一下:“不是吧,我怕他担心就一直没跟他说。” 莫茜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建议道:“你还是主动点吧,别等他看了视频一着急直接打你爸妈那去了。” 我设想了一下,后果果然很严重。 挂了电话夏风问我:“你还有个哥哥?” 我点了点头:“是啊。” 夏风随口又问道:“亲生的?” 我说:“不是。是我八岁那年家里领养的,那时候我生了一场怪病差点没过去,我爸一个信佛的朋友带着他去找了个大师算了下,说我八字有些特殊,家里得有个八字上和我相生的人我才能平安活下去。最后就找到了我哥,刚巧他也没父母,就过继到我们家了。” 夏风想了一下,问我:“你哥叫什么?” 我说:“方井之。” 话音刚落电话铃再一次响起,我看了眼来电显示抽了抽嘴角:“地真邪。” 接通电话,我弱弱的喊了一声:“哥……” “井井。”熟悉的温柔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就在这时夏风一个急刹车突然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我。 我被安全带弹回到座椅上,看了看前方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障碍的空旷街道,回头问夏风:“夏队长,应该不是我打电话妨碍到您了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我哥的声音再一次缓缓响起:“井井,你和夏风在一起?” 第16章 该谁说抱歉 第十六章 现在是夜里九点。夏风把车停在路边,因为离市区外的私人医院已经不远,所以不算宽敞的柏油马路上空无一人,车前灯照亮了前方百米开外的地方,道路两侧种着高大的梧桐木,繁茂的枝叶在夜风中窸窣作响,而尽头则是漆黑而遥远的夜幕。 我哥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我震惊的看向夏风,愣了半天,才缓缓开了口:“哥,你怎么知道?” 顿了一下,我又问道:“你竟然认识他?” 夏风只扫了我一眼神色就恢复了平静,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然后安安静静的等我讲电话,并没有要开车的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我哥轻声说:“我看了视频,认出那个黑衣人是夏风,你刚才喊他夏队长,我猜应该就是他。”停了一下,我哥又缓缓道:“我跟他认识是偶然,当时怕你们接受不了这些事情就没和你们说。” 我舒了一口气,叹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跟他们是一类人。” 我哥又沉默了一下,突然说:“井井,我过段时间就回去了,到时候再跟你联系。” 我诧异了一下:“咦?你要回来?真是太好了,跟爸妈说了吗?对了千万不要告诉方井然,他还有20天就高考了,不能让他太兴奋。” 那边传来一声低笑:“好,我差不多也等他高考完了才能回去。爸妈那边我会打招呼。” 挂了电话,车子才缓缓启动,夏风默不吭声的往半山腰的医院开去,我说:“夏队长,你跟我哥是怎么认识的?” 夏风沉默片刻,头也不回的淡淡道:“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由你的哥哥来解释吗。” 我说:“这不是你就在旁边儿吗,咱们直接沟通不是更省事儿吗?” 夏风终于舍得看了我一眼:“省事儿的是你,不是我。” 说完,就回过头安安静静的开车,再没有半分搭理我的意思。我也懒得再看他,默默的在心里笑了笑然后转过头看窗外的夜色。 要知道,我们的夏队长简直是破绽百出。吃饭前还说要天天带我去九重天,转眼间就换了个态度。这美男计水平使得太低,想起来的时候用一下,想不起来的时候看心情。 夏队长……还真是任性。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一直照料我的那个小护士已经守在了大门前。我打开车门,双脚刚落了地,身后一声呼啸,那辆landrover再一次绝尘而去,秒秒钟消失在了视线里。 我在原地愣了几秒钟,那小护士也愣了几秒钟,然后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再看向我时便带了一些异样的神色,只是这里规矩多,小护士也只是看看我,除了例行询问了我今天是否觉得不适外,旁的再没有多问一句。 ** 重新躺回到病床上的时候,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十点。除了秒针的滴答声,整个房间甚至整个医院都安静的不像话。如果不是知道有人24小时的持枪守在这儿,住在这只有我一个病号的医院里,恐怕还得接受后续的精神治疗。 虽然我也很想知道这座医院建在这里到底是做什么,除我之外还接收过哪些病人,但受训良好的小护士们无论我怎么套近乎对此也从来不多言一个字。 好吧,夏队长的人,都是这么有原则。 床头的台灯发出温暖的橘黄色光芒,我翻出手机拨了莫茜的号。那边传来她依旧兴奋的声音:“井井,我就知道你还会打给我。” 我望了眼墙上的挂钟:“莫大小姐,您精神头怎么这么大?” 莫茜振振有词的说:“学了这么多年的科学,头一回遇上不科学的事儿,方井井,我就不信你一点儿都不兴奋!” 我想到今天夏风和苏戈那短暂的交锋,暗暗点了点头:“兴奋。跟做梦一样。” 莫茜那边更加兴奋,然后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不知不觉聊了半个小时,我避重就轻的跟她说了些关于在林杰房间里发现的线索,然后又听她左一句苏戈好酷好想见见他右一句那个夏队长真是没意思的念叨了数句后,病房的门被人突然打开,那个小护士吊着个脸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十点后不许再接电话,请把手机给我。” 我捂住话筒说:“我不打了,手机留给我玩儿游戏成不?” “不行。”小护士斩钉截铁:“会损害视网膜以及干扰神经影响休息,我是为你好,方小姐。” 我怕莫茜脾气一上来连夜赶过来跟小护士干架,然后借口我有些困了就挂了电话把手机交给了小护士。 等小护士离开,我把手枕在脑袋后面就开始想白天的事儿,想着想着突然发现我最近在玩儿的一款手机游戏今天还没有登录领奖品,犹豫了一下,我翻身坐起来想去找那小护士套套近乎。 刚握上门把手,身后一个声音轻轻响起:“姑娘,身子好些了吗?” 我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果不其然,苏戈保持着他一贯的作风悄无声息的坐在我的床边儿,身子微微前倾,双手十指交叉搭在两腿之间,侧仰着头看我,眼神和嘴角,都含着清清浅浅的笑意。 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莫名就踏实了许多。 恩,是我熟悉的那个苏戈。 我说:“挺好的,不过你是怎么进来的?他们竟然没发现?” 苏戈笑了下:“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我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回他:“当然这只是一种寒暄。” 苏戈看着我,轻轻哦了一声,又道:“寒暄完了吗?” 我点头:“完了。” 苏戈起身走到我面前,突然伸手抓住我的一只手腕,我下意识的挣脱了下:“你干什么?” “别动。”苏戈扫了我一眼轻声道。 也许是因为苏戈之前的表现,在我的潜意识里并没有把苏戈和危险划成等号,我总觉得,他做的事情,其实都是有道理的,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但是显然我们的夏队长并不这么认为,根据方才我被没收电话的情况来推断,我的一举一动说不定也被人24小时的监控着。 内心一番挣扎后,我还是忍不住暗示他:“苏戈,我觉得……你该走了。” 苏戈瞥了我一眼,放下我的手腕,笑了笑:“你的身体很健康,也不会有任何后遗症,你的救星恐怕比我更清楚这一点,姑娘,你可以申请出院了。” 我愣了一下,问他:“你刚才是在帮我把脉?” 苏戈点点头。 我抱着手臂倚在墙壁上,低头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有希望出去,承蒙您的关心,现在是彻底没希望了。” 苏戈双手插在口袋里,轻声唤我:“姑娘。” 我抬头看他。 苏戈垂下眼眸,淡淡道:“很抱歉给你添了麻烦,所以我用一个答案来补偿。你可以问我任何一个问题,只要我知道,就会回答你。” 这无疑是个很诱人的补偿,也无疑是个很纠结的选择。 你是谁? 你来这里做什么? 墙上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林杰死前为什么会写下一个井字? 还有那本书,为什么留在我这里会有第二个林杰找上门? …… 所有的问题卡在喉咙眼儿里喷薄欲出,我看着苏戈等待的眼神,一番纠结后,终于问了一个事关我性命的问题:“林杰死前写的那个井字是什么意思?” 苏戈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躯遮住了窗外的月光,他戴着冲锋衣的兜帽,额前的刘海看似有些长,长眉微敛,漆黑如点墨的眸子衬着白皙的面庞更显幽深。 我满含期待的望着他,渴望真相的心情让我心跳突然开始加速,就好像当年考试成绩下来时查分的那一刻,各种兴奋和焦急。 苏戈沉默了几秒钟,看着我,缓缓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 我愣了一会儿,突然好想骂娘。 苏戈笑了笑,问道:“还有吗?” 我下意识的便顺着刚才那个问题脱口而出:“那那个封皮上血写的井字呢?为什么留在我这里会有第二个林杰找上门?” 苏戈淡淡道:“因为那血里已经掺杂了邪气,也许林杰本人想要暗示什么,但无疑那个血字会招来更多的异灵。” “那不是很好吗?”我反驳他:“反正书会被夏风拿走,这样不是更方便他们捕杀吗?” 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我看着苏戈突然有些泛冷的眼神,恍然意识到站在我面前的苏戈,也是异灵之一…… 苏戈的声音也渐渐透出一些凉意:“所以,你会见死不救吗?” “我……”苏戈的一只手撑在我旁边的墙壁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我,我不敢再看他,下意识的把头低下去。 只是后面的“对不起”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砰”的一声枪响,伴随着窗外梧桐树上被惊醒的飞鸟“哗啦啦”的逃窜声,我的右肩下方突然漫上一股剧痛,像被烈焰灼烧着,顷刻间就要将我的神智吞噬干净。 就在这一瞬间,我看见苏戈的神色突然变得惊慌起来,他低头看我的右胸口,我也跟着低头去看,然后发现米白色的睡衣上被鲜血浸红了大片,看着不断涌出体外的鲜血,我终于明白过来,刚才那一枪,打中的是自己。 也许,他们本来是想打苏戈,他站在我的前面毫无疑问是最佳的射击位置,只是看来子弹对苏戈没什么用,它穿过他的身体,射中的是我。 苏戈毫发无伤的站在我面前,从他的表情来看,我觉得他不是故意害我。 身子开始往下坠,苏戈突然伸手托住我,声音很低很冷的跟我道歉:“对不起。” 他把手覆在我的伤口上,像是有一股冰凉的泉水突然涌进体内,我瞬间觉得没有那么痛了,但是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下去。 窗户的玻璃像是被什么击碎,我听见夏风喊我的声音:“井井!” 苏戈没有回头,只是覆在我耳畔轻轻的说:“不要害怕,如果你死了,我就带你走。” 第17章 不该说的话 第十七章 我知道子弹射中的是右胸口,万幸心脏不在这边,而且我本就身处医院,如果夏队长不会为了追苏戈而对我见死不救的话,我应该能捡回一条命来,但当苏戈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年华,就这样离开,来不及跟爸妈道个别,来不及跟方井然说好好高考,来不及见我哥最后一面,来不及跟莫茜说,很抱歉做不了她的伴娘了…… 我抓住苏戈领口的衣服,吃力道:“我不想……跟你走。” 苏戈微微一怔,什么也没有说,在夏风冲到我面前的时候就再一次凭空消失了。我的身子继续向后坠去,这一次则换夏队长来扶我。夏风的脸色很难看,他扔掉手里的枪,另一只手拖住我的膝盖将我打横抱起,二话不说一脚踢开病房的门,朝走廊的尽头奔去。 我的脑袋贴着夏风的胸口,衣衫微凉,带着一些树叶的清香,看来在外面埋伏了有一会儿了。我知道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苏戈,只是我最近实在有些倒霉。 虽然感觉不到很强烈的痛苦,但是眼皮还是越来越重,被血浸湿的睡衣黏在皮肤上,空气中也隐隐能闻到一些血腥气。 夏风低沉如水的嗓音从上方传来:“井井,撑住。” 于是我撑着最后一口气儿恳求夏队长,我说:“队长,如果我死了就算了,如果没死成,你放过我成吗……” 虽然夏风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下,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体突然间僵了一下,夏风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 我们的夏队长,真的很少说对不起啊。 只是我无力再调侃他,耳畔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医生护士准备器具的忙碌声,所有的一切在突然打亮的无影灯下越来越模糊,抱着我的手臂松开,取而代之的是冰凉却舒适的床铺。 在意识残存的最后一刻,我还是暗暗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方井井。 **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光束透过窗外那颗梧桐的枝叶投洒在病房里,光影斑驳,静谧而美好。 我半睁着眼睛愣了一会儿神儿,这才意识到我虽然倒霉,但还没有倒霉到家,老天爷好歹给我留了一条命。这种感觉很微妙,有种死里逃生后的释然,还有种恍若隔世的超脱感,我觉得,如果自己再像林杰一样研读过一些诗集或者佛经,一定能说出发人深省的至理名言,可惜我大部分的时间都献给了cad这个制图软件,所以这件事在我思考片刻后终于放弃,我遵循自己的生理意志,很现实的说了一个字:“水……” 旁边的床褥动了一下,我垂着眼睛看过去,熟悉的黑色特战服映入眼帘,好吧,是夏队长。 我听见夏风倒水的声音,本以为他会直接把杯子给我,但是接下来夏风把我的床头微微摇起来一些,然后用一只小小的汤匙舀了一点水递到我嘴边。 出于心里对夏队长的一点点不满,我还在犹豫是喝还是不喝的时候,夏队长突然开了口:“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昨天的事情我也很抱歉,但是这些都可以等到你康复后再来和我算账。现在,先喝水。” 我瞥了一眼夏风,在看见他直视着我的视线后又默默的把头低下,就着那只汤匙喝了一口水。 夏风面无表情的又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我瞅了眼他的衣服,没有来得及换下的特战服,左胸口那里还沾了一点点的血迹,应该是昨天抱我时染上的,看来,夏队长是在这里守了我一夜。 心里突然就软了一点点,我看着他低头舀水的动作,想了下,张了张嘴,嗓子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喂。” 夏风抬头看向我,同时又把一勺水递到我嘴边,我喝了水,问他:“没告诉我弟吧,还有莫茜。” 夏风点了点头:“如果确定救不活你,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顿了一下夏风又若无其事的问我:“现在你醒了,需要我通知他们吗。” 我说:“夏队长你不觉得你的话前后矛盾吗?” 夏风舀水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我。 我知道自己受的伤应该挺重,搁在别人身上现在多说几句话应该都会很疲惫,但是自从我完全清醒后,精神状态也恢复的近乎神速,仿佛剧烈运动后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那样。我不知道是和苏戈昨天覆在我伤口上带来的那股力量有关,还是夏队长的医院确实医术高超,甚至像巫术那样在治病时会运用别的神奇力量。总之,我现在很有劲头的开始反驳夏风:“既然你打算救不活我才通知他们,那么能救活的话你心里并不希望他们知道这件事,现在又多此一举让我来做决定,夏队长,何必呢?” 夏风的脸色沉了沉,周围空气蓦地变得有些冷,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离他再远一些,但是对于我而言,再面对夏风时已经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了。 沉默了几秒钟,夏风把舀了水的汤匙直接塞到了我嘴里,冷着脸道:“我说了,先喝水。” 我咬紧牙齿抵着汤匙,毫不畏惧的迸出两个字:“不!喝!” 僵持了三秒钟,夏风收回手把杯子放到一侧,站起身:“随便你,我走了。” 说完,夏风捡起靠在墙边的枪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一口气就这么郁结在胸口,我说:“请问夏队长,昨天开枪打我的是谁?” 夏风脚步一顿,冷声道:“没有人要打你。” 我抽了下嘴角:“好吧,误伤我的是谁?” 夏风头也不回的说:“是我。” 语气真是听不出半分愧疚。 我已经无力再和他争执下去,我拿起杯子痛快的喝了个干净又把杯子“砰”一声放到桌子上,然后看着夏队长高挑修长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放我出院,咱俩两清。” 夏风转过身,半垂着眼眸看我。面色依旧平静如水,无悲无喜。 我继续道:“当我从来没遇到过苏戈,也当我从来没遇见过你,所有的事情到此结束,林杰的事情我也不再参与,从此以后我是死是活都和你夏队长再没有半分关系。如果苏戈再来找我我也会把这话再说一遍给他听。夏队长,你猎你的魔,我做我的人,成吗。”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我并没意识到最后一句有些不妥,夏风看着我没有说话,房间里突然静的让人心慌。 半晌,夏风突然开了口,却只说了一个字:“好。” 之后,夏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开门关门声之后,病房里静的又只能听到墙上的挂钟缓缓前进的“嗒、嗒”声。 两天后,我已经能下床走路了,莫茜开车来接我,同时还带来了莫家私人医院的大夫和护士,又是担架又是保镖的,声势极其浩大,但是整座医院并没有因此而热闹起来,依旧冷清的像是荒废已久的无人区。 我抱着包看着摆在我面前的担架抽了抽嘴角,我说:“莫小姐,都说了我没事儿了您怎么又抽疯了?” 莫茜把手臂搭在我肩上,墨镜往下一拉,严肃道:“井井,我不是抽疯,我是做给夏队长看的。什么都别说了,上担架。” “……” 莫茜一挥手,两个小护士就过来架着我往担架上扶,我觉得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挣扎就被莫茜一把按回去,然后一路被抬下了楼。 走到救护车前,我从担架上跳下来:“行了莫小姐,你不会真打算再把我送到你们家医院去吧?” 莫茜抱臂看我:“不然呢?你受的是枪伤好不好!方井井你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 莫茜的情绪有些激动,说话时眉头紧紧蹙着,眼睛里是难得一见的认真和焦虑,看不到一丝往日里玩笑的样子,心头蓦地一酸,我伸手揽住莫茜的肩膀抱住她:“别担心,我舍不得死的。” 莫茜抬了下手,我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我笑了笑,攒起袖角在她眼睛上抹了一把:“别哭,我好着呢。” 莫茜自己又擦了一把泪,一拉车门坚定道:“好没好先当着我的面检查了再说。” 我说:“好,听你的。” 就在前脚刚踏进车门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的地方传来:“方小姐。” 我和莫茜一起回头看去,一个理着毛寸穿着黑色t恤的男子懒懒的倚着医院大门外的一颗梧桐树,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朝这边挥了下手。男子的左耳上带着的耳钉在阳光下夺目生辉,衬着他胸前t恤上的骷髅图案显出几分不羁的气质。 我知道能靠近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连莫茜第一次来这也是由夏风专门安排了接引的人并且亲自打电话通知关卡放行才能进入。眼前这个男子就这么潇洒的站在这并且叫出了我的名字,大概……也属于那个神秘队伍里的一员吧。 我拍了拍莫茜的肩膀让她在原地等我,然后我走过去朝他点了下头:“你好,找我有事吗?” 带着一连串耳钉的男子扬了扬嘴角:“当然。不过,我先做下自我介绍,我叫阿桥,夏队长的追随者之一。” 和我心里猜的差不多,我点了下头,礼貌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安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阿桥继续保持着刚才的温和笑容,松开手臂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先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这才开口:“方小姐,今天来找你,完全是出自我的个人意愿。”顿了一下,阿桥继续开了口,声音平静而缓和:“我知道你对夏队长有些不满,表面上看来,他确实也做了一些让你不开心的事,但是方小姐,有一句话……你不该说。” 我愣了一会儿:“什么话……” “你猎你的魔,我做我的人。” 第18章 主宰者的争夺 第十八章 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倾洒在这座不知名的山林间,给眼前的世界渲了一笔灰暗的色彩,公路两侧的梧桐树在突然刮起的冷风中沙沙作响。 大雨将至。 我打开车窗吹风,郁结在心口的不适感稍稍得到了一点缓解。 莫茜倾身过来关上窗户:“大病初愈,有你这么吹风的吗。” 我只好往座椅里又缩了缩,闭上眼睛:“我又不是坐月子。” “井井。”莫茜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喊我,我没睁眼,轻轻嗯了一声。 “那人是谁,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莫茜问我这句话的时候车子刚好在一个关卡停下,有穿着武装服的持枪警卫上来盘查,在录入信息确定我们离开这里是经过夏队长的允许后才放行,莫茜放下车窗伸出手给他们打了个招呼:“帅哥,替我问候你们的夏队长,顺便祝他的医院早日倒闭,谢谢。” 说完,莫茜扒拉了一下墨镜很潇洒的准备关上车窗,那个被他问候的帅哥却突然把枪伸进来挡住上升的玻璃,我和莫茜都愣了一下,就听那帅哥冷声开了口:“莫小姐,夏队长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座医院能倒闭。” 我把视线投向那个小伙子,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一双握枪的手骨节分明看上去十分有力,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他反驳莫茜时眼神里透出的不屑和鄙夷。 看着莫茜睁大眼睛哑口无言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下,连忙拍拍司机的座椅,我说:“师傅,快开车吧,三秒钟后战争就要爆发了。” 开车的老司机大概比我还熟悉莫茜的性子,我话音刚落车子就立马驶过关卡以不断飙升的时速向山下奔去。 “卧槽!”反应过来的莫茜连忙又放下车窗把脑袋伸出去朝着越来越远的关卡大声喊道:“有本事你过来我绝对不打你!” 当然,那边不会有任何回音。 莫茜憋了一口气没撒出来,身子往下一滑窝在座椅上也不再搭理我,我笑着瞥了她一眼,继续转过头看车窗外的风景。 有雨丝飘在车窗上滑下一道道的水痕,车里恰好放着肖邦的雨滴,始终反复着的单音一下下的敲在心上,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深沉。 我想起阿桥说的话。 “方小姐,你大概还不清楚人类现在面临的情形有多严峻。媒体报道的死亡案例和我们手中的数据相比简直少的可怜,就在我和你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在不知道的地方死去。与此同时,全世界死于魔鬼袭击的人数每天都在以1.5倍的速度增长,方小姐,夏队长每天只睡三个小时,为的又是什么?” 舒缓的前奏已经过去,音乐突然变得激昂起来,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公路两侧的树木在狂风中摇摆,世界变得狰狞不堪。我把外套的拉链往上拉了拉,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外面。 “方小姐你很聪明,你跟队长的部分交谈我有监听过,很显然,夏队长虽然在其他方面表现的十分出色,但在情商尤其是恋爱情商上几乎为零,他对你刻意的关怀和低劣的演技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何况身为当事人的你。当然,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我们怂恿的,所以如果惹得你不高兴这个责任也由我们来担。至于那天夏队长对苏戈开枪是因为苏戈不同于任何一个我们猎捕过的异灵,他不依附于任何人的身体而存在,他就是他,如果未来像苏戈这样的异灵越来越多,人类的命运可想而知,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只能有一个,不是我们就是他们。而苏戈的本事方小姐想必比我们还清楚,我们从未有正面和他较量的机会,连瞄准的机会都没有,所以那天他去病房找你,可想而知,对于等待多时的我们而言,是多么难能可贵。只是……子弹穿过他的身体射向你,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 阿桥说这些话的时候几乎是一气呵成,今天背着夏风来找我看来也在心里憋了许久。我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既不抱怨也没有释然,听他做着最后的解释:“所以方小姐,队长绝不是故意把你拉入这一场史无前例的狩猎中,一切都是被逼无奈,我们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们继续做人,而不是魔鬼的奴隶,甚至食物。” “你猎你的魔,我做我的人。方小姐,这才是一句前后矛盾的话。” “如果每一个人都能相安无事,我们就不会存在。” 肖邦的雨滴已经结束,车里响起一首很老的英文歌曲,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在外婆的阳台上晒太阳时听到的,彼时外婆正在把从一座庄园摘的酒葡萄洗净往橡木桶里塞,老旧的客厅里放着外婆那个年代的歌,醇厚深邃的女声突然回荡在客厅中的时候心里就毫无防备的触动了一下。 歌词开头翻译过来的意思大致是,谁能说出,道路伸向何方,岁月流逝何处,唯有时光。又有谁能说出是否爱在成长,如心之所愿,唯有时光。 外婆说,这是她小时候那场911灾难时很具纪念意义的一首歌,我对那场灾难不甚了解,只知道是人类对人类的伤害,但如今,我们的敌人来自另一个世界,这是两个种族的厮杀,其凶狠残忍将远超人类曾遇到过的任何事件,只是我们还全然不知的生活在歌舞升平的表象下,而末日也许真的就要这样悄无声息的到来…… 车子渐渐驶离了这座寂静而神秘的山区。道路两侧的建筑物越来越多,莫茜呼了一口气,吹了吹自己的刘海,突然道:“那小伙子很有个性,我记住他了。” 我瞥她一眼笑了笑没搭话。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莫家私人医院的楼下,莫茜带我上去做了个全身检查。其实子弹射中的位置很巧,没有伤及任何脏腑,大概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夏队长才笃信我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抛却其他的不说,夏队长在我床边陪了一夜这件事儿,其实挺让我感动的。 我住院的这段时间方井然一直住校,莫茜坚持让我住她家,我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以我今年的运势来看,很可能连着他们一大家子一起倒霉。 回到家时我发现门窗果然已经修缮一新,而且每一个外窗的窗框两侧都安了一个黑色的盒子,我纳闷了一下,伸手碰了碰,似乎又没什么异常,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我拿起一看发现是夏风。 愣了一下,我按下接听:“喂……” “方小姐。”电话那头传来夏风一贯低沉如水的嗓音。我注意到夏队长对我称呼的改变,呼吸一滞,轻轻“嗯”了一声。 夏风平静如水的嗓音通过电话传来后越发富有磁性,只是语气还是冷的要命:“窗户两侧的黑盒子,不要碰。” 第19章 你好,大明星 第十九章 我站在窗户旁,看着那两个黑盒子心头一紧,愣了一下连忙往门外冲然后匆忙问道:“可我已经碰了怎么办!会爆炸吗?现在通知别人撤离来得及吗?”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我脚步一顿,扶着门框弱弱的喊了一声:“夏队长?” 夏风的声音从那边缓缓传来:“方小姐,你多虑了。” 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轻轻“哦”了一声,掩饰住内心的尴尬然后正经道:“那你不让我碰是什么意思?” 夏风道:“那是检测异灵的装置。因为林杰那件事后你说要回来住,修缮门窗的时候就顺便安上了。” “哦……”我关上门靠着墙呼了一口气:“检测异灵啊……” 夏风又是几秒钟的沉默,然后淡淡的回我:“是,除苏戈以外的普通异灵。” 我被噎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语气可能引起了一点误会,但越解释可能误会越大,就岔开话问他:“那为什么不能碰?” 夏队长说:“因为感应端连着我手机,你碰它的时候会有电流声传过来,我很困扰。” 我扶了扶额,尴尬道:“原来是这样……” 电话那边又是沉默,就在这时我想起阿桥说的话…… “所以方小姐,队长绝不是故意把你拉入这一场史无前例的狩猎中,一切都是被逼无奈,我们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们继续做人,而不是魔鬼的奴隶,甚至食物。” 我承认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就有些触动,我并非那种不讲理的人,所以现在心里对夏队长的那一点点不满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觉得,他们真的是很伟大的存在。 想到这里,我发自内心的,由衷的跟夏风道谢,我说:“夏队长,谢谢你,之前我跟你说话的态度可能不太好,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故意的。” 我以为夏队长就算再高冷此刻也至少应该跟我回一声不客气之类的,但是…… 电话那头又是几秒钟的沉默,然后突然传来了“嘟嘟”声。 夏队长竟然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愣了愣,挂就挂呗,还等了一会儿才挂掉,队长这是个什么意思…… ** 回到家的这两天我去学校看了一下方井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方井然拍着胸脯跟我说一定会考上a大让我尽管放心,我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他方井之要回来的事儿,决定等他考完再给他一个惊喜。 单位那边似乎是夏风亲自打的招呼,我去上班的那天黄总特意把我叫到办公室嘘寒问暖的好一阵关心,当然,十句里面总有一句要提到夏风,见我无动于衷的样子,谈到最后,黄总终于直截了当的开了口:“井井啊,以后夏氏集团有什么工程建设你都要及时上报啊,要知道能接他们一个活儿可够我们院儿吃一年呐!” 我坐在高档的黑色会客皮质沙发上,看着窗外不远处正在施工的摩天大楼,想起人类目前的处境,无力的回了一个好…… 一切又恢复到了原先的样子,苏戈已经有十天没有出现了,这十天里夏风也再没给我打过电话,每天的网页新闻总是有那么一两条关于“魔鬼”的消息,无外乎哪里又死了人,以及媒体对此作出的臆想。事件发生的最初,人类出于本能的恐惧也慢慢因这司空见惯的报道习以为常,那又怎样,反正看似是离自己很远的事…… 没有人相信歌舞升平下的暗潮汹涌,直到李亦晗关于“魔鬼”的发声遍布各大媒体的首页…… 我和莫茜大概也没想到李亦晗现在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最初看到他在荧屏上蹦跶的时候莫茜还和我感叹说:“这小子现在真出息,大学的时候挂了那么多科,自己没毕业还差点连累你,没想到现在还真混出什么名堂了。” 李亦晗其实是我和莫茜的大学同学,典型的花花公子,长得俊,会唱歌,能跳舞,大学里就是个了不得的风云人物,还在毕业之前在学校里开了一场自己的个人演唱会。那时候说到我们建筑学院,大家第一句提到的就是他,以至于连累了我们院的众多单身汉大学四年都没能找到对象,因为妹子们通常和他们约会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要到一张李亦晗的签名。 下班的时候莫茜约我去了一家新开的餐厅,点餐的时候餐厅里放的就是李亦晗的歌,莫茜扶了扶额,问我:“井井,你还记得这首歌吗……”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首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叫《hi,一起crazy》,是李亦晗自己写的,是他大学毕业那场演唱会的压轴歌曲,只是很不幸被莫茜一嗓子给毁了…… 不过说到底,起因还是我。那时候我的毕业设计完成后就被李亦晗借走说参考参考,因为平时跟他关系还行我就答应了,然后就忙着去公司实习的事情,直到有天莫茜突然打电话问我:“井井,你毕业设计交了吗?我在老师办公室怎么没翻到你的?” 我愣了一下,诧异道:“咦?李亦晗说他帮我交啊?” 电话那边响起哗啦啦的翻纸业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就听莫茜骂道:“交毛线!他的也不在!” “哦,那我现在给他打电话。”我心里慌了一下,但想到也许他是忘了,现在交过去应该还来得及就稍稍安了下心。 莫茜说:“快点打,老师说了截止时间今天中午十二点,现在都十点了,你让他速速交过来!” 我连忙挂了电话给他打,结果却是关机,心里彻底慌了起来,又连忙打给莫茜,莫茜想了一下,恍然道:“操,今天是他演唱会,他八成因为这个关机了。”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听莫茜又道:“别急,我现在去找他,你也赶紧来,就在大学的体育馆里。” 于是我挂了电话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去,结果一入场就听见莫茜的声音在近乎癫狂的场馆中炸响:“李亦晗!方井井的毕业设计在哪儿!”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本是热闹的不得了的场子突然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我循着刚才的声音望去,看见莫茜被两个保安架着,手里拿了一个麦,十分淡然的看着李亦晗。 台上的李亦晗愣了一下,缓缓道:“在我后台的书包里……” 后来我才知道,莫茜那天冲进场子的时候被保安当成了狂热粉儿,直接架着就往外拖,恰好旁边有工作人员拿着备用麦克风路过,就被莫茜一把抢了过来…… 彼时拿上毕业设计送到学办的时候离十二点只剩下了一分钟,负责密封的冷面夜叉差点儿就把这一科给了我零分。 当然,李亦晗是零分,因为他连参考的时间都没有。 我和莫茜在不断循环的李亦晗的歌声中默默的吃完了饭,好巧不巧,去地下车库取车的时候恰好就碰到了他。 我和莫茜刚拉开车门,就听不远处传来什么声响,循声望去,一辆停在角落里的保时捷跑车被车中俩人震的厉害,我额上冒了几条黑线,刚准备收回视线,然后听莫茜说:“哎?井井,那不是李亦晗吗?” 我愣了一下,再仔细去看,果然是李亦晗,只是……这位花花公子怎么看上去那么痛苦…… 那边李亦晗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们,两手趴在驾驶座旁边的侧窗上,面容狰狞的用食指不停的画着——sos。 我看向莫茜,莫茜摆了摆手,笑着调侃道:“什么sos,我看他八成是被哪个脑残粉儿给强了。” “……” 莫茜拉开车门就要走,我俯身对莫茜道:“哎,等等,我去看一看吧,现在女的强男的也是犯法,能阻止就阻止。” 莫茜拨了下头发:“成,去吧,好歹同学一场,我在这儿等你。” 我笑了笑,装模作样的走过去准备给他打招呼,车子的震动停了下来,等我走近,车窗被慢慢摇下,我说:“李亦晗,还真是你,看在老同学的面儿上给个签名儿呗。” 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经意的向副驾驶那边瞅了瞅,一个长得跟瓷娃娃似的漂亮妹子正贴着李亦晗的背,冷冷的瞪了我一眼。 我又把视线投向李亦晗:“那个……打扰到你们了?” 李亦晗哭丧着脸看我,说了一句:“没有……” 然后又张了张嘴,无声的吐出两个字。 我愣了愣,自己用嘴巴试着模仿了下,然后看他又说了一遍,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那两个字是魔鬼。 “哦。”我努力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说:“没打扰就给我个签名呗。”一边儿假装翻包找本子,然后用手机悄悄的拨了夏风的号。 突然发现,不管之前我对夏队长是多么不满,危急时刻,能想到的拯救者,却只有他。 只是这一次电话被直接挂掉,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结束,心里一凉,绝望瞬间漫上全身。 我愣了一下,刚想着现在该怎么办,却听到夏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井井,好久不见。” 第20章 车库惊魂 第二十章 地下车库里发白的灯光在夏风身上投出浅淡的光影。他双手抄在黑色长裤的口袋里,身上的白色衬衫袖口一如既往的挽到了小臂那儿,身材高挑,表情清冷而淡漠的站在他的landrover旁,看了看我,最后把视线落到坐在李亦晗旁边的那个女孩儿身上。 我记得夏队长说过他的嗅觉不如jay的灵敏,所以我并不确定队长现在有没有发现那个女孩儿的身份。 我拍了拍李亦晗的肩膀:“等我一下,去给朋友打个招呼。” 李亦晗大概以为我要抛弃他,看我的眼神几乎绝望到了极点。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后跑到夏风面前,也顾不上之前的恩怨,装作我俩之前很相熟的样子跟他打招呼:“好巧,在这里碰到你,来,我先给你介绍个朋友。” 说完,我没等夏风回话拉着他的手就往李亦晗那里走,心想也许近一点,夏风就能发现什么。 大概是我当时太紧张,我生怕夏风发现不了我的意图,所以抓他手抓的格外紧,紧到手指关节甚至微微有些发颤。 然而下一刻手掌却突然被他反握住,陌生的温暖触感从掌心倏地一下就窜到了心脏,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夏风给了我一个确定的眼神,握着我的手微微加大了一点力度。 看来夏队长已经明白了什么,我松了一口气,但是脸却有些发热。 走到李亦晗面前,我尽量保持镇定的开了口:“这是我朋友夏风。”说完我又看向夏风:“这是我大学同学李亦晗,现在是个唱歌的,唱了很多歌,但我觉得你应该没听过。” 李亦晗勉强笑着想要下车,但是右臂好像被坐在旁边的女孩儿给拉了一下,李亦晗看着我们几乎快哭出来:“井井,有你这么介绍人的吗?” 夏风放开我的手伸向李亦晗:“你好。” 李亦晗伸出右手去握,就在握住夏风手的那一刻,车门突然被打开,李亦晗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窜下车,车里的女孩儿突然面露凶光,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把他往里拖,我刚想上去帮忙,却见夏队长手一紧,直接将李亦晗拖出来甩到了地上。 李亦晗开始大叫:“快跑!她是魔鬼!” 惊恐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地下车库里,有几个来取车的人看到这一幕也开始撒腿往外冲,莫茜大概在车里发现有些不对劲,下了车喊我:“井井!” 我看了一眼夏风,就在这时那个女孩儿下了车,手臂搭在车门上也看向夏风然后带着几分探究突然开了口:“你是猎人?” 不同于林杰撒腿就跑的态度,这个魔鬼在夏队长面前很嚣张。 那边莫茜还在喊我,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听夏风冷声道:“井井,走。” “那你……” 话还未说完,夏风一个眼神扫过来我就禁了声,说实话我一直很怕他这样看我,带着让你不得不屈服的命令感,冷的没有一点人情味儿。 当然我私心里也怕给他添乱,于是在看了一眼那个如白瓷一般的女孩儿后,心里一紧,转身就朝莫茜跑去。 “你跑了我吃什么?”然而刚跑出去几步,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钳住,一个无形的力道突然将我一把拉回,我跌在地上,手臂被人拽着往另一个方向拖去,但实际情况是,我看不到拖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啊!救命!”我挣扎着朝夏风喊了一声,夏风背对着我正在和那个女孩儿对峙,听到我的求救声猛地回头看来,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色,继而转身向我这里奔来。 莫茜也大喊着我的名字过来拉我,我用手扒着地试图先站起来争取一些主动权,但是身子突然又开始酥软起来,像上次林杰抓住我的手腕时一样的感觉,全身血液仿佛都开始倒流,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横冲乱撞,刚才说话的那个声音又笑嘻嘻的响起:“怪不得苏戈总是呆你这儿,原来你这么美味。” 心里突然蒙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想,夏风已经冲上来抱住了我,莫茜也赶了过来,就在这时抓着我手腕的那只手突然松开了,我感到头顶“倏”的一下飞过去什么东西,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不远处的钢筋混凝土柱子被什么东西给撞出一个坑,然后一个人形在车库的led灯下渐渐显现,是一个留着长发的男子,穿着古时候的战袍,眉眼中透着阴戾,想来刚才要吃我的就是他,只可惜现在胸口被一根长戈穿透,正钉在那根柱子上,一动不动。 我看了一眼那支长戈,闪着淡淡的蓝光,和上次苏戈幻化出来的一模一样。我猛地回头去望,却是一片空荡,寻不见一个人影。 就在这时车库里突然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原来是刚才坐李亦晗旁边的那个女孩儿企图逃走,夏风松开我一下跳上相隔十几米远的车顶,一拳砸进车厢,下一刻就见夏风像拎小鸡一样把那个白瓷般的女孩儿给一把拽了出来甩到了地上…… 夏风跳下车,失去控制的保时捷在撞上前方的一根柱子后报废,被扔在地上的那个女孩儿挣扎着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本来还是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突然像干枯的树叶一般哗啦啦的开始往下掉,露在蕾丝裙外面的皮肤也渐渐开始萎缩,她抬起手擦了擦嘴巴呵呵笑道:“你的枪呢?听说被施了符咒的子弹才能杀死我们,这副皮囊用不了我还可以换一个,也许哪天就换成方井井了呢?” 夏风眯了眯眼,手里再次幻化出一把匕首,清冷的嗓音在空荡的车库里响起,低沉却充满力量:“是吗,那你知不知道,给子弹施符咒的人,是我。” 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夏风已经闪到了那个女孩儿的身后,左手举着的匕首上浸着点点血渍,下一刻,那女孩儿便一头栽到了地上然后急速枯萎成干尸一般的模样…… 这是莫茜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事,她扶着我的手还在不停的打颤,她摇了摇我,喃喃道:“卧槽,原来都是真的……” 车库入口那里突然涌进来大批的持枪特警,夏风扫了他们一眼,手里的匕首消失,转身朝我走来。 “不许动!”有个特警朝夏风举着枪吼了一声,夏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从前胸的衬衫口袋里摸出个什么东西抛到那人怀里,然后走到我跟前问我:“还好吗。” 我说:“有点儿晕。” 夏风沉默了一下,俯身将我从地上抱起:“去医院,还是回自己家?” 我问他:“可以回自己家吗?” 夏风点了下头:“可以。” 我纳闷道:“那之前说怕有后遗症要接受治疗是……” “骗你的。” ** 莫茜这次的确受了不小的震惊,她看我没事儿又有夏队长亲自护送,就连忙往家赶,莫茜临走的时候扔下了一句:“我得赶紧告诉老爷子还有我哥,挣个屁钱,趁着没死赶紧嗨一嗨吧。” 我问夏风:“应该还有希望吧?我总觉得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说末日就末日?” 夏风开车驶离地下车库的时候,那个对他喊“不许动”的特警守在车库出口的地方把一个徽章一样的东西还给他,还神色严肃的行了一礼。我看夏风重新把它放进口袋里不禁好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夏风淡淡道:“猎魔队的徽章。” 我愣了一下:“那那个特警怎么会认识?他也是你们猎魔队的吗?” “不是。”夏风放下车窗,夏夜的凉风灌进车里,让人瞬间又清醒了许多:“军队里的人都认识。他们是所有命令的执行者。” 我轻轻“哦”了一声,突然想起我的第一个问题他还没有回答,于是提醒他:“那我前面问的那个问题呢?” 夏风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车窗外的繁华街景在交相辉映的霓虹灯下宛如梦幻,街边有提着啤酒瓶狂欢的年轻男女,还有相互搀扶着在散步的白发夫妻,我看着他们轻轻附和着夏风的话:“对,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车子在我家楼底下停下,我开门下车,结果却像踩了棉花一样直接就跪到了地上,于此同时头也磕到了车门上,我扒着车门仰视着夏风,弱弱的喊了一声:“队长……” 夏风皱了皱眉解下安全带来扶我,似乎打算抱我上楼,我觉得这么麻烦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想了下说:“要不还是送我去医院吧。” 最起码在医院里还有护士照顾我,不然一会儿回到房子我整个一瘫痪状态连自理生活能力都没有该怎么办。 显然夏队长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夏风还颇有些尴尬的回我:“前面你接受的治疗其实都是打的葡萄糖。” “……” 夏风抱着我上楼,进电梯的时候我看着电梯里光滑的镜面反射出的镜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我没有记错,夏队长应该抱过我三次,第一次是因为林杰的袭击晕倒过去,第二次是夏队长开枪打伤我然后抱我去手术室,前两次我都在昏厥状态倒没觉得什么,这次这么清醒,清醒到每一个细胞都因为这种接触而变得异常敏感…… 比如说我搭在夏风肩上的手,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衬衫的面料。 比如说被夏风抱着的肩,能清楚的感知到夏风坚实有力的臂膀。 还有被他托在小臂上的膝盖弯,还有因为裙子实不实的往下滑落而觉得凉飕飕的大腿…… 我瞥了一眼镜面里的自己一边悄悄的往下拉了拉裙子,一边声东击西道:“是不是太重了,要不你扶着我走也行。” 夏风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你现在就跟提线木偶一样,没有线,我怎么扶你?” 我轻轻哦了一声,然后就听夏风又道:“你不重,还可以再多吃点儿。” 好吧,有时候夏队长还是挺会说话的。 夏风把我放到沙发上,我问他:“我这状态得多久才能恢复?” 夏风说:“不知道,你是第一个被魔鬼袭击后活下来的人,第一次你睡了三天,这次没有晕倒但这种状态能持续多久有待验证。” 我看了一眼卫生间,同夏风商量道:“要不……队长你帮我请个护工?我连路都走不了今晚上一个人住肯定各种不方便。” 夏风一边检查着窗户上的黑匣子一边淡淡道:“不用了,今晚我留下来。” 第21章 食物X宠物 第二十一章 我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大概是响应最近的末世潮流,电影频道里也开始播放近几十年来全球拍过的各种末世电影。当然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末世也许只是一种噱头,无凭无据只单单因为一些怪异的死亡和一年前唯一的一次公交车受袭事件就说人类将要遭受灭顶之灾,对此信以为真的人并不多。 比如我妈,比如我外婆。我外婆就是被2012的末世预言给忽悠过的人,当时说12月21日就是地球被毁灭的那一天,而那天恰好又是冬至,对此我外婆给出的解释是,末日之所以在冬至是因为吃了饺子好上路。所以很少下厨房的外婆还特意一大早起来包了饺子,一副正儿八经吃饱等死的态度。 我给外婆打电话让她小心点时外婆还在骂:“咸吃萝卜淡操心,魔鬼有阎王老子管,你顾好自个儿就行。” 这时电影画面里突然出现了一座空城,高耸的摩天大楼,停满汽车的街道,然而看似繁华的城市却空无一人,整个画面透着萧索和几分诡异。是几十年前的一部灾难片,我之前看过一次,好像叫《我是传奇》,空荡荡的城市里只有内弗和他的狗在搜寻着和他一样的幸存者,我还记得电影里有一段很经典的话。 “我叫罗伯特·内弗,我是纽约的幸存者……每天正午时分我都会在南街海湾,如果任何人能听到……我能提供食物和住处并保障你的安全……如果还有人能听到,你并不孤独。” 这个末日是因为人类被病毒袭击,孤独和绝望几乎充斥了整部电影。我想了想,关小声音朝卧室里喊了一声:“夏队长?” 夏风正在用我的电脑,听见我的喊声回了一句:“什么事。” 我说:“如果现在的情况得不到控制,未来会发生什么?” 夏风从卧室里走出来给我倒了一杯水:“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更加好奇了:“为什么?” 夏风看了我一眼,说:“这会让你有自杀的想法。” 我看了一眼那杯子又看了一眼卫生间,忍住没喝,抬头继续问他:“怎么可能,自杀和基因有关,我没这基因,你可以放心告诉我。” 夏风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台,是一个美食频道,厨师正在把一条收拾干净的鱼放进油锅里,然后添加着各种佐料,色泽看起来极其诱人。就在这时夏风的声音冷冷的从旁边传来:“如果情况得不到控制,我们就会变成这条鱼。” “……” 夏风又换了一个频道,一只小狗为了得到主人手里的食物而抬起两条前腿作揖,然后又趴下了在地上打滚,看起来很是滑稽。 我忍不住道:“哎这泰迪真可爱,我一直想养一只。” 夏风又冷冷开了口:“当然,有些人可能会变成这只狗。” “……”我转头看向夏风:“队长你真会打比喻。” 夏风瞥了我一眼:“不是比喻,是事实。如果越来越多的魔鬼涌入人界,这里食物链的顶端,就会换成他们。” 我继续看着夏风不说话。夏风放下遥控器,轻轻靠在沙发上:“不过我会比你的日子好过些,那时我就像现在的老虎或者猎豹,他们不会来挑衅我们,但并不代表不会拿你们这些绵羊和鹿下手。” 我愣了一会儿,问道:“如果得不到控制,离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 夏风想了想,说:“长则一年,短则半年。” 我跌到沙发的靠垫上,电视里主持人开始笑容满面的和狗的主人交流训狗的经验,那只小狗就乖乖的卧在主人脚边,看上去很想让人抱着玩一会儿。 我拿起遥控器又换了个台,狗血电视剧里男主正在请女主吃饭,非常浪漫的烛光晚餐却因为我看到桌子上摆放的牛排突然觉得恐怖至极,男主突然道:“这牛排很美味的。” “怪不得苏戈总是呆你这儿,原来你这么美味。” 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犹豫了一下问夏风:“今天抓我的那个魔鬼说我美味是什么意思?” 夏风回头看了我一眼:“你比其他人要好吃些。” 我又问:“那如果有魔鬼明明可以吃掉我却一直没吃是为了什么?” 夏风皱了皱眉,怀疑道:“发生什么了?” 我说:“你先回答我!” 夏风道:“这就是唐僧一直没死掉的原因。”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夏风嘴角突然扬起一抹极浅极浅的笑:“因为那些妖怪没想好怎么个吃法儿。” 我捂着脸,想起苏戈,欲哭无泪。 临睡前我厚着脸皮坦言了我想上厕所,夏风站在那里反应了好久,然后默默的把我背进卫生间,好在马桶旁边有个置物架,而我穿的又是裙子,相对来说各种操作要方便了一点点。 夏风把我背进卧室放到床上,然后关上门不知是去了我弟的房间还是呆在了客厅里,我没再管他,估摸着明天早上应该就会有护工出现,因为夏队长在得知我要上厕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真的是有趣极了。 我偷笑着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只是做的梦略略有些诡异。 我梦见苏戈坐在一个大殿的宝座上,长腿交叠,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搭在座椅的金色扶手上,嘴角笑容带了几分邪肆:“井井,看在你之前救过我的份上我打算给你两个选择。” 我跪坐在苏戈的脚下,手脚都被缚住,旁边有一个带着厨师帽的魔鬼,手里拿着一把刀,跟前是一只烧着开水的锅。 我似乎是在哭,一脸哀求的看着苏戈,等着他往下说。 苏戈笑笑,缓缓道:“要么做我的食物,要么做我的宠物,你来选一个。” 我看了看那口锅,哭道:“还是做宠物吧。” 苏戈呵呵笑了两声,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又挠了挠我的下巴:“井井……真乖啊……” 我猛地睁开眼睛,黑暗如潮水一般袭来,大概还没有从梦境中完全清醒,我坐起来哭道:“苏戈你还是放了我吧……” “井井?”夏风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我愣了一下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夏风正站在窗户旁,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回头看我。 我反应了一下,在意识回到现实后问夏风:“你怎么在这儿?” 夏风轻声道:“要看吗?” 我不解:“看什么?” 夏风回头用下巴指了指窗外。我掀开被子爬到床尾好奇道:“什么东西?” 大概是睡了一觉的缘故,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然而还是站的不太稳,夏风见状伸手扶了我一把,把我带到他前面让我看窗外。 我看了半天纳闷道:“什么都没有啊。” 夏风低沉的嗓音从后面传来:“我忘了你看不见。” “……”我回头瞪了一眼夏风,夏风挑了一下眉:“但不是没有办法。”顿了一下又道:“转过头去。” 说完这句,夏风抬起一只手覆到我眼睛上,他的手臂从身后环住我,手掌宽大而温暖,我感觉到眼睛前面像是有一层海浪一般的气流在翻滚,几秒钟后,夏风缓缓道:“好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愣住了,窗户外面的夜空中飘荡着几只精灵一般的小人,都是七八岁孩子的模样,头顶上束着各种各样的发髻,它们的身上裹着白色的袍子,袍子后面带着大大的兜帽,脚下是像棉花一般的云絮,每个孩子呆在自己的云絮上在林立的楼层间忽上忽下的玩耍着,嘻嘻哈哈的笑声宛若银铃。 我几乎看傻在了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问夏风:“他们是?” 夏风说:“也是魔鬼,但和林杰他们不同,他们的身上感知不到恶意。”顿了一下,夏风又道:“也许是从魔界溜出来玩儿的孩子。” 我愣了:“溜出来玩儿?” 夏风点点头:“看来魔界通往人间的路已经不再是秘密。我们没有时间了。” 月光在夏风的脸上投射出浅淡的光影,夏风半垂着眼眸看我,一对长睫下眸子清亮却冰冷,我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一点点的希望,然而他却将自己的情绪包裹的严严实实,让你寻不到任何可以揣测他内心的线索。 我说:“夏队长,你能有点表情吗?虽然你这样也很帅但是和雕塑说话的感觉你能体会到吗?” 夏风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对不起,习惯了。” 我愣了愣:“习惯?” 夏风的眼睛又看向窗外:“面对猎物的时候首先要掩饰的就是情绪,何况我们的猎物是同样具有智慧的另一种灵体。相比较面对面的战斗,心理战会更加重要。” “哦……”我在心里唏嘘了一下,接着夏风的话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猎魔的?” 夏风淡淡道:“十二岁。” “这么小?” 夏风扫了我一眼:“不过那时候猎的都是一些游离在人界的鬼,和现在的魔相比,他们逊色多了。” 似乎已经慢慢开始接受这个真的有神魔存在的世界,对于夏风的话已经没有太多的吃惊,我感叹道:“要是我也有神力就好了,不然看着人类有灭顶之灾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实在很懊恼啊。” 夏风的嘴角又向上弯了弯,我看着他笑突然就有些慌神,大概夏队长也不知道,他每一次这样突如其来的微笑,真的很具有杀伤力。 夏风看着我认真道:“等你有了神力你会更懊恼。” 我不解:“为什么?” 夏风一字一句道:“因为你会发现,这世上力不能及的事情,远超出你的想象。” 第22章 小魔灵 第二十二章 现在是半夜三点。我和夏风站在窗户旁相对而视。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反应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夏队长第一次同我说这么意味深长的话,我看着他,突然生出许多同情。 如夏队长所说,被赋予了力量却完成不了使命,真的是一件挺痛苦的事儿。 夏风看着我,突然轻轻的唤了一声:“井井。” 彼时我正因为夏队长的那句话而看着他出神,房间里气氛很好,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出一片光晕,我和夏风就站在这片光晕中,窗台上的一盆茉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夏风的声音低沉而又温柔,我忍不住心中一动,也同样轻柔的回了一个:“恩?” 夏风抬了抬下巴朝我身后指了指,示意我回头看。 我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转过头去,却突然看见窗玻璃上贴着一只因为挤压而变形了的小魔灵的脸。身体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下,正巧撞击夏风怀里,夏风抬起一只手扶住我的肩膀,在我耳畔轻声道:“别怕。” 我脸一热,浑身细胞都因为和夏队长的亲密接触而再一次敏感起来。我故作平静的小声回他:“我没害怕。” 夏风低低的一笑,吐出两个字:“骗子。” 我回头:“我真的不害怕。他挺可爱的。” 夏风低头看我:“那为什么你心跳的那么快?” “……” 好吧,我竟然忘了夏队长的听力不错。只是这种事情就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之一,我闭口不言,把目光再次投向那只透过玻璃不断向我们张望的小魔灵。 看他使劲儿想要往里冲的样子我忍不住问夏风:“他是不是要进来?我要不要给他开下窗户看看他想干什么?” 夏风想了下说:“好。” 我小心翼翼的把窗户推上去,只是窗户刚刚高过那只小魔灵时他就一头扎到了我怀里,我下意识的伸手捧住他,这只的体型很小,像个两三岁的孩子,他眨着眼睛看了看我,脚下的那团云彩也倏地消失,然后他举起小手,朝我脸上碰了碰。 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回头看夏风,夏风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然后抬手试着去碰他。 小魔灵猛地躲开夏风反而又朝我怀里缩了缩,这种被人信赖的感觉顿时让我怜心大起,我连忙抬手挡住夏风:“你别碰他,他怕你。” 夏风收回手,轻声道:“井井,你试着和他交流下。” 我想了想,低头问怀里的小魔灵:“小家伙,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他摇摇头,用软糯的嗓音回我:“听不懂。” 额间顿时冒出三条黑线,我抽了抽嘴角继续问他:“为什么听不懂?” 他回答:“我娘让我这么说的。” 我愣了一下,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娘”这个称呼很是惊讶,我回头看夏风,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这个称呼,夏风低头想了一下,轻轻开了口:“你们那里有多少人来人间玩儿?” 小魔灵伸出两只软乎乎的手掌开始数数,结果十个指头还没数完窗户外面突然又扎进来一个大点儿的然后一把捞住他的兜帽把他拽了出去。满天的小魔灵不知遇到了什么开始争先恐后的往天边儿飞,无边的夜幕中像是凭空撕裂了一个洞,那些精灵一般的孩子嚷嚷着在那个洞口处一个又一个的消失。我把身子探出窗户想看的更清楚些,然后却发现末尾的一只突然朝反方向飞,似乎不大愿意回去,然而他没飞多远就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在云头上摔了个趔趄。 那只小魔灵的面前慢慢现出一个身影,从我这里望去只能看到那个人的背影,然而仅仅背影,就让我认出了他是谁。 是苏戈。 那只企图逃走的小魔灵在撞到苏戈后默默的转过身消失在洞口处。于是那一片的空间又恢复如常,整个世界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有那个身影默默的立在云端之上。 “苏戈?”我轻轻喊了一声,云端之上的那个身影像是听到了一般,竟然转身望了我一眼,之后,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还在愣神,眼前的窗户却突然被人从身后“啪”的一声关上,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夏风,夏风半垂着眼眸看我,沉声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想置身事外。” 我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夏风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面无表情的缓缓道:“所以以后我不会再利用你去追捕苏戈,但是我希望在苏戈来找你的时候你也能同他保持距离。” 夏队长的表情看上去挺严肃,我也知道目前形势很严峻,虽然我一直不相信苏戈有一天真的会鱼肉人类,但不可不信的事实是——苏戈是魔。货真价实的魔。 再一次准备入睡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半。我已经睡意全无。夏队长向来都是做事很有目的性的人,所以通过今晚的事我大致也猜到了夏队长要在我这里留宿和照顾我应该没有一分钱的关系。或许是他的队友们发现了我这里的异常,或许,是那个黑色的匣子告诉他今晚应该留下来。虽然夏队长今晚确实对我也照顾了不少,但那又怎样,一切都不是出自他本心。 我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听见外门被人轻轻打开又关上。等房间里又恢复平静,我费劲的下了床打开卧室的门,果然,客厅里空空荡荡,夏队长……已经离开了。 我又费劲的爬回到床上,心里莫名的涌起一种失落感。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简讯传来,我打开扫了一眼,是方井之的:井井,我明天回国。 ** 大概是因为方井之要回来,那种微妙的失落感一扫而光,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估计方井之看时差想着我在睡觉就只发了个短信,我也没有再回他,打算第二天早晨再打电话问下。 迷迷糊糊的睡了几个小时,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有夏风有苏戈还有那些小魔灵,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是被客厅里的声音吵醒的,我愣了一下,顶着蓬乱的头发下了床打开卧室的门,然后看见一个小护士正在客厅里收拾东西,夏风站在餐桌旁正在把从外面打包的早餐一一摆放好。 我站在那里尚未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只见夏风抬头问我:“能走路了吗?” 我点点头:“差不多了,就是走的有点慢。” 夏风低下头打开一个餐盒:“恢复的不错。” 小护士过来搀我去洗漱,之后又搀我走到餐桌旁坐下,夏风把一盒小笼包推到我面前:“吃早饭吧。” 我稳了稳神问他:“你怎么在这儿?还有你昨晚不是走了吗?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夏风喝了一口豆浆道:“给你换门窗的时候我自己留了一把钥匙。” 我默默的低下头不再说什么,然后一边吃早餐一边打开电视,本来我是觉得气氛有点沉默想打开电视听个声儿,结果当李亦晗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的时候我愣了一下,回头去看,看见李亦晗似乎正在召开什么媒体发布会,发布会上挂着一条大大的横幅:魔鬼临世!反抗吧!人类! 我放下包子,回头看了看夏风。夏风似乎也没有料到李亦晗会这样,神色一顿,站起身拿起遥控器开始换台,结果几乎每一个频道都在直播李亦晗的发布会,李亦晗站在主席台的正中央,神色严峻的叙述着昨天在地下车库发生的一切,并且竟然还有狗仔队拍到的一些画面。 夏风关掉电视,转身向门外走去。我急道:“夏风?” 夏风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你在家好好休息,有事情打我电话。”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翻出手机打开微博,果然,微博已被李亦晗的消息刷屏,当时我和我弟被林杰袭击的视频都没有如此火爆过,李亦晗微博下面粉丝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我深深吸了口气,李亦晗这样将矛盾一激化,那么人类与魔鬼的对峙或许会提前开始了…… 第23章 黑白通吃的方井之 第二十三章 现在是十二点半,方井之的飞机已经晚点了半个小时,我等在接机区的警戒线后,周围不断有列队巡逻的持枪特警,表情严峻,眼神更是各个如刀锋,以至于偌大的一个机场,几乎都要被那种压抑的气氛填满,甚至连动动脚指头,都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周围接机的人似乎也都知道了现在事态发展的严重性,各自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安安静静的等着将要下飞机的至亲好友。 应该是至亲好友吧,不然就冲着我来机场时大街上的那股冷清劲儿,还有几个敢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这么偏僻的机场来? 我百无聊赖的翻开手机打开相册,一张一张的滑过方井之的照片,我哥离开家差不多三年了,一直都没回来过,我都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变了样子。虽然我哥上飞机前又发了短信说太危险让我不要来接机,但是我想了想,觉得如果我真的没去我哥铁定挺难过,因为换成是我看到我哥没来的话我就会挺郁闷,更何况,我也很想他。 周围一直沉默等待的人忽然有了动静,有人嚷嚷着“来了来了”,我也抬头看,前方一群刚下飞机的人正朝这里涌来,我四处寻着方井之的影子,在看到走到最末的那个身影时突然就兴奋的激动不已,是方井之,还是带着那副金丝框眼镜,头发理的不短不长,穿着他喜欢的麻色衬衫,如果怀里再夹本书,俨然一副学者的样子。不对,应该说我哥他本来就是个学者,在美国读了三年的生物学博士,气质倒是和他的打扮越来越相符了。 我刚准备大喊一声,然后给他一个大大的surprise,结果一个方字儿还没发全,就看到有两队特警突然小跑到我哥面前,然后将他护在其中,引着他向另一边的贵宾室走去。 我愣了几秒钟,这是什么情况? 我从接机的人堆中挤出来,想去贵宾室找我哥,结果只朝那个方向走了几步便被那些特警拦住。 我说:“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要去那里找个人。” 其中一人道:“未得到指令任何人不得接近那里,我数三声,请自觉退到警戒线外。” 我说:“大哥,我真的……” “一!” 我愣了下:“来真的啊!” “二!” “我退!”我转过身奔到警戒线外,一脸沮丧的看着已经消失的方井之的影子,想了想,掏出电话来拨了我哥的号。 语音提示那边已关机,看来是下了飞机还没来得及开机。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跑到机场外的车道等他。我想,他离开的时候兴许能看见我。 找了花木旁的台阶坐下,顿时觉得浑身绵软的没了什么力气,再加上昨晚上没睡好,没等多久就有困意袭来,我把包放在膝盖上,额头枕在上面不自觉的就打起了瞌睡。 旁边好像有车辆驶过,气流卷起花坛边掉落的树叶,打着旋儿的钻到了我脖子里,我抬了抬头,半睁着眼伸手去掏那树叶,然后听到前方响起急促的刹车声,我循声望去,看见车门被打开,下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我哥,还有一个,是夏队长。 虽然知道夏风和我哥认识,但在这里看到他,还是略略有些惊讶。我站起身,看了看夏队长,然后把视线投向我哥:“哥……” 因为坐了许久,突然一站眼有点花,我在原地恍了下神的功夫,我哥已经走到我面前,拿过我的包,摇头笑了笑,抬起手在我的脑袋上揉了两把,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低沉:“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来吗?” 想起以前不管我做了什么傻事儿,方井之都没吼过我半句,永远都是这样温柔的疼惜的语气,鼻子突然就那么酸了一下,我给了方井之一个大大的拥抱,我说:“能不来吗,都三年没见你了,哥,我超想你……” 方井之沉默了一下,笑着拍了拍我的背:“我也超想你。好了,先上车吧,我听夏风说你出了点事儿,别站太久。” 我松开我哥,看了看夏队长,仍是一脸淡漠,不过眉头却是微微蹙着。夏队长看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上车’的眼神,然后重新关上车门上了驾驶座。 车子在驶离机场开往闹市区的路上,方井之抱臂看着外面清冷的街景,除了眉头微微有些皱着,也看不出其他什么反应,似乎一切都是意料之中。良久,方井之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我们没时间了。” 我从上了车就没敢插话,因为车里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夏队长就不用说了,单是我哥的气场就足以让我保持沉默。我第一次发现,方井之似乎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方井之,他不仅变了,还变了很多。 我侧头看着他,我哥回头望了我一眼,嘴角笑容竟让我觉得有些沧桑,方井之把脑袋凑过来一点,看了我一会儿,笑着转移了话题:“女大十八变果然没错,井井也越变越好看了。” 我用胳膊肘撑着椅背,开玩笑的回他,我说:“哥,我要是越长越残,今天上演的就不是这么温馨的兄妹相见了。” 前面突然传来一声低笑,夏风手搭在方向盘上,从后视镜里扫了我一眼:“那还能上演什么。” 我郑重道:“寻亲记。” 我哥笑了笑,问我:“方井然呢?他还好吗?” “当然!”我靠到椅背上:“天天打着高考的旗号让我给他当了一年的保姆,等他明天高考完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找出什么理由来。” 我哥又笑了笑:“时间过得好快,转眼然然也要高考了。对了,他想好报哪个大学了吗?” 我想了下,说:“a大吧。”又想了下,我觉得现在气氛还不错,刚才想问的话在心里憋得也怪难受,于是我往方井之身边儿又凑了凑,挑眉道:“哥,方井然还有机会上大学吗?你不是说什么时间来不及了吗?还有,你跟夏队长什么关系啊?刚才你被那些特警带走的时候我差点儿因为闯了警戒线就要第n次被送医院了。” 夏风继续保持沉默。方井之垂下眼眸,嘴角笑容还是方才扬起的弧度,车里再次安静下来,半晌,方井之抬头看了我一眼,缓缓道:“顺其自然吧,现在事态处在转折点上,暂时还没有准确的依据对未来形势作出判断。”顿了顿,我哥揉了下我的头:“但不管怎样,哥都不会让你有事。” 方井之只回答了这么多,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我没再追问下去,大概是从小就被我哥教育的,以至于我觉得自己培养起来的最大的优点就是识趣儿。不该追问的即便好奇心再强也不会问下去来让当事人难堪,但是……这也直接导致了我的好奇心实在按捺不下去的时候我会想尽办法的通过其他渠道打听。 我看了一眼夏队长,然后进入怎么样从他那里套话的神游状态…… 车子在我住的小区附近的一个酒店前停下,我诧异的看了眼方井之:“哥,别告诉我你回来要住酒店啊!我出门前还特意把房子收拾了下。” 方井之笑了笑,表情带着一丝歉意:“我这次回国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还要经常见一些客人,住家里不方便,有空的时候我会去看看。” “……哦,好吧。”从他和夏队长的关系来看,我就知道方井之铁定要背着我做什么事儿,但是出于对夏队长神一般的人物的崇敬,我觉得我哥应该也是个极了不起的人,恩,他们都是干大事儿的人,我要配合,尤其是在人类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更要好好的配合。于是我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记了我哥的房号就准备下车回家,夏风却突然开了口:“我送你吧。” 我看了眼夏风,后视镜里夏风的表情还是一贯的淡漠,眼睛盯着前方的某一点,45度角的侧颜帅的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我默默的低下头,然后勉强挤出一抹笑给和我说再见的方井之回了一个招呼。等方井之下了车,车子再一次被发动,开出一段距离后,夏风问我:“你……是不是经常容易激动?” 我愣了愣:“什么意思?” “没什么。”夏风打着方向盘拐进我住的那个小区:“只是觉得你心跳总是容易变得很快。” 我把额头抵在前面座椅的后背上汗了汗,弱弱的问道:“夏队长……你能控制住自己不用这个超能力吗?” 夏风竟然笑了下:“大概不能。”顿了顿,夏风又道:“这不是超能力,这是本能。” 我颇诧异:“本能?” 夏风点了点头:“猎人捕捉危险的本能。” 车子在楼底下停下,夏风说:“我还有事,你先回去休息,有情况给我打电话。” 我说好,想了下又问他:“今天晚上有时间没,不如和我哥一起吃个饭吧?” 夏风轻轻嗯了一声:“晚上再说。” 目送夏风离开后我就上了楼,那个护工帮我测了血压和心率,又检测了一些别的指标,说我已经没事儿了,多休息几天力气就回来了。我给她道了谢,觉得也没有必要再麻烦她继续照顾我,就请她回去了。 又给方井然打了个电话,说了些鼓励的话,告诉他考完有惊喜,方井然在电话那头给我打包票:“姐,我上a大妥妥的,但你的惊喜要是不够惊喜你就再给我做一暑假饭,怎么样?” 我呵呵了两声:“方井然,这惊喜绝对能让你跳起来,你要是跳不起来给我做两个月饭,怎么样?” 方井然想了想,说:“好!” 我心情颇愉快的挂了电话,又去补了一个很长的觉,等到再睡醒的时候,发现天竟然已经黑了。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八点多,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我给方井之打了个电话,结果无人接听。 我想了下,收拾好东西决定去找方井之,还能顺便在他住的酒店里蹭个宵夜。 酒店离我所在的小区只隔了一条街,步行没多久就能远远的瞧见酒店下面通透的落地玻窗。 我给方井之又打了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我一边纳闷一边继续往前走,然后在看见酒店的一角坐着的两个身影时彻彻底底的愣在了那里…… 一个是我哥,然后坐在他对面和他一起喝咖啡的竟然是……苏戈? 第24章 升级版的八卦镜 第二十四章 在看见苏戈的一刹那,脑子突然就那么一懵,我不敢再向前,因为潜意识里我就告诉自己,方井之和苏戈认识,绝对是个天大的秘密!而发现秘密的局外人,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 透着温暖的橘色灯光的落地橱窗旁,苏戈还是穿着那身冲锋衣,和周围酒店的巴洛克复古装修风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尤其当他拿着一只小铁勺,皱着眉头,带着些微好奇的神色在白色咖啡杯中翻搅的时候,画面也因为他的身份而略显诡异。 苏戈搅了一会儿放下铁勺,犹豫了一下端起杯子,然后轻轻啜饮了一口…… 从苏戈的表情来看,很显然,他喝不惯这东西。 苏戈自嘲的笑了一下,把杯子推到方井之面前,双手抱在脑后靠在沙发的软垫上,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又看了看方井之,方井之长腿交叠,还是一贯的大方得体,行为举止也都是恰到好处,如果他不说,大概也没人相信他是被一个普通家庭领养的孩子,他的气质,真的甩了我和我弟十万八千里。 看方井之和苏戈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我一边冒着冷汗,一边悄悄的往后退着,直到退出他们的视线范围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我实在不敢相信,白天还和猎魔队的夏队长见过面的方井之,晚上竟然在请一个魔鬼喝咖啡! 街上的行人少的可怜,再加上满大街挂着的与魔鬼斗争的标语,真是每行一步都是扑面而来的萧索感。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方井之到底是站在哪边,或者说他是神魔通吃,再甚者,也就是最糟糕的情况,方井之……已经成为第二个林杰…… 突然不敢再想下去,我抱着胳膊加快了步伐,到最后,心里渐渐膨胀的恐惧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我放开脚步撒丫子跑了起来。 一口气跑到了家门口,慌慌张张的开了门紧接着就转身“啪”的一下又把门反锁了起来。我抓着门把手,脑袋抵在门上,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无力的慢慢向下滑去。 “你怎么了?”一个声音冷不丁的从身后冒了出来,我“啊”的一声吓得在快要蹲下的时候整个人又立马弹了起来,我捂着胸口,看着夏风一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一手端着水杯的淡定模样,像是又看到了救星一般激动的想哭,顺了会儿气,我发自内心的对夏风说:“夏队长,我从来没觉得您像现在这么亲切过。” 夏风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道:“亲切吗……我也从来没听人这样形容过我。” 我抽了抽嘴角,扯下皮筋捋了捋跑散的头发,然后走到餐桌旁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夏风走过来放下杯子问我:“你去哪儿了?” 我想了想,说:“跑步去了。” 夏风没吭声。 我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继续装模做样的解释:“听说晚上锻炼身体效果比较好,哎,这话一点也不假,你看我前些时候住院养的膘立马就甩下来了。”说完我还顺带着做了下伸展运动,继续感叹一声:“出出汗真舒服啊!” 夏风倚着餐桌,侧着头默默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沉声道:“编完了?” “……”我被噎了几秒钟,然后抬起手来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开始转移话题:“哎?我刚进门就想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夏风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然后回我:“打算在你这里暂住两日。” 我愣了一下:“等等,你说你要在这住两天?为什么?” 夏风拿起餐桌上的一个黑色匣子,像玩儿魔方似的转了几下,修长漂亮的手指就像是在黑匣子上跳了一支芭蕾,优雅的不像话,然后他把盒子递给我,轻声道:“打开看。” 我迟疑了一下,好奇的接过来,然后看见盒子里是一面小巧的八卦镜,而镜子里倒映的并不是我的影像,而是许多模糊的影子,我皱了皱眉,抬起头来问夏风:“这是什么?我看不懂。” 夏风看着我手里的盒子,淡淡道:“是收集妖魔影像的八卦镜。这个东西在古时候可以降妖伏魔,我把它做了一些改进,就成了可以窥探记录妖魔影踪却又不让他们发现的监视器。换句话说,就是可以看到灵体的电子眼。” 夏风说完后,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夏风看我不说话,问道:“你……没听懂?” 我说:“不是。我是在想怎么把膝盖给你。夏队长,我由衷的,发自内心的想对你说,你太厉害了!”完了我又加了一句:“真的。” 夏风沉默了一会儿,掩嘴咳了一声继续道:“所以这个监视器记录下了出没在你这里的灵体。方井井,你住的这个小区,灵体是整个a市最多的地方。”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魔鬼都在这周围?” 夏风点了点头。 我想到方井之,心里莫名的慌了一下,然后很不在状态的哦了一声,把那个黑匣子还给夏风:“那……那你就住下吧,我……我去给你收拾方井然的房子,你睡他那。” “不用。”夏风抬手在我面前一拦:“我住你这里不是为了睡觉。” 我想起之前找我谈话的那个阿桥,他说夏风每天只睡三小时,看来所言不虚,以夏风的职务和身份,睡三小时怕是都嫌多吧。 我顿时觉得夏风真的挺不容易,然后劝他:“我知道,只是实在累的时候能睡一个小时是一个小时,我知道你厉害,但这么拼总归对身体不好。”说完我就进了我弟的房间帮夏风重新换了床铺。 夏风走过来,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声:“谢谢。” 我也很小声的回了一句不客气。其实答应夏风在这里住下我也有私心,方井之的事儿让我有点六神无主,倘若他还是他,那么不管他站在哪一方或者玩儿无间道我都不怕,我怕的是,这个占着他身躯的灵魂,已经不再是他。如果他有什么企图,那么夏风留下来至少能给我两天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办。至于我不敢告诉夏风实情,是因为万一我哥背叛了夏风他们,一定也像苏戈一样被到处追杀。到时候又把我弄入两难之地。我下意识的叹出一口气,想着如果是那样,看能不能动用亲情把方井之劝回正道。 收拾完床铺,我起身看了一眼夏风:“好了,卫生间有备用的牙刷毛巾,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你为人民服务,我代表人民为你服务,夏队长,辛苦了啊!” 我勉强朝他挤出一抹笑来,然后就想回房睡觉,却再一次被夏风抬手挡在门口。 夏风高我一个头,他倚着门框,半垂着眼眸看我:“到底怎么了?” “没……”我挠了挠头,想从夏风的手臂下面钻出去。 然而看似什么都没有,我却硬生生的又被弹了回来,我摸了摸脑袋,看着夏风有些生气,我说:“夏队长,咱能省点力气用在该用的地方吗?” 夏风收回手臂:“你知道,没有人能在我的眼皮底下撒谎。” 好吧,我以为已经成功的将话题转移了,看来夏风远没有莫茜那么好应付。 但是,我实在无力也没有心情再去应付夏风,我抬起头迎上夏风的视线:“是,我知道夏队长你很厉害,知道你能听到别人的心跳声,知道你能看见别人的情绪,但是……”我想了想,尽量委婉道:“明知道别人在撒谎,明知道我不想告诉你,还非要当面戳穿,这样真的好吗?夏队长,你这样使用你的超能力,难道没有让你身边的人感到困扰吗?” 房间里静了静,我看着夏风,还是一贯的清冷样子,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后悔,阿桥说过,夏风的情商近乎为零,我这样说他,似乎……有点打击人。 良久,夏风点了下头:“我懂了。” 我捂着脸,呼了一口气,然后听夏风又轻声道:“也许我表达的方式不太对,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在害怕什么,可以告诉我。” 我愣了愣,然后脸微微一热,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就尴尬的从他旁边闪出去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白天的事像走马灯似的在我脑海里一遍遍的闪过,我躺在床上,看夜色越来越浓,却怎么也睡不着。尤其是一想到方井之为什么和苏戈认识,以及他离开我们的这三年又发生了什么,心里就感到莫名的不安。就这样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半夜,我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动静,好像有人在说话,然而说了什么我又听不太清,过了一会儿,声音消失了,我好奇的打开卧室的门出去看了一眼,发现方井然的房间已经没人了,看了看打开的窗户,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又悄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拉开窗帘的一角,向外面看去…… 第25章 被偷窥的狩猎 第二十五章 仿若置身到了一部空前绝后的魔幻大片中,无边夜幕笼罩的群楼间,数不清的异灵在空中慌乱的逃窜着,我睁大眼睛看着,正在诧异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几十个穿着黑色特战服的身影身姿矫健的穿过摩天大楼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个人的手里似乎都握着一条发着金色光芒的绳索,这绳索连成了一个包围圈,像是狼群捕食猎物时那样将那些异灵集中赶到了两栋楼之间的空地上,我看见那些异灵的表情因为恐惧而狰狞到了极点,窗户旁边未被夏风卸下的黑色匣子开始发出低分贝的噪音,声音虽然很小,也很模糊,但还是能听出来,那声音像是一种哀嚎和哭叫,让人心里如百爪挠心般的难受。 我刚打算捂上耳朵,然后看见有一个身影突然从对面的楼顶跳下,我愣了愣,觉得那个身影像极了夏风。那人在下落的时候,手心里于半空突然幻化出一张巨大的网来,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周围继续延伸,而他半蹲在巨网的中心,毫不留情的在落到被绳索圈到一起的异灵上方时,将那张巨网狠狠扣下,刺眼的光芒像是突然劈下的球形闪电,于瞬间点亮了周围的夜空,直刺的人眼睛一晃,半天睁不开来。 黑色匣子里的声音渐渐微弱下来,眼前的光芒消失,我睁开眼,看见苏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手里握着那支长戈正站在巨网的另一端,带着从未见过的怒意静静盯着那化出巨网的黑衣人。我愣了愣,把窗帘又拉开一点,然后眨眼功夫看见苏戈突然跳起,手里握着那支长戈以极快的速度逼近那人,而长戈破空斩下的时候,那人手里蓦地化出一张盾牌,亦以闪电之势迎向苏戈。我的一颗心立时被提到了喉咙眼,攥着窗帘的手心也渗出汗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戈一盾相交,盾牌在抵抗片刻后突然被劈成两半,苏戈大概是因为力量的反弹向后跳了一步,而手执盾牌的黑衣人却喷出一口血来,单膝跪在了巨网之上。 将异灵圈进包围圈的其他黑衣人见状好像有了一些骚动,我心里一紧,喃喃了一声:“夏风……?” 那人再一次站起来,与苏戈对视片刻后,苏戈忽然用长戈挑起巨网,好像是打算救出被困在下面的异灵,我忍不住皱了皱眉,想起苏戈当时也是为了保护他们而抢走那本血字书的时候,心里既悲凉又无奈。苏戈没有错,他守护他们正如夏风守护我们一样,只可惜,我们不是同类…… 我又看向那个穿着黑色特战服的男子,现在更加确定他是夏风无疑,尤其是想到他刚才受的伤,就恨不得立马冲到楼下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但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跑下去应该会给他添不少麻烦…… 于是,我只好继续站在十六楼的窗户旁默默的观察着底下的形势,连呼吸都渐渐变得提心吊胆。 然而眼瞅着巨网就要被撕开一个洞口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凭空出现在苏戈面前。那人脚踩在巨网破损的地方,下面的异灵仿若经受了什么酷刑一般瞬间惊恐的如潮水似的向后面退去,唯恐避之不及慌乱逃窜。我愣了愣,看着那个身影惊出一身冷汗…… 那人竟然是……方井之! “哥?”我忍不住喊出声来,声音似乎不太大,然而……却好像被他们听到了…… 就在我捂住自己嘴巴的同时,方井之,苏戈还有夏风同时抬头向我这里看来,我闪身躲到了窗帘的后面,等了片刻,发现没什么动静,又悄悄转过身去,然而再次掀开窗帘一角的时候,所有的一切突然消失,周围夜色如常,没有异灵,没有猎魔队,没有夏风苏戈,更没有方井之,一切静谧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将楼下那片空地投射出一片淡淡的光晕…… 仿若眼睁睁的做了一场梦,世界由一场魔幻大片瞬间切换到现实场景,脑袋里立时一片空白,我愣在那儿,连呼吸都停滞了,半晌后,我“哗啦”一下将窗帘全部拉开,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那儿站了多久,直到隔壁房间再一次传来动静,全身神经立时反应过来,我转过身冲到方井然的房间,然后扒着门框,却看见夏风正在脱上衣,背部结实的线条在月光下蜿蜒如沟壑,胳膊抬起时露出的肌肉紧致却并不突兀,拴在裤子上别了一把□□的黑色皮带更是勾勒出了夏队长的完美腰线,我脸一红,倏地捂住脸转过身去,喊了一声:“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你继续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说完我就要出去,然后听夏风突然开口唤了我一声:“井井。” 我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去,刚想问他怎么了,却见他胸前的左肩那块有一条很长很长的伤口,还有血在不停的往外渗出。我愣了愣,指了指他的伤:“你……” “你是不是都看到了?”夏风盯着我的眼睛,皱着眉头,神色极其严肃的问道。 我想了下,不安的回他:“你是指……刚才在楼下发生的事?我……我后面再看的时候又什么都看不见了,我还以为在做梦,难……难道是真的?” 夏风突然朝我走来,当他面对面的站在我眼前时,夏风伸出手覆在我的头顶,片刻后,夏风皱了皱眉,低声道:“封印不会出错,你也不可能有神力,如果你看到了什么,应该和你哥有关。” 我也没听懂夏风的意思,虽然心里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然而此刻夹杂着汗水味的血腥气萦绕鼻尖,我看着近在眼前的那道恐怖的伤口,抬眼望了一眼夏风:“我……我先帮你处理下伤口。” 说完我去客厅翻了医药箱出来,回来的时候看见夏风坐在床边儿,低着头,两手搭在膝盖上,呼吸深长而绵厚,像是……睡着了…… 脚步一顿,我犹豫了下,悄悄走过去将医药箱放到床边,再轻轻打开,拿出棉球沾了酒精想先给他消消毒,结果棉球刚刚触碰到他伤口的一刹那,夏风抬手抓住我的手腕,忽然睁开眼睛蹙眉盯着我,透着警惕的眼神冰冷而凛冽。 我被他吓了一跳,冷不丁的倒吸一口气,我说:“你……你怎么了……” 夏风眉头皱了皱,慢慢松开我的手腕,低声道:“对不起,我睡着了。” 房间里静了静,夏风没再说话,从我手里接过棉球,又从医药箱里抓了一把,然后将酒精直接倒在上面,沿着伤口像擦桌子似的一溜抹了下来…… 我愣在那儿,想着自己以前受伤被酒精蛰到的感受,瞬间对夏队长佩服的五体投地,我说:“夏队长,你对自己忒狠了点儿吧?” 夏风将沾满血的棉球丢到垃圾桶里,瞥了我一眼没说话,又拿起纱布准备给自己包扎。我见状连忙把纱布抢过来怀着满心为英雄服务的高尚情操真诚道:“你自己包扎不方便,我来帮你。”说完,我就无比认真而仔细的开始帮夏风包扎伤口。这种专注的程度已经到了我竟然忘记开个灯,竟然就借着月光干起了这种技术活,以至于因为看不太清下意识的就离夏队长离的比较近,再加上手指无意间碰到夏队长的紧致肌肤时更是紧张的心乱如麻如兔子跳如小鹿撞,以至于夏队长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纱布又抢回去然后淡淡道:“不用包的这么小心翼翼,我自己来。” 我的手还僵在半空,看着夏风辩解道:“我没有小心翼翼。” 夏风一边给自己缠着纱布一边扫了我一眼,眼神别有深意,我愣了愣,立时就反应了过来,又是心跳出卖了我。 我低了低头,等夏风给自己包扎好后,这才忍不住问道:“那个……刚才……我好像看见苏戈,还看见我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啊夏队长?还有你的伤,是被苏戈伤的吗?” 夏风沉默了一下,看着我冷声道:“方井井,我记得你说过‘我猎我的魔你做你的人’。” 我被噎了一下,抽了抽嘴角,一边收拾着医药箱一边换了个问题:“成,刚才的事儿我不问,那……我问问我哥的事儿,夏队长,我哥到底是谁?” 