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豆奶糖 第一章红豆味奶糖 四月初八是盛家长房长孙盛黎的婚礼,这是盛家的大事,但在s城的上空也已经飘了半月有余。 在这里就要简单介绍一下盛家了。盛家是s城的大家族,祖辈以赤脚医生起家,数百年的发展,如今的盛家拥有本地最著名的私家医院,以及发展势头正猛的盛氏集团,一家医疗器械公司。 所以,盛家在s城有举足轻重的存在。 然而除去他从民国时期便扎根于s城,年代悠久,是一个充满厚重的历史感的家族以外,它更令人津津乐道的大概就是,将近五十年,盛家没有一个女孩出生,如今盛家最小一辈便是盛黎,光杆司令一个,没有其他兄弟姐妹。这得归功于盛家其他三位,盛家老二盛淮南结婚五年,对外宣称丁克,四十,膝下无子。剩下的盛家老三和老四依旧单身,常年居于s城少女最想嫁十大单身汉榜首一二名,第一名盛江北,第二名便是盛淮西。 而近日结婚的这位便是老大盛淮东的儿子盛黎。 ** 距离婚礼半月时间,准新郎盛黎来到s城最老牌的西服定制店,里面装修精简,带着年代感,尤其是它随处可见的老式摆钟,以及一排一排楠木柜子,有些比这橱窗里的西装还要昂贵。 盛黎的西装早就定好了,今日是来试穿和取货的。 现在是中午时间,员工午饭时间,所以店里只留下一个年轻的女孩,姑娘一副伶俐像,嘴边有一颗小小的痣,模样很讨喜,颈见搭着一个皮尺,嘴巴正利索地夸着面前身姿挺拔的男人。 “盛先生,这西装正好配您。” “盛先生,您这气质,比电视里的明星都出挑。“ “盛先生,这是我们大师莫离亲手设计的,她听说是给盛先生婚礼上穿的,原本打算休假都不休了,加班好几晚就为了这套西装。” “盛先生……” 真的是聒噪的要命。 男人没说话,乌黑的眉已经轻轻皱起,眉间微不可查的起了褶皱,但依旧好修养地没有打断,不过旁边的盛黎已经快听不下去了。 “哎,美女,我才是新郎,你不要搞错对象。” 小姑娘愣了一下,显然也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口误,讪笑,略带歉意的低头,一面赶紧替自己找着借口,磕磕巴巴地说:“这个,婚礼新郎重要,伴郎也重要啊!” 小姑娘是外地人,今年才来到s城,还不太了解盛家的具体情况,只知道眼前的这位盛先生是个有钱人,店长今天不上班,但特地交代过,倘若盛先生来取衣服一定要好生招待着。面前两个男人年岁相差不大,再根据其熟稔程度,想当然的就以为盛江北是盛黎的伴郎了。 盛黎听了小店员的话,出挑的桃花眼转了转,阳光俊朗的脸上满是揶揄的笑容,他拍拍比自己还高一点点的男人,笑眯眯地说:“小叔,要不要给你侄子我当个伴郎啊,伴娘可是美女,也不算亏了您。” 盛江北无视他的打趣,拍开他搭在自己肩膀的右手,弹弹衣服上的褶皱,快速换上原本的黑色西装,修长的手指理了理脖子上的藏青色领巾,棱角分明的俊脸一半隐在黑暗中,一般在阳光下,松软的阳光扫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在鼻尖凝成一个点,勾的人心痒痒的,想要摸一把。 这边,盛黎试完自己的礼服,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店员姑娘因为刚刚的话自己感觉得罪了人,便一直小心翼翼的替他整理衣角,他立在镜子前,前后左右转了一圈,还是不太满意。目光无意略过镜子里另一套西装,刚好是盛江北换下的。 “小叔,你那套给我试试看,我总觉得我这有点问题。” 盛江北好笑地睨了他一眼,挥了挥手示意他拿去,不过,店员姑娘欲言又止,在盛黎已经套进一只袖子时,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提醒说:“这件西装是按照盛先生的尺码定制的,您可能会嫌大。” 盛黎一门心思在衣服上,不在意地说:“我俩尺码差不多。” “哪有,您矮一些。”姑娘话出口,盛黎就是一双喷火的眼睛死盯这姑娘,吓的姑娘捂着嘴。 他比盛江北矮了五厘米,这是他的硬伤。 最后,盛黎是被自家小叔拎着出门的,盛江北单手提着他,左手扣着钥匙,出了店门几米外才松手,甩了甩手,随后打开车门坐进去,盛黎也顺势绕到另一边,自觉地坐进去。 今天是周日,也是盛江北的休息日,他在自己的私人时间里不喜欢用司机,当然他也不喜欢给别人当司机,即使那人是自己的大侄子也不例外。此时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路况,没看旁边已经在系安全带的人,手指扣在方向盘上,口吻颇随意地说:“下车,我待会直接回家,你打车回去,或者找张叔过来接你。”张叔是他自己的司机。 什么?不带他,这怎么可能? 盛黎二话不说就箍紧了安全带,双手紧贴着门,和一只人高马大的猴子一般,一副誓死也不下车的表情,这样幼稚的人还能结婚,是哪家姑娘瞎眼看上了他。盛江北摇摇头,但下一秒,他右手忽然搭在盛黎的肩膀上,干脆利落地将他双臂反剪,还没看清他手里的动作,就只见盛黎已经被他推下车,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车门关起的刹那掀起一阵凉风,轻飘飘地挂在了盛黎脸上。 盛黎不甘心的扒着还未合上的车窗,笑容比今日的阳光还要灿烂几分,脸皮厚的令人发指,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盛家老大,反倒和他的风流三叔有的一拼。 “小叔,你就载我一程吧,简丹已经来了三通电话催了,我一刻钟不到的话她又得闹我,那丫头作起来比我妈还厉害,你就可怜可怜你大侄子吧。” 盛江北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透过玻璃窗最后的一丝缝隙刚好可以窥探他微微抬起的下颚,以及脖颈上深色领巾的一角。 车子在盛黎面前飞快的转了个方向,深沉的黑色车身仿佛都活了过来。车子在盛黎面前轻飘飘划过时,他又不怀好意地加了一句。 “老太太昨晚还问我你最近忙不忙,她手里还有好多优秀的女孩子等着小叔去相看呢?小叔,小叔……” 片刻功夫,已经划出数米远的车子回头,然后在贴着盛黎膝盖时猛然停下,刺耳的刹车声深刻的显示出驾驶人此刻烦躁的心情,却又不得不停下。 “上车。”清润的男音从车内传出,透过一层玻璃仿佛低沉几分,但依旧难掩主人的情绪,极其的不耐。 “……好嘞!”盛黎迅速地揉了几下发软的膝盖,随后才爬上了副驾驶。 盛黎上车后,轻轻咳嗽一声,望了望身旁的男人,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是好奇:“小叔,老太太介绍那么都姑娘,你就没一个看中的?” “和你没关系,好好琢磨琢磨你自己的事情。”话落,盛江北也不作其他解释,显然是不想和盛黎细聊。 他正打着方向盘,淡淡问:“地址?” “华育街4s店旁的美甲店。”盛黎回答完就低头玩手机,识趣地不再开口,他了解这个男人,再继续说话,他估计就要再次被踢下车了。 *** 苏安安昨晚等动漫更新过了凌晨才睡觉,第二天一早是被高盼用冰毛巾给激醒的,她咬着牙刷在卫生间时刚好收到简丹的短信。 “中午十二点,学校北门见。” 所以,她上午四堂课一结束就火速赶往s大的北校门,因为上课的教室离北门距离太远,她差不多要绕半个校园,而s大的校园又是出了名的大,所以,当她出现在校门口时,第一眼就看到了不远的亮黄色甲壳虫,尤其是立于车侧的高挑女人时,她嘴角弯起,右眼角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一个调皮的小窝。 简丹在苏安安出现时就发现了她,连忙挥挥手。 苏安安刚走近,简丹就已经忙不迭地说话:“你昨晚又熬夜了吧,这大黑眼圈,从远处看你就和被妖精吸了精气的。” 安安微囧,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眼睛,又摸出随身携带的镜子照了照:“有这么夸张吗?”她只是昨晚睡的晚,今天又起早了而已。 简丹点头。 上车后,简丹从车内的储物抽屉里取出一个大杯的果粒酸奶,扔给了显然没有吃饭的人:“先垫垫,待会儿让盛黎请我俩吃饭。” 苏安安接过酸奶盒,手法熟练地撕开包装袋,又将酸奶盖上的酸奶刮下来,心满意足地尝了一口,酸奶甜甜的口感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还是熟悉的味道。简丹开车的空隙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闺蜜,心里笑说,还真是个吃货。 她的目光移到苏安安被修身牛仔裤裹着的大腿,笔直纤细,还真是吃死不胖啊! 简丹今天是来接苏安安一同去美甲的,这是两个女孩闲暇时最爱的消遣活动了,尤其是苏安安,热衷于各种可爱的图案,每周都乐此不疲地跑一趟美甲店,两人一同到平常光顾的店,但在这之前,简丹先将车送到美甲店的4s店保养。 随后,两人进了美甲店。 这是一家装修可爱精致的美甲店,满足了小姑娘所有的少女心,尤其是放眼望去,满屋子的粉嫩系色调,撩的简丹这样的水泥心都能粉色泡泡直冒。 两人是常客了,一进来就被店员领进了一间独立的小隔间,苏安安直接坐在靠门的位置,刚巧可以透过玻璃看清外面的情景。 简丹已经在挑指甲的颜色了,回头问苏安安这次做什么颜色? 苏安安伸出干净的五指,两天前刚作的指甲,她还是很喜欢,最后,她干脆伸脚让店员涂在脚趾甲上。 “苏小姐,这次是什么颜色?”店员温和的出声询问。 苏安安望了一眼色板上的颜色:“黑色吧。” “好的。”话落,店员便开始着手准备,先给苏安安的脚做了一番简单的保养。 简丹懒散地躺在红色沙发上,一手被人执着,眼神四处乱逛,最后停在苏安安脱下鞋的脚上,啧啧说道:“安安,你说你这脚怎么就生的那么好看,就是给你浪费了,天天裹在鞋子里,夏天都不见你露出来,要是穿高跟鞋一定好看。” 苏安安她弯唇无声的笑了,垂目望去,有一双特别好看的脚,这都得益于常年穿运动鞋,鲜少穿皮鞋,十个脚趾珠圆玉润,和葡萄珠子一样,脚背白嫩,细腻的皮肤下是若影若现的青涩血管,纤纤细足,就连女人都会多看几眼。 *** 盛黎和盛江北到达美甲店时,苏安安刚巧偏头对着门外随意张望,第一时间就看到盛黎从一辆车下来,走了两步后,似乎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美甲店的招牌,正打算用手机给简丹打电话,真是笨死了。她想朝她挥挥手,刚巧她抬手时另一个男人推门而入,从远处看,她好像是对着刚进来的高个子男人在招手,就连男人自己都这样认为。 女孩嘴角弯起,露出一排白色贝齿,右眼下有个小小的窝,模样欢喜而又可爱,尤其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让人忍不住想再看几眼,但盛江北却皱起了眉头,不禁在想,现在的女孩都如此大胆吗? 盛江北在二十出头的年纪没少被陌生女人搭讪,或大胆火热,或故作无意,却总是喜欢隐藏这么一两分,她们更喜欢和男人玩欲擒故纵的把戏,难道现在的小姑都喜欢大庭广众之下对着陌生男人直接招手吗? 抱歉,三十出头的盛先生对这套显然是喜欢不起来。 