如果方才的事情确实发生过,那么方井之为什么会出现,而且看样子,他的本事一点都不输于夏队长。 夏风弯着身子,双臂撑在膝盖上,又是片刻的沉默,夏风缓缓开了口:“你的哥哥,方井之,是我原来的队长。” 我睁大眼睛,呆愣在那儿,就在还没来得及消化掉这个消息时又听夏风继续道:“还有,猎魔队的创始人,也是他。” 整个人彻彻底底的僵在那儿,我怔怔的看着夏风,手一滑,刚刚收拾好的医药箱,又“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第26章 苏戈的好奇心〔捉虫) 第二十六章 月光倾洒的床边,夏风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收回视线,默默蹲下身来帮我整理摔在地上的医药箱。 方才被惊吓到的神经因为夏队长的举动一下缓和过来,我连忙蹲下身和他一起收拾医药箱,结果因为情绪有些激动再加上看不太清所以乱抓一通,终于,夏风再次忍无可忍的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灯。 习惯黑暗的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不适应,我抬手遮了下眼,再次睁开时,屋里的一切都看了个清亮。 夏风扔在地上的外衣,床铺的血迹,垃圾桶里的棉球,地上凌乱的药瓶,还有……还有夏队长光着的上身…… 我连忙又低下头,捡起医药箱往客厅走,我说:“你……你先休息,有事明天再说吧。”说完,也未等夏风回话就一头扎到了自己的房间。 明天,我觉得我有必要去找方井之当面谈谈。 后来差不多又是半宿没睡着,我觉得最近我的睡眠状况真是堪忧,和以前天塌下来都拦不住我睡觉的境况相比,现在不得不忧心成这样实在是因为连地都也要一起塌了。 尤其是方井之……如果我爸妈知道这事儿,不知道会不会吓晕过去。 隔壁房间很快就没了动静,直到第二天天亮我迷迷糊糊的起来准备早餐,才发现夏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换了他平日里穿的衣服,黑色长裤和一件灰色的衬衣,衬衣的袖口一如既往的挽到了小臂的位置,显得很是干练。 我看着夏风的背影,迟疑了一下,喊了一声:“夏队长?” 夏风回头看了我一眼,关掉炉火,片刻后,夏风转过身,手里端了两碗面…… 我干笑一声:“哈,surprise!夏队长竟然会煮面。” 夏风将碗放到餐桌上,又摆了两双筷子在上面,淡淡道:“很容易的事,没什么好吃惊。”说完,夏风朝我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我面前的那碗,低声道:“坐下来吃吧。” 我立马听话的坐下来拿起筷子捞起一口尝了尝,对夏队长的崇敬之情又上升到了另外一个高度,我说:“夏队长,上次去你家的时候觉得你家应该不缺做饭的,是什么契机让你接触到了做饭这门手艺?” 夏风握筷子的手一顿,想了一下,回忆道:“……十三岁离开家去云南那边狩猎的时候。”说完,夏风又继续埋头吃面,我忍不住感叹:“十三岁……我十三岁的时候还在看玛丽苏的少女脑残漫画。”顿了顿,我又加了句:“不过我志向很大,看漫画的时候就幻想着有朝一日因为某个契机有了魔力然后就能拯救世界。” 看夏风突然笑了一下我立马严肃脸看他:“我当时真这么想的!我还把这个有朝一日幻想成了自己十八岁成人的时候,总觉得那天生日一过我就能脱胎换骨,结果……”我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面条,顿觉有些悲凉:“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夏风停下筷子,偏头笑了一下,45度角的微笑侧颜又秒秒钟帅了我一脸,我脸一红,不动声色的默默低下头捞起一筷子面来。恩,我得转移下注意力,以免心率继续飙升下去。 碰巧手机也响了一下,我拿过来扫了一眼,发现是方井之发的短信,心里蓦地一紧,连忙点开,看见短信上说,下午等方井然高考结束后一起吃个晚饭。还有,叫上夏风。 我把手机递给夏风:“喏,你前队长的邀请。” 夏风扫了一眼,淡淡的回了一声:“知道了。” 早饭过后夏队长就出了门,我给莫茜打了个电话,她说单位现在闲的要死,再接不上活恐怕要降工资,我在心里算了一下□□的余额,应该能撑到半年后,至于再后面……如果末世真的来了,钱也刚好花完,恩,不亏。 莫茜约了我下午去逛街,说李亦晗那事儿整的各大商场都跟要倒闭了似的,那些ceo甚至联名上书政府请求他们出面辟谣,莫茜在电话那边呵呵两声,说:“我爸就没这么干,他第一件事儿就是问我们还有啥念想儿。我本来是想要那辆全球纪念版的迈巴赫跑车,结果我哥说他就想好好的陪着他们,然后我就没有然后了……井井,你说我哥咋就这么会说话呢?” 我笑了笑,把话题重新拉回来:“所以,你还敢逛街?” 莫茜顿了一下,说:“如果真活不了多久了早死晚死也没啥区别,与其战战兢兢的等死还不如牟着劲儿的痛快活一回,怎么样,约还是不约?” 我说:“必须约啊!” 反正下午还要去方井然的学校一趟,现在事态还没有发展起来,所以这场期盼了一年的高考仍是正常进行,至于以后……找个时间慢慢给方井然解释吧。 和莫茜汇合后,她就拉着我开始了一场让她此生无憾的疯狂购物,电影里那种“除了这个这个其它我都要”的桥段更是被莫茜演了个淋漓尽致,完了等莫茜准备去刷卡时,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说:“别告诉我除了我你再没带别人来。” 莫茜眨了眨眼睛,一副显而易见的样子:“难道你还看见别人了吗?” 我抽了抽嘴角:“我的意思是……你买这么多,谁给你拿?” 莫茜沉默了一下,挑了挑眉,把墨镜往下一拉:“失策,快走。” 我低了低头默默的跟上她的脚步,在后面售货员的呼唤声中和她一起上了电梯窜进了楼上的一家内衣店里。莫茜坐在休息凳上抽疯的笑,我知道这种时候千万不能附和她,不然她笑哭了也停不下来。我顺了下气儿,瞥了一眼衣架上的文胸,想着刚好要换新的了就顺手挑了几款想去试下。 转身进了试衣间,我刚把上身的t恤脱下,正准备反手解bra的时候,狭小的试衣间里突然响起苏戈的声音:“你带的这是什么?” “啊!”霎时间魂儿都被吓的飘出来三分,我下意识的转身捂胸看着苏戈几乎都要哭了出来,我压着嗓子恨恨道:“苏戈!你个流氓!” 苏戈往我胸前扫了一眼,蓦地勾了下唇角,笑了笑:“早知道你这样骂我,就等你把那个也脱掉再说话了。” 我抽了抽嘴角,忍无可忍的在心里骂了一声卧槽,然后迅速把t恤又套了回去。兴许是方才我啊的声音有点儿大,莫茜听到动静跑过来敲了敲门:“井井?你怎么了?” 我看了看苏戈,他倒是一脸淡定的双手抄着口袋倚着试衣间的墙壁默默看着我,嘴角漾起一抹极浅极浅的笑,摆足了看好戏的姿态。 得,看来他料定我不会卖了他。我瞪他一眼,转身回莫西:“没事儿,试衣间里有只虫子。” “虫子?”莫西在外面诧异了一下:“竟然有虫子!你等着我找她们经理去。”说完,莫西就没声儿了。 我扶了扶额,无比愧疚的转过身来然后一脸严肃的看向苏戈:“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戈抬了抬眼眸,淡淡道:“找你。” 我愣了愣:“找我?” 苏戈点了点头:“有些话想跟你说。只有这里没有摄像头。”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关于苏戈无意间的偷窥已经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相比之下,更令我关心的……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还有,苏戈想要跟我说什么。 只是与此同时,我也想起了前不久已经和夏风约定再不搀和到这件事情中,所以看着苏戈我又犹豫了一下下。 一下下之后,我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没办法,好奇心简直是我无法战胜的力量。 苏戈沉默了一下,笑着抬起手轻轻碰了下我的头发:“以后我会经常来找你,但是这件事,你要替我保密。” 我有些纳闷:“你找我做什么?还有,我为什么要替你保密?昨天夜里的事我也都看到了,虽然我还不清楚我哥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显然他跟你不是一个战线的,苏戈,你要救你的同类,我这样帮你我不就成了叛徒了吗?” 苏戈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沉声道:“你哥……原来你昨天真的是在叫他。” 我想起方井之和苏戈在酒店喝咖啡的场景,心里一激动,试探的问道:“你……和我哥认识?” 苏戈瞥了我一眼,点了下头:“老朋友了。” 我睁大眼睛:“老朋友?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苏戈笑了笑:“什么时候的事?大概是……几万年前吧……” 第27章 筛选计划 第二十七章 一直以来我对年代的认知都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中华上下五千年,因此我对于远古时期的时间印象大概也就停留在了五千年这个时间段上,所以乍一听到苏戈说出几万年前的时候,我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的三观……再一次崩的一塌糊涂。 几万年前……那究竟是怎样一副光景…… 苏戈双手抄在他的冲锋衣口袋里,气定神闲的看我惊的合不拢嘴,苏戈扬了扬唇角,说:“吓到你了?” 我点了下头。 苏戈笑了笑,好像又准备说什么,只是试衣间外传来莫茜的声音,莫茜敲了敲门在外面喊道:“井井?你试好了吗?你先出来,让他们去打扫一下。” 我尴尬道:“那个……虫子跑出去了,我马上就好,你等我一下。”说完我看向苏戈用嘴型告诉他:“你先走!” 苏戈垂眼看了看我,突然倾下身,附到我耳畔轻声道:“如果不想被连累,我来找你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我犹豫了下:“可……” “黑色的好看。”苏戈在我耳边带着几分笑意吐出这样一句话,我愣了愣,看了看衣架上挂的几个刚刚挑的文胸,脸一热,一把把它们拽下来就要出去,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用余光看了一眼苏戈,果然,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被光投射出来的影像,眨眼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脚步一顿,我回了神,然后拉着莫茜去付款。售货员先是态度诚恳的道了歉然后笑容满面的问我要买哪一款。我迟疑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那就黑色的吧……” 说完我心里就慌了一下,然后忽然听到身后有人笑了一声,我连忙转头,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直觉告诉我苏戈还没走,脸顿时又火辣辣的烧了起来,我闷闷道:“不要黑的,要那款蓝的。” 莫茜一抬手拦住准备更换的售货员,冲我挑了挑眉:“别,就黑的,黑的多性感,我刚才还当你开窍了,怎么一转眼又混沌了。” “莫茜……”我有些无语,莫茜笑着从售货员手里接过那款包装好的黑色款然后递上自己的卡:“这么有纪念性的一次改变,一定得我来见证,你要蓝的你自己买,黑的,我送你。” “……” ** 跟方井然约好了下午五点去接他,莫茜本就打算晚上带着方井然一起吃个饭顺便给他庆贺庆贺,一听我说方井之回来了,就立马表示一定要凑这个热闹。我想了下,觉得方井之肯定不会当着方井然的面说那些事儿,那么莫茜在不在场也都没什么关系。 至于苏戈……我瞥了眼那个文胸的包装袋有些犯愁。他说要我不要告诉别人,可他连为什么要来找我都还没说清,那我到底……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方井之…… 两相权衡之下,我决定给苏戈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下次他再不把话说清楚,那么无论从亲疏关系还是人类生死大义上,我都会给方井之还有夏风坦白。 去学校接上方井然的时候看他样子似乎考的还不错,不过问他有没有把握上a大的时候方井然挠了挠头说:“姐,我忘跟你说了,今年学校通知说填报志愿跟往年不太一样,很多大学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再招生,倒是有一些从未听说过的学校要来我们学校做筛选,也不知道筛选什么,反正听得很厉害的样子。” 听方井然说完后我心就悬了一下,得了,他们这一届考生,今年八成都与大学无缘了。不过他说的筛选,不知道和目前的境况有没有关系。 莫茜胳膊搭在方井然的肩膀上扒拉下墨镜调侃道:“你说我当年怎么就没碰上你们这样的好事?” 方井然撇了撇嘴:“莫茜姐,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莫茜笑了下,转身拉开车门:“走,吃饭去,你姐还有个惊喜没给你呢。” 方井然立时又来了兴趣,缠着我猜了一路都没猜到方井之回来的事,后来等到了约好的一个主题会所,远远瞧见坐在那里翻杂志的方井之时,方井然一声“哥”咆哮出口,恨不得插了翅膀一样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跳到了方井之的怀里。 方井之微微一愣后,站起身拍了拍方井然的背,笑着喃喃了一声:“长大了……” 说完,方井之又有意无意的朝我这里看了一眼,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猜大概是因为昨晚我偷窥他们狩猎的事,再加上今天从苏戈那里听来的关于我哥的“岁数”,我顿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抽了抽嘴角,避开我哥的视线假装打量会所的装修,然后瞥见夏风上了旋转楼梯朝这里走来。 我转身给他打招呼,结果还没开口,就见方井然又热切的冲了上去:“夏——夏大哥!你也来了!” 果然英雄无论何时何地都这么受欢迎,尤其是对于一个渴望变成英雄的孩子。 不过……如果方井然知道方井之比夏队长还牛掰的时候,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夏风果然无视了我弟的欣喜若狂,带着几分疏离,客气的回了一声:“是。”然后看了一眼方井之,和他一起在对面的座位坐下。 我和莫茜还有方井然就坐在了他俩对面,方井然对于夏风的疏离淡漠没有显出丝毫介意或者不高兴,眼神反而比刚才还要热烈。 方井然说:“姐!今天绝对是个超超超大的惊喜!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绝对给你做饭做到我暑假结束的最后一天!” 我托着脑袋偏头看了看方井然:“算了啊,你要是考不上,这个暑假可就无穷无尽了。” “谁说我考不上!”方井然一脸自信道:“只要a大招生,我的分数妥妥能上。” “今年a大不招生了。”夏风打断方井然,突然冷冷的冒出来这么一句。 我看了一眼夏风,顿时来了兴趣:“怎么?你知道□□?夏队长,快透露点小道消息啊!” 夏风一只手握着水杯,抬起眼眸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向方井然:“你们学校没有给你们通知三天后回校接受筛选的事么?” 方井然点了点头:“通知了啊!哎?夏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夏风喝了口水,语气平静道:“筛选的事情是我负责。现在我们这边人手不够,需要发现和培养一些新的力量。” 方井然和莫茜都是听的一头雾水,方井之则是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听我们谈话,我愣了几秒钟,然后反应过来夏风说的筛选,是指什么。 从昨夜的那场狩猎来看,闯入人间的异灵越来越多,夏风说的人手不够,应该是指他们猎魔队的人手不够,他们需要新成员的加入,而趁着这次高考,既方便组织,又有大量生源供筛选,绝对是一次纳新的好机会。 想到这,我心里一慌,打断方井然的继续发问,冷声道:“方井然,你不要去。”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能听到声音里有一点点的颤抖。 大概是我的反应和刚才反差有点大,周围突然安静了下,莫茜拉住我的手,低声道:“井井,你怎么了?” 方井然也好奇的看着我:“是啊姐,为什么不能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抬头看了一眼夏风,他依旧是那不冷不热的表情,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喝了口水,把视线移向窗外。 我又看向方井之,方井之沉默了一下,扬了扬嘴角,对方井然道:“那就听你姐的,不去了。” 我在心里暗暗舒了口气,我知道是我自私了,但是……因为和夏风相处过,因为亲眼看见他狩猎过,因为亲自经历过,我知道如果被选中将来要面对的会是数不尽的危险,甚至一不小心就会搭了性命,所以……我不敢让方井然去做这件事。 我用双手撑着额头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突然想起以前打仗的时候,那些父母将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时是多么伟大,然而等真正轮到自己时,我却没办法伟大起来,我无法想象,如果方井然死在某一次的狩猎中,我和我爸妈,会有多难过…… 方井然有些赌气的埋怨道:“你们真是够了!也不告诉我什么事,就帮我决定去不去!我都多大了怎么还得被你们管着啊!” 莫茜拍了下方井然教训道:“你姐肯定是为你好,没看你姐都愁成啥样了?” 就在气氛越来越尴尬的时候,会所的r终于出现救了场,前面方井之点好的菜陆续被端了上来,方井之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不说这个了,我们聊点别的。对了井井,找男朋友了吗?” 第28章 方井然的决定 第二十八章 当方井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除了夏风,我和莫茜还有方井然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中。我怔了一下,问道:“哥?你是在问我?” 方井之点了点头。 莫茜放下筷子一只手托着下巴笑了笑:“我说井之哥,当初跟井井拉了一次小手的那个男生现在大西北过的还好吗?” 莫茜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夏风筷子停了停,然后抬头扫了我一眼。我低下头,扶了扶额…… 莫茜这话说的挺损,只是不知道实情的人听不出来。从小到大,我哥什么都好,就是关于我的个人感情问题他管的有些严,所以眼看着周围的朋友都一个二个谈起恋爱的时候,我还是光棍一个,光棍就光棍吧,就像我哥说的,我还小,谈了也成不了,还不如不谈,不如把所有的美好都留给唯一的一个人。我想想觉得很有道理然后就听了我哥的话。后来当我怀着满满一颗少女心上了大学遇见一个觉得应该是唯一的那个人后,我哥突然冒出来横插一杠,三天后,那个男生就消失了,后来我才从别人那里得知,他转学去了西北很偏远的一所大学,我当时挺吃惊,后来也从他的朋友那里得知确实是我哥插得手,我曾一度震惊于我哥从哪里弄得那么大能耐,会干出这样一手比,现在再想想,对于我面前的这个方井之而言,似乎再简单不过。从那以后,别说再找个男朋友拉拉小手了,就是我想约谁出来吃个饭都没人敢应。后来我本想去找方井之发个火,但是没用,因为我找不到他人。直到我气消得差不多的时候,方井之又出现了,然后他很淡定的敷衍我说,你那时候命犯煞星,不宜谈恋爱。 事情就这样慢慢的不了了之,当时我是不信这句话的,不过现在我倒是信了,就冲着我哥这岁数,帮我算一卦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儿,就是出手忒狠了点儿。 方井之看了眼莫茜笑了笑,又把视线投向我,半开玩笑的问我:“井井,你还在记恨我?” 我连忙摇头啊,我说:“哥!怎么会!你肯定是为了我好。” 方井之扬了扬嘴角:“那么,如果没有男朋友的话,哥哥给你介绍一个,你觉得怎么样?” 我愣了愣,放下筷子,不可思议的笑了下:“哥,你来真的啊?” 方井之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夏风,又看向我,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我觉得夏风不错,井井,你觉得呢?” ** 这顿饭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的,只记得我哥说完那句话时夏风也怔了一下,然后他放下筷子端起水杯没什么情绪的回了一句:“你是要把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推吗?” 在会所门口分别的时候,莫茜难得安静的悄悄开了车就走了,夏风把我哥送到酒店又把我和我弟送到楼下,我看他没打算下车就问他:“那个……你不是要在我那住两三天吗?” 夏风冷着脸回了一句:“不用了。” 我下了车关上车门,和我弟目送夏队长离开后,我弟竟然感叹了一句:“哇哦,太酷了,姐,我要是你,火坑我也跳了。” 我把手臂搭在方井然肩上,也感叹了一句:“可惜就算我想跳,人家火坑也不愿让你跳啊。” 方井然扭头看着我,一副面瘫相的样子缓缓道:“姐,你终于发情了。” 我一巴掌拍到方井然后脑勺上:“怎么说话呢!” 方井然嗤的笑了一声:“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买了黑色bra。” 黑色bra…… 我脑袋嗡的一声,看了看自己空空的两手,心里一颤,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说:“完了,那东西落夏风车上了……” 虽然心情跟吞了调料盒一样,但是作为方井然的亲姐姐,面对他的人生大事,我必须要重新调整心态正儿八经的给他来一次面对面的谈话。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到方井然旁边,我说:“方井然,我们来谈谈未来,谈谈人生吧。” 方井然刚打开电脑准备玩儿把游戏,听我这么一说一脸嘲笑的模样:“姐,你别装,你没那文艺范儿。” 我抽了抽嘴角,努力压下想抽他的冲动继续严肃道:“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大学都不招生了吗?” 这下方井然来兴趣了,他转过身和我面对面坐着,身上穿着的那条花裤衩显得格外出戏,方井然疑惑道:“为什么啊?” 我说:“因为末世要来了。” 方井然呵的笑了下,显然还不太愿意相信:“那些新闻你信了啊?” 我皱了皱眉,认真道:“方井然,这是你崇拜的夏队长亲口说的。你临考前呆在学校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最多半年,这个世界的食物链顶端就不再是我们,所以没有哪个大学愿意再费功夫招生,因为大家都已经是自顾不及。所以……” 方井然难以置信的打断我“姐,不是还有很多没听过的大学来筛选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本来想通过谈谈人生什么的告诉他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度过仅有的安稳日子才是最重要的,等他也有了这样的觉悟后再告诉他那些筛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我弟一插嘴弄得我突然不知道现在说还是不说。我想了想,试图再扭转下局面:“这个问题我一会儿回答你,方井然,我问你,如果现在的安稳日子真的只有半年了,剩下的半年时间,你打算怎么办?” 方井然想了想,回我:“咱们一家人一起环游世界,末世到的时候走哪儿死哪儿呗。” 我反驳道:“不对,怎么着都得死在家啊,这叫落叶归根!” 方井然连连点头:“行,听你的,临死了就往家赶。” 见方井然跟我想的差不多,我欣慰的开始告诉他筛选的真相,毕竟正如他所说,他已经不是小孩了,他有权利知道真相,何况我这样瞒也瞒不住他,他那么多同学三天后也会告诉他,到时犯不着再被他抱怨一通,于是我说:“方井然,正如我刚才所说,末世要到了,仅凭夏队长他们现在的力量应付的有些艰难,所以他们要从你们这批考生中挖掘一些年轻的力量,所以筛选指的就是这个。当然,你的理想是跟我们一起环游世界,所以三天后的筛选你就不用……” “姐,我要去。” 当方井然再一次打断我的时候我愣在了那儿:“不是,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还说……” “姐。”方井然突然严肃下来:“我那样说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可以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机会,我觉得我应该站出来。” 我愣了下,诧异道:“方井然,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 方井然很不服气的拍了下大腿:“姐!都是一起受的教育,你觉悟咋就这么低呢?” 我抽了抽嘴角:“方井然你别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方井然沉默了一下,突然咧嘴笑了笑:“被你看出来了,不是,姐,我真的觉得夏队长他们降妖除魔为民除害什么的特别酷!你知道我从小就是见义勇为好少年啊!这么个当英雄的机会我怎么能放过!” 我说:“方井然!你知不知道当英雄得付出什么代价!万一你哪天……你让我跟爸妈怎么接受?!” 方井然气势稍稍若了点:“可是……如果所有的人都像你这么想,我们不是连这安稳的半年都没有吗……” 这次换我不说话了,我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多么自私,但是…… 我别过头,鼻子突然有点酸。大概是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自己最爱的亲人,会走上这样一条抛头颅洒热血的路…… 方井然也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安慰我:“姐,我知道你难过,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如果换成是你有这样的机会,你会怎么选?” 我呼吸一滞,想了想,顿时就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了。如果换成是我,大概……也会去吧…… 真是不走到这一步,谁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牺牲。 看我不说话,方井然撒娇的过来抱住我:“姐,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只想着自己的人,咱爸妈不是,咱哥也不是,所以我也不会是。就算爸妈知道了也会支持我,姐,你就不要纠结了。再说,能不能选上我还是一回事儿,如果选上了,我就努力训练,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和爸妈还有哥哥……” 听到方井之,我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保护他?他保护咱们还差不多。 想到这,我灵光一闪,对啊,如果方井然非要去,我可以让方井之先看着他点儿。 心里突然就舒服了点,我推了推方井然:“行了,多大的人了还撒娇,还有两天时间,你再好好想想。”说完我站起身看了下时间,想起方井之那边我还没跟他谈,遂叮嘱方井然道:“你早点睡,我出去找下哥,一会儿就回来。” 虽然有点晚,但方井之那边要谈的事儿……还挺多的。 第29章 最后的神族之方井之 第二十九章 快走到酒店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我忘了方井之酒店的房号,于是掏出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结果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我皱了皱眉,一边继续走着一边抬起头看了看夜幕苍穹下灯光零落的摩天大厦。 就在这时,大概二十多层的一个房间窗户突然炸裂,我被吓了一跳,然后看见一个身影随着破碎的玻璃一起往下坠。我愣在那儿,第一反应是这是一场谋杀,结果一眨眼,那个下坠的身影竟然自己在空中调整了姿势,然后以一种飞翔的姿态轻盈的落到地面向我跑来,我腿一软,站在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等他再离我近一些的时候,我又愣了愣,怎么又是……苏戈? 苏戈似乎也发现了我,他的脚步在路灯投射下来的光影中顿了一顿,宽大的兜帽和黑色长刘海的遮掩下,能隐约辨出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我抬了抬手,刚想给他打个招呼,却见苏戈突然停下脚步,脸色冷了冷,将视线投向我身后。 我下意识的转过身,然后看见面色冷峻的夏风,以及夏风身后乌压压的一群特战队员。 我吓的倒退了两步,却听见又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井井,你先进酒店。” 是方井之。 我转身看向方井之:“哥?你们……” 苏戈站在那儿,看着我笑了笑,突然开了口:“姑娘,听你哥的话。” 大概如他们所说,离开这里是我最佳的选择,但此时此刻我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提着包的手,指关节发紧,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苏戈笑了笑,回头看了眼方井之:“为了抓我,难为你费了这么大心思,只是神算也不如天算,你妹妹闯了你的局,所以要抓我,改天吧。” 说完,苏戈转过身,迈开步子朝我这里走来,他抬了抬手,似乎想碰我的头发,却被身后子弹上膛的咔哒声打断,身后传来夏风的声音:“不许碰她。” 苏戈手停在半空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然后听话的放下手,却俯下身在我耳边低声道:“今天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改天还你。” 话音刚落,苏戈一转身突然跃上半空,脚底下凭空多出一片云彩,像是神话传说中腾云驾雾的神仙一样,就那样潇洒自得的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夜幕中……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夏风和方井之都在静静的看着我,我心一慌,支支吾吾辩解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 夏风抬起手头也不回的给身后的队员打了个手势,于是乌压压的一群人如鬼魅一般四散开来,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咬了咬唇,低下头,又是委屈又是尴尬,心酸的简直想哭。 一双手覆上我的肩膀,我听到方井之轻声道:“井井,来找我的?” 我连忙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我刚给你打了电话但是没有人接,然后……然后我就看见苏戈跳了下来,我……” 夏风走过来低声道:“先回酒店,这里说话不方便。” 方井之走在最后,他打开灯的时候我看到酒店房间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碎玻璃渣,我挨着床边儿坐下,看方井之关上房门又走到桌子旁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问我:“找我有事吗?”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看着方井之的嘴角还是挂着一贯的温暖笑意,心里就这么稍稍踏实了一点,我接过水杯又看了看夏风,犹豫道:“哥,我……我知道了你的一些事,所以今天过来是想问问你……”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已经小的连自己都听不清。 夏风站起身道:“如果不方便,我先离开。” “夏风。”方井之喊住夏风,扬了扬下巴:“坐。有些事情,我也想跟你说。” 说完方井之又看向我:“井井,对不起,哥哥是瞒了你一些事情,但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所以……能原谅哥哥吗?” 方井之揉了揉我的头发,看我的眼神丝毫没有因为今天的事情而怪罪我的意思,我心里又踏实了一点,连忙摇头:“哥,你说的什么话,你做的事情那么伟大,我怎么会怪你。” 方井之笑了笑,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所以,你还想知道什么?” “很多啊!”我连忙接了话:“哥,我最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方井之垂下眼眸,嘴角仍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他好像斟酌了很久一般,终于缓缓开了口:“是到了交代的时候了。”说完这句,方井之抬起眼眸看向我:“井井,哥哥是这世上……最后的神族。” 我愣在那儿,等反应过来后又连忙看向夏风,夏风本来是靠着桌沿站着,听到这句话似乎也吃了不小的一惊,站直身子,带着几分惊疑蹙眉看着方井之。 方井之继续道:“你们听到的那些神话传说,并不都是虚妄。早在几万年以前,神魔本是共存,但俗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魔族终因出于劣势所以自封一界,从那后,这世间共从的便只剩下神族和人族,所以两族之间的通婚便是不可避免的存在,这也直接导致了神族的血脉越来越混乱。”沉默了一下,方井之一手扶着下巴蹙了蹙眉:“这样几万年下来,真正的神族羽化的羽化,沦落的沦落,留在现世的,已经没有几个。” 我反应了一下,疑惑道:“不是,哥,你不是学生物的吗?难道不是杂交的更好些吗?” 方井之笑了笑:“那也是人和人杂交,神和神杂交。” 房间里又静了静,我抽了抽嘴角,说:“哥,你这么解释总觉得是我们拖了你们后腿一样。” 方井之的笑淡了些许:“与你们无关。拖后腿的是我们自己。”顿了顿,方井之继续道:“你听过的神话故事,大概没有一则允许神仙和凡人交好,例如牛郎织女,例如宝莲灯,等等等等,甚至故事里所谓的天规,其实也是真实存在着,而神族之所以立下这样的规矩,就是为了保证神族血脉的纯正,是害怕真正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时,再无力量可以拯救你们。” 说到这,方井之嘴角的笑彻底淡了下去:“但所有的规矩都抵不过时间,更抵不过情爱。就算不与凡人通婚,哪怕只是□□好,神力也会大大削减。所以我才说,真正的神,到现在,已经没有几个。” 我哥的这一番言论再次重塑了我的三观,我呆在那儿,缓了半天,然后听夏风忽然开了口:“那魔族呢?” “魔族……”我哥喃喃一声,沉声道:“神族当年的强盛大概也是人类浩劫的始因,魔族被逼自封一界后,他们的血脉一直都很纯正,魔力自然不会削减。而目前闯入人间的只是魔族很弱小的一部分,目的不过是为了试探,试探这个世界究竟还有没有可以抵抗他们的力量。” “那苏戈呢?”夏风抱着双臂,冷声问道:“他的力量与你不分上下,他又是谁?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方井之看了看夏风,手指敲了敲沙发上的扶手,沉默了一下,声音多了几分凉意:“苏戈……他是谁,恐怕得问他自己了……” 方井之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我不是不想问,只是看我哥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便没再敢问。临走前,我看着方井之甚至都不敢喊他哥,这活脱脱的一尊神立在我跟前,再这么喊总觉得跟套近乎似的,心里非常不踏实。方井之大概看出了我怎么想的,像平常一样拍了拍我的头,笑道:“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但你既然发现了,事情走到这一步也没有刻意瞒着的必要。井井,不管我是谁,我永远是你哥哥。” 这话说的,多么亲切,多么平易近人。我受宠若惊的喊了一声哥,然后顺带着捎上方井然:“哥,你别忘了咱弟,我今天跟他谈了一晚上的话,他非要去参加什么筛选,哥,你有空别忘了罩着他点儿,要是没空,就让夏队长罩着点儿,他年纪小,容易冲动,我怕他……” 方井之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早点回吧,让夏风送你。” 离开酒店的时候,我被外面的夜风给吹的一个激灵,方才我哥说的那些跟做梦似的在我脑海里飘过来荡过去,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夏风:“夏队长,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夏风拉开车门,我也连忙窜进去,然后听夏风淡淡道:“你想我有什么反应?” 我靠在椅座上,放下车窗想了想,说:“好吧,你本来就是神族的后裔,听我哥说这些也没什么好吃惊的。” 夏风发动车子,沉默了一下,问我:“你还在偷偷跟苏戈见面?”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夏风,惊道:“你还在偷偷跟踪我?” 夏风瞥了我一眼,沉着脸道:“没有。是你每次和苏戈见面后身上都会留下他的气息。方井井,你瞒的过我,瞒不过你哥。” 第30章 别有用心 第三十章 不过片刻的沉默,车子就已经开到了小区楼下。我一时无话可说,突然觉得方井之于我而言一下陌生了起来。如果像夏风说的那样,那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方井之估计就知道了我刚刚和苏戈见过,他什么都知道,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的方井之,突然让我有点害怕。 夏风熄掉车灯,似乎也没有要赶我下车的意思,两人就这么坐了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不是故意去见他,只是……总是很偶然的就遇到……我……” “井井。”夏风转头看向我,眉头轻轻蹙起,黑色的瞳仁深处透着让人踏实的沉稳:“他对你而言是偶然,你对他而言……是别有用心。” 我反应了一下,问道:“别有用心?你是说……苏戈来找我别有用心?” 夏风转过头看着前方车窗外的夜色,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问我:“知道你遇见苏戈的第一晚他为什么要在你家留宿一晚吗?” 我怔了一下,茫然的摇摇头,当时我是挺好奇的,但过了这么久,夏风如果不问我真差点都忘了这回事儿。 夏风顿了一下继续道:“是因为他要掩藏自己的气息。苏戈显然和其他小鬼不在一个档次上,他只需要短时间的和人类接触就能消除他身上的魔气。” “可是……”我打断夏风,不解道:“如果是这样,大街上那么多人,他随便找一个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找我?” “大概是因为你哥的缘故吧。”夏风一手搭在方向盘上,靠着椅背淡淡道:“你说你八岁的时候生了一场怪病,那时候你们家领养了方井之,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中你们家,但不可否认,你能死里逃生应该和方井之的到来有关。他是神,真正的神,而不是像我们这样的后裔,一旦他解除加在自己身上的封印,别说日夜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你,恐怕连当年你家附近的花花草草都受了不少恩惠。所以,林杰会找上你,你居住的地方异灵最多,包括上次你能窥探到我们的狩猎,大概都跟你沾染了方井之的气息有关。” 夏队长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我想了好一会儿,觉得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只是如果真是因为此,那苏戈他…… 我靠在椅背上,心情有点复杂。 我其实……一直很想相信苏戈。 等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的时候我匆忙给夏风道了谢,然后打开车门就要下车,夏风喊住我,把头别向另一侧车窗,握拳掩嘴咳了一下,沉声道:“你的东西,中午落在车里的,别忘了拿。” 我先愣了两秒钟,然后想起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脸刷一下就红到了耳根,一边故作淡定的道谢一边飞快的翻身从后座上捞过来那个粉色的包装袋…… 微笑目送着夏队长的车再一次绝尘而去,我低头看了看袋子里面的黑色bra。 应该……没打开看吧…… ** 在筛选前的这两天,方井然一直都处于亢奋状态,每次我从外面回来,都感觉家里像被刚打砸过一样,方井然说:“姐,我想凭自己的实力被选上,你可不能帮我走后门啊!虽然夏队长是我偶像,但也不能让你为了我出卖色相。” 我一口水喷了出来,捞起沙发上的抱枕就朝方井然砸了过去。 两天后,我陪着方井然去参加筛选。大概是今年各大院校的招生计划被取消,这次的筛选成了不少家长和媒体的关注点。当然,依照夏队长的作风,家长和媒体都毫无例外的被堵在了校门口。 目送方井然进去后,我就在附近找了个休息的地方等他。突然想起当年高考的时候我妈也是这么在校门口等我,我当时挺不乐意,说现在还有几个家长在外面等着啊,这么热的天等在这不是自虐么,我妈立刻反驳说这是爱的传统,说我姥姥当年就这么等的她,她姥姥当年就这么等的我姥姥,可惜轮到我弟的时候他跑到帝都上的高中我妈没等成,不过嘱托了我照应点,可惜那时候我也出了事儿,所以这次筛选就权当弥补了我家这爱的传统吧。 离筛选开始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我抽了路边的一本杂志正在无聊的翻着,前方阳光突然被什么挡住,我视线从杂志上移开,先是看到地上穿着一双黑色皮鞋的男人的脚,然后是笔挺的西裤…… 我愣了一下,合上杂志抬头去看面前的人。 恩,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 因为不认识,我礼貌的问了一声:“你好,有事吗?” 他没吭气,漂亮的眉头轻轻蹙着,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示意他在我对面的凳子上坐下,然后继续问:“所以……是什么事?” 他看了看周围,好像在查探什么情况,最后,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我,轻声道:“请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苏戈的人?” 我愣了几秒钟,放在腿上的杂志也一不小心滑到了地上,我匆忙弯下身去捡,却见那杂志“哗啦”一下又自己飞到了我手里…… 我握着那本杂志惊愕的抬头去看对面的年轻男子,他有些懊恼的扶着额头轻声道:“对不起,老是忘了在人间不能用法力。” 我抽了抽嘴角,突然万分感谢夏队长和苏戈让我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以至于在面对眼前这个怪异的陌生男子时我仍然能保持淡定的回他:“没关系。” 他有些吃惊的抬起头看了看我:“咦?你不怕我?” 我诚恳道:“这得看你跟苏戈关系怎么样了。” 他偏了偏头,说:“如果关系不好,我怎么会来找他。” 我恍然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怕你了,因为我跟他关系也不错,看在苏戈的面子上,我觉得你应该能放我一条生路,至少……让我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永别下。” 说完我就开始拨方井之的号,结果还没拨完手机就倏地一下飞到了他手里。我心里一慌:“你……” 他闻了闻我的手机:“看来苏戈经常来找你,你全身上下都透着他的味道。” 我低了低头,有些无语,苏戈这家伙,果然是别有用心! 再次抬头看向对面的陌生男子时,我看他的表情好像对我的手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一边仔细的观察一边好奇的问我:“这就是你们的顺风耳?我在魔界的时候听说每个凡人都有了顺风耳,本来还不相信,看来真的是这样,我来的这两天里,经常看到有人拿着这个东西在说话,后来才知道这就是你们的顺风耳。哦,对了,它在你们这好像还有个学名,恩,是叫……” “手机。”我回道。 他突然高兴的笑了一下:“对!是叫手鸡!你们好像管什么都叫鸡,筋斗云叫飞鸡,千里眼叫电视鸡,哎?原来鸡在你们这里这么受欢迎?” 我立马点头,我说:“是啊!机器很了不起的!能帮我们做很多事。” 他更吃惊:“鸡气?我知道仙气魔气多多少少会有些用处,没想到过了万八千年的,连鸡气都有这么大的威力?” 我愣了一下,突然觉得好像哪里出了问题,我跟他……貌似不在一个脑回路上…… 就在这时,路边突然响起一声喇叭,我转头,看见方井之坐在一辆越野车的驾驶座上,正放下车窗朝我这里看来。 虽然早就知道方井之会开车,但如今知道他身份后总觉得这画面……有些违和…… 我站起身,正想着方井之来的真是时候,结果对面那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站的比我还快,我回头扫了他一眼,然后看他愣愣的看着前方,张了张嘴,好像念了一个名字。 喇叭声又响了一下,我晃过神来,连忙去找我哥,结果旁边那人又喃喃了一句,这下我听清了,他说的是:“原来他还活着……” 我跑向方井之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他一眼,看样子,我哥的出现给了他不小的打击,直到我哥开车带我离开,还能透过后视镜看他跟电线杆子似的在那杵了好久好久。 我坐在一旁,稳下神来问方井之:“刚那人是谁?” 方井之瞥了我一眼:“和苏戈一样的人。” 我委屈道:“哥……你这等于没说……” 方井之笑了笑,沉默了一下问我:“井井,你想问的是不是还有很多?” 我点了点头。 方井之又道:“也许就是害怕有一天你会问我,所以你小时候我就告诉你不要对答案太过执着,因为别人想让你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不想让你知道的问出来只会让双方都为难。” 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很小声的回了他一句:“知道了。” 方井之伸出手来笑着揉了下我的头:“不过总有一天,我瞒着你的事情,都会告诉你。” 车子转了个弯驶到了方井之学校的后门口。这里也被夏队长的人封锁起来,我哥停下车,出示了一个和夏队长一样的徽章,然后那人立马行了个礼就放开了关卡,我问道:“哥?这是去……” 方井之笑笑:“难道你不想知道方井然的情况?” 我乐了:“哈!你这是带我走后门!哥!干得漂亮!” 第31章 锁魂铃的感应 第三十一章 车子直接开到了学校的综合楼前,有两个持枪的特战队员迎了上来,接引着方井之和我往楼里的某个地方走去。 穿过几条走道,就是一个大型的报告厅,报告厅的门前被拉起了警戒线,有不少人看守。透过走廊的玻璃可以看到报告厅的后门外排了长长的一条队,应该都是今年刚刚高考完的学生。 我脚步停了停,向外面瞅了几眼,却没看到方井然,方井之在前面喊我:“井井,到这里来。” 我连忙跟上去,和方井之一起进了整个学校的监控中心,然后看见夏风双手抄在黑色长裤的口袋里,正站在一个大屏幕前神色专注的盯着屏幕里面的画面。 察觉到有人进来,夏风转头看向我们,当视线扫到我的时候,夏队长的眉头皱了一下,然后移开视线,什么话都没说。 我心里暗暗一嘚瑟,然后看我哥走上前道:“轮到方井然了吗?” 夏风朝屏幕抬了抬下巴,说:“快了,他在下一组。” 我连忙朝屏幕看去,果然瞧见了方井然,他站在第二组的第二排,正兴致十足的看着前面接受筛选的同学。 我本以为夏队长的筛选是类似于比武大赛的那种,结果事实只是让每个人从一个挂着铜铃的架子前走过,那铜铃看上去年代似乎很久远,上面还带着斑驳的锈迹,然而但凡有人路过时,那铜铃都会发出微弱的声响。 我有些不解,拉了拉方井之的衣角低声问道:“哥,这是在做什么?” 方井之倒是毫不在乎监控现场这严肃而压抑的气氛,笑了笑,耐心解释道:“这是招魂铃,一般用来降妖伏魔。不过这只铃铛是商朝的一个术士炼制的,因为炼制时加持了神力,所以对周围的气场很敏感,但凡有微弱神力的人它都能感知到。夏风用它来进行第一关的筛选,就是为了能快速的找到有天资的人。” 说完,方井之看向夏风:“有满意的人选吗?” 夏风看了一眼方井之,神色有些失望的摇了下头。 我继续不解道:“可是每个人路过那铃铛的时候它都会响啊?” “因为我重新给它施了术。”夏风看着屏幕,沉声道:“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潜藏着巨大的能量,而神力之外的力量铃铛无法识别,倘若因此错过了值得开发的人,未免有些可惜。” 我恍然,忍不住赞叹道:“夏队长惜才,果然是伯乐中的伯乐。” 夏风瞥了我一眼,抽了抽嘴角,默默的转过头去。 我暗自咳了一声继续看屏幕,一边自私的希望轮到方井然时铃铛压根就别响。 结果……当方井然走过去的时候,急促而清脆的铃音突然从音箱中传来,整个大厅顿时铃音大作,所有人都愣在了那,我呆呆的看着屏幕里一脸诧异的方井然,心一凉,想,这下完了…… “队长?”其他人纷纷看向夏风,神色中透着满满的兴奋,还有一些人面带担忧之色提醒道:“这样响下去铃铛就要碎了!” 夏风蹙眉看了我一眼,淡定的接过一个工作人员递来的对讲机,沉声道:“带他过来。”顿了一下,夏风又补了一句:“铃铛也带过来。” 我怔在那儿,不安的问道:“这……这是被选上了吗?” 大概是我脸色不太好,方井之走过来扶住我的肩膀安慰道:“你如果不想他来,我可以说他没选上。” 我捂住脸,心里突然一揪一揪的疼。我虽担心他,但也没理由替他决定一切…… 大厅里的铃音还在急促的回响着,当我再次抬起头时,我看到监控中心里所有的人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这眼光我懂,我这是□□裸的被鄙视了。 方井然进来的时候看到我和方井之还兴奋的喊了一声:“姐?哥?你俩都在啊!” 周围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原来是方队长的弟弟,难怪铃声那么响。” 方井然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然后带着几分探究的神色看向夏风。 夏风一手抄在口袋里,一手接过铃铛,铃音顿时消失,夏风瞥了我一眼,神色平静的问方井然:“你怕死吗?” 整个大厅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把视线都投到了方井然的身上,方井然愣了愣,看了我一眼,刚想开口说什么,夏风又道:“你的确通过了初步的筛选,所以你有权知道自己将来面对的是什么。我想这一点不用我赘述,你姐已经跟你谈过了,那么方井然,现在我问你,你是否愿意为此做出牺牲,在你将来可能面对的任何情况下。” 夏风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的在偌大的监控中心响起,我看着他,依然是平静无波的冷峻面容,眼睛深处折射出坚毅而淡然的光芒,他安静的看着方井然,耐心的等着他的答复。 大概这就是夏风一直背负的东西吧,在任何的情况下,面对任何可能的牺牲。 心里突然有点酸,我别过头,看向方井然。 方井然也看向我,然后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嘴角竟然挂了笑,他摸了摸后脑勺,坦然道:“其实说怕也怕,但也不能坐以待毙啊,如果大家都因为怕死就不敢反抗,那下场不还是等死。早死晚死都一样,还不如跟着夏大哥拼一把!” 方井然说完的时候周围有几个人笑了笑,夏风的眉眼也舒展了一些,嘴角也难得的浮上一抹笑意:“好。从今天开始,好好准备,等待下一次的筛选。”方井然兴奋的垂了下拳头,一脸得意的看向我,却在迎上我的视线时慢慢敛了神采,有些不知所措的垂下头去。 方井之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好了,然然是夏风第一个选上的,你要相信夏风,他带队,会让牺牲降到最小。” ** 因为所有可以进入第二次筛选的人都要接受集训,所以直到最后筛选结束,方井然都不能回家住。那只铃铛也在夏风施术后被重新拿到了报告厅。我借口去找莫茜先离开了学校,大概方井之也觉得我需要时间消化,所以并没有拦我,只是在我离开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因为今天出现的那个陌生男子,我大概猜到了方井之在想什么,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哥,我绝对是站你们这一边儿的,如果苏戈再来找我,我给你通风报信还不成吗?” 方井之和夏风大概都没想到我说的这么直接,两人都被噎了一下,等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夏风突然喊住了我:“井井。” 我回头,看夏风微蹙着眉头,轻声道:“没人怀疑你,只是怕你有危险。” 心里突突的跳了几下,我抿嘴笑了笑,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转身呼了一口气,摸了摸微烫的脸颊,一口气跑了出去。 等到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刚好跑到了校门口的一颗树下,我倚着树干用手给自己扇风,一边寻着周围哪里有商店买瓶水喝,一边掏出手机准备给莫茜打电话。 “对待卧底的办法就是没收她和鸡有关的一切东西。” 手里的手机再一次不翼而飞,我连忙转过身,然后看见之前遇见的那个陌生男子一边从耳朵里掏出一个金属亮片,一边伸手从我领子下方摸出一个黑色监听器。 “你?”我十万分震惊的看着他,怀疑道:“你竟然会用监听器?” 他耸了耸肩,挑眉笑道:“来到人间发现的好东西,这玩意儿连法力都感知不到。” “可是……”我有些无语,本来想问他什么时候放到我领子下面的,结果一想他和苏戈是一类人,这点还真是难不倒他。我沉默了一会儿,准备和他谈判:“你觉得凭我的本事能在你和苏戈眼皮底下报信吗?当然不可能!所以……你可不可以先把手机还我?” 他摇摇头:“你之前还说和苏戈关系好,后面又是另一番说辞。可见,你不是骗我就是在骗青符。”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对了,青符是你哥?我还以为他早就灰飞烟灭了,可怜左奴给他守了九万年的衣冠冢。” 后半句的信息量有点大,我呆在那,愣了好一会儿。我哥……方井之,真正的名字叫青符。他诈死了九万年,并且骗了一个叫左奴的人给他守了九万年的衣冠冢。 一双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回过神,看向面前的那个陌生男子:“所以,你到底又是谁?” 他换了个姿势往树干上蹭了蹭:“和苏戈一样。”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来,耐心的追问道:“所以,苏戈又是谁?” 他突然纳闷道:“你不是认识苏戈吗?他竟然没跟你说过?” 我摇摇头。 他想了想,眼神里竟透出几分悲凉:“也难怪他没有告诉你,过了这么久,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再谈到他们身份的时候竟然会这么惆怅,上次问方井之,方井之也是这么忧伤的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苏戈他是谁,恐怕得问他自己了。 一股小风吹来,我这个不明真相的都莫名替他们伤感起来。 对面的陌生男子笑了笑:“不过,你可以先叫我长弓。”顿了顿,他伸出食指用舌头舔了下,然后朝我额头上一点,扬了扬嘴角:“好了,从现在开始你被我控制了,直到找到苏戈为止。” 我抹了一把额头:“我觉得这个办法不太可行。苏戈近期内是不会来找我了,所以,你可能最先见到的是……青符。” 话音刚落,另一只手突然从脑后冒出来然后在我额头上擦了擦,熟悉的温润嗓音从身后传来:“姑娘,通风报信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脊背突然跟过了电似的抖掉我一身鸡皮疙瘩。看着面前长弓又惊又喜的神色,我就知道,自打遇见苏戈的第一晚,我的这股衰劲儿,就没过去过…… 第32章 四天盾守 第三十二章 苏戈扫了我一眼,绕过我走到长弓面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长弓的神色一变,脸色沉了沉:“那边情势严峻,子盾就快守不住了,他的四天盾守已经破了一天,苏戈,我们没时间了。” 苏戈的眉头皱了皱,抬头望了望远方的天空,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劫数。” 虽然什么也没有听懂,但还是能从那一句劫数里感觉到一种凉到心骨的绝望。 跟着他俩一起沉默了一会儿,苏戈从长弓那里拿过手机递到我面前,嘴角笑意清浅:“回家吧,姑娘。” ** 之前还想着再见到苏戈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些事情问个清楚,但是如今见到了,却还是什么也没问出口。方井之说,不要让别人为难也不要让自己尴尬,但是作为一个被牵扯进来却不能知道真相的人而言,其中憋屈又有谁能理解。 心里的烦乱像泉眼儿里的泡泡一样开始咕嘟咕嘟的往外冒,我约莫茜出来坐了会儿,吃了个涮锅喝了点啤酒,又哭诉了一下方井然被选上的事儿以及自己被蒙在鼓里还不让问的痛苦后,莫茜拍了拍我的肩膀开始教育我:“井井,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有什么不能问的?这么憋屈的活着你对得起自己吗?他们不让你问好啊,以后有啥事儿你也别管啊!” 我想了想,扶着额头一脸的无奈:“其实我也没管过什么事儿,都是事儿找的我。” 莫茜沉默了一会儿,灌下一杯啤酒开始掏钱包:“方井井,瞧你这倒霉催的,这顿我请你,你以后也别找我开解了,直接找个尊神拜拜吧。” 我想到方井之,欲哭无泪的挥了挥手:“莫茜,那都是骗人的。” 莫茜让司机把我送到了楼下,我刚准备下车,一看夏队长的车竟然就在楼底下,我望了望十六楼的窗户,难道夏队长筛选完又来找我了?心里突然打了个激灵,我一脸严肃的看向莫茜:“你带除味剂了吗?” 莫茜想了下:“没带。”顿了顿,又道:“咱在外面吃的涮锅又不是火锅,你身上一点儿味儿都没有要什么除味剂?” 我跟吃了黄连一样,无奈的往莫茜肩上一趴,突然灵光一现,抬头问道:“那把你香水借我喷喷。” 莫茜本来还是一脸诧异,后来往车窗外一瞟恍然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注意起形象来了,敢情是情窦再开要见心上人啊!哎我说井井,你不会真喜欢上夏风了吧,不对,他的车怎么停在你家楼下?你俩难不成同居了?” 我一脸心酸的看着莫茜:“我今天见了苏戈……” 莫茜愣了愣,估摸着是想起了我跟她说的事儿,二话不说从包里掏出香水:“那得多喷喷。” 于是从下了车我就开始打喷嚏,一路打到家门口,一边掏纸巾擦着鼻涕一边开门,然后小心翼翼的往屋里探了探头。 “你没走错。”夏风的低沉嗓音从厨房里飘了过来,我连忙镇定的直起身子一边匆忙换鞋子一边转移话题:“哦,喝多了有点晕,哎?你们筛选结束了?后来又选了多少个?今天外面特别热,我先去冲个澡啊,一身的酒气。” 夏风端着水杯一手抄在裤子口袋里默默的看了我两眼,然后皱了皱眉头:“莫茜的香水洒你身上了吗?” 我身子僵了一下,干干的笑了笑:“还……还好吧,就是觉得好闻,多喷了几下。”话说完我就闪进了卧室,然后拿了换洗的衣服就冲到了浴室。 打开水龙头后不久就听到客厅传来电视的声音,温热的水流顺着头顶渐渐湿润了全身,我捧着脸,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 洗完后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带着瞒天过海闯关成功后的愉悦心情开始和夏队长进行正常的交流:“方井然被安排到哪儿集训了啊?我能去看他吗?” 夏风换了个台,淡淡道:“不行。”说完,夏风侧头瞥了我一眼,问道:“你喝酒了?” 我在离他较远的沙发凳上坐下,勉强扯出一抹笑:“喝……喝了一点儿。你什么时候闻到的?” 夏风转过头去看电视:“你进门的时候自己说的。” 我抽了抽嘴角,觉得再这么交流下去说不定会露馅儿,于是站起身干干的笑了笑:“喝多了有点晕,我去睡会儿,你自便,别客气。” 转过身刚走两步,身后传来夏风清淡的声音:“如果苏戈的气息能洗掉,长弓怎么还会找到你。” ** 所以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能塞牙缝。我用枕头盖着脸,肠子都悔到姥姥家去了。下午离开学校的时候夏队长还一脸关心的,那么温柔的安慰我,说我们不是怀疑你,只是怕你有危险,这下好了……早知如此,我就应该一进家门就坦言告诉夏风我今天遇见苏戈了,这样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想到这儿,卧室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夏风在外面喊我:“井井。” 我犹豫了下,然后硬着头皮一边答应着一边起身去开门:“什……什么事儿?” 夏风穿着他的黑色特战服,一边检查着随身佩戴的武器一边嘱托道:“晚上别出门,也别开窗户。” 说完夏风就要转身离开,我忍不住问道:“狩猎又开始了吗?那些异灵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夏风点了点头:“是。突然开始成倍成倍的增加,虽然大多数没有袭击人类的倾向,但这么下去,早晚要出事。” 我哦了一声,想了想,把今天从长弓那里听到的话告诉了夏风。 夏风皱了皱眉头:“四天盾守?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我点头,认真道:“没听错,他是这样说的。”顿了一下,我又问夏风:“四天盾守是什么?” 夏风将枪别在腰间,身姿挺拔的站在那儿,眉宇间透着让人折服的英气:“也叫四方盾守。是用来防御的一种法术。可以将天地四方护在自己的术法下,守卫范围越大,施术者就越危险,如果四天界全被攻破,那么施术者就会灰飞烟灭。” 我愣在那儿,心里突然有点想不明白,如果是这样,那那个叫子盾的为什么要施这个术,他不是和长弓还有苏戈都是魔界的人吗…… 他要守护的……又是什么…… 夏风见我出神,问道:“在想什么?” 我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多事儿想不明白,谁让我哥什么都不跟我说。” 夏风突然笑了笑,依旧很浅淡的那种:“其实你哥也没跟我说过什么。” 我的心跳在夏队长百年不遇的笑容里又失了分寸,我抿着嘴略略有些害羞的开始和夏队长套近乎:“那咱俩应该是一个战线的,以后不管谁从我哥那知道了什么事儿都得告诉对方啊!” 夏风眼眸半垂,嘴角笑意又浅了些许,不过还是很痛快的答应了我:“好。” 见夏风转身要走,我又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夏风……” 夏风回头看我,眉梢微微上扬带着些许疑惑。 我笑了笑,轻声道:“小心点儿。” 夏风的笑僵了一下,脸上表情突然有些不自然,他也没再回话,只轻轻嗯了一声,耳根那泛上些许红晕,在玄关的明亮灯光下显得分外逗人。 夏风拉开门,然后转过身又轻轻的关上。我靠着卧室的门框,耳根子也一阵发热,我捏着耳垂,情不自禁的抿嘴笑,不知道夏队长的耳力有多好,现在的他……还能不能听到我的心跳。 夏风走了后我关好门窗就准备睡觉,虽然很好奇外面又是怎样的一副光景,但还是控制住自己不再去看,免得再给自己,给夏风找了麻烦。大概是晚上和莫茜喝了酒,没过多久我就睡了过去,后来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就醒了,然后听到卫生间隐隐传来水声,我听了一会儿,好像不是管道下水的声音,然后拉开灯起身去看。 推开卫生间门的时候,里面一片漆黑,声音却突然消失了,我心里一慌,连忙摁下墙上的开关,然后看见……两只半个手掌般大的……小狐狸? 我愣在那儿,半天没反应过来,既不像狗又不像猫,也不像狼,应该是狐狸不假,只是其中一只掉在了马桶里正在一个劲的往上扒拉着要出来,刚才的水声估摸着就是它弄出来的,还有一只蹲在坐垫上正呲牙咧嘴的看着我,白色的尾巴翘的老高,见我要过去,屁股后面突然又蹦出了一条尾巴,我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 僵持了几秒钟,我又迈了一步,然后它蹭的一下又蹦出来一条尾巴,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表情凶狠的瞪着我。 我指了指那只掉在马桶里的它的同伴,试图和它交流下:“我……把它……救出来,好吗?” 它好像没听懂。表情依然很凶狠。它的同伴突然又开始在马桶里扑腾起来,它回头看了一眼,干着急的呜咽两声。 我看了眼卫生间的窗户,只这里的忘了关,看样子,这两只小狐狸八成也是从魔界偷跑出来玩儿的,也许刚巧躲过了夏队长的法眼,然后又栽到了我这里。 看着那只浑身湿漉漉还在不停扑腾的小家伙,我突然忍不住笑了笑,又往前走了两步,另外一只立马又转过身凶巴巴的瞪着我,我也没管那么多,只觉得这两只小狐狸倒霉的既可怜又可笑,然后走到马桶边把里面的那只给抱了出来。果不其然,另外一只扑到我手臂上就咬了一口,我虽然有防备,但还是不及它速度快,看着胳膊上留的两个牙印,我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取下花洒,一边冲了冲手臂上的血,一边给那只刚从马桶里捞出来的小狐狸冲了个澡。 咬了我的那只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栽到地上发起了呆,然后只见它身子开始慢慢长大,等大到有一个巴掌大小的时候,它屁股后面的尾巴突然蹭蹭蹭的开始往外冒,四条,五条,六条,一只冒到第九条,然后跟喝晕了似的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走到另一只浑身湿漉漉的小狐狸身边蹭了蹭。 就在这时外门被人打开,两个小狐狸突然都打了一个激灵,刚想逃走,脖子一圈却突然被套上两道绳索,然后被倏地一下拉向我的身后,我连忙回头去看,只见夏队长正提着那两只小狐狸,然后皱着眉头神色严峻的看着我:“井井,你在做什么?” 第33章 九尾狐的答案 第三十三章 那两只小白狐瑟瑟发抖的被拴在茶几的一条腿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声也不敢吭的可怜巴巴的望着我。 而我坐在沙发上,同样一声也不敢吭,全身的神经都崩成了一条线,只方才被咬的地方已经酥软的快化成了一滩水。 此时此刻,夏队长正蹲在我面前,捧着我的一条胳膊,微微蹙着眉头用嘴给我吸伤口的毒血。温软嘴唇贴在皮肤上的陌生触感既新奇又令人兴奋。我僵在那儿,觉得伤口就跟通了电一样,一下一下的沿着手臂直击心口。 夏风抬起头瞥了我一眼,一手覆在伤口上渐渐晕出一团蓝光,然后蹙着眉头安慰我:“别怕,已经没大碍了。” 我说:“我没怕。” 夏风给我包扎伤口的动作一顿,看了我一眼,我愣了愣,立马改口:“啊,是挺害怕的,吓得我心跳到现在都缓不下来。” 夏队长这才满意的移开视线,然后继续专注的包扎着伤口。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看了看那两只小白狐问道:“这两只小狐狸也是从魔界来的吗?你抓了它们,打算怎么办?” 夏风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杀了。” 许是夏队长的周身气场透出些许肃杀的冷意,话音刚落,那两只小狐狸开始拼命的挣扎着想要逃跑,只是因那绳索被夏队长施了术,消了它们的法力,挣扎半天,也只是在原地扑腾几下就瘫在地上干嚎起来。 夏风收拾好药箱起身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看着那两只小狐狸沉声道:“这就是山海经里提到的九尾狐,这两只都是幼崽,算是魔族那边饲养的宠物,你留着它们,会招惹麻烦。” 我看了看那只个头稍大点儿的问夏风:“它咬我之前跟那只差不多大,怎么咬了我之后不仅长个了,尾巴还长齐全了?” 夏风闻言突然转头看向我,眉头又紧了几分,眼神里带着几分惊疑:“它是在咬了你之后变大的?” 我点点头。 夏风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然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铃铛,我看了看那斑驳的青铜锈迹,好像是今天用来筛选的招魂铃,我愣了愣,干干一笑:“夏队长,你不会打算把我也收了吧?” 铃铛在夏风手里晕出一圈淡淡的光泽后,夏风拿着它递到我面前:“猎魔队纳新的第一原则就是自愿,我只是好奇你身上存留了多少神力。” 我看着那铃铛突然有些紧张。 神力……如果方井然的神力是拜方井之所赐,那么我呢?是不是多多少少也得到了什么…… 我屏住呼吸,心里颇激动的盯着那个铃铛,房间里静的出奇,连那两只小狐狸也乖乖的缩到一起不再干嚎。两秒钟,五秒钟,结果就在我刚数到八的时候……夏队长把铃铛收了起来:“我想多了。” “……” 我默默的别过头,扶了扶额:“队长……要不要这么打击我啊!” 夏风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道:“哪里不对。” 我抬起头看他:“什么不对?” 夏风转头看了我一眼,眉头微微蹙着:“铃铛不会骗人。如果那只九尾狐是真的咬了你之后才变大,说明你身体里确实存在着什么力量。井井,你再想想,其间还发生了什么?” 我一手托着下巴,在夏队长渴求真相的眼神中一点点的开始回忆,只是其间也没有什么再特别的事情,我该交代的也一字不落的交代了,它长了个,还能和什么有关?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夏风的电话突然响了,夏风点开腕表,投射在半空中的却是方井之的影像。 站在路灯光晕中的方井之眉头轻轻蹙起,有些反光的镜片后隐隐透出一些冷峻的锋芒,他看着夏风,冷声问道:“是不是捉到了两只九尾狐?” 夏风沉默了一下,点头道:“是。” 方井之的眉头又紧了几分:“放了它们,马上。” ** 关掉影幕后,夏风坐在那儿又沉默了片刻,我看了看那两只九尾狐,心情也突然沉重起来,倒不是因为我哥让放掉它们,而是在刚才的影像中,在方井之身后的某个角落,能依稀辨出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是苏戈。 思绪有点混乱,我看了看夏风,试探的问道:“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夏风回头扫了我一眼,眼眸半垂,轻轻嗯了一声:“是苏戈。”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现在怎么办?我哥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是要抓苏戈吗?为什么现在又会跟他在一起?还有,苏戈到底是谁?” 夏风起身解掉那只个头较大的白狐的绳圈,然后拎着较小的那只重新坐回到沙发上:“问问他就知道了。” 我愣了愣,不解道:“问谁?” 夏风用下巴指了指卧在地上的那只九尾狐,冷声道:“既然化出了九条尾巴,说明已经可以化人形,通人性。”顿了顿,夏风眯了眯眼,对那只狐狸道:“如果不想你的同伴受伤,就自己变成人形回答我的问题。” 话音刚落,卧在地上的那只九尾狐周身现出一团光泽,然后渐渐化成一个一岁男娃的模样,只耳朵还是毛茸茸的狐狸耳,以及屁股后面任他怎么努力也收不起来的九条白尾巴。 夏风冷着脸道:“好了,能听懂我说什么吗。” 那只化成人形的小狐狸点了点头。 夏风继续问:“你们怎么来到人间的?” 小狐狸动了动耳朵,发出软糯的嗓音:“天上有洞……” 夏风皱了皱眉,沉默片刻又问:“哪个方向?” 小狐狸答:“东天界。” 就在这时,被夏风拎在手里的小狐狸四肢在半空中开始扑腾,夏风的面上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坐在地上的小狐狸立马一脸心疼的哀求道:“别抓它脖子,它不舒服。” 夏风一眼望去,那小狐狸又立马禁了声,不过只默了几秒钟又小声反抗道:“你若伤了它,主人……找你……报仇。” 我想起方井之的吩咐,从夏风手里抱过那只小狐狸,说:“我们不伤它,也不伤你,你再回答我们几个问题,我们就放你们走,好不好?” 他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我看向夏风,从他眼神中得到默许后,然后开口问道:“最后两个问题啊。你主人是谁?” 他脸上立马现出几分得意,声音也大了些许:“王!” 我一怔,额头渗出几滴冷汗,怪不得,方井之会让我们放了它们,敢情这两只小崽子真要在我们这出了意外,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缓了一下,抽了抽嘴角,终于问了那个我一直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那……你认识苏戈吗?他是谁?” 小狐狸抖了抖耳朵,九条尾巴扑扑的摇了几下,又狠狠点了点头:“执戈者!” 这就是我和夏风从那只小狐狸嘴里得到的全部信息,然而“执戈者”这个名字似乎也没透露出什么,关于苏戈,仍是茫然一片。 放走那两只小狐狸后,夏风在阳台的落地窗前站了很久,他想的事情肯定要比我多很多,我没敢打扰他,只陪着他一起站了很久。月色依旧美的一塌糊涂,身边男子漆黑的发,冷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几乎身上的每一处都像钻石一样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慌乱的呼吸和心跳,这次我主动承认道:“夏队长,我有些害怕。” 夏风侧头看我:“怕什么?”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不知怎么答他,想了想,我说:“不知道。就是莫名的害怕,你体会不到的那种害怕,我经常会有那样的感受,不分时间,不分地点,说怕,就怕了起来。” 夏风轻轻笑了一声,嗓音低沉如水,就这样令人毫无防备的在月色中淡淡化开:“这倒不假。” 黎明初现的时候,夏风便离开了,我蒙头补了个觉,等睡醒时已经到了吃午饭的点儿。空荡荡的房子里冷清的要命,我给自己做了饭,又洗了方井然的床单被套,然后收拾了房子,刚准备去单位瞅两眼的时候却收到了发工资的短信提醒。 看着短信上的数字,我怔了一会儿,给莫茜打了个电话,莫茜呵呵的笑了两声:“降工资算什么,院里的设计师已经裁掉一半了,要不是你之前住院的时候夏队长亲自给黄总打了招呼,你能逍遥这么久啊……” 我又怔了一会儿,问道:“那其他单位呢?这两天事儿多,我都忘了关心下民生。” 莫茜像是还没睡醒,又呵呵两声:“你去招聘网扫两眼就知道了,到处都是找工作的。” 挂了电话,心里又压抑了几分。相比较突然而来的灾难,这种慢慢带来的绝望似乎能更彻底的摧毁这个世界,像是蚁穴溃堤,一旦崩塌,防不胜防。 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夏风突然又打来电话,声音听起来有些匆忙:“井井,我要去趟s城,这几天你自己小心。” 我愣了愣:“s城?那里出事了?” 夏风轻轻嗯了一声,好像准备挂电话,我连忙道:“等一下!带我一起去!”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夏风冷声道:“不行,太危险了。” 我扶着额头,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我祈求道:“夏风,求你了,我爸妈在那儿。” 第34章 事发地点(小修) 第三十四章 半个小时后,夏风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到了楼下,我提上刚刚收拾好的包就冲了下去。出了楼门,一辆改装的悍马越野车突然鸣了一声喇叭,我向驾驶座看去,这才发现是夏队长换了车。 夏风提醒我系好安全带然后淡淡道:“出事的地方是s城附近的一个县,你爸妈那儿应该还算安全。” 我轻轻嗯了一声:“我只是怕事态越来越严重,早晚会波及到市里,所以这次过去我打算把他们接过来,毕竟……方井之在这儿,多少……他会照应下他们吧……” 夏风沉默了一会儿不再回我的话,心里突然沉了沉,抱着包的手一紧,发出皮料摩擦时的窸窣声。别说夏风了,连我自己说刚才那番话的时候都十分没有底气。方井之究竟瞒了我们多少事,谁也不知道,甚至现在我连他的立场都有些怀疑。他活了几万年,想必身份也换了无重数,而我们家大概也只是这千万年来很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所谓的感情……也许于他不过是又一次的逢场作戏。 他有他的目的,他怎么可能……会费心照应我们…… 车子没过多久就驶离了a市,窗外的风景渐渐开阔,道路两旁风吹麦田漾出一波又一波的绿浪,我抱着包靠在椅背上,半天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夏风突然开了口:“如果有事,你给我打电话,能帮到的,我会尽力。” 我回头看向夏风,心里一感动,再说话时就没有经过大脑,开口就道:“怎么能一直麻烦你,方井之好歹是我哥,你……” 话到这就断了,因为我突然想起方井之打算把夏风介绍我当男朋友的事儿。耳根子一热,我改口道:“……你是好人。” 夏风笑了笑:“怎么,嫌我多管闲事?” 我连忙辩解:“怎么会!我是觉得你这么忙,我还这么麻烦你挺不好意思的。” 夏风敛了几分笑意,沉默了一下忽然道:“其实你遇到的那些事于我而言不是麻烦,而是线索,我帮你,也是职责所在。” 我抽了抽嘴角:“夏队长,你就不能默默的接受一下赞美吗?” 夏风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又转过头去,几秒钟后,也不知为什么,夏风话头一转,突然冒出来一句:“井井,方井之对你很好。” 我愣了愣:“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想了想我又道:“他对我是挺好的。” 夏风顿了一下,回我:“井井,我第一次在你这里,看到方井之着急的样子。” 夏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车子突然打了个弯冲上了一条石子路,我被颠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已经把刚才想问的话抛到了脑后,我看着前面郁郁葱葱的林带愣了愣:“夏队长,这是去哪儿?” 夏风一边加足马力冲上一条陡坡,一边云淡风轻的回我:“会合。”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座山脚下,夏风解下安全带准备下车,然后叮嘱了我一句:“你呆在车里。” 我刚想问能不能带我一起,然后就看到有黑影不断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很快,车子前方就集齐了一个方队,夏风站在前面,虽然穿着一身很休闲的衣裤,但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却足足压过了几十个装备整齐的队员。等了一会儿,夏风低头看了看时间,然后抬起头不知说了什么,两分钟后,方队解散,所有的人又如羽燕一般,训练有素的钻进丛林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风转身拉开车门,瞄了我一眼后皱了皱眉:“都是自己人,你在怕什么?” 我摸着胸口,坦诚道:“队长,这次不是害怕。” 夏风发动车子朝前方继续开去,然后不急不缓的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我说:“是被你帅到了。” 夏风用眼角余光扫了我一眼,然后就没再理我。我自己乐了乐,打开车窗,心情颇愉悦的开始看风景。 大概又开了半个小时,夏队长带着我终于抵达了s市,车子停在我家楼底下的时候,夏队长这才开了口:“如果三天后我没有消息,你就带着你爸妈回a市,后面的事情方井之会安排好。” 我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夏风:“什么叫没有消息?这次的任务很凶险吗?” 夏风靠在椅座上沉默了一下回我:“只是不知道那里的具体情况,所以不确定我会呆多久,时间越长,说明越危险,如果三天内解决不了,那么……就趁早离开这儿。” 心里一凉,我连忙道:“那方井之来了没?这里这么危险,叫上他应该会……” “井井。”夏风打断我:“现在的猎魔队队长,是我。” 我被噎了一下,怔在那儿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又听夏风缓缓道:“如果所有的危险都需要别人来面对,那自己存活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默了一会儿,轻声道:“那你自己要小心。”顿了顿,我抬头看向夏风:“对了,开了那么久的车,要不上去坐一会儿吧?” 夏风没回话,视线突然投向车窗外的某一处。我顺着夏风的视线望去,看见我妈正提着一兜菜朝这里走来,我连忙下车给她打招呼,我妈乍一见到我先是一愣,然后笑着小跑过来捋了捋我的头发又是惊又是喜:“你怎么跑过来了?招呼也没打一声,早知道我就多买点菜了。” 我从我妈手里提过菜笑了笑:“单位效益不好,给放了长假,我就回来看看了,方井然……” 我话还没说完,就看我妈的眼睛已经瞄到了夏风那儿,我妈悄悄戳了戳我,眼角眉梢都是乐:“井井,这是……” 我刚想着要怎么介绍,然后就见夏风下了车走过来朝我妈伸出一只手:“伯母好,我是井井的朋友,夏风。” 看到夏队长这一举动我心里突然一紧,他很少主动和别人握手,我知道的那次还是在车库里和李亦晗的“女朋友”,难不成他在怀疑…… 我还没反应过来,我妈已经伸了手过去,但好在什么也没发生,心里刚舒了口气,又听我妈热情的邀请道:“快进家坐坐,你们来的巧,我刚买了菜,正是饭点儿。” 夏风嘴角笑意浅淡:“好。”完了夏风又看了看我手里的布兜:“伯母真会挑,这个时间还能买到这么新鲜的菜。” 我妈最喜欢听别人夸她,夏风这么一说,她立时又乐了,一边引着夏风往家走,一边谦虚道:“不是我会挑,是那家菜卖的好,就在市场外面摆的摊儿,说是自家种的,从洵县拉过来卖,就是到了晚上菜还新鲜的不得了。” 我低头看了看菜,刚才倒没注意,现在一看才发现果然新鲜的不得了,我妈从市场一路走回来,这么大的太阳,那菜还跟刚刚摘下来的一样,叶尖儿上竟然还挂着水珠…… 趁我妈不注意,我拉住夏风的衣角低声问道:“难道菜有问题?” 夏风点了点头:“有味道,一开始我以为是你妈,后来发现是菜。” 我心里了然,这么说来,夏队长主动来我家做客,八成也是为了线索…… 一进家门,就见茶几上摊了一张画着曲线的表格,我爸带着一副老花镜握着笔煞有介事的好像在研究什么,没错,他在研究彩票的走势。 因为夏风在,我妈没好意思骂,板着脸让我爸赶紧收拾掉然后郑重的介绍夏风:“这是井井朋友,井井可没往家里带过男朋友啊,你还不赶紧好好招待招待?” 我爸被我妈的那句男朋友给唬了一下,兴奋的站起身跟夏风握手,拉着他坐下就开始寒暄,然后支使着我各种端茶倒水。 我本以为依夏队长的性子可能不太喜欢这样的寒暄,然而夏风倒是不怎么见外,随便聊了几句就得了我爸的欢心。我妈找了个理由把我拉进厨房悄悄问我:“井井,那是你男朋友吗?” 我盯着那些菜,心不在焉的说:“不是啊。妈,你要做今天买的这些菜吗?” 我妈有些失望:“不是?不是你带他回来干什么?” 我一边开冰箱找找还有没有别的吃的一边继续心不在焉的回她:“我没带他回来啊,是他来这有事儿顺带着捎了我一程。” 我妈继续失望道:“哎,多可惜,我看的那小伙子真好。” 我点了点头:“我也看的挺好。” 我妈立马又来了精神:“你喜欢他?” 我关上冰箱,刚想说有那么点儿意思,突然记起夏队长的耳朵很好使,于是咳了一声岔开话题:“妈,家里还有别的菜吗?” 我妈没好气的回了我一句:“没有,爱吃不吃。” “……” 夏队长耳朵果然好使,我妈话音刚落,夏风就起身过来道:“井井不要挑食,就做伯母买的菜就行了。” 得到夏队长的指示我就没再说什么,倒是我妈逮着我挑食的话题又开始唠叨,于是她和我爸你一句我一句的就这么一直到饭做好。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是夏风故意还是无意,总之话题就扯到了洵县,洵县离s市大概半小时的车程,因为附近有一片山脉所以成了一个度假村,看夏队长对洵县这么关心,看来这次的出事点应该就在那儿。 我爸刚刚说完洵县的地理风貌,闷了一口酒又开始介绍那的人文:“那里还有一座凡音寺,里面的无相法师很是厉害,井井八岁那年生了一场怪病,哪都看不好,就是去他那里请他看了看,然后就由他找了方井之,这才给化解掉,你说神不神奇?从那以后,我这个唯物主义者也开始信这些神佛了。” 夏风夹菜的动作一顿,看向我爸:“无相法师?井井当年的病就是他看好的?” 我爸点头道:“是啊,很厉害的人啊!怎么,你也听说过他?” 夏风放下筷子轻轻嗯了一声:“这次去洵县,本来就打算去他那里走一趟的。” 第35章 无相法师 第三十五章 距我八岁那年生的那场怪病已经过去了十八年。当时全家人的惶恐和绝望如今想想也只是很浅淡的记忆,唯独那个无相法师一直印象深刻。记忆中的无相法师是个干瘦的老者,安静的盘坐在一方蒲垫上,手里握着一串佛珠,在照进殿里的温暖阳光下闭目打坐,周围香雾缭绕,他察觉到我们进来,微微睁开眼,像是静望众生的清冷佛像,然而眉眼间的祥和却又好似身处众生之中,让人莫名的就安下心来。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是他见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我知道佛理高深,别说这么多年我自己都还是一头雾水,就是我爸也没悟出个所以然来。悟不出,所幸也就不悟了,不管怎样,他治好了我的病,我们全家都很感激,虽然后面一直想再当面去道声谢,但自从我病好后,他就再也不见我们,所以这次听夏风说要去找他,我爸激动的不得了,无论如何都要我跟着夏风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再见他一面。 夏风扫了我一眼,带着几分暗示的意味唤了我一声:“井井。” 我知道夏风不想让我跟着,一来是那边太危险,二来如果发生什么事带着我也是给他添乱。但这种时候我如果说不去,铁定要被我爸妈彻夜进行一番思想教育。我想了想,把夏风拉到卧室关上门双手合十央求道:“夏队长,要不你就先把我带上吧,这可是去见救命恩人!我没理由说不去啊!而且洵县的那个度假山庄我去过好几次,对那的情况也比较熟悉,说不定还能帮到你,如果真的有危险,我就立马回来,你看行吗?” 夏风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头答应了一声好,然后又道:“见过无相法师后,我会派人送你回来,后面的事,你就不要再管。” 我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在我爸妈带着探究的,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跟在夏队长身后匆匆离开了家。 ** 车子一路急行,最后停在了凡音寺所在的山脚下。夏风下了车,看着前方绵延起伏的山脉,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神色也冷了几分,然后回头沉声道:“上山吧。” 我连忙跟上他的脚步朝着那条蜿蜒陡峭的山路走去,大概半个多小时后,一座古朴陈旧的寺庙出现在眼前,有个小和尚正在寺门前扫地,旁边是一棵年岁已久的梧桐,树干粗壮,枝叶繁茂,郁郁葱葱的遮了大半个寺门。夏风走上前礼貌道:“你好,我来找无相法师。” 小和尚放下扫把,谦恭的行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敢问施主可是姓夏?” 夏风点点头:“是我。” 小和尚连忙道:“哦,施主请随我来,方丈已等候许久。” 我一声不吭的紧随夏队长身后,进了寺门,又穿过一条游廊,然后在一座殿门前停下,小和尚敲了敲门,却不见有人回话,迟疑了一下,便试着推了推门,“吱呀”一声,殿门应声而开,小和尚先走进去,然后脚步在门口一顿,紧接着就是一声大喊:“方丈!” 心里一紧,不详的预感倏然间窜上心头,我和夏风连忙跨进殿门,然后看见一个穿着僧袍的老者正闭目盘坐在一方蒲垫上,只是嘴角留下了一道暗红的血迹…… 我愣在那不知所措,怔怔的看着夏风冲过去扶住无相法师然后于手掌心晕出一道淡淡的光泽覆在无相法师的心口处。 小和尚此时也反应过来,扑过去跪倒在地上哭道:“方丈!方丈你醒醒!” 夏风皱着眉头,面色很难堪,我有些慌乱的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小声问道:“无相法师他……” 夏风冷冷的吐出三个字:“是自杀。” “自杀?”我和那小和尚都愣了下,然后我的目光停留在无相法师对面的那只茶杯上。 黑色的木桌上放着一个茶壶,两个茶杯,无相法师面前的这只斟满了茶水,而对面那只茶水却被人喝了一半,这么说来,在我们到来之前,无相法师还见过另外的客人…… 就在我还在犹疑的时候,一声苍老的咳嗽突然拉回我的思绪,我一惊,连忙回头去看,只见无相法师已经微微睁开眼睛,然后在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后,竟然笑了笑,哑声道:“劫数到了……” 我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道:“大师,您还认得我?” 无相法师点点头,然后握住夏风的手:“夏施主,一切既有人安排,也无需追究什么,且放下吧。” 夏风皱了皱眉头:“大师指的是……” 无相法师张了张嘴,断断续续的道:“封……封印……” 夏风面色一沉:“是谁拿走了?” 大师笑笑,却不再回夏风的话,只看向我,眉目间透着十八年前的祥和安宁,仿若阳光又在周遭洒了一地,斑驳光影中香雾袅袅,他一字一句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我愣在那儿,然后看着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再次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都是始料未及。夏风站起身,走到桌子对面,弯身端起那只还剩一半茶水的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脸色一沉,冷声道:“是苏戈。” 我身子一僵,怔住了:“苏戈……他……” 话还没说完,就见夏风急匆匆的往外走,我连忙跟上去,然后在离开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无相法师,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在他那里,究竟又藏了多少秘密…… 夏风径直朝寺门外走去,脚步越来越快,我几乎用跑的才追上他,然后在他跨出寺门的那一刻拉住他的手臂:“夏风,你去哪儿?” 夏风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我没有松手,他又回头看向我,眉头皱了皱。 我喘着气,央求道:“带我一起吧,如果你们说的那个什么东西真的被苏戈拿走了,我跟他交流起来应该会比你……轻松点。” 最后一句话,我说的也没什么底气,虽然认识苏戈以来,他对我都很客气,我和他的每一次交谈也都像互相打趣玩笑的朋友,然而……他执意要做的事情,我和他仍是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比如那次他抢林杰的书…… 夏风看着我迟疑了一下,忽然伸手搂住我,然后眼前的世界一旋转,双脚腾空而起,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夏风打横抱着向山下极速冲去…… 耳边风声呼啸,夏风速度快的让我感觉随时就要掉下去,我在风中睁了睁眼,眼前景致一闪而过,眼睛被风吹得流出泪来,我又闭上眼,下意识的搂住了夏风的脖子…… 夏风好像低下头看了我一眼,我听到他的声音在面前响起,有些温柔,带着让人安心的沉着力量:“别怕,快到了。” 我不知道用温柔来形容夏风此刻的声音算不算合适,因为依夏队长的性格,他不太可能温柔的去对谁说什么话,但是每当他沉着嗓子讲话的时候,只要语气慢一些,我就会莫名的觉得很温柔,比如现在。 我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但是搂着夏风脖子的手却控制不住的又紧了一些,心跳加速,但却不是害怕,只是忽然就想离他再近点。 可惜这份贪念没持续多久,甚至我还没来得及再细细闻闻夏队长身上的清冷气息,双脚已经挨了地,夏风松开我,拉开车门:“上车。” 我愣了一下:“你抱着我不是挺快的吗,我觉得可能比开车快点。” 夏风先二话不说把我塞进副驾驶座,然后自己拉开车门上了车,一边发动一边道:“是快些,但如果发生什么情况我顾及不到你的时候你自己可以开车走。” 心跳突然就这么漏了一拍,我看着夏风,就这么毫无预料的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原来夏队长,也是这么体贴的一个人。 看我愣在这儿,夏风突然倾身过来扯了我旁边的安全带帮我系上:“坐好。车会开的比较快。” 果然,下一秒,车就像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越过溪涧穿过丛林,以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速度驰骋在山野中。 我忍不住问夏风:“前面都没有路,你知道要去哪儿吗?” 夏风握着方向盘,专注的盯着前方:“去被封印的那个地方。” 从方才无相法师和夏风的对话中,我就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对夏风的解释仍是一头雾水,犹豫了下,我还是忍不住又问道:“刚才你们说的什么封印是什么意思?你来找无相法师又是为了什么?” 夏风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是来找另外一个神,他将自己封印在这里的某处空间里,不过他好像知道这场浩劫早晚会来,所以将解开封印的办法留在了凡音寺,只有有神力的人才可以将其打开,几年前无相法师就找到了我,说浩劫将至,始神将出,让我在时机合适的时候来找他。” 我想了想,说:“那我哥知道这个神吗?你这次来有没有告诉他?” 夏风扫了我一眼:“你八岁生病的时候无相法师是见过方井之的,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告诉他这件事,那么现在保持沉默依然是最妥当的对策。” 我没再吭气,是,别说夏风了,连我都对方井之有些怀疑,如果他和苏戈是一方,这样的秘密,怎么能让他知道…… 夏风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虽然直觉还是在相信方井之,但现在这种关头,还是要慎之又慎。” 十几分钟后,车子在一个谷口前突然刹住了车,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就见谷中突然升起一团巨大的白光,我下意识的闭上眼,待光芒稍弱时我又试着睁开眼睛,然后看到苏戈手中握着那支长戈,单膝跪在一团云雾之上,因相隔太远,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只那份立于云端之上的孤傲,却是从未变过…… 就在这时,夏风忽然开了口:“苏戈……他解开封印了……” 第36章 守墓人 第三十六章 满山苍翠因那光芒被镀上一层银辉,我坐在车里,怔怔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里突然升起巨大的疑问,苏戈是魔,那他为什么要来解开这个封印?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麻烦吗……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光芒的尽头突然现出另外一个身影,那人身着黑袍盔甲,手执长剑踏云而来,我睁大眼,惊得刚想推开车门出去看个仔细,却被夏风一把拉住,夏风皱眉厉声道:“你不许出去。” “可……”我指了指车窗外面那个扮相古怪的人,当视线再次望向他的时候却见他和苏戈已经开始打了起来,我疑惑的看向夏风:“那人是谁?” 夏风解开安全带,看着面前的情况皱了皱眉:“应该是我们要找的那个神。”说完夏风下了车朝前又走近了些,我犹豫了下,也忍不住下了车走到夏风身边。 夏风回头瞪了我一眼,我连忙双手合十比了个央求的手势,夏风皱皱眉,默默的将我拉到他身后。 不久后,夏风突然沉声道:“原来他一直在对我手下留情。” 我正看他们打得出神,听夏风这么一说偏头问道:“你是说……” “苏戈。”夏风轻轻吐出苏戈的名字:“他的本事,甚至在那个神之上。” 我知道苏戈很厉害,但今天听夏风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苏戈竟然这么厉害。果然,没过多久,那个穿着黑袍盔甲的神已明显处于劣势,苏戈的长戈步步紧逼,然后在对方猝不及防的一瞬间反手用长戈勾住他的脖颈,姿态随意而洒脱。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突然响彻云天:“苏戈!你个叛徒!!!” 我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夏风,只见夏风皱着眉头,面色也沉了下来,然后他说:“井井,你先走。” “那你呢?”我心里一紧,脱口问道。 夏风回头看我,眸子深处仍是一如既往的坚毅和沉着,他说:“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以相信的神,就是我死,也不能让他死。” 说完,夏风将我拦腰扛起然后走到车前,拉开车门把我塞到了驾驶座,说了一声:“快走。” 我拉住夏风:“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夏风身子突然一僵,他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然后他从驾驶座的椅背后抽出一把长剑,说:“井井,听话。” 他说完这句话后我的鼻子突然就酸了一下,我想说你自己小心,或者做个最坏的打算,如果你有了意外我还可以开车带你走,但是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夏风就“啪”的一声关上车门,车窗外闪过一片光,一个形状复杂的印记被烙到车窗上,夏风最后看了我一眼,然后身影一晃,下一秒钟已经一跃而起直直逼向苏戈。 “夏风!”我在车里喊了一声,却是无济于事,我想推开车门下车却发现根本推不动,我知道夏风是怕我擅自跑出去所以在车上加了封印,他这是逼我离开。 可是……纵然离开是个理性的选择,纵然少死一个人是件更划算的事,但这从来就不是衡量生死意义的准则,真正的准则只有两个字,一个是情,一个是义。 我方井井,此时此刻,无论冲着哪个字,都不可能做那个掉头就走的人。 就是死,也不能。 心里一酸,我又看向车窗外,只觉外面光芒交错而夺目,战况好像也越来越混乱。因为夏风突然的闯入,那个被苏戈用长戈架住脖子的神也有了回旋的余地,和夏风一起向苏戈发起攻势,然而苏戈却好像开始顾忌什么,之前那些极其炫酷的招式现在竟一个也没用出来,反倒是那个神开始步步紧逼,宛若加了特技一般的招数频频放出。 就在我看苏戈又成功的躲过一招后,却猛然发现被他躲过的那道白光突然向我所在的方向击来,我愣了一下,脑海里刹那间一片空白,心跳一滞,我下意识的别过头闭上眼睛,耳边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响起无相法师说的那句——劫数到了。 车子外面的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几秒钟后,我迟疑的睁开眼睛,却看见苏戈背对着我,一手握着长戈半蹲在车前盖上,一手化出一个巨大的屏障,像一张盾牌,完完全全的将那白色的力量阻挡在外。 “……苏戈?”我张张嘴,发出很轻很轻的一声疑问,然而苏戈却好像听到了,他回头,嘴角牵起一抹笑,竟然夸了我一句:“姑娘,好胆识。” 话音刚落,面前的车窗被他的长戈击了个粉碎,我吓得往椅背上一缩,想着苏戈八成是要拿我做人质,于是一脚踩在油门上就要跑,结果车子又是一震,夏风突然蹲在我面前,手中长剑抵着车盖,然后一字一句道:“不许碰她。” 我又连忙踩了刹车,结果车上的两人竟然一点都不遵循物理现象,一点惯性都没有,还是这么稳稳的呆在自己的位置上。 我悄悄抹了一把汗,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见那个穿着黑袍盔甲的神又朝这里冲了过来,还来不及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另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声音不大,但不知为什么,竟然听得很清楚,他说:“左奴,住手。” 我看向那个身影,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哥……”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几秒钟后,左奴手里的剑“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片刻的惊愕后,左奴“扑通”一下跪在方井之面前,满含凄切的喊了一声:“神尊!” 我屏住呼吸,彻彻底底的愣在了那儿…… 两分钟后,我站在夏风身边,左边是苏戈,右边是左奴,对面是方井之,我有些怯怯的扯着夏风挽在小臂处的衬衫袖角,大气都不敢出的愣愣的看着方井之,不光是我,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看向了方井之。 方井之看着左奴,眼中难得的露出几抹悲色,他轻轻的说了一声:“左奴,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说明长弓没有说谎,我哥,方井之,在万八千年前是一个名叫青符的神,而且还是神尊,由左奴这一跪,看出他地位应该也不低,他假死,然后这个叫左奴的神,便给他守了几万年的衣冠冢。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觉得这一声对不起,真的承载了太多。 左奴一手覆面,眼泪从指缝间往外流,手掌下压抑的哭声让人听得心一阵一阵的疼。 守了几万年的墓,墓的主人,却无声无息的还在活着…… 片刻后,左奴擦掉一把泪,二话不说一掌击向地面,霎时间地动山摇,附近的山谷中缓缓升起一具玉棺,然后左奴一跃而起,再回来时,手里捧了一件叠好的白袍,他恭恭敬敬的跪在方井之面前,将那白袍高高举起…… 心里一酸突然就感动的落下泪来,我承认我是个挺感性的人,每次看电视剧明知道那些都是假的还能哭个昏天黑地,何况现在是亲眼看到的这一幕。 夏风回头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突然伸出食指刮掉我脸上的泪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把手揣到了裤子口袋里。 我连忙把泪抹干净,偷偷瞥了一眼夏风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的侧脸,心跳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漏掉一拍,我忍住心头突然涌上的小情绪,然后又把视线投向我哥。 方井之接过那件白袍,将左奴扶起,低声道:“知道我还活着,你可恨我。” 左奴又跪下,一字一句道:“不恨!如今左奴见到神尊,已猜到神尊诈死定是为了几万年后的人间浩劫!既如此,左奴无怨无悔!只是……”说到这,左奴一顿,突然抬手指向苏戈:“只是我没想到,苏将军竟然入了魔道!” 苏将军?心里一惊,我连忙看向苏戈,然而听到这样的指控,苏戈只抬了抬眼看了看左奴,却没有做出任何一句解释,倒是方井之开了口:“左奴,他没有入魔道,他只是在魔界呆了太久。” 第37章 苏戈的身份 第三十七章 苏戈是神,是镇守魔界的神。 在回去的路上,方井之的这句话不停的在脑海里回响。于是从见到苏戈的第一眼开始,所有的事情也如走马灯一样的在脑海里不断回放,然而始终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在抢林杰书的时候,在看见小魔灵的那个夜晚,还有夏风和方井之的那次狩猎,苏戈不止一次的站在了敌对方,甚至方井之还设下天罗地网要抓过苏戈。 那么今天,方井之为什么又重新和苏戈站到了一起…… 开车回到凡音寺所在的山脚下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大概是因为无相法师圆寂的事,通往凡音寺的山路已经被封,部分游客滞留在山下几个还没有打烊的小酒馆里,喝着啤酒,闲唠着关于无相法师圆寂的事。 我理了理思绪,扫了眼远处山顶上的凡音寺,回头问夏风:“现在怎么办?” 既然方井之说他要守在凡音寺等待无相法师茶毗(火化),那么说明他也知道了无相法师圆寂的事。如果是这样,那他是在我们之前还是之后见的无相法师,如果是在之前,无相法师同苏戈和方井之又说了什么?所有的细节方井之却都没有再交代,他只是复原了夏队长那辆越野车的车窗,然后让我们先回去,他说他和苏戈处理完一些事后会来找我们。 夏风双手抄在黑色长裤的口袋里,扫了我一眼,突然道:“想吃什么?” 我愣了愣,回道:“夏队长!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夏风径直走向一家饭馆,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了两个当地的特色菜,又要了一壶梅子酒,看了看远方晦暗的天空,突然沉声道:“无相法师圆寂前说,一切既有人安排,也无需追究什么,现在看来,安排这一切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方井之。” 我默默的坐了一会儿,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 店里的伙计先把梅子酒端了上来,我给夏队长斟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上尝了尝,清冽甘爽,倒不醉人。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上突然传来诵经声,有几个游客探头看了看,带着几分新鲜跟同伴道:“应该是超度开始了,明天估计也要封寺,收拾收拾明早回吧,过段时间再来。” 我放下杯子,沉默了一会儿对夏风道:“无相法师的救命大恩一直没有报答过,不过能在他圆寂前见他最后一面,倒也少了一些遗憾。” 夏风端着酒杯,神色淡定的看着前方的山野,问我:“你有没有想过,你真正的救命恩人,其实是方井之。” 我怔了怔,然后听夏风又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当时告诉我的是,无相法师说你八字特殊,需找一个与你八字相生的人你才能平安活下去,可是井井,你觉得方井之的八字又会是什么?” 脑袋突然懵了一下,随即一片透亮,方井之哪有什么八字,就算有也不知是多少万年前的了,而当时无相法师报给我爸的明明就是现在的年代,那么这只能说明,那个八字是假的…… “那……”突然想起什么,我连忙问夏风:“如果是这样,无相法师到底是被方井之一起骗了,还是他和方井之一起骗了我们……” 夏风轻轻啜饮了一口,微微仰头时喉结动了一动,然后他放下酒杯,双臂撑在桌子上,半垂着眼眸思索道:“无相法师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正伪造八字的人,是方井之,那么井井,方井之,很有可能是带着某个目的选择了你们家,选择了,你哥哥的这个身份。” 说完,夏风抬头看了看我。我看了一眼夏风,然后扶了扶额,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想了一会儿,我倒也释然了,我说:“不管了,一介凡人,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他是为了全人类,我们全家任他利用。” 夏风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沉默了一会儿,又把视线投向远处的那一片山野。 我有些好奇,便问他:“你在看什么?” 夏风扫了我一眼,轻声道:“总部那边的数据显示,这一片的异灵几乎占据了当地人口的百分之六十。” “百分之六十?”我诧异道:“那岂不一半多的人都是……” 夏风点点头:“但是这里的生活表面上看着还是一片祥和,这说明他们已经开始试着融入到凡人的生活中了。” 心里陡然冒上一股凉意,然后夏风又道:“这里太危险,现在走夜路回去我不放心,明天一大早我再派人送你回家。” “那方井之和苏戈呢?”我问夏风:“方井之不是说办完事要来找我们吗,万一我走了……” “井井。”夏风打断我:“这些事情你不要再管,尽早抽身。” ** 因为还有任务,夏队长安排好我的住宿后就离开了。大概是因为临近凡音寺,这个度假村应该算是洵县的最后一块安全区,夏风离开前还有些不放心,我说没事儿,我哥,苏戈,还有那个左奴,三尊大神都在这附近,谁敢来招惹。于是夏风也不再说什么,然后给我留下了那只招魂铃,说如果有危险,就让我使劲摇铃铛,但凡周围有神力的人,听到了都会来救我。 我揣着那只铃铛,带着小欢喜回了客栈,刚推开门进去,就见一个身影立在窗户边,似乎知道我回来,他回了下头,然后嘴角笑意在月色中渐渐晕染开来…… 我脚步顿在那儿,再看到他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连喊他的名字都有些卡壳:“苏……苏戈……” 苏戈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的冲锋衣,他双手抄在衣服口袋里,欣赏了一会儿我脸上可能略略有些复杂的表情,然后走过来,俯下身在我嘴角嗅了一下,说:“梅子酒?很久没喝过了。” 苏戈突然靠过来的时候,心跳措不及防的漏掉了一拍,听到他这么一说,我又连忙附和道:“恩?难道魔界没有吗?” 苏戈扬扬嘴角:“没有,咖啡也没有。” 我也跟着笑了笑:“那你们都喝什么?” 苏戈转过身朝床边走去:“水,或者血。” 这四个字,他说的很平淡,然而还是让我心里沉了一沉,连带着看他的背影也觉得多了几分孤寂。 我忍不住追上去问他:“苏戈?如果你是神,为什么前面你不止一次的在帮魔族?” 苏戈停下脚步,片刻后转过身,看了我一眼,然后在床边坐下:“姑娘,告诉我,你喜欢上夏风用了多久的时间?” 我被问懵了,愣在那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戈垂下眼眸笑了笑,又道:“如果从见到他的第一眼算起,迄今为止不超过三个月。”顿了顿,苏戈又轻轻开了口,他说:“而我在那里,已经呆了几万年……” 我怔在那儿没有说话,房间里突然就这么安静下来。 我想,我应该明白了苏戈的意思,也隐约猜到了方井之之前为什么会和苏戈翻脸。几万年的时光可以改变的太多。 方井之,已经不相信苏戈了。 想了想,我拉过一张凳子在苏戈面前坐下,我说:“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肯松口的人,看在我三番五次的被你连累的份儿上,今天我们就好好谈一谈,来,先说说你和方井之为什么来这?” 苏戈抬眼看了下我,嘴角笑意未散,他说:“姑娘,能不能先告诉我,方井之是怎么来到你家的?” 我很痛快的答应了,于是把八岁那年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听完后,苏戈忽然道:“还有梅子酒吗?” 我愣了一下,想着苏戈几万年都没有喝过这东西,心里一阵可怜,就连忙热心的答应道:“应该有,店家还没打烊,我去给你买一壶。” 说完,我就下了楼去打酒,就在我准备回去的时候,远处的一座山顶突然间冒出五颜六色的光,像是天空破了一个窟窿,下着霓虹一般的雨。我正在好奇这是什么自然现象时,听到店家朝里面大声喊道:“快看!又出现了!” 于是不少还没有休息的游客都纷纷跑出来围观,用手机不停的拍着照,我本来也想拍,然后发给夏风看,突然想起手机在客栈里,然后又想起苏戈还在等梅子酒,就赶忙跑了回去,可是再推开门时,房间里却是空空荡荡,已经不见了苏戈的影子。 我抱着酒在原地呆了几秒钟,这才意识到,我准是被苏戈忽悠了…… 只是……我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依旧寻不见他的苍茫夜色,带着一些遗憾,很小声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第38章 身陷囹圄 第三十八章 客栈外面依稀传来吵杂的人声,我想起刚刚山顶上宛如极光一样绚烂的景象,又忍不住想出去再看看。 放下梅子酒,我拿起手机就下了楼。此时楼下已经围观了不少人,我捡了个空当开始拍照,心想着不知道夏队长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一个女孩儿的询问声:“方井井?你还记得我吗?” 我回头,看见一个打扮的很是淳朴的女孩儿,编着一条麻花辫,嘴角带着笑,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眼睛里的光芒像是在期待着我还记得她,但不知为什么却让人微微有些瘆的慌。 心里莫名的就咯噔一下,我先在脑海里回忆了下确实不记得这个人,然后又想起晚上吃饭时夏队长说这里的异灵已经占到了百分之六十,于是心里就又多了几分警惕。我下意识的去摸那个铃铛,却发现也被我落到了客栈,心里一阵懊悔,我就不想再多搭理她,于是用尽量客气的口气回了她一句:“对不起,我不认识你。”然后就准备先回客栈拿上铃铛再说。 胳膊突然被人抓住,力道很大,甚至还抓的有些疼,我回头看她,却见她还是露着那副无害的笑脸模样,天真的偏着头继续说:“你十二岁的时候你爸妈带你来过这个度假村,你们住在了一个姓李的老板开的庄园里,李老板有个女儿叫李玲,井井,我就是李玲啊!” 她像是背课文一样说了这番话,然后眼里的光芒也越来越亮。 虽然听她说完这些后,我隐隐对这个女孩儿有了些印象,但是十四年前的事儿,我只记得当时那个庄园老板确实有个女儿,可是对于她的名字以及那个老板的姓氏我却早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我到底是不是十二岁的时候来的我都已经不确定了,唯一让我有印象的,其实是她养的那只狗,因为我弟调皮老逗它后来被咬了一口,以至于不得不赶到了镇上的医院打了狂犬疫苗。但是现在,她不仅记得我的名字,还记得那是我十二岁的时候。 更可疑的地方,是她对于这件事情的叙述。如果换做是我来说这件事,大概也就是这样一句话:“那时候你们住在我家开的庄园里。”而不是什么姓李的老板,以及李老板的女儿…… 突然想起林杰那件事后,我从夏队长那里听说,如果一个人的身体被异灵侵占,那么连着他的记忆也会被异灵拥有,甚至连那些潜在的,平时自己很少想起的事都会被异灵发现。 心里已经开始紧张起来,我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尽量显得很放松,然后以平常的口气问她:“哎?好像有点印象了,你还记得什么不,再给我提醒提醒?” 听我这么一说,她眼里又多了一些兴奋,于是滔滔不绝的从我们全家进到庄园的那一刻,包括哪天吃了什么菜,我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详详细细的告诉了我。 手心里已经冒出汗来,我抽了抽嘴角,下意识的离她远了一步,带着僵硬的笑一边和她寒暄一边把手伸进口袋悄悄解锁了手机准备给夏队长打电话:“哦!想起来了,好多年没见了啊……” 她抓着我胳膊的手一直没放开,而且力气大的不像一个二十多岁女孩儿的力气,五指关节像是要深深嵌进我的肉里,她还是带着那副笑说:“是啊,我爸可想你了,井井,跟我回家见见我爸吧?” 见鬼啊!心里崩溃的差点就想咆哮出来,就在这时,大概是因为手机解锁后屏幕亮了起来的缘故,她竟然一眼就扫到了我的口袋,再看向我时,嘴角的笑容没变,眼中的光芒却更加瘆人:“井井,你要给谁打电话啊……” 我还是尽量保持平静的回她:“哦,不是要去见你爸吗?我跟我朋友打个电话,然后我再跟你去。”说完我就掏出手机准备拨号,结果手机被她一把抢了去,她笑:“不用啊,一会儿就回来了,井丼,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又连忙道:“那我回客栈拿下包,两分钟,你就等我两分钟。”说完我掉头就准备回去拿那个铃铛,结果脚步一踉跄,周围的人声渐渐模糊,眼前一黑,我就栽了过去。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不算笨,也不白痴,对于危险也很敏感,遇到情况多数也能冷静下来做个分析,唯一的不足是,运气太差。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地窖里,鼻尖弥漫着腥臭的味道,有细微的哭泣声隐隐传来,我动了动手和腿,确定自己还能活动,然后我在黑暗里爬起来,感觉到十来个黑影正挤在地窖的某个角落瑟瑟发抖的看着我。 我心里也一阵害怕,下意识的朝后爬了下,然后试探的问道:“你们是谁?” 有个孩子因为我这句话终于忍不住似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一个中年女子一边哄他一边又哭着回我:“上面都是鬼,鬼要吃人了。” 我愣了一下,虽然心里已经猜到自己是被那个“李玲”掳了过来,但对于目前的状况我还是不太确定,我想了想问他们:“不会是把我们圈起来然后慢慢吃掉吧。” 话一说完,那男孩的哭声又提高了一个音调,女子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宝儿,别哭了,听见宝儿就被抓走了。”于是男孩立马停止了哭声,只是在黑暗里带着隐隐抽噎的呼吸声还是让人听得心一揪一揪的疼。 后来等男孩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有几个还有几分精力的人开始跟我说起事情的始末。 就在前不久的时候,这个地方的人渐渐开始消失,今天是张家的媳妇儿,明天是李家的丫头,但隔不了两天他们就又出现,然后就开始经常串门,通常去了谁家,谁家就有人也跟着消失,后来有人渐渐发现不对劲,总觉得再回来的人性情都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就开始跟那些没消失过的人合计着要不要去趟凡音寺,请无相法师或者谁来看看,结果还没合计好,整个村子就变了天,那些正常的人一夜之间都被抓了起来,关在不同的地窖里,每天每个地窖都有一个人被拉上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听完后问他们:“不对啊,如果你们是一夜之间被抓起来的,你们怎么知道其他人也被关在地窖了而且每天都有人被拉上去?” 其中一人指了指单独坐在另一个角落里的影子说:“他说的,也就他上去了又回来了。” 我看下那个黑影,佝偻着背窝在几个麻袋旁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又有一人叹了口气骂骂咧咧道:“妈的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连个全尸都没有。” 我心里一颤,然后听那人又解释道:“就那个人,老三,天天被拉上去给那帮人做饭,俺就说是招鬼了,不然谁他妈的把人剁了炖汤喝。” 突然想起前些时候还在问夏队长末世到了会怎样,夏队长调了几个美食频道给我看,说,如果越来越多的魔鬼涌入人间,这里食物链的顶端就会变成他们…… 现在看来,那些魔鬼已经在小范围内过起了他们的日子…… 和刚才被抓相比,此时此刻的恐惧掺杂着绝望,让心里生出一股恶寒…… 我扶着额,默默的坐了一会儿,摸了摸口袋,果然手机已经被拿走,呵,这帮鬼倒是精着,知道这玩意儿就是他们的顺风耳。 我抬起头问他们:“都是什么时候下来拉人?” 一人叹息道:“明儿一大早。村里原来的人快吃完了,他们现在开始找过来度假的游客了,姑娘就是外地来的吧。” 我轻轻嗯了一声,说:“我还有朋友在外面,很厉害的朋友,他早上回来发现我不见的话会来找我……” 但是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在我被吃掉前找到我…… 我抬头看了看从地窖顶盖的缝隙中透下来的微弱月光,说:“我们逃吧。” 有人立马劝道:“逃不了的,前面有个逃得抓回来就被活着煮了,往常都是先一刀给了痛快再说怎么吃。” 胃里隐隐有些恶心的难受。 我想起那个被落在客栈的铃铛,又问他们:“这里离度假村那边的客栈有多远?” 一人道:“不远,两公里。” 两公里,我当年八百米跑还算可以,三分几秒来着,总之算是班里相当厉害的了,这样的话,也就相当于围着操场跑五圈,不过路可能不大好走,再加上晚上看不太清,我跑到客栈保守估计大概需要十五分钟,当然这种情况下说不定还会爆发,一但我拿上铃铛,就算夏风听不到,守在凡音寺的方井之也一定能听到。 再退一万步,就算我被抓回来,我就先搬出苏戈,实在不行还有长弓,对了,还有那个子盾。我一下知道他们魔界那么多人的名字,好歹……也要给点面子晚些时候再吃我吧…… 想到这儿,我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下瑟缩在角落里的一堆人影:“我要逃,如果你们愿意帮我,只要我能逃掉,明天早晨一定会带人来救你们。” 那些黑影犹豫了下,然后痛快的答应了我,他们叠罗汉把我举到了地窖的顶盖那,大概是那些魔料定了他们再不会跑,顶盖上面竟然没被锁,我试着推了下,漏出院子里的屋舍,月光还算清亮,周围寂静无声,我能感觉到心跳已经到了喉咙眼儿,想了想被抓后还有苏戈这个名字当王牌,于是咬咬牙,又推了推顶盖然后爬了出去。 院门也是大敞着,这让我有些好奇,那些魔就那么放心地窖里的这些人吗? 我走到院门口,依稀能瞧见周围零散分布的屋舍还有屋舍附近绵延至远方的黑色山脉,抬头看了看北斗七星的位置,大概辨了下方向就朝通往客栈的路走去,结果刚跑了几十米不到,在我逃出来的那个院子里突然传来喊声,让我心里瞬间跟灌了铅一样,彻彻底底的惊在了那儿…… 他们喊:“新来的逃跑啦!新来的逃跑啦!” 心里实在忍不住骂了一声,这帮人,到底是几个意思!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地窖没有被锁,为什么院门大敞,因为那些魔在关这些人的时候,把夫妻,兄弟,父母和孩子,等等这样关系的人全部分开关,如果妻子跑了就吃掉丈夫,如果爸爸跑了就吃掉儿子,至于我们这些新抓来的人,如果跑了,那么谁举报,谁就可以留下来当奴隶,而不是食物。譬如单独缩在角落里一句话不说的那个老三…… 月光照着前方的路虽是一片平坦,但此时此刻却好像长满了荆棘,前方一点隐蔽的地方都没有,如果我继续走这条路,保准分分钟就被抓了回去。 我看了看旁边的一条山路,咬了咬牙,转身奔进山林的黑暗中。 之所以要冒这个险,是因为我突然想起另外一种可能,苏戈他们在魔界,究竟有没有被接受,万一他们和苏戈有仇,我岂不是死的更惨…… 第39章 非鱼 第三十九章 山林里的夜色几乎吞噬了一切,月光被交错纵横的枝干分割的支离破碎,洒出一片微弱的光让我依稀辨清脚下的路。我跌跌撞撞的往前跑着,心脏跳的几乎都快蹦了出来,呼吸也越来越困难,然而跑了这么久我却没有察觉到有人追上来,心里一疑,我犹豫的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吓得没摔在地上。那个抓我过来的“李玲”就飘在半空里对我笑,她说:“井丼,你怎么跑的这么慢啊!” 敢情她早就追上我了只不过像猫玩儿耗子似的要把我耗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咬了咬牙没管她继续往前跑,夏风既然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这帮魔,那他执行任务的地点应该也就在这附近,如果我再坚持一下,说不定会遇见夏风或者他的队友。 想到这脚下立马又多了力气,我一边跑一边开始喊:“救命啊!”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个陡坡下的溪涧里突然响起“哗啦”的水声,一个□□着上身的男子浮出水面看向我,我愣了一下,正激动着夏队长说到就到,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夏风,那个男子也没有来救我的意思,只是愣愣的立在水中,一头短发湿漉漉的贴在脑袋上。 我听到身后那个“李玲”好像带着几分惊疑喊了一声,于是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盯着那个从溪涧里冒出来的男子面色果然一副惊诧的模样。心里突然冒出来一点希望,我开始朝着那个男子跑去,结果“李玲”好像察觉到了,也突然朝我追来,我一边跑一边继续喊:“救命啊!” 眼瞅着李玲就要追上我的时候,那个男子突然从水里抬出一只手朝我指了指,我以为他是要帮我对付后面的魔鬼,却不想脚下突然一滑就顺着那个陡坡掉到了溪涧里…… 溪水冰凉刺骨,全身的细胞在跌进溪涧的那一刻似乎都紧缩了起来,恐惧因着溪水的冰凉蔓延至全身,我睁了睁眼,入目却是一片黑暗,那时,我还后悔的想,如果还能活着,我下次去游泳馆一定不会套泳圈了…… 我试图挣扎,然而无论我怎么划都没办法让自己的头露到水面上呼吸,好不容易窜上去一点又立马沉了下去,终于,当所有的力气都耗完,我开始渐渐的往下沉,我在想,这溪涧为什么会这么深…… 水里好像突然有了光亮,我睁开眼,看见一个身影朝这里游来,等他游到我身边,我才发现,他就是我刚才见到的那个男子,他伸出手拉住我,周围的水开始退散,有什么东西将我渐渐包裹其中,等到突然可以呼吸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被封在了一个气泡里…… 我转头看他,很清秀的眉眼,只是皮肤白的毫无血色,他的头发在水里飘着,然后嘴角慢慢咧出一个笑来,他抬起手,好像在给我打招呼,他的嘴巴并没有动,却有声音从气泡外传来,像是回声,绵远的没有尽头,他说:“终于找到你了……” 我看着他愣了好几秒,我问他:“你是谁?” 声音在气泡里显得有些闷,他却也听到了,他渐渐敛了笑,然后皱了皱眉头,我抬起手晃了晃,想要跟他打招呼,可是眼皮子却越来越困,他的面容时隐时现,于是,像是进入了一个梦境,周遭景色渐渐变得诡异起来,我看见几千年前的景致,像乘着一团云雾掠过一个个风云变幻的年代,却没有看见他,只有一条鱼,在青石板的拱桥下跃出水面,我碰了一下它,然后它的周遭开始发光,我渐渐离他远去,他却在我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渐渐幻化成那个浮出水面凝望我的男子模样…… 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却是躺在岸边的,我试着动了动,浑身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我向那条溪涧望去,本来想寻昨天遇到的那个男子,却看到夏队长正半蹲在溪边打水,鼻子一酸突然激动的就想哭,我喊:“夏风……” 夏风回过头,看见我醒了连忙起身拿着一个水壶跑到我身边,一边将我轻轻扶起靠在他肩侧,一边蹙眉低声道:“先喝口水吧。” 我就着壶嘴喝了好几大口,一边喝一边哭,说不上来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夏风低声问我:“井丼,怎么了?” 我没有回话,夏风又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然后抬起袖子就要去擦泪,夏风抓住我的胳膊说:“衣服脏,别碰眼睛。”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满身的泥泞不说,还沾着各种草屑,我摸了摸头发,似乎也是乱糟糟的一团,我不知所措的看向夏风,泪眼朦胧中夏队长竟然微微侧头笑了一下,然后再看向我时,他抬起手给我擦了擦脸上的泪,低声责备道:“让你乱跑,铃铛也不带。” 我连忙解释:“我没有乱跑,我是被打晕了掳过去的。” 夏风看了我一眼,也不再跟我争辩,只问我:“自己还能走吗?”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夏风抬起胳膊对着那只腕表沉声道:“人已经找到,全部撤退。”说完,夏风将水壶收好别在腰间,然后转身将我小心翼翼的背起。 我又想起昨天夜里遇到的那个人,然后疑惑的又回头朝溪涧望了一眼。 这一望,我就呆住了,那个清秀的男子仍□□着上身浮在水面上,还是那一头湿漉漉的短发,身上的皮肤在阳光下如钻石般闪着盈盈的光,他默默的看着我,然后嘴角渐渐牵出一抹笑来…… “夏风!”我连忙喊住他:“快看后面!” 夏风转身,可是溪水上却再也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像是一场梦,却又真实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井丼,怎么了?”夏风问我。 我愣了一会儿,说:“刚刚看到水里有个人……”想了想又喃喃了一句:“也可能不是人……” 夏风沉默了一会儿,喊我:“井丼?” 我看着溪水摇了摇头:“没事儿,可能是我眼花了。” 夏风背着我朝山林外走的时候我还是把昨夜的事儿跟他说了一遍,夏风想了想,说:“是不是梦,一会儿问问你说的那个‘李玲’就知道了。” 我愣了下:“一会儿?” 果然是一会儿,因为当夏风背着我再走到那个村子的时候,只见原先关在地窖里的人已经全部放了出来,而那些被异灵附身的村民却被绳索捆着,徒劳无功的挣扎着。 那个叫阿桥的提着一把枪迎了上来,看着我笑了下又看向夏风:“队长,全村143人,被附身的一共87人,其中34人不在村中,应该是去了附近的城镇,被关的56人中尚存活的38人已全部救出,其余的……”阿桥顿了顿:“只剩下一堆骨头。” 夏风轻轻嗯了一声,说:“有一个被附身的叫李玲,把她带过来。” 阿桥应了一声,离开前又看了我一眼,笑的有些怪,等他回到其他队友那的时候我才发现有不少特战队员都在看着我,我问夏风:“他们是在看我吗?” 夏风一眼扫去,所有人立马收回视线各忙各的事,夏风把我放下来,扶着我站好,过了一会儿那个“李玲”就被带了过来,夏风问她:“昨晚上溪水里的那个人是谁?” 李玲看着我咧嘴笑,眼里光芒依旧瘆人的很:“不知道啊。” 夏风忽然掏出枪对着某个方向“啪”的一声,耳膜被震了一下,连着心也猛的骤然一缩,然后不远处被绑着的一个魔应声倒地,他一边挣扎,一边哀嚎,整个身体也开始萎缩,然后慢慢慢慢的死去。 夏风放下枪,继续问:“那个人是谁?” “李玲”嘴角的笑已经消失,她恨恨的看向夏风,然后一头撞过来,只是半步都没有迈出,就好像被什么给弹了一下猛的摔倒在地上,于是夏风抬起手臂,头也不回的又开了一枪。 我僵在那儿大脑一片空白,和夏风相处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他开枪,毫不犹豫,毫无感情,侧脸望去冷的让人心寒。 夏风继续问:“还不说吗?” “他是妖。”“李玲”突然开了口。 我愣了一下:“妖?”从一开始我只听说侵入人间的都是魔鬼,却还是第一次听到妖。 夏风皱了皱眉:“继续说。” 然后“李玲”又弱弱的道:“是鱼妖,几千年的修为了,我打不过他,就跑了。” 夏风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想什么,然后他举起枪对准“李玲”说了一声:“知道了。” 又是“啪”的一声,“李玲”胸口被子弹击中,倒在地上哀嚎道:“我都说了……为什么还要杀我!” 夏风淡淡道:“我有答应过不杀你吗。” 收起枪,夏风对阿桥道:“处理完剩下的异灵,封锁s市。” “是,队长。”阿桥回了一声然后又道:“队长,医护车在村口停着。” 夏风嗯了一声,将我打横抱起:“我先送她过去,有事情call我。” 就在转身的时候,夏风脚步顿了一下,我看见苏戈还有方井之和左奴,正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看向这里。苏戈蹙着眉头,脸色很不好看,然后随着身后一声又一声的枪响,有人哀嚎着:“大人来了!大人!救救我们!” 我下意识的就看向苏戈,他双手抄在冲锋衣的口袋里,宽大的兜帽在鼻翼上方投出一片阴影,似乎终是不忍心,他朝前迈了一步,却被方井之伸出手臂拦住,方井之看都没看他一眼,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是笃定他不会再迈出第二步…… 夏风抱着我继续朝前走,他没有去和方井之打招呼,只是遥遥点了下头。 虽然盛夏还未过去,但山里的阳光却不算灼热,清凉的山风徐徐吹着,我搂着夏风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胸口,心里说不出来什么味道。 “姑娘,告诉我,你喜欢上夏风用了多久的时间?” “如果从见到他的第一眼算起,迄今为止不超过三个月。而我在那里,已经呆了几万年……” 近在眼前的杀戮,对于夏队长而言,是为那被吃掉的18具同胞的尸骨报仇,对于苏戈而言,却是几万年的无可奈何。 随着最后一声枪响,我知道苏戈……终究没有迈出那第二步。 第40章 小道消息 第四十章 对于做检查这件事儿,其实我是拒绝的,毕竟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受伤我自己最清楚,万一大夫检查完说什么事儿都没有,我这样赖着夏队长背了我这么久,被戳破了多不好意思。 但是因为和那“千年鱼妖”一场莫名其妙的相遇,我还是被夏队长不由分说的塞到了医护车里。 被那些据说可以查出异样磁场的机器一通扫描后,给我做检查的大夫忽的皱了下眉头,我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就听夏风开口问道:“怎么了?” 大夫抬起头来推了推眼镜框,带着几分诧异埋怨道:“哦,仪器坏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我倒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夏队长的脸色却不太好,沉默了几秒钟,夏风突然说:“立刻回a市再查下。仪器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坏掉。” 我听到那个“立刻”连忙拉住夏风同他商量,我说:“夏队长,能不立刻吗?我还得回家接我爸妈,要不再晚一些?” 夏风想了一下,回头对司机道:“先回客栈。”然后又看向我:“你先回去洗个澡休息下,三个小时后出发。” ** 回客栈的路上我突然想起昨夜看见的奇异天象,就问夏队长有没有也看到,夏风看了我一眼,说:“井丼,那不是天象。” “不是天象?”我诧异道:“那是什么?” 夏风在我旁边坐着,十指交叉放在双腿间,英气十足的眉头又轻轻蹙起,他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我:“还记得长弓说的那句话吗,子盾的四天盾守已经破了一天……” 夏队长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从他的眼神里我大约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一凉,我猜测道:“你的意思是……破的那一天就是昨夜发光的那片天空……?” 夏队长默默点了点头。 我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带着几分希望又问:“那如果能守住其余的三天呢……” 医护车这时停在了客栈门前,夏风打开车门跳下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我抱出来:“和能不能守住相比,我更想知道补天的办法。” 把我抱到房间的床上,夏队长直起身子对着腕表低声吩咐:“派个护士上来。”我愣了愣,刚想拒绝,然后想起是自己撒谎在先,只好又默默的闭了嘴巴。 夏队长离开后,小护士准备扶我进浴室,因为这个我比较陌生,前面住院的时候也没见到过,所以我尴尬的笑了笑婉拒道:“这两步路我能走,你在外间等我,出状况了我喊你,谢谢了啊。” 大概是看我走的挺利落,小护士的脸色冷了冷,等我进了浴室后便有一句话轻飘飘的从门外传了进来:“原来方小姐也喜欢夏队长。” 准备开花洒的手停在半空中,我估摸着这小护士八成是发现我赖着夏风背我的事儿,脸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热了热,我回头看了眼磨砂玻璃门外的纤细身影,装作不经意的询问:“哦?喜欢夏队长的人很多吗?” “对呀。”小护士朝门边一靠,淡淡的回我:“不过我还没见夏队长抱过谁,好像连他的未婚妻都没抱过呢。” 像是吞了一块铅,心就这么狠狠的坠了一下。 未婚妻…… 我打开花洒,站在温热的水流下也淡淡的回了一句:“是吗。” 话到此处,我其实没有想再和她交流的意思,但是小护士还越说越起劲儿,竟然守在门外和我话起了夏家的家常:“是和夏氏门当户对的林家千金,听说两家是世交,林小姐出生的时候就和夏家定了娃娃亲呢。听说夏夫人特别喜欢林小姐,林小姐也经常……” 几分钟后她还在自言自语的说个没完没了,我冲掉身上的泡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扯下浴巾挡在胸前拉开门学着苏戈的语气冲那小护士笑了笑,我说:“姑娘,你是在夏队长家做过保姆吗?” 小护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诧异的回了一句:“没有啊。”话音刚落就见她脸黑了黑,不过也许是久经话场,她又立马扬了扬嘴角,眉梢眼角都带着看好戏的神色:“我知道这些话方小姐不爱听,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你,不希望方小姐陷得太深。” 我点点头,回她:“我也有些话知道你不爱听,但还是提醒你一句,夏队长在这间房子里装了窃听器。” 这句话纯属忽悠,但是小护士被吓得不轻,睁大眼睛四处寻着什么监控设备,完了还问我:“在哪儿?” 我其实没什么心情和她开玩笑,于是回了一句:“逗你的。”然后抬起下巴指了指门示意她出去 小护士脾气不好,瞪了我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转身拉门就走,结果下一秒就僵在了那儿。夏队长站在门口,换了一套休闲服,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那个小护士:“是谁招你进a院的。” 小护士瞬间愣怔,低声道:“我……” 夏队长皱了皱眉头,用最后的耐心问了一个字:“谁。” “……张,张院。”小护士在夏队长的气场下几乎带着哭腔说出了这句话。 夏风点点头:“你可以走了。” 小护士低着头匆匆离开,虽然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应该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我朝夏风干干一笑,顺带着夸了一句:“队长好耳力。” 夏风半垂着眼眸看向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我给了他三秒钟,但他什么也没说,于是我笑着把门关到只能露出一张脸来,我说:“午安,夏队长。” 客栈白色的大床上洒满了窗外的阳光,我躺在上面,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就这么睁着眼睛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我慢慢抬手捂上脸。 我心道,完了,这火坑,我竟然真的跳了进来…… 也许是昨夜经历的事儿太多,体力有些不支,我躺在床上没一会儿竟睡了过去,只是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体里面突然漫上一种说不出的疼痛,像掉在皮肤上的火星,不受控制的一点点燎原开来。 像是跌进了一场梦魇,张嘴发不出声音,动也动不了,整个人仿佛被束缚住,就这样默默的等着那燎原之火把我烧个干净。 我急的想哭,神志也在一点点的模糊,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就要这样化成一堆灰烬的时候,有一双手突然覆上我的额头,从手心漫出的凉意也渐渐涌遍全身,将那痛苦不堪的灼烧感一点点的浇灭。 一个声音突然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说:“乖,再等一等,还不是出来的时候。” 这个声音在睡梦里听得有些陌生,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他像一个人,于是,我朝着梦里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喊了一声:“哥……” 再后来,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场冬眠,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直到刺耳的电话铃突然在耳边炸响。我猛地坐起来,身上盖的毛毯滑了一半,我一脸迷糊的在昏暗的光线中抬头看,发现自己竟然睡在车里,方井之似乎是怕我滚下去坐在我身边挡着,夏队长在前面开车,副驾驶上坐着的人应该是左奴。 方井之看我睡醒笑了笑,揉了揉我乱糟糟的头发然后把手机递给我:“我们叫你半天都不醒,倒是莫茜一个电话就喊起来了。” 我还没弄明白状况,晕乎乎的先接了电话,然后就听莫茜在那边咆哮开来:“方井井!你在外边儿浪够了没有啊快回来!” 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电话那边响起挠桌子的声音,然后莫茜吼道:“a市全城戒严!你再不回来咱俩说不准就此生不相见了啊。” 我愣了下,看向夏队长:“a市戒严?” 夏风没回我,倒是莫茜在那边连声道:“对啊!我爸得的内部消息,今晚十二点封锁全城,井丼,还有两小时,你在哪儿,要我去接你吗?”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听见前面“滴”的一声,夏风打开他的腕表,弹出一个绿色的光影屏幕:“jay,有人走漏了消息,立刻盘查。” 我捂着话筒,一时无语。莫茜还在那边问我:“井丼?要我去接你吗?” 夏队长这时又继续道:“还有,立刻封锁a市。” 我抽了抽嘴角,跟莫茜说:“不用接我了,我回得去。” 挂了电话我就迫不及待的问夏风:“那个……现在走到哪儿了,我……我还没回家。” s市戒严,现在a市也戒严,看来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如果现在不把我爸妈一起接上,我怕真就应了莫茜的那句话,此生不相见了…… 方井之把毛毯又往我身上裹了裹,低声安慰我:“哥怎么可能丢下爸妈,已经派人去接了,不会有事的。” 心里就这么一暖,时光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方井之只是我哥哥的时候。我抱着方井之的手臂,突然很想很想说一声谢谢,可惜这声谢还没说出口,就被左奴一声愤怒的呼唤给堵了回去:“神尊!” 这一句神尊,吓得我立马松开手,一声也不敢吭的朝后缩了缩。 方井之皱了皱眉头,却也没回话,车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就在这时,我听见夏风突然唤了我一声:“井丼。” 我抬起头,看向后视镜里的夏队长,白天那小护士的话突然冒到心头,我收回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车里又安静了一下,然后响起夏队长一贯低沉又好听的温厚嗓音,他说:“……身子好些了吗?” 第41章 全城封锁 第四十一章 车顶的橘色灯光温柔的洒在夏队长的眉梢眼角,我看着后视镜里的他又这么呆了一下。 对了,他刚才问我什么来着?哦,他问我身子好些了没。 我又“嗯”了一声,然后又觉得只这一个嗯字似乎太过冷淡了些,犹豫了一下,我又添了一句:“好多了。” 夏风从后视镜里扫了我一眼,眼神倒不同于往日的冷漠,似乎含了什么情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收回视线,额头贴着车窗看外面的夜景。 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a市。不远处的关卡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成队的持枪特战队员在警戒线的前方列成一排,路的前后都围满了被拦截的车辆。 夏风慢慢停下车子,一个穿着特战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大步迎上来,夏风放下车窗,侧头看向他:“情况怎么样?” 那个男子双手叉腰用下巴指了指被拦截的道路:“全市各个要道已经封锁完毕,就是夏队……民怨颇重啊……” 夏风沉默了一下,但对最后一句民怨颇重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点了点头,交代了一句:“这里交给你,我先去趟医院。”然后就关上车窗,在周围百姓质疑愤恨的目光中穿过了只为他放行的特殊通道。 我透过车窗,看见一个妇女抱着孩子被拦在警戒线外,警戒线后大概是来接他的丈夫,两人的脸色带着焦急和不安,和其他人一样,疑惑的看着夏队长的车就这么开了进去。虽然关着车窗我听不太清外面的声音,但看见不少人在那里指指点点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肯定在骂。 于是又是一阵的骚乱,但是紧接着就是特战队员们颇具威力的拦截。 想了一下,我忍不住问夏风:“封锁到什么时候结束?” 夏风淡淡的回了我一句:“不会结束了。” “那……”我回头看了眼那对抱着孩子被警戒线分开的夫妻,心中有点不忍:“不能选择性的放行一部分吗?就像那对夫妻,丈夫不在身边,她还带着个孩子,现在这么晚了,你让她去哪儿?” 夏风握着方向盘,仍是那低沉而淡漠的嗓音:“选择性?看谁更可怜吗。” 我顿时无语,方井之笑了笑,侧头看了我一眼:“井井,在准则面前,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我发誓我不是诚心要跟我哥和夏队长对着干,只是心情莫名其妙的有些糟糕,于是也就没脑子的回了一句:“那我呢?准则之外的吗?” 方井之的笑在嘴角僵了一下,然后我听见夏队长冷声反驳:“不,是我的车里坐不下那么多人。” 是了,准则之外的是必须要回到a市掌控大局的夏队长,是身为尊神可以拯救更多人的方井之和左奴,而我,只是因为运气好跟三个准则之外的人坐了一辆车罢了。 我捂着脸,往毛毯里缩了缩,轻轻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车里沉默了两秒钟,方井之一如既往的带着几分笑意打圆场:“井井,夏风没有你想的那么无情,他封锁a市只是不准进,但没有说不准出,如果那个丈夫真的在意他的妻儿,他可以选择出去陪着她们。” 我愣了一下,把毛毯往下拉了拉:“那为什么警戒线后也停着那么多车?” 方井之看着我,嘴角弧度依然弯的恰到好处:“因为会明确告诉他们,出去了就没有办法再回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滞留了那么多人,走与不走还真是挺难决断的。只是,对于封锁这件事我还是有点想不明白,我说:“哥,你们封锁也只是拦的普通人啊,那些魔会被拦住吗?” 方井之双手抱臂看着前方车窗外的路,架在鼻翼上方的镜框在车灯的照射下反射着淡淡的金属光芒:“不,你看不见的地方已经设下结界,现在明面儿上的封锁针对的就是普通人。不止a市,井井,马上世界各地,都要戒严了。” 我再一次呆愣在了那里:“……哥,到底发生什么了?” 方井之推了推镜框,嘴角的笑也渐渐敛去:“四天盾守的第二天,已经破了。”顿了顿,方井之又道:“所以,这个时候必须将人员集中起来,以方便各地的猎魔队进行保护。” ** 爬上蜿蜒在夜色中的环山公路,没过多久车子就在我最熟悉不过的那座医院大门前停了下来,夏风熄了车灯,微微侧头朝我看了一眼:“能走吗?” 我想起白天那个小护士的话——好像连他的未婚妻都没抱过呢。 我果断点点头:“能走。” 方井之看了我一眼,笑着打开车门把我扶了下来。左奴现在也换了一副装扮,干净利落的短发,不起眼的长裤t恤,只是脸上仍旧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我估摸着大概是因为他实在看不下去他的神尊竟然这么不顾身份的对一个凡人如此呵护。 但是左奴先生,原谅这二十多年我一直吃着你家神尊做的早餐,被他辅导着做过功课,赖着他干过家务,甚至还让你家神尊给我买过卫生巾……虽然想想实在大不敬,但是……我还是习惯了喊他一声哥。 原先照顾我的那个大眼小护士和几个黑衣人守在大门口,见我们下了车也连忙迎上来。夏风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问道:“仪器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其中一人答:“坏了的那台是线路短路,但短路的原因还没有查到。” 夏风轻轻嗯了一声,回头看了我一眼:“井井,再做一次检查。” 我点点头,看夏队长如此执着,看来那台机器真的坏的一点也不科学。 只是按照夏队长的要求被检查了近半个小时后,电脑里显示的数据却是一切正常。大夫皱着眉头有些失落的告诉夏风:“那个……方小姐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力量,也没有沾染到特殊的气息。” 夏风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皱着眉头扫了一眼电脑屏上的数据,淡淡的回了一声:“知道了。” 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是收回视线的时候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方井之,他抱着手臂靠在墙侧,看着电脑数据的时候嘴角的笑容略略有些诡异。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白天睡觉时的那个梦,那么清楚的痛感,现在想想还记得一清二楚,还有最后将我从一片灼烧中解救出来的那个人,我记得……是方井之。 大概是感觉到了我在看他,方井之看向我的时候,表情微微有些变化,但很快就回到了他一贯温文尔雅的模样:“井井,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连忙收回视线,低下头小声的回了一句:“就是有点累。” “时间有点晚,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夜。”是夏队长。我抬起头看向他,夏风眉头依旧蹙着,看着我道:“如果你想回家,我会送你回去。” 我是想回去来着,毕竟在这个医院里的记忆并不太好。但是方井之没等我开口就替我做了决定:“在这里休息一夜也好,顺带着可以再观察下。” 我抽了抽嘴角,默默的被小护士领着去了我之前住的那个病房。 过了一会儿方井之过来跟我道晚安,我看房间里没别的人,拉住方井之小声道:“哥,我问你件事儿。” 方井之脚步一顿,停下来饶有兴趣的在我床边坐下:“哦?什么事儿?” 我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道:“那个……今天中午我回客栈休息的时候,你是不是来看过我?” 方井之笑了笑,捋了捋我的头发:“没有啊,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看了眼方井之的眼睛,真诚的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方井之的身份后,我总觉得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已经完全分辨不出来了。 我有点沮丧的靠在背后的软垫上:“哦,那应该是做梦吧,梦里浑身发冷,结果你还拿着冰块放我额头上,都快把我气哭了。” 我一脸委屈的看向方井之,果然,方井之的笑瞬间消失,他皱着眉头看向我:“发冷?” 我冷静的点点头:“对啊。” 方井之眉头又紧了几分,然后他忽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现在还冷吗?” 我笑着摇摇头:“不冷了。” 方井之微微弯了弯嘴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如果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告诉哥。” 我又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却沉了沉。如果是做梦,方井之怎么还会问出那句:现在还冷吗。就好像你睡醒后对别人说,我昨天梦见被别人打了一拳,却没有一个人会问你,现在还痛吗…… 也就是说,今天中午身体里的那个变化,也许……是真的发生过。 而且,从他的表情来看,方井之知道这件事,甚至在怀疑,我为什么会觉得冷,而不是灼热…… 方井之也笑了下准备离开,手却在握住门把手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笑着抬头看我:“对了井井,今天妈给我打电话问起了夏风,说他对你很好,还问我……你俩到底有没有在谈恋爱?” 我抽抽嘴角:“哥,有没有在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方井之微微偏头挑眉道:“我看么?夏风倒是从来没有对别的女孩儿这么好过,嗯,最起码你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坐在他副驾上的女人。” 我扶了扶额,小声道:“可是哥……人家夏队长有未婚妻了……” “哦?”方井之微微有些诧异:“是吗?倒是从没听他提起过。” 我又抽抽嘴角:“人家夏队长不是不说,是懒得说这些私事吧,况且他有没有未婚妻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哥!” “如果是这样……”方井之笑了笑:“那我再另外给你介绍一个。” 说完,方井之拉开了门,然后脚步一顿,对着门外的那人道:“正巧,说你呢。” 目送方井之离开后,我又看着夏队长关上门走进来,站在我床边居高临下的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却一句话不说。 迫于夏队长此刻不明所以的压迫气场,我默默的端过一杯水喝了两口压压惊:“有事儿吗?” “没事。”夏风在我床边的软椅中坐下。我捧着水杯继续默默的喝水。 沉默了几秒钟,夏风终于又开了口:“你跟你哥说的我都听到了。” 我捧着水杯悄悄的移过视线瞄了他一眼。夏风半垂着眼眸,两手交叉放在胸前,袖口半挽在小臂处的衬衫和做工精致的黑色长裤勾勒出夏队长完美修长的身形,表情淡漠,气场强大。 这是夏风作为猎魔队队长给人的第一印象。除此之外,还有他在任务之余,同样令人不能忽视的优雅气质,带着几分清冷,风轻云淡的漠视着一切。 我收回视线,又默默的喝了一口水。心却隐隐作痛。 夏风接着上句话,想了想,又缓缓的开了口:“未婚妻的事……不是懒得说,是因为我没有跟谁订过婚。” 一口水呛在喉咙里,我用袖子捂着嘴咳嗽,夏风默默的递过来一张纸巾又坐回到椅子里:“我不喜欢背地里多嘴的人,那个护士还有院长已经辞退了。” 我看了眼夏风:“娃娃亲也没有吗?” 夏风抬眼看了下我:“那种定亲也算吗?” 我想了想:“算吧……” 夏风一只手扶上下巴:“哦?法律认可吗?如果既没有法律的认可又没有当事人的认可,这样的约定于我而言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说完,夏风又瞥了我一眼:“怎么了?” 外人听起来这句话可能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我知道夏队长这是在关心我的心脏,我握着水杯,用开玩笑的话认真的回答夏队长:“哦,激动啊,像夏队长这么优秀多金又厉害的人竟然没有未婚妻,是不是可以给平凡没钱又无能的我一个机会?” 大概是我笑的有些假,夏队长默默的看了我几秒钟,然后站起身双手抄在口袋里丢下一句:“你想多了。”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的病房…… 我扶了扶额,放下水杯默默的把被子拉到了头顶。 第42章 番外——解释X高层会议 第四十二章番外——解释x高层会议 晚上十二点整,是猎魔队的高层会议。 晚上十一点整,夏队长站在医院走道的一端,看着方井之进了方井井的病房。 所有的检查一切正常,但他却总觉得被隐瞒了什么。如果下午那台仪器真的是在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下自己坏掉的,那么那只咬了方井井随后变大的九尾狐,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还有方井之,费尽心思进入方家,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身份?没有那么简单,方井之做事,小到任何一个选择,都一定会有必须的理由,那么他选择方家,又是因为什么…… 夏队长皱了皱眉头,也向方井井的病房走去。 “对了井井,今天妈给我打电话问起了夏风,说他对你很好,还问我……你俩到底有没有在谈恋爱?” 夏队长脚步一顿,停在了病房门口。 井井的妈妈吗?他想起那个一脸欣喜总是在给他夹菜的中年女子,不同于自己印象中母亲高贵难以亲近的冷静模样,倒是温暖的让人生出不少好感。 怎么,她以为他在和井井谈恋爱? 这时,屋子里传来方井井的声音:“哥,有没有在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嗯,是否定的口气。 “我看么?夏风倒是从来没有对别的女孩儿这么好过,嗯,最起码你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坐在他副驾上的女人。” 夏队长又皱了皱眉头。 原来允许女孩儿坐副驾就是对她好吗……起初倒是因为想从她那里套苏戈的下落,至于后来,好像就成了习惯。 “可是哥……人家夏队长有未婚妻了……” 除了一直没有舒展开来的眉头,夏队长的脸色又多了几分阴郁。 呵,果然是说什么都信。白天那个护士离开后他本来想说我没有未婚妻,但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要作解释,于是他不过想了三秒钟,她就关上了门。 “是吗?倒是从没听他提起过。” “人家夏队长不是不说,是懒得说这些私事吧,况且他有没有未婚妻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哥!” 听到这句夏队长的眉头略略舒展了一下,嗯,她倒是出乎意料的了解他。 “如果是这样……”病房里面传来方井之笑意不明的回话:“那我再另外给你介绍一个。” 夏队长的眉头再一次皱起。方井之就这么急着把她嫁出去吗?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还没有来得及再细想,门已经被打开,他抬眼看了看对他莞尔一笑的方井之,看他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他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而是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沉默了片刻,心里却越发的郁结。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夏队长自我分析了一下,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被冤枉了吧。对,被冤枉了想要解释,是很正常的一种心理,于是,夏队长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平静道:“未婚妻的事……不是懒得说,是因为我没有跟谁订过婚。” 却忘了,他从来就不是因为被冤枉而刻意去做解释的人。 ** 离开方井井的病房后,夏队长的心情似乎也舒展了不少。离十二点的会议还有四十分钟,现在赶过去刚好来得及。 出席这次会议的除了a市猎魔队的骨干,还有安全局的领导,中央举足轻重的几个人物,以及……自己那个很久没有谋面的对外是夏氏总裁实则是国家一级顾问的侦探父亲。 方井之和左奴安静的坐在后座不说话。尤其是那个叫左奴的神,似乎是因为刚从结界中出来对这个世界还陌生的很,眼神里带着新奇,但却努力忍着不发问。 几万年前的尊卑关系,现在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开车驶向猎魔队的地下基地时,夏风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方井之,淡淡道:“我没想到你肯出席这次会议。” 之前方井之还在担任队长的时候就很少在会议中露面,哪怕是猎魔队的内部会议,他也是事先交代好他然后就撒手不管,就算遇到紧急情况,也是只做幕后参考。 这一次他说他要来,倒是意外的很。 方井之扬了扬嘴角,眼中却是笑意全无,似乎那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既然第二天已经破了,看来子盾那里的防守已经没了意义,那么……有一件事,是到了开口的时候了。” 夏风沉默了一下,看着前方的夜色沉声问道:“还有希望是吗。” 方井之笑了笑,语气坚定的回他:“是,还有希望。” 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夏风带着方井之和左奴进入了会议室。大概是左奴这个完全陌生的面孔出现,出席会议的人脸上不约而同的浮上几分诧异,但却一致的保持了沉默,各个稳若泰山的等着夏队长的解释。 夏风走到投射在半空中的光影屏幕前,将一个微型话筒挂在耳畔,对当局的几位领导点了下头,然后视线从坐在不远处的父亲身上一扫而过。 “首先,我要为在座的各位介绍一下临时出席本次会议的另外两个人。”夏风低沉而稳重的嗓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一个是猎魔队的前任队长方井之,还有一位叫左奴,他们的真实身份,是神,真正的神族。” 片刻的沉默后,会议室里有了小小的骚动,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方井之和左奴。左奴有些不习惯,刚想拍桌子怒吼一声:看什么看,你们这群凡人。但随即就被方井之按住,方井之把视线投向夏风微微点了点头,夏风会意,然后将目前的情势做了一个详细的汇报:“既然第二天已破,那么即便是能守住最后一天,于我们而言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意义,侵入人间的异灵数量剧增,所以相对于现在的搜捕计划,如何防守才是关键。” “哦?”会议室里有人提出质问:“那么夏队长说的防守难道就是全城戒严吗?” “不。”夏风淡淡道:“戒严是防守开始的一部分,针对于人群的疏散和控制,由封印者布下的结界才是针对于魔族真正的防守。” “既然如此,为何规定只能出不能进?”夏清槐靠着椅背,低头翻着手里的资料沉声问道。 夏风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继续平静的解释:“这个规定目前只针对于人口众多的几个城市,这几个城市中外来人口比例已经占到了百分之四十以上,而我们的封锁也许永远没有结束的那天,所以,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夏风顿了顿,会议室里的人纷纷看向他,等待着他的下文,而夏清槐的嘴角却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夏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回家的机会。” 是,他要给他们一个回家的机会。如果事态发展到最后真的无可挽救,他希望,他们还能再见到家人一面。 片刻的沉默后,夏风换了一张投影,是各个地区的城市分布图,上面分别用数字做了记号,夏风拿着激光笔指着这些城市继续解释道:“这是接下来各个城市封锁的顺序,所有的封锁将在一个星期内完成。再之后需要出入的人员比如一些技术工作者也将在接受审查后统一由猎魔队派专车或者专机护送。这样即使四天全破,我们也能在最大程度上减少人员的伤亡,以及为我们最后的希望,赢取一些时间。” 最后的希望。当这五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会议室里又有了一些骚动,当局几个领导纷纷质疑道:“难道人类还有反攻的机会?” 夏风不再回答,而是看向方井之,于是整个会议室里的人也全部看向方井之。 方井之半垂着眼眸,眉头轻轻蹙着,脸上神情像是陷入了什么沉思,他沉默了一下,抬起眼眸,嘴角牵起一丝极浅的笑:“是,你们还有机会。” 顿了顿,方井之缓缓开了口:“这场浩劫早在几万年前就被始神们卜测到,所以他们也给你们留下了希望。始神们汇集神力孕育出一个神胎,浩劫将至时,神胎出世,便会给你们带来开天辟地的力量。” 夏风看着方井之微微一怔,原来,这就是他说的希望。 有人追问道:“那这个神胎我们去哪里找?它现在已经出世了吗?” 方井之点了点头:“按照推算的时间,它现在已经成人,只是不知男女,不知样貌,更不知,它出生在了哪儿。所以……”方井之扬了扬嘴角:“你们要去找它。” “可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要怎么找?它有什么可以识别的特点吗?” “特点吗……”方井之想了想,看向会议室里的一众人:“虽然它的神力被暂时抑制,但应该会表现出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像夏队长一样。”顿了顿,方井之又道:“还有猎魔队的其他队员。除此之外,它也一定是光芒万丈的……那种人。” 夏风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发现方井之说完这些话大家又把视线投向了他,包括他的父亲,夏清槐。 毫无疑问,他们在怀疑,那个最后的希望,是他。 会议结束后,方井之和左奴直接穿过厚重的机械门然后凭空消失,一直对他们的身份持质疑态度的人当场愣在了原地,因为他们十分清楚,神族的后裔是做不到这件事的。 夏风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回了家。夏清槐坐在后面笑了笑:“怎么,还在为最后的提议不高兴?” 夏风淡淡道:“没有。这也是稳定人心的办法。” 会议的最后,当局领导就目前形势也提出了应对民众的对策。封锁造成的人心惶惶必然会让事态更加严重,第二天已破,异灵数量剧增,死亡案件也会剧增,这个时候就需要英雄出场,而他们猎魔队就是被推上舞台的英雄。 这也就意味着,从明天开始,猎魔队将走出黑暗,真正站在民众的眼前,接受各大媒体的追踪报道,以英雄的姿态告诉他们,末日来临之际,还有一群这样守护他们的战士。 夏风一边想着某位领导刚才的激情发言,一边又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虽然这确实是个安稳民心激励民众斗志的办法,但被推上舞台这种事情,还是交给阿桥吧…… ** 第二天大早,夏风刚准备出门就被一个人唤住:“夏风,都多久没有陪妈妈吃过早餐了。” 夏风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一眼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身影,皱了皱眉:“妈,我还有事。” “我听你爸说了,你都愿意给其他人一个回家的机会,怎么就不给妈妈一个机会?”穿着黑色套装的中年女子微笑着走到餐桌旁:“不过几分钟,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夏风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走到餐桌旁坐下。 佣人端来已经备好的早餐,夏风端起一杯牛奶啜饮了一口,然后听母亲开口道:“后天晚上a市有个慈善晚会,为你们猎魔队筹措资金,虽然现在不是钱的问题,但你知道,既然要把你们推到舞台上,这种事情总是必不可少的。” 夏风淡淡的回了一句:“随你们折腾。” 夏夫人笑了笑:“你也要去的啊。” 夏风放下牛奶杯:“我没有时间,我会让阿桥过去。” 夏夫人脸色沉了沉,又僵着笑继续道:“就算你不想露面,但作为夏氏的接班人你也是要出席的,更何况,当天还有不少当局领导出席,你爸爸也会去,这么大的动静应该也会吸引不少异灵吧,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那天出乱子吗?” 夏风没有吭气,其实他不是不去,他只是会守在外围,那种场合,他不喜欢。 夏夫人再接再厉道:“你很少在公司露面,我和你爸也就你一个儿子,大家还以为是你成天不务正业,你多多少少,也为咱们夏家考虑一下。” 夏风很想反驳,a市百姓还能活多久都是个问题,现在考虑什么面子实在没意义,但是……他毕竟是她的儿子,如果不久的将来,他真的会死在某次狩猎中,那么现在,他能满足就满足一下她的要求吧。 夏风点了点头:“好,我去。” 夏夫人展颜一笑:“对了,你得带个女伴,林家的女儿,好久没见了吧。” 夏风的眉头再一次皱起来,他站起身,拿起外套向门外走去:“再议。” 第43章 晚宴 第四十三章 第一次知道夏风身份的时候,他让我务必保密,我当时答应了,而且还跟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我说:“比起人类对于魔鬼的恐慌,你们也同样是希望。” 如今看来,倒是真的应验了。 一条条的浏览着手机里的新闻,除了昨天晚上几个特大城市同时被封锁的消息外,更多的是关于封锁的真相,以及……以英雄的姿态突然暴露在公众面前的猎魔队。 放下手机,我靠着床头看着天花板发呆。如果形势不是到了最后关头,他们是不会暴露这样的一支力量来聚拢人心的。 难道末世……真的就这样来了吗…… 想起方井然,心里又沉了沉,犹豫了一下,我拿起手机拨了夏队长的号。虽然昨天第一次表白失败,不过看夏队长的样子八成也没有当真,更何况,现在这种形势,儿女情长更是比不了家国天下生死存亡,所以,我也不需要他回应什么,他生也好,死也罢,我就这么默默的喜欢着他,也很好。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那边传来的低沉嗓音一如既往的让心跳又乱了分寸,我握着被角,深吸一口气,然后平静的和他打招呼:“早,夏队长。”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他一个轻声的回应:“恩。早。” 这样的一个问候像春水一样在清晨洒满阳光的病房里一波一波的荡漾开来,我弯着嘴角,笑眯了眼睛,却还是用平静的语气继续和他打电话:“我看到新闻了,所以来和英雄致个敬。” 那边传来一声低笑:“英雄这个角色会由阿桥来担任,所以要致敬的话就冲着他。” 我想起阿桥那个笑起来又阳光又魅惑的脸,赞成道:“恩,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儿,他确实比你适合。” 夏风那边轻轻笑了一下然后问我:“还有什么事?” 我连忙道:“那个……我能徇个私情问下方井然的事儿吗?” 两秒钟的沉默后,我听夏队长说:“他进步很快,能力也很强,算是这批入选中的佼佼者了。” 虽然心里一直在担心方井然,但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会多多少少感到些欣慰,他愿意去做这样一件伟大的事,并且认真的为之付出努力,怎么能不为他感到骄傲呢。想到这儿,我认真道:“恩,你们千万别表扬他,他绝对是给点阳光就泛滥的人。” 夏队长笑笑:“不,你弟弟变了很多,或者说……他长大了。” 心里一激动,我又得寸进尺:“那……能再徇个私情让我见他一面吗?” 夏风的语气严肃了一些,他在电话那边低声喊我的名字:“方井井。” 我立马含糊道:“啊,他应该也没时间,等他集训结束再说吧。对了夏队长我一会儿出院,你记得通知关卡放行啊。” 那边恩了一声,然后又听夏队长喊了我一声井井,像是还有事要说,于是我等着他的下文,可是两秒钟后他回了一句:“没事,再联系。” 我笑了笑,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方井之来接我出院,说方井然的事还没告诉爸妈,就把他们接过去和他一起住了,这样平日里还有左奴护着,会相对安全一些。我听了挺吃惊,实在是没想到方井之会为我们做到这一步。 之后回了一趟家就接到了黄总的电话,然后又匆匆忙忙的赶去了单位。黄总给我撂过来一本任务书,敲着桌子道:“方井井,要不是看在夏少的面子上,上次裁员你们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员工都在范围内,这次有个活,设计费不少,就是要去趟外地,你带薪休假了那么久,也该表现一次了吧。” “外地?”我疑惑道:“现在不是戒严吗?只能出不能进,我出去了还怎么回来啊?” 黄总呷了一口茶,慢悠悠的开了口:“有任务的技术人员审批后可以出去的。这次项目牵扯到地下人防避难的问题,所以你的审批应该可以过。” 我又怔了一怔:“可是黄总,你知道我对人防这块不熟啊。” 黄总挥挥手:“又不是让你设计,你只是去见下甲方沟通下,资料拿回来再说。” 我被噎了一下,只好拿着任务书回了办公室,莫茜把腿翘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修着指甲,见我进来挑眉道:“哟,浪回来了,昨晚上怎么回事儿啊?说的十二点戒严,结果挂了电话没多久就封了。”说完,莫茜又往我这凑了凑,小声问道:“是不是夏队长干的事儿?” 我把任务书往桌子上一放,坐到椅子里默默点了点头,然后问莫茜:“d市的人防项目你知道吗?黄总派我去。” 莫茜同情的看了我一眼:“方井井,现在这关头谁敢往外跑,要怪就怪你请了那么多假,自己撞枪口上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有夏队长陪着,去哪儿我都放心。” 我默默的喝了一口水没搭理她,莫茜瞥了我一眼,阴笑一声:“怎么了?和你家夏队长闹别扭了?” 我白了莫茜一眼:“你也知道人家是队长,哪有时间跟我闹别扭。这次公事出差,我当然自己去。” 莫茜哼了一声,两秒钟后又往我这里凑了凑:“对了,后天晚上有个慈善晚会,给他们猎魔队筹款以及做宣传的,夏队长应该也要去吧,他跟你说了没?” 我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他应该不出面吧,他说这事儿安排了别人。” 莫茜想了想:“也对,一般当头的都不会轻易露面。不过我要去,要不我带上你?” 我笑笑:“算了吧,我没去过那种场合,礼仪规矩都不懂,万一惹了笑话给你丢人了怎么办,你老爹不打死你。” “方井井!”莫茜戳了下我脑袋,愤愤道:“你个没出息的。” 我一边翻任务书一边敷衍道:“好了开玩笑的,可能最近两天就要走,我人防这块不熟,要加班看看资料,免得和甲方谈项目的时候一问三不知。” 莫茜这才肯罢休,然后继续修她的指甲去了。 第二天晚上,我正窝在沙发里看资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透过猫眼瞄了一下,不由得怔了怔。 开门后,苏戈双手抄在他的冲锋衣口袋里,抬头看着我笑了一下:“姑娘,晚上好。” 我说:“苏戈,你竟然还有按门铃的时候?你不一向翻窗户的吗?” 苏戈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今天也打算那么做的,不过想想来找你的目的,就还是按规矩来了。” 我扒着门框弱弱的感慨了一句:“我怎么觉得没好事?” 苏戈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张邀请函递到我面前:“明天的晚宴,做我的女伴吧。” ** 苏戈喝着从冰箱里摸出来的一罐可乐走到我面前半蹲下来,如点墨的漆黑瞳仁里依旧是初遇他时的温暖笑意:“姑娘,考虑好了吗?” 我看着那张请柬皱了皱眉:“苏戈,你不会是去捣乱的吧?” 苏戈笑了笑,起身在我旁边坐下,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如果怕我捣乱,你哥怎么会给我这张请柬,何况,我只是去拿个东西。” 我愣了下:“什么东西?” “井井。”苏戈第一次喊了我的名字,他的笑意敛了几分,眼里却多了些许认真:“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不想偷,也不想抢,我要光明正大的拿回来。” 第二天,莫茜得知我要作为苏戈的女伴出席宴会后,兴奋的拉着我去试礼服做发型。我看着她的样子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莫茜支吾半天最终开了口:“没什么,就是昨天看见夏夫人在陪着林雨薇挑礼服,打听了才知道她竟然是夏队长的女伴,我当时火大啊,可是又不敢告诉你,就一直憋着。不过……”莫茜回头冲我挑了下眉:“今晚有好戏看了,方井井,夏队长对你什么态度,今晚见分晓哟。” 我从莫茜手里接过一件黑色的公主裙在镜子前比了比,被撑起的黑纱层层叠叠的垂至膝间,裙摆处的亮钻在灯光下璀璨夺目,低调的同时又光华隐现。嗯,莫茜的眼光一向不错,她甚至比我还清楚我适合穿什么。 似乎是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应,莫茜就上一个问题继续纠缠我:“方井井,你什么态度倒是给我说一声啊。” 我的态度?我站在镜子前沉默了一会儿,说:“衣服不错。”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我正愁着怎么跟苏戈联系,卧室虚掩的窗户被“砰”一声撞开,长弓跳进来,在看到我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哈,你被施了什么法术?怎么一下变得这么漂亮了?” 我默默的汗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长弓一边打量着我的房间一边道:“哦,苏戈在楼下等你,让我喊你下去。” 两分钟后,我站在楼门前看着一身黑色西装的苏戈轻轻靠着身后豪华轿车的样子,呆了一下。 平心而论,脱掉冲锋衣的苏戈一但暴露出腰身,那简直就是个妖孽。尤其是精细剪裁的西装,更是完美的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未打领带的白衬衣解开了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衬得他容颜如画,温润之余尽显潇洒。 他站直身子,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在夕阳的残辉中轻声唤我:“井井,你真美。” 腿一软,我差点就要没出息的酥倒在地上,我说:“苏戈,我不禁夸,你千万别夸我,不然我嘚瑟起来谁都拦不住啊!” 苏戈笑笑帮我拉开车门:“那换你来夸我。” 我笑着钻进车里,等苏戈也坐进来后说:“这种互相奉承的事儿我可不干。” 苏戈侧头看了我一眼,没有回话,嘴角却仍是笑意盈盈。我又接着道:“不过真心话还是要说的,苏戈,你今天真帅。” 苏戈点了点头,毫无愧色道:“我也觉得。” 车子停在了九重天,我按莫茜说的等迎宾来开车门,然后才装作正儿八经的样子下了车搀着苏戈走上台阶。 看着苏戈镇定自若的样子我好奇道:“怎么感觉你经常出席这种场合啊,一点也不紧张。”苏戈低头看了我一眼,挑眉道:“紧张?” 我顿了两秒钟,干笑道:“忘了,你是神,我等凡人你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苏戈垂着眼眸笑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在温暖的笑意中显得很美好,只是神情中透露出的欲言又止却又平添了几分悲色。 我正在纳闷他是不是想说什么的时候,前面突然响起夏队长带着一丝怒意的声音:“方井井。” 我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声惊了一下,身子一僵,就这么呆在了原地。夏风一袭黑色礼服,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前方,眉头微皱,定定的看着我,面色透出几分冷意,一字一句道:“谁让你来的。” 我抓着苏戈的袖子,正在想要怎么解释,夏风已经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沉声质问道:“你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说,方才对于夏队长的第一句质问还有些不安,此时此刻却突然平静下来,想到他的女伴儿,我压着心头的那一点酸胀,很礼貌的笑了笑,运足底气反问道:“那你来参加宴会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风沉默着,脸色愈发的冷。苏戈看够了好戏,把我拉到他身后,对夏风道:“这是我的女伴。”顿了顿又道:“还需要别的解释吗?” 夏风眉头又紧了几分,就在这时,一个长相明媚穿着粉色曳地长裙的女孩儿款款走来挽上夏风的手臂,仰起头带着几分天真诧异道:“夏风,怎么了?” 夏风最后扫了一眼站在苏戈身后的我,然后看向苏戈:“到场即是客,苏先生请自便。”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心里突然就这么酸了一下,然后肩膀被一双手搭上,莫茜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嗯,闻到了。” 我回头:“什么?” 莫茜牵起一侧嘴角,附在我耳畔小声笑道:“醋味儿。” 说完,莫茜站直身子跟苏戈打招呼,看到苏戈的一瞬间,莫茜张着嘴巴愣了两秒钟:“oh!surprise!不愧是传说中的苏戈,简直帅的没有边际!嗨,帅哥,你介意今晚再多个女伴儿吗?会暖床的那种。” 莫茜笑的一脸淫相,我扶了扶额:“莫茜,你劝下自己。” 苏戈回了一个客气疏离的笑:“看样子我的女伴儿比较介意。” 莫茜不满的撇了撇嘴,似乎还想再调戏一下苏戈,不远被莫川喊住:“莫茜!” 莫茜连忙收了笑正色道:“咳,我先过去了啊,有事喊我,拜。” 等莫茜离开,苏戈扬着嘴角挑眉看我:“唔,会暖床的走了。” 我抽了抽嘴角:“苏戈,你好像在凡界学了不少东西呢。” 苏戈笑笑没再回话,视线却投向了不远处的一张海报。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那张海报上是一块血红色石头的照片,透明的晶体里有像棉絮一样的丝线在其中晕染开来,很是特别。 “那是什么?”我问苏戈。 半晌后,苏戈沉声回我:“盟血石。今晚的拍卖品。我为此而来的目的。” 第44章 拍卖会 第四十四章 二楼的宴会大厅布置的简直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所见之处皆是流光溢彩尽显奢靡。粉白色绣球花点缀的花台上还有四个穿着燕尾服的乐师在合奏着一首《致爱丽丝》,花台前方的长桌上则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菜肴,托着香槟酒的服务生笑容满面的穿梭在盛装出席的宾客之间,一片觥筹交错,盛世和乐之景。 而那个被推上舞台的猎魔队队员阿桥则笑若春风游刃有余的应对着各大媒体记者的采访,周围还围了一圈眼里冒着心的万分崇拜的少女。 这样热闹而奢华的宴会厅中,苏戈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站在那巨幅海报的前面,静静的看着那血色的石头像是陷入了沉思。我几次想开口,都被他愈来愈冷的面色给堵了回去。 半晌后,一个成熟温润的中年女声在身后响起:“方小姐也喜欢这块石头吗?” 我回头,看见一个身着暗红色拖尾礼服的中年女子正客气的对我笑,她的身侧站着刚刚遇到的夏队长的那位女伴儿。 我愣了两秒钟,也客气的笑了笑,对她点头道:“您好,是夏队长的妈妈吗?很高兴见到您。” 夏夫人微微有些诧异,嘴角笑容疏离有度:“哦?方小姐见过我?” “不。”我笑着摇了下头:“夏队长长得很像您。” 夏夫人拢了一下披肩,笑道:“是啊,大家也都这么说。不过我却不是第一次见方小姐了。”顿了顿,她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方小姐比照片里美多了。” 我一时没明白她的话,有些不解的反问了一句:“照片?夏夫人的意思是……” 夏夫人看了旁边的林家小姐一眼,又用带着几分歉意的眼光看着我说:“说起这件事,实在有些抱歉,你知道,夏风他比较忙,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他几次,所以……我有时会派人盯着他些,前些时候得知他和方小姐走的比较近,还以为他……交了女朋友,后来才知道方小姐是方队长的妹妹,夏风也说你只是她的普通朋友,害我和雨薇也误会了一场。”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翻译下也就是以下三点,一,我派人监视了你们。二,夏风没把你当回事儿。三,夏风的正牌女友在这里。 我面儿上依旧是笑若春风。倘若搁在太平盛世,这种时候我八成会反击一下,但此时此刻,我却是无心也无力。我真觉得,现在这种形势,已经没什么好较真儿的了。 夏夫人端着一杯红酒,另一只手优雅的搭在臂弯里,嘴角扯起的弧度刚刚好,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她微微偏头看着我,似乎是在等我的态度。旁边的林雨薇轻轻扶着她的手臂,下巴微微扬起,脸上笑容明显没有夏夫人沉得住气,笑的有些骄傲。 就在我打算敷衍过去的时候,腰间突然覆上了一双手,苏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的沉思里回过了神儿,将我轻轻往他怀里搂了搂,客气却不失风度的对夏夫人道:“是啊,也害我误会了一场。” 夏夫人的笑僵了一下,她抬头打量了一下苏戈,询问道:“不知这位先生是……” 苏戈笑了笑,挑眉道:“如你看到的,我是井井男朋友。至于其他的,你可以问问你的儿子。” 说完,苏戈的视线越过夏夫人,唇角带笑的看着不远处独自一人站在香槟塔前的夏队长。 夏风端着一杯香槟,一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也看向苏戈。温暖如春的大厅里,顿时泛起一股凉意。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悄悄拉了拉苏戈的衣角,说:“我们去别处吧。” 苏戈收回视线,对我温柔一笑,很给面子的说了一声:“好。”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林家小姐又对夏夫人娇声道:“伯母,这块石头太贵了,您还是不要破费了。” 夏夫人笑道:“这是我们夏家的聘礼,今天无论如何都会拍下来送给你的。” 我搀着苏戈的手紧了紧,脚步却一刻也不停的朝远离她们的方向走去。 挑了个人少的地方站定,我从路过的r那要了一杯香槟一口喝了个干净。苏戈靠着旁边的白玉栏杆,别有兴致的静静看着我。 我双臂撑着栏杆缓了一会儿,侧头看向苏戈:“怎么办,你的石头被人盯上了。” 苏戈笑笑,淡定道:“除了我,没人能拿的走。” 我说:“我记得你要光明正大的拿走啊,起拍价貌似就是八位数,你有那么多钱吗?” 想了想,我又道:“忘了你是神了,钞票应该也能变出来吧?” 苏戈看我一眼,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顿了顿又道:“我会用比钱更贵重的东西来交换。” 后来直到拍卖开始,苏戈都没有告诉我他用来交换的东西是什么。我也不忍心告诉他,这是一个只认钱的场合。 宴会厅的灯光被突然熄灭,一个密封的玻璃盒子随着升降台慢慢升起,全场一片安静,巨大的投影伴随着交响乐的声音呈现出那块血色石头的样子,苏戈眯了眯了眼,慢慢的抿了一口酒。 荧幕上开始播放这块石头的价值,他们把它称为血色之钻,还讲了一个特别美的传说,说是有位上古之神爱上了凡间的一个姑娘,但是因为天规两人无法在一起,最后那位上古之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姑娘为他死去,他痛苦的无法自拔,在姑娘坟前留下血泪,血泪融入晶石,历经千年后成为现在的血色之钻等等等等,还说,这块石头最重要的价值就是能驱魔。拍卖师还为此做了个实验,将夏队长他们捕猎的异灵魂魄装进那个玻璃盒子里,只见那些蓝色的光团一遇到那石头便纷纷躲避开来,好像惧怕至极。 我看苏戈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悄悄戳了下他的胳膊岔开话题道:“哎?那石头的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戈看了我一眼,冷笑一声:“还可以编的再离谱点。” 我抽抽嘴角,默默的扭过头去。 大概是现场的那个实验震惊了一众宾客,拍卖开始的时候,价格从五千万直接飙升到八千万,看来能买到命的时候,钱真的不算什么。 “一亿。”一个淡定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全场一片哗然,我怔了一下,回头一看,夏夫人和林雨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到了我跟前,夏夫人举着号牌,侧头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客气道:“知道方小姐喜欢,但是没办法,这石头是要送给雨薇的。” 林雨薇也笑的很是得意:“是夏风喜欢的石头,伯母,我是不舍得让它落到外人的手里。” 呵,这两人还挤兑我上瘾了,我扯了扯苏戈的胳膊,尽量笑的甜美温柔又可人,我说:“苏戈,怎么办,你也答应了我要买下这石头啊?” 苏戈笑了笑,再次配合的扬起他手中的号牌,淡定的喊出一个数:“两亿。” 场中一下沸腾了,我腿一软,要不是还挽着苏戈的胳膊,八成我就真的这么没出息的晕了过去。 果然,夏夫人的嘴角抖了抖,强作镇定的又扬起手中的号牌,报了一个数:“两亿五千万。” 报完之后,她笑着扬了扬头。 “四亿。”苏戈揽住我的腰,云淡风轻的说道。 我突然觉得有点晕。我悄悄拉了拉苏戈,小声道:“喂,你悠着点儿。” 夏夫人和林雨薇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大概是我的小动作落到了她们眼里又给了夏夫人勇气,夏夫人扯了扯嘴角,继续报价:“四亿两千万。” 苏戈笑笑,再一次扬起了手中的号牌。 我呼吸一滞,听苏戈波澜不惊的又报出一个数:“五亿。” “……” 这家伙敢情是真的没把钱当钱。 拍卖师激动的扬起锤子兴奋道:“五亿第一次!五亿第二次!五亿第三次!成交!” 终于,木槌落下的那一刻,这块石头以五亿的价格被苏戈拍下,夏夫人额头青筋隐现,再看向我时,眼中怒火迸发,看来气得不轻。 其实五亿对夏夫人而言也不是很多,只是照苏戈这么一亿一亿的往上加,夏夫人可能觉得,终究还是不太划算吧。 莫茜不知道什么时候闪到我身后,两手搭在我肩上,在我耳畔幽幽道:“哇塞,井井,你的男伴儿今天酷毙了!” 我干干的笑了笑,担忧的看向苏戈,苏戈端着酒杯,半垂着眼眸轻声笑了笑:“井井,你在门口等我。” 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我坐在九重天入口大堂的休息厅里等苏戈。 莫茜抱着手臂在我面前来回的踱着步:“什么?搞半天他没钱啊!他打算拿什么去换?另一个宝贝?可是拍卖公司认吗?夏夫人会放过他吗?到时候出了事儿他一走了之麻烦的是你啊方井井!你怎么也不劝劝他?” 我低着头坐在沙发上,默默的活动着因为穿高跟鞋有些酸软的脚腕…… “井井不是我说啊,你想想今天是什么场合啊!各大媒体都在外面堵着呢,今天这石头花落谁家明天要上头条哒!”莫茜走的越来越快,说的也越来越起劲儿。 我喝了两口水,又默默的做了个深呼吸。 “还有啊……” “莫茜。”