他脚步一转,已经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只听耳边是女孩清澈的声音,欢快的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盛黎,盛黎,我和简丹在这边。” *** 当盛江北斜靠在红色椅背,离苏安安只有一只胳膊的距离时,苏安安莫名有些紧张,刚刚盛黎介绍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男人,是他的小叔,可是未免也太年轻了些。她和盛黎还是因为简丹的原因才认识,粗粗算来也才三四年的时间,是以,她只知道盛黎出生名门盛家,却不知他们家具体的状况。 一个陌生男人离自己这么近,她莫名焦躁,手指下意识的摸向小茶几的盘子里,里面装着口味不一的奶糖,盘子四周散着剥下来的糖纸,零零散散已经有许多了,都是苏安安一人吃的。 浓郁的红豆味在唇齿间散开,因为吃的太多,房间里也好似打翻了一整杯的红豆味牛奶,热烘烘,甜腻腻的,还夹杂着甲油的特殊气味,混合在一起,一股奇怪的香味。苏安安已经弯头小心翼翼地睨了这个男人一眼,实在是好奇啊! 男人下巴抬起,显得有些倨傲,一手随意的搁在沙发扶手上,另一手握着手机,上下翻转,动作流畅好看。 大约是男人看不到的缘故,苏安安忽然变的大胆了一些,又多看了两下,突然,男人手里的电话响起,苏安安仓皇转头,他站起来,走了几步才接起电话,刚好是下巴的方向侧对着苏安安。 苏安安再次抬眸,猛然看到男人下巴右角有一颗痣,从她这个角度看到男人下巴以上一点点的位置,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她心口突突直跳,记忆以点成线,最后变成一副完整的画面,残留的记忆有一瞬间变的清晰,好像真的是他,她刹那间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的记忆很好,相比较于简丹的没心没肺,她更喜欢收藏记忆里美好的一点一滴,曾经,有个年轻的男人就藏在自己所有记忆里的一个角落。 她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可最终还是低下头,重重的咬了一口她嘴里的奶糖,手指无意识的搓着屁股下的沙发布料。 盛江北挂完电话转身时,第一时间就被那双脚给吸引了,细白的脚趾,就那么明晃晃得搁在红色凳子上,黑色的指甲油更是为这极致的对比添了一笔。 不远处的简丹和盛黎早就搂在了一起,两人在大厅旁若无人的亲密的靠在了一起,苏安安视线下移就看到自己光着的脚,想到他正看着,莫名羞耻,下意识地想将脚趾合拢,但是指甲油还没干,蜷起又放开,整个脚背呈现一个紧绷的状态。 盛江北逡巡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这不足十平米见方的小格子间里唯一入眼的色彩,他漆黑的眸子淡定地观察旁边的女人,姑且算是女人吧,只是太过稚嫩了,就连掩藏情绪都不知道。 他轻而易举地从女孩眼中看出一丝紧张,腰背挺的笔直,就连那双白嫩的双脚,脚趾都时而曲起,时而紧绷,以至于美甲师都抬眸无奈地说:“苏小姐,你放松些,这样我好涂指甲油,刚刚不是挺好的嘛?” 苏安安脸颊瞬间红透了,纤长浓密的睫毛连续扑扇了两下,她抿起嘴唇,最终还是抬头,朝盛江北露出一个笑容,仿佛是告诉别人她才没有紧张呢,只是嫣红的脸颊总是无法骗过其他人的。 就连在认真涂指甲油的店员都小声的笑了。 盛江北知道自己给人姑娘造成了困扰,不欲多留,他摸了摸衣袖的一角,又调整了腕上表盘的位置,从容优雅地站起来,叠起的西装下摆瞬间变得平整,轻咳一声,扬声对远处和女朋友腻歪的男人说:“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罢,盛江北一如来时那般,推开半扇未关的小门,悄无声息一般的消失了,直到透过干净的透明玻璃也看不清他的颀长的身影时,苏安安才慢慢收回视线,她摸摸微烫的耳朵,从一旁取过镜子,细细看里面的人,耳畔是简丹低低的说话声。 “那就是你小叔啊,还真帅。” 盛黎扯皮耍赖的说:“哼哼,我们家基因好,专门出产帅哥。” 她合上镜子,刚刚好像头发有点乱,不过幸好他不记得自己了,已经快十年了,能有多少人可以记得有一面之缘的人呢? 第2章 堂姐 对于偶然遇到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故人,姑且算是故人这件事很快就被苏安安抛之脑后了,她现在略微烦恼的便是为什么今年大家一窝蜂的都结婚了,先是从小认识的简丹,接下来便是老家的表姐。不过,堂姐结婚的日期在简丹前面两周,太过仓促,周五下午刚回到家,苏安安就被苏太太~安雅拖着来到s城的长途汽车站,直到安稳地坐在车上,苏安安才得知那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堂姐居然也要结婚了。 苏安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突然之间说要办婚礼了,她侧头看向眯着眼睛假寐的苏太太:“怎么这么突然?好仓促的感觉。” 苏太太是儿科医生,昨天是晚班,早上一下班就去了商场买了一堆东西,许久不回老家,她得给老人和长辈带礼物,现下一坐下就开始犯困,迷迷糊糊地回答女儿的问题:“不清楚,不过你二伯母看上去挺高兴的,总归是件好事,二伯母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也怪不容易的。” 苏安安点点头,看着苏太太疲倦的面庞,安静的不再说话,随后也拉下眼罩,昏昏沉沉地睡过了两个小时的车程。 *** 苏安安的父亲是从农村出来,家里排行最小,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不过二哥在结婚没多久就去世了,大哥和他均是大学生,毕业后留在s城安家落户,加上医生工作忙碌,回到小镇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倒是苏安安和苏太太回来的次数多一些,这次母女两人先回来,苏父隔一天晚上再回来。 刚一下大巴就看到两位头发微白的老人站在车站出口处。原来是苏爷爷和苏奶奶,两位老人年近七十,但精神头很好,尤其是苏爷爷,大约是镇上老中药医生的原因,懂得一些养生之道,很是精神矍铄。 还未走近,苏奶奶早就“心肝宝贝”的叫开了。 在车站一番问候后,四人赶紧回到镇上的老房子,苏家的房子已经有三十年的历史了,一栋两层小楼,青色砖头,墙壁上长满了爬山虎,楼梯还是老式的木头楼梯,踩上去嘎吱嘎吱响。 婚礼要忙的地方很多,尤其是按照镇里的习俗来,家里的大人都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苏太太一到这儿也加入了这行列中,但鉴于她在少女时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少妇时期拼事业以至于在中年妇女的年纪,做家务都不如自己的女儿,大家交代她的都是一些简单的事情。现在她和二伯母一起确认明天的菜单,两人边看边聊。 苏安安在旁边撑着下巴陪奶奶下棋,偶尔会听到她们零零碎碎的声音。 二伯母:“一晃明珠都要嫁人了,当年她爸爸去世,我感觉自己是熬不过了。” 苏太□□慰道:“现在好了,你也熬过来了,女儿孝顺,女婿家境不错,你以后就等着享福了。” 二伯母语气里夹带着几分无法自抑的骄傲:“是啊,小孟那小伙子真的挺不错的,上周和明珠去市里的珠宝店买首饰,是这个数。”话落,二伯母伸出右手的五指,然后又转了两圈,随后接着说道:“还替我带了条项链,你看就是这条。” 苏安安侧头看了看,二伯母眼角已经笑出了很深的褶子,看样子是高兴坏了,她撑着下巴问奶奶:“奶奶,你知道堂姐和她未婚夫是怎么认识的吗?” 苏奶奶落下最后一个黑子,趁安安分神的时候已经将五颗黑子连成一线,老人刚体会到五子棋的乐趣,心情雀跃,回答说:“你二伯母的朋友介绍的,认识了两个月,家里就催着两人结婚,哎,我和你爷爷开始不同意的,这才多久就结婚了,但你二伯母坚持,嫁就嫁了,女孩子都是要嫁的。不过,以后我们安安可不能这么仓促,要好好看清男生的性格秉性,相处时间长了才知道在一起合不合适。” 苏安安抿抿唇,脸颊有些红,年轻女孩子终归还是有些害羞的。 夜晚时分,一切都准备妥帖,只等着明日新郎前来接新娘了。苏安安想起之前自己上次遗留在后院的一个小瓷瓶,她想过去看看是否还能找到,只是刚走到后院就被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吓了一跳,脑海中莫名联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试探的问:“谁在哪儿?” 黑影转身,露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瘦瘦的瓜子脸,一双大眼睛和苏安安有些相似,苏安安提着的心松下来,摸摸胸口,叹气说:“姐,你真是要吓死我了。” 苏明珠勉强的笑了笑,走了几步后,站在院子里那盏灯下,以至于苏安安可以看清楚她脸上残留的泪痕,她有些手足无措,小心翼翼的问:“姐,你还好吧?” 苏明珠看着这个小自己两岁的妹妹,没来由的羡慕起她,她掀起眼皮,看向远处,声音透着一丝冰凉:“他有女朋友了。” 苏安安不明所以,下意识的问:“谁?” 苏明珠笑了一声,沉重而缓慢的说:“我最喜欢的男人。” 苏安安小心问道:“姐,你还好吗?”她有时候真讨厌自己多管闲事,现在她又不免犯起老毛病。 “安安,你知道嘛?我有时候还真羡慕你,你有一对开明的父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学着自己喜欢的专业,爱自己想爱的人,可是我却不行。” 苏安安无话可说,苏明珠也不需要她的反应,她只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想找一个人倾诉,一个人在彻底的告别过去时总会有些疯狂的行为,但天性谨慎胆小的苏明珠大概也只能如此,她吸了吸鼻子,胸腔好似塞着一个巨大的石头,让她发声都有些困难:“我也有过喜欢的男人,也有一段单纯的恋爱,他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会吹口琴,会编程,唱歌很棒,溜冰也没人溜的过他,他还会变魔术,很会做饭,也很会照顾人,走路都一定会让我走里面,冬天会让我把手塞进他脖子里。不过,他也有缺点,他缺点就是太穷,穷到我妈不愿意让我嫁给他。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分开,但当我妈拿着刀架在脖子上时,我就知道我们完了,我们真的完了,现在他也有女朋友了,我也快结婚了,这样真的挺好的,我难道还自私的让他永远惦记我吗?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苏安安眨了眨眼,在努力消化她的这番话,她理解堂姐,二伯母有多刚强就有多脆弱,一个女人在没了丈夫之后女儿是她唯一的依靠,易地而处,她大概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及不擅长安慰别人,欲言又止,最终拥抱了面前大自己两岁的女孩。