我抬头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唠叨。 莫茜停下来,叉腰问道:“干嘛?想通了?后悔啦?现在要趁苏戈没来跟我走吗?” 我端起杯子:“不是。你喝水吗?” 莫茜:“……” 就在莫茜准备发飙打算在事发前强行把我拖走的时候,大厅气派的旋转楼梯上走下来几个人。 我站起身,看见苏戈和夏风并排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拍卖师和一些工作人员,还有几名安保。 等在大厅门口的记者们纷纷举起相机,闪光灯让苏戈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他向我这里看来,然后唇角又露出一个笑。 就这样松了一口气,应该……被他摆平了吧。 我又看了眼夏风,恰好碰上了他扫过来的视线,好像又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凛冽,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心口一紧,我别过头去,对莫茜说:“没事,我相信苏戈。” 苏戈旁若无人的走到我面前,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盟血石,石头上不知道何时被穿了一条银链,银链挂在苏戈修长的手指上,然后他松开手,石头坠落在半空中,在我眼前晃的流光溢彩。 他扬了扬嘴角,一字一句道:“姑娘,送你了。” 第45章 盟血石——曾经的誓言 第四十五章 就在我愣怔的那一会儿功夫,苏戈已经把石头带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睁大眼睛,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唔,不是做梦,这块五亿的石头,此时此刻,真的带在了我身上。 我小心翼翼的握着它,惊疑的看向苏戈:“不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吗?” 苏戈点点头,眼中笑意像这块石头一样在奢华的水晶灯下泛着流光溢彩,他说:“正是对我很重要,所以才要送给你。” 那个时候,我并不懂他话中的深意,只觉得苏戈这话好像成全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做的少女梦,带着被捧上云端的眩晕感。 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连什么时候周围被围满了记者都不知道。夏风走到我身侧,把我往他怀里拉了拉,紧接着就有大批的安保出现将记者疏散,夏风低头看了我一眼,沉声道:“等我一下,一会儿送你回去。” “夏队长。”苏戈突然开了口:“井井是我的女伴儿,理应由我送她回去。”说完,苏戈看向我,似乎是在等我的答案。 我想了想,对苏戈道:“那,麻烦你了。” 因为这块石头,我也想找个没人的时候还给他。虽然看着很美好,但我知道自己受不起。 夏风皱了皱眉头,脸色看着不太好。我别过头,挽着苏戈的手臂转身离开。 车子向来时的方向驶去,一路上我和苏戈都没有说话,等到车子在楼门前停下的时候,苏戈突然问道:“你喜欢他什么?”顿了一顿,苏戈又道:“我说的是夏风。” 我愣了几秒钟,看着车窗外的夜色笑了笑:“很多。起初挺讨厌他冷冰冰的样子,对谁都是爱理不理,不过后来发现虽然他不理你,却默默的替你想了很多,所以现在就连他冷冰冰的样子也会很喜欢。” 说完我看了苏戈一眼,苏戈唇角带着笑,眼睛却盯着远处的夜色发呆。我顺着他的视线也向前面望去,却突然发现……司机竟然不见了…… “苏戈!司机呢?”我坐直身子,突然有些惊恐。 苏戈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汽车也会不见的。” 说完,整个车子突然在无数的光点中开始消失,我睁大眼睛僵在那儿,突然觉得身下一轻,座位也开始消失,我“啊”的一声眼看就要跌坐在地上,结果下一刻,却稳当当的落在一双臂弯里。 我抓着苏戈西装的领子,惊魂未定的看着他:“汽车和司机都是你变出来的?” 苏戈笑着点点头:“是。” 我又惊又喜的兴奋道:“哈哈!就像灰姑娘的南瓜马车!哇……简直酷毙了!” 苏戈挑眉:“酷毙了?莫茜也这样说过,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给了一个通俗易懂的解释:“就是……很厉害的意思,厉害的不得了。” 苏戈轻轻笑了一声:“是吗。” 我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 苏戈垂着眼眸看我一眼,然后抬头看了眼我的窗户,问道:“想从窗户回家吗?” 我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戈突然平地向上跃起,我下意识的抱着苏戈的脖子,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啸而过,我忍不住尖叫一声,下一秒已经坐在了十六楼卧室外的阳台上…… 苏戈双手撑在我身侧,就这样悬浮在半空中,夜风从后面吹起他的头发,如画的眉眼温存着浅淡的笑意,他继续问我:“还想去更高的地方吗?” 刚刚被刺激过的我一时兴奋的无以复加,我抬头看了看天,几片如棉絮一般的云朵在上弦月下缓慢的飘过,像掠了一层浅淡的墨,沾染了一身的月色。 我看着苏戈,笑道:“是去云上吗?” 苏戈笑着点点头,又将我横抱起来,然后向更高的地方飞去。 像身处在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中,我抓紧苏戈看他带着我越飞越高,地上的一切也越来越小,我忍不住大声喊出来,只是刚一开口就被灌了一口凉风,我抬手按着被风吹乱的头发,往苏戈怀里缩了缩:“风好大!越来越冷了!” 苏戈低头看了我一眼,笑着在周围化出一个透明的屏障,像一只巨大的水晶球将我们包裹其中。 之后,苏戈就带着我飞上了云端。水晶球像浮在了水面上一般,在云层中上上下下的轻轻晃着,云雾从脚下掠过,头顶是美的不像话的月亮,我一边喘着气,一边笑着脱下高跟鞋在水晶球里躺了下来。 苏戈也在我身边躺下,他将双手枕在脑后,问我:“美吗?” 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美,像做梦一样。”想了想,我又道:“苏戈,谢谢你。” 苏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问我:“谢我什么?” 我说:“谢谢你在夏夫人面前这么照顾我,谢谢你圆了我小时候的梦,飞到云彩上的梦……” 说着,我取下了脖子上的那块血色石头将它递给苏戈:“给,你最重要的东西。” 苏戈看了眼那石头,沉声道:“姑娘,我记得这石头已经送给你了。” 我笑笑:“我以为你当时送我是做戏给夏夫人看,不过就算你是真心,我也不能要啊,五亿呢,我带在身上万一被抢了怎么办?” 苏戈看着我道:“只要你自己不取下来,就没人能抢走。”顿了顿,苏戈又道:“还有,我把它送给你,也是存了私心。” 我愣了愣,然后看苏戈的笑容渐渐敛去,他望着天上的繁星,轻声问我:“想知道这块石头真正的来历吗?” 我说:“当然。” 苏戈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了口:“当年魔族战败,被神族逼的自封一界后,几名尊者便选了四名战神分别驻守魔族所在的四天界。临去魔族之前,我们四人在祭天台上以血盟誓,永不与魔为伍,永不伤害凡人,以吾之命,永护世间太平。而我们盟誓的血则被封存在四块晶石里,倘若起了异心,天下众神,得而诛之……” 顿了顿,苏戈突然转头看向我:“姑娘,我把自己的这块盟血石送给你,是想让你相信我,我永远不会站在魔族那一边,我只会用我全部的神力,帮助你们渡过这一场浩劫。” 我愣了好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问他:“可是之前你不是也干过取人魂魄的事儿吗?你不是也护过魔族的人吗?” 苏戈转过头去轻声道:“之前你看的那段影像里,我不是在杀人,我是在取侵入他们身体的异灵。当意识到封印减弱有魔灵逃到人间的时候,我就追了过来。起初,我只是想在不伤害他们的情况下把他们一个一个的再带回去,现在看来,似乎这样做并不能被原谅,比如你哥哥,就从没信任过我。” 苏戈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想把我控制在a市,但是井井,我必须要回魔界一趟,我要去救子盾。” “子盾……”我想了想,应该是他们四名战神里的其中一个,于是我问:“他怎么了?” 苏戈说:“四天盾守已经破了两天,照目前这种情况,恐怕第三天也撑不了多久,一但四天全破,子盾就会灰飞烟灭,所以,我要在第四天被攻破之前赶回去。” 我沉默了一会儿,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果然,苏戈坐起身,郑重的看向我:“姑娘,帮我离开a市。这块石头,算是我的谢礼。” “可是苏戈……”我疑惑道:“你是神啊,你要离开就离开,为什么还要我帮忙?” 苏戈笑笑:“你大概还不清楚你哥的本事有多大。当年他在神族的地位,仅次于几位尊者,神力也远在我之上。姑娘,他给我和长弓下了禁咒,设在a市周围的结界一但感知到我们的气息就会立刻将我们阻挡在外。所以,我需要你跟我一起离开。” “我……”我想了想,迟疑道:“难道跟着我你们就能出去?” 苏戈点头:“不知道是不是你跟方井之生活过的原因,你和你弟身上的气息都很纯净,所以刚来凡界时,为了避开和猎魔队的交锋,我时常会去你身边呆一会儿来消掩下我身上的味道。”说到这里,苏戈顿了顿:“似乎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所以……在这里跟你说声抱歉。” 他这么认真的道歉,反而让我有些拘谨了。 “可是……”我起身和苏戈并排坐着:“现在a市封锁,我怎么出去……”话到这里,我突然想起自己这两天要出的差,转头看了一眼苏戈,果然,他正唇角带笑的看着我,然后缓缓道:“没错,那个甲方就是我。” 愣了好久,等我反应过来这一切包括今晚带我去参加舞会不过都是苏戈的计划时,我看着那块石头晃了晃神儿。我说:“苏戈,连我哥都不信你,你让我拿什么信你?” 苏戈垂下眼眸,月色透过水晶球在他脸上投射出浅淡的光影,他的嘴角还保持着微微上扬的弧度,但是眼里的神色却悲哀的让人心里发酸。他说:“姑娘,我能给你的,只有这块盟血石。” 我握着这块盟血石,呆了片刻,然后我说:“苏戈,你让我考虑考虑。” ** 再次把我送回十六楼阳台的时候,苏戈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笑着看我:“姑娘,介意我在你这里住两天吗?” 抽抽嘴角,我说:“你不会也打算监视我吧?” 苏戈笑着没说话,看来是被我猜中了。我挑眉道:“不带强迫人的啊!” 苏戈垂着眼眸想了下,说:“好,我给你时间。这两天我会经常来找你,姑娘,你好好考虑。” 等苏戈离开后,我提着高跟鞋从窗户翻了进去。光着脚去客厅找拖鞋,结果开灯后,却看见夏队长正默默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的西装礼服,白色的衬衣上蝴蝶结已经被扯了下来,长腿交叠,面色冷的让人禁不住想打寒颤。 我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夏风皱了皱眉,突然开了口:“去哪儿了?” “我……”该怎么说?去天上了吗? 还没等我开口,夏风站起身,走到鞋柜那里取了一双拖鞋又走到我面前弯腰放下:“地上凉,先换了鞋子。” 我有些不安的应了一声,然后放好高跟鞋惶恐的去倒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惶恐,大概是……想到苏戈让我帮忙的事……有点心虚……吧…… “唔,你喝什么?冰箱里有果汁,嗯,还是给你冲杯咖啡?对了,牛奶也有。不过我觉得还是喝水好。夏队长,你喝水吗?”我把杯子递到夏风面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夏风没有接水杯,却伸手拿起我挂在胸前的盟血石看了看:“很漂亮。”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是啊,听说你很喜欢呢,你的未婚妻都舍不得让它落到外人手里。” 夏风握着盟血石的手一僵,突然抬头看向我,眼睛里像结了一层冰,我心跳一滞,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方井井。”夏风皱着眉头又向前逼近了一步:“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没有未婚妻。” 我靠着桌子,双手撑着桌沿点了点头:“好吧,是你妈妈给你挑的未婚妻。” 夏风面皮抽了抽:“方井井,如果你妈妈给你挑了个未婚夫,你会接受吗?” 我抿嘴笑了下,按捺着心里的小激动偏头看着夏队长:“唔,如果我妈挑的那个人是你,我会接受呢!” 夏队长神色一怔,耳根悄悄泛上一抹红晕,他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从我手里拿过水杯,转过身默默的喝了一口。 我暗自笑笑,然后调整好情绪问道:“对了,你来找我有事?” 夏风背对着我轻轻“嗯”了一声:“他送你回来,我不放心。” 不放心……是不是意味着,我在夏队长心里……多多少少的……有那么一点点位置? 可是……想到苏戈,心里又沉了沉,我说:“夏风,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苏戈?” 夏风转过身,眉头皱了皱:“井井,你信他?” “我……”我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点了点头:“是,我信他。” 第46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番外(捉虫) 第四十六章 客厅的气温好像又低了几度。我有些局促的想往后再退一退,可是已经顶到了桌子。我看着夏风的脸色,突然有点后悔说了实话。 “井井。”夏风看着我,沉声道:“苏戈他在魔界呆了太久,虽然他是神,但是现在的立场很难确定。你还是离他远一些的好。” 我认真的点点头:“我跟他走的也不近啊。” “是吗。”夏风眯了眯眼,眉头一皱,轻声道:“可为什么我觉得你对他比对我还热情?” “我……”我愣了一下,语塞了。 夏风突然抽了抽嘴角,别过头去咳了一声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和你,应该比你和苏戈,要熟一些。” 当我还在思考自己对苏戈是不是真的很热情的时候,夏风背对着我问道:“苏戈让你考虑什么?” 我心一紧,忐忑道:“你……听到了?” 夏风回头看了我一眼:“是。我还听到他这两天会常来找你。井井,苏戈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瞒我。” 我抓着桌沿有点不知所措。 就这样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夏队长大概觉得我是不打算坦白了,便没有再逼我,只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就转身推门而出。 我以为夏风这样的态度大概短时间里不会再来找我,但第二天一早,当我看着卧室外面被收拾好的行李箱以及等候在那里的管家和佣人时,我觉得夏队长这次八成是玩儿真的了…… 下了楼,就看见停在楼门前的一辆黑色卡宴,管家上来帮我打开车门,我心情颇复杂的钻进车里,看见夏风一身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坐在里面,他扫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对司机冷声道:“开车。” 想到五分钟前任凭我使出全身的劲儿扒着门框结果还是被硬拖下楼的情景,我深吸一口气,质问道:“夏队长,就为了不让苏戈跟我见面你就打算囚禁我?” 夏风闭着眼睛,环抱着双臂靠在座椅上,阳光透过半开的车窗照着他半边脸,姿态闲适而美好,只是话一开口,就立马转变了画风。他带着几分警告缓缓道:“井井,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 就在我一路惴惴不安的猜测着夏队长会把我送到哪个看守所的时候,车子却拐进了一片高档别墅区。我愣了一下,放下车窗探出头去张望了一番,回身惊道:“是去你家?” 如果没记错,这是一开始夏队长带我去做别墅加固的那个地方。 夏风轻轻“嗯”了一声,我顿时欲哭无泪,我说:“能直接送我去看守所吗?你妈妈貌似挺不待见我,我又抢了她送你未婚妻的聘礼,万一再碰上林雨薇我……” “方井井!”夏风突然冷声打断我的话:“最后一次强调,我没有未婚妻!” 我被夏风的气势震慑的一时没敢接话。我也知道他和林雨薇并没有订过婚,我只是……一时说顺口了……而已…… 夏风深呼一口气,别过头去又轻声道:“这是我自己的房子,没有别人住。” 我“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坐好,心里却开始发愁,苏戈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 管家把我的房间安排在夏队长的对门,以夏队长的耳力,监听是没有任何问题。除此之外,别墅各个角落也都装好了摄像头,监视那就更没有问题了。 夏风在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对站在客厅里局促不安的我视若无睹,慢悠悠的品着佣人刚递来的一杯咖啡。 不得不承认,撇开夏队长这个身份,夏风现在这幅姿态就是标准的优雅贵公子形象。举止尊贵大方,带着良好家世教育下的从容不迫,看不见他在洵县眼都不眨的屠杀魔鬼时的冷酷无情,也闻不到他狩猎后身上弥漫的浓重血腥气…… 大概是我这么盯着夏队长的眼神有点炙热,夏风抬眼扫了我一下,沉默了几秒钟问道:“还在生气?” “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在夏风对面坐下:“能和夏队长同居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啊!” 夏风皱了皱:“井井,你认真一点。” 我:“……” 夏风从茶几下抽出一份文件扔到我面前:“你要去d市?” 我扫了一眼那白纸上的黑字儿,原来是第一批外出人员的审批名单。 “唔。”我解释道:“我前面旷工太久,领导就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而且他总觉得我有后台,所以审批过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夏风放下杯子,扫了我一眼:“方井井,我不会给你通过。”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啊!” 夏风站起身,似乎还要出去:“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我一听连忙起身拦住夏队长,我说:“黄总以为的我那个后台就是你,我要是审批没过,多没面子……” 夏风顿了一下,看了我几秒钟,缓缓道:“那就等过几天,我处理完手上的事陪你一起去。” 我怔了怔,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夏队长已经不见了…… 我望了望天花板,夏队长还真是……尽职尽责啊…… 番外之盟血石的真正买主 夏夫人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对夏队长和颜悦色道:“夏风,雨薇多好的姑娘啊,什么都配的上咱们家,这次宴会你不带她你还想带谁?对了,还有这次要拍卖的那块石头,我打算把它买下来作为给雨薇的聘礼,也刚好那么多媒体都在,借这次机会宣布下你俩的婚事。” 夏风背对着夏夫人,端着一杯咖啡站在窗前微微蹙着眉。 宴会的女伴儿……他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想起方井井。他甚至还不由自主的想象起她穿晚礼服的样子,可是他发现……他想象不出来。 他是真的很想……邀请她做他的女伴儿呢。只是这一次的宴会既然是猎魔队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兴许会有得到消息的一些魔族前来捣乱,那么大的场子,他怕出了事,顾及不上她…… “夏风?你到底怎么想的啊?”身后又是自己母亲一遍遍的催问,他回过神来,放下杯子,不耐烦道:“随你安排。” 宴会的准备工作倒是一切顺利,就在他准备退居后场时,微型耳机里传来下面队员的通报:“队长,苏戈也来了。” 他愣了一下,皱皱眉头,快步向大堂走去。 当他看见方井井挽着苏戈手臂进来的那一刻,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钝痛了一下。呵,她竟然做了苏戈的女伴儿。 不过在此之前,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最先被震慑到的,却是他想象了很多次也没有想象出来的,她穿晚礼服的样子…… 黑纱层叠的裙子刚刚盖住膝盖,露出一截雪白莹润的小腿,上半身的布料却只遮到了胸口上的位置,露出大片的白皙皮肤和两道清冽的锁骨,头发被她松松盘起,少了平日的几分随性,多了几分精致优雅,还有她的面孔,他第一次见她化妆的样子,唔,的确惊艳了不少。 他看到她的这样一瞬间,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方井之说起那个神胎时用到的形容词——光芒万丈。 可是,不过一念之间,夏队长的怒意就渐渐从心口升腾起来。 方井井。她今天的所有美丽,竟是因为苏戈。 看见苏戈将手揽上她的腰,她盈白的肩头擦着苏戈的衣服,夏队长发现,他的情绪……好像第一次失控了…… “方井井。”他终于忍无可忍,喊出了她的名字。 ** 血色之钻的拍卖会开始,他就站在离方井井不远的地方。她和自己母亲的对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很反感母亲和林雨薇的信口开河,但更让他反感的是方井井抱着苏戈的手臂撒娇的样子:“苏戈,怎么办,你也答应了我要买下这石头啊?” 夏队长脸色冷了冷,他想了想,却没想到方井井曾有一次这样撒娇的求过他。 那块石头的价格已经拍到了四亿。看着母亲犹豫的样子,他就知道今天她的计划要落空。四亿两千万,也亏她喊的出口。 “五亿。” 夏风眯了眯眼,五亿吗,苏戈,你究竟是什么样的自信,喊出了这个价格。 九重天的贵宾室里,他和苏戈面对面的站着,旁边是一脸冷汗拿着《拍卖成交确认书》的拍卖师。 苏戈仍旧是笑着,他知道他应该是做好了打算,他只是很好奇,他的打算会是什么。 “苏先生。”他看着他礼貌的扬了扬嘴角:“这五亿,苏先生打算怎么支付呢。” 苏戈说:“我没钱,你来帮我付。” 他微微怔了一下,突然来了兴趣:“哦?给我一个心甘情愿的理由。” “我不会让你白付。”苏戈看了一眼装在水晶盒子里的那块血色之钻,认真道:“我有用来跟你交换的东西。” 他问:“是什么?” 苏戈敛了笑,说:“一个承诺。” 他打开盒子,将石头握在掌心里,缓缓道:“我承诺,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无偿帮你做一件事情。比如,保住你的命,或者……方井井的命。” 片刻的沉默后,他答应道:“这才是无价之宝,区区五亿,不算什么。” 说完,他接过确认书,在上面签下他的名字——夏风。 第47章 酒后幻想症〔捉虫) 第四十七章 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在夏队长豪宅被□□的八个小时里,我接了莫茜的一个电话,得知了黄总因为我的审批没过今天又旷工所以已经打算开除我的消息。手机刷网页的时候又得知了因为昨天的拍卖会我方井井竟然打败了李亦晗末日新专辑首发的新闻而成功登上各大媒体头条的消息。 因为无聊下楼找佣人唠嗑的时候还得知了林雨薇试图来找我算账结果还没进小区门就被枪眼给堵回去的消息,以及听他们探讨了一下清心寡欲的夏队长其实对我怎样怎样的上心。 我想,这大概都是托苏戈的福…… 重新看到希望是方井之在半个小时后打来的电话,他问我:“井井,晚上有安排吗?” 我立刻答:“没有啊!必须没有啊!” 方井之继续道:“夏风的妈妈晚上请我们一家吃饭,我觉得她另有目的,就没有跟爸妈说,所以晚上只我和你去。” 我愣了愣:“她到底想干吗?” 方井之笑笑:“谁叫你昨天抢了人家送给未来儿媳妇的聘礼?” 我:“……” 挂了电话我拿着包就要出门,看门的很客气的把我拦住:“没有少爷的命令,方小姐不得擅自离开这里半步。” 我说:“哎?可少爷他妈要见我怎么办?” 那人抽了抽嘴角,转身去打电话,只是电话还未拨通,门侧的电子屏已经开始通报夏队长的车驶入小区的消息。 两分钟后夏队长站在我面前对跟在身后的五个人道:“开始吧。” 于是,就在我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时,就被那五个人架到了更衣室里…… 我刚想开口问你们要干什么,各种油啊霜啊粉啊的呼啦一下子就开始往我脸上折腾,我表示反抗,然后一人道:“小姐别动!我们只有四十五分钟的时间,脸上妆容三十分钟,发型五分钟,更衣十分钟,请小姐配合下。” 我愣了一下神,然后身后突然哗啦一声响,一个折叠衣架被拉开,一溜子的晚礼服立刻闪瞎我的眼,而且几乎每件都是今年各大时装周的新款,我在心里大概算了算,好家伙,这一堆衣服够在a市买个百平米的房子了…… 我实在忍无可忍,终于问了出来:“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站在一旁的管家笑了笑:“夫人六点钟在九重天定下的晚宴,少爷表示会和方小姐一起去。” 我又愣了愣,然后给我化妆的那人催促道:“方小姐,眼睛往上看。” 我往上翻了个白眼,想,吃个饭而已,真奢侈。 四十五分钟后,我踩着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下了楼。本来我是想穿那双镶了钻的金色高跟鞋的,但是自称xx设计师的一口否决:“oh!no!如果你不愿意取下那条红宝石项链,那我也不会同意你穿那双金色的高跟鞋。” 我权衡了一下,换了鞋子,毕竟鞋子……肯定不值五亿。 夏风正在喝咖啡,我下楼的时候他抬眼扫了我一下,好像有那么两秒钟的愣怔,然后他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双手抄在口袋里轻咳了一声:“走吧,没时间了。” 我在想,他愣的那两秒钟,是觉得我收拾下其实也挺好看的还是觉得……我怎么收拾都没救了…… 我厚着脸皮笑着问他:“哎?好歹给个评价啊?你一句话不说人家设计师都不好意思领薪水。” 夏风直视着我的眼睛,嘴角攒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的我有点心虚,然后他目不斜视的吩咐了管家四个字:“薪水加倍。” 身后响起五位设计师兴奋的yes声…… 我抿着嘴偷乐了下,跟在夏风的身后上了车。下意识的扯了扯因为坐下而滑到大腿的裙子我问夏队长:“你妈也喊你了吗?” 夏风说:“没有。” 我囧了一下:“那你跟我一起去算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你妈请我们吃饭的事儿?” 夏风冷笑一声:“只许她监视我,不许我监视她吗?至于陪你去……”夏风回头看了我一眼:“监狱放风的时候,不是都有人看着吗?” 我默默的捂了下脸……果然是我想多了,还以为夏队长是怕他妈为难我才陪我一起去…… 下了车,我一看时间已经迟到了,就慌慌张张的想往里面冲,却被夏风突然叫住:“方井井,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你,你今晚,是我的女伴。” 我愣了愣:“所以呢?” 夏风皱了皱眉,带着几分不悦瞥了一眼从旁边路过的一对客人,打扮时尚的女子笑容满面的挽着旁边男子的胳膊,仪态端庄的并肩走上台阶。我的视线追随了他们一会儿,再看向夏队长时突然福至心灵心领神会,立马蹬蹬蹬的跑到夏队长身边儿,挽上他的胳膊:“是这样吗?” 夏风掩嘴咳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说:“走吧,已经迟到了。” 我默默的汗了一把,既然知道迟到了还这么在意这些细节,夏队长还真是……要面子…… 眼瞅着就要进包厢,我突然觉得有点紧张,这么挽着夏队长进去,在夏夫人看来恐怕就不是女伴儿那么简单的事儿了,我小心翼翼的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夏风一把握住。夏风扭头瞪了我一眼,然后带着我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进去后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苏戈…… 苏戈坐在方井之旁边,笑意不明的看着我。 然后就是夏夫人和林雨薇,林雨薇旁边还有一个中年贵妇和一个看上去和方井之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子,我在心里猜了下,觉得八成是林雨薇这边儿的家人。 看见我和夏队长的这幅姿态,夏夫人脸色沉了沉,然后强颜欢笑的开了口:“方小姐……怎么和夏风一起来了,你看,让你男朋友误会了多不好。” 林雨薇咬着下嘴唇,也没给我好脸色,倒是她旁边的贵妇和年轻男子颇有气度的对我笑了笑。 夏风帮我拉开凳子,一只手轻描淡写的揽着我的腰把我带到凳子前。可能夏队长不觉得什么,但是他的手指碰到我腰的时候我只觉得被碰到的地方立马像点了一把火,蹭的一下就往头上窜,直烧的我耳根处一阵火辣。 夏风在我旁边坐下,温雅一笑,云淡风轻的回道:“哦,井井现在住我那儿,所以就跟着一起来了。” 又一团火跟着烧了上来,我悄悄的别过头去看了一眼方井之露出一个我冤枉的表情,一边用鞋后跟狠狠的踩了一下夏队长。 夏队长继续面不改色道:“至于井井的男朋友,我想你们应该是误会了,井井没有男朋友,是吗,苏先生?” 我心里咯噔一下,悄悄抬眼瞄了一下苏戈,苏戈倒好,只笑了一下,端起桌上的红酒喝了一口,一副随你怎么说的表情。 眼瞅着席还没开夏夫人就要发火,我立马起身决定暂时躲避一下这尴尬的场面,于是我说:“我先去趟洗手间。” 苏戈笑了笑:“我也去。” 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八成有话要跟我说,刚想着夏队长耳力这么好一定能听到,结果没想到夏队长更直接:“我陪你。” 这…… 就在我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林雨薇也插了一脚:“我也去!” 我:“……” 我默默的坐下,说:“那你们先去,我等会儿再去。” 包厢里顿时安静了几秒钟…… 还是那个贵妇会来事儿,她瞪了林雨薇一眼,然后笑着打圆场:“可能有些误会,我们先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方井之笑了笑:“今天我妈身体不太好,爸在照看她,不能过来实在抱歉,我先敬各位一杯酒,以表歉意。” 说完方井之就要喝,结果那个年轻男子冷声笑着看着我道:“你的爸妈也是方小姐的爸妈,要敬……当然也不能少了方小姐吧?” 我顿时明白了今天这位主儿绝对是来找事儿的,但凭几杯酒就想压住我怎么可能!我笑着端起酒杯:“是啊,那我先干为敬。” 说完我就一口闷了下去。服务生又来倒了一杯,那人又道:“方小姐今天还迟到了,不知道是不是也要自罚三杯呢?” 我说:“没问题啊!”说完我就要再喝,被夏风轻轻挡住,夏风端起自己的酒杯淡淡道:“井井一直在催我,是我耽误了时间,这酒理应由我来喝。” 那人笑了笑:“夏风啊,本来今天就没有叫你,哪有让你喝酒的道理?” 夏风眯了眯眼,我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夏队长要发威了,但是今天他们本来就是找我的茬,倘若老缩在夏队长后面不但让他们今后更加得寸进尺,而且也太丢我们方家的面子。我这当神尊的哥,我那进猎魔队的弟,我都不能让他们掉了价儿不是。 我换左手端起酒杯,右手轻轻扯了扯夏风的衣角,然后面上一派淡定的对那人道:“当然不能让夏风喝啊,他如果也喝醉了,谁送我回去啊!”说完我看了一眼林雨薇笑了笑:“除了夏风和我,别人连小区的门都进不去呢。” “你!”看着林雨薇气得通红的小脸,我十分嘚瑟的又干了三杯。 夏风体贴的给我夹了一些菜,轻声道:“井井,先吃些东西。” 开席后我才知道那个贵妇就是林雨薇她妈,那个男的就是林雨薇她哥。一家三口和夏夫人左一句青梅竹马右一句门当户对,看样子也都是说给我和方井之听的。林雨薇掩着嘴笑:“夏风,原来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啊!” 我噎了一下,看夏风也没回话,再加上今天喝的有点多,就想去趟洗手间。我发誓这次我是真心的,但是夏风还是站起来说要陪我一起。 我在走道里扶着墙说:“夏队长,我去女厕所。” 夏风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在外面等你。” 我笑了笑,带着几分醉意飘进了卫生间。 刚关上隔间的门,突然被一双手捂住了嘴巴,苏戈扶着我把我抵在隔间的墙上小声道:“井井,想好了吗?” 我想说话,但是又被苏戈捂着嘴,然后我就咬了一下他的手,实际上这样被捂着,牙齿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顶多就跟亲了他手掌心一样。苏戈意会,然后松开了他的手。 我伸出食指在嘴上比了个“嘘”,小声道:“小!点!声!夏队长有特!异!功!能!他可以听到哒!” 事实证明我那时候确实是喝醉了,不然我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还让夏队长听了去,我应该会在墙上用手写下来…… 苏戈皱了皱眉,然后周围晕起一团光,苏戈道:“好了,他听不到了。” 我点了点头。 苏戈说:“井井,我没时间了,我明天就要走。” 我委屈道:“我的审批没过,夏队长把我囚禁在他别墅里,我出不去……” 苏戈皱了皱眉:“囚禁?他有没有怎么样你?” 我摇了摇头:“白天没有怎么样,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怎么样。” 我晕乎乎的想,毕竟我这一天,还没过完呢…… 苏戈脸色沉了沉说:“你等我,明天早上我带你走。” 然后苏戈就消失了,我愣了两秒钟,然后打开了马桶盖子。 出去后就看见夏风脸色很不好,他站在女厕的门口,如果不是碍着还有其她人,我觉得夏队长秒秒钟就要冲进来。 我想反正苏戈说他听不到他肯定就没听到,我就大大方方的去洗手,完了还问他:“你不回吗?” 夏风抓住我的手腕突然把我按到身后的玻璃幕墙上,他冷着脸对我道:“方井井,我最后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 我不知道怎么就把坦白听成了表白的意思,我低着头用食指在夏队长胸口的白衬衣上画着圈圈,颇委屈的小声念叨着:“早就说了我喜欢你啊,你还要我坦白什么……” 夏队长身子一僵,竟然松开我了,几秒钟的沉默后,夏队长抽了抽嘴角,突然转身走了。 我背着手嘟囔了一句:“又不等我……” 一顿饭吃下来,虽然我喝了个大醉,但是林雨薇他哥也不怎么样,方井之笑里藏刀的把他狠狠收拾了一顿。 九重天的门口,夏夫人笑着对方井之道:“方小姐喝醉了,你就把她送回家吧,夏风,你和雨薇好久没说过话了,你送她回去,好好聊聊,毕竟都要成一家人了。” 夏风很不给面子的回绝:“要成为一家人的话,先看大家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说完夏队长把我拉到他怀里:“她东西都在我那,我带她回去了。” 眼瞅着我的放风就要结束,再加上苏戈今晚找我的事儿,我觉得跟着夏队长回去可能不妙,就连忙扑到方井之怀里哭道:“不要啊哥!我不要跟夏队长回去!他在囚禁我!哥!救命啊!” 我那时是真的喝醉了,不然不会干出这么荒唐的事儿。一干人都愣了愣,然后惊诧的看向夏风。 夏风扶了扶额:“她喝醉了……” 我怕方井之不信,又继续荒唐的添油加醋:“我没有喝醉啊哥!是真的!夏队长还准备了手铐脚链和项圈!一到晚上还有各种角色play啊哥!哥!我不要回去!” 我偷偷瞄了一眼方井之,一看方井之竟然在笑,心道不好,完了又看了眼夏风,夏风的脸色冷的简直分分钟冻死人,额角青筋隐现。果然,下一刻方井之十分温和的对夏风笑道:“井井有酒后幻想症,一时失态让你们见笑了,她这样子回家怕是会让爸妈担心,只好叨扰夏风一夜了。” 方井之这么一说,夏队长便再无顾忌的一把将我抱起然后直接扔进了车里…… 我趴在座椅上挤出两滴泪来,心想,方井之果然不是我亲哥…… 第48章 逃离X追捕 第四十八章 一路在车里趴着装睡着,再加上还有个司机在,夏队长倒是没把我怎么样。等车子在别墅前一停下,夏风直接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拽了出来,我连忙扯着裙子喊:“走光了!走光了!” 夏队长动作一顿,然后又一把抱起我,一脚踢开了别墅的门。 早已列队恭候夏少爷回府的管家和佣人们刚准备弯下腰问候夏少爷,却在我俩进门的那一刻不约而同的愣了下,然后五秒钟内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一只手攀着夏队长的肩膀,一只手竖了个大拇指:“纪律真严明!” 夏风瞪了我一眼,抱着我直接上了二楼。看夏风直接把我带到了卧室里,我有些害羞的捂住脸,被夏风放下后弱弱道:“我还没有准备好……” “方井井。”头顶响起夏风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我抬起头来疑惑的嗯了一声。 夏风似乎气的不轻,一手撑在我身后的墙壁上一手揉了揉太阳穴:“手铐?脚链?项圈?还有角色play?方井井,你真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我这才想起来我现在不应该害羞而是应该惶恐。于是我立马惶恐道:“夏队长我错了!我一时情急口不择言……求求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夏风眯了眯眼:“放了你去找苏戈吗?” 我一时没有接上话,倒不是真的因为我要去找苏戈,实在是我还没醒酒,所以一直在思考我要去找谁。但我的沉默显然又激起了夏队长的怒意,夏风突然把我双手举到头顶,我愣了两秒钟,觉得手腕上多了什么东西,挣扎了一下,反应过来,好像是手铐…… 我欲哭无泪:“我不找苏戈……” 夏风一手压着我的手腕,另外一只手的手指摩挲着我的脖子,似乎打算再给我安个项圈的样子,他往前又近了一步,近到他的身体几乎要和我的碰到了一起,周遭的空气一下压抑起来,夏风低下头,呼吸就萦绕在我的鼻尖,他沉声道:“苏戈找你,到底什么事。” 我一时脑抽,突然觉得夏队长心里好像满满的都是苏戈,从苏戈出现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借着我到处寻找和苏戈的交集,现在好了,又想尽办法从我这里逼问苏戈的事,我一时悲从中来:“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有苏戈,但你俩相爱相杀别拉上我啊……” 夏风果然被我的话给怔住了,几秒钟后,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方井井,如果你是清醒的时候说的这些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夏队长说这话的时候嘴巴离我很近,眼前被放大的美色突然让我有些冲动,晕乎乎的看着夏队长的嘴一张一合的性感模样,就像是沉寂许久的深渊里突然亮起的一束光,我看着他,然后告诉自己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啊,如果……再能亲他一下,那该有多好。 感谢酒精,我真的这样做了,但是我没敢太放肆,我只是在他的嘴角,很轻很轻的碰了一下。 完了我还笑了笑,带着几分嘚瑟看着怔在那里的夏风,说:“亲上了耶。” 夏风就那样僵在了那儿,如果不是窗外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我想,我们大概会这样默默的对视许久…… 夏风立刻冲到窗前,几秒钟后似乎打算跳窗出去,我连忙喊道:“夏风!……” 夏风回头,这才发现我还被他的手铐铐着,然后又拐回来,握住我的手腕,于是手铐又这样消失了,夏风把我抱到床上,面色凝重的叮嘱我:“乖乖睡觉,哪里都不许去。” 这样温柔的话,这样温软的床,突然就让一切变得像一场梦,我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然后往被子里缩了缩就这样睡了过去。 后来外面发生了什么我都一概不知,只知道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苏戈喊醒了我。 睡了一晚上,酒也醒了,乍一睁眼看到苏戈我愣了一下,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苏戈脸色不太好,他蹲在床畔,眉头紧紧蹙着,他说:“井井,现在就走。” 我说:“现在吗?夏风他……”说到这儿,昨晚上的事翻江倒海的涌入脑海,我身子一僵,脑袋“嗡”的一声,然后一片空白。 大概是时间真的很紧迫,苏戈也等不及我回话,直接掀开被子把我拖了出来。身上还穿着昨夜的礼服,苏戈皱皱眉,手一挥,身上的衣服就换了个样子。 苏戈抱着我从窗户跳了出去,我这才发现被夏队长他们用术法封印的a市上空突然多了很多异灵,他们不停的撞击着那透明的屏障,似乎打算硬闯进来。 想起昨夜夏风离开时候的那声巨响,我心里一紧,连忙问苏戈:“发生什么了?” 苏戈说:“第三天已经破了。” 我愣了愣:“怎么会这么快?” 苏戈把我塞进车里,说:“我和长弓都离开了,那里只剩下了子盾,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抵抗整个魔族。” 我说:“你们当初不是四个吗?还有一个呢?” 苏戈脸色沉了沉,没有回答我,只是道:“趁现在形势比较混乱,夏风也顾不上你,封印边界的关卡看守比较弱,我们硬闯过去。” 苏戈带着我出了小区后竟然在路上拦车,我说:“怎么不变一辆出来?不是更省事儿吗?” 苏戈握着我的手,道:“那样的话还没到关卡可能就会被发现。” 我“哦”了一声,告诉他:“可是今天这情况,还敢出门做生意的司机恐怕少得可怜。” 苏戈皱了皱眉,就在这时不远处来了一辆班车,是事件发生的时候就投入使用的防弹型公交车,苏戈回头看了我一眼,说:“坐这个。” 虽然没有等在站台,但是司机是好人,看见苏戈招手竟然停了下来。只是上了车我才发现自己没带钱,我有点尴尬的跟司机说抱歉,司机摆摆手说:“看你们也有急事儿,下次坐的时候补上行了。” 苏戈带着我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车里零零散散的坐了十几个人,司机这个时候又接着上面的话开始唠叨:“你们俩又去哪儿啊?昨晚儿上闹得今天都没几个人上班了。” 车里一戴眼镜的男的叹了口气,用带着方言的普通话抱怨道:“能不去的当然都不去啦!像我们电厂工作的没人值班怎么办?”后面一女的又道:“是啊,还有我们在医院工作的,都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待命。” 我点点头,觉得在这样的岗位工作的也都是英雄,当大家都缩在家里避难的时候,没有电,没有水,没有信号,没有网络,就连生病了也无人医治时,才是真正的末日啊。 也许是患难时惺惺相惜,这话匣子一打开,车里的人也都纷纷说起自己的工作,完了也有人问我和苏戈,苏戈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一副拒人于外的样子,我只好打着哈哈道:“他昨晚上加班,都没怎么睡。”又说:“我在设计院工作啊,有些地下人防的避难场所的设计,我们也得抓紧时间完成才行呢。” 于是车里的人又针对避难场所的相关问题讨论了一会儿。 苏戈似乎有些不耐烦,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小声问道:“还有多久?” 我看了一下线路,终点站倒是恰好就在关卡附近,只是班车走走停停开的比较慢,到终点至少还得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我怕苏戈着急,就安慰他:“挺快的,你别急,子盾好歹还能再撑个一天吧。” 苏戈皱皱眉又闭上了眼睛。 我想,如果我是苏戈,估计此刻也是心急如焚,一起相守几万年的同伴,生死也许就在朝夕之间,怎么能不想尽办法的赶回去救他呢…… 苏戈握着我的手一直不曾松开,大概是想多蹭蹭我的气息。而我出于关心,也下意识的用拇指摩挲了一下苏戈的手背,苏戈手一僵,睁眼看着我。 我说:“我……我只是想安慰你一下,我没有要轻薄你的意思。” 苏戈沉默了几秒钟,嘴角突然牵起一丝很浅很浅的笑来,他的眼睛很有神,笑起来的时候似乎都带着光。如点漆的眸子和飞入云鬓的剑眉渗着那久远年间的诗情画意。 苏戈说:“姑娘,多谢了。” 我避开苏戈的视线,小声说了一句不客气。 后来一路上我都在想,回去后怎么跟夏风解释昨天的事儿,如果他问我苏戈去哪儿了,我又要怎么说。却忘了,我就这么离开,如果被那些佣人发现了,又怎么可能不通知夏队长呢…… 就在离终点站还有一站的时候,我听见车外渐渐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几十辆警车鸣着笛的包围了我所在的这辆班车,班车司机似乎也没见过这阵仗,一个急刹车就停了下来。我身子一僵,心跳开始跳的飞快,我慌道:“苏戈……怎么办……” 苏戈再一次睁开眼睛,他握着我的手又紧了紧,然后小声道:“对不起,要连累你一次了。” 话音刚落,班车的门被“啪”的一声撞开,一队持枪的特战队员迅速冲上班车,“咔咔”几声,所有的枪支都已经上了膛,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了我和苏戈。 车里顿时一片安静,所有的乘客还有那个话唠司机都睁大眼睛带着惊恐而又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我们,就连坐在我们附近的也吓得连忙往一旁移。 我僵在那儿,然后看见穿着黑色特战服的夏队长,提着一把枪上了班车…… 第49章 告白 第四十九章 苏戈握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我一紧张也忘了这一茬,直到夏风眼里的冷芒扫过来时,我才慌的想要抽出手来。 但是苏戈却抓的更紧。 “苏戈!”我小声的提醒他,急的声音都有点发抖:“你先放开我啊。” 苏戈没有说话,虽然面上看着很淡定,但是眼里却透着那日在酒吧见到他时的危险气息。 我有点慌乱又不知所措的看向夏风,心里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害怕过,我看他再看向我时,眼里除了隐忍的怒意,似乎还有些失望。 我的确让他失望了吧,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告诉他这件事,现在又被抓个正着……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战士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小声的提醒夏风:“队长?” 夏风皱皱眉,低声命令道:“带走。” 话音刚落,身侧突然响起一声巨响,我还没来得及去看,身子一斜就被拉出了车外。 苏戈毫不费力的把这辆防弹型公交车的一侧车身给撞开,然后抱着我就往封印的边界冲去,身后响起一声枪响,然后是夏风的一声厉喝:“不许开枪!” 我回头远远的看了他一眼,看他已经朝这里追来,心里突然有点难受。 我想帮苏戈,但是我又不想连累夏风。一点都不想。 大概是因为还要带着我,苏戈不能像以前那样突然间消失或者眨眼就到了别的地方,于是身后也陆续追来了不少人,只是这里离封印的边界也不远,以他们的速度,这样的追捕不过就是几十秒的时间。 眼瞅着苏戈就要逃离这个封印时,边界的地方一团白光突然乍现,苏戈停下脚步,皱了皱眉,看向白光中一个隐约出现的人影。 是方井之。 方井之从那团光芒中走出来,虽不是绾青丝着长衣,周身之清贵却依旧宛如谪仙,带着不可言喻的气势。 他看着苏戈,淡淡的吐出三个字:“放开她。” 我扯了扯苏戈的衣服,小声道:“能不能好好解释一下,也许我哥会放你走的。” 苏戈却冷笑一声,托着我上身的那只手突然掐住我的脖子,他没有看我,只对方井之道:“让开。” 我以为苏戈只是吓唬吓唬方井之,可当我感受到他指尖越来越重的力道时我心里一沉,隐隐觉得,这家伙八成是要玩儿真的了。 我突然有点儿慌,我扣着苏戈的手,费劲儿的开口喊他:“你别卸磨杀驴啊!” 苏戈低头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重新抬起头看向方井之。 心头一阵悲凉漫过,我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自己和他短短几个月的交情,怎么比得上人家兄弟间几万年的情谊呢。 那时我也没有奢望方井之会救我,因为我觉得,和方井之这十几年的交情,当然也不可能比上他隐忍几万年身负的重任。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求苏戈在杀了我之后,记得把我昨天穿的那身礼服变回来时,身后却传来夏队长的声音:“放开她,我放你走。” 苏戈没有回头,只扬了扬嘴角:“放我走,我放开她。” 片刻的沉默后,夏风命令道:“所有战力全部撤退。” 苏戈仍旧看着方井之,方井之却笑了一下,竟然很淡定的也退到了一侧。 于是耳畔风声乍起,再一睁眼,我和苏戈已经站在了封印的外界。 苏戈放下我,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我的脖子,然后他在我耳畔轻声说了一句:“得罪了,姑娘。” 没有了往日的玩笑语气,这一句话,苏戈说的很是认真。 我一把打掉苏戈的手然后捂着自己还有点隐隐作痛的脖子,也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清清楚楚的告诉他:“我不后悔帮你,我只希望你回去,是真的为了救子盾。” 这大概是让我在面对夏风和方井之时,唯一感到踏实的理由。 ** 苏戈离开后,我一个人站在封印的外界,不远处直升机的旋翼掀起的气浪吹得我几乎站不住脚,我抬起手捂着凌乱不堪的头发,然后看见大批的警员冲上前将我包围起来…… 我是被警车带回去的。这回是带上了真正的手铐,坐在连窗户都镶了钢筋的押解车里。 给我的罪名是,收受贿赂,协助魔族逃离。 这是守在后方观察情况的那些当局领导定的罪名,他们貌似向班车司机录了口供,班车司机说,我和苏戈手牵着手,看着很恩爱。 手牵着手……我竟无力反驳。 在被关进不见天日的狭小囚室之前,除了被带走的时候路过默默站在那里满脸冰霜的夏队长,我就没有再见到过他。 我想,他大概真的……很生气。 缩在囚室墙角的凳子上,深重的无力感渐渐袭遍全身。我盯着眼前的地面发呆,从那次拍卖会到现在,所有的事一遍遍的涌进脑海,我想,如果一切都是一场梦,那该有多好。 不知道呆了多久,走廊外面响起脚步声,我抬起头,看见门口那站着的人……竟然是方井然。 我愣了一下,揉揉眼睛,确实没看错,是我那个好久都没有见到的弟弟,方井然。 真的变了很多啊,连眼睛里的神采都带了几分刚毅。如今他也换上了猎魔队的队服,腰间竟也别了一把枪,他站在那儿,眼睛有点红,然后轻轻的喊了我一声:“姐……” 我应了一声,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夸他:“真棒……” 方井然走到我面前蹲下,皱着眉毛的严肃样子颇有几分夏队长的味道,他说:“姐,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会相信苏戈啊!” 我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井然又道:“姐,你知道么,你帮苏戈逃走的事已经在a市传的沸沸扬扬了,如果……”方井然握着拳头扭过头去,改口道:“就算你是冤枉的,但是这种时候为了平息民怨,他们肯定会……” 方井然两次都把话说了一半儿,但我也听懂了他的意思,上面领导肯定是打算要处置我了,一来我是苏戈逃走的罪魁祸首,二来是想拿我给大家做个警示,背叛人类与魔族串通一气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想,这处置,八成不会轻,说不定……会连命都没了吧。 苏戈……还真是把我连累大发了。 我捏了捏方井然的鼻子,笑着说:“可以啊,你现在还知道民怨了,真是欣慰呢。” “姐!”方井然撅了撅嘴有点懊恼,生起气来的时候还是带着一点孩子的脾气:“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说事情!你知不知道队长为了你第一次去跟别人求情!”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心里突然隐隐的痛了下,我说:“方井然,夏风他……” 方井然站起身,胸口微微起伏着:“姐,你也知道夏队长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带队那么久,从来没有找过上面的领导办过什么事,这次为了你,在那些人的办公室门口等了不知道有几个小时,从你被关进来他连衣服都没换,一口水都没喝,姐……你……” 方井然声音一哽没有再说下去,我也是第一次见他,会这样的为一个人打抱不平。只是夏风…… 我靠着墙壁,心口一阵一阵的疼。 方井然离开后,我突然很想很想见夏风一面,我想说声对不起,我想告诉他不必为了我去委屈自己…… 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低,我抱着胳膊,突然很想哭。我想,会不会明天一大早,我就被拉出去枪决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走廊里再一次传来脚步声,我抬起头静静的听着,心跳的飞快。 脚步声最终在囚室的门口停了下来,几秒钟后,门被打开,昏暗的灯光下,我看见夏风立在门口,还是穿着那身未来得及换下的特战队服,他的眉头紧紧蹙着,脸色看的有些疲惫。 我有些慌乱的站起身,张了张嘴,很小很小的喊了一声:“夏风……” 下一秒,夏风突然冲到我面前,他一把把我按到墙上,眼睛里的怒意让人胆战心惊,他哑着嗓子低声逼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为什么心心念念想的都是苏戈!为什么明知道后果还要去帮他!方井井,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我突然很委屈,我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我心里想的都是苏戈,又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他。 我看着夏风,忍着泛到喉咙的酸楚然后问他:“喜欢苏戈吗?你还要让我说多少遍才肯相信我?夏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哽咽,我低下头轻轻的吸了一下鼻子,然后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喜欢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有多喜欢他,我怕他仍旧不信,也怕自此之后再无告诉他的机会,我只能一遍遍的重复着那句话——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不知道说了多少个我喜欢你,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我只好一边哭着一边继续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就在我哭的泪眼朦胧泣不成声的时候,眼前人影一闪,嘴巴突然被另一双唇堵住…… 就这样僵持了两秒钟,等我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时候,夏风又往前一步,将我更紧的圈在他胸前,他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捧着我的脸,柔软微凉的唇带来的陌生触感让心忍不住狂乱的跳起来。我有点愣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乌黑的短发,轻蹙的眉头,还有微阖的双眼,真的……就近在眼前…… 下唇被他轻轻咬了一下,我吃痛张了下嘴,夏队长柔软湿滑的舌头就探了进来,呼吸渐渐有些急促,这种唇舌交缠的感觉让意识也渐渐有些迷离,我情不自禁的就把双手搭在了夏风的肩上,然后又环住他的脖子,夏风身子突然僵了一下,然后搂在我腰间的手又紧了一些,就连亲吻,似乎也变得更加深远而绵长…… 直到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时候,夏风才慢慢的停了下来,他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沉默片刻,又最后留下一个吻,然后他说:“井井,不管谁来审问你,你就说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剩下的……交给我。” 眼泪一下又涌出眼眶,我低着头,哭道:“对不起……” 夏风低声笑了笑,他抚着我的头发,嘴唇贴着我的额头,轻声道:“我只接受……刚才那四个字的道歉。”顿了顿,夏风轻轻叹了一口气,留下了最后一句:“井井……等我。” 第50章 试探 第五十章 在被监押的四十八小时里,我被提审了四次,老老实实的按夏队长的指示一直说不知道,我想,夏风应该是要把责任都推到苏戈身上,譬如他施了什么法术让我老老实实的给他办事之类的。就在我以为就算自己保住了性命也免不了其他刑罚的时候,夏风别墅的管家出现在我面前,他彬彬有礼的向我点了下头然后和气道:“方小姐请跟我来吧。” 我就这样跟着那个管家离开了关押我的地方。一路虽畅通无阻却让我心里越来越不踏实,我问:“夏风呢?” 管家笑了笑,看了一眼停在门口的轿车,说:“少爷在车里等你。” 心里突然松了口气,然而当我看向那辆黑色的轿车时,那天和夏队长在监押室里激吻的画面唰的一下涌进脑海于是心跳又立马跟擂鼓似的再也停不下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心里紧张的都快咆哮出来,我想,如果再见到他我要跟他说什么,要不要问问他那天亲我到底是个怎么意思,如果他说一时冲动让我别放在心上那我那天那么诚挚的告白现在想想真是好羞涩啊…… 就这么在心里碎碎念了一路,我还是硬着头皮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夏风已经换下了队服,穿着黑色的长裤和浅灰色的亚麻衬衣,衬衣的袖子一如既往的挽到了小臂的位置,他微微侧头看了我一眼,复又别过视线,轻轻咳了一声问我:“打算回哪儿?” 我紧张的坐在夏风旁边,想了想,觉得总不能厚着脸皮说还去你那儿吧,于是我说:“那就回我那儿吧。” 夏风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车里又回归沉默。司机发动车子后也没问我家在哪儿就只管往前开,等走到一个岔路口时我觉得不对劲儿然后问:“是……是不是走错了?” 司机没搭理我,然后夏风缓缓开了口:“现在形势不太好,你一个人住怕有危险,要么还是先去我那住几天。” 我脸一热,心想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去哪儿啊!然后还是把视线投向窗外,慢吞吞的回了一个:“……好。” 回到夏风别墅的时候佣人正在准备晚餐,我趁着洗澡的时候给莫茜打了电话,莫茜一听是我先是惊了一下然后问我:“你能不能把水龙头关掉?”我说:“不行啊!夏队长耳力好,关掉水龙头他会听到的!”莫茜愣了愣又惊道:“你又要背着夏风干什么事儿?”我欲哭无泪:“莫茜,我现在情商为负,完全没办法思考,你快给我指点指点。” 莫茜听我说完后想了想道:“其实想看他是不是认真的这很容易啊!你只要不再主动然后看他主不主动就清楚了啊!” 我一手扣着瓷砖一边继续问:“哦,那怎么看他主不主动啊?” 莫茜在那边骂了一句:“靠,方井井你还真是情商为负了。” 我一头撞在墙上然后听莫茜继续指点我:“接吻是件很容易上瘾的事儿啊!尤其对于几乎没碰过女人的男人而言更是如此!所以夏风他如果是真的喜欢你必定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机会亲你,如果他接下来再什么表示都没有,你就可以收拾包袱回家了。” 我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一而再再而三吗……如果还能被夏队长亲一次……我顿时血气上涌不敢再想下去,连忙关了水龙头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去了餐厅。 下楼的时候看见夏队长坐在餐桌旁翻资料,心下又松了一口气,这么远,应该……什么都没听到吧…… 慢吞吞的挪到餐桌旁坐下,佣人开始上菜,我看着那一道又一道的精美菜肴干笑一声:“不……不用做这么多,吃不完的。” 夏风抬头看了我一眼,喝了一口水说:“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听着夏队长如此平静冷淡的口气,心凉了凉,突然开始怀疑那天的事儿到底有没有发生过。我瞄了夏风一眼,悻悻的埋下头去默默的吃起了饭。 晚饭后夏队长就去了书房,我自己在房间里翻来覆去抓床挠被了一阵子决定再去探探情况,如果我都主动出现在他面前而他仍然没有表示的话我就立马回来收拾东西。 鬼使神差的翻出来两件睡衣,就在我想着穿睡衣过去找夏队长会不会太直接的时候我竟然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换衣服了…… 妈的。我想,豁出去了…… 两件睡衣一件是莫茜送的真丝的露背吊带裙,一件是我自己挑的bf风细条纹的衬衣版,宽宽大大的刚好到膝盖上面一点点。 我犹豫了下,终究没敢穿那条真丝的,那个……貌似意图太明显。 敲了敲书房的门,等夏队长说了一声进来我才深吸一口气然后扭扭捏捏的蹭了进去。 夏风坐在古色古香的的木质书桌前,书桌下面铺着厚厚的黑绒地毯,他一边翻着一沓照片一边抬头扫了我一眼,问:“什么事?” 幸好我早就想好了说辞。 我说:“我……来谢谢你啊,你是怎么把我弄出来的啊?” 夏风继续看着照片,这次连头都不抬:“引咎辞职。” 我愣了愣:“你……” 夏风又道:“你哥出的力更多些,他揽了大部分的责任。” 我又愣了愣:“我哥?” 夏风轻轻嗯了一声:“他说他明明能阻止但是没有阻止,所以他要负更多的责任。” 我站在黑绒地毯上,此时此刻对夏队长那点暧昧的小火苗瞬间被浇灭了,满心都是愧疚和尴尬。 我背着手一边不安的悄悄搓着手指一边轻轻哦了一声,就在我打算立马回去收拾包袱滚到莫茜那的时候我瞄了一眼夏队长手里的照片,好像是当时林杰女朋友带过来的那一沓。 然后我又好奇的多嘴问了一句:“发现什么了吗?” 夏风继续一张一张的翻着照片然后淡淡的回了一声:“没有。” 我心又凉了凉,然后咬了咬唇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那我先去睡了,你……你也早点休息……” 完了我也没敢再看他,就低着头快快的离开了书房。 胸口突然闷的喘不上气,回到房间关上门,我连爬到床上的力气好像都没了,两手握着门把然后把头顶在门上,我觉得,可能那天……真的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就这么站着平复了一下情绪,我准备先收拾好东西然后明天一早就离开,结果就在我转身的时候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的夏队长吓了好大一跳。 我怔了怔,脑袋突然空了一下:“你不是在书房吗?” 夏风两手撑在门侧,把我圈在半平米不到的空间里,唇角扬起一个很浅很浅的弧度,他说:“从阳台那绕进来的。” 我想了想,觉得凭夏队长的本事这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儿。 我挺直背,又往门框上蹭了蹭,试图再拉远些和夏队长的距离,然后在稍稍清醒些的时候继续质问他:“所以……来找我有什么事?” 夏风身子却往前又近了些,他低了低头,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莫茜说的对。接吻是件很容易上瘾的事。” 脑袋嗡的一下又是一片空白,我睁大眼睛张了张嘴,刚想问他是怎么听到我和莫茜的对话时夏队长的吻就再一次袭了过来…… 和上一次两人情绪都比较激动时带着掠夺性的亲吻不同,这一次夏队长吻的格外温柔,他身上刚刚沐浴过后的清淡香气还有肌肤接触时的温热感觉,都像一把火一样瞬间把我烧的昏昏沉沉。我两手扒在夏风胸前,指尖就算隔了一层布料也依然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这层布料下结实而性感的肌肉。我突然想起第一次看到夏队长狩猎后他在月色下换衣服的模样,上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的勾勒着让人心动的轮廓。然后我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自己越发不能自持。 我稳了稳心智,然后在舌头又被夏队长狠狠吸了一把后终于强迫自己推了推他。 等夏风终于肯放开我然后默默的盯着我看时,我才发觉夏风的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我衬衣下面的几颗扣子然后搂在了我的腰上…… 脸上又腾的燃起一把火,我低了低头,小声问他:“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话一出口,我都被自己的矫情劲儿给酸的哆嗦了一把。 夏风终于忍不住似的笑了出来:“所以一直在等我主动吗?嗯?方井井。” 有些喑哑的低沉嗓音在门口有些昏暗的灯光中显得倍加魅惑,那一个嗯更像带了一把小钩子直把人心里给钩的魂魄都快飞了出去。 心早都已经开始跳的飞快,我觉得脸应该也烧了个通红,我不敢再看他,但因为离得太近,低下头的时候脸刚好埋到他胸口。我抓着他的衣服,又羞又急的喊了他一声:“夏风!” 貌似这种状态下用什么语气喊出来都听的很暧昧,夏风轻声笑了笑,然后又把吻落在我的头发,耳垂,侧脸,然后是下巴,到脖子…… 我觉得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了,却还是把持住自己提醒他道:“喂,先说明白啊……” 夏风的吻停了停,但是手还是放在我腰上,他眯了眯眼说:“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机会亲你还不能让你明白的话,那这样呢?方井井。” 说完,夏风突然一把把我抱起然后撂倒在了床上…… 第51章 亲密接触 第五十一章 卧室里的灯光从没像此刻这般迷人过。 我跌坐在床上,用胳膊半撑着身下的枕头,脑袋一片空白,眼前一片眩晕。就在我被夏风这突然的举动给震惊的还在愣神儿时,我发觉夏风的眼神也突然变得有点不对劲,他的视线貌似也不在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这才惊觉我这件没有睡裤的衬衫版睡衣因为蜷起的两腿滑到了腰间的位置,所以里面穿了什么颜色的简直是一览无余。 “啊!”我顿时欲哭无泪的把腿伸直然后往下扯衣服,夏风笑了一声,下一刻已经欺身压上把我摁到在床上。 我双手搭在夏风的肩膀上,颇紧张的同他商议:“你……你别冲动。” 夏风双臂撑在我身侧,他笑了笑,一手轻轻拨开我胸前的头发一边低声问我:“还打算收拾东西走人吗?”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迅速的转移话题:“知道夏队长耳力好没想到这么好!那样你都能听到啊……” 夏风敛了一些笑意,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不,是我在你手机里装了窃听器。” 我愣了愣:“你……” 夏风的脸色沉了沉,然后他看着我认真道:“井井,我不许你以后再离开我的视线。” 我看着夏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概是我的沉默让他以为我在生气,夏风轻轻皱了皱眉,用带着几分歉意的语气小声道:“对不起井井,我不是有意干涉你的人身自由,实在是现在的情况让我对你放心不下。” 我其实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我之所以沉默了,是因为我没想到夏风会对我这么上心。 我忍不住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我说:“我怎么会生气呢?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夏风,我从不敢想象你也会喜欢我这件事儿。” 夏风挑了挑眉,在我身侧躺下,然后把我往他怀里带了带,我顺势也朝他颈窝里蹭了蹭,然后趴在他一侧的胸膛上,觉得幸福的快要爆炸。 我也从不敢想象,会有这么亲密的和他依偎在一起的时候。 夏风问我:“为什么不敢想象?我有那么难相处吗?” 我说:“何止难相处?简直是生人勿近!”说完这句开场白我就开始回忆:“第一次见你,不对,应该是第二次,我喊你夏队长的时候,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我的吗?你说……”我压低嗓子,学着夏风冷冰冰的样子道:“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我。” 夏风笑了笑,低下头来的时候嘴巴刚好蹭到我的额头,他顺势亲了下,然后调侃我:“没想到你这么记仇。” 我得瑟道:“那当然!我还记得你当初打算用美男计诱骗我呢!可惜我聪明,没上你的道儿。” 说完我瞄了一眼夏风,夏风脸上现出一抹尴尬,不过当他也看向我时,却笑得带了些阴谋,夏队长颇好奇的问我:“哦?那你是什么时候上的我的道儿?我可记得前两天某人哭着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喜欢我呢……” 我顿时囧的不行,耍赖的把脸埋在夏队长怀里然后大言不惭的否认:“我没有我没有!谁知道你说的某人是谁!” 夏风失笑:“在我面前耍赖可没有好下场。” 话音刚落我就被夏风又压到身下,夏风一手托着我的脑袋,另一只手和我的手紧紧扣在一起,他看了我一会儿,说:“井井,你确定要喜欢我吗?” 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让我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我愣了几秒钟,问他:“什么意思?” 夏风看着我的眼神很专注,他说:“井井,我现在被停职是为了给外界一个说法,用不了多久我还要回猎魔队,后面的任务还有很多,说不定哪次我就回不来了,而且我给不了你一场盛大的婚礼,更不可能给你一个家,所以井井,你现在抽身而退,还来得及。” 我怔了怔,好久都没说话,夏风以为我反悔,眼里神采暗了暗,他说:“对不起,明天我送你去方井之那,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视线里。” 说完他就要起身,我腾出来的那只手连忙搂住他的脖子,夏风身子一顿,又重新看向我。 我无比感动道:“你竟然还想过婚礼的事儿?竟然还想过要和我结婚?还要给我一个家?夏风,你怎么这么好……”我觉得我都快感动的哭出来,想了想,我又道:“别说这些了,就算你不给我任何回应,我都不会向老天抱怨半分,又怎么可能抽身而退?所以夏风,你不必对我有任何的顾虑,你只管做你的事,你活着,我陪你,你死了,我也陪你。我……” 我本想说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结果只说了一个字夏风的吻就落了下来,顿时又是一片昏天黑地。可能俩人情绪都激动了些,我和夏队长竟然从床头吻到床尾,又从床尾吻到床下,就在最后吻到沙发上我衬衣扣子也被彻底解开的时候我喘着气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边挡住夏风要解我内、衣扣子的手一边不安的提醒他:“不是说神族和凡人那个会影响法力吗,万一因为咱俩那个了你的神力也减弱了怎么办?我可不要当千古罪人啊……” 夏风动作一顿,貌似也被我这个推测震住了,两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了一会儿,夏风把头埋在我胸前,哑着嗓子幽幽道:“方井井,你这个问题问的真是时候。” 感觉到周围浓烈的荷尔蒙气息,我脸红了红,小声安慰他:“貌……貌似我俩也快了点吗,都还没有约会过,要不再等几天,先问问我哥咱俩这样行不行……” 我带着征询的意思抬眼瞄了他一下,却见夏风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的嘴角浮上一抹笑,然后提醒我:“我记得你哥一直想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我愣了一下,心突然开始跳的飞快,是啊!方井之不是一直想撮合我俩吗! 夏风笑了笑,又把我抱回到床上,却没有继续下去,他扯了被子给我盖上,说:“一时情难自禁,不过如果你觉得有些快,我可以等。” 我趴在他胸膛上玩着他的衬衣扣子:“其实我没什么啦,现在这种形势都不知道哪天命就没了,我又这么喜欢你,哪还在乎什么快不快,我只是担心怕真的因为这事儿拖了你的后退……” 夏风沉默了一会儿握住我又开始在他胸前画圈圈的手低声道:“井井,别再折磨我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方井之打电话?” 我连忙央求道:“别!他现在跟我爸妈住一起!” 夏风笑笑:“我记得你妈也挺喜欢我。” 我顿时哭笑不得:“夏队长……” 夏风把我塞回到被子里然后抱着我轻声笑道:“逗你的。是仓促了点,明天可以先约会,然后去见你爸妈,告诉方井之,如果他说没关系,晚上……再继续。” 我:“……” 一天办完这么多事,难道这就不叫仓促了吗夏队长…… 第52章 【三更合一】被打断的约会 第五十二章 就这样躺在夏风怀里睡了过去,连梦都做的特别美。我不知道夏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总之第二天早晨睡醒时没看到他我有点慌,也没顾上洗漱换衣服就匆匆忙忙的去寻他,夏风正巧换了衣服从他的房间里出来,看见我笑了笑:“睡醒了?” 我连鞋子都没穿,站在门口的地毯上尴尬的缩着脚趾尖,点了点头,然后小声问他:“你什么时候离开的啊?” 夏风走过来说:“就刚才,回卧室换了件衣服。” 我低头笑着,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惶恐,总觉得什么都跟梦一样。 夏风突然扮住我的脑袋低声道:“别动。” 我抬起头诧异的看向他,然后看夏风皱了皱眉,问我:“你额间怎么回事?” 我愣了下:“我额头有什么吗?” 夏风轻轻嗯了一声,说:“红红的一片,像是什么印记,不过不是很明显。” 我半信半疑的跑到洗手间一看,确实红红的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夏风走过来从后面抱住我,看着镜子里的我又问:“疼不疼?” 我摇摇头,又揉了揉眉心,说:“不疼,就是有点痒,可能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吧。” 说完我转过身抱住夏风,笑着提醒他:“我记得某人说要和我约会。” 夏风扬了扬嘴角:“是。你想去哪里?” 我想了想,说:“可能有点俗,不过我一直挺期待的,就是恋人常做的那些事吗,逛街看电影去游乐场然后烛光晚餐什么的。” 夏风靠着身后的墙壁看着我说:“以前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做这么无聊的事,不过现在……我竟然也很期待。”夏风笑了笑,又揉了揉我眉间的位置,然后温柔道:“去换衣服,吃完早饭我陪你逛街看电影去游乐场,然后……去找方井之。” 我勾住夏风的脖子,忍不住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这才发现,喜欢上一个人,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儿。 先在更衣室里捣腾了一阵子,又在梳妆镜前捣腾了一阵子,我描了眉扑了粉还刷了睫毛,这种为了一个人而打扮自己的兴奋和紧张一直充斥在心间。我想,如果现在不是末世,那该有多好…… 夏风开着他的防弹车带我去了九重天。九重天除了是a市最顶级的餐饮娱乐中心外也是各大国际品牌聚集的购物天堂,除了平时陪莫茜在这里逛逛,我基本上不敢踏足此处。 直到夏风牵着我在一众店员满面笑容的欢迎光临中开始挑东西时我才发现……天啦撸我竟然忘了夏队长也是个土豪…… 其实相处这么久,夏风都是以猎魔队队长的身份在和我接触,从苏戈到林杰到方井之,还有他每一次的狩猎和我每一次的遇险,我们之间的交往除了一开始他给过我一笔不小的设计费后,基本上无关金钱利益,以至于我也时常忘了,他的身价也是整个a市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我看着夏风递到我面前的一个手提包以及数不清有多少个零的价码牌愣了愣,深吸一口气,脑补了n种玛丽苏小说里女主应有的表现后,决定还是淡定的接过来然后在镜子前比了下说:“夏队长眼光就是好。” 现在已经不是谈钱的时候了,再带着少女风的说什么“啊!好贵啊!不要不要啦!”之类的简直就太作了不是吗。 夏风笑笑,又挑了几款不同颜色的都递给我,说:“你自己怎么不看?” 我抱着一堆包杵在那儿郑重道:“当然是要你挑了送我啊,我就喜欢你挑的。” 夏风扬扬嘴角,伸手托起我脖子上的那块盟血石问:“那这个呢,你喜欢吗?” 我一看这是苏戈送的,怕夏风吃醋,连忙道:“我戴着它主要是因为它贵,我怕丢。”完了我又道:“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取掉。” 夏风却皱皱眉说:“不要取,就戴着它,很漂亮。” 就在夏风和我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准备离开九重天去游乐场的时候,一楼的大厅里突然涌进来两队持枪的特战队员,我扫了眼他们的队服,好像还是猎魔队的。 我扯了扯夏风的袖角,问他:“怎么回事?” 夏风皱着眉,把我拉到一侧,然后盯着从车里走出来的两人。我扫了一眼,竟然是阿桥和林雨薇。 这……貌似情况有点复杂。 夏风没有回我,但看他拉我站的位置似乎也不想和他们正面接触,我也就乖乖的没再多嘴,想着出去后再说。 谁料阿桥却一眼瞅见了夏风,先是一怔,然后尴尬的笑了笑,停在那儿竟然没敢往前走。林雨薇察觉后也停了下来,然后顺着阿桥的视线向我们看来。 周围围观的众人也都看向我们,夏风皱皱眉,牵起我的手说:“我们先走。”说完夏风就拉着我越过警戒线就要出去,那些队员自然不敢拦着,倒是林雨薇突然在后面喊道:“夏风你站住!” 夏风径直往前走着压根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回头扫了一眼,发现林雨薇蹬着一双恨天高就要追过来却被阿桥给拦住然后劝她冷静一点什么的。 上了车后夏风就给阿桥打了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接通,阿桥好像是背着林雨薇接的电话,很小很小的喂了一声,说:“队长!不是我泡你未婚妻啊!是上头安排的!让我保护她!” 夏风声音透着一些冷意:“保护她干什么?” 阿桥压着嗓子继续道:“因为她就是传说中的神!胎!” 夏风愣了一下:“谁说的?方井之吗?” “不是啊!方队只说有可能!是上面调查后推测出来的!”阿桥顿了顿,又道:“夏队你竟然不知道这事儿?又不是真的停你的职竟然没告诉你?” 夏风皱皱眉:“说重点,怎么推测出来就是她。” 阿桥又道:“好像是在她身上也发现了神力,而且她也是光芒万丈的啊!不止她,上面还圈出来好几个可能的人,都分别派人保护着呢。” “荒唐。”夏风冷声道:“既是神胎神力定然在你们之上,还需要什么保护。” “不是啊!方队说神胎的神力现在还显现不出来,需要一个契机!”阿桥解释完后立马道:“夏队先不说了啊,林大小姐不好伺候!刚看见你和方井井在一起现正发脾气呢!几个店都快被她砸了!” 夏风蹙眉挂了电话,然后发动车子秒秒钟就飙出了老远。 我说:“你……要是心情不好我们就不去游乐场了……” 夏风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井井,我们先去找你哥。” 我说好,然后又安慰他:“可能他们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没和你商量,等你复职后……” 夏风打断我:“井井,不是因为这个,是寻找神胎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在那个人神力显现之前就将她公诸于世,你觉得魔族会放过她吗?” 我好奇道:“对了,我还没问你,那个神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夏风看了我一眼说:“一会儿见到方井之你就知道了。” ** 方井之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服在餐厅的吧台上煮咖啡,他扫了一眼坐在夏风旁边的我,笑道:“井井,你总和夏风走这么近,哥哥还怎么给你找男朋友?” 我囧了一下,然后听夏风说:“不用找了,我现在就是。” 方井之挑了挑眉,貌似很惊讶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他的惊讶都是装的。方井之端了两杯咖啡放在我俩面前:“是吗,那我就省心多了。”说完方井之还笑了笑:“因为再找不到可以配上我家井井的人了。” 我又囧了一下:“哥,你也太抬举我了。” 方井之在我俩对面坐下,旁边的落地阳台外我看见左奴竟然在陪我爸妈散步,我笑笑:“我以为左奴除了你什么人都不搭理呢。” 方井之也朝窗外的花园看了一眼,笑着说:“爸妈听我说左奴一直在孤儿院长大什么都没见过心疼的不得了,给他买了好多东西,天天和他讲东讲西,左奴也高兴,和他们处的很好。” 夏风一直在默默的喝咖啡,方井之看了他一眼,扬了扬嘴角:“是不是因为神胎的事?” 夏风放下咖啡,说:“为什么这么草率的透露出神胎的事?” 方井之抱臂看向窗外,淡淡道:“大概是他们觉得只靠猎魔队不够塑造英雄角色,人们还需要一个更强大的希望。” 夏风眉头微微蹙着,神色透出几分忧虑。 方井之笑笑:“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秘密的去寻找一个人反而会引起魔族的注意,倒不如公诸于世,多些误导的线索。” 之后方井之又和夏风聊了点其他的事,我爸妈散步回来后知道我跟夏风在一起了也特高兴。临走之前,夏风咳了一下小声对我说:“井井,你先去车里等我。” 我一看夏队长的神色就知道他八成是要问那事,心一跳,就红着脸赶紧离开了。夏风回来时我看他嘴角漾着笑心跳的就更加快了,夏风俯身帮我系安全带,然后在我嘴上落下一个吻,小声道:“你哥说……其她人不行,但是你可以,因为……你是他妹妹。” 我啊了一声,诧异道:“又不是亲的啊!” 夏风笑笑:“你八岁那年生病的时候他其实给你渡了一些神力,所以,你跟其她人不一样。” 我抿嘴笑笑:“怪不得我哥一直想着撮合咱俩呢。” 夏风帮我系好安全带后就一直保持着俯趴在我面前的姿势,他看着我,眼角带笑的问我:“井井,你在紧张?” 我狡辩道:“……没有!” 夏风低头一笑:“看来你喜欢我很长时间了,我记得你在我面前不止一次的心跳加快。” 我尴尬道:“不公平!我都听不到你的心跳!” 夏风坐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然后安慰我说:“晚上给你机会。” 我:“……” ** 带着几分秋意的午后阳光软浓浓的洒在车里,我打开车窗吹着凉风,竟然开始幻想起未来,虽然我知道,也许就没有未来可言。 夏风轻声问我:“还有时间,想去游乐场还是电影院?” 我摇摇头,说:“夏风,我哪也不想去了,我就想和你静静的坐一会儿聊聊天儿。” 这所剩无几的闲散时光,我竟只想这样陪着他。 夏风笑了笑说:“好。” 车子开往了九重天,夏风带我来到了最顶层的观云阁,巨大的落地玻窗前放了一张双人躺椅,地上铺着厚厚的白绒地毯,从这里望去,可以俯瞰到a市南侧的绵延群山还有脚下的半城繁华。 夏风拉着我坐在躺椅中,他说:“井井,你还有其他想做的事吗,我应该快复职了。” 我躺在他臂弯里认真回他:“你不用管我,你复职后我每天能看你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夏风抱着我的手臂又紧了紧,他说:“我答应你,每天再忙都会来见你一面。” 我心里顿时感动的不行,就这样抱着他都恨不得融进他的骨血里。 就在我俩聊着如果现在不是末世我们要办一场怎样的婚礼时,夏风突然接到别墅管家打来的电话,说夏夫人和林雨薇正在家里等着,让他回家一起吃晚饭。 夏风只回了两个字“不去”就挂了电话,然后叫来了服务员说他今晚就在观云阁里用餐。 我说:“估计她们会一直等你回来。” 夏风笑了笑,一双黑眸越发幽深明亮:“那就不回了。反正这里有的是房间。” 我:“……” 吃过晚饭夏风就拉着我去了他在九重天的私人套房,一关上门他就把我顶在墙上吻了起来。 我趁他开始咬我耳朵的空当小声建议道:“喂……还没洗澡呢……” 夏风一边吻着我的脖子一边含糊道:“那我们去浴室。” 我脸一红,心跳又开始加速,夏风低低的笑了一声,一只手摸到我背后“哗”的一下拉开了我的连衣裙拉链。 背后虽然一凉,心里却腾的烧起了一把火,再说话时,我声音自己都听的有些暧昧,我说:“恩……不要啊……” 话一出口我就开始鄙视自己,平时看电视遇到这样的情景我还鄙视她们口是心非,等轮到自己的时候才发现其实还挺害羞的…… 我不知道夏风是不是也看过这样的桥段,还是他无师自通,竟然也很狗血的配合我:“不要什么?这样?还是这样。” 我没想到夏队长干起这事儿来竟然这么直接,一时羞愤难当,忍不住在他肩上咬了一口说:“讨厌……” 说完后我就更加不能直视自己了。夏风笑笑,褪掉我上半身的连衣裙,可就在刚把我抱到床上时他的腕表又很煞风景的滴滴叫了起来。 我俩身子都僵了一下,夏风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背对着我打开腕表冷声道:“说。” 大概是夏风的语气吓了对方一跳,那边安静了两秒钟才听到阿桥结巴的回话:“队……队长……你……你方便回家一趟吗?” 夏风的声音听的越发冷:“又怎么了。” 阿桥连忙道:“林……林小姐被魔族攻击了,就……就在你家。” ** 在往回赶的路上夏风一直沉着脸没说话,我想了想,觉得如果我跟着他一起回去情况可能会更乱,于是我建议道:“要不晚上我去找莫茜吧,你处理完事情再跟我联系。” 夏风握住我的手,眉头轻轻蹙着,他说:“井井,陪在我身边。” 回到别墅的时候阿桥已经带人在周围拉起了警戒,这倒没什么,让我好奇的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记者出现在这。 夏风车子刚在别墅前停下,就有一堆记者扛着摄像和话筒挤到了门口,夏风脸上隐隐现出一些怒气,不过好在阿桥很快赶了过来把那些记者都赶到了十米开外的位置。 我不明所以的跟着夏风一起下了车,然后就听见那些记者声嘶力竭的询问:“夏先生听说您才是猎魔队的真正领导人对吗?”“夏先生请问您对您未婚妻遭受袭击一事有什么看法?”“听说您的未婚妻就是传说中的神胎,所以这次袭击是魔族有备而来吗?” 我看向夏风,却见他丝毫不为之所动,仍旧面无表情的的向别墅走去。 一进别墅就看见林雨薇披着毛毯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夏夫人则坐在她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她。屋里也有些乱,客厅的几处窗户也被撞碎了,地上玻璃渣散了一地,还有几处似乎有打斗过的痕迹。 看到我俩进来,夏夫人站起来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后又看向夏风:“你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雨薇今天差点就没命了!”说完夏夫人又冲我挤出一丝笑:“这里没有外人的事,请方小姐先回去。” 我抽了抽嘴角,然后肩膀被一只手臂环住,夏风看了我一眼,说:“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说完夏风就谁也没理的上了楼。我站在那儿,觉得有些尴尬,就找了个离沙发较远的角落默默的站了一会儿。 夏夫人和林雨薇似乎也愣了一下,林雨薇抬头看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脸上颇有些焦虑。 没过多久夏风就拿着几个黑盒子走了过来,然后又在客厅的一些位置取下了几个相同的黑盒子,我看了一眼,隐约记得那好像是夏队长改造后的升级版的八卦镜。 夏风把阿桥也叫了进来,然后他坐在林雨薇对面,把那几个黑盒子往桌上一扔,冷声道:“阿桥,你先说下事情的经过。” 阿桥看了林雨薇一眼,又对夏风笑了笑:“就是……送林小姐回来后她就让我们先回去了,说你一会儿就回来不会有事儿,我说那哪儿行啊万一被上面知道了肯定要处罚我不是,然后林小姐就让我们离远点守着,说我们特异功能太多,她八点以后要有自己的……*,对,是*。结果没想到我们刚离开不久就出了这事儿。” 夏风听完后沉默了几秒钟又抬头看向林雨薇:“林小姐,你还想说什么。” 林雨薇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夏夫人坐下来拍了拍她然后质问夏风:“她都吓成这样了你还想让她说什么?还有,你怎么还叫她林小姐?她是你的未婚妻!” 夏风没说话,眯了眯眼依旧盯着林雨薇。 林雨薇低着头小声道:“我……我错了,我不该支走他们的,我真的……是想和你……和夏夫人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顿饭……” “是吗。”夏风冷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打开手里的几个黑盒子推到她面前:“我想如果林小姐对我了解的再多一些,恐怕就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 客厅里顿时安静了几秒钟,夏夫人诧异道:“你什么意思?” 林雨薇抬起头,眼神突然有些慌乱。 夏风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道:“现在侵入a市的魔族有很多已经不再依附凡人的身体而存在,这一部分法力高强,想要进入某个空间完全不用通过撞碎窗户这种方式,所以林小姐,如果他们要杀神胎,会派出战斗力最低级的那些魔吗?” 林雨薇愣了几秒钟,小声回道:“也……也许他们只是先来探探情况……” “好。”夏风突然冷笑一声:“先不说他们会蠢到因为这样而打草惊蛇,就算你的假设成立,那么林小姐先来看下这个。” 说完夏风用下巴指了指茶几上的几个黑盒子,林雨薇和夏夫人都疑惑的拿在手上看了看,我也有点好奇,就趁机挪近了点也想看看,夏风侧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拿起一个黑盒子抛到我怀里。 我慌忙接住,然后打开,只见里面依稀有些模糊的影像,只是不同于上次在我家看到的绿色人影,这些人影都是红色的。 夏风继续道:“魔族是另外一种灵体,所以他们身上的温度和磁场也和人类有很大的差异,因此反应在这些八卦镜中的影像效果也会有所不同。”顿了顿,夏风嘴角挑起一抹笑:“一般来说,不同于人类的灵体在八卦镜中呈现的影像是绿色,而人类,则是红色。” 我怔了一下,看着黑盒子里的红色人影顿时明白过来了,今晚攻击林雨薇的根本就不是魔族,而是人。 林雨薇的脸突然一片惨白,细长的眉毛也拧到了一起,握着黑盒子的手指关节发紧,身子也在微微颤着。 夏夫人也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夏风:“照你这么说,攻击雨薇的是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风看了一眼被挡在别墅外还没有离开的记者,沉默了一会儿冷声道:“那要先问问这些记者……是怎么得知林小姐被攻击的消息了。” 说完,夏风再一次逼视林雨薇:“故意支走阿桥他们,又在事发后这么短暂的时间同时聚齐各大媒体的记者,林小姐,请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下客厅里的人都愣了,我看了一眼夏风,又看了看林雨薇,一时有些无语。 听夏风的意思,看来今晚这一出都是林雨薇自编自导的戏了。 夏夫人也僵在了那儿,半天才缓过神来,然后她站起身神色严肃的看向林雨薇:“雨薇,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林雨薇突然哭了出来,她抓着夏夫人的裙子哽咽道:“伯母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另有人安排!” 夏夫人皱着眉似乎也在两难中,夏风冷笑一声又道:“林小姐,我母亲如果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怎么可能挑起整个夏氏?她虽然平时和你走的亲近些但是……她不傻。” 夏夫人瞪了一眼夏风,又重新坐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雨薇,只要这是人类干的事,查起来就没有那么难了,我希望到时候真的同你没有什么关系。” 夏风挑眉看向夏夫人:“是,我相信齐总想调查这件事再简单不过。” “你!”夏夫人显然对齐总这个称呼动了怒,但看夏风也一脸不悦的样子只能压了自己的怒气缓声道:“好了这件事我们私自解决,你先把外面的记者赶走。” 夏风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好啊,只要你不再口口声声说林小姐是我的未婚妻,我就私自解决。” 我心跳一滞,有些局促的抬头瞄了一眼夏风。 林雨薇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她!” 夏风想了想,笑道:“哪里都比不上呢。” 眼瞅着局面越来越混乱,夏夫人厉喝一声:“够了!”然后看向阿桥:“麻烦你先送林小姐回家,今天的事让你见笑了。” 阿桥连忙干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林小姐神胎吗,我们保护是应该的。” 夏风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些,他转头看我,说:“今晚家里有点乱,我们还回酒店去。” 我囧了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实在是没想到……夏队长谈起恋爱来真是出人意料的……粗、暴呢…… 看夏风就要拉我离开夏夫人终于忍无可忍的喊住他:“夏风!” 夏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有事?” 夏夫人压住自己的怒气尽量平静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 夏风默了几秒钟,说:“是该谈一谈。” 然后我很识相的说:“莫茜家离这近,你要是不放心我回家的话我就去她那儿好了。” 夏风皱皱眉:“你去卧室等我就好。” 夏夫人打断我们:“外面那么多记者,方小姐今晚留宿在这恐怕不方便,让阿桥辛苦下再顺道送下方小姐就好。” 我连忙点头,然后悄悄扯了扯夏风的袖角劝他:“你跟伯母好好聊聊,我到莫茜那儿了给你打电话。” 夏风犹豫了一下,说:“好。如果有时间我会去找你。” 阿桥倒也会办事儿,把我和林雨薇安排在两辆车里,然后另外派了三名猎魔队的队员负责送我去莫茜那儿。 路上我给莫茜打了个电话,莫茜表示热烈欢迎。我笑了笑,想起今晚上闹的这一出,心里却依然觉得很满足。 车子高速行驶在灯火绚烂却寂静无人的马路上,我看着远处高架桥的河滩上再无散步的情侣,嬉闹的孩童,还有热闹的摊贩,顿时又觉得有些伤感。 如果……如果时光能再退回去一点,一定会多出来走走,多看看这个世界吧…… 就在我收回视线准备眯一会儿的时候车里突然响起阿桥的指挥声:“各队注意,周围有异况。” 话音一落,车里除开车外的另两名队员立即子弹上膛然后屏住呼吸严阵以待。 我心一紧,刚想问身边的人怎么了前方却突然一个急刹车,我连忙抓住前方的座椅然后向车窗外看去。 