苏明珠哑着嗓子告诉她:“安安,以后遇到爱的人千万别放手,感情过时不候,我是真正的失去他了。” 苏安安无声的点点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 有人的婚礼是带着苦涩和无奈,但也有人的婚礼是带着期待和甜蜜,和桌子上的橘子糖一样,又酸又甜,最后甜到粘牙齿。 此刻,简丹作为盛家的准重孙媳妇,被盛黎带回半山腰的盛家大宅参加全家的聚会。盛家四室同堂,人丁兴旺,为首的是老太太,年过九十有二,精神很好,底下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下面又各自有俩,所以老太太的孙子统共四人。老大盛淮东和老三盛淮西是亲兄弟,都是大儿子家的,而老二盛淮南和老四盛江北则是二儿子家的,前头老大老二都结婚了,这落落一大家子的人围在一起,今晚真是鲜有的热闹,只是独独缺了老三盛淮西。 饭后,一圈人围着老太太,就连一向不热衷于饭后闲聊的盛江北也安静地坐在单人沙发上,面上淡淡,瞧不出喜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气氛热络之时,盛淮西恰巧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显然是急急忙忙从某处赶回来,他一出现众人皆安静了,盛家几个女人都在看他,淡笑不语。再看看老太太不愉的表情,他心下大概也知道怎么回来了,只是依旧挂着标志性的坏笑,风流公子一般,只听他说道:“哟!这是怎么了,我是扰了大家的雅兴了。” “没大没小。”盛淮西的父亲眉头皱起,不怒自威,神色严谨,轻斥儿子一句。 盛黎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开玩笑:“三叔这又是和哪位美女约会回来啊?” 盛淮西薄薄的嘴唇抿起,勾着一丝弧度,玩世不恭地说:“你小子都要结婚了,还不许你三叔我有一两个红颜知己?” 老太太素来知道自己的三孙子是个不靠谱的,已经三十六了,却连个正经的女朋友都没有,握着的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语重心长道:“你就不能找个家世清白的女孩好好安顿下来吗?这一天天作什么呢?作到最后鸡飞蛋打,孤独终老,你就开心了。” 盛淮西环顾一圈想找个地方坐,最后发现只有盛江北是单独一人坐在沙发上,其他都挤满了人,想了想,还是站着了。只是听完老太太的话他有片刻的散神,不过,转瞬就恢复了,顺着老太太逗她说:“老四不也单身吗?您怎么就总盯着我了,果然是最疼幺孙啊!” 无辜中枪的盛江北皱了皱眉,烦躁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巾,幽深的眼眸又沉了几分。 老太太被他气乐了,哭笑不得:“江北是没遇着合适的,他在外面可没有搂着小姑娘招摇过市,而且江北每年都空出时间见见我给他安排的姑娘,你愿意吗?” 盛淮西立即接道:“那您也我介绍一下呗。” 老太太半信半疑:“真的?” 盛淮西笑着说:“这我还能骗您,你只要给我安排我就去见。” 老太太点点头,在心里将手里给盛江北准备的资源翻了个倍,最后发现似乎没有合适的,老四性格成熟稳重,贤淑雅致的姑娘更合适于他,老三的话……她的目光落在年轻活泼的重孙媳妇身上,笑容和蔼的问:“丹丹,上回订婚纱时陪你一起量尺码的女孩子是谁啊?” 简丹回忆说:“您说安安呐。” 老太太追问:“姑娘有对象吗?” 简丹:“没呢?嘿嘿,您想给三叔介绍。” 老太太点头,指了指远处的男人:“是啊,你三叔就喜欢年轻的小姑娘。” 盛淮西叫屈,可没人理他,不过一群人中忽然有人说话了,那人今晚还是头一回说话。 盛江北目光沉沉,白皙的脸在灯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光,眉宇间是一片坦然和淡定。 “奶奶,差辈分了。” 老太太惊讶了一下,反应后点点头:“是我急糊涂了。” 这个话题很快就被掀过去了,靠在盛黎肩上的简丹悄悄给安安发去了短信。 第3章 传闻 简丹短信过来时,苏安安坐在一楼的走廊外,堂屋里一堆大人围着表姐讲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她不忍心看表姐,就自己一个人呆在外面。 “安安,嘿嘿,刚刚盛黎的太奶奶想把你介绍给三叔。” 苏安安摸着滚烫的手机,心里不禁想说这也太胡闹了吧!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回过去,简丹又是一串发过来,“奶奶知道小叔见过你,就问他的意见,你猜小叔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她也想知道,莫名紧张,虽然感觉荒唐极了,可是苏安安却止不住的好奇,她坐在门外的走廊处,老房子散发出的腐朽的味道总是萦绕在鼻尖,耳边是屋子里的喧闹声,侧头看过去就看到表姐坐在众人之间,巧笑倩兮,满脸都是待嫁新娘的娇羞,刚刚的黯然伤神,无奈叹息似乎只是苏安安的幻觉一般,她搓搓脸颊,视线再次凝结在手机屏幕上,可简丹好似故意调人胃口一般,这么久都不回复。 其实也没多久,不过就三五分钟罢了。 十分钟后,手机特殊的短信提示音响起,惊的她手忙脚乱,只是还未翻开手机查看,忽然就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快速地抢走了她的手机。 苏安安抬头,看到来人惊喜道:“你怎么也回来了?” 钟陌笑容和煦,仗着身高的优势,熟稔地摸摸苏安安的发顶:“我刚从北京回来,一到家就听说你和安姨过来了,所以来看看。”话落他探头朗声对里面的大人打招呼,随意洒脱,和大多时候一样,引得大人对他一番赞叹,直道他越来越帅了。不过,苏安安的整副心神都在他手掌握着的手机上。 见她这个样子,他好笑道:“这手机是有宝贝吗?那我瞧瞧。” 钟陌做出一副对她手机很感兴趣的样子,偏偏苏安安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轻轻一划便能打开,她连忙跳起从他手机抢过了手机,利索地塞进的上衣口袋,一番动作后,心里终于松口气。 她下意识的不想让其他人看到简丹的短信。 钟陌敲敲她额头,轻嗤一声:“小气鬼。” 苏安安拍开的手,揉揉额角:“你是放假了吗?所以回来了?” “我辞职了。”钟陌淡定地扔出个大炸弹,惊的苏安安瞪大眼睛。 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钟陌大学毕业就留在了北京,进入了现在这家五百强的企业,工作已经快三年了,却忽然辞职了,她着急的问他:“你好端端的怎么就辞职了呢?你能留在北京钟阿姨那么开心。” 她和钟陌很早就认识了,差不多是她第一年来这边过暑假,钟陌比她大了三岁,常常带着她到处跑,偷摘桃子,钓小龙虾,后来他高考过后去了北京上学,苏安安也上了高中,两人的联系才渐渐少了,直到苏安安高考那天,一出考场就见到钟陌站在s城一中的校门口,笑容一如很多年前的那般,亲切中总带着股男孩子的痞气。 那天,他问她理想的大学,苏安安没心没肺地朝前走,朝气蓬勃的说:“s大。” 钟陌沉默了几秒,接着问:“怎么不想去北京,到那儿我还可以照顾你。” 苏安安歪头想了想,说道:“我还是想留在家里。” 说罢,她又朝前跑了好几步,全身都充满着卸下重担后的惬意,只是身后大男孩明亮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暗下去。 这边,钟陌解释:“我是找到了新工作所以辞职了,不过,公司将我外派到s城。” 苏安安有一瞬间的惊喜,但更多的是惋惜:“你以前的公司那么好,继续做前途一片光明,干嘛还辞职呀,你还真是傻。” 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年轻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外套,比这夜色还要深上几分。深刻的轮廓,挺直的鼻梁,深深的双眼皮,以及冒出一点头的胡茬都清晰可见,只见他轻笑:“工作再重要,老婆也是要讨的,我喜欢的女孩刚好也在s城。” 苏安安:“真的呀!什么样儿?改天带给我瞧瞧,我好歹也算你妹妹。” 她笑的那么开心,眼睛都快笑弯了,钟陌却渐渐收敛嘴角的笑容,万般无奈的伸手拍拍安安的肩膀,语焉不详的说:“有机会再说。” 夜色已晚,小镇上的人没什么夜生活,早早就关上家门看电视了,钟阿姨已经隔着一条小路在叫钟陌的名字了,他无奈地笑:“那我先回来了,后天走的时候我送你,说好了,我去s城你得来接我。” 苏安安双手插兜,手里握着已被捂暖的手机,两指在外壳上磋磨,面上如常,笑着点点头:“好的,你快走吧,阿姨又叫你了。” 钟陌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早就没人影了,他笑骂:“真是没良心。” 苏安安转身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已经有两条未看的短信。 “小叔说,小姑娘是挺不错的,就是三叔有点老,哈哈……” “安安,你什么时候回来?伴娘礼服还要等你来试呢。” 苏安安摸着手机发了会儿愣,里面苏太太已经在叫她了,她低低的答应一声,收好手机就进去了。 *** 周一下午,苏安安回s城,钟陌来送她,还给她带了许多钟阿姨烧的菜。她到学校,刚好可以赶上唯一的两堂课,她今年大三,课不多,每天也就三四节课,其余时间,大家大多是准备考研,要不然就出去兼职,早点适应社会。 隔天结束上午的课,下午她直奔简丹和盛黎的小窝,约好今天去试伴娘礼服。说实话,那礼服苏安安也就看了一眼设计图纸,据说是盛家和婚纱一同赶制的,她也很好奇做出来的效果如何。 她在门前站定,按了按门铃,门从里面打开,简丹探出脑袋,苏安安赶紧将手里的一大袋特产递过去,里面装着苏奶奶秘制的干果和蜜饯,随后熟门熟路地走进去,简丹喜笑颜逐地将东西放进厨房,然后拉着她进了房间。 这是间新房,装修是简丹一向热衷的欧美田园风,大红色的床单铺在白色大床上,而苏安安那件粉白色的伴娘礼服就搭在床边,看上去又仙气又美,外面还罩着一层白色的硬纱,但摸上去感觉很舒服。 简丹出了房间留她一人换衣服。 房间内很安静,偶尔可以听到外面简丹走路的声音,她顺利地换上裙子,只是拉链在后面,费了些力气才拉上,正好听到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随即是一阵沉稳的走路声。 大概是盛黎回来了,她理了理裙角,又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越看越喜欢这条裙子,前后简单的v领,粉白色的布料上缀满了小巧精致的粉色小花,外面又罩着一层白纱,让那些花朵若影若现,勾的人想一看再看。她刚打开房开门,还未看清客厅里的人,直接问道:“简丹,你觉得怎么样?”话落,得不到简丹的回应,她抬眸,始料未及的撞进了一双眸子里,那双眸子带着熟悉的探究神情。 苏安安微微惊讶,心口一瞬间被提起,然后在男人微笑中又慢慢放下,就隔着几米的距离,在杯中热水散发出的袅袅轻雾之中,他的脸变得有些模糊,就好像旧时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 还真是好巧啊! 盛江北坐在正对着房间的沙发上,他今天是偶然经过此处,忽然想到侄子新房就在附近的小区,他停下车子随意打量了两眼,刚巧遇到盛黎回来,他也就被拉上来了,始料未及地撞见年轻女孩换上新衣的场景。 不过,这件衣服还真是适合她,窈窕淑女,纤细柔软,白皙精巧。 盛江北纯粹以一种欣赏的姿态随意地看了两眼,不过,苏安安薄薄的脸皮可禁不起他这两眼,脸颊刷的就红了,加上简丹还不停的拉着她转圈。 约莫是看出她的窘迫,或者察觉自己的唐突,盛江北掩饰般的摸着袖口站起来,顺带将盛黎一同带去了书房。 他一消失,苏安安仿佛卸下了枷锁一般轻松自在,话也渐渐多了,换下自己的衣服后躺在沙发上和简丹聊天,只是聊天的话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歪到了盛江北身上。 苏安安声音低了低,仿若不经意的问起:“盛黎看上去比他小叔小不了几岁。” 简丹整个人趴在沙发靠垫上,拖着下巴闲扯:“还好吧,也八岁呢,不过小叔一点都看不出来三十四岁了,还是很年轻的样子。” 苏安安握着杯子,手指沿着杯口打转:“还没女朋友吗?” 简丹:“没有呀,听说也有相亲就是没有合适的。” 于是,她绕着杯口打转的速度莫名加快,轻轻嗯了一声。 简丹忽然抬头看了看后面有没有人,确定无人后才小声的说:“小叔身边身边不是一直没女人嘛,所以有一阵子奶奶还怀疑他和助理,你懂得……” 苏安安当然懂,简丹这个腐女,眉飞色舞的样子气的她想打人,怎么可以这样胡乱揣测别人的性取向。 简丹又古怪的凑过来:“我之前见过那个助理,脸是斯斯文文的,不过是个大块头,比小叔还要健壮几分,你说他俩谁攻谁受?” 这个……苏安安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仿若谪仙的俊脸,还有那双深沉的乌黑眸子,脑袋一阵乱,总感觉是冒犯了人,心口扑腾了一下,然后就口是心非的说了句:“说不定,他是受呢,反差萌啊!” 她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让后面的男人止住脚步。 第4章 解释 眨眼功夫就到了简丹婚礼的日子,这天,天气格外晴朗,春天的气息越加浓厚,苏安安也褪去了厚重的毛衣,换上了轻便的春装。周六,苏安安刚从图书馆回来,一向畏寒的高盼也已经从被窝里爬出来,安静的坐在桌前看书,反常的不像她,苏安安搁下包和手里的书,绕着她转了一圈,好奇的问:“你这是怎么了?我以前回来你不是追剧就是看小说,今天还真是奇怪啊。” 高盼斜眼,愤恨地说:“你没看出来我在生气吗?” 苏安安已经洗了苹果,嘎吱嘎吱的咬,含糊不清的问:“生什么气?” 高盼盘腿坐,拖着下巴,手里的笔也扔掉了,气愤道:“我刚刚和路佳吵了一架。” 苏安安:“你不是一向懒得搭理她吗?今天怎么就憋不住了。” 高盼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沉默了会儿,最后才干巴巴的说:“谁让她说你了。 苏安安瞪眼:“说我?我有什么可被她说的?” 高盼接着说:“昨天,班主任找你是不是谈交换生的事情,她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心里酸呗。今天你走后她就开始指桑骂槐,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我一时气不过就和她吵了起来。她也不想想每次作业她都是第一个抄你,宿舍打扫,十回有八回是你帮她的,深更半夜遇到蟑螂是谁帮她踩的,也就你好心还特地从床上下来,交换生的名额就那两个,她专业课本来就比你差点,没选上也正常,她这种人就是忘恩负义,无利不起早,就是……道德败坏,没良心。”越说越离谱。 苏安安想了想,她确实帮路佳打扫过几次,不过都是宿管阿姨突击查房时她大致扫了一圈,踩蟑螂的事情,苏安安还有点印象,去年暑假过后回校,宿舍有一阵蟑螂横行,女孩都害怕蟑螂,但是大概是在乡下住过的原因,苏安安到不怎么怕,后来大家遇到蟑螂就习惯性叫她的名字,尤其是路佳,娇滴滴的小姑娘遇到蟑螂总是会大惊失色。那晚路佳在卫生间看到蟑螂,惊叫着喊她名字,她蒙着脑袋就下来,一脚一个,随后又爬上床,她自己快忘了,高盼还记着。不过就是女生之间的拈酸嫉妒,苏安安也没放在心上,只想说下次避免和路佳过多的接触。 不过,她逗高盼:“你不是也提交申请了吗?怎么就不见你难过呢?” 高盼翻白眼:“哼,我是那种人吗?再说去日本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你以为谁都和她一样,心眼比针尖还小。”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开门声,随后进来一个蓄着一头长发,戴着黑框眼睛的姑娘,苏安安推了推高盼,让她别说话了,高盼努努嘴,不甘心的转过去。 路佳径直走进来,仿佛没看到高盼,直接朝苏安安看过去:“安安,你今天回来的挺早的。” 苏安安立在柜子前,随手翻包里的东西,她悄悄看了眼高盼的后脑勺,抿抿唇,想到高盼的一番话,语气也冷下来,不轻不重的说:“嗯,今天朋友婚礼,我得早点过去。” 路佳几天前得知婚礼的新娘是简丹就一直缠着苏安安,她偶然间见过简丹,知道她的男朋友是盛黎。这会儿,她又凑到苏安安身边,娇滴滴的问她:“能不能也带我去,我想去见见盛家办婚礼的场面。” 苏安安语塞,无言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委婉拒绝。 “额……我是伴娘,没有邀请函,所以……” 这边高盼忽然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故意打断苏安安说:“安安,你手机借我看会儿视频。” 苏安安也不想和路佳继续那个话题,脚步一转就去床上将手机取过递给了高盼,路佳也顿觉无趣,撇撇嘴,坐在自己的桌子前,对着镜子画眉,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高盼塞着耳机低头看视频,资源是从微博下载的,她看得紧要关头,手机忽然一阵响,都来不及让她关掉视频,反正安安也知道她的兴趣爱好,便直接将手机递过去,还不忘念叨:“快接快接,我还没看完呢。” 电话是简丹打过来的,简丹在电话一端说:“安安,我准备了车去接你,别担心,他们认识你的,只要你出现在门口就会有人接应你的,你现在快去,车主不喜欢等人,快点啊!”简丹快速说完就挂断了。 她说成这样,苏安安也不敢耽搁,按黑手机屏幕就拎包出去了,身影从门外一闪而过,快到高盼还没反应过来,连连遗憾自己看到最重要的地方戛然而止了。 呜呜~~~~(>_<)~~~~可怜她的资源啊。 *** 苏安安一到学校正门,空旷旷的校门口就只有一辆黑色轿车,全黑的车身,包括玻璃窗,完全无法辨别里面的是否有人,她还在犹豫踟蹰时,那辆车忽然按了声喇叭,然后从驾驶座下来一个高高大大,身材健硕的年轻男人,斯斯文文的脸上布满笑容,亲切的问:“请问是苏小姐吗?” 苏安安连连点头,走近几步说:“是简丹让你过来的吗?” 年轻男人笑容爽朗,点点头:“没想到您出来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再等会儿。”眼看着苏安安要开副驾驶的门,他想阻止,于是便看了眼后座的某个男人,看到男人微微点头,他才赶忙阻止:“苏小姐,您坐后面吧。” 怕她不坐,男人绕到另一边替她开门,苏安安盛情难却,移了两步,弯腰进了车内,只是,在看清里面原来还有一人时,她忽然定在了半空。一半身子在车内,一半在车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极了。 盛江北斜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大概是车门开的时间有点长,他转头,说道:“进来吧。”很年轻的男音,光听声音的话,苏安安会以为是大学生呢。 于是,苏安安另一半的身子也进来了,她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心理建设,就这样和他同处于一个密闭的空间,还只是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只要稍微动一下,她的脚踝就会摩擦到她的裤脚,她礼貌性的道谢:“盛先生,谢谢您。” 盛江北转头看她一眼,清亮的黑色眸子流露出一股疏离,嘴角是一抹适宜的笑容,口吻颇淡:“不客气。”然后就不再理他,仿佛是任她做什么都行,只要不把车烧了就好。 坐了一会儿,盛安安就感觉有些热,现在已经四月份了,车内还打着空调,热烘烘的烤着脸,依稀还可以嗅到一股很淡的檀香味儿,苏安安挺喜欢这股味道的,安神。 从她进来,除了刚开始那几句话,盛江北就不再说话了,他捧着一台电脑,专心看着电脑上的东西,偶尔皱皱眉头,想一会儿就会打几个字,也看不清具体是在做什么? 倒是前面的助理时不时怕她寂寞,回头和他说两句,还主动告诉她自己是盛先生的助理,叫许查理。他挺会聊天的,话题都围绕着一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这让苏安安想起前几天在简丹家里的一番话,莫名觉得对不起这个热心的助理先生了。 许查理问:“苏小姐有男朋友了吗?” 苏安安老实回答:“还没。” 许查理笑了笑:“怎么会?苏小姐这么可爱,喜欢你的男孩子应该不少吧。” 苏安安笑:“你叫我安安吧。” 许查理点头,依旧好记性的不忘刚才的话题:“大学里的有很多优秀的男同学,难道就没有喜欢的?” 苏安安想了想,实话实说:“嗯,我喜欢比我大几岁的,差不多的会觉得他们有点幼稚。” 许查理理解般的点头,抬头随意的擦了擦面前的镜子,就见到盛江北已经收了手里的电脑,只听他闲聊一般的问:“你和你女朋友还好吗?不是说准备订婚了,需要我给你放假吗?” 什么……意思?许查理心口突突的一下,老板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私人生活了,这可不像他,他愣怔了一秒才回答:“挺好的,订婚要到年底了,到时候还希望老板可以去。” 盛江北没说话,反倒是余光看到苏安安瞪大眼睛,显然在听这边的动静,目的已经达成,他心里的那口浊气也散了一些,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和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好计较的。 车内又安静下来,一片静谧,盛江北抵在椅背,闭眼,不知是否睡着了。 苏安安低头看了会自己指甲上的美甲图案,不同的简笔猫,猫爪活灵活现,似乎在她心口窝挠。她微微侧头,悄悄打量,尽量不被主人发现,越来越和记忆里模糊的样子重合,她要不要问一下,他是否还记得自己,只是想到那时候她稚嫩又天真的话,实在是没脸让人家想起自己。 宁静的目光再次飘过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形,然后是挺括的西装,简单的黑白搭配,脖子上常见的领巾换成了黑色领结,优雅内敛。