十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半浮在离地三尺高的地方,身姿颀长,宽大的兜帽遮住他们的眉眼,只露出惨白的面色和略显诡异的红唇。 我愣了一下,问道:“是……魔族的吗?” 旁边一个队员说:“是。应该是冲着林小姐来的吧。” 我看了一眼停在左前方的车,说:“果然是冲着神胎来的啊,那我给夏风打电话让他……” 话还没说完前面突然一声枪响,我看见阿桥和几个队员已经跳出车来开始跟他们面对面的迎击。我知道他们用的枪和普通的不同,那些魔族的人似乎也有所避讳,一边化出屏障抵挡那些子弹一边向车里的林雨薇袭去。我见和我同车的那三名队员也想去援助的样子就对他们说:“既然目标是林雨薇你们先不用管我,我有这块石头应该能自保。”他们看了我一眼,使了个眼色,然后冲出去两名队员只留下一个保护在我身边。我看阿桥他们应付的似乎有些吃力,又想起前面在别墅夏风说魔族不会蠢到派最低级别的战斗力来打草惊蛇,所以这些人应该不太好对付。 我掏出电话准备打给夏风让他过来,可下一刻我身旁的车窗突然被一把长剑刺破,要不是留下来的那名队员将我向后拉了一把恐怕我早就成烤串儿了。 我还没来得及看攻击我的是什么然后整个车子突然就被掀翻了过去,旁边那个队员眼疾手快的不知道按了哪个按钮,车子周围突然伸出几个弹性支架,然后整个车顶打开,他抓住我的手臂一下跳出车外。 我跌坐在地上这才发现攻击我的这一批数量远远超过了攻击林雨薇的那部分,而此时,就连攻击林雨薇的那些也突然向我这里袭来然后将我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好像听见阿桥的喊声:“方小姐!”然后又听他对其他人喊:“通知夏队!快!” 护在我旁边的这名队员一边警惕的用枪瞄准着周围的这些魔族一边低声问我:“方小姐你还好吗。” 我爬起来和他背对背站着然后回他:“我没事。” 这个圈子的外围响起枪声,应该是阿桥带人在攻击,但是围在最外层的那些魔族负责抵挡,所以围在里圈的这些仍是不受影响的向我们慢慢靠近。 我下意识的握住苏戈送我的这块盟血石,手心冰凉,心跳也乱的一塌糊涂。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来攻击我,但显然我也不能说喂神胎是林雨薇啊你们攻击错了! 甚至我都来不及和他们交流一下的时候那些魔族的人就已经向我发动了攻击。 我握着那块石头,几乎在它上面聚集了所有的希望,我第一次发现,没有力量,坐以待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就在他们的长剑刺过来的一刹那,我闭上眼睛,心里求生的*几乎要喷薄而出,当所有的心念汇集到那样一个临界点时,身体里突然有什么力量像海面上翻涌的浪潮,哗啦一下带着惊涛拍岸的汹涌一下爆发出来…… 与此同时,握在手里的盟血石也突然绽放出一团红光,耀眼的光芒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我闭上眼,然后额头眉心处的位置突然火烧火燎的疼了起来…… 身体突然间松软无力,我再次跌坐在地上,然后发现自己已是一身冷汗。 那团红光已经没有初绽放时那么刺眼,只在我周身形成一个微弱的光团,星星点点的像火堆里突然溅起的火星。 我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前面攻击我的那几个魔族竟然都倒地不起,他们的黑色斗篷上零零散散的燃着淡青色的火苗。 我又向后看了一眼护着我的那名猎魔队队员,发现他竟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我愣了愣,担心他是不是也被刚才的那股力量波及到,连忙爬过去去看,然后不远处的空中突然响起诡异的笑声:“呵呵呵呵……” 这样的笑声在夜色中令人不由得毛骨悚然,我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时发现一个披着大氅的男子半坐着漂浮在空中,细长的眉眼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说:“苏戈真是舍得呢,好不容易找到的石头就这样送了你。” 我忍着眉心间越来越强烈的灼痛感爬起来问他:“为什么要杀我?” 他挑了挑眉,说:“洵县的同族死的好惨呢,夏队长杀了我们那么多同族,难道不应该失去点什么吗?” 洵县……原来是来复仇的。 那人又道:“他们打不过夏队长,所以来求我帮他们报仇,还说如果我能杀了你,就能得到苏戈的那块盟血石,看来果然不假,苏戈……还真的把它送了人。”顿了顿,他又强调:“对,是人。” 我不知道苏戈的这块石头威力到底有多大,但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对这块石头势在必得。 说完,那人就从空中慢慢向我走来,阿桥他们也纷纷赶来在我面前守成一排,但是那人似乎完全没有放在眼里,他扬起手,从袖子里飞出一只红色的火鸟,扇着巨大的翅膀直逼我胸前的那块盟血石。 阿桥他们迅速扣动扳机,然后只听枪声不断,那只火鸟却完全不受影响的继续扑过来。 我握着手里的石头转身想逃,耳边却“嗖”的一声突然飞过一只羽箭,我愣了下,然后看那只鸟儿一下坠落在地上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几声哀鸣。 这只火鸟的主人脸色刷的一下暗沉下来,他眉头紧蹙愤怒的盯着我的身后:“是你……” 身后响起一个略显戏谑的声音:“果然鸡气不是万能的嘛!” 我回头,看见长弓手里握着一张弓,一手托腮的坐在那辆翻了个的车上正弯着眼睛对我笑:“是苏戈哟!他让我留下来保护你。” 第53章 牺牲者X退出 第五十三章 长弓从车上跳下来,眉眼带笑的反手从背后摸出一支箭然后不慌不忙的搭在弦上,瞄准那人然后扬了扬嘴角:“一……二……” 三还未出口,那人便倏忽间不见了踪影。长弓收了箭略扫兴的抱怨了一句:“真是没长进。” 我松了一口气,刚想跟长弓道谢,然后见阿桥向前一步有些愤怒的质问道:“你怎么不杀了他?” 长弓偏头想了下说:“大概是你们所说的……强迫症?数不够三声下不去手呢。” 也许是长弓这种带点孩子气的解释看起来竟有些可爱,我没忍住笑了一下,就在这时一个急刹车划破夜色,我回头去看,然后见夏风跳下车沉着脸向我跑来。 “井井,你……”他眉眼中的焦虑在路灯的光影下突然让我有些心疼。 我握住他的手说:“我没事,多亏了长弓呢。” 夏风看向长弓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有很多思虑,但他还是只点了下头,低声道了一句:“多谢。” 长弓撇嘴:“可怜的苏戈……果然是没戏了呢。” 我:“……” 没过多久林雨薇的家人也赶了过来,我见林雨薇惶恐之余对我仍是一脸仇视的模样,也就无心再管她,默默的坐到夏风车里然后等他处理现场。 身子一挨到座椅上,那种浑身绵软的无力感再一次袭遍全身,我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眉心,借着后视镜扫了一眼看并没有什么异常,然后就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自己是在夏风的床上,盖着厚厚的羊绒毛毯,身上是换过的睡衣。 我盯着睡衣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深吸一口气跳下床去找他。 夏风坐在书房的电脑前出神,眉头紧锁脸色也很难看,他见我进来连忙关掉电脑然后干干的挤出一抹笑:“睡醒了?” 我说:“嗯,这都几点了啊。” “十二点。”夏风站起身:“刚好吃午饭。” 我看了看已经黑屏的电脑问他:“你刚在看什么?脸色好像不太好。” 夏风把我拉进怀里揉了揉我的头发:“没什么。去洗漱吧,饭一会儿就好。”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反而有些不安,就迟疑着没动,夏风见状俯身在我耳畔低声道:“昨晚回来的时候佣人都睡了,我就……辛苦下帮你换了睡衣……” 我愣了一下连忙捂脸羞愤道:“什么叫辛苦!明明是你耍流氓!” “是吗。”夏风低声笑了笑:“这个骂名我可不会白背。” ** 午饭后夏风就匆匆出了门,我想他大概是复职了,就算没有,遇上昨晚的事他也不会坐视不管。 我捧着咖啡坐在二楼阳台的摇椅上晒太阳,小区道路两旁的银杏树叶子已经有些泛黄,我正琢磨着要不要辞了职就这样天天守着夏风回来时,莫茜开着她那辆拉风的红色小跑车停在了别墅门口的花池前。 莫茜摘了墨镜,冲我使劲挥了挥手,扯着嗓子喊道:“夏太太!你悠闲的很啊!” 阳光正好,她仰头笑的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我刚准备起身和她打招呼,莫茜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别墅。 莫茜一口气跑到阳台,没等佣人送茶饮过来就抢过我手里的咖啡喝了干净,她说:“昨晚不是一直没等到你吗,然后就给你打电话,是夏风接的,他说路上出了点意外他接你回家了,也没细说,然后我这不一大早就过来找你了吗。”完了莫茜又问:“井井,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有那个林雨薇,她怎么摇身一变成神胎了?” 我捧着佣人新送来的果茶,想了想,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然后我说:“莫茜,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只要我知道他也挺喜欢我的就好。”完了我又加了一句:“真的。” 莫茜托腮看着我,突然道:“井井,就算他跟林雨薇结婚你也不在意吗?” 我愣了一下:“结婚?什么意思?” 莫茜叹了口气,低头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今早我看新闻,也不知道是谁透的风,夏风队长的身份竟然被媒体公布了,公布就公布吧,竟然还和林雨薇神胎的事儿扯到了一起,说她昨晚被魔族袭击,已印证她就是真正的神胎,然后他俩婚约的事儿也被暴了出来,大家竟然呼吁让他们结合,让夏队长好好守护林雨薇,守护人类的希望。井井,你说他们怎么他妈的那么能扯?” 我心一沉,突然想起昨晚在别墅的那场闹剧还有今早夏风脸上的阴鹜表情…… 我喝了一口茶,说:“莫茜,是林雨薇。” 看来她安排这些事情,然后公布于众,无非是想用舆论的力量让夏风和她在一起。 阳光暖融融的洒满阳台,花架上的蝴蝶兰开的正盛。我想起莫茜刚问我的那句话。 如果他和林雨薇结婚你也不在意吗…… 心里有点钝痛。但如果他真的选择给众人以希望,我也会支持吧。毕竟现在,我们还有能拿出来牺牲的东西。 莫茜看了我一会儿也没说什么,低头从包里掏出两张纸递到我面前。我瞅了一眼,一份是和我解除工作合约的协议书,一份是莫茜的辞职报告。 莫茜毫无顾忌的把腿搭在前面的小圆桌上,伸了个懒腰感叹道:“井井,从今天开始,让我们一起过梦寐已久的……坐吃等死的日子吧!” 我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掌,莫茜很默契的起身和我拍了一下:“yes!米虫万岁!” 我连东西都没有收拾,就跟着莫茜跑了,虽然猜到管家会拦着,但是我没想到那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管家竟然也有着猎魔队的一身好本事,眨眼间就追上了莫茜的车然后落到车前盖上挡住了我们的视线。 莫茜一个急刹车,怒道:“喂!你干什么!” 管家淡定道:“没有少爷的指示方小姐不得离开我们的保护视线。” 我无奈道:“那你现在请示他好了。” 管家跳下车,很快就打通了夏风的电话。他说了几句后就把电话给了我,然后那边响起夏风好听的低沉嗓音:“井井……” 我心跳一滞,轻轻答应了一声:“我去莫茜家住段日子,不会有事的。” 夏风淡淡道:“连保护你的人苏戈都安排好了,你当然不会有事。” 我知道阿桥他们肯定把昨天长弓的事都告诉了他,也不再辩解什么,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几秒钟后,夏风终于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我说:“是。我知道你也挺有压力的,你不用管我,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知道,我想的挺开的。” 这样的消息一出来,就算夏风不愿意,上面的领导者肯定也会顺应民意让他做出牺牲。既然都是牺牲者,我怎么会不懂事的再给他施加压力。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夏风冷声道:“……把电话给管家吧。” 车子驶出小区大门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心里带着空落落的感觉突然狠狠的疼了起来…… ** 到莫茜家的时候我见别墅周围的警卫比上次来多了两倍,这才知道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雇佣那些被猎魔队筛选下来的人作私人保镖。莫茜说:“真是什么年代挣什么年代的钱,这都末世了,还有人想着发末世财。这不,已经有人建了什么超能力组织,收的全不是普通人,专门给怕死的提供私人保镖服务,价码高的要死。” 我说:“莫茜,你们家貌似雇的人还挺多……” 莫茜点头:“对,我家怕死的多。” 莫川正在客厅里和一些人谈事情,好像说到了什么裁员,他见我们进来,笑着点了下头,然后和我打招呼:“井井来了。” 我说:“是啊,打扰了。” 莫川笑笑:“客气了。”然后又对莫茜道:“你和井井先上去,晚上等我一起吃饭。” 莫茜不耐烦的答应了一声就匆匆忙忙的拉着我去了她的卧室。一进门我就瞅见了墙上贴的照片,大多数是个背影,偶尔有几张是个不太清楚的侧面。 我瞧着这人有点眼熟,回头问莫茜:“你这是暗恋上谁了?” 莫茜开了一瓶红酒,又翻出一大包零食,盘腿往阳台的地毯上一坐说:“你不觉得背景很眼熟吗?” 我又看了一下,这才想起好像是夏队长建在郊外山里的那座医院。我愣了愣:“是那人?” 那个在我出院时拦了莫茜的车子还跟她杠了几句的那名特战队员。 莫茜抿嘴笑笑:“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啊!实在是一直没机会啊!而且我之前也一直没觉得我喜欢他,只是后来老是想起来,有几次还忍不住过去瞅了几眼,井井,我从来没发现我还有偷窥的潜质!” 我笑着靠在她旁边坐下:“那你还藏着掖着,喜欢就赶紧表白。” 莫茜灌了一口酒:“嗯。就这几天。” 晚上佣人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我和莫茜的两人party被迫打断,虽然零食已经吃的很饱,但碍于莫川的威压,莫茜还是乖乖的拉我去了餐厅。 莫川坐在我对面,他看了眼我挂在胸前的那块盟血石笑了笑突然道:“夏队长真是好气度,花了五亿却让别人做了借花献佛的事。” 我怔了一下,抬头看向莫川:“你说什么?” 第54章 深夜的“幻听” 第五十四章 凌晨两点。 我觉得我这是要失眠的节奏。莫茜在我旁边已经睡得打起了小呼。我抱着从她怀里滚出来的加菲猫布偶,脑海里一直想着莫川说的那些话。 “这件事把林家气的不轻,不过夏风妈妈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花的不是她的钱。不过我想……如果不是这件事,大概也不会把林雨薇逼的非要闹出这些新闻。” “对了,那天送你石头的那人叫什么?好像是……苏戈对吗?我远远的看过他,好像……不怎么可靠呢。自己没钱,一定是用什么手段威胁了夏风吧……” 后面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让我有些吃惊,倒不是对苏戈,因为苏戈什么样的人我比莫川更有发言权,我只是惊讶于莫川的态度,和平时印象中谈吐有礼从不把话说刻薄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 我翻了个身,准备再尝试一下入睡,眉间又开始作怪一般的疼起来,忍了一会儿无果,就在我准备打开台灯找镜子的时候,隔壁房间隐隐传来说话声。 “一块石头而已,有什么好抢的。” 我愣了下,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莫川。我躺在床上没敢再动,那些说话的声音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和盟血石相比,我对她本人更感兴趣。” “苏戈要保护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那是你们的王,不是我的……” 手心沁出一些冷汗,我僵在那儿,想努力再听的更多些,却发现那些声音越来越模糊最后到完全听不到。 我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眨了眨眼,想着如果不是在做梦应该就是幻听了吧,毕竟我一没有神力二没有夏队长的好耳力,怎么可能听到隔壁的谈话声。 打了个哈欠,困意也渐渐袭来,我摸了摸额间眉心的位置突然发现已经不疼了。在黑暗中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我转身给莫茜拉了拉被角,把那只加菲猫的布偶又塞到她怀里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第二天晃荡了半上午,下午的时候莫茜非要拉着我去踏秋。我俩坐在中心公园的长椅上本打算晒晒太阳,结果天公不作美,十分钟不到就起了小风,阴沉沉的看着想下雨。 莫茜倒也不在意,双手抱在脑后继续跟我聊天儿:“井井,你现在是不是特想去找夏风?” 我低着头,用脚尖儿百无聊赖的搓着地上的一片叶子没有吭气。 莫茜笑笑又道:“肯定是想的。”顿了顿她又开始骂:“靠。那么大的事儿我哥竟然从没跟我说过,你一来他就说给你听了,是不是亲哥!不过话说回来,真把我惊呆了!要是我,这么憋屈的事儿肯定不会干。不过这么一看,夏风对你是真爱呢。” 我抬头望了望天:“莫茜,他要是真打算顺应民意娶了林雨薇,我现在给他打电话还有意义吗?” 莫茜拍了下我的头:“傻啊你!他又不喜欢林雨薇娶了也不会碰她,有需求不还是得找你!” “靠。”我终于忍无可忍回击了莫茜:“我又不是性工具!” 莫茜抽抽嘴角:“我说的直接了点儿,想表达的意思就是……他俩的婚是结给大家看的,只要他爱的是你,你也没理由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啊,毕竟他也不想这样。” 我想了想,轻轻重复了一句:“是啊……总不能老死不相往来。” 犹豫了一下我掏出电话,然后在莫茜呵呵呵的奸笑中拨了夏风的号。 电话接通后我竟然有些紧张,听到夏风喊我的那一声井井我更是恨不得现在就想见到他。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哦,你现在忙不忙?” 夏风说:“嗯。是有点事。”顿了顿他又问:“怎么了?” 我说:“没……没事啊,就是……我……有点想见你……” 最后一句我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快听不清,然后莫茜很给力的凑过来大声道:“她说她想见你!” 我还没来得及捂话筒就听那边夏风一声低笑:“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我看莫茜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于是我俩就像两个勺子一样在卷起满地黄叶的萧瑟秋风里笑的昏天黑地。 等渐渐止了笑,莫茜靠在我肩上,问:“井井,笑点在哪儿?” 我:“……” 此时此刻,天地间一片安静,带着让人放空的虚幻感。阴沉的天,枯黄的树,偶尔掠过天空的飞鸟…… 我把头靠在莫茜的头上,问她:“莫茜……你怕吗?” 半晌的沉默后,莫茜也听懂了我的意思,然后难得认真的回我:“怕。井井,你知道吗,那天我去厨房看见佣人在蒸螃蟹,因为死螃蟹不能吃,所以要直接放到锅里蒸,我听见它们在锅里挣扎时敲着篦子的当当声,突然想到会不会将来我们也会被这样对待,然后就吓得跑到卧室里偷偷哭了起来……井井……”莫茜叹了口气:“如果人类最后真的沦落到那个地步,我就立刻自杀,绝不受那罪。” 完了莫茜又问我:“你呢?要不咱俩一起死?” 我想了想,摇摇头:“只要夏风不死,我就会活着。” 莫茜靠着我肩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跳起来说:“对了井井的工作室好像就在这附近,听说最近新出了两款婚纱,我们去看看?” 我说:“不去。又没有机会穿,干嘛还去找打击。” 莫茜兴奋的把我拉起来:“走吧走吧!去试试吗!试试也好啊!” 其实说到穿婚纱我心里也挺期待的,莫茜这么一怂恿我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她。 的工作室就在中心广场的对面,几千平米的三层巴洛克临街商铺构建了一个梦幻般的城堡,橱窗里的六米长拖尾婚纱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女孩子的驻足,但是,价位也高的惊人。 莫茜拉着我上了二楼,她说:“三楼是私人订制的试衣间,咱俩就先在二楼过过瘾好了。” 说完她就开始挑婚纱,我也跟着她在一旁看,手里攥着电话,时不时的会去瞄一眼。莫茜骂了我一句没出息,然后挑了一件鱼尾的说:“我先去试啦!你快点挑!一会儿咱俩合个影。” 我说好,然后就把手机塞到包里开始一件件的看起来。不远处的楼梯口响起脚步声,我本没在意,只是下意识的抬头扫了一眼,然后看见夏风身影一转正往三楼走去。 我愣了愣,脑袋突然空了一下,然后我丢掉手里的婚纱就鬼使神差的往三楼走。 在刚刚能看到三楼的踏步上我停了下来,然后看见夏风背对着我,而林雨薇正穿着一件抹胸款的婚纱抬头对夏风笑。笑的很甜,然后还在问:“这件好看吗?” 她的周围围着好几个穿着工作服的设计师,正拿着卷尺和笔记本商量什么,然后还有一个摄影师,正找着角度给他俩拍照。 我转过身,夺路而逃。 我甚至忘了莫茜还在试衣间等我换好后和她一起拍照。 我穿过马路一口气跑到广场的树林里,然后坐在铺满落叶的街沿石上有些不知所措。心又开始隐隐的疼起来,我安慰自己他和林雨薇是在做戏,但这样想着想着我又忍不住想骂,夏风你有必要吗!婚礼的时候你走走场子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连试个婚纱你还要过去! 心里骂着骂着我就忍不住掉了泪。我用袖子抹了一把,然后发现地上渐渐晕出水渍,我抬头望望天,下雨了。 我又坐那呆了一会儿,等到雨渐渐大了起来我才站起身准备回去找莫茜。 电话在包里响了起来,我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夏风,竟然想都没想的就挂掉了。 刚走两步电话又打了过来,我这次看都没看就直接关机了。 然后我竟莫名的觉得有点爽。 天色阴沉的越发厉害,雨也下的越来越大,我抱着头往街边跑,然后看见莫川打着一把伞就站在路口那看我。 我愣了一下,看他笑着朝我走来,突然想起昨晚上的幻听,心里隐隐有些忐忑,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看见莫川皱了皱眉,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一边走着一边说:“井井,下那么大雨,怎么不打把伞。” 我支吾一声刚想着怎么接话,然后身后有人拉了我一下,长弓站到我前面,撑起一把伞,对莫川笑了笑,然后一句话也不说的就推着我肩膀往旁边的路走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莫川,他撑着一把黑伞在雨中笑着,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目送我俩离开。 等看不见莫川的时候长弓突然停下来问我:“那人是谁?” 我说:“我朋友的哥哥。怎么?他有问题?” 长弓摇摇头:“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直觉让我觉得哪里不对劲,以防万一,我还是带你离开的好。” 我给长弓道了一声谢,正想着怎么提醒莫茜也多留意下时,路边突然响起一个急刹车的声音,我回头,看见夏风跳下车,他眉头紧锁,带着一些怒意扫了我一眼,然后冷声道:“井井,上车。” 我装作没听见,扭头就朝反方向跑。结果没跑两步就觉得身后刮起一阵风然后腰间一个力道向上我就天旋地转的落到了夏队长的肩膀上…… 因为惊吓我大叫了一声,然后想起刚才的事又开始愤怒的反抗起来:“你放开我!我不要理你!” 夏风没吭气,扛着我就往车里走,路过长弓的时候我瞥了他一眼,然后看长弓撇撇嘴,一脸囧相的慢慢捂住眼睛。 夏风把我卸下来扔到副驾上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敢挂我电话?欠收拾。” 第55章 雨夜X圆满 第五十五章 再次被夏队长撂到床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些憋屈。明明是我在生他的气可为什么欠收拾的人反而成了我。 想到刚才夏风从中心公园一路飙回别墅还阴沉着脸没跟我说一句话的模样我就觉得越发不能忍。 我翻身坐起来,跪在床上也沉着脸看他。夏风搂住我的腰往前近一步,然后他用手指轻轻描过我的眉毛:“井井,你就这么不信我?” 我说:“我都亲眼看到了。”然后我推开他就要往外跑。夏风一把钳住我的手腕再次把我推倒在床上然后他翻身上来,两腿跨在我身侧。 这种情况下夏队长要做的事显而易见,这让我想起莫茜在公园里说的话,反正他又不会碰林雨薇,有需要不还是得找你。心里突然说不上来的难受,我忍不住在心里问,如果天天看着他和林雨薇在别人面前恩爱,比如今天他去陪她试婚纱,我真的能毫不在意的只在背地里和他做这样的事吗…… 我别过头,在夏风的吻就要落下来的时候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掉下来。我说:“夏风……算了吧。” 周围安静了一下,然后夏风哑声问道:“井井,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心甘情愿的给你当情人,但是今天看到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发现我心没有那么宽。”我转头重新迎上他的视线,认认真真的告诉他:“夏风,我宁愿做一个暗恋者。” 几秒钟的沉默后,夏风突然低头笑了一下:“情人?方井井,你觉得我是会养情人的人吗?不管是名义上还是私下里,我夏风都只会有一个女人。” 我心里一疼,说:“那正好。” 然后我就起身推他,结果他却纹丝不动的把我禁锢在他的双臂间,我力气使劲,无果,然后干脆翻了个身趴到枕头上哭了起来。 夏风压上来,他亲了下我的耳垂,低声道:“那个人只能是你。”顿了顿他又道:“方井井,你觉得我就那么没本事?那么容易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吗?” 我愣了下,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夏风看我一眼忍不住笑起来:“表情换的挺快。” “讨厌!”我又连忙把头埋回去,不过马上又被夏风连身子一块儿给扮了回来。 夏风用手指抹掉我脸上的泪然后跟我解释:“是阿桥给我打的电话,说那里有异常,可能还是上次要报复我的那些魔族,我这才匆忙赶了过去。现在我已经把他关了禁闭,只是当时下楼的时候刚好碰到莫茜,才知道你也在这儿。我就担心你会不会看到了什么又多想,才连忙给你打电话,结果你挂我电话不说还关机,井井,你知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挂电话,嗯?” 我垂下眼睛也不敢看他,就小声嘟囔道:“阿桥怎么会平白帮林雨薇啊。” 夏风沉声道:“林雨薇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她想哄谁撒个谎还不容易吗?何况阿桥本就容易心软。”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就没再吭气以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腰间突然一松,我这才注意到夏队长竟然在解我腰带。我抓着夏风的手臂心头一紧,只觉得有把火已经把我烧的面红耳赤,我带着一点哭腔不知所措道:“你!你不会现在就要……” 裤子被夏风一下扯到腿弯,他的眼睛也愈发深沉幽亮:“是,井井,我现在就要你。” 大概是我不断飙升的心率给本就旺盛的□□又添了一把柴,夏风看着我低笑一声,把裤子扔到地上,然后倾身上前一手撑在我身侧一手开始解我衬衣的扣子。他说:“井井,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是不是误会,都不要挂我电话,听到没?” 我觉得自己都快僵成了一块木头,听他问我话明明心里想说好嘴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夏风动作一顿,然后低头就吻了下来。 窗外风声呼啸,雨下的似乎也越来越大。雨点砸在玻璃上啪嗒啪嗒的响,我窝在夏风怀里,唇齿间都是他的温暖和让人迷醉的香气。夏风的吻从唇间滑到耳边又滑到颈畔,他手指掠过我身体的哪一处,哪一处就像点了一把火然后迅速燃遍全身,烧的我脑中一片空白,像打了一团浆糊,只迷迷糊糊的想要索取更多。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只开了一盏台灯的卧室里我听见夏风在我耳畔的轻声告白,他说:“井井,我爱你。” 我激动的简直都要哭出来,双手也情不自禁的攀住他脖子开始回应。我说:“夏风,我答应你,再不会挂你电话,再不会不理你……” 屋外风雨交加,屋里一室旖旎。当夏风也褪掉他的衣衫时,眼前的美色让我想起那个月夜他在狩猎后背对着我换衣服时的情景,我当时就羞得满面通红,如今更是情难自已。 我把头埋在夏风胸前,又羞又紧张的叮嘱他:“你……你轻点啊……” 夏风低笑一声,轻声答应道:“好。” 即便如此,当他进来的那一刻我还是痛的忍不住浑身发抖,夏风抱住我低喘一声,他说:“井井,如果时间还有很多很多,那该多好。” ** 入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外面的风却刮得越来越猛烈,我躺在夏风怀里,枕着他的肩膀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第三天不是已经破了吗,第四天应该也快了吧。” 夏风点点头:“现在封印每天都会加固一次。如果魔界通往现世的路被彻底打开,我们就只能死守。” 我犹豫了下,又问:“能守多久?” 夏风说:“不知道。现世的真神我现在知道的就只有方井之和左奴,相比那固界自封的魔族,我们的力量太薄弱了。” 我想了想又安慰他:“不是还有神胎吗?那是几万年前众神力量的融合,只要它出现不是就有希望了吗,而且……”我顿了顿又道:“而且不是已经圈定了范围吗。” 夏风笑了一下:“井井,现在被当成神胎的那几个人我都接触过,我宁愿相信是自己,都不会相信是他们。何况当局也没那么傻,他们是想制造噱头,但不会真的把她暴露出来。”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夏风:“不会真的是你吧?” 夏风嘴角的笑敛了些许:“如果是我就好了,不然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发愁到底要去哪儿找她。” 我笑着往他颈窝里钻了钻:“一定会找到的。” 夏风嗯了一声,然后侧身把我带到他怀里,给我拢了拢身后的被子,很温柔很温柔的说:“睡吧。以后哪儿都不要去了,就留在这里,等我。” 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安心过。不管外面世界的雨疏风骤,也不管末日将至的惶恐担心,这有一秒是一秒的幸福,已经成了我现在唯一的圆满。 后半夜也睡得格外香甜。我甚至梦见自己重新回到了生命被孕育时的母体中,周围包裹着温暖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渗入到我身体里的每个细胞。我像婴儿一样蜷缩在一起,在软如棉絮的云朵中上下飘摇。周围有很多很多人的说话声,我甚至还听到了方井之的声音,他在笑,很轻很轻的笑,他说……到时,本尊要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 第二天我意料之外的起了个大早。醒来的时候夏风刚刚坐起来准备换衣服,我也跟打了鸡血似的猛地坐了起来却在看到夏风赤,裸的胸膛时呆了一下。 夏风拿衣服的动作一顿,然后他看着我扬了扬嘴角:“怎么醒的这么早?是我吵到你了?” 我立时缓过神儿来,不好意思的偷笑下然后把被子拉过头顶又钻到被窝里。夏风很快就压了上来,他手臂伸进被子侧身将我环抱住,笑道:“昨天晚上倒也没见你这么害羞。” 对于夏风的调戏我立马就回了一个暧昧的讨厌,夏风低声笑着,然后在我脸颊烙下一个吻,他说:“你再睡会儿,我晚上可能要很晚才回来,你有事……没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翻过身来说了一个好,然后又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早安吻:“小心点,我等你。” 夏风点头:“……好。” 夏风离开后我本想再补会儿觉,却发现自己精神好的不得了。我看了看外面已经放晴的天,干脆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摸到厨房想去弄点吃的。 我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管家礼貌的提醒我:“方小姐,这是为您准备的早餐,如果有不合口味的东西请您告诉我。” 我拿了一块热三明治塞进嘴里,觉得再也不用自己动手做饭了真是幸福,然后一边跟管家说着辛苦了一边找了话跟他聊天儿。 我说:“这个小区住了很多人吗?怎么早早的就听到满街车来车往的声音。” 管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方小姐,最近的一条街道离这里有两公里,平时小区的车行辆在高峰期也不会超过每小时三辆。” 这下轮到我愣了愣,我看着窗户外空旷无人的小区道路,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第56章 番外——守护X备战 第五十六章——番外 手指掐住她纤细脖颈的一刹那,他的心也没来由的疼了一下。 离开封印的时候他没忘和她说一声“得罪了,姑娘”,他不想让她误会他,因为他不知道,这一走还能不能再回来…… 苏戈转身跃上云天寻找着进入魔界的入口。第三天已破,而子盾性子又那么犟,如果他不愿屈服于那个人,他坚守到最后的结果就是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曾经一起盟下誓言的朋友,他怎么能看着他灰飞烟灭。 凡界的那一身皮相在云巅之上被他换下,他的头发开始变长,黑色的战袍陡然在烈风中飒飒飞扬,玄铁铠甲加身,一把握了几万年之久的长戈于日光中幻化而出。 苏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滴曾经用来盟誓的心头血,如今已经带在了方井井的身上,那么从此以后,这世间唯一能杀死他的人,就只有方井井。 这才是属于盟血石的,真正的秘密。 通往魔界的路已经越来越近,当他准备再快一点的时候却被突然出现在前方的一个身影给阻断了去路。 他停下来,看着那个长发半束一身白衣的神尊,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竟然追到了这里。”苏戈看着已经化为神尊模样的方井之冷声道。 此刻的青符上神嘴角却扬起一抹笑:“你以为我不信你吗?”温润的嗓音轻飘飘的在苍茫云海间回响:“苏戈,我从未怀疑过你。” 苏戈眯了眯眼,将手中长戈指向青符:“是吗,那你之前对我的试探又是什么?” 青符半垂着眼眸,说:“因为我要让魔族的人知道,你并没有完全和他们对立。这一场浩劫避无可避,凡界沦陷是迟早的事,所以,我们必须需要一个处于中立地位的人,子盾直来直往,心中藏不住秘密,只有你和长弓,才是最佳人选。” 听到这,苏戈再看着青符,眼里透出一抹疑色。 青符笑笑:“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提到另一个人吗?” 苏戈没吭气,表示默认。 青符又道:“你这么着急的赶回去,说明能救子盾的只剩你一人。所以我猜他……已经违了誓吧。” 苏戈又沉默片刻,这才默默的点了点头。 青符抬起头,看着这三界交汇处的旖旎霞光,轻轻叹了口气:“苏戈,救子盾的时候执念不要太深,不要得罪魔族,你要保留你在魔族的地位,这样凡界沦陷时,你才有可能帮我护住一个人。” 苏戈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想起的却是方井井。 “她是谁?”因为不确定,他低声问出来的时候声音微微有些哑。 青符看着他,一字一字的念出了那个名字:“方井井……” 苏戈握着长戈的手指关节发紧,他紧紧的盯着青符,心也一点点的开始紧缩,他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又问出了那三个字:“她是谁……” 方井井……是谁。 青符看着苏戈,眼角浮上一抹笑意:“是它。你去魔界之前日夜守护的……它。” 苏戈全身都僵在了那儿。 他想起神胎初现的时候,他奉命日夜守护。那时,她还只是一团微弱的光华,每日被神力最高的几位始神注入新的力量,这样的一团力量会在几万年的孕化下成为最后的救赎者。 然而那时它已然是个灵体,它甚至有它的思维和意识。他无聊时同它说的话它都能听懂。他坐在千年寒玉围护而成的石栏上,握着长戈,告诉它星子是什么样的,告诉它云霞有多灿烂,还告诉它很久很久以后,它会变成什么模样,它要去做哪些事。 它在一旁安静的听,时不时的蹭蹭他温热的手掌。 他说:“只是不知道你会变成女子还是男子。倘若是个女子,一定比现在天界的神女都要美。” 他还说:“那时,你会不会忘了我?就算你记得,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来蹭我的手掌了,你是不能被亵渎的最伟大的神。” 他感觉到它的回应,笑了笑,眼角却划过一丝悲凉:“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已经死在魔族了。” 因为他想,如果那场浩劫发生,他们四人必然已经战死。 却没有料到,促成这场浩劫的……却是他们四人之一。 苏戈看着青符,半晌,才哑声问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青符沉声道:“一年后是它诞生的最佳时机,早一天都会让神力有所折损,所以,我要让她的身份尽量晚一点被发现……” 顿了顿,青符看向苏戈,眼中的信赖和期望几乎要刻进他的骨髓中,他说:“苏戈,你一定要护住她。” ** 他赶到的时候,子盾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额间也开始渗出一些细密的汗珠。最后一方阵守正被他用神力拼死护住,而流剑则好整以暇的抱着两只九尾狐坐在阵守前的玉骨椅中,静静的看着子盾,等着他神力耗尽,灰飞烟灭。 数不清的魔将已经在轮番上阵对他发起最后的攻击,苏戈瞥了一眼流剑,飞身跃到子盾身旁,一边帮他抵住攻击一边对流剑道:“你真就忍心看着他死?” 流剑笑笑,未束的一头乌发柔顺的垂在他蛟龙麟制的外袍上,他给怀里的狐儿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毛,然后淡淡回他:“是子盾太执着,他只要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放弃,就依然能和我……不,是我们,一起坐拥三界。” 苏戈冷声道:“是你自己。” 流剑眯了眯眼:“苏戈,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戈将手里的长戈一挥,本欲和子盾一起死守,青符的话却一遍遍的在心头回想…… 苏戈,你一定要护住她…… 苏戈眉头一皱,看着那最后一阵越来越脆弱,一咬牙,收了长戈对流剑道:“停下攻击,我来和子盾说。” 流剑眼中溢出一抹光彩,微微诧异后,流剑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是我们四人中,最识趣的一个。” 言罢,流剑只抬了抬手掌,身边的护法便发号了停战的命令,众魔将整齐划一的撤下,然后阵守中便只余苏戈和子盾。 苏戈转身看了一眼子盾,子盾亦凝眉看着他,眼里隐隐有些不解和愤怒。 苏戈明白他的愤怒,他们曾经一起盟下的誓言,至死不渝的守护,怎么会有妥协的时候。 苏戈半蹲下身,手中长戈在神光中熠熠生辉。他看着子盾的眼睛,喉中的话哽了又哽,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子盾,来不及了。” 子盾瞳孔蓦地皱缩,他盯了苏戈良久,然后一口鲜血喷出口中。他低着头开始笑,从一开始压抑的笑到最后眼泪滑出眼眶,他说:“苏戈,你走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苏戈皱眉,一只手紧握成拳,沉默片刻,他只能继续劝他:“你也知道这最后一方阵守守不住了对不对?子盾,现在这种情势,活下来远比死了要重要。” 子盾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他咬着牙冠还在用最后的神力织就着这最后一方阵守,许久许久之后,他才缓声道:“你说得对,现在活着远比死了重要。但是苏戈,我要守到最后,守到灰飞烟灭前的那一刻。” 苏戈明白他的意思,晚一刻,就能让浩劫晚一点到来。于是他起身,点头说了一个好,然后转身看向流剑。 流剑眯着眼睛依旧在笑:“随他。”顿了顿又道:“早一刻晚一刻,于我而言都没甚意义。只是我要提醒你们一句,别以为你们活着……就能改变大局。”说完流剑又一挥手,成千上万的魔将再一次如潮水般向阵守攻来…… 苏戈握着手中的兵器,站在子盾的前方,身后战袍飞扬,浩然身姿于云海之巅重绘当年叱咤风云的战神模样。 而流剑就坐在玉骨椅中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眼睛突然有些刺痛,他想起几万年之前,他也曾以这样的姿态立于云端。以这样的姿态……和他们一起盟下血誓…… “杀。”流剑慢慢闭上眼睛,怀里的九尾狐微微颤抖了下,然而很快又安静了下来。流剑笑笑,又道:“直到他们投降的那一刻。” 他不想让他们死,他只想看他们和他一样……背弃誓言,而后……万劫不复…… ** 夏风开车前往总部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神力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即便车子飞速行驶在公路上他也能一眼辨认出那些行人中都有谁是被异灵所附着,打开车窗,在迅疾的风中他甚至能闻到不同的异灵身上的味道并且准确的辨认出他们的方位。 他从未觉得神力像现在这么充沛过,好像迎来了一种新生,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关上车窗,夏风深吸一口气,蓦地就想起了方井井。 井井。他在心里一遍遍的念着这个名字,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来自她皮肤的细腻触感,鼻尖也隐隐飘着只属于她的独特味道…… 一切都美妙的令人难以忘怀。夏风嘴角牵起一抹笑,觉得这二十多年来,自己头一次有了除狩猎以外的别的念想,有那样一个人,愿意为他生,伴他死,让他有了挂怀,有了执念。 是每每想起,都盛放在心头的灿烂。 夏风情不自禁的扬了扬嘴角,然后扫了下时间,加足马力向总部急速飚去。 总部的秘密基地里早已忙成一团,夏风赶到的时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城区的数据部已经将近日来的异灵增长统计对比完成然后交到了夏风手上。夏风在四维荧幕前坐下,又扫了一眼同期袭击事件的数量及地区分布后微微有些诧异,封印外围的异灵数量的确是在与日俱增,但是城中的袭击事件却突然减少了很多,甚至最近两日都没有袭击事件发生,狩猎组发现并捕获的异灵也只有区区几个而已。 “夏队。”队里资历较老被唤作“黑子”的一个中年男子叉着腰在夏风面前抱怨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猎物少的可怜,好像商量好了似的一下子全躲起来了,真他妈的不爽。” 夏风蹙着眉头盯着那份数据没说话,旁边几个队员纷纷开始调侃:“一定是那些小鬼怕了呗!咱们瓮中捉鳖迟早有捉完的时候!” 夏风握着纸张的手一紧,雪白的纸页顿时像被火燎了一样留下干黄的印记。周围的人都愣了一愣,黑子最先反应过来:“队长?你……” 夏风也微微怔了一下,他方才并没有要毁掉这张纸的意思,然而在平日里微微动的念今天却突然有了这样的破坏性。 把纸张撂倒桌子上,夏风没有再多想,因为分析了刚刚的数据后,他心里已经开始漫上巨大的不安。沉默了一会儿,夏风冷声问道:“封印呢?还能再加强多少?” 黑子连忙道:“现在是中等防御,等第四天破的时候换为高等,只是大家还没有真正迎战过,所以不知道我们能抵挡多久。” 夏风一边沉默着一边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着食指,片刻后,夏风突然开了口:“立刻换为高等防御,全队进入备战状态。” 周围几个负责人一脸茫然不解其意,纷纷问道:“队长,现在数据显示不是情形一片大好吗?那些异灵都不敢……” “不是不敢。”夏风顿了顿,周身都透出一股冷意:“他们是在等待狂欢。没有人愿意在狂欢前丢掉性命。” 他们这样安静,说明属于他们的胜利马上就要到来。第四天一破,魔族大军汹涌而至,那时,他们在人间东躲西藏的日子就会结束,随之而来的,是以主宰者的身份开始他们的狂欢。 周围的人脸色都渐渐变得惨白。夏风起身,通过指挥中心向各部发号施令:“各就各位。全队进入紧急备战状态。” 当夏风亲自赶往封印中心将防御等级升为高等时,基地的远程感应中心突然拉响警报:“第四天已破。十分钟后第一批异灵将抵达封印边界。倒计时595秒,594,593……” 众人在紧张之余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队长早一步预测到,否则现在这种形势还真是让他们措手不及。 夏风皱皱眉,对身边一人道:“拉响a市防空警报,各处避难场所立即开放,各区负责人立即进行疏散引导。快!” 说完夏风走到一旁打开腕表拨了方井井的电话。很快,那边接通,夏风连忙叮嘱道:“井井,在家里呆好千万别出来。” 那边好似迟疑了一下,然后他听方井井带着一丝歉意,轻轻笑着说:“我……我去我哥那儿了,不过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第57章 灾难临世 第五十七章 从方井之那里回来的时候竟然意外的接到了夏风的电话。在看到他名字的那一刻心里瞬间就涌上了满当当的甜蜜,只是电话刚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他略显焦急的叮嘱:“井井,在家里呆好千万别出来。” 我愣了愣,坦诚道:“我……我去我哥那儿了,不过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去找方井之实在是因为近日来遭遇的事情有点多。近两日来的幻听,莫川的事,还有和夏队长的进展。当然最后一点是我哥自己发现的。他只用手碰了碰我,就直白的逼问我,说井井你是不是和夏风发生了关系? 我当时挺尴尬,虽然我爸妈在楼下客厅看电视,但是旁边还有左奴,我只好一脸黑线的把头低下去,然后轻轻回了一个嗯。 我本以为他会教育我一番,但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还把我今早的“幻听”归结于我和夏队长的“双修”,说我这超能力完全是拜夏队长所赐。 我当时听的挺有道理,但现在再一想,却突然觉得有些扯。至于莫川,方井之却没多说,但看他的神色,我想他八成又瞒了我。 没错,虽然方井之用他一贯的温文浅笑掩盖了他很多的情绪,但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就是能这么直接的感觉到,他就是在骗我。 夏风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问我走到哪儿了,我看了下车窗外的路标,说:“应该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家了。怎么了?出事了吗?” 话音刚落车外突然响起沉重悠长的防空警报声,我愣了愣,然后听夏风又道:“把电话给管家。” 我连忙照做,然后听管家说了几个好后就对旁边的司机说:“改道。朱雀36号避难所,少爷要求八分钟内抵达。” 我不明所以的从管家手里接过电话然后放到耳边,却听里面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心里空了一下,我连忙问:“发生什么了?” 管家沉声道:“少爷说第四天已破,十分钟后封印将遭受第一次攻击,现下情况不明,回别墅还有二十分钟车程,以防万一,只好先委屈方小姐去避难所呆一会儿。” 我轻轻嗯了一声,想起昨夜还在和他在说第四天应该快守不住了,没想到今天就……心里沉了沉,我知道他那里一定是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很想给他再回个电话,但犹豫再三,还是只发了个短信过去:“自己要小心啊,我等你。”想了想,我又加了个亲的颜表情。 (づ ̄3 ̄)づ╭~ 轻轻舒了口气,我双手握住电话看向窗外,整个城市好似突然间陷入了一片混乱,街上的行人朝各个方向四散逃奔而去,路上的车辆也都开的飞快,警车一辆辆的呼啸而过,汽笛声,人声,防空警报声此起彼伏,就连天空也是乌云密布,不见日光。 我又扫了眼手机,想着爸妈在方井之那肯定没事,倒是莫茜那里不知道什么情况。于是我又给莫茜打了电话,她好像是在看电视,电话里隐隐传来一段对白。 “求求你!史密斯先生,不要杀了我!” “你觉得眼泪能阻止一切吗?” 电话那头“砰”的一声枪响,然后莫茜打着哈欠喊我:“喂喂!夏太太,昨晚有没有被夏队长啃噬干净啊?” 我瞬间有些无语,我说:“莫茜,没听到防空警报吗!” 莫茜嗯了一声:“听到了。我哥说没事儿,我们家保镖多,出事儿了也不用去避难所。” 我想起莫川,心里还是有点儿慌,倘若那天晚上不是幻听,那么莫川应是魔族无疑,如果是这样,莫茜呆在家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用额头顶着前面的椅背,心里说不上来的焦躁。莫茜在电话里喊我:“井井?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我说:“没事。” 现在这个时候还不能告诉莫茜,她一向大大咧咧,心里想什么都在脸上写着,万一被莫川发现打草惊蛇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挂了电话,我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对着空气道:“长弓。帮我个忙好吗?我知道你在。” 管家诧异的回头看了我一眼,几秒钟后,我旁边的空位上就突然现出一个人影来。长弓双手抱臂,对我挑眉道:“苏戈让我保护的人可是你哟。” 我说:“我知道,不过我现在有人保护。”说完我指指前面的管家:“他特别厉害!”然后我又掏出挂在胸前的盟血石:“而且我还有这个,所以长弓……”我看着他央求道:“你去莫茜那里帮我盯一下,拜托了!” 长弓似乎还有些犹豫,就在这时,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我往前栽了一下,然后看见前方的车也都停了下来,管家下车瞅了一眼,回来时神色有点严肃:“潜伏在a市的魔族已经发起攻击了,前面已经有几辆车被掀翻堵了路。” 长弓往椅背上一靠,撇了下嘴:“这下夏风他们不好办了呢。” 我看向长弓:“什么意思?” 长弓用下巴指指窗外开始肆无忌惮的在空中阴笑作怪的异灵:“里外夹击,让夏风他们顾的了一头顾不了另一头。” 我愣了愣,心里也不由得替夏风慌了起来:“那怎么办……” 长弓瞄了一眼窗外:“先把你送到避难所。然后我去看看能不能帮点忙。”顿了顿,长弓又道:“至于你朋友,我会帮你留意下。” 我顿时感激不尽,恨不得给长弓立个牌位好好拜一拜。管家这时也很冷静的对司机道:“想办法开过去。” 司机淡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嘱托我:“方小姐坐好。” 我连忙系上后座的安全带,然后下一刻,只见车子已经朝着前面堵车的空当开了过去。一侧车轮爬上前方残破的车身,然后整个车一斜就从缝隙中钻了过去,再前方的小障碍更是几个颠簸后就轻松越过,我心下舒了口气,心想夏家可真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司机继续淡定的往避难所开,管家回头安慰我:“还有三分钟就到了。” 我说:“没事你不用安慰我,连你们都不放心我还能放心谁呢。” 管家笑笑,转过头去没再说话。 然而麻烦接踵而至,下一刻,车子又突然被魔族围劫,我透过车窗看见他们环在半空中,一边追着车子一边作怪的笑,像是在狩猎一个玩物,玩儿的乐此不彼。 长弓脸色沉了沉,冷声道:“竟敢在我面前放肆。” 说完,长弓手中化出一张弓来,然后让司机把天窗打开,他一跃而出,然后半蹲在车顶上,开始数着:“一,二,三。” 三声一落,一支金箭“倏”的射出,前方的一个魔瞬间摔到地上化为灰烬。也许是一开始长弓敛了气息让他们没有发现,总之其他魔在见到长弓的一瞬间都怔了下,然后眨眼间纷纷四散逃去。 长弓用手里剩下的那只箭敲了敲车顶,抱怨道:“……没意思。” 等长弓又坐到车里的时候我立刻崇拜道:“有神力真好啊,不像我,总是要被你们保护。” 长弓挑挑眉,突然笑着问我:“知道神为什么要保护你们吗?” 我愣了愣,立刻虔诚道:“不知道啊,快告诉我!” 长弓的笑容越发得意:“不然谁来崇拜我们啊!哈哈哈哈!” 看着他笑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笑着笑着就想起以前小时候,方井之曾在无意间说起,每一个生命,都是被需要的存在,神也一样。我当时还特意反驳,我说,那魔呢?也是被需要的吗?方井之微微一怔,然后笑了笑:“也一样。如果没有魔,那么……神就是魔。” 我当时不解,现在想想,心里却已经漫上了千百种滋味儿。 车子这时驶上了一座高架桥,管家看了下时间:“还有一分多钟。” 我点点头,心里刚松了口气,车身又突然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力道之大让整个车子都飞了出去然后翻过护栏就朝桥下的水面摔去…… 长弓脸色一变,周身晕出一道光华,我想他应该是打算施术救我们,可没等他动手,车身突然一顿,就堪堪停在了半空中。 我从车窗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倒是长弓突然冒出来一句:“他回来了。” 心跳一滞,当车子平平稳稳的重新落在桥上的时候,我推开车门,然后看见苏戈浑身是血的半蹲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支长戈,依旧眉眼带笑的看着我,然后轻轻说一句:“姑娘,我回来了。” 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正如一开始我选择了相信他,我就知道他会有回来的一天。 我激动的鼻子一酸,被关进监押室时受的委屈此刻也烟消云散。我掩嘴一笑,然后跑到他面前,蹲下来说:“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你会回来。” 看了一眼苏戈满身的血污,像是刚受的伤,有几处伤口还在汩汩流着血。心里都忍不住替他疼了一下,想要触碰他伤口的手停在半空中,我说:“苏戈,你这是怎么了?” 长弓在后面幽幽道:“不会是他亲自动手了吧?” 苏戈站起身没有回长弓的话,而是看向我,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管家在身后轻声道:“附近的避难所。” 苏戈点头:“好。我送你们去。” 我说:“那刚好,那里有药物,可以帮你处理下伤口。” 长弓笑笑:“既然你回来了,我的任务到此结束,好了,我去帮帮夏队长,情况稳定后我会去找你们。” 说完,长弓一转身跃向半空中,倏忽间就不见了踪影。 带着苏戈一起进入36号避难区的时候,这里已经汇集了不少人,好在猎魔队的紧急措施做得比较好,所以现状倒不是很混乱。除了有在周围把守的队员外,还有不少穿着白色救援服的专职人员负责指引、物资发放以及救护等。所有的伤员被统一安排在一区,有医护人员在负责治疗。其他区则是老少皆有,还有一些带着孩子的母亲,一边哄着哭闹的孩子一边焦急的看着入口处,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带着苏戈进入医护区,苏戈捡了角落的一个空位坐下然后靠着墙壁微微仰头闭上了眼睛。 我想着他一定累的不行了,就轻声道:“你休息一下,我去帮你拿药。” 说完,我起身准备去找护士,手腕却突然被苏戈一把拉住。 我怔了怔,回头看他。 苏戈微微睁开眼,也不说话,就那样看了我一会儿,直到我有些尴尬的想把手抽回来时,苏戈才缓缓道:“一直想问你……” 他话尾一顿,我疑惑的挑了下眉,然后听他继续道:“我走后……有没有连累你……” 第58章 末世封印术 第五十八章 因为避难所设在了地下,所以这里全部采用人工照明。苏戈的脸在头顶的白光照耀下显得越发苍白,黑如曜石的眸子也比往日看着更加幽深。 我想,也许是那天我一把打开他要碰我脖子的手,让他有点介怀,于是我就又在他身旁蹲下,我说:“那天我有点激动了,你可别放心上啊,更何况是你先拿我当的人质,我有点过激反应都可以理解啊。” 苏戈看着我,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笑:“不,姑娘,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心想这人还真是执着,就换个方式安慰他:“谈不上连累,我倒是没怎么样,夏风被停了几天职,不过你也知道,上面怎么可能真的停他职?也就是走走面子,而且他也就当休了个假,求之不得呢。” 我想起要不是因为苏戈这事儿,我和夏风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挑明,说起来倒还是得谢谢苏戈呢。 说完后我瞄了一眼苏戈,却见他一直盯着我看,我干干的笑了笑,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嘿,看什么呢?” 苏戈嘴角扯出一抹笑:“你和他……” 虽然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我好像也听懂了他的意思,然后眯眼笑着点了下头。 苏戈终于把视线移向别处,良久,他轻轻说了一句:“很好。” 说完苏戈就闭上眼睛像是睡了过去,我刚准备去找药帮他处理伤口却又听他突然道:“不用管我。” 我只好停在原地,默默的站了一会儿。 ** 15:28分,我们在这里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苏戈一直没有醒,其间管家去外面看过几次情况,说封印还没有破,只是城中情况仍然有点混乱。我心里想着夏风,想着他顾不上吃饭顾不上喝水,一定又是眉头紧锁的处理各种事情,心里就说不上来的焦虑。 我裹着大衣,在冷意涔涔的避难所中坐立难安。不知道又等了多久,我听见苏戈轻声唤我:“井井,你想去找他吗?” 我愣了愣。转头看向苏戈。 大概是听惯了苏戈喊我“姑娘”,他乍一改口让我微微有点诧异。我笑了笑:“咦?你怎么不喊我姑娘了?我挺喜欢你喊我姑娘的。” 苏戈站起身,精神看着也好了许多。他朝我走过来,说:“天下姑娘那么多,有了名字,就不一样了。” 苏戈说的含糊,我也没有听太懂,但当时我心情急躁,也没有追问,只笑着回他:“名字吗,怎么叫都行。你开心就好。” 说完我又掏出手机看时间,苏戈在一旁继续道:“如果你想去找他,我可以陪你。” 我看向苏戈,怔了怔:“真的?” 苏戈点头:“顺便给你洗刷冤屈。” 大概是因为管家对苏戈也有所耳闻,因此有苏戈护驾管家也没说一个不字,而是默默的领着我们又回到了车里。 车子开到夏风所在的总部时,我们被拦在了外面,值守的猎魔队员敲了敲车窗示意我们出示通行证,我一听这声音连忙探出头去惊道:“方井然?” 方井然身子一僵:“姐?你怎么来了!” 我连忙下车激动的一把抱住他,方井然尴尬的举起手来:“哎哎!姐!你别这样!大家看着呢!我要保持高冷!高冷!” 我捂着有些酸胀的鼻子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你女朋友面前高冷去,姐连你身上有几颗痣都知道你跟我装什么高冷。”说完我又感慨道:“你倒是又长个子了。” 方井然撇撇嘴:“何止长个子,我还长了不少本事呢。” 方井然说着却别过头去,眼里透出几丝怨念来。 我说:“怎么了?看你还不高兴的样子。” 方井然低声道:“当然不高兴,拜你所赐,队长自打当了我姐夫后竟给我安排些不痛不痒的差事。这不,竟然让我在这里守门!”说着方井然又开始跟我撒娇:“姐,你帮我给夏队说说啊!让我去猎魔好不好!” 我心情顿时有点复杂,我知道夏风处事一向公正,能这样为我循一点私情已是实属不易,可真要遂了方井然的愿我其实也有点不舍。 我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知道了,姐没有通行证,你先想办法让姐进去了再说啊!” 方井然说:“那你等下,我问问看。”说完方井然转过身去摸了下耳边的一个按钮。片刻后,他一脸沮丧的回来对我说:“姐,队长不见你。” 我愣了愣:“他……不见我啊……” 方井然点点头:“队长说紧急时刻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 心虽然沉了沉,但我反倒有点释然的感觉。喏,这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夏风。我低头笑笑,说:“好。那我在这等他。” 就在这时,苏戈突然下了车,他看着方井然笑了笑:“那你说苏戈来了,问他要不要见。” 方井然立刻一脸石化的样子,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看苏戈又看看我:“姐,你……” 我说:“嗯,苏戈回来了。” 话音刚落,方井然已经接通了总部电话颤抖道:“队长,我姐是和苏戈一起来的。” 几分钟后,我和苏戈被请进了总部。进入总部的时候,眼前所见完全像是一部科幻大片的拍摄现场。我站在忙碌的人群中间,顿时有点儿不知所措。 “井井。”我听见夏风唤我,连忙回头,然后看见他穿着一身黑色队服,身后还跟了好几个表情严肃的工作人员,正从二楼的悬浮楼梯中走下来。 看见他神色不错,精神也很好,我顿时也安了心,不自觉的就朝他走去。只是走到他面前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么多人,但是天知道我有多想抱抱他。 我扯出一抹笑,回头看了眼苏戈:“去避难所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刚巧碰到苏戈救了我们。” “不是碰巧。”苏戈站在我身后轻声道:“我是特意来找的你。” 我有些尴尬的对夏风笑了笑:“对,他说要来帮我洗刷冤屈。” 夏风看了我一眼,然后无视了我的调侃,直接对苏戈道:“你去救子盾的事井井跟我提过,既然你回来了,那么……子盾呢?” 苏戈说:“在左奴那儿。” 夏风沉默了下又问:“那么,你能否告诉我们,封印外是什么情况?” 苏戈双手抄在口袋里,靠着身后的一张桌子看向夏风:“成千上万的魔将,还有魔王。一旦他们打破封印,其余的魔族就会来人间定居。” 夏风抬起腕表看了下时间:“他们已经攻击了三个小时,但是封印毫无破损,你觉得,同这些魔将相比,魔王还能使出多大的力量。” 苏戈眯了眯眼:“无穷无尽。”顿了顿,苏戈忽然道:“可以让我问个问题吗?” 夏风点头。 苏戈扫了一眼这对于他而言十分奇特的场景,然后又看向夏风:“你们的封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和子盾可以进来,那些魔将却束手无策?” 夏风嘴角牵起一抹笑:“你以为我们是用自身微弱的神力来设下封印以卵击石吗?” 苏戈没有说话,看着夏风等待下文。 夏风用下巴指了指一侧的大屏幕:“这就是我们的封印。这个世界中存在的东西远超过你们的想象。相比较人类而言,你们有着与身俱来的能力,可以无知无觉的掌控着自然的力量,所以,你们从来不会去问,这些力量是什么,原理是什么,以及,怎样利用它们去创造一些新的东西。” 顿了顿,夏风又朝前走了几步,看着那屏幕中滚动的数据继续道:“但是人类不一样,正是因为我们什么都没有,才会在几千年的繁衍中去一点点的挖掘那些神奇的东西。我们有了电灯,有了飞机,有了电话和电视,我们还发现了其他的微观和宏观世界,所以苏戈,你所不能理解的封印,其实于我们而言,只是另一种科学。” 夏队长这一席话显然把苏戈给怔住了,不止苏戈,连我内心都油然而生崇拜之情。夏风回头扫了我俩一眼,看了看我俩愣怔的模样,扬扬嘴角,继续道:“凡是高于绝对零度的物体,都会释放出电磁波,从我们捕捉到的异灵来看,他们也是如此,所以这个封印实际上是通过另一种电磁波识别出魔族与其他种类,并对其进行辐射阻碍,从而切断他们的能量,使得他们无法进入这个边界。不过……”夏风顿了顿:“上次你逃走时的那个封印,是方井之设的,他好奇心很重,一直在尝试怎样把神力和科学相结合。” 苏戈沉默了片刻,这才蹙眉道:“虽然我还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苏戈挑了下眉:“不得不说,凡人……还真是神奇。” 夏风转过身淡淡的笑了笑:“不,对我们而言,你们才是真正神奇的存在。” 我在一旁听到这样的话也颇振奋,虽然苏戈无法理解,但我却大概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然后满怀希望的问夏风:“这么说来,是不是魔族永远也不可能打破这个封印?” 夏风眉头皱了皱:“依照目前那些魔族的攻击力,的确是如此,但因为魔王还未出手,我们尚不确定,他身体里还拥有哪些我们未知的能量。” 我听后也忍不住跟着担心起来,但还是笑着安慰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夏风看着我,眼神终于柔和了一点,他点了下头,然后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声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立马摇头:“我好的很,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这样忙下去可要当心自己的身体。” “我没事。”夏风一边说着一边接过身后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数据,扫了一眼后签了个字又递了过去。 我见他这么忙实在不好意思再打扰他,就说:“那我先回了,你要按时吃饭,记得休息。” 夏风点头:“好。” 夏风送我离开总部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方井然的事儿,心里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方井然那边……你不用太顾虑我的感受,如果哪里需要他,你就让他去。我相信他会保护好自己。” 夏风笑笑:“是他让你找我求的情吗?”顿了顿,夏风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颊:“这件事上倒不完全是因为你。任何岗位都需要有人在,而我总不可能安排一些老队员在这里值守。” 我叹了口气:“好吧,原来是方井然心高了,我还真当他因为我受委屈了。” 夏风扬扬嘴角:“其实方井然很优秀,但正如你说的,他还不够沉稳,这样出行任务很容易急功近利,还需要再磨砺一段时间。” 我说:“好,你该怎么磨砺怎么磨砺,我当然是支持你的。” 夏风看了看我,突然把我往前拉了拉,然后很快的低头在我额上落下一个吻。 ** 回到车里的时候苏戈正侧着头看车窗外的风景。 我说:“苏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苏戈慢慢回过头来扫了我一眼:“履行契约。” 我愣了愣,然后问他:“什么契约。” 苏戈却沉默着没有再回我的话。 车子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开去了夏风在总部附近的别墅。临分开的时候夏风说:“既然已经来了,就离我近一些,如果有空,我还可以去看你。” 彼时太阳将落未落,夕芒尚残留着一些温暖,洒在周身凄凉却美好。我点头,一如既往的回了他一个:“好。” 苏戈把我送到别墅的时候就消失了,一如他曾经的作风。我在别墅里吃了晚饭,洗了澡,然后换上夏风的睡衣围着被子看书,直到实在瞌睡的不行,才关了灯迷迷糊糊的睡去。 夜里凉风入梦,我下意识的拉拉被子,然后发现床边似乎窸窸窣窣的有什么动静,我睁开眼,然后听夏风轻声问我:“吵醒你了吗?” 床边的台灯被打开,我看见夏风正在换队服,他在床边蹲下,捧着我的手亲了亲,温柔道:“井井,等我一下,我去洗个澡。” 第59章 再说一遍 第五十九章 猎魔队的总部位于城郊的一处山脉中,若从天空俯瞰根本看不到任何建筑的痕迹,只有当你走近,才发现竟还有如此隐秘的地下入口。而夏风位于总部附近的别墅则隐藏在半山腰的一处空地上,结合地形依山而建,颇有上世纪赖特的流水别墅风韵。 而此时凌晨三点的山林夜晚凉意颇重,再加上山风呼啸,衬着一室幽暗的光芒颇有几分萧索的味道。而我裹着被子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却觉得分外心安。 几分钟后,夏风从浴室出来,身上穿着一件纯黑的浴袍,刚刚被烘干的头发蓬松又温顺。他在床边坐下,掀开被子轻声道:“不给我留个位置吗?” 我抿嘴笑笑,翻身往里面蹭了蹭,把我刚刚捂热的那块地方留给了他。 旁边的床褥往下陷了陷,如预料到的一般,夏风一把把我捞到了他怀里,然后开始一点点的亲着我的耳朵和脸颊。 “有没有想我?”耳边响起夏风低沉又带着磁性的好听声音,像是一种蛊,直接钻到了心的最深处。 我握住他的掌心然后和他五指交叉扣在一起,我说:“当然,我一直在想你,不像某人,把我当成了闲杂人等。” 夏风笑笑,把我身子翻过来,让我直视着他,然后另一只手却伸进被子里开始从下往上一颗颗的解着我的衬衣扣子。 我脸一热,知道他要做什么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往他怀里埋了埋,然后又听他轻轻笑着道:“哦?你说的某人是谁?我不认识。” 我见他耍赖,哭笑不得的抓住他正在解的那颗扣子:“喂!我可是某人的女人!其他人不许碰我!” 夏风的手一顿,眼神忽然变得分外幽深,他哑着嗓子低声唤我:“井井,你再说一遍。” 我愣了愣:“说什么?” “说你是我夏风的女人。” 看着夏风如此认真的表情我却一下红了脸,我别过头嚷嚷道:“啊……好话不说第二遍!” 夏风的浴袍已经被他解开,感觉到他身上的温热肌肤,我立时心跳加速,有些不好意思的又往旁边蹭了蹭,结果一秒不到又被夏风一把拉回,夏风说:“床就这么大,你还能蹭到哪里去?” 我缩在他怀里顿时羞红了脸,然后又听夏风温声求我:“井井,再说一遍好不好?” “不好。”难得见到夏队长服软,我一时心花怒放,就蹬鼻子上脸起来。 夏风沉默了几秒钟,缓缓道:“看来是吃硬不吃软了。” 没过多久,我就扛不住了,我扒着夏风的肩膀求饶道:“不要了不要了!我说给你听啊!” 夏风停下来,趴在我身上俯看着我,一侧眉毛微微挑起,眼波流转,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指尖探上他的脸颊,一边轻轻勾勒着他的轮廓一边认真道:“虽然这么正儿八经的说出来挺害羞的,但如果你真的想听,我就再说一遍。夏风,我是你的女人。身心都是你的。”顿了顿,我问他:“喏,满意了吗?” 夏风哑声道:“满意。”然后就俯下身子狠狠的吻住了我。我本以为这是要结束的节奏,却没想到竟然又是个开始…… 好不容易等夏风肯放过我的时候,我筋疲力尽的趴在他怀里劝他:“天都快亮了,你赶紧睡一会儿吧,明天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这样忙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夏风亲了亲我的额头:“井井,你知不知道,我和你这样运动一小时,抵得上我十个小时的睡眠。” 我愣了愣,又是尴尬又是好笑:“夏队长,你要想要就直说,别找这样的借口忽悠我啊!” “嗯?”夏风低头看我:“我想要你还需靠忽悠吗?”说完夏风又靠在床头轻轻摩挲着我的背:“今天早上发现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和你……总之,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神力比以前强盛了很多,一些从前办不到的事今天做起来却是轻而易举。”顿了顿,夏风又迟疑道:“所以这么晚跑过来找你,除了想见你之外,我也想印证一下,神力的增长到底和这事有没有关系。” 习惯性的用手指在夏风一侧的胸膛上画着圈圈,然后我说:“好像……还真有关系……” 夏风愣了愣,然后抓住我的手:“井井,痒。”完了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今早起来我也觉得自己有了点超能力,好像可以听见很远的地方的车辆声,然后我就去找方井之了,他说这是咱俩……呃,双修的结果……” “双修?”夏风笑了笑:“你哥还真是……有见识。” 我也跟着笑了笑:“是啊,双修,拜夏队长所赐,我也沾了点儿神力。” 夏风忽然捧起我的脸,笑的一脸阴谋:“既然是这样,井井……以后就要多多辛苦你了……” 我立马就明白了夏风的意思,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一时哑口无言,只能气急狠狠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窗外的天色渐渐蒙上一层灰白,夏风把我揉进怀里温柔的跟我告别:“井井,我该走了……” 我依依不舍的亲了亲他:“嗯,还是那句话,一切小心,我等你。” 夏风点点头:“好。” 就在夏风穿上衣服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连忙叫住他:“夏风!” 夏风将枪别进腰间的枪套中,然后走过来双手握住我的腰,笑了笑,问道:“还有事?” 我跪在床上一边帮他整理着队服的衣领一边斟酌道:“嗯……昨晚上我看新闻,发现昨天一天下来受伤的人就不少,现在人手短缺,到处都在招募志愿者,我想……” “井井。”夏风眉头轻轻蹙起来:“不许去。” “喂喂!”我用指尖顺了顺夏风的眉毛:“别这么自私吗,当时我反对方井然的时候你不也挺瞧不起我吗。” 夏风在我腰上轻轻掐了一下:“我哪有瞧不起你?” 我说:“感觉。” 夏风无奈的叹了口气:“井井。不是我自私,是现在的你对我而言……是极其重要的存在。你就是我的后方,如果你出了事,我的情绪就会受到影响,甚至做出错误的判断,所以井井,你只要平平安安的,就是对大家最大的贡献。” 夏队长这一番话把我听得快要感动哭,虽然也很想实打实的出力为大家做点什么,但他这样一说,我也担心万一真的出了事受了伤,让他分心了就实在是罪过。 犹豫了一下,我对他道:“好吧,那这事儿先搁下,如果后面情况实在不好,我再想想看还有没有别的事可以帮忙,而且,话说回来,我身边一直都有人保护,你那管家身手也十分了得,与其被他们保护着什么事也不做,还不如被保护着做点什么,对不对?再说了……”我摸了摸胸前的那块盟血石:“我还有这块石头护着,这石头的威力你也知道了对不对?我怎么可能轻易就受伤呢?所以夏风,你就好好忙你的事,不用老担心我会怎样怎样,为了你,我怎么着都会活下去的。” 夏风和我额头相抵,轻声笑了笑:“你安慰我的话总是有很多。” 我说:“我还没说完呢!”顿了顿我又道:“既然你想象的到我出了事你会怎么样,那同理你也该知道你出了事我会怎么样,所以夏风,为了我,你也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窗外晨光熹微,白色的纱帘也被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光晕,我和夏风就这样静静的相拥在微冷的清晨里,依依不舍的告别,然后盼望着下一次的重聚…… ** 夏风离开后我又补了个觉,但是出乎意料的只睡了三个小时就醒了过来,而且精神很饱满,像是刚从一场冬眠中醒来,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我站在这座山间别墅的阳台上,对于方井之提到的“双修”成果突然有些好奇起来,于是我闭上眼睛试图听听看,却没想到整座山的声音都渐渐伴着风声传递过来。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比如那些鸟雀的声音,不仔细听的时候是那种在山谷间回荡的悠长婉转,仔细去听仿佛近在耳畔,带着一点点的吵闹,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甚至还有远处某个地方传来的窸窣声,像是一条小蛇游走在落叶间,又或许是一只兔子在啃噬什么东西。 如此新鲜的感觉令人异常振奋,我心跳加速,像是小时候发成绩的那一刻被突然念到一百分的雀跃,让人忍不住欢呼起来,忍不住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看,我是如此优秀。 我睁开眼睛,更加令人振奋的是视线也突然变得清晰明朗起来,我能看清山下的路牌甚至天空中飞鸟的毛羽…… 我捂住胸口,兴奋的转身回到卧室给方井之打电话,结果那边却响起我妈的声音:“井井?” 我愣了愣,问道:“妈,我哥呢?” 我妈说:“你哥……我们也找不到他了……” 第60章 陈年旧怨 第六十章 方井之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整整一天过去了,都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连带着左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担心我爸妈两人在那住着太危险,就想着把他们接过来一起住,但是我妈说方井之给她留了便签条,说房子被加持过什么咒法,让他们不要轻易离开。我妈当时挺纳闷,终于带着一些怀疑问我:“井井,你哥……是不是瞒了我们什么?” 我想那瞒你们的可多了去了,但是现在全部坦白他们可能一时接受不了,如果说没有,但依着方井之这诡异的行事作风他们肯定不信,说不定还会连带着怀疑我也瞒了他们什么。 我想了想,说:“哎?你们也有这种感觉啊!我也觉得我哥有秘密……” 挂了电话,我站在别墅的露台上发呆。夜色再一次悄悄降临,整座山林除了风声安静的简直有些诡异。我裹了件毛衣外套,想着方井之到底会有什么打算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接通后先是两秒钟的沉默然后电话那边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心里一紧,我迟疑的喊了一声:“莫茜?” “井井别过来!”莫茜带着哭泣的吼叫在耳边炸响,我愣了愣,连忙问她:“莫茜你在哪儿?” “方井井。”这下说话的又突然变成了莫川:“这个电话的定位系统已经打开,半小时后,你带着夏风一起过来。” 被挂断后的“嘟嘟”声让我在夜风中打了个激灵,我恍了一下神,连忙拨了夏风的号。 “井井,怎么了?”熟悉的低沉嗓音让心就这么踏实了几分,只是我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有些发抖,我说:“夏风,出事了……” ** 和夏风还有猎魔队的两个小组一起赶往东城森林公园的时候,我给方井之又打了两次电话,依然是关机。夏风问了情况后想了想说:“也许是担心被魔族发现他还活着。”顿了顿,夏风转头问我:“井井,你有没有想过方井之在凡间呆了那么久,不惜骗左奴为他守了几万年的墓,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难道不是为了留下来拯救我们吗?对了,还有那个神胎,他活到现在应该也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件事儿吧。” 夏风靠在椅背上,眉头微微蹙起:“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方井之偏偏选择了留在你们家?” 夏风的目光又投射过来,表情严肃而认真,我被他看的懵了一下,几秒钟后我不可思议的笑了出来:“喂喂夏队长,你该不会以为神胎出在我们家吧……” “井井……”夏风突然握住我的手:“我只是在想,方井之……难道真的不知道神胎是谁吗?” 我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我问过当局,林雨薇还有其他几个人选,都是方井之圈定的。”夏风一边摩挲着我的手指一边缓缓道:“如果他知道神胎是谁,必然不会将它公布于众,如果他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冒然去圈定候选人,他就不怕那几人当中真的有神胎吗?所以我想,神胎是谁,其实他心里有数。”顿了顿,夏风突然轻声笑了一下:“再者说,那些上古之神有办法创造出神胎,怎么会没办法找到它。” 我心紧了紧,小心翼翼的又问道:“所以你觉得神胎可能是……” 夏风停留在我手心的指尖一顿,然后他看着我认真道:“我怀疑是方井然。” 我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把头靠在夏风肩上:“其实早在知道神胎这件事儿的时候我就怀疑过方井然。我一直觉得,我哥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屈尊降贵随便选一家还照顾他们十几年,他来我们家,一定有来我们家的目的。” 夏风笑了笑:“而且方井然的潜能,总是让人出乎意料。井井,你不知道你弟的进步有多快,如果不是和你……”夏风一顿,掩嘴咳了一声,然后附在我耳畔悄悄的吐出“双修”两个字后又正常道:“他可能很快就会赶上我。” 我脸一热,尴尬的把头往他身后埋了埋:“夏队长……” 夏风偏头吻了下我的眉心,就在这时挂在夏风耳畔的微型耳机“滴”了一声,然后我坐起身,看夏风皱了皱眉:“说。” 几秒钟后夏风沉声道:“不要轻举妄动,我马上就到。” 说完夏风又看向我:“是方井然,黑子今天带队巡逻,他跟着一起去了,意外撞见了莫川他们,情况似乎有点复杂。” 我想到莫茜,心里咯噔一下:“复杂?那莫茜她有没有怎么样?” 夏风安慰我道:“莫茜目前只是被莫川劫持,莫川既然要我们过去,必然是要谈什么条件,不会轻易伤害她。” 我不解道:“那你说的复杂是什么意思?” 夏风默了几秒钟,然后叹了口气:“苏戈也在,听方井然说……他似乎是想杀莫川。” ** 车子继续高速行驶在前往森林公园的路上。陷入巨大恐慌的a市在这样的夜色中也仿佛回归到了解放前,除了马路两侧照明的路灯外,那些摩天大楼上炫彩的霓虹和各种灯光投影都在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想起那天夜里在莫茜家的幻听,犹豫了一会儿对夏风道:“会不会是……苏戈和莫川有仇?陈年旧仇什么的。” 夏风看了我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于是,我就把那天晚上听到的话告诉了夏风,夏风静静的盯了我一会儿,突然道:“井井,我记得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夏风眉头轻轻蹙起:“你为什么能听到隔壁房间的谈话声?” 我无奈的解释道:“所以才说是幻听啊。我现在想起来都开始怀疑自己那天是不是半睡半醒间做的梦。” 夏风想了想,说:“先看看莫川的打算,至于是不是有旧仇,回头可以问问苏戈。” ** 车子在离莫川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苏戈就站在这个距离处。我下了车,看见苏戈握着那支长戈,正一眨不眨的冷冷看着莫川,眉头蹙起,眼神肃杀,脸上还有些污渍,在月色下虽看不太清,但我隐隐觉得……那好像是血…… “井井……”前方传来莫茜的哭泣声,我向莫茜看去,发现她正被莫川圈在怀里,脖间萦绕着一团光,正大口喘着气,哽咽着对我道:“快杀了我哥!他是魔啊!” 话音刚落,莫川眉头一蹙,莫茜立马痛苦的□□了一声,我连忙喊道:“莫川!我和夏风都来了,你先放了莫茜……” 莫川似乎也受了不小的伤,他的衣服上血渍斑斑,整个人仿佛疲惫到了极点。听我这么一说,莫川突然笑了笑:“看看你旁边的那位,如果我放了她,下一刻就会死在他手里吧……” 我又转头看向苏戈,苏戈冷着脸,一副要置莫川于死地的样子。我犹豫了下,站到苏戈面前,挡住他看向莫川的视线:“苏戈……可不可以先救救莫茜?” 苏戈侧目瞥了我一眼:“你以为我等到现在还没有杀他是为了什么?” 我双手合十做央求状:“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是顾忌莫茜,只是现在你这幅模样让莫川都不敢放了莫茜啊……” 苏戈盯了我几秒钟,然后收起他的武器双手抄在衣服的口袋里对莫川冷声道:“你既然要谈条件,他们人也来了,我就先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 莫川卡在莫茜脖间的手虽然松开了,却仍搭在她的肩上似乎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莫茜精神似乎有些崩溃,双手掩面哭的整个身子都在抖。 莫川把视线投向夏风:“我会站在你们这一边。” 夏风右手提着一把枪,向前走了几步,一身黑色队服在月夜下泛着幽幽冷光,身姿修长而威严,以裁决者的姿态对莫川吐出三个字:“条件呢。” 莫川站直身子,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然后笑了笑:“我在凡界呆了几万年,我相信胜的会是你们。所以,我不会和你们为敌,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我成为魔族的王,我会带他们离开。”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莫茜也愣了愣然后瞪大眼睛看向莫川,难以置信的喊了一声:“卧槽……”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苏戈突然冒出来一句:“与我无关。” 所有人又把视线投向苏戈,苏戈却只盯着莫川冷声道:“我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让你死。” 我心里暗道,这得多大的仇…… 莫川也怒道:“苏戈!当年差点让我魂飞魄散的人是你!如今我不记前仇站在你们这一边,你为什么还非要把我赶尽杀绝!” 苏戈眯了眯眼:“不记前仇?” 一边说着他手里的长戈再一次幻化出来:“我听长弓说,你似乎打算利用方井井来报复我。”顿了顿,苏戈又道:“所以,我怎么可能饶过你。” 莫川脸色突然一片惨白,然后夏风手里的枪突然“咔哒”一声上了膛,与此同时所有的猎魔队员也都将枪举起瞄准了莫川。 夏风冷声道:“既然你相信胜的是我们,就该知道劫持人质是多么不入流的手段。” 莫川发出低低的几声冷笑,然后竟然松开了莫茜,莫茜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莫川:“哥?” 莫川站在那儿,微微弓着背,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夏风:“我相信你们会赢,但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你又可曾想过?夏队长,你不妨再好好想一想。”顿了顿,莫川看着我笑了笑:“至于方井井,我当然不会再动她。” 夜色似乎再一次凝固,夏风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给出了答案:“好,我答应。” “我不答应。”苏戈的声音在夜色中透出几分杀意,然后下一刻,苏戈突然将长戈从手中掷出,金光一闪,眼瞅着那长戈就要穿过莫川的身体时,眼前黑影一闪,然后我看见夏风竟然接住了那支长戈,堪堪停在了离莫川胸口还有几寸的地方。 苏戈微微怔了一下,眨眼间闪到夏风面前冷声道:“他想伤害的人可是方井井。” 夏风握着那支长戈,一字一句道:“方井井,由我来保护。” 第61章 黑色锦鲤 第六十一章 送莫茜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都没说话,不管问什么都只是一副发呆的样子。我试着同她交流了两句,无果,只好也保持沉默陪她一起发呆。 等到快到家的时候莫茜突然问我:“井井……你信我哥吗?” 我想了想,觉得她指的应该是刚才我站在夏风这边的事儿,我说:“莫茜,我信夏风。” 对于莫川说的那些,我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另有打算,但是夏风选择了和他合作,我就理所应当的表示支持。 只是苏戈…… 现在想想苏戈当时对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就总觉得哪里亏欠了他一样。 莫茜把头枕在我肩上,将事情经过慢慢道来:“我给我哥打电话一直没打通,想着他是不是出了事,就根据定位自己开车去找他。”说到这莫茜叹了一口气:“我一直在家窝着,只知道这两天外面有点乱,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等我都快走到定位点的时候看到这么多的事故现场才有点后怕起来。不过都快走到了我就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开,后来就看见苏戈要杀我哥,我当时不清楚情况就冲了过去,然后就被我哥这么劫持了……” 莫茜用手捧住脸,低声骂了一句:“靠!我竟然跟一个魔鬼生活了那么多年。” 我拍拍她的背:“其实我觉得莫川并不想伤害你。” 譬如在他生命并没有得到保障的时候他还是放了莫茜。 莫茜又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那又怎样,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再把他当哥了。” ** 因为夏风带着莫川回了总部,我送了莫茜之后就在一组猎魔队的护送下回了夏风在总部附近的别墅。方井然和我坐了一辆车,我看着他灰扑扑的脸,忍不住抬手给他擦了擦。 方井然连忙正经道:“姐,你别对我这么温柔啊。” 我说:“为什么呀?” 方井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小声嘟囔道:“搞的我跟小孩儿一样。” 我笑了笑,想起他从小就有的英雄梦,又想起今天夏风说的神胎的事儿,突然有些感慨。如果方井然真的是神胎,那他一定是这个世纪最伟大的英雄。 我说:“方井然,你这思想觉悟有待提高,你不把自己当孩子就没人把你当孩子。如果你老是因为自己资历浅年龄小就老觉得这不好意思那不好意思,那你永远都站不到你夏队长的高度。” 方井然笑了笑:“那是,夏队长是谁啊!我姐夫!”顿了顿,方井然又叹道:“说真的,夏队长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当队长了,让人只能仰望不敢攀比。我只要达到他一半的高度就知足了。” 我瞪了他一眼:“没出息。”完了又加了一句:“你会比他还厉害。” 方井然受到鼓舞立时神采飞扬,他笑了笑又突然把头凑过来悄声道:“姐,你跟夏队长到哪一步了啊,我们队里的人可都已经悄悄喊你嫂子了。” 我咳了一声,然后在方井然审讯的视线下也小声回了一句:“嫂子吗?嗯,我当之无愧。” 方井然一乐,然后脸色又沉下来几分:“姐,虽然我挺崇拜夏队长,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幸福……” 我说:“我挺幸福的。” 方井然垂下眼眸:“我更希望有个人能一直守在你身边照顾你,队长他……” 我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挠挠方井然的头发:“傻小子。爱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聚少离多又怎样,身处险境又怎样,只要有了挂念,就会觉得幸福。 回到别墅的时候方井然就跟着其他队员离开了,我有些疲惫的回到卧室,却在开门后又看到了黑暗中的那个熟悉身影。 如今苏戈再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竟让我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不过怔了两秒钟,我就打开灯冲他招手笑了笑。 苏戈目视着我走到他面前却始终没有先开口。我看了看他脸上的血迹,又转身到洗手间给他拧了个毛巾然后递给他:“一脸的血,自己擦擦吧。” 苏戈冷声道:“那是莫川的。” 我笑笑:“我知道!” 苏戈接过毛巾擦脸的时候,我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一杯,然后自己捧着一杯站到他身边。身后窗户没有关,有风吹进来掀起窗帘在身后飘荡,苏戈只回头看了一眼,两扇窗户就啪的一声关的严严实实。 我惊叹道:“哇哦!这就是传说中的意念吗?” 苏戈点点头,默默的喝了一口水。 我扬扬嘴角,想了想,先开了口:“你跟莫川什么仇啊?为什么非要杀了他?” 苏戈瞥了我一眼:“我是那种小肚鸡肠有仇必报的人吗?” 我挑眉同他开玩笑:“咦?不是吗?” 苏戈看着我却突然认真起来:“方井井,我要杀莫川还不是为了你?” 我愣了一下,想起今晚苏戈确实提过莫川打算用我威胁他的事,却没想过这竟然是他杀莫川的全部理由。 苏戈别过头去喝了一口水,沉默了几秒钟突然道:“当年那场神魔大战,莫川是其中的一名魔将,我和他打过一场,当时以为他死了,没想到竟然活了下来,他也因此没能回到魔族,竟然在凡界呆了几万年。” 我反应了一下,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幻听,喃喃自语道:“怪不得莫川说你要保护的他都不会放过,原来是赤、裸裸的报复。”说到这儿我又突然想起来一事儿,转头问苏戈:“哎?这件事儿你说你是听长弓说的,长弓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长弓。”苏戈放下杯子淡淡道:“是你哥。” “我哥?” 苏戈轻轻嗯了一声:“是你哥发现莫川就是当年的桑几,是他让我去杀的他。” 我又是一愣,忽的想起我跟我哥说这事儿时他明明是含糊过去的,没想到背地里却干这么狠的事儿。我连忙问苏戈:“对了,你知道我哥去哪儿了吗?我找了他一天。” 苏戈抱臂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现在的魔王认识他,如果他的身份被发现会连累到你……你们,我是说……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被连累到,所以他不能让魔族那边的人发现青符神尊还活着。” 我不解道:“为什么啊?还有他骗左奴守了几万年的衣冠冢,就是为了让别人都以为他死了吗?” 苏戈又端起杯子喝水,避开我追问的视线。 我想起神胎那件事儿,又站到苏戈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为了神胎?他悄悄活了几万年就是为了守护神胎吧?而神胎就在他身边对不对?所以他不能让魔王发现他是因为怕魔王会伤害到神胎对不对?他圈定林雨薇还有其他的候选人也都是为了掩护神胎对不对?苏戈……”我一口气问完这些,然后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出了最后一句:“神胎……是不是我弟?” 眼瞅着苏戈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到最后呆在那儿我心里也就越发肯定,然后我就安安静静的盯着他等着看他怎么说。 苏戈怔了好久,才缓缓道:“不管你猜谁,我都提醒你一句,千万要守住你哥的事儿,知道吗?” 我连连点头:“这道理我当然懂,这种关系人类存亡的大秘密就是打死我我都不会说呀。” 我心里想,一定要保护好方井然才行。 苏戈突然笑了笑,然后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递给我:“以后把它随身带着。” 我接过那玻璃瓶一瞅,发现里面竟然装了一只很小很小的黑色锦鲤,通体乌黑,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 玻璃瓶的瓶塞上系着一根细绳,虽然里面的水装了一大半,但是因为瓶身太小,那锦鲤虽然很小只,却也游的很不自在。 