侧脸轮廓深刻,她的目光从男人宽阔的额头,深陷的眼窝,眼底淡淡的青色,挺直的鼻梁,厚薄均匀的嘴唇划过,最后停留在下巴处,男人的下巴弧度精致完美,若影若现的美人沟总是能第一时间吸引人的视线。从苏安安的角度看过去,他的鼻尖,嘴唇和下巴刚好是连成一条线,据说长的好看的人才可以,她有一阵子就喜欢用手指比着自己的下巴和鼻子,不过自己的鼻头有些圆润,总归是成不了直线的。 她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继续把玩自己的手指,在她低头的瞬间男人纤长睫毛颤动了一下,最终归于平静。 车子很快就到达目的地了,大概四十分钟的车程。 苏安安准备打个电话给简丹,刚划开手机屏幕,她忽然就懵了。 这是什么鬼?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吻的难舍难分,似乎下一秒就要做少儿不宜的事情。 音量是最高的,听筒里传来两个男人呻~吟的声音,在这车里回荡,久久不散。 苏安安彻底蒙圈了,她不是没被高盼拉着看看过这些,里面的尺度真心大的她无法承受…… 她手忙脚乱的按了home键,然后欲盖弥彰的对车里两个人笑。 许查理绅士地替她解围:“哦……原来安安也是腐女一枚,没关系,我理解,我懂的……” 盛江北打断,冷声下命令:“查理,下车。” 许查理不明所以,但习惯性的听从大老板的话,快速下车。这下,车里只剩下苏安安和盛江北了。 苏安安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脖子一圈都红了,她咬着下嘴唇,她怎么那么没用,越想在他面前表现好一点,可是真的很糟糕的样子,还被误会看这样的视频,他一定以为自己整天看这些乱七八糟的。 这一幕落在盛江北眼中就成了苏安安的愧疚了,愧疚什么?以为他是同性恋,歧视他? 他扯了扯领结,车窗打开一条细缝,呼吸着窗外的空气,他不喜欢解释,但这样三番五次的被她误解,低头睨了眼鸵鸟一样的人,算了,只说一遍,他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一定要温和一些,毕竟是个年幼的孩子,而且是盛家第四代长媳的朋友,作为长辈,总要留些面子。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嗓音变的有些哑,带着成熟男人的气息靠了过来。 嗯……苏安安脸更红了,那种厚重的檀香味更重一些,她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迅速推开车门,打算逃之夭夭,只是,下一秒,一直修长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掌心冰凉,她却犹如被最炽热的烙铁灼伤一般。 “想逃哪儿?”盛江北靠得更近,鼻息间有一股女孩的甜香味,甜味不似一般的香料制成的味道,倒有些像是某种食物的甜味。他晃了晃神,然后用力一扯就将安安扯回车内,松开手掌,收敛心神,沉吟:“小姑娘别整天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的择偶性别标准很正常,我喜欢女人,也只喜欢女人,所以,别乱揣测,明白了吗?” 苏安安鼓脸颊,点头:“明白。” 盛江北见她点头如捣蒜般,不太相信,重复问道:“真的明白了?” 苏安安更加用力点头:“我真的明白了。” “那下车吧。” 苏安安如释重负,推开车门滑下车,这次盛江北没扣住她,她走了好几步,直到进了大门,拐了个弯才停下,怀里和揣着一只兔子一样,砰砰直跳,懊恼地蹭了下地面。 他一定是听到自己的胡言乱语了。 第5章 再遇 婚礼流程都是事先排练过一遍的,总之各种顺利,只是最后新娘抛捧花这件事出了点差错。 其实站在花园中央抢捧花的姑娘不多,大约是和盛家有来往的女孩大多是世家小姐,矜持高贵,如此接地气的行为有损体面,她们大多是穿着漂亮的礼群立在一边,最后就三五个女孩在中央,苏安安作为伴娘,立在一旁,被简丹一推,也就加入了这个行列。 只是,明明说好了,往中间扔,只是所有人眼见着捧花偏离了原先的轨道,最后直愣愣的掉进了一位男士的怀里,有一秒钟的傻眼沉默后,随即就是满场的哄笑,就连盛老太太都眼泪快笑出来了。 盛淮南在人群中喊了一声:“你给人姑娘抛回去啊。” 这下,连那些淡定的淑女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场面一时热起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在盛江北手里的捧花。 粉粉嫩嫩的花朵都是今早运回来的,新鲜的仿佛刚从枝头剪下,只是男人的表情有些不满,眉心有一道浅浅的褶子,下巴的线条紧绷,那道美人沟也越发明显,苏安安隔着人群直愣愣地盯着盛江北看,嘴角挂着笑,眼睛看看他,再看看他手里的花。 盛江北把玩捧花,偶尔仿佛不经意地掂量捧花,造成他要抛出去的错觉,抬眸,轻易就捕捉到她的视线,发现她不错眼的盯着自己手里的这捧花,脑中不禁想起刚刚在后面偶然听到的一段对话。 “丹丹,你这花挺漂亮的。” “喜欢啊,喜欢我到时候扔给你,你记着往中间站。” “不要……你直接给我就行了。” “不行,这样才有意义,你接到捧花说不准明天就能遇到自己的真爱呢?” 这么想要,递过去?皱眉,周围人似乎有点多,他不想节外生枝。 随后他将花随手递给了身后的助理许查理,在场的姑娘心碎了一地,苏安安看着那花,颇有些遗憾。 许查理乐颠颠地接过去了,嘿嘿笑:“谢谢老板。” 盛江北顿了顿,声音低低的说:“不是给你的。” 许查理:“哦。” *** 婚礼过后,苏安安回到学校过了一段忙碌的日子,交换生的名额已经彻底定下了,张贴在校园网站上,宿舍里的气氛也渐渐有些奇怪,路佳开始彻底和她们隔离,早出晚归,回来后也是埋头做自己的事情,仿佛回到了大一时,陌生疏离,宿舍里一片尴尬的安静。 苏安安翻译完老师的作业,发过去后又习惯性的给其他三人发一份,这是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这些作业都是可做可不做的,他们懒得动,都是苏安安写完发给他们,其他三人再改几句再交给老师。 高盼很快就收到了邮件,扬眉,语气轻快:“安安,今天速度怎么快。” 苏安安在收拾背包,将手机和钱包放进去,发现手机快没电了,又装了一只充电宝,随手丢了一本介绍日本概况的闲书进去,“今天去咖啡馆,给老板娘的儿子补习英语。” 高盼讶然,感慨道:“又到周六了,时间过得好快。” “是啊,那我先走了,你弄完赶紧给老师发过去吧。”说完,她就出门了。 门“啪嗒”关上,路佳看了眼关上的门,再看看手机里的静静躺着的那条新邮件,咬咬牙,按了几回,最后还是没有删掉。 *** 苏安安去的咖啡店离学校有点远,坐公交车要二十分钟,高盼以前在咖啡店做过兼职,后来知道老板娘想给儿子请个英语老师,便推荐她去了,后来高盼辞职了,她还一直去。其实这份兼职挺轻松的,每周两个下午,老板娘人也很好,知道苏安安是个吃货,免费提供新出炉的点心。 她今天到的时候,店里人不多,角落里安静地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干净漂亮,眼睛里透着一股子聪明劲,她刚进门就听到他远远的叫着:“安安姐,安安姐。” 苏安安先和老板娘打招呼,咖啡店老板娘笑着点头:“快去吧,等你好一会了。” “行。”苏安安答应,转弯朝角落而去。 小男孩刚上初中,不过英语却是差的厉害,每次都只能得一半的分数。苏安安一开始是不愿意做这个兼职的,她的专业是日语,英语虽然不错,但总归是比不上专业的,不过后来经不住高盼的软磨硬泡和咖啡店里点心的诱惑,便试着教,这一教都快一年了。 “你今天来晚了十分钟。”小大人一样的口吻,还作势抬腕看了眼自己的黑色运动手表。 苏安安坐下,颇有耐心的说:“女孩子有迟到的权力。” 小男孩:“好吧,作为绅士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苏安安被她的小模样逗的乐不可支,捏捏他柔软的脸颊后才翻开书开始今天的课程。 角落里偶尔传来两人的说话声,更多的是,苏安安朗声说英语的声音,柔和舒缓,偶有顾客抬头好奇看两眼,她也浑然不觉,显然是沉浸其中了,就连老板娘送完咖啡都安静的回来,不做打扰。 大概是注意力集中,效率高了,今天辅导任务结束时比往常快了半个多小时。 小男孩边收拾英语书,边讨好般的问:“安安姐,你可以再帮我看看物理吗?老师这次留着作业好难,我有好几题不会。” 苏安安爽快的答应,不过,等物理书搁到她面前时,她有些傻眼了。 这个……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我以前做过,怎么画来着,那个……哎呀,实在想不出来。 苏安安咬着笔尖,盯着一道题有十分钟了,就是得不出最后的答案。从小,她就有个毛病,不能一心二用,全心看书时就没办法关注周围的情况,以至于,当盛江北在她身后停下时,她还恍若未觉,整副心思都在题目上。 苏安安试着画受力分析,总是差一点,她挠挠头发。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天而降,白皙的指尖在干净的作业本上隔空划了一道。 她瞬间明朗,抬头看身后,高兴的说:“你真厉……盛先生?”她在见到男人熟悉的面孔时,硬生生转了口。 上周的事情历历在目,苏安安再见他,心情有些复杂,一时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人愣在那儿,有股天生的傻气。 盛江北没看她径自在另一张空椅子上坐,毫无诚意的问了一句:“可以坐吗?” 苏安安点点头。 男孩打破沉默,不怕生的问:“你们认识?你是安安姐的男朋友吗?那我是叫你叔叔呢?还是哥哥?” 苏安安心口提了一下,抬手敲了男孩脑袋,刚想说话就被盛江北抢了先,他大约没听到第一个问题,沉默片刻说:“还是叫叔叔吧。” 男孩笑嘻嘻的喊:“叔叔,你真厉害,安安姐看了十分钟都不会,你看一眼就会了。” 苏安安:小屁孩…… 她替自己辩解:“我三五年不碰这些了。” 男孩不理她,还是问盛江北:“叔叔,你可以教我吗?就三道题。” 苏安安从男孩眼里读出了一抹渴望的神情,暗暗期待的模样,可是他大概要失望了,这个男人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来教一个小孩子物理,她在心里已经打好腹稿,待会儿好好安慰小孩子。 谁知,盛江北居然点头答应,看了她一眼,摊开手掌,言简意赅:“笔。” 苏安安赶紧将笔放在他掌心,偷偷瞄了他一眼。 男孩“耶”了一声,将书恭敬的递了过去,指着说上的题目:“就是这个,还有这个,安安姐就英语好,理科好差劲啊。” “是吗?”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苏安安就这样被排挤在外了,她闲来无事,便翻开了带来的书,安静地呆在一隅看书,耳边是低沉的男音,这样听着听着居然听出了乐趣,也不觉得无聊,入了神,直到老板娘招呼他们去吃点心她才猛然发现自己一页纸都未看完。 她搁下书,随口问男孩:“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红枣糕。” “随意。” 一前一后,一个高昂,一个磁性,苏安安顿了顿,点点头,站起来,余光扫过他的侧脸剪影,果然是认真的男人最帅。 她来到吧台,盘子里摆满了新出炉的点心,耳畔是煮咖啡时咕嘟咕嘟的冒泡声。 老板娘将最后一块取出,然后挤眉弄眼道:“男朋友?” 苏安安摇头:“不是。”果真是母子,后面一句话没说。 老板娘侧头打量不远处的两道身影,可惜道:“我看你们挺配的,还以为是一对呢。” 苏安安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她了最醒目的背影,他今天只着了一件驼色毛衣,露出脖子那块的皮肤,低头沉思,认真模样,不像是教孩子,倒像是在认真做某件大事,她不禁想,他是不是做什么事都如此认真。 思绪被老板娘的声音打断,“今天还要紫薯卷。” “好,就烤了一块,便宜你了,那那位先生呢?” 他说随便,苏安安有些犯难,目光一一扫过这些点心,都是偏甜的,男人似乎都不喜欢吃甜食,只有自己那块好点,犹豫了一秒,最后又取了一块红枣糕。 苏安安端着盘子过去时,他们恰好结束,桌子也收拾干净,只有她自己的一本日本概况的书还搁在桌面上。 她放下盘子,将紫薯卷递给盛江北,红枣糕留给了自己。 男孩三下五除二的将红枣糕塞进了嘴里,然后就跑出去玩儿了,角落里一时只剩下苏安安和盛江北,相顾无言太尴尬,苏安安试着找话题聊天,想起至今还养在花瓶的花,说道:“盛先生,那天的花谢谢你。” 苏安安说的花是一周前简丹婚礼的捧花,原本以为无望了,却在晚上酒席散尽时,他的助理在僻静处给她一束花,只道是盛先生吩咐的。 盛江北叠着双腿,姿势懒散的斜靠在椅背上,一双长腿桌肚子都快搁不下了,短至耳根的黑发,利索干净,露出他宽阔饱满的额头,他点点头,不在意的说:“本来就是你的。” 本来就是……苏安安控制不住的乱想,脸颊热热的。 她转移话题:“盛先生,今天怎么会在这儿?” 他简单回答:“楼上的会所谈事情。”说罢,他捻起那块……,轻轻咬了一口。 苏安安点点头,捧着咖啡杯,和喝奶茶一般小口嘬着,目光却盯着他手里那一块点心,紧张又期待。 只见他轻轻咬了一口,皱了下眉,然后又咬了一口。 苏安安细细观察他的表情,辨不出是否喜欢,她忍不住问他:“点心好吃吗?” 盛江北只吃了一半,取来一旁的纸巾擦手,眉眼低垂,只看到他鼻尖一点,以及那条宝石蓝条纹的领巾,闲散的在脖子绕着一圈,两端下摆随意的塞进了毛衣里面,多了分洒脱,少了分沉稳。 只听他淡淡说:“还可以,不过再甜一点更好。” 第6章 借伞 借伞 s城的天气总是变化的让人捉摸不透,来时还是阳光明媚,傍晚时分却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老板娘从柜台处过来,笑着问:“外面下雨了,安安需不需要送你。” 苏安安不想麻烦别人,委婉拒绝道:“不用了,我待会儿自己回去,打的就可以了。” 老板娘看了眼店里的情况,人挺多的,她一时也走不开,索性点头:“那好,到时候我给你报销车费。” 苏安安摇头:“不用报销,没多少钱。” 老板娘坚持:“那可不行,这该我出的我就得出,别和我争啦。”爽利的说完,老板娘转身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盛江北转头看向窗外,雨确实有点大,大概是下雨降温的原因,咖啡馆内微凉,他今天穿着一件单毛衣,大衣被丢在了车内,再不走大约又要感冒了,他沉吟:“还需要再待会儿吗?” 苏安安受宠若惊,他这是在问自己的意见吗?她当然是随意了,连连摇头:“不用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估计待会儿雨会更大。” 两人一同来到柜台处,苏安安从背包里取出粉色钱夹,盛江北的目光轻微扫过钱包,随即就转开。她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毛爷爷,与她同时递过去的还有一张卡,她没看他,径直对老板娘说:“我来付。” “刷我的卡。”盛江北将卡又往前抵了一点,声音略微沙哑,明明刚刚还是挺好的 老板娘笑呵呵的,将他们的手都推回去:“不就是两块点心,不值几个钱,那咖啡也是最简单的,你们再给钱我就生气了。再说了,我这也不接受刷卡,你们都收回去。” 一番推搡,两人最终将卡和现金都收了回去,起初盛江北坚持,苏安安大约也了解他的心态,他看上去也不是吃白食的人,她劝他:“要不您以后经常来照顾老板娘的生意就行了。” 她只是随意开的玩笑,他竟然在思索后点头。 他们从咖啡馆出来时,雨势渐大,凹凸的地面已经积起了小水洼,一踩就溅起一裤管的水,大约是下雨的缘故,气温有些低,总有股寒气像丝一般缠绕周围。 苏安安站在店前,懊恼今天忘记带伞,照这雨势,等拦到出租车她估计也淋成落汤鸡,况且今天她的亲戚还在,更不好淋雨了,她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外套,然后偏头想和旁边的人道别。 盛江北正凝神看远处,忽然转头,对上了苏安安的眼睛。 这样站在一起,苏安安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居然这么大,据她自己的估测,大约要有二十五厘米的样子,她才到他肩头,他低着头,她恰好能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就仿佛自己在他的眼中,这样的认知让她一阵心悸。 冷风拂过,她打了个冷噤,一阵春雨一阵暖,大概这场雨过后,天气会更加暖和一些吧。 盛江北一手抄兜,一手放在头顶挡雨,在去车库前,对苏安安说:“待会儿我送你回去,你在这呆着,等我一会儿。” 话落,他就已经冲进了雨里,和大路上来往躲雨的众人差不多,可又感觉差很多。 这主要还是看气质,苏安安想起前不久网络上流行的一句话,深以为然。 她背过身,看着玻璃窗里的自己,以及老板娘给她做的加油的姿势,莫名想笑,感觉吃了一嘴的糖,她捂着嘴笑了许久。 盛江北的车带着一车身的水汽,从远处飞驰而来,然后缓缓停在苏安安面前。他已经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声音隔着雨声,有些模糊:“进来。” 苏安安进去后,盛江北从车内的储物柜里取出一条白毛巾,递给她:“擦一擦,暖气还需要一会儿才热。” 她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时,手背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间,冰冷的吓人,苏安安脱口而出:“你手指好凉。” 盛江北打开车内的音乐,闻言挑眉,解释了一下:“我天生体温比常人低一些。” 原来是这样啊!苏安安想到爷爷之前给她讲过,体温低的人大多畏寒,上次坐他车时,她就发现他车内的空调打的太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爷爷曾经提过,畏寒的人可以喝保元汤,她回想着汤的原料,想告诉他,但未免太过唐突了,她压下想说的话,只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他。 盛江北车开的慢但稳,中途几乎没有颠簸,车内有些安静,盛江北也不是一个惯会找话题聊的男人,不过苏安安最受不了这样尴尬无声的气氛,每次总在一个话题结束后很快就想起另一个话题,虽然盛江北看上去兴趣不大,但总是会回应她的,但仅此而已,不过苏安安已经很满意了。她在他面前总会带着拘谨,毕竟相差了十二岁,不过,一路聊下来,她却发现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适时给出他自己的意见,越到后来苏安安也越放松,有些话不经意见就说了。 “盛先生,和你聊天真愉快,一点没有代沟。” 代沟……也是,他们差了十二岁,也是该有点代沟了,只是他有些好奇:“你怎么不随盛黎夫妇叫我小叔,而是一直盛先生的叫着。” 这个问题,苏安安心里隐约已经有答案了,但是她不想告诉她,眨眨眼,狡黠的说:“盛先生看上去很年轻,我怕会把您叫老了。” 原来如此,盛江北摇摇头,脚下一个刹车,刚好停在s大校门外,车辆不许进去学校,苏安安只能在这里下车,她看了眼外面磅礴大雨,远处天地似乎都连绵成一片,这是没法走的,她本打算让高盼给她送伞。 盛江北已经先他一步将一把折叠黑伞递过去,木头手柄对着她:“拿着。” 苏安安目光扫过伞柄,接过来,想了想说:“要不您在这里等五分钟,我上去取了伞再给您还回来。” 盛江北手指扣着方向盘,眉眼间的冷硬渐渐淡化,乌黑狭长的浓眉微微上挑,手指摸索着下巴,似乎在思考,最终还是摇头:“我大概没时间等了,下次还我吧。” 苏安安谈不上失望,只觉得他的下次估计是再没有了,打开车门,弯腰下去,然后关上,外面的气温比车内低了七八度,她下车的瞬间哆嗦了下,后背和手臂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她撑开黑色雨伞,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后面有人叫她。 她立刻回头,就看到盛江北滑下车窗,露出半张脸,递给她一张银白色卡片,声音在霹雳雨声中听不太真切,但苏安安下意识的接过那张卡片,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名片,上面除了名字还有一串手写的号码。 靠近了才听见他说:“有时间还伞了就打这个号码。” 苏安安心情瞬间明朗,隔着雾蒙蒙的雨丝微笑,右眼下的小窝似乎盛满了雨水。 她挥手让他先走,盛江北拗不过她,关上车窗,一个利落的转弯,然后绝尘而去,溅起一地水花,苏安安在雨里目送黑色车子,直至看不清车身,她才转身离开,走着走着便蹦了起来,心情丝毫不受天气影响,明朗轻快。 回到宿舍时,只有高盼一人,戴着耳机在练习听力,一看她推门而入,打招呼:“咦,这么快回来了,我还在等你打电话然后给你送伞呢。” 苏安安哼着歌,挂好包后将伞撑开,细心地倒挂在阳台上,等晾干再收回。高盼也凑过来:“这伞是谁的?看样子挺金贵的,你这么小心翼翼的。” 苏安安捏捏高盼的脸,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不告诉你,就是不告诉你。” “好啊,安安,你不告诉我我就给你来个泰山压顶。”话落,高盼就将苏安安压倒在床上,不停的咯吱她,可她就是不说,心里却莫名其妙的越来越开心,她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个什么劲儿,难道就是那个号码。 说到号码,她连忙从包里取出名片,保存时连续看了两遍,确认无误才存进去,写联系人时她犹豫了一下,最后打了“叔叔”两字,实在是高盼太喜欢用她的手机看东西了,这样保险一点。 一个小时,苏安安回头看那柄黑伞的次数不下于二十次,高盼一回头就看她满脸的笑,推了推她:“哎,你笑得一脸花痴,该不是春天要来了吧。” 苏安安嘴角一收,严肃正经的说:“别乱说,现在不就是春天了。” 高盼哼哼两声,骂她装傻,现在开始有秘密了。 