我握着那瓶子看了一会儿,抬头问苏戈:“你从哪里弄来的?” 苏戈说:“是你哥给你的。他说有一天你会需要到它。” 又是方井之…… 我看着那只锦鲤,心里漫上说不出的感觉,好像突然觉得……未来充满了不安和忧惧…… 苏戈离开后我把那只锦鲤放到床头的边柜上,然后就抱着枕头一边看它游一边等夏风。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只记得最后一次看时间是凌晨一点,以及在迷蒙的灯光下,那只黑色的锦鲤停止游曳,安静的定格在水中的画面…… 曾经在梦里的灼烧感再一次汹涌的袭遍全身,像是燃了一把火,马上就要将自己烧为灰烬。我在梦里奔走着到处寻找水源,我还依稀记得曾经遇见了方井之之后就没有这么难受了,然后我就一边跑一边喊我哥,跑到最后也依然没找见他,就在我痛苦的想要哭出来时,头顶像是浇下一股清泉,周围干燥的土地也在一瞬间变成了清澈见底的湖泊,我浮在水面中,终于得到了解脱…… 一条黑色的锦鲤从我身边游过,我喊住它:“喂!是你救了我吗?” 它竟然停了下来,当它转过身时,却是一个黑发的清俊少年,在一片湖光山色中,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来…… 第62章 异常数据 第六十二章 猎魔队总部。 “夏队!数据异常!数据库中的阵列开始重新组合,封印第一次出现可修复性裂缝,系统正在重新识别异能量,三十秒后将进行第一次修复。”坐在4d投影屏幕前的封印组组长在系统发出警报后立马呼叫夏风。 夏风此时正坐在总部的会议间听莫川说着当年他和苏戈的陈年旧怨。因为是特殊时刻,总部的任何情况一律通过扩音器传播,这样不但能让各部在第一时间了解当前的局面,在他下达任务后他们也能迅速的做好准备工作。 夏风起身对莫川道:“失陪一下。” “等等。”莫川也站起身:“可不可以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夏风看了莫川一眼,很大方的给了一个请的眼神。 莫川跟在夏风身后穿过忙碌不堪的开放式核心工作区,然后在一个有无数数字不断变换排列的荧幕前站定。夏风接过封印组组长刚刚打印好的分析报告,皱了皱眉头:“是在一瞬间遭受到的攻击,而且不同于前几次的数据突变,这一次竟然有了裂缝,看来……”夏风将手里的报告扔到桌子上,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望着屏幕里正在进行修复的系统数据,沉声道:“是他们的王出手了。” 莫川闻言看向夏风:“什么意思?” 对于一个了解科学的人而言,他们的封印系统解释起来不过只是三言两语,夏风没有避讳,既然选择了和莫川合作,他也要表现出一定的诚意不是吗,更何况,这个封印系统的核心数据库不可破解更无法破坏,就算莫川想打什么主意也是无济于事。 莫川看着已经修复完毕的数据库脸上露出惊叹的表情,沉思一会儿突然道:“我很佩服你们,不过我也想提醒你们一点,魔界的术法……很变态,虽然我不知道这用科学怎么解释,但是你们的封印既然有了第一次的裂缝,说明流剑已经摸索到了一些办法,你们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夏风面色冷峻的看着屏幕沉声道:“未雨绸缪的道理我们也懂,只是这最后一道屏障一但被破坏,所有的希望就全在那个神胎身上了。我们只好能坚守一天是一天,只希望……它能快些出现。” 所以,如果莫川能以他们的内线身份留在魔族内部,为他们提供情报,他们也能在最大程度上保护即将出世的神胎。 将莫川悄悄送离总部后,夏风又立刻赶往安全局参加了一个紧急会议。除了封印之外的那些魔族,其余潜藏在a市的也在近日来肆意作乱。虽然他们没料到他们的王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冲破封印,但显然他们也不打算收敛,反倒抓住一些防卫薄弱的地方进行攻击和破坏。 夏风看着这两日来的伤亡报告,眉头紧锁,当局领导在一旁担忧道:“夏队长,如果情况再得不到控制,你知道后果很严重啊。” 夏风揉了揉太阳穴,将手中的报告放到桌子上:“先不说本身有超能力的人是少之又少,单是新招进来的这些,从开发引导到他们熟练掌握自己的能力,所需的时间按普通水平也需要几个月。现有的队员也都许久没合过眼,人手上……实在紧缺。” “不仅如此。”一个中年妇女也插话道:“现在志愿者也是紧缺状态。我们在各大媒体上进行了宣传和招募,虽然报名的不少,但都是没有任何经验和能力的普通人,除了留守在避难所,一旦外出也需要有猎魔队的队员护送,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夏队的负担。” 听到志愿者这件事儿,夏风突然想起那天方井井说的话。她说,她想去当志愿者…… 视线再一次扫到桌子上的伤亡报告,夏风皱皱眉,只犹豫了一下,又立马决定还是让她老老实实的留守在别墅比较好。 因为方井井……已经成为了他的软肋。 ******** 电视里正在播放各个避难所的情况。a市那么多人口,虽然每个小区的地下车库都有人防区,也就是紧急情况下的避难所,但是猎魔队的人手却不够,所以还需要进行二次转移以便集中保护。 我坐在沙发上喝着佣人刚刚煮好的燕麦粥,看着电视里满街的持枪特警和军队,还有奔走忙碌的记者和志愿者,以及避难所中痛哭焦躁的人群,突然有种深深的负罪感…… 明明很香甜的燕麦粥此时喝着也是如鲠在喉,我皱皱眉,把碗放在茶几上,裹了一条毯子继续看电视。 “是不是不合胃口?”管家很贴心的在一旁询问。 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很好喝,就是……”我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不是不合胃口,是我没胃口……” 管家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默默的收走了茶几上的碗。 就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又过了两天,我觉得自己都快闷出病来。电视里每天都在报道各种生离病死和英勇事迹,我却在这里过着像米虫一样安逸的日子,所以每次想想,心里都忍不住焦躁起来。 就在我准备关了电视想去阳台吹吹风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莫茜的身影。莫茜穿着一件橘色带有志愿者标识的外套正在给一个小孩子喂饭,镜头一闪而过,我恍了一下神,突然间心潮澎湃。我激动的从沙发上跳下来然后给莫茜打电话,果然,那边一片吵杂声,莫茜冲我喊道:“井井!我正忙着呢!一会儿给你回过去啊!” 我说:“莫茜,我刚在电视直播里看到你了。” 那边停了两秒钟,然后我听见莫茜好像在对别人说:“麻烦你帮我一下,我先接个电话。” 又过了几秒钟,电话那边安静了不少,然后我听见莫茜说:“是看到有扛着摄像机的,没想到还把我给拍进去了。” 我问她:“莫茜,你又见过你哥吗?你出来当志愿者的事儿你家里人都知道吗?” 莫茜说:“知道啊,他们还挺支持的,他们年纪大了干不了啥,只能在经济上支持下,我就出力,反正也是在家附近的避难所,他们还派了几个保镖,保护我的同时也顺带着帮了猎魔队不少忙呢。”顿了顿,莫茜又道:“我哥吗……他后面反正又回家了,我爸妈那边让我给瞒了过去,然后他也找我谈了一次,我想……我也打算信他一次。对了,我哥好像也给我施了什么术,是那种我有危险他就能赶来救我的术,我觉得他……毕竟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不会一点感情都没有的,你说对不对?” 我听后也嗯了一声表示赞同,然后我又羡慕道:“莫茜,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当志愿者……” 莫茜笑道:“那就来啊!你有空看电视都不知道来帮忙啊!” 我欲哭无泪:“莫茜你别冤枉我啊,你以为我不想去,夏风他……”我哽在这儿没再说下去,轻轻叹了一口气。各有各的无奈不是吗。 莫茜沉默了几秒钟突然道:“也是,你家那位身份特殊,你要是出了事儿万一让他乱了阵脚怎么办。” 我扶了扶额没再吭气。 莫茜又突然笑了一声:“不过你怎么可能出事儿,你戴着一块五亿的血色之钻,还有比猎魔队本事还要高的管家看着,对了,还有神秘帅气又迷人的苏哥哥也在保护你,方井井,你才是让人羡慕不已啊。” 我抽抽嘴角:“是啊,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越发的惭愧了。可关键是……怎么让夏队长也觉得惭愧啊?” 莫茜骂了我一声笨蛋,然后低声道:“男人都要哄的!他夏队长也不例外,你把他哄开心了什么不好说啊,到时候你来当志愿者还能省了猎魔队不少战斗力呢,他派去保护你的人肯定都是以一顶百。” 我深吸一口气:“那我……试试。” 挂了电话后我就在想,要怎么样才能把夏队长哄开心。夏风自打莫川那件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如果回来应该也是在深夜,而且呆不了几个小时就要走,我给他做不了饭,也没有别的能服务的事情,似乎唯一有交集的时间就是……那件事儿…… 我捂住脸,突然有种出卖色相的羞耻感…… 夜里十一点,夏风还是没回来,我站在衣橱前看着里面挂的那件莫茜送我的粉色真丝睡衣,细细的蕾丝肩带下缀着柔软的性感布料,轻纱拼接的部位在灯光下也显得分外暧昧。我咬咬唇,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换上了。 也不知道他今晚回不回来,先换上再说。 我缩进被子里,拿起装着那只黑色锦鲤的小玻璃瓶又看了两眼,见它依旧安然无事的样子不禁感叹道:“不用换水也不用吃东西,真是厉害啊。” 小锦鲤像是听懂了我的话,竟然在水里扑腾了两下,我笑了笑,又把它放回到柜子上。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在梦里觉得有人把我搂在怀里慢慢的亲着,从耳垂到脸颊到脖子,锁骨,再到……心里突然漫上异样的感觉,瘙痒难耐让人欲求不得。我睁开眼睛,然后看见穿着黑色浴袍的夏队长正唇角带笑的盯着我,他用一只指头轻轻扯下我睡衣的一侧肩带然后低声道:“井井,为什么不早些穿给我看?” 第63章 挡箭牌 第六十三章 我在睡意朦胧中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清醒了,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一边小声转移话题:“你回来了……情况怎么样了啊?” 夏风在我身边侧躺下然后拨了拨我的头发:“还在可控范围内。” 我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问他:“你不会两天没睡吧?” 夏风吻了下我的额头安慰我:“没关系,我不困。”顿了顿夏风又道:“只是状态没那么好了,井井……”夏风看着我,下面的话却没有再说下去。 我看着夏风有些热切的眼神,心里隐约猜出了他想说什么,果然,下一秒夏风就贴着我耳朵哑声道:“……我要你。” 我笑了笑,主动的吻上了他的唇,夏风身子一僵,很快就化被动为主动,热烈的回应起来。 夏风一边吻我一边伸手去关灯,然后只听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像是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我俩都是一怔,然后夏风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只装着黑色锦鲤的小玻璃瓶…… 竟然没有摔碎。 夏风看了眼那只黑色的锦鲤,然后转头问我:“这是……” 我连忙从他手里把玻璃瓶拿过来看了看,一边检查着有没有裂缝一边回他:“是我哥送我的,说让我一直戴着。” “你哥?”夏风挑眉:“你有他的消息了?”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老实的回他:“是苏戈转交给我的。” 夏风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说:“就你带莫川回总部的时候。” “他还说什么了吗?”夏风一边问着一边把那只玻璃瓶又从我手中拿走看了看。 我看了看那只似乎有些不安的锦鲤然后回他:“说了些他和莫川的陈年旧怨,旁的也没什么了。” 夏风看了那鱼几秒钟,突然翻身下床朝门外走。 我愣了愣连忙喊住他:“你去哪儿?” 夏风转身笑了一下:“我把它放到书房。” 过了一会儿夏风回来,他把我重新揽进怀里然后叮嘱我:“井井,以后不许在它面前换衣服。” 我哭笑不得:“夏队长,那只是一只鱼啊。” 夏风揉了揉我的头发蹙眉道:“方井之送的鱼怎么会是普通的鱼,我不介意你随身带着,因为兴许它真的能保护你,但是如果它有灵识,你做了什么,我们又做了什么,岂不都让他看了去?” 我一听,瞬间觉得有些囧,然后乖乖点了点头答应道:“……听你的。” 夏风笑了笑,一边关灯一边轻声抱怨道:“竟然被一只鱼给打断了……” 夏队长今天似乎*格外强烈,我见他心情也不错,就想起莫茜让我哄他的话,然后在他又一次得到满足后一边趴在他身侧用手指描摹他的眉眼,一边和他说着莫茜去当志愿者的事儿。 夏风忽的睁开眼睛,一把握住我的手指:“井井,你想都不要想。” 我撇了撇嘴:“你的管家本事那么好,就这样天天在别墅里看着我不是大材小用吗。” 夏风皱皱眉:“没有小用,因为你很重要。” 我又劝他:“可是保护我的人和东西足够多啊,我有这块盟血石,还有我哥送的鱼,苏戈长弓也都是喊一声就能赶到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夏风盯着我沉声道:“没有那么多理由,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可是夏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终日无所事事的呆在这里,也并不能安心……” 占了那么多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资源,却什么也做不了,真是想想就很惭愧。 夏风没再说话,扭过头去像是在假寐。 我也沉默着同他僵持了几秒钟,见他不肯松口,然后咬咬唇,缩进被子里往他身下蹭去。 果不其然,当我一手撑在他大腿侧一手握住夏队长的【河蟹】时,夏风身子一僵,猛地一下掀开被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井井……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度娘教的呗。 我稳住心神笑了笑然后淡定的回他:“你每天那么辛苦,还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我决定珍惜机会,好好为夏队长服务下。” 夏风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轻轻叹了一声:“你……你起来,我不需要这种服务。” 我意有所指道:“反正我天天呆在家里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夏风瞪了我一眼:“方井井!” 我没理他,低下头去就准备给夏队长服务。 夏风捞住我的胳膊将我一把扯上来然后把我压在身下:“够了!我答应你!” 我抿嘴笑了笑,啄了一下夏风的鼻尖:“谢谢队长。” 夏风无语:“真是拿你没办法……” 当然,夏队长从来就不是吃亏的人,他答应我之后直到他离开,就没再让我消停过一秒钟。 ** 第二天早晨收拾完毕,我就匆匆忙忙的出门准备去找莫茜。下楼的时候因为走得太急脚下一滑,眼瞅着整个人就要从楼梯上滚下去,我却奇迹般的借着下滑的力道直接蹦到了一楼的地面上。 我提着背包转身看着楼梯发了一会儿愣,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感受,好像四肢在那一刻变得不像自己似的。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试探着做了一个劈叉…… 一字马。二十年来我竟然第一次做到了…… 难以言喻的兴奋在一瞬间冲上心头,我本来想给夏风打电话,想想又觉得这好像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儿,于是我就忍着满心的激动决定等见到莫茜后再跟她分享。 填报了申请志愿者的表格后我就进到避难所里找莫茜,却发现方井然竟然也在。莫茜一边点收物资一边做着记录,方井然抱着一把枪站在她旁边好像在聊什么,我跑过去和他们打招呼:“方井然你怎么也来了啊?” 方井然挑眉:“当然是姐夫派我来的。” 我愣了愣:“夏风?” 方井然扬头笑笑:“姐,我可真佩服你,还真把夏队长给搞定了,他拦不住你要来当志愿者,就派我过来值守,让我好好保护你。” 我想起昨晚上的事儿默默囧了一下,然后看莫茜魂不守舍的往外看像是在寻什么人,她把手臂搭方井然肩上,没好气的问道:“喂,那石岩呢?也是你们猎魔队的,昨天还在,怎么今天没来?” 方井然无语道:“莫茜姐,当然是我顶了他的位置咯,他被派到别的地方去了。”顿了顿方井然又问:“你认识他?” 我看了看莫茜失落的表情忽的想起挂在她墙上的照片,心里顿悟,然后在莫茜眼神朝我射杀过来的时候连忙把她拉到一旁安抚道:“原来那人叫石岩啊,你放心,这后门儿我一定给你走!” 莫茜眯眼朝我比了个拳头:“明天!明天我就要见到他!” 我抱住她的拳头无比坚定道:“我保证。” ** 大概是封印目前还处于比较坚固的状态,那些留在a市的魔族这两日活动减少,人员伤亡情况也有所下降,所以趁着这时候对各个区域的人群进行转移和调配以及搜寻受害者成了目前的主要任务。 当然,鼓舞人心的事也要趁着这个时候做。 因为是第一次做志愿者,我和其他几个新来的都被叫到一个房间进行短期的培训,小护士正在讲解紧急救护的相关内容时外面突然响起热烈的掌声,有几个人好奇的往外看,然后兴奋的喊道:“女神来了!” 我从他们扒开的门缝朝外瞅了一眼,然后看见林雨薇在一堆人簇拥下正笑容满面的安抚一个哭泣的小孩子。 有人忍不住吐槽:“哈哈,这画面多像领导视察工作啊!” 另一人又道:“这叫安抚民心,未来的救世主屈尊降贵来看望我等凡人,报道出去能不感动吗?” 我默默的扭过头继续看手里的资料。 其实在猜到我弟可能就是神胎的时候我对林雨薇其实还有点愧疚,因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都只是一个挡箭牌,说来也挺倒霉的。 至于方井之为什么会把她圈定在内,我想……八成是因为我哥也是个挺护短的人。那次和林雨薇一家吃了饭后,我哥就无意中提起过,怎么能让我们方家的人受了委屈。 啧,才发现方井之竟然这么腹黑。 我本想两耳不闻门外事,但是莫茜的声音却响亮亮的在门外炸响:“我怎么听说……夏队长压根就没打算娶你啊……” 我心一颤,抽了抽嘴角本想继续淡定的坐下去,结果却听见几个攻击莫茜的声音传过来,我心一颤,拉开门朝莫茜走去,想把她揪回来。 林雨薇看见我后突然开了口:“还不是因为她。”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射了过来,我不知道来安抚民心的林雨薇怎么就扯到了夏风,把一个好端端的见面会就这么搞成了撕x会。 我深吸一口气,稳了稳神:“莫茜跟我走。” 大概是林雨薇自打戴上神胎的光环后就有了不少维护者,人群中隐隐传来一些诋毁谩骂声,我皱着眉头告诉自己为了方井然不要去计较,然而莫茜急性子立时就忍不住了:“喂!你们还真把她当神胎!神胎要是她这幅德行我就是死也不要她救好不好!” 莫茜的话彻底引起了公愤,林雨薇也一时赌气竟然发动了她的超能力,放在地上的一罐药瓶突然朝莫茜砸来。说不上来怎样的一种感觉,我看着飞过来的药瓶只觉得心里的不满和愤怒像是在心里具象化了一般,那种心念化成一把利箭瞬间射向那个药瓶,然后只听“咣当”一声飞在半空中的瓶子就这么又摔到了地上…… 全场一片哗然,林雨薇的脸瞬间紫到了透黑…… 第64章 婚礼 第六十四章 林雨薇离开后方井然过来找我,他说:“姐,我刚在外面值守,刚听说了她攻击你的事儿,你可别放在心上。” 我接了一杯水安慰方井然:“怎么会,你不都一向说我心宽呢么,何况她也没把我怎么样。” 方井然说:“那倒是,不过你说那药瓶怎么就突然掉了呢,听说摔下去的时候还不是抛物线,像是被其他什么力量给撞击的呢。” 我默默的喝了一口水,心里突然有点虚。刚才的那种感觉……到底和那事儿有没有关系……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中午吃过午饭夏风竟然主动给我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林雨薇的事……” 我连忙问:“不会连你也知道了吧?”顿了顿,我又道:“夏队长,不管你听到的是什么版本,我这里给的说法就是……这真的不是一件值得你打电话过问的事儿。” 夏风在电话里笑了笑,好听的声音让这个密不透风的避难所瞬间花开如春,我也情不自禁的扬扬嘴角,然后听他沉声道:“井井,我想了想,不管是什么时期,我都应该给你个交代。” 我以为他这个交代是指林雨薇的事儿就连忙劝他:“夏风,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情分心,而且还是这种没有意义的争风吃醋……” 夏风沉默了许久,半晌才缓缓道:“不会耽误什么事,也不需要太多时间。井井,我不是神,请让我也有点私心。” 我听他语气突然变得这么认真,怕他真把这事儿放心上,就找了个别的事儿岔开话,我说:“夏风,我跟你打听一人儿……那个石岩……是你们猎魔队的吧?” 夏风顿了顿,轻声道:“是。” 我又连忙道:“那你把他再调到我现在在的这个避难所呗,我跟你说,莫茜铁树开花,栽到他身上了。” 夏风轻轻“哦”了一声,然后声音听起来也轻松了一些:“是莫茜让你来走后门的吗?” 我说:“是啊,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给走一个呗……” 夏风笑笑:“好。我知道了。” 果然,第二天早晨那个石岩就又出现在避难所的门口,神色威严的抱着一把枪一丝不苟的站在那儿执勤,莫茜几次找机会接近他,不是去外面点收货资就是给他们几个执勤的送水送吃的,再不行就拉着我找方井然聊天。 我偷偷打量了下那个石岩,浓眉大眼,五官很有立体感,一看就是那种久经沙场的英雄风貌,似乎脸上的每一处线条都是被风霜磨砺过的一般。 莫茜躲在我身后望着他犯花痴,方井然终于忍无可忍:“莫茜姐,你怎么老是偷偷的看石岩大哥?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方井然虽然没有特意提高嗓门,但依着他们猎魔队队员对周围事物观察甚微的本事,说那石岩没听到这句话是不可能的。 于是就在我们几个还有其他队员把视线都投向石岩的时候,石岩也默默的转了个头,视线直扫莫茜…… 莫茜双手捂脸,默默的蹲到我身后…… 此后莫茜对方井然爱恨交加,一边爱他帮她挑明了这事儿,一边恨他挑的太直接,竟然没给她留一点儿面子。 不过莫茜比我还心宽,没过多久就重振旗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表白了。 当然,她被拒绝的也很迅速。石岩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回她:“莫小姐,现在这个时期我没有精力谈恋爱。” 莫茜不解道:“可是你们夏队长都在谈啊!他都有精力你怎么会没精力呢?” 石岩说:“所以我当不了队长。” 莫茜给我汇报完情况后趴在我肩头哀嚎:“井井……再给我走个后门吧!让夏风把他踢出队好吗!” 我扶额沉默了一会儿,安慰她:“莫茜,你说如果你突然被一莫名其妙的人表白了,你怎么办?第一反应也是找个理由拒绝吧,你俩总共就说过两次话,你还真以为他也能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就能以身相许吗?这事儿得慢慢来。” 莫茜受到鼓舞后决定从长计议,我觉得这样很好,毕竟感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但是第二天看莫茜突然变得郁郁寡欢一脸惆怅还总是坐在那儿发呆然后时不时把头发挠的跟鸡窝一样我就开始担心……莫茜这性子……大概不适合干温水煮青蛙的事儿…… 到了第三天傍晚,莫茜突然掏出手机给我看她偷拍的石岩照片,我说:“莫茜,你还真有偷窥偷拍的癖好啊……” 莫茜毫不在意:“井井,你觉得他这张帅吗?” 照片里的石岩穿着猎魔队的队服,像雕塑一样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不过不知道他当时正在看什么,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让整个人也透出几分暖意来。 我附和道:“帅。” 莫茜得意道:“我让方井然去跟他打招呼,然后在他笑的时候偷拍了这张。”顿了顿,莫茜小声道:“井井……我想用他这张照片p个婚纱照……” 我愣了愣:“谁的婚纱照?” “当然是我和他的啊!”莫茜挑挑眉:“谁知道我能活到什么时候?万一到死都没让他看上我怎么办,所以我打算穿着婚纱拍个自己的单人照,然后再把我的和他的p到一起去,井井,你觉得怎么样?” 我说:“莫茜,你太疯狂了……” 莫茜笑笑:“我就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 莫茜话音刚落,方井然抱着一个大纸箱子走进来喊道:“莫茜姐!你的包裹!” 莫茜连忙拉着我走过去,等方井然把箱子放下拆开,我这才发现,里面竟然是……婚纱。 “莫茜……”我一脸震惊:“你……你也太速度了吧……” 莫茜看了眼那件婚纱咳了一声对我道:“哦,对了,井井,我帮你也订了一件,明早你陪我一起去拍哦!” 我一脸震惊:“为什么?” 莫茜支吾道:“那个……咱俩关系多要好啊!虽然不能一起出嫁,一起拍个婚纱照也蛮好的吗……” 就在这时石岩也抱着一个大纸箱子进来,莫茜抿嘴笑笑:“他怀里的那件才是我的。” 莫茜说她明早五点来接我,化妆师摄影师什么的她都已经安排好,让我今晚早早睡个美容觉敷个面膜明早好上妆。虽然觉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但是再一想,留个念想这句话总是没错的。 我在衣帽间里穿着婚纱舍不得脱下,拿着手机一直犹豫要不要给夏风打电话让他回来看一眼,或者……我拍个照片给他发过去。到最后我决定还是等照片出来后也把夏风和我的p在一起然后再给他一个惊喜。 没有婚礼也好,没有结婚证也罢,有个念想,就足够了啊…… 第二天早晨,莫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房车,里面各种设备一应俱全,化妆台更衣间还有各种摄影设备,我忍不住感慨道:“莫茜,这个时候也就你还有这种心情折腾了。” 莫茜把这句话当赞美接受了,然后匆匆忙忙的把我推到了更衣室。 车子开得很平稳,更衣室没有车窗,我也不知道莫茜是打算去哪儿拍,不过依她这么认真的态度,应该是个风景很美的地方。 助理帮我换上婚纱,然后化妆师就开始给我化妆做发型。因为一直没听到莫茜的动静我就好奇的喊她:“莫茜?你怎么不出来化妆啊?” 莫茜在更衣室里回我:“我在这里画,画好再出去!” 我皱皱眉,突然觉得莫茜今天……好像神叨叨的…… 妆画好的时候车子也停了下来,我在镜子里看了看装扮成新娘的自己,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样的自己……多想被他看到,多想……和他真正的站在一起…… 我站在车门那,回头找莫茜:“你怎么还不出来啊?” 就在这时车门突然被打开,我下意识的回头向外面看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定格,所有事物的像素都变得模糊不堪,唯有沿着脚下铺开的一条红毯,和红毯尽头那个拿着捧花对我微笑的男子…… 眼泪在一瞬间夺眶而出,我捂住嘴,泣不成声。 “井井……”莫茜拉住我的手轻声笑道:“新娘子再哭就不好看啦!” 我这才发现,莫茜根本没有穿婚纱,而是穿的一件浅紫色的伴娘装…… “你们……”此时此刻我已经明白过来这其实是一场爱和善意的骗局。 莫茜跳下车,笑着牵我下来,然后朝那边喊道:“新娘子来啦!” 安静的世界突然间变得热闹起来,周围响起人群的欢呼声,礼花沿着红毯绽开,我看见爸妈还有方井然都来了,还有一些猎魔队队员和一些陌生的面孔。 还有……夏风的爸爸和妈妈。 熹微的晨光穿过郁郁葱葱的林木倾洒而下,夏风一身西装在铺满玫瑰的花台上长身而立,清俊高华。 我爸走过来把我的手搭在他的臂弯,眼眶有些湿润,却还是笑着说:“井井,出嫁啦!” 我一边哭着一边笑着,然后在小提琴奏响的婚礼进行曲中,一步比一步坚定的走向夏风…… 我想,从此以后,无论生死,无论别离,我都有了一个不可摧毁的念想,那就是——我的丈夫,他叫夏风。 第65章 末世序章 第六十五章 那是一场短暂却美好的婚礼。 仪式很简单,也没有什么助兴的娱乐项目,半个小时后夏风就带着来参加婚礼的其他猎魔队员赶回了总部。 临走的时候夏风把我拉到角落里带着一些歉意说:“井井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更好的,如果还有将来,我一定会还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我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眼眶又一次湿润了,我说:“你不是能听到我的心跳吗?你不是可以看见我情绪的颜色吗?那你应该知道……夏风,我有多激动,我有多满足。没有什么更好的,对我而言这就是最好。” 夏风捧着我的脸轻轻吻掉我的泪,他说:“井井,我爱你。” 晨光已渐渐变得明媚,这个充满恐惧的千疮百孔的世界却在这一刻突然让人满怀留恋。 我紧紧的抱住他,努力的嗅着他身上的每一抹气息,试图将关于他的一切都烙印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 夏风离开后莫茜和方井然负责收拾现场,等到一切安排妥当,莫茜这才心满意足的翻着相机里的照片啧啧称赞:“真美啊……”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才发现她在看她和石岩的合照。没错,莫茜这两天之所以愁眉苦脸常常云游天外就是因为夏风给她交代了这个任务,负责让我穿上婚纱把我送到婚礼现场,而莫茜之所以这么痛快的答应了,除了和我铁打的交情外,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夏风让石岩做了他的伴郎…… ** 晚上回到别墅,我仍旧兴奋的一塌糊涂,把婚纱又翻出来让管家给我拍照,拍的正起劲儿的时候夏风竟然回来了,他靠在门边,唇角带笑的看着我。 我顿时又羞又囧,提着长长的裙摆站在楼梯上尴尬的给自己打圆场:“那个……好像都没有内景呢,我就……在房子里……随便拍几张……” 管家笑了笑,收了相机默默的退了下去。 夏风却突然喊住管家,然后朝我走来,站在我身后对管家道:“照片里怎么能没有我,一起拍吧。” 我心里一乐,却还是掩藏着内心的小激动问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夏风贴着我耳朵轻声道:“怎么能错过洞房呢?” 我脸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却听“咔嚓”一声,管家已经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睡觉的时候我把这张照片捧在手里看了一遍又一遍,照片里的自己含羞带笑的低着头,夏风穿着队服站在我身后,他的手搭在我的腰间,笑容温柔而迷人。 夏风从浴室出来,笑了笑,说:“还在看?” 我说:“是啊,越看越喜欢。” 夏风把照片抽走放在桌子上挑眉道:“明天再看,今晚我回来这么早,夫人不该好好陪陪我吗?” 夏风爬上床,我趁势搂住他的脖子问他:“是不是最近都没什么情况啊,不然你哪有时间分心做这些事?” 夏风轻轻叹口气:“好吧,最近情况确实比较好,那边有几次大的攻击,不过系统都在第一时间将封印及时修复了,就算他们不打算放弃,但至少能措措他们的信心。” 我想了想说:“可是……难道a市要一直这样处在封印下吗?虽然各地都有封印,但总不能从此后就互不来往了吧?” 夏风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如果能这样已经是万幸了,但是照方井之的说法,这场浩劫我们怕是避无可避。” 我听后心又沉了沉,靠着夏风的肩膀跟着他一起沉默起来。 夏风的手覆上我的头发,他关掉灯然后在黑暗中轻声道:“总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夜色在渐渐加重的呼吸声中变得暧昧起来,又是一番筋疲力尽后我缩在夏风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依旧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坐起身揉揉眼睛,然后就翻身下床想去倒点水喝。 “井井。”夏风近在咫尺的声音突然传来,我脚步一顿,看着面前的空气,又转身看看周围,心跳一滞,犹豫了一下我说:“夏风?是你吗?” 夏风的声音又从前方传来:“井井?你看不到我?” 这句话一出来我立时就慌了,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看着前方的虚无忐忑道:“你……你在哪儿?” 前方突然没有了声音,几秒钟后,我感觉到肩膀上覆上一只手,我连忙握住那只手,然后在片刻的愣怔后,才慢慢看到现出身形的夏风。 我目瞪口呆的僵在那儿:“怎么回事?你……你什么时候可以隐藏自己了?方井之不是说只有神才能做到吗?” 夏风皱着眉,脸色也有些凝重,他看了我一会儿,再一次确定:“你刚才……真的没有看到我?” 我点点头。 夏风喝了一口水,沉默片刻缓缓道:“二十年来,我第一次睡了这么久……” 顿了顿,夏风继续说:“井井,好像自从跟你在一起后……每次身体的极限都会得到突破。我原本以为再怎么突破都不会拥有神的能力……但是……” 夏风看着我眉头又蹙起几分:“井井……” 他两次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我也有很多事要告诉他,我说:“夏风,不止是你,连我都已经变得让自己惊叹了,你知不知道,我的耳力和视力都快赶上你了……” 夏风摩挲着我的脸颊,眼中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我看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心里也突然说不上来的不安,我迟疑的问他:“夏风……你在担心什么?” 夏风沉默一会儿,突然将我一把揽进他的怀里,轻轻吐出两个字:“没事……” 夏风离开后我就去了避难所。莫茜兴高采烈的给我讲着石岩怎样怎样,我却没有什么心情听,一边应付的说着“真的啊”“很好”之类的话,一边忙着手里杂七杂八的事。 莫茜终于觉察出我的不对劲,推了推我:“方井井,不是,夏太太,你新婚燕尔的怎么把脸吊成这样?” 我身子一僵,挤出一丝笑来:“有吗?” 莫茜脸上的兴奋终于消失,她一本正经的问我:“井井?到底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如果说是因为夏风的改变我理应感到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突然有些心慌…… 方井然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我没精打采的喊了一声姐,我抬头扫了他一眼,问他:“你又怎么了?” 方井然在我旁边坐下,耷拉着脑袋,沉默了半晌才无力道:“我被训了……” 我说:“被谁啊?” 方井然说:“我们小组的组长。昨天晚上的例行特训,有项指标我总是达不到,组长说我偷懒,可是姐……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努力。” 我怔了怔,摸摸他的脑袋:“是你太紧张了吧,放松点。下次一定能过的。” 方井然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这能力都是拜我哥所赐,又不是自己天生的,光靠努力又有什么用……” “你怎么能自暴自弃呢?”我还没开口莫茜就替我开始教育他,结果方井然低头回了一句:“姐……我好像到极限了。” 心里一沉,我想起神胎那件事儿,然后又听方井然加了一句:“我感觉得到,那是我的极限。” 那是我的极限。方井然的话在心头一遍遍的重复,我想说,神胎怎么会有极限,可下一刻另一个可怕的想法就冒了出来——如果方井然不是神胎呢…… 如果方井然不是神胎,那神胎又会是谁?如果说出现在方井之身边的人除了我和我弟,是不是还有……那个被他交付了整个猎魔队的……夏队长…… 今早夏风初次显现真正神力的事再一次冲击了整个脑海,我不安的站起身,在莫茜和方井然诧异的眼神中向避难所的外面跑去。 带着深秋凉意的空气让脑袋清醒了不少,我握着电话,看着屏幕里夏风的名字却一直不敢打过去。 我能怎么说?到目前为止一切全是猜测。如果单凭能力的变化就决定神胎是谁,那是不是连我也在待选的范围内? 我望着远处那些静静矗立着的高楼大厦,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方井然和莫茜也追了出来,方井然担忧道:“姐,你怎么了?” 我说:“没事,突然有些透不过气,现在好多了。” 莫茜扶着我:“是不是太累了?不行你就回去休息吧。” 我说:“那怎么行,我可要亲眼见证你爱情史的圆满啊。” 莫茜笑笑,眼角余光也在不经意间投向石岩所在的地方。 日子就在表面的安稳中一天天度过,大概是因为封印很好的阻挡了魔族的攻击,a市的一切也渐渐恢复运转,大部分人都从避难所迁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只有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还暂时住在这里。 夏风的神力也在我们的每一次缠绵后飞速的提升着,有一次长弓发现了他的改变,兴奋的想要和他切磋,竟然都落了个惨败。那次长弓也问了一句我和夏风都埋在心里从未说出口的事:“夏风,神胎不会是你吧?” 夏风回他:“如果是我,就好了。” 我当时站在一旁笑,想着当初夏风还说,如果神胎是他,就省得他到处找了。如果真如他愿,大概……他真的会很高兴。 三个月后,a市下了第一场雪,避难所里志愿者的工作也告一段落,那天我和莫茜最后一次过去做备录,她在我耳畔一直念叨着石岩肯陪她聊天了,石岩肯陪她吃饭了,我却在想着晚上是不是要煮个火锅,等夏风回来一起吃。 大雪下了整整一天,我坐在回去的车上望着窗外又灯火通明的世界,突然自私的想着如果浩劫能再晚个几十年来到多好,最好,能让我和夏风就这样老死一生。从此以后,人间覆灭,与我们无关…… 可是,就在这样一个被大雪侵袭的夜晚,那场曾在久远年间被预言的浩劫,也在一片静谧无声中……突然到来。 第66章 牺牲者 第六十六章 “轰隆”一声巨响,天光炸裂。 漆黑的夜幕瞬间如同白昼,就连那些璀璨的灯火也在眨眼间消掩在这一片白光中…… 车身突然一震,狠狠的颠簸中我重重的摔在车门上,坐在前面的管家焦急的喊道:“夏太太?你有没有受伤?” 我说:“没事,刚刚是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司机看着前方的天空冷声道:“……封印破了!” 心仿佛一下子跌进了冰窖。我怔了怔,连忙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只见本就漆黑的天幕像是染上了更加浓重的色彩,像是化成千军万马的黑云从遥远的天际滚滚而来,顷刻间就吞噬了他们掠过的每一寸地界…… “夏风……夏风!”如果封印破了,那他现在在哪儿?掏手机的时候整个身子似乎都在发抖,然而拨出他的号码时却一直是占线。 我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湿润了,我问管家:“怎么办夏风的电话打不通……” 车子正在飞速的向别墅驶去,管家冷静的安慰我:“我们先把您送回别墅,那里相对安全一些,之后我们会去总部找少爷。” 我又给爸妈打电话,他们似乎已经睡了,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我爸看了看窗外说:“井井,你放心吧,爸妈这里很安全,只是你哥哥留下的符印……一直在发光……” 心里对方井之的感激难以言喻,我知道,他一定是想了办法保护了他们。我说:“那你们千万别出来,一定在家里呆好啊!” 我妈抢过电话急道:“井井!你在哪儿!是不是出事了!” 我说:“没事,妈,夏风一直派人保护着我,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挂了电话我又连忙打给方井然,电话很快接通,那边听得吵杂不堪,方井然在一片混乱中问我:“姐!封印破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说:“我在回去的路上,已经快到了,你在哪儿,夏风呢?现在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方井然顿了顿,说:“姐……我们不会坐视不管。” 方井然的语气听的有些决然,我忽的想起一个多月前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时他说的话:“如果有天真的守不住了,我们猎魔队就和他们决一死战!” 当时我妈脸一黑,捧着碗半天没说话,我见状连忙悄悄踢了他一脚,又安慰我妈道:“妈你放心,方井然笨夏风可不笨,他们当然会保存些战斗力然后等待反击,到时让夏风把他安排在后方不就行了吗?对不对,夏风?” 夏风点头:“嗯,我会保护好然然。” “不用……”就在方井然刚准备驳斥我的时候我妈突然轻轻的开了口:“井井,你和然然都是爸妈的骄傲,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除了当逃兵,你们做什么爸妈都支持……” 饭桌上突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和方井然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我爸笑笑给我们夹了几筷子菜催促道:“你妈说的对。所以,现在你们要多吃点!尤其是然然,吃饱了长结实了,才有力量去打仗吗!”顿了顿我爸又对夏风道:“夏风,你不用管他俩,你千万做好你的事,别让他们给你拖了后腿!” 夏风嘴角慢慢牵出一抹笑,沉声道:“爸妈放心。” 电话那头在传来一阵阵的轰鸣声中被方井然挂断,我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车子还在全速朝别墅的方向开着,就在我准备再一次打给夏风的时候车窗玻璃突然在一瞬间被震碎,紧接着车身就被狂风给掀了个个儿。我心里一惊,因为我知道这辆防弹车至少有几吨重,要让它遭受变故可想而知要需要多大的力量。 幸好有安全带保护,我窝在车厢里然后听见前面的车门被打开,管家钻出车外,几秒钟后,车身渐渐的翻转,然后“砰”的一声,被稳当当的放到地面上。 管家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太太,司机会带你离开,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回头。” 我愣了愣,看向他的身后…… 方才还只是出现在天际的浓重“黑云”此刻像是突然解散的鸦群瞬间遍布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而我们,也无一例外的遭受到了刚刚突破封印的魔军的攻击。 司机淡淡的说了一声:“那你保重。”然后车子在发动声中瞬间将管家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他还在后面!”我焦急的大声喊道,声音在窜进的寒风中变得支离破碎。 司机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 我僵在那儿,灌进的雪花吹在脸上丝丝冰凉,喉中一哽,我用双手捂住脸慢慢靠在前方的椅背上,心如刀割。 就在这时前方又传来司机泛着寒意的声音:“情况有些糟糕。” 我怔了怔,然后只听车顶“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落到了上面,下一刻车窗外又被黑影包裹。 打斗声从车外传来,司机停下车来说:“太太,您会开车吗?” 我说:“会。” 司机又道:“我去帮他,一会儿您坐到驾驶座上自己开车走,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停下。” 说完司机也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我向车外看了一眼,瞬间就怔住了……管家他……他的身体比以前大了两倍,外套破败不堪的挂在身上,手指像是兽的爪子,锋利的指甲上血肉模糊。 司机跳到他身旁淡淡道:“还能坚持多久?” 他说:“到死。” 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地面的积雪上点点猩红,分外刺眼。 管家转头对我吼道:“太太您先走!”他转过头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他额前的头发已经开始变白,眼眶通红,一张本来清俊的面庞此刻青筋遍布,狰狞无比。 鼻头一酸,我狠下心,咬着嘴巴转过头,准备从前后座的空隙中穿到驾驶座上。 就在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身后抓住了我的衣领,于是下一秒我就透过车窗被拖到外面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太太!”管家见状冲过来,抓着我衣领的东西一下松开,我趴在地上,身上的疼痛伴着地面积雪的刺骨冰凉剧烈袭来,让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我没事。”我挣扎着坐起来,然后发现抓我的那个魔鬼还在伺机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 似乎因为遇到了强劲的对手,本是想顺手攻击我们的魔族却因为此反而兴趣大增,周遭越来越多的魔族闻讯赶来,情况越发不妙。 我说:“你们不要管我了,你们本事好,跑的也比我快,能死一个何必再拖累两个,你们快走吧……” 管家沉默了一下,说:“我的使命本是为少爷而死,少爷既将您的安危托付于我,我便是为您而死。今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您不管。” 我不知道夏风从哪里找来的这样的死士,虽然心里也很感动,但这样为死而死我也并不赞同,我又挣扎着站起来劝他:“这也得分情况,能救我的时候丢下我是不对,但已经救不了了就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了。” “太太……”管家沉声回我:“也请您记住,不到最后一刻。一定不要放弃。” 说完,他的瞳孔越发的鲜红,本来只有额前才有的白发也在刹那间覆盖了满头。 他的变化引起了魔族们更大的兴趣,于是下一秒,血腥的杀戮就在阴森的怪笑中再一次开始…… 管家和司机都不敢离我太远,我忍着身上关节的刺痛勉强站着,在呼啸的寒风中静静的看着他们战斗,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态默默祈祷着最后的希望。 我甚至在想,苏戈会不会来。 直到司机和管家接连在我面前倒下,我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跪在管家面前,抱着他因为力量枯竭而皮肉绽开的身体,泣不成声。 他本来还带着一些光泽的白发在此刻变得干枯脆弱,寒风一吹,就如飞絮一般散开,随着雪花又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瞳孔的颜色变得灰暗无光,却仍旧死死的盯着远方,像是要完成一场祭奠,固执而虔诚。 终是避无可避,这一场劫难,还是到来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那些围在周围的魔鬼,心想这次怕是真的活不成了。心里倒没有多少害怕,只是想到临死前都没有和夏风说一句话,觉得有些遗憾。 手机在我被拖出车窗的时候也摔到了地上,此时就安静的躺在离我一米远的雪堆中。我小心翼翼的放下管家的身体,然后俯身想去拿手机。既然他们没动手,我就抓住最后的机会看能不能了了心愿。哪怕只是听见他喊我一声“井井”,我都会知足。 可就在我要拿到手机的时候被什么东西从后面重重的敲了一下,眼前一晕,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我听见雪地里传来了夏风的专属铃声,是之前过生日时他唱给我听的生日祝福歌。 “you……” 温柔动听的声音在刺骨的寒风中夹杂着雪花一起飘来,我心里一暖,像是什么都就此释然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我闭上眼,一头栽了下去…… ** 我没想到自己还会再醒过来,当身上的疼痛唤醒自己的意识时,我还以为那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周围的寒冷甚至让我以为自己忘了关窗户,我还在想,现在是几点,夏风今晚还会不会回来。 我在黑暗中慢慢爬起来,然后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身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哼,我惊慌的挪了下身子,却又碰到了另外的东西,紧接着就是微弱的□□。 记忆慢慢恢复,管家临死前的模样忽然间涌上脑海,我怔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摸手机,果然,不在身上。巨大的失落漫上心头,但是自己还活着的事实也让我多了一些庆幸。 在黑暗中冷静了一会儿,我用手摸了摸周围的环境。是人,还是人。甚至一个叠一个,不知道挤在一间怎样的房子里。 恐慌又漫上心头,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始思考。这些魔族首先不是只冲着我一个人来,他们在得逞后抓了这么多人却没有立时杀死,那么应该是两种可能。第一,是把我们当储备的食物就像在洵县那次一样。第二,也许是作为人质。当然,第二种可能说明他们有要拿来交换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我暂且还想不到。不过想想,那么骄傲蛮横的魔族,第一种的可能性大概比较大。 我蜷起腿缩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想如果自己遇上最糟糕的可能怎么办,然而不远处的地方响起一个微弱的询问:“嫂子?是嫂子吗?” 我愣了愣,问道:“阿桥?” 第117章 人的祭礼 第六十七章 “阿桥!阿桥是你吗?”像是溺水前抓到的那一根浮木,我心里一喜后又连忙询问道。 “嫂子是我……”阿桥的声音听的有些虚弱:“嫂子你怎么也被抓来了……”黑暗的房间里亮起一点微弱的光,阿桥打开腕表的照明功能,盈盈幽光中我看见他满脸血痕,还有躺了满地的人。 阿桥费力的站起身然后寻着空隙向我爬来轻声询问道:“嫂子你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没什么大碍。”顿了顿我问道:“夏风呢?” 阿桥皱皱眉头神情有些低落:“我不知道……出事的时候我正带着一组队员在巡逻,后来遇到那些魔族……”说到这阿桥一拳头砸在地上,再开口时声音听着有点哽咽:“都怪我没本事……自己被抓了过来,队友们也都……” 阿桥说到这就没再说下去,但我心里也猜到了,其他人怕是也都牺牲了。 黑暗的囚室中又陷入一片沉默,良久,阿桥突然开口道:“嫂子你别担心,我已经用腕表给他发了信息,队长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我摇摇头:“他现在一定也是举步维艰,我不希望他再因为我分心……” 阿桥看了看我,皱皱眉:“嫂子……”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然后岔开话:“对了,你知道他们抓我们过来是为什么吗?” 阿桥叹口气,小声道:“之前队长做过推测,如果封印破了他们第一件事可能就是寻找神胎,因为神胎好像是唯一能杀死他们王的人,所以,他们要在神胎出世前找到并毁灭。这样看来,他们要采取的举措很有可能就是抓大量的人质,然后逼迫我们交出神胎。” 我心里一紧,竟然是我前面猜的第二种可能。可是,我们怎么可能把神胎交出来……何况现在最有可能的那个人还是夏风…… 我抱着腿把头埋进臂弯中,恐慌不安瞬间蔓延至全身。 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我突然间就想起了苏戈,然后下意识的摸了摸挂在衣服里的盟血石。我听夏风说过,现在的魔王其实是当年和苏戈他们一起立下血誓的四人之一,后来由神堕入魔道最终又统领了整个魔族。现在封印已破,那苏戈和长弓还有子盾呢……他们是发现无力救赎所以选择袖手旁观还是…… 我暗暗叹口气决定还是静观其变。 幽暗的房间里时不时的响起一两声咳嗽或者□□,期间也有人陆续清醒过来,然后就是断断续续的哭声。 在阿桥的腕表指针走过38个小时的时候,房间的门终于被打开,我抬起头,透过走廊的灯光看见门口站了一个穿着黑袍的人,银白的发血红的眼,眼神冷漠充满了戾气。他用鼻子嗅了嗅,轻声道:“这里有七个活的。带出去。” 说完他转身沿着走廊继续朝前走,然后进来一个人,嗯,应该是魔,扫了我们一眼淡淡道:“活着的人跟我走。” 我悄悄看了阿桥一眼,他对我点了下头,然后站起身来。我也试着从地上爬起来,但是这么久滴水未进,身体有些支撑不住,阿桥过来扶了我一下问道:“嫂子能走吗?” 我说:“能。” 地上陆续有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然而加上我和阿桥总共也只有六人,那个要带我们走的魔扫了一眼地上,说:“其余的都死了吗,那我就放火烧了。” 话音刚落,角落里的一个人慢慢站起身来,浑身都在颤抖,投过来的眼神充满恐惧。 那个魔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漠然道:“跟我走吧。” 走出这间房子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被关在了某个楼的地下室。但是我们没有被直接带出楼,而是顺着楼梯一层一层的往上爬。当然一起被放出来的除了我们七人还有被关在其他地下室房间的人。当楼层指示牌显示到二十楼的时候终于有人爬不动了,弱弱的喊了一声:“我们为什么不坐电梯?” 带着我们爬楼的那几个魔脚步一顿,然后他们默默转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沉默片刻,其中一人问道:“那是什么?” 两分钟后,当电梯上升的那一刻,那只魔明显的被惊了一下,他下意识的伸开手臂似乎要施什么法术,但电梯很快恢复平稳,他愣了愣,回头扫了我们一眼,又默默的转过头去。 站在角落里的我在抬头扫到电梯所显示的层数时怔了一下,然后立刻就明白了我们所在的地方。 是九重天。全a市唯一一座702层的建筑,而我们所乘的电梯也恰恰是从二十层开始直通顶层的专用电梯。 阿桥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侧头看了我一眼,眉头轻轻皱了皱。 出了电梯后我们被带进了一个大厅,这间大厅位于整个顶层的中心位置,前后都是巨大的玻璃幕墙围合而成,本来是做游客观光之用,然而此时此刻却在正前方的位置摆了一张欧式的单人沙发,一个长发及地的黑衣男子端正的坐在上面,倚着高耸的巴洛克雕花椅背,正兴趣盎然的看着窗外的繁华市井。 此时大厅里已经站了很多人,各个都是蓬头垢面满身伤痕,有的精神涣散神志不清,看来都是被他们抓来做人质的。这时,他身边的一个侍卫上前提醒道:“王,一共抓来了三百个人,够吗?” 坐在沙发里的男子朝这里瞥了一眼又转过头去,顿了几秒钟,突然道:“开始吧,不够再抓。” 于是,一个扛着摄像机的人和一个握着话筒的记者被推上前,被称作王的那个男子看着镜头微微偏了偏头质疑道:“就看着它说话就行了吗?” 扛着摄像机的人瑟缩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清了下嗓子,笑了笑,对着镜头开了口:“夏队长?是这么喊你吗?”顿了顿,他挑挑眉冷笑道:“117天,你还是第一个能和我交手这么久的人。所以我先用117人来祭奠这属于魔族的屈辱。”说完这句,他朝窗户那里点了点头,摄像机也跟着转了过去,然后就见一块玻璃在瞬间碎裂,一个侍卫随手抓起身边的一个人质从两千多米的高度就这样扔了出去…… 大厅里突然响起一片惊慌的喊叫声,站在窗户旁的人质尖叫着四散逃走,然而这大厅再大,此时也是逃无可逃,那些行刑者将手伸向谁谁就宛如被磁铁吸住了一般眨眼间就被他们抓住然后毫不留情的再从顶楼抛下,绝望的喊叫声在空中渐渐模糊,我看着先我们被抓来的那117人,看着他们就好像屠宰场里不管往哪里逃都无法逃脱厄运的羔羊然后浑身都开始发抖。我闭上眼睛,然而当想象到他们摔下去后血肉模糊的样子时就瞬间血气上涌,似乎下一刻整个人就要发疯,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掐住他们的脖子…… 阿桥悄悄抓住我的手臂,又轻轻拍了拍,似在安抚。我抬头绝望的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无声的问了一句:怎么办? 阿桥眉头紧皱,看他眼里露出的怒火,我知道他一定比我还想冲出去以死相拼。但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这么做不但救不了一个人,甚至在他牺牲后会让我处于更加令人绝望的境地。 然而这样令人愤怒却又无奈的情况只持续了十几秒钟。因为仅仅十几秒钟的时间那117人已经被他们如游戏一般全部处理的干干净净。 魔王扫了一眼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淡淡问道:“我还没有说完。”摄像师和拿着话筒的女记者似乎也接近崩溃状态,面色苍白不堪,浑身都在颤抖,然而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保持镇定的将摄像机对准魔王。 魔王看着镜头笑了笑继续道:“下面进入正题。本王知道,本王是一个入侵者,然而本王并不想以入侵者的身份自居。因为如今的凡世,还有如今的你们都让本王震惊。所以,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让我和你们和平共处的机会。”顿了顿,他慢慢敛了笑,然后一字一句道:“我要神胎。如果你们不交出神胎,杀戮……将不会停止……” 说完这些后,魔王兴趣盎然的问那两个人:“这样就能让所有的凡人都看到听到吗?” 握着话筒的女记者强自镇定的摇了下头然后开口道:“还……还不行,我们要带着视频回电台处理下才能通过信号播出。” 魔王点点头:“要多久?” 女记者道:“明……明天早上。” 魔王对此深信不疑,只是有些不屑的笑了笑:“这么久。本王当是有多了不起。” 我皱皱眉,悄悄拉了拉阿桥的衣角,他侧头看我一眼,轻轻点了下头。 我心下了然。因为自打那个女记者说明早才能播出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可疑。因为早在上世纪就有现场直播了哪里还需要等这么久。不仅如此,那台摄像机从一开始到结束就没有关过,估计已经把现场的所有情况都拍了下来。看来她和那个摄像师这样做一是为了拖延时间二来……也许这正是猎魔队营救计划的一部分。 魔王想了想说:“既然如此,把这些人先带回去,明天早上再开始。” 这句话显而易见的告诉了我们明早的命运,如果夏风他们不交出神胎,那么也许我们会像今天这117人一样被依次从两千米的地方推下去…… 回到重新关押我们的地下室,阿桥用他的腕表输了几行字给我看:嫂子别担心,队长在想办法救我们。今天那个女记者就是我们猎魔队的,我们都喊她芷妹。嫂子挺住,明天一定能平安离开。 我看到平安那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涌起一阵苦涩。在这场还看不见希望和尽头的浩劫里,平安已不叫平安,叫侥幸存活。 我对阿桥笑了笑,然后伸了个大拇指,这是他们猎魔队用来交流的一种收拾,代表一切ok。 是,我很好。我希望阿桥告诉夏风,我在这里没有受伤,没有生病,没有惊慌和害怕。 即便是身处最糟糕的境地,我也依然要成为不拖累他的力量。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被清理干净的地下室重新分配了关押人数。大概是经历了白天的事,本来奄奄一息将近三天不吃不喝的人质们此时也打起精神商量起对策来。 “难道明天交不出神胎我们也要被这样扔下去吗?”缩在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哑声道。 旁边一个中年大叔回他:“显而易见的事。我听说能对付这个魔头的只有神胎,他当然想早点找到杀掉啊,但是这样的话猎魔队怎么可能把神胎交出来。” 一个裹着羽绒服的女子红着眼发出细弱的哭声:“那我们明天不是死定了……” 中年大叔叹口气,掏出钱包打开看着,手指在上面一遍遍的摩挲:“明天是我丫头生日……”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然后那中年大叔又道:“明天死也不能白死,被扔下去之前怎么着也得跟他们干一场!” 戴眼镜的年轻男子附和道:“对!跟他们干一场!” 周围附和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开始热血沸腾,这样压抑在阴暗囚室里的愤怒和同仇敌忾的感情似乎成了让人坚持下去的唯一力量。 阿桥皱皱眉头,神色有些担忧。我小声问他:“在担心什么?” 阿桥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我见他这样也就不再多问,默默的蜷缩在一旁。过了一会儿,阿桥在腕表上输了几个字给我看:“嫂子,如果神胎真的是队长,那明天……” 我看着那行字呆了一会儿。关于夏风是不是神胎这件事其实他们猎魔队里早就私下议论过无数次。因为不管是当时方井之对神胎的形容还是夏风飞速提升的神力都毫无疑问的将目标指向了他。当时整个猎魔队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舞,他们一致相信,夏风就是最后的救世主。 那么如果是这样,作为猎魔队的队长,面对这些被掳去的人质,夏风明天又要如何做抉择…… 我想了想,却仍然无法站在他的角度对此做出任何判断,遂对阿桥无奈道:“别想太多,我们相信他就好。” 阿桥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是啊,队长那么厉害,一定会有最好的办法。嫂子你不知道,以前队长带我们狩猎的时候,布下的陷阱真是让人想都想不到!他发起狠来,真是连我们都害怕……” 阿桥在其他人情绪高昂的商量着明天如何如何的时候开始跟我絮叨着以前他们狩猎的往事。其实这些我在夏风的笔记里都看到过,他会对一些重要的狩猎提前做出各种预测及分析,然后再对结果进行记录,总结得失并在下一次狩猎前做出更精准的判断。譬如在他想抓到苏戈的那几次狩猎中,我曾在笔记上看他不止一次的写下我的名字并用笔在上面不知道画了多少个圈。 只是世事难料,当时的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会与我结下姻缘…… 阿桥的声音在耳畔渐渐模糊,我趴在蜷起的膝盖上不知不觉间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早晨被再一次带到顶楼的那间大厅。 在视频播出后的一个小时,有侍卫过来拉走我前面的一个人质准备将他推出窗外。是那个中年大叔,我记得他昨天说了他要站在第一个。本就站的毫无章法的队列此刻又乱了乱,站在前面的人质又下意识的朝后缩了缩,于是我和阿桥成了前面最显眼的两个人。 坐在沙发上的魔王无意间朝我和阿桥瞥了一眼。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只停留了一刹那,然后盯着阿桥看了两秒钟。 “换人。”他突然清清淡淡的吐出来这样两个字。 侍卫愣了愣,然后在注意到王的视线落在阿桥身上时立马松开手里的那个中年大叔然后走向阿桥。 阿桥皱皱眉,自己突然向前走去,我慌了一下连忙喊住他:“阿桥!” 阿桥双手紧握成拳,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准备。那魔王却突然笑了笑:“竟然还抓了一个不太一样的。”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拿出你的本事,让本王看看你们还剩下多少能耐。” 话音刚落,阿桥突然平地跃起向坐在沙发上的魔王冲去:“那你就好好瞧着!” 我心一紧,刚想喊住他,却听见另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阿桥……” 心好像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我转过头,看见夏风独自一人立在一朵白云之上,就这样漂浮在那破碎的玻璃幕前,平静的看着坐在他正前方的魔王。 我张了张嘴,无声的喊出了他的名字:“夏风……” 他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腾云驾雾的本领…… 我听夏风说起过,他们之所以被称之为神的后裔是因为他们只继承了最浅显的神力,而真正的神是可以御风飞行,会穿墙之术,也能点石成金翻云覆雨,总之,他们可以凭借神力做一切违背现有自然法则的事。 那么现在的夏风……是不是已经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神了…… 我站在那儿默默的看着他,然而夏风的视线却始终没向我扫过来一眼。 阿桥停止攻击,回头吃惊的看着就这么孤身一人赶过来的夏风似乎一时无法理解。大厅里静了静,魔王突然笑了笑,轻声喊道:“……夏队长。” 夏风从云端跳下,穿过破碎的玻璃幕墙落到光滑的地板上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要神胎吗,我就是。”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我愣了愣,睁大眼睛惊疑的看着他。阿桥也不可思议的大喊道:“队长!” 夏风却没再做出任何解释,只是静静的看着坐在沙发里的人。 “果然没有诚心。”魔王眯了眯眼睛冷声道:“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神胎交出来……” 我愣在那儿,突然有些糊涂,听魔王的口气,似乎他并不认为神胎是夏风。 夏风扫了他一眼继续面不改色道:“我说了我就是。” 魔王沉默了一会儿轻叹道:“夏队长,既然非要把话挑明,本王就直接告诉你,只要把方井然交出来,本王……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像是突然劈下一道惊雷,我猛地抬头看向那个魔王。方井然……他竟然要的是方井然! 事情似乎开始变得越来越混乱,我僵在那儿,脑袋突然有那么片刻的空白让我无法思考,直到一个侍卫突然拉住我往窗口拖的时候我才猛然间清醒过来…… 前后两侧的幕墙因为都出现了破洞,气流穿行而过,风声呼啸吹得人几乎都要站不住。我看了一眼夏风,他恰好也在这时看向了我,他皱了皱眉,眼睛里的痛苦一闪而过,然而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夹杂着风声从大厅的一个角落飘来:“等等,把她留下。”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然后看见莫川站在光线阴暗的角落里朝我笑了笑,一边向这慢慢的走过来一边道:“她可是神胎的姐姐呢,留着她我们还怕抓不到方井然吗?” “莫川……”我看着他惊讶的张了张嘴,然后又下意识的看向夏风。我记得莫川说过要与夏风合作,他被夏风带回去后我就没再问过关于他的事,现在莫川突然出现在这说出这样的话…… 我看着夏风带着一丝歉意的眼神突然间明白过来了。是了,莫川是猎魔队的内线。他如果要取得魔王的信任首先要提供有价值的情报。而他当然不会说出真正的神胎是谁,因为他也期待着神胎将流剑杀死的时候,所以现在,他要保护夏风,就只能将目标指向另一个最可能的人……那就是方井然。 那么……这样的打算,夏风应该是知道的吧。 我突然想起那次和爸妈一起吃午饭时夏风亲口许诺:“我会保护好然然……” 可是现在,却是他亲手将方井然推上了死路。 眼泪夺眶而出,我看着夏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能怪他吗……我怎么能怪他…… 在所有人都应该义无反顾做出牺牲的时候,他为了大局,不管怎么算计怎么利用,都是无可厚非的不是吗…… 只是,如果非要找这样一个替他去死的牺牲品,我也很合适,对不对。 我挣脱了拉着我的那个侍卫与夏风擦肩而过然后冲过去站到流剑面前一字一句道:“他们骗你的,神胎是我。” “井井!”夏风终于忍无可忍的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头,继续看着流剑沉声道:“你看,他其实是认识我的。”顿了顿,我深吸一口气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夏队长的妻子,他要保护我,所以把我弟推了出去。其实我才是神胎。”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流剑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扫了一眼莫川,莫川不慌不忙的走过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对流剑笑了笑:“她是神胎的话,那为什么没有见到苏戈呢……” 流剑的眉眼渐渐舒展:“是啊,苏戈呢,为什么一直没见到他。” 莫川在一旁接着道:“因为他一直都在方井然的身边。” 我愣在那儿,再一次惊讶的把视线投向夏风,夏风蹙着眉头轻声道:“井井,你多事了。” “多事?”我含泪看着夏风,我想问他,你要找牺牲品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有要保护的人难道我就没有要保护的人吗?我虽然没有太大的本事,但一直以来我想保护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我的父母,我的弟弟,还有莫茜,和你。 我转头看向流剑,掏出挂在衣服里面的盟血石:“你看,这是苏戈送给我的,他想要保护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是我,他现在守在方井然那只是为了迷惑你,神胎是我,你要杀,就杀我。” 流剑在看到那块盟血石的时候身子一僵,突然从沙发中站了起来,周围安静了一瞬,然后一道白光刺来直直射向我的胸口…… “井井!”我听见夏风在身后惊慌的喊着我的名字,我闭上眼睛,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不知道这样孤注一掷的赴死会不会救下方井然,可如果这样活着看方井然被夏风推上死路却比死了还要难受…… 然而我并不恨他,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活着还要怎么样去面对他。 就在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掉的时候,却听“嗖”的一声有股力道从我面前穿行而过,带起一阵劲风吹乱了我散在鬓边的一缕头发。 我睁开眼,看见长弓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厅里,用手指敲着重新搭在弓上的箭,对流剑笑眼警告道:“喂喂!你要是杀了她就别指望着苏戈能站在你这边啦!” 流剑瞥了长弓一眼,冷声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长弓收了箭走到我旁边,用下巴指了指我挂在胸前的盟血石:“看,苏戈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她,却在危难之际守在她弟身边,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 流剑皱皱眉,看了看长弓又看了看我。 长弓撇撇嘴,将一只手臂搭在我肩上无奈道:“魔王大人,您还不明白吗,苏戈动了凡心啊。” 流剑愣了一下,看了眼我的盟血石,忽然开怀大笑道:“哈哈!原来如此。”顿了顿又道:“既然这样,这个姑娘本王可要好好招待才是。” “放开她。”身后传来夏风的声音,长弓立马收了胳膊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对流剑道:“不过她是夏队长的妻子倒是真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已经彻底明白了,包括长弓在内,还有莫川,苏戈,他们为了保护夏风,竟然集体编排了这样一幕戏来让流剑相信真正的神胎就是方井然。 但是方井然怎么可能是神胎!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我,姐,我好像到极限了……他说这些的时候我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失落和痛苦,我知道他一直都想当英雄,我也知道在最初怀疑神胎是他的时候他有多认真的准备接受这样的使命。可是现在,他只是在神胎诞生前替他去死的一个牺牲品…… 方井之,我突然想起了我哥,多么漂亮的障眼法啊,他在我们家呆了十八年,赋予了方井然在最初令人惊叹的神力,却一直默默的帮夏风组建着猎魔队,甚至推波助澜的让我和夏风走到了一起,让他和我在每一次的结合后都飞速的提升着神力。如今浩劫已至,恐怕连现在的这一切,也都是方井之提前安排好的吧…… 呵,这个活了几万年的神…… 身子仿佛再也承受不了这突然发现的事实,脚下一软,我在突然袭来的晕眩中向下栽了过去。夏风从身后拖住我的身子,他在我耳畔哑声道:“井井,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谁对不起谁。我们只是卑微的替死鬼罢了。 流剑重新在沙发里坐下,看着夏风道:“你的妻子留在这里,我保证不会动她,但是方井然,本王一定要得到。还有,你敢只身过来,想必也料定本王不会杀你,是,现在本王的确不想与你们为敌,毕竟凡人太多我杀不过来,就算全杀完了我留在凡界跟魔界又有什么区别?大家和平共处才有意思吗……”流剑笑了笑继续道:“夏队长,其他地方的杀戮已经开始了,只要你把神胎交出来,我保证不会再伤害一个凡人。” “骗子!”我听着流剑这冠冕堂皇的说辞终于忍无可忍的骂了出来:“杀了神胎你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不是吗?到时你再要杀要剐还有谁能反抗?我们要真信了你才是死路一条!” 流剑摩挲着拇指上戴的一枚戒指静静的盯着我。长弓见状不经意的走到我前面挡住流剑的视线然后开口道:“喏,我是保持中立的。只要你不要太过分我不会挡你的路,至于苏戈,看他的选择了。” 说罢,长弓转身对我笑笑,伸手朝我额头上一点:“有时候多嘴不是好事呢。” 额间被一个力道袭来,我眼前一黑,就毫无知觉的向后栽了过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装修精致的房间里,床头开着一盏灯,借着灯光能看得出这里是九重天的酒店套房。我猛地坐起来,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见窗外的夜幕中泛着灰亮的白,幕墙外的led灯下映出簌簌飘落的雪花。 开着暖气的房间温暖如春,我愣了愣,走下床,踩着舒服的毛绒地毯走到窗边,发现这座城市已经变得死气沉沉。 “没有以前漂亮了是不是?”一个声音从卧室前方的客厅传来,我愣了愣,迟疑着走过去,发现说话的人果然是流剑。 流剑披着一身发亮的黑袍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幕轻声道:“刚来的那个晚上这里到处都是灯火,比我去魔界前看到的凡界不知美了多少倍。” 我僵在那儿,不知道流剑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说这些。 大概是察觉到我没有要回他话的意思,流剑回头看了我一眼,竟然在嘴角牵起一抹笑,然后又转过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景又道:“后来我知道那是电,如果停电了,就会像现在这样,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流剑一边说着一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然后把视线投向我:“我们的到来让这里陷入了混乱,你们发明的一切东西好像都因为没了电罢工了,听说发电厂也被我们的人毁了不少。不过……”流剑抬头指了指头顶的吊灯:“这里听说有自己的发电机,所以找了你们的人继续工作,你看,很多时候如果没了你们我们同在魔界的生活又有什么两样?” 说完这些他就继续静静的盯着我看。 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流剑笑笑:“你今天说我是骗子,这让我很不开心。你看,我是诚心的想和你们一起生活在这里。” “诚心?”我转过身不再看他,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黑漆漆的世界冷声道:“你现在的求和和你所谓的一起生活其实是为了让我们当你们的奴隶不是吗?” 说到这我回头看了一眼流剑,流剑眯着眼,脸色冷了几分,眼神里夹杂着一些愠怒。 按道理我是应该怕他才对吧,眼前的这个魔眨眼间就可以将我置于死地,可是大概是经历了白天的事,自己似乎把自己置于了破罐子破摔的境地,我想说什么就全部痛快的说了出来:“你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悲悯天下的神了,你所谓的和平共处大概是无法面对自己曾经立下的血誓吧,流剑,你已经成了魔,你只是想要凡界带给你的愉悦享受,你杀死神胎,然后让我们为你服务,让你看到灯火通明的世界,让你吃到我们为你烹调的美味食材,让你享受人类文明所创造的一切成果,让凡界彻彻底底的沦陷成你统治的世界。你以为你的这些小心思夏风就想不到吗?我告诉你,他不会傻到把神胎交给你,你就是杀了我,杀了你能杀掉的所有人,他也不会把神胎交出来。流剑,你等着覆灭吧……”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可怕的沉寂,流剑没再说话,只是冷眼盯了我许久,我没有回避,竟也不觉得害怕,但是我不想再看他,就转过身站到窗边继续看落雪。 “方井井。”流剑喊出我的名字:“看来苏戈真的告诉了你不少事。这世上除了他们三人,再没有别的人敢直呼我的名字。” “是吗?魔王大人。”我扫了他一眼嗤笑道:“你喜欢大家都这么喊你对吗?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堕入魔道的人是你了,因为你自始至终就不配成神!” 第70章 第七十章 我知道自己说的这一番话必然会激怒他,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经没有必要再为了谁活下去,对于夏风而言,他最会顾全大局了不是吗,纵然我是极其重要的存在,但与他的使命相比仍是不值一提的吧。无论我活着还是死了,他都会继续前进,这个世上也再没有谁能阻挡他的脚步。 这样想着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流剑眨眼间就扑上来掐住了我的脖子,他的眸色发红,像是燃了一团火,然后将我狠狠的压在玻璃幕墙上,再一点点的向上托起。脚尖再也够不到地面的时候似乎下一刻就要因为窒息而死掉,脖子上被紧箍的力道让我头部充血到发涨,眼前的灯光渐渐让人晕眩,而身后冰凉的玻璃幕却刺痛着脊背的每一寸肌肤,清清楚楚的提醒着我此时的痛苦。 下一刻会被扔下去吧。那样也好,从两千米的高空坠落,还来不及感受痛苦就得到了彻底的解脱。从此与这世间纠缠的一切都再没有关系。 流剑大概是真的愤怒了。然而就在我以为脖子马上就要断掉的时候胸前的盟血石却突然射出一道刺眼的红光,流剑手一松,我便从半空中掉落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毯上。 我本能的大口喘着气,明明很痛苦,却还是执拗的抬起头对着流剑鄙视的嗤笑一声。 第一次发现原来挑衅是这么令人愉快的事。然而事实却是这是在我毫无能力改变形势的境况下。 流剑看着我,不怒反笑,像是一个疯子:“你痛恨魔是吗?那你以为神又比魔好到哪里去?方井井,你是不知道做魔有多快乐吧?嗯?不如我成全你,一起做魔好了……”流剑的手再一次向我伸来,他紧紧扣住我的额头笑道:“我让你变魔!我让你变成你最痛恨的东西!到时看看苏戈杀不杀你,看看你丈夫还要不要你,看看你想要保护的人还恨不恨你!方井井……一起成魔吧……” 流剑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我全身都因为恐惧开始颤栗起来,额头被他触及的地方更像是涌入了什么力量拼命的想要侵蚀着我的意志,那力量每游走一寸就像一团火燃尽一寸,然而又有新的力量将被燃尽的地方开始重塑,那重塑的地方仿佛布满了罪孽,逼迫着我重新接受那个不堪的自己…… “流剑!”我听见长弓的声音传过来,迷迷糊糊的意识中我感觉到长弓似乎打断了那股力道,他扶着我对流剑再一次警告道:“你这样做就彻底把苏戈推出去了!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最好再想一想。” 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什么…… 我被长弓重新抱到里面的大床上,浑身的疲惫让我四肢动弹不得,然而意识还算清醒,我听见长弓在我耳畔念叨:“喏,苏戈让我转告你,你还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他有什么好操心的。”我喃喃了一句,心想你们的戏不是演的很好吗。想到这儿我又问了一句:“夏风呢……” 后来我晕倒后就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虽然心里五味杂陈,但此时此刻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却是他是否平安离开了…… 长弓轻声道:“现在处于谈判期,流剑不会对夏风怎样,只是他暂时带不走你……” 我点点头,然后又道:“有什么好谈判的,他们还真打算交出方井然吗……” 长弓没再说话,我心里一沉,别过头去掉下一滴泪。我知道他们不会轻易交出方井然,不然流剑必然会怀疑方井然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神胎,但现在既然将矛头指向了他,他们一定会想出别的办法让流剑彻底相信这件事儿…… 流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告诉苏戈,不是方井然死,就是方井井死。想要救她,就拿神胎来换。” 我强撑着一口气吼道:“你妄想!我没那么重要!” 长弓扶额:“流剑,你别这么逼他。” “那就你去把方井然给我带来。” 长弓身子一僵:“喂喂,我说了中立!你看我都没有想办法救她出去。” 流剑冷声道:“因为你知道从我手中带不走她。” 长弓站起身:“是,我要能打过你你也不会活到今天。” 说完长弓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好自为之。” 长弓离开后我在这个房间被锁了三天,房间里的电视就只有一个频道可以看,每天都在重复放着那117人被扔下九重天的画面还有流剑要求拿神胎换和平的话。 我估摸着电视台肯定也是被他们霸占了,不然没一个人会播放这种让人心动荡的画面。 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精美的糕点,然而自打被抓过来后我就再没吃过一口东西喝过一口水,算算时间,差不多也有一周了。一周不吃不喝,让我都忍不住惊讶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里。我心想,真是拜夏风所赐啊,我都快要跟着不食人间烟火了。 我斜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这三天来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大概就是发呆。从遇见苏戈的那个晚上到如今,所有的事如走马灯一般一遍遍的在脑海闪现。然而想的最多的,却是未来,我在想,未来的我,未来的夏风,未来的苏戈……又都会是怎样的光景…… 套房的门被打开,跟在流剑身边的那个蒙脸侍卫看了我一眼,然后冷声道:“跟我来吧。” 应该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客气的待遇了吧,我知道反抗的必然后果就是被他拖出去,所以迟疑了下我就站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 他把我带到了九重天的屋顶。这里风大的几乎都要站不住脚,流剑披着一件大氅站在屋顶的边缘俯瞰着脚下的世界。见我过来,他笑笑,又转过头去,沉声问道:“真的不怕死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还是不由得紧了一下,我想,他八成是要动真格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他旁边问道:“是在这儿吗?” 他点头:“怎么样?” 我说:“挺好。” 他笑笑:“也许苏戈会来救你。” 我保持沉默,然后又听他道:“要杀你的事我已经告诉他们了,除了苏戈,任何一个来救你的人都是来给你陪葬的,当然,也包括你的丈夫。” 我皱皱眉,冷眼看着他。 流剑伸手握住我的盟血石眯了眯眼:“你大概不知道盟血石对我们有多重要吧……在这世上,我们把盟血石送给谁,谁就是唯一可以杀死我们的人。所以姑娘,苏戈已经把命交到了你手上。” 我愣了愣,睁大眼睛看着流剑,半晌后又低头看了看挂在胸前的盟血石,心里突然涌上说不出的酸涩。 流剑又道:“知道我的盟血石在谁那儿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忍不住问道:“在谁那儿?” 流剑侧头看着我笑了一下,缓缓道:“在神胎那儿。” 我怔了下,努力回想着夏风那儿到底有没有类似盟血石的东西,却听流剑又道:“在孕育它的时候我把盟誓的血滴进了它的身体,所以,我的盟血石,就是它。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它的缘故,因为它的确是唯一可以杀死我的人。” 说完这些,流剑迎着风微微仰头闭上眼睛。他挑起嘴角轻声道:“我纵使成魔,却从没有解脱过。” 我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但显然他也并不打算跟我解释。沉默片刻,他突然拽住我后面的衣领,一字一句道:“我不甘心只有自己违背了誓言,我更痛恨苏戈他们能无愧于心的活着。所以,我真正想要的,是看着他们变成和我一样的人……” 整个人已经被他提着置于半空中,流剑开始笑:“所以,看看他来不来救你,如果他来,就别想再去保护神胎,他会和长弓子盾一样被我一并囚禁在这里……” “你!”我看着流剑近乎疯魔的笑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你简直是个变态!” 流剑似乎并不懂我说的变态的意思,但显然他也能听出来这并不是好话,他看着我皱了皱眉,然后松开了手…… 于是一瞬间的功夫自己已经急速的坠落下去,耳畔风声呼啸,流剑站在屋顶的身影也越来越小,这种自由落体的持续失重感让心骤然紧缩,那种濒死的恐惧瞬间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我想,苏戈应该不会来吧,对他那么重要的盟誓,他怎么会因为我就轻易的背弃。那夏风呢…… 应该也不会来吧。他所背负的使命,怎么能让他为了我将自己置于那么危险的境地…… 我闭上眼睛,等着最后的解脱。 “还真是不怕死。”苏戈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我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去看他,腰间已经被他的手臂托住,他笑了笑然后轻声问我:“……哭了?” 第71章 番外——B计划(上) 第七十一章番(上) 封印被攻破的那一瞬间,猎魔队总部先是一片鸦雀无声,三秒钟后突然陷入沸腾。夏风站在大屏幕前看着那些崩溃的数据面色惨白,一张脸更像是掉进了三九天的冰窟,冷的让人不敢直视。 前一秒还是一切正常,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甚至连警报都没响整个防御系统就陷入了崩溃状态! “夏队!”“夏队!”周围喊他的声音此起彼伏,夏风沉默了两秒钟,看着监控屏幕里混乱的a市,弯身对着桌上的话筒冷静道:“立刻执行b计划。” 全场安静了一秒钟,在这一秒钟里,所有人已经将b计划中自己分担的角色和任务在脑海里演练了一遍,一秒钟后,众人各归各位,开始井然有序的撤离。 b计划,最万不得已的退路,意味着这个猎魔队总部里的一切在他们撤离到传说中位于西部一处神秘山脉腹地的第二总部时将会被彻底的销毁,包括所有的数据,书面资料,甚至整个中心,都会在爆炸声中化为乌有。 “报告夏队!b计划数据传输完成!” “报告夏队!b计划撤离线路搭建完成!” “报告夏队!b计划全部数据销毁完成!” 夏风蹙着眉头,闭眼静静的听着,每一项准备工作的完成在他脑海里构建的虚拟表格中一个个的打着勾,等全部完成后,夏风睁开眼,下达最后的命令:“青龙朱雀两队善后,其余队员立即撤离,爆破组准备,五分钟后执行爆破。” 四分三十秒的时候,夏风站在安全线以内,看着五架战机同时向西方飞去,心头略略舒了一口气。这五架飞机里搭在了猎魔队的所有技术人员和主要战力,至于狩猎组的其他队员也将根据情况秘密转移分配。他知道短时间里已经赢不了这场战役了,所以b计划的核心就是完整的保留猎魔队,然后让局势处于敌人在明他们在暗,直到一年后神胎出世,扭转乾坤。 夏风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无数的未接提醒,他点开来,一个巴掌大小的虚拟屏幕浮在腕表上方,而方井井的名字在第一时间跳入了他的眼帘。 他正想拨过去,却听见不远处方井然的声音:“姐……我们不会坐视不管。” 夏风回头望了一眼方井然,想象着电话那头她担心的模样,心里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狠狠痛了一下。 “轰隆”一声巨响,夏风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几乎耗尽了他全部心血和精力的总部在漫天硝烟中化为乌有。 然而他只是轻轻的蹙了蹙眉,下一秒,他打开指挥麦冷静的下达着新的指令:“a市狩猎组队员注意,全部潜伏,三天后完成魔族在a市的全部定位。” 他知道此刻城中一定布满了杀戮,但猎魔队不同于军队,没有那么庞大的数量去和成千上万的魔族面对面抵抗,此刻他们的重点已经不再是拼了性命的去战斗,而是为后续有力的反击做好最完善的准备。 一切已经照着b计划有条不乱的进行着,夏风看着前方弥漫在漫天飞雪中的烟尘静默了几秒钟,然后转过身准备去找方井井。 从封印被攻破到现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身边还有管家和司机随身保护,应该不会有事。 抬头看了看天,大概是被这场爆破所吸引,有些魔已经朝这边飞来,留下的青龙朱雀两队队员见状也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眼瞅着一场恶战即将开始,另一个身影却突然出现在方井然身边。 夏风看着苏戈皱了皱眉:“你来干什么?井井呢?” 苏戈握着手里的长戈,挑起唇角笑了笑:“我来保护我要保护的人。至于井井,我记得你说过,她,由你来保护。” 苏戈说完这些,包括夏风和方井然,周围的人也皆是一愣。苏戈要保护的人……竟然是方井然? 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方井然,方井然僵在那儿,看着苏戈不解道:“你保护我做什么?” 苏戈没再回答,手中长戈在夜色中发着淡淡的光,他转过身背对着众人,对着那些攻来的魔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夏风看了一眼一脸迷茫的方井然,关于神胎的猜测再一次浮上心间。很明显,几乎所有人都能看的出来,方井然是神胎,是苏戈要保护的神胎。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事实并非如此。 就在这时,腕表突然传来急促的滴滴声,夏风心一紧,低头看去,只见整个腕表都散发着红光,那是管家生命特征消失的警报。 “井井……”夏风心一寒,立马拨通了方井井的电话,然而漫天飞雪中却一遍遍响着无人接听的“嘟嘟”声……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手机定位的地点飞速赶去。 见到管家和司机的尸体时,夏风突然觉得脑中一片空白,那种感觉他此生都从未有过。无论是濒临险境还是刚才封印被攻破的那一刹那,他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心慌到不知所措,甚至到无法思考的地步。 “井井……井井!”夏风毫无方向的在苍茫夜色中大喊着她的名字,然而直到声音近乎嘶哑,也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大口的喘着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在雪地里开始一点点的搜寻她的痕迹。 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他的未接来电。 手机附近,是她摔倒在雪地里的痕迹。 地上的血渍,也不是她的。 那么,已经死亡的管家和司机没有被带走,而独独她却不见了,是不是说明,她还活着…… 夏风单膝跪地,看着管家那遥望夜空如死灰般的眼睛,心里一痛,抬手轻轻合上他的眼眸。这个曾在一念之间被他救下的半妖,竟真的履行了他的誓言,为他而死…… 夏风站起身,雪花大片大片的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他稳住自己的心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试着捕捉井井残留在空气里的味道…… 然而这雪……似乎下的很不是时候! 睁开眼,夏风近乎发狠般的握着拳头砸向地面,一地落雪因这突然袭来的力道向四周翻涌开来,冰凉刺骨的马路也在顷刻间塌陷出一个深坑。 “井井……”夏风呢喃了一声她的名字,哑声道:“等我……” 说罢他便站起身准备去找她,不管她在哪儿,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然而此时,一个清冷的男声却突然在身后唤住他:“夏风。”他连忙转身去看,发现来人竟是左奴。 “左奴?”夏风皱皱眉,他不是和方井之一起消失了吗,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 第72章 番外——B计划(下) 第七十二章番(下) 左奴一身战袍立在漫天飞雪中,长发束在头顶,神色严峻,一手按住腰间的佩剑,俨然一副几千年前的古人装扮。 夏风看着他蹙眉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方井之呢?” 左奴绷着脸,冷声道:“神尊不便现身,托我告诉你,不必去寻方姑娘,她有她的劫数,亦有她的造化,请夏队长顺其自然。” 夏风看着左奴沉默了两秒钟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呵……顺气自然……顺其自然他为什么要把她带到我身边!为什么要让她成为我的妻子!他就真的以为,我们发现不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别有用心吗!” 