苏安安不理她,看自己手机上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将爷爷教的那道老方子告诉他。 *** 晚上七点,盛江北正在书房看国际新闻,每天雷打不动的项目。今天他照例打开书房的投影仪,歪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白瓷茶杯,杯里泡着新鲜的碧螺春,茶汤清澈,茶叶根根立着,茶香清爽,闻着一股清香。 全神投入时,搁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这是他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大多是至亲好友,哦……对了,他今天还将这号码给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姑娘。 盛江北瞄了眼手机屏幕,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保元汤的做法:取黄芪,人参,炙甘草,肉桂,生姜一起……” 推送短信?他没仔细看,正打算给删了,陌生号码又发来了一条短信。 “盛先生,这是我的号码——苏安安” 盛江北没删,点开仔细看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第三条短信,“这种汤可以改善体质,滋阴补阳,益气温阳,对畏寒也有好处。” 他畏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小时候这些汤水之类的没少喝,后来渐渐年长,自己注重保养和锻炼,身体越加强健,只除了一个体寒无法改变,只是,他的注意点显然不在这里。 难道他看上去就那么需要补吗?小姑娘还特地给加上一句。 其实,苏安安打小就听爷爷说这些,家里父母也是医生,这些东西在她眼里没什么可害羞的。 不过,盛江北还是回复了一条过去。 “谢谢。” 他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出书房,家里的阿姨刚收拾完厨房准备回老宅,他一个人住在市中心的房子里,老太太便派了家里的阿姨过来照顾他的日常三餐。阿姨见他出来还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和平常一般道别。 盛江北双手抄兜,迈着步子去厨房,状似无意的说起:“周阿姨,明天从老宅带着之前的汤过来。” 周阿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开心极了:“老太太知道你愿意喝,保准高兴坏了。” 盛江北点点头,没说话,只是脑中有一个问题很好奇:小姑娘未免太关心他了,还是说她天性善良,对谁都如此呢。 第7章 小布丁 安安原是准备周三下午去给盛江北送伞,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一通电话她直接被招呼去机场接机。 老远就看到一对颜值很高的母女穿着亲子装缓缓而来,年轻妈妈推着推车。车上放着几只箱子,其中一个箱子上坐着一个白嫩嫩的小娃娃,小女孩脸颊红红的,嘴里含着棒棒糖,舔一口就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妈妈,小模样可爱极了,尤其是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镶在馒头一样的脸上,像极了年画里的小孩子。 苏安安一眼就瞧见了,在女人走近后,她快走几步,手一抄就将小孩子从箱子上抱出来,出生近十五个月的小孩子,抱起时还有些压手,她轻轻捏着小女孩的胖脸颊,稀罕的问道:“布丁有没有想小姨啊?” 小孩子不认生,手舞足蹈,笑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乐呵呵的叫了声妈妈,苏安安指正她,要叫小姨,可小姑娘就是盯着苏安安叫妈妈,最后还是苏九夏打断了鬼打墙一样的的对话:“让她叫吧,她现在刚开始学说话,只会叫妈妈,见着人叫妈妈,桌子也叫妈妈,刚刚在飞机上还盯着人家空姐喊妈妈呢,这丫头可愁死人了。” 苏安安仰头大笑,颠了颠小孩,没心没肺的说:“没事,只要长大以后别认错妈妈就成。” 小孩子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吮糖,苏九夏担忧的说:“前几天咳嗽刚好,这几天吃糖吃太多,我又没时间管她,保姆禁不住她哭闹,现在一哭就给糖,估计又要咳嗽了。” 苏安安笑了笑:“看我的。” 她转头商量的口吻问布丁:“给小姨吃一口好吗?” 小布丁已经大概能懂大人的意思了,低头看手里的棒棒糖还有大一块,大气的塞进安安嘴里,苏安安乘机用力咬碎糖,等小布丁取出时,糖棒子上只剩一点糖渣了。她瞪大眼睛,一脸困惑,看看憋笑的妈妈,再看看含着一嘴糖装无辜的安安,显然是不敢相信,自己只剩一个棒子了。 “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小孩子哭的好不伤心,苏安安嚼碎嘴里的糖,不紧不慢地从包里取出一个木质的小玩偶,玩偶是懒羊羊的造型,头顶一坨奇怪的东西,小孩子都有猎奇的心理,很快就被忽悠过去了。 三人打车回去,先回苏家大伯家,行李安置后,苏安安便抱着小布丁回到自己家。苏九夏在x市任教,专业是酒店管理,这次回来是和这边的酒店有项目合作,她作为校方代表过来开会,大概要呆上至少一周时间,只是日程太满,分身乏术,无法照顾女儿。恰好这几天苏大伯有事出差在外,索性还有个闲人苏安安,她这周是实训周,没课,照顾两天小孩子还是可以的。 不过,苏九夏不太放心,她将小孩子的东西打包,手把手的教苏安安换尿片,冲奶粉,可是她一个单身小姑娘,何曾照顾过孩子,苏九夏还是担忧:“安安,你真的可以吗?要不我还是找个临时保姆带着吧。” 苏安安趴在床上陪孩子玩,很有耐性的模样:“放心吧,姐,我一个人可以的,而且家里还有我妈,她最喜欢和小孩玩儿,有她帮忙你就放心吧。” 床上女儿的笑声一*传来,她已经好久没看到孩子这么开心了,心里开始检讨自己平日里忙于工作疏忽了女儿,不由的又是一阵心酸,布丁没有爸爸,她这个母亲也不称职,这孩子乖巧懂事,除了饿的时候哭闹一下,平时大多是安静的不像个小孩子。 晚上,苏安安回到医院附近的公寓,父母都是医生,为了方便上班,当年置办新房时就买在了医院附近。她前脚到家,苏太太和苏医生同时到家,苏安安纳闷:“你们俩今天怎么一起回来了。” 苏太太接过丈夫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转身一眼就看到沙发上的小孩子,和苏安安对视一眼:“这是小布丁吧。” 苏安安点头:“是啊,大姐回来出差,大伯又出门在外,没人带孩子我就给带回来了。” 苏太太是真的很喜欢孩子,和苏医生一直抢着抱小布丁,不过小布丁最喜欢的还是苏安安,一直很排斥这两个大人,脸都皱成包子褶子了,看的苏安安都不忍心了,从他们怀里抱起一直挥手的布丁:“估计你们身上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小孩子鼻子最灵了。” 苏医生和苏太太连连点头,苏医生回忆一般的说道:“当初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喜欢我们抱,你妈还好点,我,那可不行。”说完摇摇头进了卫生间。 苏太太在帮布丁泡奶粉,闻言抬头,温暖的灯光下是她柔软的目光:“这是勾起你爸的心酸事了,他一直觉得我们当初太亏欠你了,那么小就一个人呆家里,没有一个完整的童年。” 苏安安捏着小玩偶在小布丁面前晃,眼睛里有一股异物感,她眨了眨才好些,顿了一顿才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你们是忙工作,我理解的。” 苏太太低低叹气,握着刚冲好的奶过来,从安安手里接过孩子,慈爱地摸摸安安的耳垂,然后熟练地喂奶,目光在布丁漂亮的五官上流连,感叹道:“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你姐一直不肯说她的父亲是谁?大概是那个男人伤你姐太深了。” 苏安安静默不语,她也一直很想知道小布丁的父亲是谁,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小布丁的这双圆溜溜的一定是遗传了那个坏男人,因为苏九夏是杏仁眼,大双眼皮,小布丁却是单眼皮。 *** 隔天一早,家里大家长上班,只剩苏安安单独带小布丁。 她将放在自己床上,周围用被子围成一个圈,开始小布丁还能可以安静的呆在床上,自己和自己玩儿,后来大概是太寂寞了,不停的喊“妈妈” 苏安安只好打开手机,让她和妈妈视频,不过,她对于手机这个东西比对和妈妈视频更感兴趣,见她有感兴趣的东西,苏安安也不拘着她,打开手机随她玩,反正关了数据连接。 确保她不再闹后,苏安安坐在电脑桌前安心地写论文,她太过投入,以至于忘记身后的孩子,不过小布丁自娱自乐,不哭不闹,拿着手机有模有样地按,按,按……然后一不小心电话就拨出去了,她眨眨眼,学着妈妈的样子将手机按在耳边。 电话接通后,里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连续“喂……喂……喂?” 没反应,小布丁嘿嘿傻笑,点点头,再嘿嘿傻笑。 “小丫头有什么事吗?……好,我待会儿就到。”电话另一端的男人兀自说话,说完就挂断了。 小布丁不明所以,已经开心的口水流出来,流了一围兜。 苏安安写完一段后回头看她,她安静的坐在床上,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忽然抬头,瞪着乌乌的黑眼珠子,仰头酝酿了半晌,最后憋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姨,咦……” 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苏安安已经笑趴在桌上。 没过多久,房间里一阵手机铃声,苏安安咬着笔头,从床边捡起自己的手机,瞥了眼来电显示,看清楚的刹那,眼睛陡然瞪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立刻放下嘴里的笔,竖起食指,朝小布丁晃了晃,让她不要发出声音,她咳嗽一声轻轻嗓子,随后才接起电话,轻声:“喂?” 盛江北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过来,因为是头一次接他的电话,看不见表情,苏安安有些紧张,他说:“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她就急急打断,语气懊恼:“但我今天在家啊。” 盛江北坐在车内,换了一只手接电话,他打开车窗,一股暖风吹进来,自从那场雨后,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好了,他轻松愉悦的说:“那今天方便吗?不是说要给我还伞吗?” 方便吗?