左奴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因在他看来,这世上没人可以这样质问青符上神,更没人可以这样对他不敬,但因神尊特意交代过这已经不是曾经他生活过的那个世道,所以他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冷声道:“神尊隐忍几万年,身负重要使命,自然有他的安排,尔等凡人休得妄议!” 最后一句说出来的时候左奴就有些后悔了,他知道夏风是神的后裔,但在他看来,夏风就好比当年那些与凡人私通的神生下的孩子一般,往往并不被他们待见。 “尔等凡人……”然而夏风还是注意到了这句话,被破坏的封印,方井井的消失,还有这躺在雪地上拼死保护过他妻子的管家和司机,所有的愤怒、痛苦,还有那深深压抑在心中的无力感终于让他忍无可忍的爆发了,他喃喃的念了一遍那四个字然后近乎嘶吼的质问道:“是啊,我们是凡人,那你们神呢!你们口口声声说的庇佑众生呢!此时此刻你们又在哪里!方井之又在哪里!你们抵挡不住凡世诱惑留下这样的我们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呵……你告诉方井之,我不管他在计划什么安排什么,他不管他的妹妹,我不能不管我的妻子。”说完这些夏风正欲转身离去却被左奴再一次截住了路。 左奴深知自己说错了话,而且还有神尊要转达的话也没有说,便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去低声道:“方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另外,神尊还有交代,莫川会带着神胎是方井然的消息假意投奔流剑,倘若夏队长日后见到万不可漏了马脚。” 听到这件事夏风不禁愣了愣。刚才苏戈明明要保护的对象就是方井然,他还以为会不会方井然才是真正的神胎,但是现在左奴却告诉了他这样一件事…… 夏风顿时心头一凉,方井之这么做不是就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方井然吗!他让方井然成为真正的神胎的牺牲品,那么他真正要保护的人……又是谁…… 他在方家一呆就是二十年,如今却毫不留情的将方井然置于死地,而方井井…… 往昔方井之对方井井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快速闪过,他不相信,方井井八岁那年,他治好她的病仅仅就是为了留在方家。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闯进脑海,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试探道:“这件事我知道了,现在我要去救井井了。”说罢他绕过左奴就要离开却再次被左奴拦住去路:“神尊说了不许去救她。” “为什么?”夏风盯着左奴的眼睛逼问道。 左奴皱皱眉,他何尝不知道方井井就是神胎,然而神尊的目的就是要将她先推到流剑面前然后让流剑亲自否定她。这样,她才有机会在流剑不知道的地方飞速成长。是了,神尊说了,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强压着她体内喷薄的神力,如今这神力也快要压不住了,即便给他找了夫君让眼前的男子帮她承受着她满溢的神力也无法再阻止她的蜕变和成长…… 然而这些,他现在统统不能告诉夏风。于是他只能蛮横的挡着他的去路,不由分说的阻拦道:“不许就是不许!神尊说了她有她的劫数亦有她的造化!” 她的劫数她的造化?夏风眯了眯眼,本来他还在怀疑方井之这样做是不是为了保护他,因他是神胎所以不愿他去冒险,但左奴的每一句解释中却没有从他的角度考虑半个字,甚至方才还对他说出了尔等凡人这四个字…… 夏风深吸一口气,将周身的能量集中在眼睛上,然后他看到左奴的周身散发着浅淡的蓝光,如此的泰然自若,找不到一丝一毫说谎的痕迹。是,以他对左奴的了解,这个性格过于刚硬甚至有些鲁莽的神将从不会拐弯抹角的编排谎言,倘若有他无法言及的东西,便会像现在这样蛮横的拦住他的去路而已。 既然如此,那方井之可以无情的将方井然推上死路,又怎么可能在乎方井井的生死,又怎么会特意让左奴拦住他,怎么那么在意……她的劫数,她的造化。 劫数,造化。是不是代表……他早已为她安排了救赎的路…… 夏风的心从未像现在这般沉重过。 盯着左奴看了良久,夏风缓声道:“好。那我就等着……她的造化。” ** 重新回到已经被炸毁的猎魔队总部时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烟尘还在弥漫,地上零零散散的躺着几个已经死去的队员,他数了数,十一个,没有方井然。他打开腕表,看到了其余人发来的已经安全逃脱的消息。 他仰头望了望天,雪还在下,每一片都好似鹅羽那般大,就这样静静的落在满地疮痍上。世界静的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人。 巨大的孤独感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夏风深深叹出一口气,走到附近的一棵枯树旁,倚着那粗壮的树干慢慢滑坐在地上。 “井井……”他哑声唤出她的名字,双手渐渐握紧成拳。他想听方井之的安排静观其变,然而只要一想到她会不会受了伤,会被关在什么样的地方,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在心里一遍遍的念着他的名字他就心如刀绞恨不得发狂。 他一定要救她。他怎么忍心……就这样看着她受苦。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阿桥的讯息。他欣喜若狂的站起身,知道她还活着,知道她没有受伤,理智重新占据大脑,他渐渐冷静下来,打开腕表的追踪器,然后发现她和阿桥被关押的地方是九重天。 ** 他没有想到那天被送走的队员里竟然没有阿芷。他清点了所有留在a市的猎魔队队员,在发现阿芷后忽的想起那天她恰好请了假不在总部。那么现在,负责技术却没有多少神力的她留在这里并不大方便。 他将所有队员秘密召集开始安排计划,本想借此机会派人将阿芷送到第二总部,没想到一向柔弱的她第一次反抗了他的命令:“我知道嫂子也被劫走了,不管队长你怎么安排,我留下来都不会多余,我是女的,救嫂子的时候也许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他皱皱眉,在她的坚持下默默点了点头。现在流剑刚刚入侵,再加上神胎又没有找到,他会有所动作,但不会太放肆的大开杀戒。 夏风静下心来,开始揣测流剑会有的每一个举动。 后来,当他在芷妹带回的视频中看见井井的身影时,看见她眼中的愤怒和无奈,看见她发抖的肩膀和强作镇定的模样,他再也忍不住想去见她一面。 当他离她只有十几米远的时候,他只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就再没敢看她。那天左奴留下的话他一直在心里揣摩,如果方井之真的有什么安排,他不敢贸然打乱他的计划。 后来事情的发展也出乎他的意料。他见到了莫川,却没想到长弓会把苏戈抛出来。他想,这样也好,至少对井井而言都会多一份保障。只是,在发现他们把神胎的矛头指向方井然时,她再看他的眼神已明显掺杂了怨恨。 他没有办法解释。 看着她因长弓施术晕厥过去,他心里狠狠疼了一下,但是后面关于神胎的事情他却不能置之不理。更何况,要交出的那个神胎,还是方井然。 离开九重天后他将自己关起来,在有些破旧的笔记本上一遍遍的分析着目前的局势和最好的应对方式。 然而,当他最后看着被电筒光线照亮的那些画痕时他终于失去了冷静抓起桌上的笔记本狠狠的砸向墙角。 他再也找不到兼顾的办法。 然而笔记本却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接住。苏戈握着笔记本站在角落的暗影中静静的看着他,然后轻声道:“总要有人牺牲的,不是吗?” “可为什么是方井然!他是她的弟弟!”他看着苏戈反问他:“你如果在乎她,就不该保护好她所在乎的吗?” 苏戈掩在兜帽下的面庞有一瞬间的僵硬,半晌,他走过来将笔记本递给他淡淡道:“不,我若在乎谁,就不会再顾旁人。” 苏戈垂下眼眸笑了笑:“总要有人牺牲的,也许有人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是这样的结局。比如方井然。” 夏风静默了片刻,哑声问道:“所以,神胎到底是谁。” 苏戈扬了扬嘴角,没有告诉他答案,只道:“流剑一定会逼我,到时我就把方井然托付给你了。 夏风,流剑不会甘心于目前的局面,后面的路很难走,你自己……保重。” 他当时还没有猜出他的打算,直到流剑的最后通告传达到他面前。流剑要以井井的性命相逼,而苏戈,却恰恰借此机会可以在今后正大光明的守在她身旁。 原来,他自始至终要保护的人,就只有方井井。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苏戈背对着我站在套房的落地窗户前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缩在沙发的一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酸涩。 良久,我终于鼓起勇气先开了口:“苏戈,你不该来救我。” 苏戈转过身,看了我一眼,嘴角竟然浮着一抹笑意。 我抿了抿嘴,低下头去。 前方传来脚步声,然后我看到苏戈半蹲在我面前的身影。我又抬起头来看他,他半长不长的刘海下,一双黑眸依旧是笑意盈盈。 他抬手,将我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井井,你恨不恨我。” 我说:“恨你什么?” 苏戈说:“恨我没有保护你弟弟。” 想到方井然现在的处境,我叹了口气,问道:“苏戈……这都是方井之安排的吧。” 苏戈沉默片刻,突然起身在我旁边坐下:“你都猜到了……” 我靠在沙发上,点了点头:“这样的世道总有要牺牲的人,起初心里不是一点计较都没有,但再想想,那些为了保护我们而牺牲的战士,他们也有兄弟姐妹,有父母,有妻有子,没有谁比谁更重要,所以,方井然……或者还有我,不管方井之怎样安排,我们都不会有半点计较。” 我想,与其苟延残喘毫无意义的活着,还不如像个英雄一样去赴死。何况,还是为了夏风。 苏戈看着我沉默片刻又道:“可是,如果你为夏风死了,他却不记得你了,你还是这么心甘情愿吗?” 我看向苏戈:“什么意思?” 苏戈不紧不慢道:“当她蜕变成神的时候,她的这幅凡躯会无法承受,神力会将她吞噬,为她重塑一个身体,连带着她在现世所有的记忆和感情,都会消磨,她只会记得……她作为神胎时的事。” 我僵在那儿,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哑声问他:“所以,他会忘了我,忘了我是他……什么都忘了,对不对。” 我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揉搓在一起的双手控制不住的在发抖,苏戈垂眸看了一眼,突然将它们握住。 我身子一僵,看着他将我双手捧在他的手心,有丝丝暖流涌进身体,然而心里却因为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到凉意渗人。片刻后他先开了口:“是啊,什么都忘了,只记得曾经对她好过的人。会肩负起她的使命,给凡界带来希望。她是神,谁都无法攀附,无法……”苏戈说到这忽的停住了,他看着我,喊了一声:“井井……” 我从他的手心里将手抽出来抹掉眼角的泪:“……那也没关系。” 苏戈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又很快扬扬嘴角,思索片刻后突然换了话题:“这次真是侥幸。流剑大约是觉得现在的方井然还成不了什么气候,只威胁让我回来,并没有让我带着他一起回来,不过他现在应该要动手了。” “动手?”我连忙问道:“是要去追杀他吗?” 苏戈摇头:“不仅如此,他的屠杀也要开始了。逼你们亲自交出你们的希望,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他要瓦解你们的意志,他想将你们彻底变成他的奴隶……” ** 如苏戈所说,和上次那117人的祭礼相比这才是真正的屠杀。不同于曾经那些人为的战役和恐怖组织,这次的浩劫没人能反抗也无法反抗,毫无灵力的普通人在他们眼里就好比被圈养的牲畜。如夏风曾经所言,这世间食物链的最顶端,已经不是人类了。 我终日被囚禁在这间还算宽敞的套房里,苏戈除了偶尔被流剑叫走,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陪我,说说目前的形势,或者讲讲那久远年间真正的神话故事。 我知道他是怕我胡思乱想,但因神胎的事尘埃未定心总像是被什么吊着,便是那些有趣的故事听起来也觉得无味的很。 就这样过了半月,有天晚上苏戈突然来找我,他说:“井井,方井然想见你最后一面。” 我怔怔的盯了苏戈好久,半晌,才缓过神来,然后捧着杯子低头喝了一口水,点了点头:“嗯,他在哪儿……” 苏戈把我拉起来轻声叮嘱道:“井井,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闭上眼睛,你要记住流剑是用什么方式杀死了你弟,一定要记住……” 我抬头迎上苏戈的视线,身子忍不住的开始发抖,我哑声道:“为什么!” 苏戈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几近崩溃的跌在他怀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又是方井之安排的吗?他到底还想要我们做什么!” 苏戈抱住我,手掌似在安抚般的轻轻拍着我的背,一遍遍的呢喃着:“很快……很快就会解脱了……” 漆黑的山野丛林里,夏风和十几个队员将方井然掩在身后,看样子,他们似乎已经战斗了很久,每个人都在喘着气,身上沾着还带着冰雪渣滓的落叶,各个神色紧绷的盯着距他们十米远之外的流剑和其他几个魔族追兵。 “方井然!”我看着夏风身后再熟悉不过的那个身影大喊一声就想冲过去却被苏戈一把拉住。 “你放开我!”我一边吼着一边想要挣脱,苏戈却从身后一把抱住我然后禁锢在他怀里:“井井,别去……” “姐!”我听见方井然撕心裂肺的哭着喊了我一声,心里仿佛戳了一把刀,痛的要滴出血来。 就在这时,流剑清冷的声音在附近响起:“你看,本王已经表达了足够的诚意让你见了你姐,你是不是也该……主动一点。” 几秒钟的沉默,我看见方井然拨开那些护在他前方的队员向流剑走去。 “井然……”夏风拉住他的手臂。 方井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投向我:“姐,妈曾经说过,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除了当逃兵,做什么他们都支持……”顿了顿,方井然哽咽道:“姐……爸妈已经死了,他们为了我,已经被流剑杀了!” “……”我僵在那儿,身子仿佛被什么牵引着跌进一个黑洞,巨大的悲痛不期然的席卷全身,整个世界好似在一瞬间轰然崩塌,我终是忍不住心口撕裂般的疼痛哀嚎出来:“啊!……” 我哭着向下跌去,苏戈却将我抱的更紧,他撑起我全部的重量,将头埋在我的颈窝,一遍遍的喊着我的名字:“井井……井井……” “姐!”方井然嘶喊道:“姐!我不怕!我不怕死!” “方井然……”我哭着求苏戈:“你放开我……我求求你放开我让我去看看他……苏戈,我求求你……” 我不知道一贯好说话的苏戈为什么任凭我怎么求他都不肯放开我,我就这样被他锁在怀里,眼睁睁的看着方井然握着手里的刀孤注一掷的向流剑刺去。 明知是徒劳,也这般的拼尽全力。 就在方井然向流剑冲去的时候苏戈再一次小声的提醒我:“井井,记住你看到的一切……”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流剑极快的用刀在手心划出一道血口,汩汩流出的鲜血瞬间沿着五指蔓延开来然后随着不断流出的鲜血迅速凝结成坚韧的长甲,在方井然冲过来的刹那刺进他的心口…… 方井然僵在那儿,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溅在流剑的脸上,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流剑的手里握着方井然还在跳动的心脏,他开始笑,笑的狂妄而嚣张,他一遍遍的喊着:“盟血石……盟血石!” 我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一切,将这短短的几秒钟牢牢刻在心里,我本以为我会无法接受这样看着方井然死在我面前,然而此时此刻,那在睡梦中想要侵蚀我的力量却意外的再一次来临,我能感觉到那从血液到皮肤甚至蔓延到发丝的力量已经代替了那巨大的悲痛开始将我包裹,我安静的站在那儿,默默的等待着那力量攀上巅峰…… “井井……”苏戈轻轻唤了我一声,与此同时,另外两股力量也侵入身体,像是要极力压住我身体里的力量。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明确的感觉到有一股是苏戈的,然而还有一股,带着睡梦里的丝丝凉意,像是幽静山谷间的一股清泉,正在试图浇灭那如火焰般汹涌蔓延的力量。 “苏戈……你放开我……”再开口时嗓子似乎哑的只有自己能听清。 似乎这样冷漠的口气让苏戈察觉到我是最后一次在求他,他沉默了一下,说:“井井,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后背心口刹那间冲进一个东西,我怔了怔,在看见流剑将那心脏瞬间捏碎然后露出一块红光四射的盟血石后重重的跌了下去,不省人事。 第74章 舞会 第七十四章 要从这样的悲痛中走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我重新回到那个和方井然一起租住的房间,在暖意融融的屋子里度过了一整个冬季,那一夜的记忆却仍时常如洪水般袭来让我感到慌乱无措。 即便这一个冬天,一直都有苏戈陪着。 窗外的冰雪已经消融干净,茵茵绿草破土而出,街道旁桐树的嫩芽也在努力装点着这个看似繁华实则伤痕累累的城市。 我站在窗边捧着水杯发呆,直到眼睛突然被人从身后蒙住。我无语道:“喂,苏戈,这个把戏你打算玩儿多久?除了你就没别人了啊……” 苏戈松开手转到我旁边的窗台坐下,手里拿了个礼盒,他笑了笑,带着一点无赖回道:“可是我觉得很有意思。”顿了顿,又道:“可能是没人陪我玩儿过。” 我抽了抽嘴角,看着他手里的礼盒问他:“这是什么?” 苏戈解开绑在上面的丝带,笑着打开盒盖,拿出一件黑色的晚礼服。 我挑眉看着他。 苏戈站起身,抖开这件长裙在我面前比了比:“我一直觉得你穿黑色最好看。” 我皱皱眉头,继续等着他的下文。 苏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这才缓缓道:“流剑不知从哪里听来了舞会的事,自己也想办一个,就在今天晚上。” 我别过头去:“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以为我会去吗?” 苏戈将礼服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轻声道:“我知道,只是莫川今晚也会带莫茜出席,她说她想见见你……” 傍晚,夕阳在林立的高楼间摇摇欲坠,我穿着苏戈准备的礼服,披了一件如织锦般绚丽据说是传说中鸾鸟鸟羽织就的披肩跟在苏戈身后出了门。 重新置身在外面的世界时,眼前所有的景致都带着扑面而来的故人气息。 方井然坐在楼前等我回家的长椅,夏风常常将车停在一旁的路灯,还有莫茜买汽水的商店。所有的都在,却抵不过一个物是人非。 似乎察觉到了我又在发呆,苏戈忽的拉住我的手,指了指楼前的那一丛花木:“喏,还记得你在这里救过我吗?” 我点头:“哪是救?即便你被抓到他们也不会将你怎样吧。” 苏戈笑笑:“早知是今日这境况,我就跟夏风走了。” 我抬头看他:“为什么?” 苏戈默了一会儿,小声道:“那样就没有你和他的事了吧。” 我慌了一下,试图将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 苏戈握的更紧,回头看了我一眼:“井井,现在你是我的人。” “我不是……”另一只手的指甲狠狠嵌进皮肉。 苏戈沉声道:“在流剑眼里你就是。” 我低下头,没有再反驳他,任由苏戈拉着我的手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是马车,流剑不愿一尘不变的过现在凡人的生活,他用他们与生俱来的魔力召唤着那曾在传说中出现的一切。因此,除了开在街道上的汽车,还有可以御风飞行由珍奇异兽驾驭的天车。他们用了一整个冬季向凡人表示着友好,大街之上无处不见魔族的影子,他们在餐厅用餐,去电影院看电影,逛商场,做云霄飞车,他们不再轻易伤害凡人,甚至还有的魔族开办了飞行体验馆,只需一百元就可以拥有在空中飞行五分钟的体验…… 如此的和乐融融,甚至让不少人已经接纳了这样一个崭新的世界。“和平”的口号被重新提出,曾经与魔鬼斗争到底的标语也再也寻不到。然而流剑若真想要和平,又怎么会明确划分了等级制度,这看似和平的世界,哪一处不挂着魔族为尊的条款。 我抬头望了望偶尔从空中掠过的魔族,想起电视和网络里那铺天盖地的“美好”,心里漫上无限的悲哀。流剑大概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慢慢磨去大家的斗志,然后成为凡界的真正主宰。 苏戈将我牵上天车,待我坐稳后对前面驾车的一只小魔道:“走吧。” 那小魔恭敬的回了一声是,然后抖开长鞭,驾着那只头部白色,尾巴却是红色,身上反而又长着老虎的斑纹的马向空中飞去。 见我对这只神奇的马感兴趣,苏戈在一旁轻声道:“这叫鹿蜀,是一种神兽,对了,它的叫声也很好听,像在唱歌一样。”言罢,那只鹿蜀便立马昂起头来然后发出如天籁般悦耳的声音,宛转悠扬,似在哼唱着美妙的乐曲。 我看的出了神,直到苏戈为我拢了拢要滑掉的披肩才连忙回头看他:“嗯,确实很神奇。” 苏戈笑笑:“你如果愿意,我们可以去住城堡,那些珍奇异兽,都随便你养。”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来算是回应,然后低头看了眼那聚集在一个人工湖旁边跳广场舞的魔族的男女老少们。 呵,还真是把凡界生活过的多姿多彩啊…… ** 流剑的舞会可谓是极尽奢靡。凡人能置办的东西舞会上一个也不少,凡界不能置办的东西这里更是数不胜数。比如大大小小靠魔力浮在半空中忽明忽暗的莲花灯,比如代替保安镇守在舞会各个角落的神兽,又比如安静坐在角落里唱歌的鲛人。 这一切神奇如幻境般的存在让有幸被邀请参加舞会的凡人们大开眼界。 苏戈挽着我的手,带着疏离客气的笑穿过一应给他打招呼的魔族们然后带着我进了一间套房。 莫茜背对着我们站在阳台上,当察觉到我们进门后她连忙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由担忧一瞬间转为惊喜,她二话没说,冲过来紧紧的抱住我。 我身子一僵,这熟悉而陌生的拥抱一下将我从与世隔离的自我世界中狠狠拉了回来,我呆了两秒钟,轻轻唤了她一声:“莫茜……” 苏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我和莫茜窝在沙发里一直聊到舞会结束。莫茜像从前一样靠在我的肩膀上絮叨:“我的日子相比其他人好过了许多,我哥现在在流剑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是为数不多的上古魔族,除了流剑和苏戈那几个,大概就属莫川厉害了吧。我没想到他对我们一家还挺有情有义,什么事都罩着我们,所以我们家也没被招惹过。这个冬天我也见识了不少新奇的事儿,似乎看起来这样的世界也蛮好,但是井井,我总觉得不踏实啊,我觉得流剑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好……” 我点头:“是,都是假象。” 莫茜沉默了一下,忽的问我:“对了井井,夏风呢?” 我说:“不知道……” 自从那天我醒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子,苏戈在一旁陪着我,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人。我问他夏风在哪儿,苏戈却只说不知道,连带着整个a市都再也寻不到猎魔队的任何消息。 莫茜顿了顿,说:“石岩也联系不上了,他们仿佛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莫茜突然问道:“井井,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就这样等着什么神胎来救吗?” 我笑了笑:“当然不。” 莫茜离开我的肩膀,睁大眼睛看向我。 我说:“莫茜,现在知道真相的没有几个,所以大家才愿意接纳魔族,如果我们让流剑的用心曝光,号召所有人团结起来进行反抗,即便不能对流剑造成什么伤害,也要让他惧怕起来。让他知道,我们不是为他服务的奴隶,更不是任他宰割的牲畜。” 莫茜皱皱眉:“可是井井,怎么让他的用心曝光?” 我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摸出一只录音笔:“看,就是这么简单而粗暴。” 苏戈再次进来的时候已临近舞会的尾声,他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然后俯身在我耳畔悄声道:“你在密谋什么?” 我吓的心差点就跳了出来,当发现是苏戈时,“啊”了一声然后狠狠的一拳砸到他身上。 当然,对他而言是不痛不痒的一拳。苏戈笑的都弯起了眼睛,他拍了拍我的后脑勺,昧着良心的对这一拳进行了评价:“简单而粗暴?不错的形容词。” 我却慌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还听到什么了?” 苏戈直起身:“就这一句。” 我想了想,觉得他没说谎,不然他哪里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 和莫茜分开后再次经过舞会现场时,我便四处寻找着流剑,然后在舞会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端着香槟酒却穿着一身黑袍的他。 苏戈似乎不打算去和他打招呼,他的立场和子盾长弓一样,虽不认可却依然保持了沉默。 我松开挽着苏戈的手,大步向流剑走去,然后悄悄打开了那支录音笔。 当我站到流剑面前的时候,流剑脸上有一瞬间的吃惊。他眯了眯眼睛,沉声道:“方……井井?” 我冷笑一声:“蒙魔王大人操着一肚子怎么奴化凡人的心还能记得小人我的名字,是不是得说一声三生有幸?” 流剑扬扬嘴角:“苏戈是不是太宠你了?” 我继续将话题引向正轨:“流剑,别以为我们会任你宰割,当你野心暴露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起来反抗!你妄想把我们变成你的奴隶!” 苏戈已经拉住了我的手试图带我走。我甩开苏戈怒视着流剑,流剑似乎被我不自量力的行为逗乐了,他开始低声笑了起来:“反抗?你见过哪只牲畜的反抗会有用?是鸡?是牛?还是猪?你们这群不自量力的凡人,能有几天的甜头尝尝就学会感恩戴德吧,将来能当上奴隶那才叫三生有幸,连奴隶都没资格当的,就老老实实的做盘中餐吧……” 说完,流剑瞥了一眼苏戈:“管好你自己的宠物,不要随便放出来咬人。” 苏戈揽住我的腰,对流剑笑了笑:“你说反了,我才是她的宠物。”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这个世界又变成了霓光闪烁繁灯如星海的美丽人间。苏戈默默的走在路灯晕洒的光芒下,一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搭着他脱下的西服,淸隽的背影竟隐隐让人觉得有些寂寞。 我有些愧疚的跟在他身后,想起方才他为了我说出他是宠物的话心里就满不是滋味儿。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苏戈马上就察觉到了,他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我,嘴角依旧是笑,没有半分埋怨和不悦:“怎么不走了?”顿了顿又道:“是嫌和我的距离太近了吗?主人。” 我无语的看向苏戈:“玩笑还没开够吗?” 苏戈低头笑笑,然后走到我面前,轻声哄道:“别闹了,回家吧……” 如果说温柔也能化作一把刀,苏戈这一句话简直就是最锋利的刀刃,毫无防备的就割到了我的心口上。 我捂住脸,突然很想哭。我说:“苏戈,我没帮过你什么,你不用这么护着我。” 苏戈沉默了一会儿,手掌突然抚上我的侧脸:“就和我这么见外?” 我摇头:“就是觉得我欠你很多……” 先不论苏戈大大小小救过我有多少次,单是夏风离开后的这一个冬天,如果没有苏戈,我恐怕早已暴尸街头了。 又比如刚才在流剑面前激他说出的那些话,还不是料定了有苏戈在,他一定不会不管我。 我本是低着头,不好意思再看他,但半晌苏戈都没吭气,我有些担心的抬头瞥了他一眼,却见他竟然还在笑。 我皱眉:“你还笑?你还能笑得出来?你真就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吗?” 苏戈突然扮住我的脑袋摁到他怀里,他伸出手臂抱住我,轻声道:“怎么会无所谓?我一直以为你在恨我。” 我愣了愣:“恨你?” 苏戈点头:“从你醒来就没见你笑过,你很少主动和我说话,做什么都是随便,我以为你一直在跟我赌气,气我不肯救你弟弟,救你父母,气我那天拦着你……” 我僵在那儿,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刚醒来的时候我确实对苏戈发了一通脾气,那样的现实让我一时无法接受,一夜之间我失去了那么多最亲的人,而身边又只有苏戈,似乎除了他我再也找不到可以发泄的人。 但是,那又关苏戈什么事呢……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苏戈依旧笑着,他笑着拉住我的手往前走:“回家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简单而粗暴的办法。” ** 原来苏戈听到的不止那一句,他知道我要对付流剑,却不清楚我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打开电脑,将录音笔里的音频文件导入电脑中,然后打开音响放给苏戈听:“看,流剑刚说的这些都被记录下来了,只要把它扩散出去,就一定能揭开他虚伪的皮相!” 苏戈拿着录音笔看了看:“你们到底还发明了什么?”顿了顿又道:“可是这样流剑就会知道是你做的,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咬咬唇,厚脸皮的对苏戈露了个讨巧的笑:“那你就带我跑呗,天涯海角,别让他找到就成。” 苏戈挑眉:“现在倒是不觉得亏欠我了吗?” 我叹了口气:“其实不跑也行,就是临死前不能看到成就大计的那天会死不瞑目,更何况这次又不是为了我自己,你也有义务配合我不是吗?” 说完我也挑眉看他。 苏戈笑,在我坐的凳子旁半蹲下来,虔诚道:“是,我的女神。” 我脸一红:“哎哎别给我扣高帽子。” 苏戈继续笑:“这样的壮举你功劳最大,女神当之无愧。” 我得寸进尺:“嗯,你这样一说倒有几分道理。” 简单的对文件进行了一些处理,我便发给了莫茜,她混网圈混的比我熟,扩散起来应该会很快。而且在网络这块儿魔族并没有怎么涉入,因为光那些肥皂剧就已经让他们转不开视线了,至于电脑,对于他们而言操作尚有难度,譬如26个英文字母他们就还没认全…… 莫茜先是发了一连串惊哭的表情,然后立马打电话过来:“天呐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说:“这你就别管了,你得尽快传出去,至于我,就先撤一步了,等你的好消息。” 莫茜连忙追问道:“你去哪儿?” 我想了想:“不知道,苏戈带我走。” 莫茜愣了愣又问:“你现在就走吗?” 我说:“难不成等他听到录音了来抓我啊!” 莫茜一叠声的说:“对对对对,要立刻走!” 挂电话之前我又叮嘱她:“你也要留意,别暴露了自己。” 莫茜安慰我道:“你放心,你都跑路了就更跟我扯不上关系了。”顿了顿莫茜又道:“何况还有我哥呢不是。” 挂了电话苏戈已经收拾好了两个背包,他把大的背上说:“这里面是赶路的食物和水,小的是你的衣服,你看还有没有要带的。” 我四处环视了一眼,说:“没了。”关门前忽然想起什么又问苏戈:“那条锦鲤带了吗?” 苏戈点头:“在你背包的侧兜里。” 我嗯了一声,最后看了眼这个房间,然后关上门,和苏戈匆匆下了楼。 春寒料峭的夜晚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苏戈轻声问道:“冷吗?” 我说:“嗯,有点儿。” 苏戈闻言要脱他的外套,我连忙止住:“没那么冷,我穿的外套已经挺厚了,就是刚下楼有点不适应。” 苏戈说:“没事,我又不冷。” 我囧着脸说:“谁让你外套里面不穿衣服,你这么光着在路上走不被注意才怪。” 苏戈动作一顿,看了我一眼:“也是。” 说完,苏戈拉着我的手说:“这样就不冷了。” 果然,一股暖流汩汩流进体内,我立时就觉得如暖阳照着一般舒服。我说:“那你刚才还脱什么衣服?你早拉着我不就成了?” 苏戈道:“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我:“……” 苏戈拉着我往前走了几步,说:“坐车吧。” 话音刚落,一辆越野车就停在了面前,苏戈拉开车门:“你走不快,还是带着你跑吧。” 说完苏戈自己就坐到了驾驶座上然后发动了车子。 我愣了愣:“又是你变的吗?那你直接带着我飞不就成了?” 苏戈笑笑:“这是真正的车子,是我从其他地方‘搬’过来的,带着你飞或者用神力变出车子都会引起周围魔族的注意,我们在离开a市前最好少惹是非。” 我哦了一声,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 苏戈笑:“你肯多花点时间留意我的动向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我反驳:“我怎么好干涉你的私生活。” 苏戈瞥了我一眼,扬扬嘴角:“你就是我的私生活。” 我抱着包一脸羞赧的沉默下来,平心而论,苏戈的调侃太有杀伤力。 苏戈却若无其事的继续新的话题:“离开a市我们要去哪儿呢,要去看海吗?我带你去找传说中的水晶宫好了,不知道天龙一族还在不在。” 我立马捧着下巴以免惊掉它:“龙……天龙?这世上真的有龙?” 苏戈笑:“有啊,至少我那个时候有,现在不知道了,去找找看吧。” 我说:“好神奇,像在做梦。那些神话中的东西到底还存了多少?” 苏戈想想,回我:“似乎没见到多少了,现在的凡世诱惑越来越大,能潜心修炼的不论人神鬼都没多少了。” 我一边感慨,一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色,没过多久,车子就快驶出了a市。就在这时,苏戈突然将车停在路旁,轻声道:“流剑还是不放心我。” 我忙道:“怎么了?” 苏戈指指前方:“五十米的地方,流剑设了印,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强,但我直接这样过去还是会被他发现。”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竟也能隐隐看到一些光亮:“好像是。那现在怎么办?” 苏戈看向我:“你能看到吗?” 我点头:“嗯……一点点亮光而已。” 苏戈转过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自言自语道:“走的真是及时。” 我愣了下:“你说什么?” “没什么。”苏戈说完伸出手来:“把那只锦鲤给我。” 我好奇的翻开背包的侧兜,把那只小玻璃瓶掏出来递给他:“你要它做什么?” 苏戈说:“破掉封印,悄无声息的离开。”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我从包里翻出那只小玻璃瓶,瓶子里的水时隔这么久也没有减少半分,依旧清澈的像是第一次见到的那般。 那小锦鲤游的欢快,我看了它一眼,把它递给苏戈:“然后呢?你要怎么做?” 苏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将那玻璃瓶置于掌心,然后额间紫光乍现,片刻后,他睁开眼,打开车窗,将那玻璃瓶就这么扔了出去。 我愣了愣,连忙扑上去扒着车窗朝外看,然而夜色太深,哪里能看见小瓶子被丢在了什么地方,我回头质问苏戈:“你干吗丢掉它?” 回头看苏戈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正趴在他身上,苏戈的脸离的很近,一只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搭在我腰间,他一脸无辜的反驳我:“我没有丢掉它。” “你!”我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苏戈见了突然咧嘴一笑,然后指指窗外:“看。” 我闻言又向窗外看去,却在看到站在车外的另一个苏戈时愣在了那儿…… “两个苏戈?”我喃喃一声,又回头看面前的这个,诧异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苏戈笑了笑:“先过了封印,一会儿告诉你。” 说完,苏戈猛的一踩油门朝前直直冲去。 等开除百十来米远的时候苏戈这才缓缓道:“刚才的那个我是那只锦鲤变的,我用了法术暂时将除了我*外的所有东西都转移到了它身上,也就是说,过封印的那一刻我是个跟你一样的凡人。不过那法术持续时间很短,我方才给他的现在已经都回到我身上了。” 我看着苏戈愣了片刻,又忙问道:“那那只锦鲤呢?” 苏戈说:“它会找到我们的。” 我跌在座椅上感慨道:“那锦鲤到底什么来头……” 苏戈看了我一眼,笑的有些诡异:“和你有些渊源。” 我眯眼看他,本想用眼神逼问,但是无果,苏戈只专心开车,再不搭理我半句。 窗外夜色浓郁,远处的a市灯火点点,像是人间星河一般。我看着看着忍不住就轻轻叹了口气。 苏戈问我:“叹什么气?” 我收回视线,缩在座椅里同他聊起天来:“以前坐车走夜路的时候看见灯火就会特别有安全感,尤其是路过戈壁,哪怕只远远的瞧见一座亮着灯的房子就会特别安心,可是现在,再回头看a市,突然就成了森林里女巫住的房子,诱骗你过去,然后再把你啃噬干净。” 苏戈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挺会用比喻的。” 我对于他时常跑偏重点表示习以为常,然后从包里翻了一瓶水打开喝了两口。苏戈笑笑,问我:“困不困?困就睡一会儿。” 我摇摇头,然后翻出手机开始刷消息。莫茜的速度就是快,短短时间各大社交网站上已经出现了这段录音,估计再过几个小时就会占据热门,看评论大家的反应倒没让人失望,群情激奋,正义满满。 我满意的关上手机,靠着椅背眯上了眼睛。 再醒来的时候车子停在了一个旅店的门口,车窗外是微亮的天色,摇下车窗能听见附近清脆的鸟叫声。 我吸了口新鲜空气,问苏戈:“这是哪儿?” 苏戈伸手刮掉我嘴角的口水轻声道:“离a市500公里的一家旅店,下车在这儿吃个早饭吧。” 我揉揉眼睛,下了车。双脚一落到地面就觉得有些软,大概昨晚睡得也不大舒服,浑身酸痛,每走一步都是筋骨重新舒展的酸爽。 包里的食物并不多,大多是些干硬的东西,因此我对苏戈考虑的早饭充满了期待。 旅店的位置也很偏僻,类似于高速公路附近的一个休息点,围了几家破旧的商铺,人烟稀少,估计早饭也不会好吃到哪里去。 我说:“只要有热水就够了,我泡个方便面就行。” 苏戈走在前面,推开旅店的门,对着吧台上的老板打招呼:“你好,有热水吗?” 老板抬头看了一眼苏戈又看了看我,然后点点头说:“有。你们先坐会儿。” 苏戈又买了一桶方便面递给我:“你慢慢吃,我去外面看一看。” 虽然拜夏风所赐现在的我两三天不吃饭也不觉得饿,但是昨夜赶了一晚的路再加上这春寒料峭的天气,一晚带着热汤的方便面确实很有诱惑力。我欣然接过对苏戈道:“那你自便我就不客气了。” 在旅店门口的沙发上坐下,我先撕开方便面撒好调料,然后拿着叉子就等热水。过了片刻老板端着一个热水壶走过来,我下意识的抬头扫了他一眼,却在看到他的眼睛时心里一下惶恐起来。 似乎并无什么异样,但就像是第六感,就毫无理由的认定他一定有问题。眉心处隐隐有些发疼,我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竟然看见他周围缠绕的黑气,他走到我面前要给我倒水,握着水壶的手指尖像是重叠的影像露出尖锐的长甲,透着血一样的红色。 他说:“姑娘,趁热吃……” 我立马意识到这个老板可能是魔,连忙站起身借口出去找苏戈就想往外走。 只是下一秒就感觉到身后会有危险,完全出于本能似的我竟看都不看就知道往哪个方向避开,然后转过身才发现那老板已经露出了本来面目。 第一反应是跑,但门好像被从外面扣住了,在第一次发现打不开时我立时就转身面朝危险然后后背紧贴着门做好了防御的姿态。 那只魔立马就冲了上来,我屏住呼吸,在它冲上来的那一刻用手里的方便面叉子狠狠□□了它的眉心处。 画面定格的那一秒钟,我竟出乎意料的冷静,像是我早就知道自己有杀死他的资本一般。 手里的塑料叉子意外的泛起了紫光,眼前的魔瞪大眼睛,然后无力的倒在地上。 我僵在原地,呼吸好像还没顺畅,心却一直在剧烈的跳动。我握着叉子,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般发狠的时候。 身后的门被突然打开,晨光在一刹那照进这间阴暗潮湿的旅店,苏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井井……这是你杀的?” 我扔掉手里的叉子转身看向苏戈。 苏戈仍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惊叹模样:“井井?” 我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苏戈和我对视片刻,轻声道:“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下次不会了。” 我皱着眉,又沉默了片刻,在确定苏戈不会说出实情后逼问道:“为什么要带我过来?这里的是人是魔我不信你分不出来,你故意丢下我一个人从外面扣死了门到底是为什么?是嫌带着我碍事还是你早站在了流剑的那一边?苏戈你要是想要我死一开始就别救我!”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伤人。我知道自己心里是信任他的,但大概是刚刚受了刺激,虽当时镇定但事后就忍不住又发泄到了苏戈的身上。 苏戈眼神黯了黯,嘴角却还是勾起了一抹弧度:“井井,车里说。” 说完,苏戈转身走了过去然后打开后面的车门,我立刻跟了上去,坐在苏戈旁边关上车门等着他的解释。 只是苏戈还没开口身体又突然变得灼热不堪。我皱皱眉,双臂抱在一起,慢慢躬下身朝前面栽去。 “井井……”苏戈将我放倒在他腿上,一手覆住我的额头然后轻声道:“放松下来,不要害怕。” 我说:“苏戈,我热,身体里像点了一把火。” 苏戈安抚道:“那不是火,是力量,井井,你要学会控制它。” 这莫名其妙的解释并没有让我好过到哪里去,直到苏戈将我扶起然后从身后环抱住我握住我的掌心。苏戈附在我耳畔轻声道:“井井,我带你走一次。” 我想问他去哪儿,嗓子却灼痛的发不出声音,然而身体里燃烧的那把火却在一瞬间聚为一团然后被什么牵引着如涓涓细流从丹田流遍全身循环往复着直到那灼热感慢慢消失不见…… 意识恢复清明的那一刻,最先感受到的竟是苏戈喷在脖间的呼吸,细微的气流轻轻触动着敏感的皮肤,我下意识的又是一僵,然后提醒他:“痒,别对着我脖子吹气。” 苏戈默了一会儿,小声道:“不解风情。” 我抽抽嘴角:“我是已婚妇女。” 苏戈又问:“你也这么提醒夏风不要对你吹气?” 我说:“他都是用亲的。” 苏戈默了两秒钟,我脖间突然印上了一个吻,然后才听他道:“像这样吗……” 我身子立马弹开来,我说:“你别乱来!” 苏戈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幽深,过了好久才慢慢解释道:“几万年没碰过女人,情难自已。” 我捂脸,无言可辩。 苏戈笑笑,正经道:“说正事,井井,我刚才的确是故意留你在那里,我要看看你现在的力量到了什么阶段。” 我皱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苏戈又道:“很迅速的就解决了一个修为五百年的魔,你比我想象的要成长的快的多。只是你现在的所有行为全是出于本能,井井,你要学会利用你身体里的力量。” 力量……我知道我从夏风那里得了些微薄的神力,视力耳力都超出常人,反应也比之前灵活迅速,甚至连筋骨也柔软了许多,譬如一字马什么的也已经不在话下,但若说利用这力量去除魔,倒是让我意外的很。 我反应了好半天,才向苏戈确定道:“你是说……我也可以像你们一样,去对付魔族?” 苏戈点头:“你刚才就这么做了。” 我深吸一口气,莫名的兴奋起来:“夏风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苏戈淡淡的笑了下,然后转身下车又上了驾驶座。我也跟着坐到了前面,然后问道:“现在去哪儿?” 苏戈突然踩下油门冲了出去,慢悠悠的回了我一句:“去找夏风。”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车子一路向西,却没有再走大道,而是沿着人烟稀少的林间小路一直前行。 我说:“你知道夏风在哪儿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戈看着前方漫不经心的答道:“我只知道在西边,有多远,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对于苏戈的回答我仍是有些气恼:“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在西边?我一直以为他杳无音讯,甚至还想过他是不是还活着……我……” 我抱着包,喉咙有些哽咽,没有再说下去。 那样的担心,多少次在半夜醒来时摸着旁边空荡荡的床铺都会心如刀割。 苏戈沉默半晌,这才缓缓问道:“如果你知道了,会立刻动身去找他,对不对。” 我毫不犹豫的回道:“是。” 苏戈笑笑:“流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他有威胁的人,包括夏风。之前是因为猎魔队是凡人的精神支柱,流剑怕赶尽杀绝会将凡人逼上反抗的路,所以才放了他们一马,后面情势稳定,他怎么可能不有所动作。如果你冒然去找他们,必定被流剑利用,你说,到时夏风是救你,还是不救?” 我想了想,低头跟苏戈说了一声对不起。 苏戈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受了这句抱歉。 车子在一处溪涧旁停了下来。苏戈下了车脱下外套向溪水走去。我毫无防备的将苏戈赤、裸的脊背一览无余。印象中这是第一次见苏戈脱下外套,精壮的后背,结实的线条,每一丝肌肉的牵动都彰显着一个战神应有的力量。 苏戈在溪边站定,回头看了我一眼:“要洗洗吗?” 我有些尴尬的收回视线,回了一句:“溪水太凉。” 等了半天苏戈都没答话,再回头去看时他身子已经没入溪水中,正半靠着一块大石静静的泡澡。 我闲来无事拿了手机刷消息,那段录音如期被顶上各大网站的热门,我带着一丝胜利的喜悦给莫茜打电话,然而几遍拨过去,都是用户不存在。 我又对了一遍电话号码,还是同样的回复。 心下正在起疑,忽听溪水那边传来巨大的“哗啦”声,我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一只两人高的九尾白狐乍然跃出水面,露出锋利的牙齿向苏戈扑去。 “苏戈!”我心一揪忙大声唤他,然而他却似有准备般的先在身上化出一件黑色的袍子这才反身跃出水面落在我面前三尺远的地方。 苏戈刚刚站定,那九尾白狐就已追至眼前,苏戈化出长戈正要出手,然不过瞬间,那白狐突然停住动作,一只举起的前爪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只不过它眼神却是盯着我,露出几分愕然。 我屏住呼吸,看着它也表示有些诧异。 几秒钟后,那白狐放下前爪,看了看苏戈,又看了看我,然后一转身化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指着我疑惑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 苏戈收了兵器,淡淡的解释道:“我想起来了,这是你之前放走的那只九尾狐。” 我怔了一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惊道:“你都长这么大了!”顿了顿,又问:“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他嘟嘟嘴冷哼道:“掉马桶这种事怎么可能是我干的?” 我了然:“原来是咬我的那一个。” 苏戈拢了拢他的黑袍,转入正题:“是流剑派你来的?” 那九尾狐点头:“是。主人已经发现你逃跑了,他让我来寻你,你若现在乖乖回去他便当什么都没发生,你若不肯他定让你再不得安生。” 说罢,他又把视线转向我:“不过你为什么会和苏戈在一起?那个猎魔人呢?他欺负我们兄弟的仇我还没有报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倒是苏戈又很快的解了围:“你们终日只顾吃喝玩乐,既不懂世间事,就别操这凡世心,乖乖回去告诉流剑,我带井井不过出来散散心,半年就回。” 我在一旁连忙点头。 那九尾狐似乎也不打算同苏戈纠缠,别过头去不再理他,只是视线扫过我时总有几分犹豫,似有话要说。我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问他:“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他点点头。 我又问:“要避开苏戈吗?” 他想了想,哼了一声:“怎么能避得开,他修为比我高,不管我施什么术他都能听到。” 我了然:“原来还真有话要跟我说。” 又犹豫片刻,那九尾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担忧的望着我,小声叮嘱道:“姐姐,你不要再回来了,就算苏戈回来你也不要回来。” 闻言我和苏戈都是一怔,我忙问:“为什么?” 他皱皱眉,咬着唇迟疑半天这才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姐姐,神胎是你,对不对?” 我彻底愣住了,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苏戈最先回过神来,那长戈也不知何时又架到了九尾狐的脖子上,苏戈沉声警告道:“这种话不许乱说。” 九尾狐生气的打掉苏戈的长戈,扬着头反驳道:“不是最好!只是连我都怀疑了主人也早晚会注意到,所以我念在她救过我弟弟的份上才提醒她一句。” 苏戈凝眉:“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会怀疑到她身上?” 九尾狐垂眸道:“因为我曾咬伤过她,不过那时我正巧赶在化九尾的关头,再加上主人喂过我一些灵药,所以我和主人都以为化出九尾是同那有关,但如今我修为渐长,才隐隐察出体内的另一股力量,我感觉的到,那是她身上的。” 那九尾狐说完这些周围突然静的可怕,我想了想,解释道:“也有可能是我哥渡给我的,我哥他……” “方井井!”苏戈突然打住我:“你哪个哥哥?我怎么不知道……” 我看了苏戈一眼,心下一慌,完了,把方井之卖了。于是我又急中生智解释道:“哦,是莫茜的哥哥莫川,我跟莫茜关系好,他哥就是我哥,我都这么喊他的。” 苏戈蹙眉看了我一眼又转头对九尾狐道:“谢谢提醒,但我想兴许是你搞错了,神胎是她弟弟,不是她。” 那九尾狐点点头,看了我俩一眼转身又化成狐狸的模样,说:“我要回去给主人答复了,苏戈,主人让你好自为之。”说完,它平地跃上一棵树冠,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丛林的深处。 苏戈扯掉身上的袍子,里面不知何时已经穿好了之前的衣服,他拉开车门,冷声道:“也许我们有麻烦了。” 我连忙也窜上车,不解道:“什么意思?” 苏戈蹙眉道:“九尾狐生性狡诈,我见他目光闪烁并非真心劝告你,我怀疑是流剑发现了什么才让它来试探你的。” 我无语:“试探我?我弟都已经让他杀了他还想试探我什么?” 苏戈沉默了一会儿却话锋一转淡淡道:“多思无益,兵来我挡,水来我掩吧。” 我见他也不肯再说什么只好作罢,只是莫茜的手机却一直没打通过。 我担心莫茜出事,想让苏戈原路返回,当然,这个提议被果断拒绝,苏戈沉着脸道:“我并不是谁都要去拯救的神,方井井,我现在只负责你一个人的安全。” 我握着手机,看着莫茜名字后面的未接通话次数,抬头看向苏戈:“是吗,那我又是何德何能值得你来保护?苏戈,你大可不必管我。” 苏戈默默的瞥了我一眼,沉默半晌缓缓道:“就当是我欠的债。” 我说:“什么意思?” 苏戈单手挑出我怀里的盟血石:“这个。虽说是我送你的,付钱的人却是夏风,我用一个承诺换了五亿,现如今到了兑现的时候,夏风临走时说,让我想办法把你带到他那儿。” 我愣了愣,又低头看了一眼那盟血石,心突然没来由的疼了一下。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胸前的盟血石在夜色中发着淡淡的红光,我忍不住叹口气,小声道:“还是回去吧,夏风一定是平安的,但莫茜却不一定,莫川表面上虽护着她,但真到两难时他一定会先自保。苏戈,我不能不管莫茜。” 车子还在往前开,我等他的回答等了半晌,苏戈却突然一个急刹车,然后看了一眼后视镜,冷声道:“瞧,另一只狐狸……” 我连忙凑过去看,片刻后,只见一团雪白的绒球正朝这狂奔而来,我诧异道:“不是白天的那只?” 苏戈摇摇头:“气息不一样,也许这个是弟弟。” 说话间,那团绒球已经在车门旁刹住了脚,看它吐着舌头直喘气的模样想来是累到了极点。 我和苏戈打开车门下去,苏戈抄着口袋盯了它片刻,待它气息稍稳些的时候眯眼问道:“你又是为何而来?” 那白狐先跑到我面前半跪下来蹭了蹭我的手心,这才化成人形对苏戈道:“长弓让我告诉你,主人知道真相了……”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那狐狸还欲说什么却被苏戈突然打断:“跟我来。”说完苏戈径直向前方走去,那狐狸看了我一眼就转身跟上苏戈,我本也要跟去,苏戈却突然转身道:“井井,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脚步顿住,然后见苏戈带着那狐狸在我前方十几米的地方停下,显然是要避开我的样子。 我心下实在好奇的紧,便闭上眼睛试着看能不能听到他们的谈话,但苏戈似乎早有防备,他设下了屏障,即便只有十几米的距离,我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片刻后苏戈带着那狐狸回来,小狐狸蹭了蹭我的掌心就立马返身离开。苏戈上了车,两手搭在方向盘上脸色阴郁到了极点。 “是不是出事了?”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苏戈点点头:“是啊,几万年来还没遇到过让我如此头疼的事。” 我心里沉了沉:“这样看来还挺严重的……”顿了顿我又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苏戈沉默了一会儿蹙眉道:“先往前走吧,我就不信方井之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似乎还是处于一种被隐瞒的状态。从遇到苏戈的那天起我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谜团中,即便慢慢了解了他们的身份知道了要发生的事情,但这种疑惑感却从未因此消失过,仿佛还是在被人牵着走,却又不知道要去往何方,以及归途。 车子在一处山谷中耗尽了油,我看着苏戈懵了一脸的模样就默默的帮他打开了太阳能驱动。但是今儿个日头不太好,车子开得并不快,苏戈忍无可忍的时候对我建议道:“井井,要不我带着你飞过去吧。” 我说:“那你怎么一开始就不带我飞?” 苏戈手指敲敲方向盘:“不想早早把你送进别人的怀抱……” 我:“……” 苏戈又道:“是怕那只鱼妖找不到我们。” 我一想已经两天过去了但是那只锦鲤却一直没追过来,不免担忧的问苏戈:“它会不会也出了事?” 苏戈眉头皱了皱轻声安慰我:“应该不会,像他这般修为的妖如今已经没有几只了。” 连苏戈都这样评价看来那锦鲤确实非同寻常,心下不禁更加好奇方井之又是从哪儿找到它的。 晚上苏戈点了火堆打了野兔给我烤着吃,虽已入春但是山里的夜晚总是寒意渗人,而苏戈又一直坚持走山路并没有带我直接朝西方飞去的原因除了为那只锦鲤着想外,还有最主要的一点是……苏戈似乎在寻找一些旧友。 虽然现在的真神近乎绝迹,但苏戈认为总会有一些品性非常高洁的会隐匿在这世上,他们也在寻找契机,等待着神族翻盘的时刻。 我从苏戈手里接过他用法力温过的水,望了望这夜色中的群山,想象着也许真的有跟方井之一样厉害的真神正隐匿于此,或许曾经也扮作过砍柴的樵夫,算卦的道士,亦或者某个村庄里不苟言笑而又神秘莫测的王老二或者刘老三,心里不禁也希望满满,觉得未来还是充满了光明。 正这般想着,苏戈添柴的手突然一顿,我看着火光后的他眉头又轻轻蹙起,刚想说话然后见他食指放在双唇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周围仍是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我见苏戈凝神感应的模样也放下水壶静静的去听周围的动静。如今的耳力比之前又有了很大的进步,似乎每一次身体的灼烧感过后都仿佛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此时此刻,我听见呼啸的风声中渐渐出现一些急促的脚步声,然而并不连贯,似乎是从远方赶来,有时在树梢间飞跃,有时在地面上疾奔,然后,离我们所在地方越来越近…… “苏戈……”我心一下提到了喉咙眼:“好像是冲我们来的……” 苏戈点头。 我呼吸一顿,又小声问道:“是不是流剑……” 苏戈摇摇头:“不像,我闻不到魔息。” 我心放下了一半,就在这时,我和苏戈都感觉到那些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就在我们的附近…… 我站起身,直觉一般的定定看向一个方向,尽量用友好的声音轻声问道:“……是谁?” 依旧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几秒的沉默后,一个身影渐渐出现在视线中,他丢掉手里的武器,一声特战队服在幽深的月色中泛着淡淡的冷辉。 他轻声唤我:“……井井。” 我身子一僵,愣在了那里。 直到他走到了我面前,将我一把拥进怀里的时候我才如梦初醒般的紧紧抱住他然后哑声喊出他的名字:“夏风……” ** 我偎着夏风坐在火堆旁,其他的十几名猎魔队员零零散散的守在附近,苏戈坐在我俩对面,安静的添着火。 我问夏风:“你怎么会过来?” 他拢着我的头发轻声道:“莫川说你和苏戈离开a市了,后来又听说流剑发现了要来追你们,我放心不下,就想来找你们。” 我一听连忙责备他:“你怎么这么冒失啊!你忘了你的身份吗?万一你出了事将来谁对付流剑?” 夏风凝眉看向我,眼神中像是含了千言万语,就那样默默的盯着我看,直看的我心里发慌。 半晌,他不过是轻轻吐出一句:“不用担心。”然后就转过头没再说什么。 苏戈突然笑了笑,抬头问夏风:“你那里有方井之的消息吗?” 夏风点头:“他一直在找还存留的真神,现在第二总部已经有十二个真神了。”说到这夏风一顿,抬头望向不远处:“有一个是跟着我们一起来的,我们每走千里他都会布下一个结界,一边寻你一边感知结界里的魔族,所以这一路的魔基本已经被清干净了。”说完夏风站起身:“现在他也追上我们了。” 我也连忙起身顺着夏风的视线看去,然后见一蓝衣白发的神君正慢慢从一团光华中走出,清华高贵,淡雅至极,映着周围的夜色都仿佛成了只为他而存在的背景。 夏风对他点头道:“南烨神君,这就是方井井。” 我连忙恭敬的朝他点头问好,没想到这位神君太谦逊,除了朝我点头竟还微微弯了下腰,我一见又立马弯的比他幅度再大点,结果南烨神君笑了笑,轻声回了一句:“姑娘受累了……” 我……我有点受宠若惊。幸好苏戈及时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苏戈起身笑道:“南烨神君,幸会。” 南烨神君看了看苏戈点头道:“久闻苏戈上神大名,上古时期无幸拜会,今日得见也算缘分。” 我听这话里的意思敢情苏戈在神族里还是个人物,再想想这几月来他对我的照顾便更加有点受宠若惊…… 几人将目前的情况做了一下分析,我向夏风也确定了莫茜现在平安无事,然后他们便商量先回到总部再说。 临走时我问苏戈那条锦鲤怎么办,苏戈想了想说:“也许他自己走了也不一定,毕竟整日被关在玻璃瓶里谁都不好受。” 我心里突然难受了一下,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它是自愿还是被迫…… 跟着夏风和南烨神君回到他们的第二总部时,再见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却突然想起了方井然。心里就这么空了一下然后强做微笑和他们打招呼,然而不知道是太久未见还是别的原因,这里的每一个人突然变得和我很生疏,那种疏离客气似乎还不敢离我太近的样子也会让心里莫名的有些尴尬和别扭。 夏风带我回了他的私人居室。也是位于地下的某处空间,房子里终日不见阳光,夏风打开门的时候还小声的说了一句井井委屈你了。 我说:“见到你就什么委屈也没了。” 夏风沉默了一下,关上门的那一刻便将我抵在门后覆上了我的唇…… 我攀住夏风的脖子热情的回应他,毕竟分开的这几个月里我几乎没有不在梦里梦见他的时候。 以及,苏戈说他成神后就会忘记我…… 夏风身子一顿,停下动作慢慢抬起头来看我,然后伸出双手捧着我的脸用拇指轻轻擦掉我眼角的水花,有点紧张的问我:“井井,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事,就是想你了。” 夏风低声道:“井井,你知道没人能在我面前说谎。” 是啊,我怎么忘了夏队长还有这样的本事。 最后在夏风的再三逼问下我终于说出了口:“夏风,我是怕你忘了我……” 他笑笑:“我怎么会忘了你?” 我说:“因为你是神胎,你成神的那刻就会把现世的这些都忘掉,夏风,我不想让你忘了我,我……” “井井……”夏风突然打断我的话:“你说什么?” 我身子近乎无力,只能靠在他的身上轻声呢喃:“是不是没有人告诉你?他们一定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夏风,原谅我这么自私……” 不管他怎样逼问,如果我铁了心不告诉他就一定不会说,可是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想自私一回,对我来说,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就是遗忘……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不知过了多久,夏风扶住我的肩膀定定的看着我:“我不会忘记你,方井井,你也不许忘记我……”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旭日初升的时候夏风已经带着一队人马集合完毕准备新一天的搜寻。从昨晚夏风的口中得知就在西部的某一个地方有个异次元空间,这个空间大概是类似于仙侠小说里锁妖塔之类的地方,但里面并没有妖,而是不熄不灭的火焰,这火焰可以燃尽世间的一切,就算是钢铁扔进去也会顷刻间融化。 本来这是方井之让他暗中寻找的,至于理由也一样没有告诉他,然而就在前两天他接到莫川的消息,说魔族也在派人寻找这样一个地方,至于为什么,莫川也一无所知。 我原地做了几个深蹲然后活动了手腕脚腕站在队伍的后面准备跟他们一起去,夏风却皱了皱眉头然后让黑子带着队伍先行离开了。我指指那些像箭一般冲出去的队员问夏风:“哎?什么意思?怎么不等我?” 夏风板着脸命令我:“井井,你不许去。” 我静默两秒钟然后抱住他的胳膊小声道:“夏队长我绝对不给你拖后腿!我现在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 “那也不行。”夏风看着我的眼神已经温和了许多然而语气还是坚决的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我本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看他这样想着今天是没戏就准备放弃,结果苏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说了一句:“让她去。” 夏风抬眼看了眼苏戈,沉声道:“我不会让她去冒险。” 苏戈却笑笑,走到我身后轻声道:“夏风,你护不了她一辈子。” 夏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苏戈继续在我身后道:“她比你更需要磨练。” 我觉得苏戈说的很有道理,不然夏风怎么在脸色几度变化后竟然答应了下来,虽然那一个好字听起来像是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 如今跑起来已经不能用寻常人的速度来形容,虽比不上夏风他们,但也有点武侠小说里江湖轻功的感觉。山林里的路并不好走,所以夏风他们在遇到这样的地形时都是借着树枝的弹性向前跳跃。我学着他的样子上脚倒也快,只是尚不能坚持太久,很快我就能察觉到夏风和苏戈一直在刻意慢下来等我。 我停在一条树干上休息,看夏风在和黑子通话说马上就到,就连忙劝他先走,夏风犹豫了一下看向苏戈,苏戈踩着一条枝干一边玩着弾弾弹一边挑眉道:“我会看着她。” 夏风离开后我突然也不想跑了,找了一根树干坐下抬头望了望天。 “苏戈。”我轻轻的喊了声他的名字,像是想让他听到又怕他听到。 “嗯。”苏戈也同样轻轻的答应了一声。 我却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心里的负能量总是不太好抱怨给别人听。 苏戈跳到我坐的那根树干上,并肩和我坐下:“还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是呀,还有什么不能和他说的,他见证过我最狼狈的日子。 我前后晃着两条腿小声道:“我不仅帮不了他的忙,还自私的告诉了他他成神后会遗忘我的事。” 苏戈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哦”了一声。 我说:“不过好在他向来都是有抱负有大志的人,并不会因为这样就受到什么影响,他比我想象的淡定。”顿了顿我笑了笑又道:“不过他答应了不会忘记我,还让我也别忘了他呢。” 说完我转头看向苏戈,苏戈唇角竟然挂着一抹很淡很淡的笑,我顿时有些懊恼,使劲晃了下树枝提醒他:“喂喂!你这是在笑我吗?” 苏戈看了我一眼,嘴角笑意犹存,眼神却是格外的认真:“井井,就这么放不下他吗?” 我点了点头。 苏戈又问:“那如果换位思考下呢?我的意思是,如果神胎是你,你知道这件事后你会怎么选择?忘了夏风?还是忘了众生……” 众生…… 这个词语似乎第一次这么清晰的闯进我的思路,让我不由得一怔,带着一些措不及防。 如果我是夏风,我会选择忘了谁…… 第一时间就能得出的答案。 纵使我不愿说出口也无法否认我在心里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纵使曾经的自己再如何小家子气一但背负了众生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卸下的重担…… 我舒了口气,对苏戈笑了笑:“当然是夏风啊。” 毕竟,他也是众生。是我想要守护的一部分。 苏戈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似乎颇欣慰的样子,然后他站起身道:“那就出发吧,方井之要找的那个地方一定很重要。” 我点点头刚准备站起身,这时一阵风吹过里面夹杂的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我怔了一下,我抬起头,望向东北方。 “苏戈……”我不太确定的问他:“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苏戈皱皱眉头:“难道你闻到什么了?” 我嗯了一声,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犹豫了一下便立刻朝那个方向追去。 苏戈紧紧跟在我身后提醒道:“井井,不要冲动,你要学会判断那个气味是不是危险的信号。” “不是。”我斩钉截铁的回道:“虽然是第一次闻到它但我确定之前它一直都在我旁边,苏戈,你信我。” 苏戈轻轻嗯了一声:“我当然信你。” 直到追到十里外我还是没有找到什么,苏戈再一次向我确定:“井井,你现在还能闻到它吗?” 我停下来,看了看四周绵延的山脉和附近的溪流,说:“等一下,只要有风,我就能确定了。” 苏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嘴角牵起一抹笑:“井井,你比我想象中成长的还要快。” 我愣了一下:“成长?” 苏戈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然后他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对你身体里的力量掌握的很快,你看,你已经闻到了我闻不到的东西。” 我走到溪流旁蹲下来洗了个手:“不是你闻不到,是这个味道真的对我而言太过熟悉,就像是……” 我看着手上的水珠晃了下神。 就像是日日夜夜陪伴在你身旁的那种熟悉…… 我楞了一下连忙捧了一捧水嗅了嗅,恍然站起身。 “苏戈,我想起来了,是它。” ** 顺着溪流大概又追出五里,我看见那个不止一次出现在我梦里的清秀男孩,在一片湖光山色中对我莞尔一笑的男孩。也是在洵县遇难时那个救我一命的男孩。 那只有着上千年修为的鱼妖。 它化着人形,晕倒在溪水旁边,一只手似乎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轻轻触碰到水面。苍白的脸色乌黑的发,不着寸缕的雪白身体就那样趴在溪流边的杂草泥地上,在日光下泛着如钻石一般的耀眼光泽,只是伸进溪流的那条手臂已经布满乌黑的鱼鳞…… “苏戈,果然是它!是那只锦鲤!”见到它如此狼狈的模样心里说不上来的心疼,我下意识的就要冲过去看看情况却被苏戈一把拦住。 “等等,我过去。”苏戈示意我呆在这里不要乱动,然后他闪身到那只锦鲤的身旁,探了探他的脉息,然后一手化出一只玻璃瓶,另一只手伸向溪流,于是溪水便像被什么牵引着形成一条水柱注满那只瓶子。 苏戈又对那只锦鲤施了术,于是本还是人形的锦鲤瞬间就化成一条鱼的模样随着那水流一起流进了玻璃瓶中。 苏戈起身道:“先回去吧,等他醒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路上那只锦鲤都处于昏厥的状态浮在水面中,回到基地后我给夏风打了电话大概说了下情况,然后便和苏戈一起等它醒来。 夏风赶回来的时候那只锦鲤也有了动静,已经不是鱼肚向上翻着了,它开始静静的卧在瓶底,偶尔挣扎一下然后又像睡了过去一般。 苏戈抱臂靠在墙壁上,观察了一会儿道:“看来他还受了很重的伤。” 夏风扫了一眼那玻璃瓶一边卸着身上的武器一边对苏戈道:“现在它这样的状态能不能问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能伤到它的人就在这附近,我怕井井会有危险。” 我看向夏风,问道:“为什么怕我有危险?” 夏风眉头轻轻一皱,刚准备解释什么被苏戈突然岔开话题:“我可以让他暂时恢复成人形的模样,不过它伤的太重撑不了太久。” 说完,苏戈便起身走到那只锦鲤的旁边,他手心光芒闪烁,眨眼间便是水雾缭绕,待光华渐渐散去,却是一个赤身*的女子躺在桌面上…… 我和夏风还有苏戈都愣在了原地。 两秒钟后夏风扯起旁边的外套迅速搭在那女子的身上。 我指了指她,张着嘴却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那个赤身*的女子……竟然是我自己的模样。 第80章 第八十章 就在所有人都愣在那的时候那只锦鲤慢慢醒转过来,于是刹那间功夫他又变回了自己男子的模样。 我深吸一口气,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变成我,可话到嘴边却改了口:“你……还好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点了点头。如点墨的瞳仁里泛着水光,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夏风显然没我这么委婉,他向前一步直接逼问道:“刚才为什么会变成井井的模样?” 那只锦鲤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然后他很快的低下头蜷缩进夏风的衣服里。 我拉拉夏风的袖角:“先不问了,他刚醒,等他伤势好些了再说。” 夏风抬手摸摸我的侧脸,轻轻的嗯了一声。 苏戈又将他变回锦鲤的模样装进了玻璃瓶里,然后用拇指和食指夹着玻璃瓶放在眼前细细看着:“似乎又被方井之瞒了什么。” 我和夏风同时看向苏戈。 苏戈笑笑:“不是方井之送你的鱼吗?” ** 晚上夏风陪我在基地附近的一小片潭水旁看星星。我披着他的外套靠在他肩上,看着倒映在潭水里的潋滟星光继续同他说着分别以后发生的事。 “那天我录了音,传到了网上,莫茜又找了一些网络推手,于是很快就将流剑的阴谋广而告之了。我离开没多久那录音就上了热门,这几天我看新闻貌似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反抗了,流剑大概恨死我了,才这么拼命的追杀我。”说到这我笑了笑:“你看,我也能帮你做不少事。” 夏风的手臂环着我的肩膀,他一边摩挲着我身上的衣料,一边温柔的夸赞道:“是,井井真了不起。” 我得寸进尺的朝他颈窝里蹭了蹭,满足的笑了笑后又不由得担心起莫茜来:“不过后来我一直联系不上莫茜,虽说莫川说她没事,但总归还是放心不下。” 夏风沉默了一会儿道:“先别想太多,下次莫川再联系我的时候我帮你问问。” 话音刚落夏风的电话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皱了皱眉头:“是莫川。” 我心蓦地一紧。 因为耳力变好,所以莫川在电话里的声音我听的一清二楚。 “夏风,莫茜留在这里恐怕会有危险,我打算把她送到你那里去。” 夏风和我对视一眼,问道:“发生什么了?” 莫川的声音立时掺了些怒气:“妈的还不是那个林雨薇,录音的事情她竟然捅到流剑那里去了,流剑似乎打算找莫茜谈谈。” 夏风皱皱眉:“怎么又和林雨薇扯上关系了?” 莫川冷笑道:“林雨薇的事情你问我?夏队长……” 夏风的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说下你的打算,我怎么去接应。” 莫川的声音又压低几分:“子盾想去找苏戈,他会带莫茜一起离开,我告诉他们一直往西走,你让苏戈去接,他们应该能碰上。” 夏风答应道:“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夏风看着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井井?” 我握紧拳头斟酌道:“夏风,我觉得林雨薇……” 夏风沉默片刻,回应道:“下次再遇见的时候会顺手解决……” 苏戈和南烨神君听说这件事后便立刻前去接应。我本来也想去但被他们嫌碍事只好原地等候。 我坐在基地的一片山坡上从日升守到日落。夕阳的余晖和漫天霞光一起浩浩荡荡的洒了漫山遍野,我用手臂撑在身后,呆呆的望着他们离开时的方向。 突然觉得像做了一场梦,夏风、苏戈,方井之,还有这光怪陆离的世界,都那么得不真实。晚风拂过,这大千世界也只剩了我一人而已。 直到不远处光华闪现,莫茜裹着长毛衣披头散发的朝我奔来时,心一下子就踏实了下来。你看,这个逗比还在。 莫茜停在我面前一步的地方,眼眶里憋着泪,她似乎想抱我,眼神里却莫名多了些拘谨。 我愣了愣:“莫茜?” 她突然扑上来仿佛拼尽全身力气的在抱我,然后她开始放声大哭,却只是哭,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不知道她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心疼的轻拍着她的背,然后看向护送她一起回来的夏风苏戈他们。 有一个陌生的面孔,坚毅的面容,额间印着一枚盾型标记,正敛眉看向我。我猜这就是和苏戈一起的子盾,遂礼貌的向他点了下头。 他立马收回视线,垂下眼眸。 苏戈对我笑笑:“还差长弓,人就齐了。” 我问:“对啊,长弓怎么不一起来?” 苏戈叹了口气:“他留在那里,多少能减少一些流剑的杀戮,不然见我们全走了,流剑一定会气疯掉。” 回到基地的时候莫茜情绪一直不太对,如果搁以前她早就拉着我恨不得把她睡觉吃饭的事也一并跟我说了,但是现在她却安静的异常。 临睡前我去她房间看她,莫茜蜷缩在床上发呆,见我进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然后就开始哭,默默的哭,半晌,才哽咽着喊了一声我的名字:“井井……”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里一慌,连忙爬到床上坐在她面前一边擦着她脸上的泪一边问她:“莫茜,到底发生什么了?” 莫茜趴在我肩头小声哭道:“井井,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我……我不敢说……” 我轻声安慰她:“跟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呀,你想说什么都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 莫茜摇着头,条理混乱的抽噎道:“井井,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瞒着你,我也是不小心偷听到的,井井,为什么是你……” 我诧异道:“莫茜,你在说什么?他们都瞒了我什么……” 莫茜抬起头,灯光下她的眼神难过到极点,发丝沾着泪水黏在脸侧,她望着我继续无声的哭着,那样的悲恸我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 “井井……”莫茜捧着我的脸颊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你才是神胎呀井井……” ** 回到夏风房间的时候他刚洗完澡出来,身上还是穿着那件黑色的浴袍,头发还未烘干,湿漉漉的泛着幽黑的光泽。 夏风转身对我笑笑:“回来了,莫茜情况怎么样?” 我说:“……不太好。” 夏风笑容一僵,走到我面前吻了吻我的额头轻声安慰道:“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 夏风给我倒了杯水问道:“她有给你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接杯子的手一顿:“可能受了些刺激,一直在胡言乱语。” 夏风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我喝了口水:“让她先好好睡一觉吧,过几天我再和她谈谈。”说完我转身想去睡觉却被夏风轻轻拉住。 我回头看他,夏风小声喊我:“井井……” 我看出了他眼里的担心,叹了口气环住他的脖子:“我没事,真的。” 睡觉的时候我一闭上眼睛就是莫茜抱着我哭的样子,她痛苦的说:“井井,你才是神胎呀井井……” 我翻了个身,心里莫名的有些燥。 夏风从后面抱住我,他顿了一下,手心探上我的额头:“井井,你发烧了?” “唔……”我轻轻哼了一声:“可能吧,我去找点药吃。” 我下床翻出药箱,找了个退烧药吃了又上床钻到夏风怀里。夏风给我捂紧杯子然后用手臂环住我柔声道:“快点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我迷迷糊糊的答应着,过了一会儿可能是药效发作,我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身上开始冒汗,我觉得自己一直在奔跑,身后有人追着,像是要把我赶尽杀绝。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却又看见了流剑,他狂笑着把我推进一个深渊,周围烈火燃烧似乎马上就能把我焚烧干净,我想要人救我,耳边却是莫茜的哭声:“井井,他们要的不是你,他们要的是你身体里的力量……” “不要!”我尖叫着突然翻身坐起,然后入眼便是一片黑暗。眼泪迸出眼眶,我捂住脸浑身都开始发抖。 好在房间里的灯马上被打开,夏风立马把我抱进怀里一边轻抚着我的背一边焦急的询问道:“井井……井井是不是做恶梦了?” 我点点头趴在夏风怀里开始哭。 夏风吻着我的头发安慰我:“只是个梦,别怕,有我在。” 我小声抽泣着,然后更紧的抱住他,然而梦里的一切即便让我在清醒后只要想想就会感到恐慌。 夏风问我:“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我说:“梦见我要死了。” 夏风身子一僵,然后他轻声笑笑:“梦都是反的,井井,你不会死……” 我抱着夏风又躺到床上,我说:“那不一定呀。”顿了顿我又问道:“夏风,如果我死了,你该怎么办?” 夏风突然沉默起来,半晌,他沉声道:“那就陪你死。”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几天后莫茜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只是相比较以前仍不太爱说话,平日里只要夏风不在她都会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大多是絮叨以前的事,从大学入学的第一天到最近,她只要想起什么便会说什么,哪怕这件事她两个小时前才刚刚说过。 我就在一旁听,无法苟同的地方也会同她争一争,只是那天晚上她对我说的那些胡话我俩却都默契的没再提起过。 我想,莫茜之前果然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说出那样的话,我若为她多些考虑,怎么着都不该刨根究底的去追问这件事。 寻找那个天火熔洞的任务仍在继续,只是几天后传来附近居民被屠杀的消息。 夏风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他说因为录音的事情现在已经引起了民愤,大家都纷纷开始反抗,所以一些伪善的魔族也都撕下面具开始大肆屠杀,所有反抗的人类下场都很惨烈。 他没有细说那些场面,只是用了惨烈两个字来形容,但是对于这些从血泊里侥幸存活过的人来说,已足以想象到那是怎样的画面。 于是从那天开始猎魔队的任务便多了一项——搜救周围的居民,只是夏风却把这件事交给了黑子,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和苏戈一起在找那个天火熔洞。我看着他俩这么早出晚归,对方井之的吩咐如此尽心竭力的样子,觉得他们对方井之还真是无条件的信任。 至于我,因为嗅觉和感知力已经远在这些猎魔队员之上,所以有时我也会跟着他们出任务。夏风依旧不放心,倒是苏戈会劝人,说我速度既然跟不上他俩,不如跟着其他队员先锻炼下,顺便也能培养下我的攻击力。 我觉得苏戈说的挺在理,我不能白白浪费了这蹭来的一身能力,毕竟夏风是神胎,不管他将来记不记得我,我都要尽量离他近一些,尽量……不做一个废人。 而莫茜会在我出任务的时候守在基地的安全警戒线内等我回来,就像那天我等着她一样,从日出,到日落。 于是每一天最期待的,便是晚归时莫茜的身影,苏戈报平安的微笑,还有夏风的晚安吻…… 我以为这就是我的全部了,我会这样一直陪着夏风等着他的蜕变,然后在他遗忘我的时候要么和其他队员战死沙场,要么等天下太平时默默终老,却没想过,我所有的以为都是因为我忘了自己……始终没有从那个巨大的谜团中走出来…… 那天我照例跟着其他猎魔队员去搜救附近逃离的居民,芷妹说附近也发现了一些异生长的植物,她需要采集一些做标本便跟着我们一起去了,于是我俩作为队伍战斗力最弱的两个人便一直跟在最后。这多多少少的对搜救会有些影响,往常的游击战因多了个连跑也跑不动的芷妹所以打起来也困难了许多。芷妹觉得挺连累大家,便想自己去找,我说这样肯定不行,大不了拨出两个人来保护你都成,后来商量了一下由我和另外两个队员陪芷妹去采标本,至于把我加上是因为我嗅觉比较敏锐,如果有危险,我能提前发现,为逃跑争取不少时间。 我当时挺高兴的,感觉一下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于是陪芷妹去找标本的时候便格外上心,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要好好的辨认一下。只是在找标本上我实在帮不了她什么忙,一直到太阳快落山她依旧愁眉苦脸的在低头寻找着。 那两个队员看了下时间,已经到了回基地集合的时候,便过来提醒我俩。芷妹看了看包里数量不多的标本,又看了看前方的一个山头,然后试着同我们商量:“能不能晚一个小时?我看附近植物的长势觉得那山附近可能会多些,我们去那里看看,耽误不了多久。” 若是平常我倒不会太在意这一个小时,只是近来莫茜一直在等我回来,我便有些犹豫。那两个队员一时也不好拿主意,尴尬的挠挠头:“我们倒还好,只是这是夏队长的命令……” 芷妹咬唇看了看我。 我…… 我只好说:“没事,我回去跟他解释。”毕竟耽误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能让芷妹找到她想要的标本也没什么,顶多让夏风训我一顿。 只是我没料到这些异生长的植物竟然会让我的嗅觉暂时失灵了。 我陪着芷妹走在前面,她一边低头找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我聊着天,聊天的内容大多是和夏风有关,譬如“你和夏队长是怎么认识的呀?”“夏队长先跟你表白的吗?”“夏队长在你面前也这么严肃吗?”起初我倒没在意,后面聊着聊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似乎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吧,我总觉得芷妹似乎也挺喜欢夏风,但我也只是在心里这么猜猜,毕竟就算是真的人家姑娘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在心里喜欢着并不是什么错事。 我就一一回答着她的问题,后面俩队员听的也开心,于是四个人就这么一边找着一边聊着,直到后面突然传来两声惨叫,我和芷妹回头去看,却见那两个队员的胸口已经被一只魔的利爪刺穿,那只魔阴笑着看着我俩,就像是看两只逃无可逃的兔子。 我一下懵了。 为什么我竟然没有发现?他都已经站在我面前了我竟依然闻不到他身上的任何气息! 然而顾不上去想这些为什么,我的理智告诉我必须马上带着芷妹逃走。似乎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身体往往也会爆发出超出极限的力量,我甚至都没去考虑自己能不能办到,就已经下意识的将芷妹背上然后疯了一样的往前跑。 当时我速度快的让那只魔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似乎也没料到我的动作竟会这么快,他愣怔的那会儿也着实为我争取了不少时间。 眼见着太阳就要慢慢没入群山,身后的魔也是紧追不舍,我也完全顾不上方向,只知道哪里地形最复杂最容易藏身就往哪里跑。后来我带着芷妹跑进一个山洞,洞里藏了不少蝙蝠,里面的味道虽不好闻,但也恰恰能隐藏我俩的气息。 把芷妹放下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几乎都虚脱了,我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大口的喘着气,芷妹在一边嘤嘤的哭着。想起刚才那两个因为我的失误而牺牲的队员,我的心里也难受的像吞了几斤秤砣。我双手捂住脸,如鲠在喉的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我说:“芷妹,我是真的闻不到了,一点都闻不到……” 我本以为她会怪我,没想到她沉默了一会儿却开始分析为什么我的嗅觉会突然失灵:“……会不会是因为那些异生长的植物?就像对花粉过敏的鼻炎,这些植物的味道也会让你的嗅觉暂时性的失灵?” 不得不说,这个解释在很大程度上安慰了我,芷妹还说如果是这样她才是应该负责任的人。 我知道现在不是探讨对错的时候,关键是我们怎么逃出去,因为我无法确定附近到底安不安全。 芷妹从包里掏出一个指南针看了看:“现在我们位于基地的东南方,你刚背着我跑的时候我留意了下周围的环境,从这里能看到隐狼山,基地就在隐狼山正西方五十公里处,据我目测我们离隐狼山有四十多公里的样子,那么由方位角度可以大致计算出我们离基地的距离应该是……二十公里左右。” 芷妹用一块石头在地上粗略的做着计算,然后她叹了口气:“我平时都在基地呆着就没用过猎魔队专用的腕表,早知道带上那个他们就能查到我们的方位了。” 我想了想夏风的那个腕表,他起初是给我配了一个,但是因为它不同于市面上出售的那种,功能极其复杂,我又不太会玩,只知道怎么通话联络队友,然后没事就自己研究着玩结果昨晚被我玩坏了怎么也打不开就扔抽屉里了…… 真是应了一句老话,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能塞牙缝。 我叹口气,看着洞里倒挂的蝙蝠默默的低下头去…… 如果说,在这样的时刻我身边最不可能来救我的人是谁,我觉得是莫茜。可是一切就是这么的出乎意料,那个一直守在山坡上等我回来的女孩在归来的队员中没有看到我的身影时,得知一直无法联络到我们的时候,就那样不管不顾的凭着直觉来找我…… 我不知道那些队员为什么没拦着她,不过也有可能是莫茜怕他们拦着所以偷偷来找的我,总之,当我听到山洞外一声一声的车喇叭和莫茜大喊着我的名字时,我万分担忧的心也有那瞬间涌上的欣喜和感动。 我想,她怎么会那么傻。后来再想想,她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守着那个秘密活下去,才会那么的无畏,无畏到那个连螃蟹都不敢蒸的女孩,会不顾一切的冲进掩埋着嗜血和杀戮的黑暗里……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我站起身,吃惊的看向芷妹:“是莫茜!莫茜来找我了!” 芷妹也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看我,然后她突然兴奋的说:“夏队长一定也来了!他一定也来找我们了!” 我心里一沉,因为直觉告诉我夏风似乎并没有来,倘若他来了,怎么会任由莫茜这么疯狂的打破寂静,他只会悄悄的潜进来,直到确定看见我才会轻轻的喊一声井井。 不安在一瞬间涌上心头,我再也顾不上外面是不是危险,寻着莫茜的声音就钻出了山洞。 芷妹在后面喊我:“井井你不要去!等队长来找我们!” 我没有理她,如果莫茜还没有惊动周围的魔族,那我得在第一时间带她藏起来,如果她惊动了,我更要过去,我得去救她。 我几乎连滚带爬的从山坡上冲了下去,当我从树丛里钻出来站在莫茜面前的时候,她已经是边哭边喊了。我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泪,轻声喊她:“莫茜……” 莫茜看着我,又是哭又是笑的,她说:“井井,我知道你迷路的时候会害怕……”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即便我一遍遍的擦着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外冒,就在我想过去抱住她然后尽快带她离开的时候莫茜脸色一变,她喊了一声井井,然后冲过来把我推到一边…… 又是如同梦魇一般的场景,莫茜恐惧和痛苦的眼神就在那一瞬间同方井然临死前的模样重叠到了一起…… 整个世界仿佛冻结成冰,然后又“砰”的一声轰然炸裂,让所有的心智都开始崩溃,我无法遏制的吼了出来,体内似有烈火在焚烧,额间眉心处更是奇痛难忍,然而这些都已经算不了什么,我只知道不顾一切的冲过去,然后将杀了莫茜的那只魔生生撕成了两半…… 我哭着爬到莫茜身边,她尚有一口气在,她看着我伸出手,嘴里鲜血不停的往外涌,她用食指轻轻碰了下我的额头,说:“井井……你看,神胎的标记……你的……标记……出现了……” 我惊愕的看着她,不知所措。 莫茜还是一边哭着一边笑着,她继续说:“井井……我不知道该为你高兴还是悲哀,你看,你是那么伟大的神……我……我很骄傲……可是……”莫茜的泪流的越发汹涌:“可是,你也是跟我穿一条裤子吃一碗饭的傻货,井井……你忘了我也罢,我不想你把自己也忘掉……他们不该瞒着你……” 我抱着莫茜哭着擦她嘴角的血,我说:“莫茜你别说了,我怎么可能是神呀,我那么笨连你都救不了我还能救谁?莫茜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回去……” 莫茜拉住我的手,哭道:“井井我……没时间了……你听我说完……井井……”莫茜央求的看着我,她的眼神执着的有些可怖:“那天我去问苏戈了,他说……他说那力量会将你吞噬,那时你就不再是你,你的容貌,你的记忆,你的身体,都将不会存在……他们怕……怕你知道后心里畏惧,这会让那力量的诞生无限期的推延,井井……”莫茜痛苦的看着我:“所以他们只好瞒着你然后默默的等着那个神的诞生……” 莫茜像是要把她这一生没流完的泪全部流完一样,继续哭着跟我说:“苏戈不让我说,说一但出现差错就再也没有谁能拯救这个世界……可是……可是……”莫茜用力的抓住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口,鲜血的腥味在夜色中渐渐弥漫开来:“可是井井啊……为什么他们不信你?你那么勇敢,那么善良,你怎么会……害怕……” 莫茜望着我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我抱着她跪在地上安静的听她说着,她抬手去擦我的泪:“井井,你有权利知道真相,在那之前你有权利去完成你还未完成的心愿……吃你想吃的东西,看你想看的风景,去收集你活过的证据,让夏风告诉她,那个神,就是曾经的你……井井……” 莫茜的声音越来越小,微弱到只剩了一声气息…… 山风微凉,月色寂寂。 莫茜在最后的最后……给我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井井,我信你。” 井井,我信你。 我呆呆的抱着莫茜,整个人似乎被掏空了一般。 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道要做什么。 直到夏风和苏戈带着人寻来,我才突然有了一点意识,然后抬起头愣愣的盯着他俩。 夏风似乎在和我解释:“我知道你和芷妹失踪的时候莫茜已经出发了,对不起井井,我来晚了……” 我没有说话。 苏戈又走上前看了看莫茜:“井井,她已经死了。” 我说:“我知道。” “井井……”夏风走到我身侧想让我放开莫茜扶我起来。 我听话的把莫茜交给了他们。地上太冷,是该让她有个归属的。 看着莫茜被抬进车里,我转身看向夏风和苏戈。 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问道:“你们帮我看看,我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夏风和苏戈的脸色都是一僵。 我笑了笑:“是一个标记。对吗?神的标记。” 夏风沉默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轻蹙着眉头看我。苏戈倒是平静,他只是轻声问道:“莫茜都告诉你了?” 我说:“是啊,都告诉我了,包括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苏戈看了看车里的莫茜,皱了皱眉头。 我又笑笑:“怎么?后悔不该告诉她?没想到莫茜会不顾全世界告诉我真相?” “井井……”苏戈解释道:“青符等了几万年,这最后关头每一步都不能有差池,尤其是你……” 我说:“不错的理由。”顿了顿我又问他:“苏戈,在知道你身份之前你也曾让我无条件的信你,对不对?” 苏戈垂下眼眸,沉默了。 我又看向夏风:“夏队长,你也知道真相的对不对?” 夏风点头。 我又问:“那你告诉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夏风向前一步,小声喊着我的名字:“井井,你先冷静下,回去……” 我退后一步,笑道:“回去被你们供着等死吗?”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苏戈突然闪身到我身边想把我抓住,他大概是真的怕出了什么差池。然而我并不想被他抓住,即便他速度再快我还是轻松的躲了过去。向后跳跃的时候身子突然轻的像是一片羽毛,我想要停在半空,便真的停在了半空。 我在空中站起身,俯瞰着那些表情各异的猎魔队员,还有夏风和苏戈。 被风干的泪又悄悄滑出眼眶。我轻声道:“方井之问过我,这世上我最害怕的是什么。我说,生离死别。所以,他才会想着瞒我。我不怪你们,大家都有苦衷。只是我现在知道真相了,你们既然不信我,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们。你们想要的神,我会给你们,我最后的愿望,也只有一个。” 我看向夏风:“我知道思念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儿,所以,我希望你能忘了我。” 这个世界上,我在乎的和在乎我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方井之和苏戈大概更在乎的是那个孕育在我体内的神。除去他们,还有我的父母,我的弟弟,还有莫茜,还有夏风…… 如今剩下的也只有夏风了。我死后,会日夜想念我的大概也只有他了。我知道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一但思念爆发是多么痛苦,我那么爱他,怎么忍心他为我受这种罪…… 我知道他瞒着我这件事一定比我知道真相还痛苦,但是夏风,我之所以要离开是这时候的你已经成了我唯一的软肋。我如果还能天天见到你,天天在你怀里和你私语,我一定会没有勇气面对,我会畏惧那天的到来,我会让那力量的诞生无限期的拖延…… 你看,我比谁都更懂使命感。为了这个世界,我也会无私的舍弃你。 半空的风越来越大,我最后看了眼莫茜,转身向更深的夜色中逃去……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山风呼啸,我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在这茫茫山野中奔逃着。起初还能听到夏风在后面一遍遍喊我的声音,到后来,已经没有谁能追上我了。像是知道了体内有着这世间所向披靡的力量,我在这漆黑可怖的夜色中已经没了半分畏惧。我只管随心所欲的奔跑着,到最后甚至可以从一处山顶飞到另一处山顶,这眼前的一切似乎也都有了新的意义,我站在山顶迎着风笑,冷风吹得眼睛生疼生疼的,疼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我用手捂住脸,一遍一遍的说着:“我是神……我是神……我是神!” 我想告诉自己,你是多么伟大,你肩负了多么重要的使命,你是这世间千千万万人的希望…… 可是,即便如此,每当我想起那力量会焚烧了我这一身凡躯,想起那些我信赖和深爱的人对我所有的守护不过是为了等那力量的诞生,我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 这世间,终究只剩了我一人。 黎明初现的时候我踉踉跄跄的走在一条山路上,头发乱的几乎都遮住了眼前的视线。身子也热的越发厉害,那团火又开始在身体里烧,我强忍着继续往前走,口干舌燥的想寻点水喝,然而眼也越来越花,走到最后,我几乎都是凭着直觉在迈步子。 直到再也走不动,我眼一黑,一头栽了下去。临昏迷前,我听见前面有人声传来,我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喃喃了一声:“救救我……” **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帐篷里。我躺在一块羊毛毡子上,身上盖了一张毯子,帐篷外能听到火堆噼里啪啦烧柴的声音,有饭香味飘过来,顿时诱的我肚子咕噜咕噜的叫。 “妈!她醒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耳边乍响,我朝他看去,然后见他屁颠屁颠的爬起来朝帐篷外跑。 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她对我笑笑,寒暄的问了一句:“你醒了?” 我点点头,坐起身问她:“这是哪儿?你是……” 她端了一碗水递给我:“找野菜的时候碰到你的,你倒在路上昏迷不醒,我们几个人就把你背回来了,我们也都是附近村子逃出来的,临时找地方搭了帐篷。现在到处都是魔,我们也都是能躲一天是一天。” 我接过水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大口的喝着,听她又问我:“姑娘是哪儿的?听口音不像是本地的。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我顿了顿说:“我a市的,也是逃难逃过来的……” 她叹了口气,道:“哎,谁也想不到会摊上这样的事啊,你说若是人与人之间打打仗,咱们还能出出力,可偏偏敌人是些魔头,咱就跟那牲畜一样,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小男孩往她怀里蹭了蹭,她捡了张凳子坐下,把小男孩抱在怀里又叹道:“你说,既然世上有魔,那神都去哪儿了呀?咱供了几千年的神,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受苦吗?” 我低下头,沉默片刻然后笑了笑:“会有神来救我们的,我见过她。” 那女子一愣,连忙问道:“啊?真的有神呀!那他在哪儿啊,姑娘什么时候见的?他怎么说?什么时候来救我们?” “在哪儿……”我想了想:“应该就在附近吧,昨天夜里见到的,她说……她会来救我们。” 我想起昨天晚上近乎疯魔的自己,笑了笑:“应该快了,她还没有变成真正的神,等她真正成神了,就可以杀死魔头,可以保护所有的人了……” 那女子再看向我时眼神里多了些怀疑,半晌她笑了笑:“姑娘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再睡会儿?” 我知道她不信,大概是我这么狼狈的样子说着这不着边际的话更像是精神有问题。我也不再同她解释,只问了一句:“大姐,有吃的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饿,似乎每一次经历过那种灼烧的痛苦后都会饿的特别厉害,但只要吃饱了饭浑身就又会充满力量。 那大姐忙道:“外面正烧着饭呢,姑娘先去吃点吧。” 我起身和她出了帐篷,然后下意识的望了望隐狼山的方向。 已经寻不到了。看来我昨天夜里还跑的挺远。 我在火堆旁坐下,周围还扎了四五间帐篷,也有其她几名妇女在一旁闲聊,见我出来,也都热情的同我打招呼。刚才那位大姐从锅里给我舀了一碗稀饭递给我,我忙接过说了声谢谢就顾不得烫的大口喝了起来。 周围有人道:“也快回来了吧。” 我下意识的问道:“谁?” 那大姐回我:“我们的老公。虽然逃出来了,但是带的米面油盐也不够这么多人吃,只能去附近打些野味。每次出去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碰上什么魔。” 我捧着手里的空碗,把再来一碗的话给咽到了肚子里。 那大姐笑笑:“姑娘是不是没吃饱?没事你尽管吃,他们打了野味回来晚上就能吃烤肉了。” 我实在饿的没法,只能不好意思的把碗又递给了她。 差不多喝了半锅,又吃了一些他们带的压缩饼干,这才觉得浑身舒坦起来。 吃过饭那大姐又说:“姑娘,要不我带你去附近的溪边洗洗?”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有多脏,用手抹了抹脸,忙笑道:“好好好,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自己都快脏死了。” 大姐笑笑,拉着我向溪边走去。 我蹲下身把头发和脸洗干净,然后抬头想问问那大姐有没有干净衣服,却见她看着我的眼神突然一滞,她指了指我的额头,诧异道:“姑娘,你……你额上的标记是……” 我默了一下,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个神的标记。 我讷讷的回了一声:“胎记。” 大姐又问:“胎记……怎么会发光?” 我皱皱眉,看向水里的自己。 果然额间有一点在发光,而且标记的形状有些怪异,像是太极中那黑白图形的细尾处分别向上下蔓延的模样。 我轻轻碰了碰它,然后站起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大姐。 那大姐的眼神带了一丝惧怕,她小心翼翼的问我:“姑娘……你是魔……还是神?” 我回头看她。 就在这时山间的鸟雀纷纷从四面八方飞来,它们环着我飞舞。我方才洗过脸的河流不断有鱼儿跃出水面,然后又扑腾扑腾的掉进水里。清风和煦,花香盈鼻。 她瞬间看呆了,然后等缓过神来时,她突然跪在地上朝我深深一拜…… 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受过的最大的礼。 我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 她哭道:“求神明救救我们!求神明救救我们!” 我朝她走去想扶她起来,她却哭着不肯起,似乎这段日子她所有的委屈悲痛都只有我才能排解一样。她开始述说着她的遭遇,那些痛苦的回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和杀戮。 我当然知道,我知道那些魔鬼有多残忍,我知道那杀戮有多令人发指,我更知道失去亲人的痛是怎样的剜心蚀骨…… 我说:“我都知道。如果可以,我会牺牲自己来救你们,只是我还不够强大,你们再等等,再等等,我很快……就会来救你们……” 她却只是哭,然后磕着头,一遍遍的说谢谢。 我在地上盘腿而坐,抬头望着那些围着我飞的鸟雀,笑了笑,说:“回去吧,别让魔族的发现了我。” 它们竟真的听懂了我的话,又绕着我飞了三圈后纷纷向四面八方散去,就连溪水也恢复了平静。 天色渐晚,我不走,她也不肯离去。直到不远处有喊声传来,寻来的人看见我们这样先是一愣,然后拉着那女子哭道:“出事了!他们被抓走了!他们发短信让我们快走!快走啊!” 那大姐面色一僵,下一刻却猛的看向我,又哭道:“求您救救他们啊!求求您了!”她拉着那寻来的女子指着我急道:“快跪下!这是神!真正的神!你看她额头上的标记!刚才满山的鸟雀都飞了过来绕着她转!还有那鱼!那鱼全跳了出来!” 那人一听,也连忙跪下惊道:“神……真的是神吗?求……求求您救救我们!”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大的力量,但我知道我不会丢下他们不管,何况,我还吃了她们煮的半锅稀饭…… 她们给我指了村子所在的方向,说那些魔族已经占领了村子,他们把抓到的人都关在东边的破庙里。 我说好,我去找一找,然后让她们在附近接应,如果我一直没消息,她们就带着自己的孩子赶紧离开。 然而当我一个人走进夜色中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我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也没有孤身一人去打一群魔的经验,所以当我接近那破庙的时候我的手心还在冒汗,心也跳得越来越快,我几次躲在附近的大树后,都不敢再向前一步。 直到破庙里传来哭声,凄厉悲惨的喊叫一声一声的传来,像一把重锤狠狠的敲在心头。我闭上眼,指甲嵌入树皮,莫茜临死前说的话也在这时真真切切的灌入耳中…… “你那么勇敢,那么善良,你怎么会……害怕……” 可是莫茜,我当然会害怕。 我只是方井井…… 这样的胆小让我对自己失望透顶,我想着那些等在我身后的母亲和孩子,看着前方未知的危险,终于将自己再次逼到了近乎疯癫的状态。 一声低吼完全不受控制的从嗓子眼里冒出来,我抬头望向那哭声传来的地方,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当杀死第一个魔的时候,心里所有的畏惧都在手上那萦绕的金光中消散的干干净净。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涌上来,我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得心应手,我终于发现,原来拥有力量,是多么让人着迷的事。 看守破庙的几个魔包括附近闻讯赶来的很快就被我解决掉,看着那些被抓的人纷纷逃走,我竟一时舍不得脱战,身体里的力量遍布四肢百骸,那上天入地的随心所欲让我控制不住的想继续杀下去…… 我蹲在最高的一棵树冠上,看着这满地魔族尸首的村庄,整个脑袋都有些呆滞。 世界如此安静。没有风。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只有一轮圆月,洒了银辉一地。 我抬起手,轻轻的拉开袖子,看见手臂上星星点点的布了一些像被灼烧过的痕迹。 我盯着那痕迹看了好久,然后又默默的放下了袖子…… 远方有动静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我心跳一滞,看着那个方向,屏住了呼吸。 一队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走在最前方的那个人,穿着那熟悉的特战队服,踩着遍地尸骸,一步一步的向我所在的方向走近。 眼眶一下就湿润了,我却不敢动,只能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在发现他来的时候没有离开,如果他看到我,如果他喊我,我该怎么办。 正在我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的时候我听见夏风突然大声的喊出我的名字:“方井井!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你给我出来!” 眼泪啪嗒一下砸在树叶上,我慌了一下,再看向夏风时发现他已经朝这边看了过来。 我措手不及的拔腿就跑,夏风一边追我一边喊:“方井井!你给我站住!” 我一边哭一边继续往前跑,直到他再也追不动为止,我听见他摔在地上的声音,我回头,看见他从一片泥泞中爬起身,在微凉的月光下,弓着背,一遍遍的问我:“井井……为什么要走……” 我停在原地,不再逃跑,却也不敢向前一步。他疲惫的一步一步向我走近,在离我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他看着我,笑了笑,眼角盈了一些水泽。他说:“怎么不跑了?是不是看我追不上你了……” 我终于忍不住的蹲在地上放声大哭,我说:“对不起……” 他试探性的又向我走近一些,他轻声道:“井井,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应该告诉你真相,我应该相信你,井井,我错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站起身摇摇头,又向后退了几步,我说:“我要走了……” “方井井!”夏风哑声喊住我:“你就这么狠心,连最后的回忆……都不愿给我?” 我擦掉眼泪,回他:“夏风……我如果真的狠心就不会逃了,我如果真的狠心,就不会害怕和你在一起……你知不知道,那会让我不敢去面对这一切,只要有你在,我怎么舍得死……” 夏风的表情一僵,他张张嘴,轻轻唤了一声:“井井……” 我笑笑,问他:“现在你还要让我和你回去吗?然后看着整个世界被毁于一旦,却和我在这荒郊野岭里过一辈子,夏风,你愿意吗?” 他没有说话。 我擦掉又溢出眼眶的泪,继续向后退着,我说:“夏风,别再找我了……求求你,别再找我了……也别再喊我的名字,不要再劝我留下,我没你想的那么狠心……” 说完,我都不敢再看他最后一眼,转过身撒腿就跑。 寂静的夜色中,就真的没有传来他的任何声音……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天气已经越来越暖和了,所到之处无不是绿树成荫百花绚烂,就连昆仑的山脚下也已绿草绵延。我似乎跑了挺远,身体里的力量也储存的越来越久,我已经可以许久不吃东西不喝水,只是身上像被灼烧的斑点也越来越多。 冰山下的河流,冷的有些刺骨。千年积雪融化的水,就连流过的每一块石头都透着扑面而来的寒气。我蹲在河边洗了一把脸,然后透过水里自己的影子发现那痕迹已经蔓延到耳后。我呆了两秒钟,捞起一捧水使劲搓起来。 和其他地方一样,就算搓掉一层皮那痕迹也消失不了半分。 我抬头望天,几只蝴蝶从我眼前飞过,美丽的翅膀忽闪忽闪的,然后绕了一圈又停在我面前不肯离去。我笑了笑,心想我大概也是这么个过程,破茧成蝶。等我全身都被烧完了,估计就会变成一位特别漂亮的女神,对,全世界最美的。 我一边想着一边用袖子去擦耳后的水,就在这时那只锦鲤的气息又从不远处传来。我皱皱眉,站起身,觉得有些无奈。在最后一次见到夏风后,没隔几天那锦鲤就追上了我,只要我喝过溪流的水,哪怕只洗了个手,他就能很快的发现并跟上我。我估摸着它兴许是奉方井之之命跟踪我,所以起初我一直在躲它,但是现在想想也觉得无所谓了,方井之是怕我出事也好,怕我心志不坚也好,都无所谓了,我既知道自己什么样的心念,又何必计较其他。 我站在岸边,朝着溪水里喊:“喂!出来吧!成天憋水里出来透透气啊!” 几秒钟后,水面突然掀起巨大的浪花,一团黑影幻化之后,那个清秀的男孩又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浮出水面,光洁的上身依旧在阳光下泛着钻石一样的光泽。 我笑了笑,却在无意间看向他的眼睛时心跳突然一滞。这眼神……突然间觉得很像另一个人…… 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因它这一身的妖力骗不了人,它就是那锦鲤。 我深呼一口气把手递给他:“来,我拉你上来。” 他犹豫了一下,把手伸向我。 我说:“对了,你叫什么?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的名字。” 他没有看我,沉默半晌后摇了摇头。 我想了想,又问:“是没有名字吗?” 他点了点头,继续保持沉默。 我想也是,一只鱼妖,如果一直生活在水里,怎么会想到给自己取名字。我笑了笑,调侃他:“你这妖倒也本分,几千年了都没想过去人堆儿里呆一呆吗?” 他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 我瞧他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便盘腿在溪边坐下,随手捡着石子打水花,对板着脸的锦鲤道:“听过这句话吗?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他又看向我,深邃的眸子总是让我莫名想起他。我下意识的避开,笑了笑:“刚刚是跟你开玩笑,我不是你,怎么会了解你呆在水里的乐趣……”顿了顿,我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他:“对了,我给你起个名儿吧,就叫非鱼,你觉得怎么样?你看,你是鱼,但又能变成人的模样,是又不是,我觉得挺好。” 他嘴角微微扬了扬,轻轻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非鱼便一直跟在我身边儿,他一向不爱说话,倒是我,一个人呆久了突然有了伴儿,话也便多了起来。一开始我还想着他会偶尔偷溜回去一趟给方井之报个信儿,可是他不但一次都没走过还常常一眼看不见我就会急的大喊我的名字。 终于有一天,我开口告诉他:“非鱼,以后不要喊我井井。” 他站在那儿看我,眼神里带着询问。 我抬头望天,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像一个人,连你喊我的语气也那么像他……”说完我不好意思的对他笑笑:“不怨你,大概是因为我想他了。所以,以后不要叫我井井了。” 他看着我沉默片刻,轻声问:“那喊你什么?” 我想了想:“喊我方井井。” “方井井。” “……还是喊我‘喂’吧。‘喂,在吗’‘喂,要去哪儿’……‘喂……’”我顿了顿,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嗯,我觉得这个字儿挺好。” 非鱼看着我没有说话,直到我呆够了想要继续往前走,才突然喊了一声:“喂,要去哪儿?” 我说:“去找一个地方,里面有不熄不灭的火焰。” 他愣了一下,我又解释道:“是方井之让找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找,但他做事向来都有自己的打算,他让做的,一定是至关重要的……”我看了看远方绵延的山脉,又加了一句:“找到了……我们就回去。” ** 此后的路程几乎就变成了我跟着非鱼走,因为非鱼性属水,对于灼热干旱的地方十分抗拒,而我们要找的却恰恰是一个火熔洞,所以,非鱼便反其道而行,借着他的妖力带着我一路向他潜意识中最排斥的地方走去。 越接近那个地方非鱼就会越痛苦,每隔五天他就要寻处水源泡上一会儿才能继续往前走。我心里不忍,但离开他我又不知道该往哪去,有时看着他闭眼趴在水洼里的模样也会心酸难受,会小心翼翼的说一句,你若是不愿,可以离开…… 非鱼没有睁眼,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知道非鱼很听方井之的话,也许是臣服,也许是被逼迫,所以看他摇头会补上一句,我不会告诉他。 非鱼慢慢睁开眼,哑声道:“喂,闭嘴。”说完,他便从水洼里爬出来,带着一身泥泞继续朝前走…… 那时候我就想,后世的人们啊,如果有一天你们能像从前那样安逸的读书上班,恋爱生活,一定要珍惜那样的时光,所有的太平盛世,都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那些迫不得已的牺牲,都应被心疼。 ** 半个月后,我和非鱼途径一个村庄,这里举目望去一片荒凉,周围山脉更是乱石嶙峋,非鱼也越发的精力不济,我估摸着那地方八成就在这附近。 我本想把非鱼安顿在某个人家那里歇一歇,但他执意要跟着我一起去找,我拗不过,只能先带他到处找水源,最后在一口井那汲出来半桶水让他缓了缓。 在进山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牧民,起初他见到我们就想跑,后来见我们并没有要追他的意思他又远远的问我们哪里人来这做什么。 我只好说逃难逃过来的,现在迷了路,不知道要去哪儿。那老汉点了根烟朝我们走近了些,嚷嚷道:“喂!前面的山进不得!” 我问:“怎么进不得了?” 那老汉挥挥手:“鬼的很!祖祖辈辈都不让进的!进了就出不来了!” 我看了非鱼一眼,然后和他一起向牧民走去,想打听的更详细些,那老汉看着我俩倒也不跑了,待我们走近,那老汉用当地方言问:“你俩也不是逃难的吧?两手空空的能逃到这来也不容易啊。” 我一时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那老汉又继续道:“你们是和他们一伙的吧?” 我愣了愣:“他们?他们是谁?” 老汉嘬了口烟,回道:“我哪里晓得他们是谁?都是有本事的,有穿着黑衣服带枪的,还有宽袍大袖跟唱戏似的,前两天他们也在这山附近转悠,不知道现在进去没有。” 我身子一僵,心里已经猜到了是夏风他们,只是没想到他们竟会赶在我们前面找到这里,我回头看了眼非鱼,他不眨眼的盯着我,似乎是想澄清这不是他泄漏的消息。 其实我倒没有在意这些,夏风他们如果来了倒是正好,省了非鱼再跟着我继续找下去的煎熬,我想了想,打算借此机会还是把非鱼先安顿下来再说。 我又看向那老汉,脸上堆着笑的询问道:“那……老人家,您能不能行行好?让我的朋友在您那住几天,您缺什么,我能办到的都帮您,您看怎么样?” 非鱼低声喊了我一声:“喂……”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别插嘴。” 老汉一脸诚恳的回我:“缺啥?缺水吗!你看我们这最缺的就是水嘛……” 我扶额,这……倒是个问题。 老汉笑笑,挥手道:“娃娃家么有本事就别吹牛了吗!来来来,家里地方宽敞着呢,随便住哈!” 于是我和非鱼就暂时落脚在那个老汉家里,老汉家里还有他的妻子和一对儿女。大概是因为这里人烟稀少,所以也没什么魔族,村子里的人家生活还算平静。 晚上吃了老汉家的汤饭后,我和非鱼回到我俩住的小平房里,我关上门,开始对非鱼做思想工作:“你看,方井之他们都来了,你也不用再折磨自己进山了,我自己去,等找到方井之问清那地方是做什么的之后我再来接你,带你回基地,让你在溪水里泡个够,你看怎么样?” 非鱼只看着我,依旧不说话。我无奈的叹口气,笑了笑:“真是比当年的方井然还要难劝啊……” 窗外的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我这么无心的一句感慨却在这样的夜色中平添了几分凄凉。非鱼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起身蜷缩到木板床上,丢给了我一句:“听你的就是。” 我看他一眼,扬扬嘴角,盘腿坐在椅子上也闭上了眼睛。 等到半夜的时候整个村子开始弥漫上那如梦魇一般的气息,我猛地睁开眼,看着窗外远处的天空那乌压压的浓重色彩,心里一紧,开始慌了…… 是流剑,他也来到了这里。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我从椅子上翻下来想去喊非鱼,但是起身的一瞬间突然身子一沉就栽到了地上,非鱼被我的动静惊醒,他冲过来抱住我,急道:“井井!” “嘘……”我费力的对他做了个悄声的动作,小声道:“流剑来了……” 他脸色一沉,猛地抬头望向窗外,我抓住他的胳膊皱眉道:“非鱼你快走,我身体里的力量好像消失了……” 就像上次晕倒时的感觉一样,突然就成了一个废人。 非鱼抱着我不肯松开,他蹙眉道:“怎么会突然这样……” 我摇摇头:“以前也有过,有时是力量用得太多,有时是情绪影响,这次……” 我想了想,除了晚上吃的那一碗汤饭,似乎也没做过什么。 非鱼轻轻叹了一声,老成的样子和他这一张少年脸真是大相径庭:“也许你不该吃那碗饭,这么久你都不食人间烟火,突然吃了东西也许打乱了身体里的气息。” 我挣扎着从非鱼怀里坐起来,对他道:“不管了,你赶紧走,流剑来了方井之一定也能发现,他会来救我。” 非鱼看了我一眼,沉声道:“我不会丢下你。” 我立马被感动了,心想越是这样我越不能拖累他,于是就打算先把他骗走。我说:“非鱼你听我说,流剑不是你能对付的,你留在这除了和我等死也救不了我,你不如先逃出去去找方井之,然后带着他们来,说不定还能趁乱带我逃走,你说是不是?” 非鱼犹豫了,片刻后他说:“好。那你一定要等我。” 我笑笑:“嗯,等你。” 非鱼把我藏到了床底下,然后给我施了术,将他的一点妖力化成一个屏障圈住我,以防我气息暴露的太快被流剑发现。 他临走时看我的那一眼像极了夏风,就像曾经无数次夏风外出任务时同我分别的眼神。不知道今日能否归来,但愿苍天保佑还能再见你一眼。 我笑着同他告别:“快去吧,我死不了。” 非鱼离开后我便窝在床底下慢慢的调着呼吸,我不求力量能全部恢复,只要有逃跑的力气就够了。只是没多久,窗外突然火光漫天,惊叫哭骂连成一片。这家的老汉推开房门喊我们,但是我在床底下也不敢吭声,他以为我和非鱼已经走了,又关上门和家人叫嚷着向外面跑去。 我蜷缩在冰凉的地面上,看着被窗外火光映照的地面,脑袋突然有片刻的空白。没有回忆也不想未来,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直到一双脚突然凭空出现在视线里。我心一紧,正在想是不是流剑来了,然后就听到了方井之的声音:“井井……是哥哥。” 几秒的愣怔后,我刚准备迫不及待的爬出去,忽然又担心会不会是流剑假冒方井之骗我出去,但再一想,若真是流剑,这张床怕是早都和我同归于尽了。 就在我犹豫的这会儿功夫,那双脚的主人捡了张凳子在我前方坐下,他很轻很轻的笑了笑,带着宠溺的亲情,缓缓道:“井井,你可曾怨过我。” 我垂下眼睛,往床底的黑暗里又缩了缩。 他继续道:“你有没有好奇过,洪荒开始的这几千年,哥哥都在做什么。” 怎么会不好奇呢?连恋爱都不谈,几千年的时光,要怎么消磨才不会腻烦…… 然而他并不等我的回答又缓缓道来:“几千年,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算计人心。” 他顿了顿,轻声笑了下:“所以如今,我知道怎样算计夏风,算计苏戈,算计流剑方井然,非鱼,还有那些你认识你不认识的……和你……” 他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念着,我从起初的震惊到平静下来不过几秒钟的功夫。 似乎是没察觉到我的反应,方井之又轻轻问道:“井井,是不是怨我?” 沉默片刻,我慢慢开了口,我说:“哥……你别这么说,就算知道真相,大家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又是一阵沉默后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顿了顿我又加了句:“应该不是来救我的吧……” 如果是,怎么会在这里跟我聊这些。 就在这时身子慢慢被移出床底,我爬起来靠着床沿坐在地上,看向方井之。他双臂搭在膝上,脸上却没有了他以往常见的笑容,再开口时他沉声道:“井井,你知道我让你们找的那个地方是做什么的吗?”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眼神里的光带着不舍和希望,像是一场告别。那一刻,心跳突然一滞,我也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还是想听他说出来。 他说:“那里……就是你化神的地方。” 不熄不灭的火焰,熔尽这世间的一切,包括我这一身凡躯,也将在那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这一场涅槃后,诞生的却是这世间唯一的希望,那个最后的神。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我看了眼窗外被火光点亮的夜色,轻声道:“原来这么快……” 方井之轻轻嗯了一声:“我隐瞒了你化神的时间,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不惜牺牲方井然来保护你在此之前不受伤害,创建猎魔队培养夏风都是为了他能分担你成神前满溢的神力从而不被外人发现,试探苏戈以此确保他是任何意外情况下都能保护你的人,还有非鱼,在同你相处那么久后才能在你逃离a市的时候模仿你的气息和外貌以此来吸引已经发现真相并且开始追杀你的魔族……”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流剑是我让莫川引过来的,他以为杀死你的办法就是将你推进那火焰中,其实井井,还记得方井然是怎么死的吗?流剑如何杀死方井然就是你如何杀死流剑的办法。这才是我让苏戈带你去看的目的。在你化神后你会失去现在所有的记忆,只有这个我会烙印在你身上。” 我看向方井之,哑声央求道:“哥……能不能……不要让我忘了夏风……” 只要还记得他,哪怕被烧成灰烬我也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方井之静静的看着我,没有回答。良久,我又轻声问道:“那能不能……让我见他最后一眼……” 他慢慢站起身,拉开房间的门,我还以为夏风就等在门外,却没想到,他回头告诉我:“井井……这段时间跟着你的非鱼,就是夏风……” ** 方井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漫天的火光中。他算好了我这辈子要走的每一条路,然后在我赴死前同我作了一次告别。一场短暂,却痛彻心骨的告别。 后来,流剑很快就找到了我,他把我带进那寸草不生的山谷,在破开封印的山顶,指给我看那洞口下熊熊燃烧的火焰。他说:“真是没有想到,你才是最后的神。” 洞口上方腾起的热浪已经将人灼烧的分外难受,深不见底的洞穴中一片火海,每一寸跳跃的火苗似乎都在饥渴的等待着可以燃烧的东西。 我看了几秒钟,然后移开视线,四下望去,想要找寻非鱼的影子。 脸突然被流剑给掰了过去,他令我直视他的眼睛,带着一丝不满的质问我:“你不害怕?” 我将视线从他的眼睛慢慢移向他的心脏。近半年的时间,方井然死前的画面依然深深的刻在脑海里,流剑将他的手掌划出血口,然后穿进方井然的胸膛…… 双手情不自禁的握成双拳,我再次看向流剑:“我迫不及待的想跳下去……” 流剑愣了一下,他皱皱眉,眸子里带了一抹疑色:“哦?就这么想死?” 我笑了笑,挣脱他的束缚,朝后退了两步:“是啊……没有死,哪来的生……” 远处的山顶此刻已经迎来黎明的曙光,我抬起头,看向那遥远的天际,忽然发现霞光满天,苍茫云海间紫气升腾,方井之,苏戈,长弓,子盾,还有南烨神君和众多我不曾见过的神仙正立在云端上,手持法器仪仗阵列开来,像是一场仪式的开始…… 却独独,没有夏风。 流剑面露惊色,再回头看我时眼神里充满了恨意:“你们到底再做什么?” 我再向后退一步,说:“你不如……问问另一个我……” 说完,我便朝后倒去,身后腾起的热浪像是要迫不及待的把我吸进去,我闭上眼,并未感到害怕,只觉得这是一种解脱。 直到耳边响起非鱼喊我的声音:“井井!” 我猛的睁开眼,看见天色晦暗的洞口上方,另一个身影一跃而下…… 他抱住我下沉的身子,如点墨的眸子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决绝,他哑声道:“井井,我陪你。”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不断翻涌的火焰瞬间就吞噬了那两个刚刚坠落的身影,宛如一团火球越烧越旺,在本就夺目的火海中散发着更加耀眼的光芒。 即便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却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烈焰灼身的痛楚,感觉到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都在迅速的化为灰烬消失不见。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能这样拥抱着他,涣散的视线中,似乎她的身体还是原来的样子,而他却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有泉水一般的气泡从他口中源源不断的冒出,然后一点点的覆盖在她身上,即便那些气泡很快被蒸发,但又有新的冒出来,前扑后继的保护着她的身躯。 她想了想,这个人,她似乎很熟悉。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忍不住轻声问出来,但一张口,却喊出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有点陌生的名字:“夏风……为什么……” 她和他还在不停的下坠,但是她的痛苦却越来越小,似乎身体里有什么巨大的力量正在觉醒,她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似乎只有彻底的毁灭才能挽救她,但那些气泡却神奇的让这力量和这身躯慢慢的融在一起…… 只是眼前的人却越来越模糊,他在她快要看不见的时候留下这样一句话:“方井井,即便我死了,你也不许忘记我……” 说完这句他的身体就渐渐变成了一团蓝色的光球,她直觉那光球似乎就是他的魂魄,眼瞅着它也要消失在这周围的烈焰中,她立马将它握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口处…… 体内的力量还在急速的膨胀,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了那些气泡的保护。疼痛似乎又开始蔓延,她却已顾不上,只在心里一遍遍的念着他刚才留下的话…… “方井井,即便我死了,你也不许忘记我……” 方井井……是谁? 夏风……是谁? 她努力的回想着,却突然想起了曾经在哪里听到的一句禅语,像是穿越了时空,透过幽幽檀香和寺院木格子窗后的斑驳光影,在寺庙钟声悠长的回音里清晰的响起……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仿若一切都豁然开朗。她不再计较自己曾经是谁,她只知道,她不过是睡了很长的一觉,做了一场几万年的梦。 体内的力量彻底觉醒,周围的火焰也如同和煦的春风不痛不痒的掠过她的身体,她睁开眼,看着头顶那一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天空,唇角绽开一抹笑,她停住自己还在下坠的身体,在翻涌的火海中,宛如浴火重生的凤凰,向那洞口外告别许久的世界冲去…… 远方的朝阳已经升上山巅,千里云霞铺就漫天霞光,本是光秃的山脉也在顷刻间绿草茵茵花开遍野,远方的鸟雀纷纷赶来,在洞口上方环绕飞舞,一片四象更新之景。九九八十一只金凤忽的从天而降,于云霞之巅衔着一件霓裳翩翩飞来,嘹亮的凤鸣声划破黎明寂静的山谷,在群山一遍遍的回声中宣告着新神的诞生。 流剑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冷,他看着那八十一只金凤,周身血液仿佛都开始逆流。他怎么会不认识它们,即便相隔了几万年的时光,他依然记得那是始神羽化之前以精血所化的神物。他本以为这么久的时间它们也应该消失不见了,却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再一次见到它们。一只也不少。 青符看着那八十一只金凤,轻轻叹了一口气。苏戈沉声道:“终于松了口气吗……” 青符点头:“是啊……” 早在他担起护佑神胎的责任后,他便知晓这八十一只金凤就被封印在她化神的地方,这令万物复苏四时更替的力量会让沉眠中的它们醒来,为她送上始神亲手织就的霓裳。 此时此刻,这八十一只金凤就守在洞口的上方,即便魔族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驱散它们,反倒被凤羽的金光震慑的毫无还手之力。 他想起方井井刚才说的那句话。没有死,哪来的生。 周围的魔将也意识到情况不对,连连催他离开。他却没有动,只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那洞口下的火焰,唇角轻轻扬起,带着空洞的笑,重复着他听到的那句话:“没有死,哪来的生……” 霎时间,洞口上方光芒乍现,万丈霞光直冲云霄,一个女子的身体伴着这光芒一起跃出洞口,在八十一只金凤的环绕下与那霓裳合为一体。 苏戈站在云端,半垂着眼眸看着那个身影,低声问道:“已经不是她了,对吗……” 青符却没有回应,苏戈侧头看去,却见青符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什么。苏戈又问:“哪里不对吗?” 青符轻轻应了一声:“是有些不对,她的容貌……还是方井井的样子。” 苏戈怔了怔,再次望向那个身影时,也渐渐沉默下来。 就在所有神魔都惊叹于新神的诞生时,那光芒之上的女子突然垂下眼眸看向流剑。她左手握拳放在胸口,右手五指指尖化出锋利的长甲然后在所有人都迫不及防的瞬间,穿过流剑的身体,将他的心脏握在了手中。 她站在他的面前,像是凝望一个旧友,片刻后,她轻声道:“原来醒了以后,要杀的竟然是你。” 她依旧记得他曾将他的血液滴进她的身体,以她之命立下自己的生死誓言。 流剑低着头,看着自己那一块空荡荡的胸口,眼角竟滑下了一滴血泪,他一边低哑的笑,一边轻声道:“我的记忆好像丢失了一半,我忘了自己是怎样成的魔,我时而愧疚时而得意,这样的折磨令我痛苦不堪,我想结束这样的痛苦,所以……能成全我的人……只有你……” 流剑笑着慢慢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女子:“如你所说,没有死,哪来的生。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入魔后样子一直都不曾变过吗……” 流剑说到这里开始疯狂的笑,青符也意识到哪里出了差错,于是连忙和诸神赶到方井井身后,静观流剑的变化。 流剑笑着笑着一头如瀑的黑发竟然一点点的开始变白,额间漫上黑紫的纹路,本是一张俊美的面孔也一点点的变得可怖起来,他停下笑,一字一句道:“那是因为,我留着本相就是为了……为了等待本相被自己的盟血石杀死……只有那个愧疚的我死了,就会永远留下……留下那个得意的,无敌的,残酷的……魔。”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狂笑着退开三尺,周身魔气大增,一头白发在这气流中肆意飞舞,身上黑袍衣袂张扬。所有的一切都令他看起来可怖之极,唯有眼角那一滴血泪,隐隐刺痛人心。 青符看着化神后的方井井,试探道:“井井,现在能杀了她吗?” 她慢慢回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缓声道:“我试试……” 于是,她转身冲向流剑,刹那间神魔之力震天撼地,一神一魔顷刻间就战至云霄,令天地变色,风云乍起。 青符静默在原地,半垂着眼眸脸色有些苍白。苏戈皱眉道:“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青符摇了摇头:“等我再确定下,现在主要问题是流剑竟然也得了重生,我们先去助她一臂之力,看事情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众神纷纷手持法器向云端寻去,流剑此时刚刚脱去本相,魔力尚不够强大,他不敢久战,而是在发现方井井左手一直握拳放在胸口时,便借机向她左手攻去,然后趁她不备迅速脱战。 方井井立在云端并未去追,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青符赶来后问道:“井井,为什么不追?” 方井井道:“因为杀不死。” 众神一愣,纷纷低语:“这可如何是好?” 方井井看了一眼流剑逃离的方向没有回话,青符却注意到了她的左手,于是轻声问道:“井井,你的左手里……” 方井井慢慢的摊开手掌,一团淡蓝色的灵光在她手心里闪耀,青符愣了愣:“这是……人类的魂魄?” 方井井点头:“不知道是谁的,似乎在那个火熔洞里就一直跟在我身旁。” 苏戈心里微微一痛,原来是夏风。他还以为他已经化为了灰烬…… 方井井又道:“你认识他吗?我暂时护住了他,既然是在我睡醒时留在我身边的,应该很重要吧……” 青符叹了口气道:“你把他给我吧……” 方井井犹豫了一下,笑了笑,将它交给了青符:“青符,好久不见啊……” 青符笑笑,看样子她只是保留了井井的本体,但是她的记忆已经是上古时期的了。至于原因,他想,大概是夏风用非鱼的妖力护住的她。 苏戈嘴角微微扬了扬,神色却有些紧张,他轻声喊道:“还记得我吗?” 方井井侧头看向苏戈,她点了点头,却皱了下眉:“苏戈……你好像不是你……”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有了灵识,因此也有了记忆。那些出现在过她身边的神和妖,她都记得。例如青符,例如苏戈和长弓他们。例如……非鱼。 在跟着青符他们回到猎魔队所在的第二总部时,在看到那个坐在山丘上遥望的身影时,除了那个看着也有点眼熟的模样,她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在几千年前,曾因沾染了她的神泽而幻化成妖的一条青鱼。之后长久的岁月里,那条鱼就一直在找她,不管经历了哪个朝代,不管当时的社会是多么的动荡,他都会千辛万苦的寻到不知落在哪里休憩的她,然后陪上几天,再目送着她离开。他不是不想追,只是他追不上。 然而此刻,当她以人形站到他面前时,她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她好奇道:“咦,你怎么和以前化的人形不一样了?” 非鱼眼中的兴奋在顷刻间冷却,他敛了笑,低下头去。 青符看着眼前的“夏风”,清楚的感觉到那握在手心的魂魄也不安分的窜动着。心里有些酸涩,然而这种两难的事情,他当然也要问问非鱼的意思。 那天的夜色也格外美丽,星空浩瀚,漫天彩霞也久久都没有散去,在月色下发着奇异的光,一如当年神界的灿烂星空。苏戈陪着井井上天入地的疯玩着,青符则敲开了一个房间的门,看着那个隐在黑暗中的身影,叹了口气。 在夏风最后一次发现井井之后,他就来寻了他,他说既然她不愿留下,那就让他去陪她,哪怕换了模样,哪怕到死她都认不出他,他也愿意。青符并不是不愿,他的私心比谁都重,在他看来,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井井的牺牲品。更何况,夏风还是她的丈夫。于是,在征得非鱼的同意后,他用了那很久都不曾用过的术法,互换了他和非鱼的魂魄,让夏风得以借着非鱼的妖力寻找到井井,甚至……寻找到她化神的地方。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会跳进那火熔洞,让非鱼的身躯燃的一干二净。现在,又让他如何开口,问问非鱼,愿不愿归还夏风的身体…… 黑暗里的身影微微颤抖着,半晌后,非鱼用有些干哑的嗓子问他:“那是不是夏风的魂魄……” 青符点了点头,发出轻轻的一个“嗯”。 非鱼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不愿意……” 他想再看看她的样子,听听她的声音,这么长久的依恋,他又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 青符看了看手心里的魂魄,没再说什么,默默的转身离开。 井井盘腿坐在云端,夜风将她的一头长发吹得在身后四散飞扬,她轻扬着唇角,觉得睡醒后的日子真好,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动四肢,而不是像个圆球一般的滚来滚去。苏戈陪在她身侧,看着她的模样就想起在九重天那晚的拍卖会结束后,他也是这样陪着她坐在云端,只不过那时她还需要他用神力护着,可如今,她已经是他连万分之一都无法企及的神。 似乎注意到了苏戈盯着她的视线,方井井转头看向他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想说什么?” 苏戈转过头去:“没什么。” 方井井笑笑,突然道:“我知道你们瞒了我很多事,我化神之前的一段记忆是空白的,譬如那个陪我一起跳下去的人,青符也没有要告诉我的意思。不过……”方井井一顿,淡淡的吐出四个字:“不说也罢。” 苏戈看着远处的云霞,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些许的苍凉。这样的语气,真是一点也不像她。那个好奇心旺盛的方井井。 就在这时,苏戈察觉到手腕上探上两根手指,他回头看向方井井,露出些许疑惑。 方井井单手支颐,静静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道:“苏戈你呢?你的记忆又是完整的吗……” 他愣了愣,蹙眉问道:“什么意思?” 方井井松开手指,笑了笑,站起身来岔开话题:“我去看看长弓和子盾。” 说完,她便如羽燕一般跳下云端,他一个人坐在云上,一瞬间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 找到他俩的时候青符也在,三个人在一间会议室里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她穿门而入,对青符撇了撇嘴:“为什么碰到的每一个人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青符笑笑:“不是怪异,他们是敬你。” 方井井端起青符面前的咖啡杯,闻了闻,挑眉尝了一口,停了三秒钟,然后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刚才的话题她继续跳过,因为她分的清除了敬畏,他们的眼神同样也藏了秘密,青符不想说,她也没有必要反驳。 井井放下杯子,笑着凑到长弓面前:“问你一件事儿,你知道流剑是怎么入魔的吗?” 长弓愣了一下,带着回忆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应该是在魔族动乱的那次之后。那时我们在魔界已经呆了三千年,魔族的王室见时候已久,开始蠢蠢欲动,想将我们四个诛杀,虽然我们有封印的助力,但是那次赢的也很惨,苏戈几乎魂飞魄散,最后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把他埋在了魔界最高的锁云山上,还是流剑半夜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又将他挖了出来一路拖回去。后来我和子盾找到他们的时候苏戈竟然又有了气息,将养了好几百年才慢慢恢复过来。只是自那以后流剑却一点点的魔化……” 长弓说着子盾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他一直都是个少言寡语的人,那次的战斗他至今记忆犹新。三千年的镇守本就是一件极其寂寞的事,只有他们四人相依为命,即便在与魔族战斗到最无望的时候,也只有他们四人拼死相搏。没有援军,没有退路,只有始神们留下的封印在一点点的延续他们的神力。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青符缓缓道:“流剑作为你们四神之首,想来苏戈的死给他带来不小的打击。” 长弓点点头:“流剑魔化后,就将魔族王室杀了个干净,然后……就自立为王了。” 方井井倚在桌子旁,一边玩着空了的咖啡杯,一边出神的看着前方。青符轻声唤道:“井井,在想什么?” 方井井摇摇头:“没什么。” 青符蹙眉:“你有事瞒我?” 方井井笑了下,回头看他:“彼此彼此。” 流剑和苏戈的秘密,除了她的神力,这世间怕再没有谁能发现了吧。包括他俩自己。 留下一头雾水的三个尊神,方井井兀自消失在这间会议室里。没有谁能感应到她的去向,更没有谁能追的上她的脚步。 她从一个房间穿到另一个房间,看着那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摇了摇头:“真是一条笨鱼。” 非鱼猛地抬起头来,在看到黑暗中的她时连忙站起身,有些慌乱的又往墙角缩了些许。 她笑了笑,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虽然黑漆漆的并不影响她的视线,但她本身并不喜欢黑暗,于是她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屋子里已如同白昼。 很简单的陈设,中间一张双人床,旁边摆着两个床头柜,一边的柜子上有个玻璃瓶,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插的一枝花,已经枯的丑陋不堪。她走过去拈起那朵花,用神力让它重新变得娇艳欲滴,然后她看见花瓶旁有一个腕表,似乎是坏的,时间静止在一个多月前的某天,半夜三点二十分。她将腕表放到鼻下嗅了嗅,似乎……和她现在身上的气息有点相似。 她皱皱眉,打开旁边的衣柜,一侧男装一侧女装,男装里有几身黑色的队服,和那些基地里的人穿的差不多,还有几件衬衣和t恤,都洗的干干净净挂的整整齐齐。旁边的女装依然带着她身上的气息,她拿出一件在身前比了比,似乎尺码也很合适。她转身问非鱼:“这里的男主人就是你现在的这个身体吗?” 非鱼愣了一下,慌乱的摆手说不是,却在抬手的时候突然打翻了他身旁柜子上的一个相框,相框掉在地上,“啪”的一声响,非鱼连忙弯身去捡,却把它藏在身后似乎不想让她看到。 她挑眉,沉默了一会儿对非鱼道:“你知道,没有什么能逃过我的眼睛。”她将手里的衣服重新挂到衣柜里,然后关上柜门继续道:“那天我带回的那个魂魄,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吧……” 非鱼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沮丧的低下头去。方井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你想要身体的话,我可以给你啊。我帮你抓一条最漂亮的青鱼,保准你的人形比原来的更好看。” 非鱼抬起头来,心里不知道是喜是悲。要不是为了再见到她,他自己也不想占着一个人类的身体,在水里多泡一会儿就指尖发皱浑身都跟要腐烂的感觉一样。可现在她承诺会再给他一个鱼身,他当然高兴。只是……她这样做,是不是代表着,她还喜欢着那个人…… 方井井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这是默认了,毕竟一条鱼不生活在水里肯定会不习惯。 她把视线投向他藏在身后的相框的一角,抬起手,轻而易举的让那相框飞到了自己手里。 照片里的男子就是非鱼的这具身体,另外一个女子……穿着一件婚纱,长长的纱尾拖在花台的下面,脚下的红玫瑰鲜艳欲滴,两人依偎在一起笑的很幸福,背后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带着晨曦的光芒,似乎隔着相片也能闻到草木的露水清香。 这个女子,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嗯,长得还不错。她将相框重新摆到自己身边的床头柜上,心里想,这次是猜错了。她还以为那个男的大概和自己有什么瓜葛,原来,他已经有了爱人。 她冲非鱼笑笑,转身作别,却在回头的一瞬间,看到浴室的镜子里映出的自己的面容…… 她一直忘了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原来,就是照片里的那个女子……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这几日苏戈的情绪似乎都不太好,青符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山崖上坐了两天,一个人看着日出日落,看着云起云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符笑笑,走到他身后问道:“你倒是有些奇怪,井井化神了,也记得你了,最高兴的不应该是你吗?” 苏戈微微侧眸,瞥了一眼青符的影子,沉声道:“你不觉得她化神后瞒了我们很多事情吗?” 青符默了片刻,回道:“如今的她已经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不管她发现了什么,她都会去做自己该做的事,这是孕育她的时候就赋予她的使命,我们只需等候她的差遣。” 苏戈笑笑,起身将双手抄在口袋里:“你倒是角色转换的很快,只是那天她对我说的话让我有了心结。” 青符回想道:“哦……是那天说你不是你吗?” “还有一句。”苏戈想起那晚她在云端上问他的话,轻声告诉青符:“她问我,苏戈,你的记忆,又是完整的吗……” 青符看着苏戈的背影没有说话,毕竟在魔界发生的事情他除了听长弓口述外,再一无所知。 苏戈缓缓道:“我死过一次。从死到生的记忆,我没有。” ** 猎魔队的第二总部此刻又是一团忙乱。因为,方井井又不见了。虽说现在的她是至高无上的神,但她也是所有人最后的希望,只有当她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时,所有猎魔队的人还有那些留下的神尊才会感到安心。 青符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对方井井进行了定位,但也仅仅在她愿意现身的时候。若是平时,青符倒不会太着急,只是这次……他从莫川那里得知,她竟然孤身一人的……闯到了流剑的地盘。 高耸入云的九重天顶楼套房里,方井井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边啃着从旁边果盘里拿的苹果,一边晃荡着两条长腿笑着看流剑。 流剑坐在离她十几米远的地毯上打坐,呼吸有些沉重,似乎是刚才消耗法力过多的一方。屋子里已是满地狼藉,连靠枕里的羽毛都散落的到处都是。流剑睁开血色的双眸,恨恨的弹掉肩膀上的羽毛,怒目看向方井井:“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等方井井回答,他又接着道:“你杀不死我,我也杀不了你,隔三差五的来我这里闹一闹很有意思吗?” 方井井将吃剩的果核扔进门口的大花盆里,然后眨眼间就有枝苗破土而出然后长成了一颗小苹果树又瞬间开了一树的苹果花。她从桌子上跳下来,靠着桌子抱臂道:“我有一个秘密,关于苏戈的,你想不想知道?” 流剑眯了眯眼,他其实并不是很感兴趣,但他好奇的是她为什么会因为苏戈的秘密来找他。流剑站起身,拢了拢自己的衣袍,正色道:“你不会白白告诉我吧。” 方井井笑笑,手里突然多了一张照片,她甩给流剑,道:“说说这个人的事。” 流剑接过照片,挑起一侧嘴角笑了一下:“为什么不去问青符?” 方井井挑眉:“他愿意说的话早就开口了,虽然他也知道瞒不了我什么,不然也不会留下这些照片。所以……”方井井抬头思量道:“青符八成是做过什么对不起我或者他的事,所以,他才不想亲口说出来。” 流剑垂眸扫了一眼照片上的男子,面无表情道:“我知道的不多。”顿了顿,又道:“他叫夏风,猎魔队的队长,最开始被我怀疑的神胎对象,也是……你的丈夫。” 方井井偏头:“就这些?” 流剑刚准备点头,从旁边卧室冲出来一个女子,披着毛色发亮的貂皮,妆容精致,一头长发瀑布般的垂下来,只是在她的脖颈上却带着一个项圈,项圈上有一条精致的细铁链,让她看起来活像一只人形宠物。 她似乎是因为冲动才冒了出来,因为此刻她不敢看流剑,只是瑟缩着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握着拳,眼神里透着恐惧。 方井井一眼就看出她是人类,虽然她的身上还残留着一些神力包裹的气场。而且,这个力量,更像是方井之的。她带着几分好奇问她:“你想说什么?” 她抬起头,在看向她时眼里的恐惧瞬间被憎恶所代替。她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想知道夏风的事吗?我都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方井井挑眉,轻轻的“哦”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她挑起一侧嘴角冷笑一声说:“他本来是我的未婚夫,和我非常相爱,后来为了保护你,被迫和你结婚,都是你,硬生生的拆散了我们!” 虽然知道她在撒谎,方井井心里仍然有了那么一点不悦,这是她在化神后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情绪。她知道这样不好,早在很久很久前,她在佛祖的莲池里就听了这样一个词,叫五蕴皆空。她应该是心静如水的,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绪。 不过,没等她拆穿,眼前的女子突然七窍流血,痛苦的在地上挣扎起来。她看向流剑。 流剑面无表情道:“本王是什么时候教会了你撒谎?” 方井井扫了她一眼,于心不忍,对流剑道:“挺漂亮的一女孩,你舍得?” 流剑淡漠道:“一只宠物罢了,今天刚允许她进来,就这么放肆,不好养的本王当然不养。” 话音刚落,地上的女子就已经没了气息。流剑唤人将她拖了出去,然后对方井井道:“虽然其他的我不清楚,不过有一点,那个夏风……非常爱你。” 方井井沉默了两秒钟,从流剑手里收回照片,然后走到流剑面前,她将手指轻轻抬起放在流剑的额前,轻声道:“流剑……苏戈……死过一回……” 流剑惊诧的望向方井井,表情呆滞,似乎受到的震撼不小,然而不过片刻功夫,他只觉脑海中一声轰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强行挤进他的魂魄,那些模糊的影像像是从哪里被翻了出来一掠而过。方井井的那句话也宛如洪钟,似在寂静的山谷中奏起,一声又一声的回荡在他的耳畔…… “流剑——流剑——苏戈——苏戈——死过一回——死过一回——死过一回……” 他狂躁的发出一声嘶吼,他想站起来好好逼问一下她究竟在说什么,然而周围除了闻声赶来的魔将再也瞧不见她的影子…… 方井井站在九重天的顶楼,听着流剑暴怒的吼声,眼中像漫上了一层雾霭,显得沉重而肃然。楼顶的风吹得极其猛烈,将她身上的羽衣吹得飒飒作响。她恍然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令她有些不安,有些茫然无措。 那段被流剑和苏戈同时忘却的记忆,也许正是流剑致命的弱点,可是如果流剑死了,她不知道苏戈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 ** 回到猎魔队的时候,方井井发现青符和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对。她旁若无事的冲着咖啡轻描淡写道:“流剑似乎没什么长进,不过我还是打不死他。” 青符用商量的口气同她道:“井井,下次不要再贸然行事,万一有什么差池,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方井井没理他,吹了一口咖啡上面的泡沫。 青符继续道:“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一起商量后,有诸位神尊助力,不说能成功,至少也能确保你平安无事。” 方井井笑笑,回头看向青符:“继续被你们保护着,那还要我干什么?” 青符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沉默下来。方井井放下杯子,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空气中。 她回到那个房间的时候非鱼还瑟缩在角落里,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上,看样子又是刚泡完浴缸。 她点亮灯,问他:“想好了吗?” 非鱼抬起头,沉声道:“……他不愿意。” 方井井挑眉。 非鱼继续道:“我去找青符换回他的魂魄,但是没有成功,青符说,是那个魂魄……不愿意回来。” 沉默了几秒钟,方井井轻轻哦了一声,又问:“为什么?” 非鱼耸耸肩,说:“青符猜的,说依他的性格,可能是因为他毁了我的身体,所以对我很抱歉,不愿意回来。” 又是片刻的沉默,方井井问道:“那你呢?非鱼,你想继续留在这里面吗?” 非鱼摇头:“如果可以给我一个鱼身,哪怕不要修为,我也不想呆在这里了,这不是我的世界。” 方井井笑笑:“好啊,那我可以帮你们强行换,青符办不到的,我可以。” 第89章 </script>第八十九章 盛满水的浴缸里有一条漂亮的黑色锦鲤在游来游去。浴室外的丝绒大**上则躺着夏风的身体。 方井井从青符那里要回了夏风的魂魄。她还记得当时青符看她的眼神,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认证了流剑的说法,她和他之间的确有着不少故事。 但,那又怎样。 曾经的她是庄周梦蝶里的蝶,现在的她才是那个真正醒来的庄周。 她要救他,不过是心念一动,也许是因为好奇,也许是一份感慨。就像睡醒后,总是对梦里的一些东西,有所惦记。 魂魄被强行附进身体已经过了半小时,眼前的男子呼吸渐渐变得均匀,也许明早就能醒来。方井井看了他一会儿,决定先避他几天。她得让他明白,她救他不是因为打了什么歪主意。 离开房间的时候她看了眼那条浴缸里的黑色锦鲤,刚想从自己身上分点修为给它,算是替夏风弥补下它连着身体一起化为飞烟的妖力,但转念一想,她觉得可能换个人更好。 她偏头看了眼夏风,抬手将他的神力全部转给了非鱼。 **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从山峦中升起,远处的山林带着朦胧的雾气像轻飘飘的海市蜃楼笼罩在有些寒意的晨光中。 方井井在湖畔的某个石堆缝里睁开眼睛,她望了望天,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地面上,指尖触碰到湿润的泥土,于是曾遗留在这里的草籽和花种便突然间得了灵气在一瞬间破土而出。她却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来了……” 青符和几位神尊也在这时察觉到数十里之外那来者不善的气息。青符放下手中的水杯抬眼看向窗外,他诧异道:“流剑?他怎么会突然过来?” 在方井井察觉到流剑到来的三十秒后,基地的报警系统也开始尖锐的嚎叫起来。她扶了扶额,站起身,看见大队人马已经开始集合,紧接着,青符带领各位神尊也出现在队首,所有人都戒备森严的盯着前方,严阵以待。 她找了一圈,确定没有见到苏戈。 流剑很快就出现在基地的上方,还是一如既往的阵势,处处彰显着王者的风范。 然而他开口第一句却是:“苏戈在哪里……” 方井井看了一眼云端上方的他,眼神中的雾霭又浓重了几分。 即便已经忘了,却还是执念般想找到另一个自己…… 她正准备飞过去再跟他打一架,结果另一个身影却突然从山林的某个角落冲了上去。 寒气凛然的长戈破空刺向流剑,苏戈战袍裹身,眼神中的决绝一如长戈上的锋芒。 在看到苏戈时流剑有一瞬间的呆滞,继而眼中的光芒便由水波的潋滟转瞬间化为阴鹜的杀气,他腾空而起如闪电般迎了过去,方井井还以为苏戈要吃亏,刚准备去帮忙,然而下一刻,那个苏戈仿佛脱胎换骨般将流剑一击而退。 方井井驻足,愣了一愣。 这样的情势似乎也令猎魔队的众人都吃了一惊,谁也没想到,苏戈竟然**之间拥有了和流剑抗衡的实力。 也许流剑万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形,所以直到从空中堪堪**到离地还有一半时才缓过劲来,只是这时的流剑仿佛魔化的更为厉害,他再次反击时周身的气都燃烧成了火焰,他怒吼着,满头黑发也张牙舞爪的在身后四散开来。他腾空而起,一柄长剑从手心化出,然后带着满溢的杀气冲向苏戈。 方井井犹豫了一下,没有出手。 果然,苏戈的神力也在提升,无论流剑变得多强,他总是能达到和他抗衡的力量,甚至某些时候苏戈的冷静还能让他更胜一筹。 眼见今天颇有将流剑灭掉之势,青符也立刻带领众神围攻,于是天地间众神魔战成一团。就在苏戈将流剑逼到青符和几位尊神围成的阵法中时,苏戈二话不说将全部神力灌注到长戈中,拼尽全力向流剑发出最后一击…… 然而长戈刺进的却是方井井的身体…… 天地间仿佛都在这一瞬静了静,苏戈眼中的杀意也在瞬间转为惊愕,他质问道:“井井……你为什么要救他?” 方井井并不想在这时候解释,于是她放弃用神力为自己疗伤,带着那根穿透胸口的长矛干脆一闭眼,栽下云端。 青符率先反应过来,立马飞来救她,她看见流剑已经趁乱逃走,轻轻舒了口气,放心的继续自由落体。 青符接住她落到地面的时候,她不由得“嘶”了一声,说:“好痛……” 这还是她化神以来第一次受伤,第一次感觉到痛的滋味儿。有些不好受,于是她拔掉长矛,让伤口开始自愈。 就在这时,她瞥见附近站了个人,没看清他时她还在想,咦,没想到猎魔队里还有这么淡定的人,能坚持看热闹看到现在,在看清他时,她尴尬的抽了抽嘴角。 夏队长……还是被她移走神力的夏队长。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也只有看热闹的份儿了。 不过是无意中和他对视了一眼,第一个转过头去的竟然是她。从前见的他也许是因为身体里装的是非鱼,所以有时看起来神情都更像个孩子,可现在,那眼神里的沉稳淡定,一副活的比她时间还长的样子。 她扶着青符站起来,装作很痛的样子龇牙咧嘴的向基地走去,然后小声叮嘱青符:“快走快走呀,不然一会儿苏戈来找我算账了……” 路过夏风的时候,她以为他会喊住她,也许说声谢谢,也有可能质问她为什么救他,亦或者问问他神力消失的事。但是直到她走进基地关上门,他都没有开口。甚至……她感觉,他都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她想,这样也好。 青符对于夏风的事已经无心过问,如今他的重点是方井井到底隐瞒了他们什么秘密。 他松开她,眉头轻蹙,低声道:“别装了。” 方井井表情一僵,抬眼瞄了瞄他。 他问:“为什么救流剑?” 方井井抿了抿唇,还在犹豫现在是不是说的时机,一道光华闪过,苏戈带着未消退的杀意冷声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要救他。” 青符愣了一下。 诸位神尊也一一到场,紧接着广阔的大厅外也被猎魔队的人围的水泄不通。 关于秘密,所有人都不想错过。 苏戈一眨不眨的盯着方井井,长戈上的光华还未消散,在所有人屏气凝神的肃静中显得格外幽寒。 他一字一句道:“因为流剑死了,我也会死,一起魂飞魄散,对不对……” 大厅里发出轻微的躁动,但很快又安静下来。方井井直视着苏戈,没有否认。 苏戈轻轻笑了一下:“如果我没猜错,那如今流剑犯下的一切罪孽都是源于我,你还留我一条命,如何对得起众生……” 周围的躁动更加明显,青符的眉头也越蹙越紧,他看向苏戈,眼中第一次透出常年不见的凌厉:“苏戈,你确定自己现在是清醒的吗。” 苏戈没有看他,依旧盯着方井井,见她沉默,他冷笑一声转过身去:“从今天开始,我会和流剑战到不死不休。” 说罢,他迈开步子就要离开,方井井却突然开了口:“死了容易,你让活着的人怎么办?” 方井井坐在凳子上,一只腿的膝盖蜷起脚跟踩在凳沿上,冷下脸来说话的样子即便坐像不端也处处透着凌人的威压。 她接着道:“你有没有想过如何收拾残局?魔界通往人间的缺口已经打开,杀了流剑容易,还有千千万万的小魔头你也能杀干净吗?自此后就算我们占了优势,他们一时躲藏一时出现,今天吸一个人的血明天掳一个人的命,这就算对得起众生?苏戈,我不是在偏袒你,你即便要死,也要死的再多一份价值。” 这话说的毫不留情面,苏戈立时就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方井井站起身叹了一口气:“这事我本想自己想办法解决,最好不要再牺牲谁,但你今天这么冲动,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还有,即便你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死而复生,但错不在你,这是浩劫,无法化解,只能涅槃重生。” ** 说完这些方井井就消失了,她突然觉得有些累,想找个没有光没有人打扰的地方,细细理下思路。她没想到一分为二的魂魄竟然还能记起完整的旧事,如果是这样,一但流剑也清醒,那她在灭流剑的同时修补魔界缺口的打算就有可能成为泡影。 她记得地下最深的一层里有个房间,四周墙壁被凿成了书架,放着许多陈年旧书,从天文到地理,从古到今,从她不明所以的什么科学到灵异神怪的野史记录应有尽有。 那里有一张**,躺的很舒服,不开灯时的书香味儿也能在黑暗中令人安心。 她穿过厚重的墙壁,一头栽在**上。 一分钟后,门却被突然打开,正在深度思考的她被小小的惊了一下,她转头,枕边的长发沿着**沿簌簌的滑成一片黑色的瀑布,温暖的橘色吸顶灯被打开,一片柔光中,她看见那个人是夏风。 她挑眉:“你怎么会来这儿?” 夏风说:“……这是我的书房。” 第90章 </script>第九十章 几秒钟的沉默后,方井井微微有些尴尬的翻身坐起,挠了挠头说:“抱歉,我现在离开。” 说罢,她和他擦肩而过就要出门,却听他突然道:“魔族生性残暴,信崇武力,喜欢靠比试来争取地盘,更喜欢围观顶层武力者的斗争。” 方井井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即便她现在还未听懂他的意思,但她知道他会给她一些很不错的建议。 夏风半垂着眼眸,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驻足聆听,嘴角情不自禁的在一瞬间牵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他回头,静静的望向她的眼睛,认真道:“所以,你想在解决流剑的同时也一并解决掉其余的魔族,不妨用令他们感兴趣的事件将他们吸引过来。如果你有足够强的力量,就可以……”夏风顿了顿,找了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结局,他思索道:“嗯……一窝端。” 方井井愣了下,露出一个恍悟的表情,叹道:“不错的主意啊!夏……呃,夏队长,你怎么对魔族这么了解?他们真的这么喜欢看热闹?” 那一声夏队长让夏风突然一僵,他恍然想起曾经的那个方井井也常常这样喊他,即便结了婚,她依然喜欢这样称呼他,带着一份亲昵,有时甚至痞味十足的用双臂环着他的脖子一声声的喊着。 突然的沉默和夏风毫不掩饰的直视让方井井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她局促的笑了笑,冲他挥挥手,说:“夏队长……是我。” 她很清楚他是在看谁,那眼神里的东西甚至都让她觉得有些心疼。 夏风默默的移开视线,转身走到书架旁,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黑色的硬皮本。他一页一页的翻着,轻声道:“这是我的工作日记,里面记录了从发现第一个魔族开始我们跟踪到的全部信息,还有我们对抓到的魔族进行的试验分析,从他们的习性到dna的研究,这里都做了粗略的记载。当然,具体的数据都已经录入到数据库里,我这里的仅用于我个人进行事件的判断和规划。” 方井井挑了挑眉,犹豫着走过去瞅了一眼,只见本子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和一些莫名其妙的符号,那些字刚劲漂亮,果然和夏队长一个风格。 她咬了咬唇,试探的同夏风商量道:“那个……夏队长,你的笔记本能借我看看吗?一天就还你。” “好。”夏风说着就把笔记本递到方井井面前:“不急,现在的我要它已经没什么用了,你可以慢慢看。”顿了顿,他又道:“里面也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略过就好。” 方井井抿唇笑了笑,双手接过:“谢了,夏队长。” 夏风轻轻的回了一声:“说谢谢的应该是我。谢谢,让我还能活过来……” 再见到你。 方井井笑笑:“客气了,夏队长。”说完,她渐渐的消失在这间书房,带着嘴角未消散的笑意。 夏风静默在那儿,想起她方才说的那句话,夏队长,是我。 看来,她很清楚她之前和他的关系,她想提醒他——物是人非。 即便如此,他还是把那本笔记交给了她,除了他说的那些,里面还有从她闯入他视线的第一晚到他借非鱼身体去追她时的全部。他也不曾预料到,有一天,那个他想算计的女孩,也会成为他的全部…… ** 过了正午最毒辣的日头,方井井捧着笔记窝在湖畔的乱石堆里仔细翻阅。她的浏览速度很快,不知不觉就翻到了一年前,她忘了看日期,只记得是四月的某一个晚上,夏队长在狩猎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在花池里和男友秀恩爱的女孩,他当时因为突然消失的气息信了那个女孩的话,但回去后就立马察觉到不对,于是半夜折回在那个女孩的楼下守了**,而这篇日记就是当时他在车里写下的并在末尾加了一句——跟踪她。 方井井啧啧两声,心想夏队长还真是敬业,并迫不及待的想翻下一张。但下一秒她立刻啪的一声将笔记合上,笑着回头看身后的人:“苏戈……” 苏戈垂着眼眸看她,眼波里终于透出些许柔和,他收了手中的长戈,在她身旁坐下,左腿蜷起,右腿伸直,身子慢慢靠在身后的巨石上,闭着眼睛,缓缓道:“现在才明白,你当时说的那句话……苏戈,你好像不是你。” 方井井垂眸看着脚下不知名的野花,没有答话。 片刻,苏戈又道:“他把善魂留给了我,自己留下了恶……” 方井井愣了愣,回头看他。 苏戈依旧闭着眼,像是在一场睡梦中。似乎是在那段回忆中挣扎了很久,又过了片刻,他才继续道:“魔族有一种起死回生的术法,将一个人的魂魄一分为二,可以拯救刚刚死去的尸身。于是,一直对立的善念与恶念便随着魂魄一同分开。最开始的时候,新魂都还保留着自己的记忆,可时间久了,它们就想忘记彼此。恶不愿接受曾与善共存的事实,善也想否定曾是恶的一部分。于是,被分开的经历就这样慢慢淡去直到再也想不起来……” 方井井默默的在心里唏嘘。在她醒来的那天,她最先和流剑交的手,所以在一见到苏戈的时候她立马就察觉到苏戈身上有着和流剑相同的东西,而她所熟悉的那个苏戈,除了样貌声音,再无她记忆中的气息。她起初不太确定那是什么,便一次次的去找流剑打架,然后发现,这两人……竟然共用着一个魂魄…… “可是苏戈……”她顿了顿,问道:“你是怎么想起这件事的?” 苏戈睁开眼睛,缓缓道:“最先觉醒的,总是心存善念的。所以,当它发现另一半魂魄因此祸害人间时,即使毁了自己,也定要毁了恶。” 方井井移开视线,看了看浩瀚蓝天悠悠白云轻声道:“我尽量想办法保全你。” ** 夏夜蝉声扰人。 自打那间书房的主人回来后方井井觉得自己除了露宿野外竟没了别的去处。 自打苏戈离开,那本日记她就无心再翻。既然苏戈同她说了这些,说明他是抱着必死的心去面对流剑。而目前毁灭流剑的办法似乎也只有两人同归于尽了。 她有些不舍。在她尚是一个混沌的灵球时,天地浩渺处也只有苏戈常常陪着她。 她还有些不平。为何当初镇守魔族功劳最大的两个神要为此浩劫付出更大的代价。 她想了许久,心中抑郁总觉得要找个人说出来才行。 方井井翻身坐起,咬咬唇,隐身出现在夏风的卧室门外。 现了身形抱臂靠在门边,她又有点犹豫要不要进去。碍着自己之前的身份,她总觉得这样一次次的打扰他……会不会不太厚道。 正在思量的时候,身后的门却被打开,男子沉厚的嗓音淡淡响起:“找我有事吗?” 方井井猛的转身,看着夏风措手不及。半天,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夏风笑笑,用手指了指天花板。方井井抬头看了眼那个摄像头,略尴尬的抽抽嘴角道:“果真是个好东西。” 夏风将门又开大了些,侧身让出一条道示意她进来。方井井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进去。浴室里的水汽尚未散去,看夏风的样子应该也是刚刚洗完澡,方井井更加尴尬的咳了一声道:“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夏风一边整理着**边的几本书一边平静道:“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地方。” 方井井咬唇无言以对。半晌,还是夏风继续问道:“来找我有事吗?” 方井井点了点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他:“今天苏戈来找我了,我才知道原来流剑在苏戈战死的时候将自己的善魂给了他,这才导致流剑入了魔。” 夏风倒了两杯水,递给她一杯,自己喝了一口慢慢道:“怪不得当时追查苏戈的时候笃定他就是魔族。就算他在魔界呆了那么久,但是身上的魔气却比长弓和子盾要重的多。分魂之术本就是魔族的术法,难免会沾染不少魔族的气息。” 方井井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然后又接着道:“你白天给我的建议我有想过。苏戈来找我时我们也商量过此事。如果流剑能想起来,必然也想彻底毁掉那一半善魂,到时一场恶战避免不了。现在善魂觉醒了,苏戈的力量也与流剑持平,胜负难分,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流剑死了,这个魔王就成了其余魔族炙手可热的位置,到时,必然会吸引不少觊觎王位的人前来观战。” 说到这,方井井顿了顿,看了一眼夏风,夏风沉声道:“然后你提前设下结界将他们一网打尽吗?只是还是会遗留其余的弱小魔族。” 方井井垂下眼眸,回道:“不是一网打尽,我想把他们送回魔界,然后重新封印那个缺口。当然,不可避免会遗留一些,所以……到时可能还要麻烦你们猎魔队的人清理剩余的,不过还有这么多神尊在,他们一定会帮你们。” 说到这,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半天不见夏风回话,方井井这才抬头看他。夏风端着水杯,也正蹙着眉头看她。 方井井挑眉:“怎么了?” 夏风道:“那你呢?” 方井井平静道:“我没有试过,不知道封印这个缺口要多少神力,就算有剩余,可能还会保苏戈一条命,所以我大概会回归混沌,以后就帮不了你什么了。” “砰”的一声,夏风手中的玻璃杯被捏碎,满地的渣滓和水渍,还有正在滴落的血。 方井井愣了下,向前一步抓住夏风被划破的手掌要给他疗伤,一边好奇道:“咦,没了神力你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量。” 下一秒,她却被夏风反握住,身子被他抵到墙上。 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他,连呼吸都近在咫尺。不,曾经应该离他更近过,只是她忘了。方井井莫名的有些紧张,她看着眼前人带着怒意的脸庞,吞吐道:“你……你不要太放肆哦……” “放肆……”夏风低声重复了一句,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忘了,在你跳进那个熔洞时我跟你说的话……” 方井井愣了愣,听夏风继续道:“我说,方井井,即便我死了,你也不许忘记我。可现在呢,我还活着,你却把我忘的一干二净……” 第91章 大结局 </script>第九十一章 似乎在刹那间,方井井觉得这句话分外熟悉。那个从火焰中飞跃而下的模糊身影和那句仿佛透着血泪的叮嘱与眼前人就这样重合在了一起。 她突然有些心慌。说不上来的感觉,有些想逃,却又迈不开脚步,本能的想要离过去的真实再近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用神力治愈好他手掌的伤口,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道:“既然这样,那我死了不是更好?对你对我都是解脱。你不用再纠结我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我也……我也不用纠结自己有什么过去。” 方井井不晓得自己这样说合不合适,直到看夏风眼睛里透着浓重的悲伤才忽觉这话有些伤人。 夏风看着眼前那再熟悉不过的容貌,很想很想再靠近一点点,亲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尖,然后像曾经每一次离别之前那样深吻…… 然而,在额头与她只有毫厘之间的时候,他笑了下,哑声道:“好啊。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对我有任何的顾虑,你只管做你的事,你活着,我陪你,你死了,我也陪你。”说完,他看着方井井的眼睛继续道:“现在好了,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可以一字不差的还给你了……” 今天收到的来自夏队长的冲击似乎有点多,方井井终于有点扛不住了,她挣脱夏风握着她的手,推开他就要走,然后在她消失前,夏队长却正儿八经的给了她另一个建议:“你可以去找青符莫川,你们各取所需,会省力不少。” ** 看来今夜注定是露宿野外的一晚。方井井干脆飞到云端,借着明月星辰的光辉又鬼使神差的翻开了那本笔记…… “一路跟踪后发现她在一家建筑设计院工作,于是我便冒充甲方接近她想要进一步查探昨夜的疑点。果然,她和那个魔族男子并不相识,只是出于好心。如果是这样,线索又会断掉,追查继续从零开始。对了,那个女孩,名叫方井井。” “那个魔族男子叫苏戈,几次突发事件后我们发现他和方井井似乎一直在保持。方井井又成了我们唯一的线索,即便是利用,也不能就此罢休。已经没有时间了。” “今天我开误伤了她。抱她去急救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些慌……” “车库里发现了另一只灵力颇高的魔,碰巧她也在这,向我求救的时候她拉了我的手,看样子她很害怕,手冰凉的好像没有一点温度。” “她的哥哥竟然是我上一任的队长,猎魔队的创始人。事情开始往另一个方向发展,更多的谜团扑面而来。” “她听了谣言误以为我有了未婚妻。本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解释的事情,但我竟然……还是向她解释了……” “她和苏戈走的越来越近。我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喜欢上了他。” “监押室里她在我面前哭的一塌糊涂,我从来没见她这么哭过。她一边哭一边对我说着‘我喜欢你’……方井井,那时我才发现,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你……” …… “原来她才是那个神。就像她不曾要求过我半分,我也不会要求她半分。虽然很想……她能一直记得我,但是……只要她活着就好……” 她跳过了笔记本上他关于工作的记录,视线仿佛不能控制般搜寻着所有关于她的字眼,最后停留在笔记的最后一页…… “她怕羁绊太深会让她不敢面对化神的那天,所以她选择一个人离开。看着她在夜色里哭着越走越远,我只觉得,心也被挖走了一块儿……方井井,既然你不敢面对我,就让我来面对你。改头换面也好,神力也好,最后的日子,我也要守在你身边。” 她合上笔记,身子无力的栽在云头上。夜风清凉,她的眼角突然有了一些湿润。 次日清晨,方井井回到基地的时候,青符,苏戈,还有诸位神尊无一缺席的候在偌大的会议室里。她扫见夏风也坐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神情平静的看着她。 她走到首席,淡然坐下,说:“据苏戈讲,三天后是魔族的祭祀日,届时会有百分之八十的魔族聚集在a市,因此我们的计划也定在三天后……” ** 会议直开到傍晚才结束,待所有人离去,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夕阳。光影斑驳美好,她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掏出昨夜又从夏队长那里偷来的手机,一张张的浏览着过往的自己。 虽然拥有着始神的力量,但生命短暂的却如烟尘。自打她化神后,她从未体验过所谓的人间烟火,她想,看看曾经的自己也好。 那是她从前用的手机。里面有她吃过的食物,遇见的人,走过的风景。她觉得很知足。 计划前一天晚上,她趁夏风睡着又潜进他的房间。夜色里,她趴在**边细细看他的眉眼,然后在离开时,竟然下意识的,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他…… 终 人类从未见过那样的“盛景”,漫天的乌云宛如波涛汹涌的海浪黑压压的包裹着a市,来到人间的魔族纷纷赶往九重天,各个身披黑袍,在周围林立的楼宇上静候魔王的血祭。 如蝼蚁聚集的人群被当做祭品堆积在群楼下,浮在半空的祭台上燃着经久不息的火焰。这里将燃尽被挖空心脏的躯体,为这场嗜血的盛宴清理所谓的污秽。 流剑出现在九重天楼顶的时候,满头乌发已全数变成银丝,阴冷的双瞳透着血红的色泽。他披着黑色的斗篷,在呼啸的狂风中突然眯眼望向远方…… 远方极光闪耀的地方,那个和他分享着同一个魂魄的人正踏云而来。流剑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心道,总归要做个了断了。无论曾经他与他有过什么恩怨,如今都是——善恶不两立。 他静候在此,待苏戈悠悠落在他面前时,他仰天笑道:“哈哈哈!你是来索命的吗!苏戈!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救了你!” “看来你也想起来了。”依旧是当年清澈的眼眸,依旧是温和暖人的嗓音。苏戈轻声回道:“是啊,我们现如今两相感应,法力不分上下。而你纵使救了我,却违背了血誓,我也不能……放过你。” 说罢,苏戈祭出长戈,一道霹雳从云海中划过,他向后弹出几尺,借力狠狠刺向流剑。 流剑旋身跃起,长袍之下万剑齐发,满头银丝又瞬间变为血红,在呼啸烈风中肆意张狂。 看似一场恶战,周围赶来参加血祭的魔族却无一人出手,各个静观其变,心存想法。 趁此时,方井井协助青符聚齐的二十四位神尊在离a市方圆十里之外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布下锁天结界。这道结界以她化神时现身的金凤羽作为加持,上有始神羽化时拓印的乾坤咒术,可锁天锁地,破除万障。 待封印设好,方井井起身,对青符传音道:“我走了。” 片刻的沉默,那边才传来一个极淡极淡的……嗯。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望了望苍茫大地,想起昨夜还掉的手机,觉得并无什么遗憾。 就这样吧。 她腾空而起,跃上云端。 长弓和子盾已找到魔界通往凡界的缺口,看到方井井赶过来,立马盘膝坐下,祭出法器。 方井井与他们一个眼神交汇便冲进缺口,来到另一端的魔界。这里早已是一片寂静,黑黢黢的山峦在云海下矗立,奇异丑陋的植物爬满山岩,远处的山巅上耸立着巍峨的宫殿,几只青羽红尾的灭蒙鸟盘旋于此。 方井井想,原来这里就是苏戈他们驻守了几万年的地方。几万年,换做是她,也许都会疯掉。因为比起人间繁华,比起神界旖旎,这里的确是……太寂寞了。 长叹一口气,方井井转身面对缺口,盘膝坐在脚下升起的金色云霞上,以全部神力,开启了那个自她诞生之初便烙在她体内的神界阵法。 这个阵法便是当年神族封印魔族时候用的,如今她再次祭出并以始神力量做加持,便可让两界重归太平。 从缺口源源不断涌出的力量连缺口另一侧作为同盟方的长弓和子盾都差点没招架住,这力量已不能用巨大来形容,而是浩瀚!如汪洋,如看不到尽头的漫天星辰,深不可测而又无穷无尽…… 长弓重新调了下气息,费力道:“之前还怀疑众生期待的神胎能强大到哪里去,如今才算知道,我等便是有上神之称,在她面前,却连蝼蚁不如……” 子盾蹙眉屏息提醒道:“别分心,小心连你也被吞噬了。” 长弓立马禁声,同子盾护卫两侧,以防一会儿被吸进来的魔族在缺口外节外生枝。 而此时正在观望流剑和苏戈这生死一战的其余魔族也隐隐感到哪里有些不对劲,然而下一刻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觉得穹宇之上有什么力量如鹰爪一般嵌进他们的身体,将他们往魔界的方向拉去。 所有魔族都在抵死挣扎,然而越是挣扎这力量便越强大,仿佛嵌进了魂魄,稍有不服从便痛不欲生。 流剑一惊,连忙在周身设下一个屏障,然后退离几尺,对苏戈怒道:“是她?!” 苏戈沉默的点了点头。 流剑终于意识到方井井的初衷时,气急大笑:“哈哈哈哈!你们想把我们逼回魔界?妄想!苏戈!你别忘了当时这个阵法我们也参与过!我知道如何破解!” 苏戈继续点头:“是,但你要先杀了我,才有可能离开这。” 流剑方才明白,苏戈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拖住他!于是,他怒吼一声,愤然向苏戈追去。 苏戈引着流剑向远离缺口的地方打去,流剑起初因愤怒还对苏戈紧追不舍,但当这个世界越来越寂静,他能感知到的同族越来越少的时候,他突然停手,眯眼看了看苏戈,转身向缺口处冲去。 他要阻止她!他好不容易离开的地方怎么能再次被封死! 苏戈见状,心中一紧,连忙追向流剑,在他快到达缺口的时候大声喊住他:“流剑!” 流剑不知为何竟因他这一喊停下了脚步。 苏戈连忙道:“不是说今天要做个了断吗。最后一次,你我祭出全部法力,不回避,不保留,看谁输谁赢……” 流剑慢慢转过身,看了一眼苏戈,咬牙道:“好。” 此时方井井似乎看到了自己力量的尽头,她传音问长弓他们还有多少魔族,长弓道:“所剩无几了。” 方井井松了一口气。 那些被吸进缺口的魔族在踏入魔界的一刹那,都被眼前的神女所震惊。万丈金光护体,闭目安然若磐石端坐在金色云霞之上,周身霓裳飘然如雾,额间的血色符咒熠熠生辉。他们也曾试图袭击,然每靠近她一点,便如芒刺在身,痛不堪言。 待a市封印内的全部魔族被带回魔界后,方井井睁开眼,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夏风。她估算了一下余力,突然庆幸还有机会再见到他…… 然而下一刻缺口外一声巨响,她顿感不妙,连忙冲了出去…… 电光火石间,她来不及出手,看见流剑已将长剑刺入苏戈的胸口。 长弓子盾连忙起身要赶过去,却听流剑突然问:“为什么……” 他们脚步一顿,听流剑又是一声怒吼:“为什么不出手!不是说祭出全部法力吗!苏戈!你发什么慈悲,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动?以为我会乖乖回到魔界?以为我就能立地成佛了吗!哈哈哈哈不可能!” 苏戈垂着眼眸,却在嘴角划过一抹笑意:“你以为我是为了感化你吗……我只是为了……把这个,还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额头轻轻抵住流剑的额头:“若非要论个因果,我才是这浩劫的因,一切罪孽因我而起,也当因我结束。我来找你也并非索命,而是……为了归一。” “当初你将恶魂留给自己,就是最大的善。你明知自己将万劫不复,却担下所有罪孽,所有恶果,我又怎能,以众生的名义……索了你的命……” “流剑,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蓝色的光芒从苏戈额头溢出慢慢融进流剑的体内。流剑睁着眼睛,瞳孔深处是不知所措的茫然呆滞,然而随着那光芒在苏戈那里慢慢黯淡,在他这里熠熠生辉时,他却闭上眼睛,眼角滑下一滴泪。 他轻轻唤了一声:“苏戈……” 苏戈笑着,慢慢倒下去,他看见长弓和子盾正朝他奔来,看见他们一左一右站在流剑身旁,就像当年……当年他们四位战神在祭天台上立下血誓:永不与魔为伍,永不伤害凡人,以吾之命,永护世间太平……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们,然而身子却越来越轻,像烟灰一般,被风一吹,就要散去…… 他想,还好,他终归……没有死在魔界。 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方井井,明知苏戈违背计划一意孤行,却还是在他即将消亡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他残存的意念聚拢,化成一个光球护在手心。 她笑了笑:“你们都是功臣,功臣怎能没有善终?” 说罢,她将那光球递给长弓:“既有灭,便有生,你将他护好,也许过个千万年,他还有复活的机会。” 长弓心中又惊又喜,他刚想感谢,却听方井井道:“我刚只封印了半层缺口,剩下的需要你们助我一臂之力。说罢,她也不管流剑此时究竟是何态度,盘膝一坐便开始施术。 力量已所剩无几,但她仍满怀希望的能活下去,她想,即便耗尽所有,她最差不过沦为一个凡人,可是,当咒术接近尾声的时候,她心神一晃,慢慢睁开了眼睛…… 原来如此。凡所有相,皆为无相。自她被始神们创造的那一刻,就注定她已经没有了归路。 心中的咒术正指引她以身补天,以鲜血作为永不可破的锁。 感受到方井井正在分神,长弓和子盾也纷纷睁开眼睛望向她。 她慢慢站起身,对他们道:“施完术我怕是回不来了,剩下的……交给青符。” 子盾蹙眉:“你……” “等等!”长弓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向前一步:“你真就这么走了?还……还有没有什么交代的,比如,对除了青符以外的……人。” 方井井想了想,轻声道:“那就把这个给他吧,人总得留个念想,才能活下去不是?就说我变成人不知道掉哪个角落了,让他找我,找不到,就不许死。” 说完,她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一开始,她以为那是化神后出现的东西,后来看了照片,她才明白,那是婚戒。 她转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万丈红尘,而后耗尽全部神力冲进那个缺口…… ** 本是人间六月天,翻滚的云海下却是大雪苍茫。 不消片刻,这初夏人间已成了寒冬腊月。 a市附近的山顶上,一个白袍男子从不远处慢慢走来。大雪还在下个不停,然而却没有半片沾得了他的身。 待寻到她,他停下脚步,化去她周身的冰雪。 他说:“还好……” 原本以为这咒术的最后一步也非她不可,却没想到当年共同见证这一咒术的流剑却赶在她之前冲进了缺口,化为这六界最牢不可破的锁。 青符叹了口气,虽说是苏戈的因,但当年流剑逆天改命,酿成浩劫,也终究食了自己的果。 而你…… 青符笑笑,扶起雪地里的女子,坐在她身后,用双掌撑住她瘦弱的脊背。 “活该你这般,谁让你耗了神力去救苏戈?他寿数已尽,你也跟着逆天改命,现在神力尽失怕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又能怪谁……” 即便这么说着,他还是源源不断的将自己的一切都用来唤醒她。 还好啊,因为流剑挡在了她前面,所以她才没有形散,还有可救的余地。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人终于有了生气,青符睁开眼,哑声道:“我隐世几千年,算尽天下人,到最后,又算计你,算计你的亲人朋友,视他们生命为蝼蚁,如今也到了尽天命的时候……” 青符的眉毛、发丝都变成了同冰雪一样的颜色,到最后一刻,他收手,盘膝坐在那儿,喃喃道:“之前始神封印你记忆的咒术我已解开,这浩劫,终于是结束了,井井……” 你终究是喊过我一声……哥哥的。 最后一句尚未说完,白袍白发的男子已形神俱散。 方井井因为无力支撑,“扑通”一声又栽倒在雪地上,依旧是双眼紧闭的样子。 待白雪再次盖满周身,不远处又响起了直升机的轰鸣。 转动的螺旋桨刮起一地风雪,一个穿着黑色特战服的身影迫不及待的跳下向这边奔来。 他跌跌撞撞的几次摔倒在雪堆里又迫不及待的爬起来继续跑,然后扑倒在她身旁将她从冰雪中小心翼翼的抱起来,又哭又笑的擦拭着她的眉眼…… “井井……井井?你醒醒……”他一遍遍喊着可眼前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他摸了摸她的脉搏,心却猛的一凉…… 后面赶来的队友看着他的模样实在不忍便提醒道:“队长……她已经……” “闭嘴!”夏风怒吼一声,转身将她背起:“她没有死,她也不会死,井井,我带你回家……” 这末世已经结束,我带你回家,给你补一场最好的婚礼,过最安稳的日子…… ** “井井,醒醒……” 全文·完 2016/07/012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