应该不吧,苏安安转头看了一眼正自己吸手指的小布丁,懊恼的说:“大概不方便吧,我今天得带孩子。” “那把你家地址告诉我。” 快速挂断电话,苏安安心口还是酥酥的,好奇怪的感觉,只是他的声音即使隔着电话都那么好听,低沉悦耳,字正腔圆,他如果考普通的话一定是甲等。苏安安这个严重前后鼻音不分,n和l不分的人表示羡慕嫉妒极了。 她放下手机,视线缓缓扫过自己的房间,好乱,到处是随手乱放的各种零食。 她嗷呜一声,趴在床上,手指捏捏小布丁揉揉的小巴,仿佛做梦一般的盯着手机,他真的给自己打电话,那要不要告诉他其实他们以前见过呢? 等等?半小时前的通话记录是怎么回事? 第8章 尿裤子 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过来时,盛江北处于耐心告罄的边缘,他懒散地陷在沙发上,手指撑着额头,眼睛落在远处壁橱上的老式钟上。 “盛先生,你有听我在说话吗?” 盛江北转头,看向说话的女人,他的眼神很锐利,直视你时总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男人商场浸淫十年,惯会隐藏情绪,他微微颔首,面容沉静。 女人有些失望,她今天真的很用心的打扮了一番,可还是无法打动盛家老四。 他审视的目光让女人稍稍有些紧张,清清嗓子:“盛先生,请问你对我的提议满意吗?” 他沉默,端起桌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半晌才听他说:“我对你的欧洲之行没什么兴趣,而且我近期也抽不出时间远行。” 女人不气馁,反倒激起了一股征服的*,心头一紧,直接开门见山:“不知道盛先生对我是否满意?” 盛江北扬眉,露出一个清朗的笑容,点点头:“挺满意的。” 女人心下一喜,脸上压抑不住的笑容,挺挺腰,悄悄在沙发上凹造型,露出自己不盈一握的细腰,自信而优雅地摸摸自己右边的头发。 “除了,年纪这一点,沈小姐今年有三十了吧。” 女人脸色一僵,笑容没来的及收住,有些生气的说:“盛先生什么意思?” 盛江北摊手:“没什么意思,只是我不喜欢年纪太大的女孩子。” “据我所知,盛先生似乎也不算年轻。”女人说话时底气明显的不足,其实她很清楚,这个即使四十她也是愿意嫁的,更何况他才三十四,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 盛江北不明所以的笑了笑,女人脸色更差了,梗着脖子瞪他。 忽然,一串轻缓的手机铃声,是盛江北的电话,他站起来,走远一点接起,连续喂了几声,那边没有人说话,只有类似孩子哼哼的声音,他看了眼手机的来电显示,边往回走边故意说了一句:“小丫头有什么事吗?……好,我待会儿就到。” 电话挂断,她朝沙发上的女人说:“抱歉,我还有事,就不陪沈小姐了,关于我的态度,沈小姐大概也清楚,我们就不用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在女人咬牙切齿中他翩然离去,彻底没了耐心。 *** 苏家的门铃是半小时后响起的,彼时,苏安安正手忙脚乱的哄孩子,屋子里充斥着孩子哇啦哇啦的哭泣声,声嘶力竭,苏安安眼见着小布丁越来越红的脸颊,已经在担心她会被自己呛到。 她手忙脚乱地开门,着急忙慌的说:“盛先生,你先自己坐一会儿,我这边还有点事。” 一溜烟的小跑进房间,盛江北只来得及看一眼她纤细的背影。 苏安安回到房间,小布丁还横躺在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屁股不停的磨蹭着床,苏安安什么办法都试过了,通通无效,她真想眼睛一闭一睁,这是一个梦就好了。 苏安安抱着孩子在房间绕圈,念念有词:“你乖啊,你乖啊。”俨然已经忘记外面还有一个男人。 “需要我帮忙吗?”随之而来的是轻叩门板的声音。 苏安安抬眸,显然已经被孩子折腾的神经错乱了,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小布丁从天使变成了魔鬼,她想着盛江北比自己年长那么多,家长一样的存在,应该会照顾孩子吧,她抱着布丁到他面前,像犯错的孩子一样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哭,我泡了奶粉她也不喝,会不会生病了?” 她慌乱的看着自己,盛江北心底被小小触动了一下,像是平静的湖面掉进了一粒尘埃,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然后从她怀里抱过孩子,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加之小布丁不停的哭闹扭动,他费了些功夫才抱稳孩子,伸手探探额头的体温,正常体温。 他的手掌拖着布丁的屁股,询问苏安安:“孩子什么时候换过尿片?” 苏安安怔住,有些结巴:“要……要换尿片?” 好了,这下明白了,盛江北无奈的摇摇头:“估计是尿湿了难受,家里有尿片吗?” 苏安安不确定:“应该有吧,我去看看,她妈妈昨天给我一个大包。” 她从苏太太房里拿出一个大包,在里面还真翻出了一大包的尿不湿,已经用了几片,估计是昨晚苏太太帮忙换的,苏九夏教过她换尿片的步骤,所以大致也了解,只是操作的时候有些难,她仰头看已经背过身的盛江北:“盛先生,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盛江北犹豫了一下,转过身,问:“怎么帮?” “你帮忙固定住孩子,我来换。” 他点头:“好。” “嘻嘻,谢谢。” 安安已经替孩子取下了尿片,小布丁神奇般的不哭了,皱巴巴的小脸开始笑,大眼睛瞪着看人,笑着笑着,她就又尿了一泡,苏安安恰好回头看到这一幕,然后捂着脸默默转向一边,她已经不敢看盛江北的脸色了。 盛江北从没这么狼狈过,垂下眼皮,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黑色裤子上湿了一大块,现在冰冰凉凉的贴着大腿,腿部肌肉的形状显露无疑,他的脸色无疑是黑沉沉的,只是一抬头就撞见尿他一裤子的小姑娘淡定的眼神,像一个拨片,轻轻拨了拨他的心弦。 “快换。”他的声音听上去不算愉快,但还不至于吓人,苏安安转身,手法笨拙地贴好了尿片,中间还脱落了几次,但幸好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她轻舒一口气:“好啦。” 然后迅速从他手里抱起小布丁,动作快到盛江北还没反应过来,他错愕:这是怕他杀人灭口? 再次出来时,苏安安有些拘谨,手指扣着上衣下摆,提议:“要不你先换上我爸爸的裤子,然后我赔给你。” 盛江北睨了眼自己的裤子,然后迅速撇开眼,小丫头脸颊红透了,想到那晚她发过来的短信,莫名想笑,郁气消散,玩笑一般的说:“赔就不用了,待会儿和我一同去一趟商场。” 苏安安点头,哪有摇头的份。 苏医生的裤子穿在盛江北身上短了一截,看上去像是九分裤,她安慰他:“韩国最流行这样的穿法,这是潮流。” “嗯……还真是潮流啊。”盛江北冷哼一声。 出门时,苏安安顺手将黑伞带着了,她关门,盛江北抱着小布丁,她看着他抱孩子背影,背过脸偷偷的笑了,高高大大的男人肩头趴着一个白嫩可爱的小娃娃。 她追上前,将手里的伞递过去,他接过去,眼睛瞄到伞柄上多了一个木质的挂件,手指勾起,抬头看她。 苏安安解释:“这样不好看?” “那你先告诉我这个头顶一坨排泄物的东西是什么?” “懒羊羊啊,你不知道吗?” “懒羊羊?” “对啊,动画片里的人物,很可爱,整天吃和睡,懒到不行。” “呵呵……”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小姑娘真奇怪。” 苏安安有些生气,嘴硬道:“你们这么大叔才奇怪呢。” *** 盛江北驱车来到s城最大的商场,直接到五楼某个男装品牌,在他进去试衣服时,苏安安余光瞥到标签上的价格,咋舌,这衣服难不成是金子做的?她悄悄和推车里的布丁挤眉弄眼。 盛江北只试了一条,直接付钱,干脆利落的刷卡,苏安安眼见着店员按了好几个零,悄悄撇开眼,揉揉脸颊,真是肉疼。 苏安安推着婴儿车立在一旁,店员误会他们是一对年轻夫妇,车里躺着的是她们的孩子,她将袋子和递还给盛江北时,捎带脚地夸了句:“你们孩子真可爱,和爸爸真像。” 什么?苏安安愣了一下,脸红耳赤的摆手:“不是,不是,你误会了。” 偏偏她刚否认,车里的小布丁不知是不是和她作对,抬头含糊的喊了声:“妈妈。” 苏安安干瞪眼,后背陡然热出一层汗,和小布丁对视一眼,小孩子无辜脸的笑,又脆生生的喊了声“妈妈”,这次比刚刚更清楚,安安欲哭无泪,着急和布丁解释:“我不是妈妈,我是小姨,记住啊。” 她还在兀自解释,反倒是店员的表情越发古怪,小姨子和姐夫?有钱人还真是会玩?店员扯了扯嘴角,抬眸就接触到男人暗含警告的眼神,急忙低头。 盛江北没说话,垂头看到她红红的侧脸,这孩子还真是会脸红,他腹诽,然后不知被什么力量牵引一般,抬手揉了揉她束起的马尾,声音清越:“好了,走吧。” 苏安安被那双手拂过时,全身和通了电一般,愣怔片刻,反应过来后,他已经走出店门,她赶紧追上,追的太急,一不小心就将推车撞到了他的膝盖。 盛江北被撞的一个趔趄,靠撑着推车才稳住身形,他一低头就对上苏安安饱含歉意的脸庞,莫名熟悉,他盯着那张脸定了几秒,突然冒出一句:“我们以前见过吗?。”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见过。” 苏安安摇头,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下意识的不想让他认出自己,大约是这几次的记忆都不好,又或许是怕他想起十年前自己那句无知又羞涩的话。 第9章 若离 两人原是准备回去,只是小孩子天生喜欢热闹,小布丁不愿意从商场出来,苏安安试了几次都没用,她一推车出商场,小布丁就要车里发脾气,如此反复,半个小时过去,他们都还停留在商场一楼。 最后,盛江北带着一大一小的两人进了一楼的某间甜品店。 苏安安捧着温热的奶茶,眉目间漾着一抹乖巧的笑,“盛先生,要不您先回去,我待会儿打车就行。” 盛江北正笨拙地喂小布丁芝士蛋糕,手法疏松,偶尔会喂不到小布丁嘴里,中途就掉了,但小布丁舔舔嘴唇,好似自己已经吃到一般,逗得盛江北乐呵呵的直笑,察觉她嘴角粘上了蛋糕,指腹轻轻抹掉,抬眸继续喂。 苏安安不知不觉看入了神,暗暗揣测:他为什么到这个年纪还没有结婚?如果他有孩子,一定是个好爸爸。周围很安静,她仿佛听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砰砰砰,一声一声震着自己的耳膜。 “哎呦,老四这是在喂孩子呢?” 一道清朗的男音从天而降,打破了这样的安静,苏安安循声望去,店门口立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眉宇间与盛江北有着三分相似,当他走近时,这三分的相似又成了五分。 盛江北一面用纸巾擦手,一面瞥了眼来人:“你怎么在这儿?” 盛淮西没睬他,径自在安安旁边坐下,绅士的伸出右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他三哥,盛淮西。”他目光温和,说话有礼,看人时惯常带着笑意,给人很和善的感觉,不似盛江北那样的冷峻。 苏安安放下杯子,咽下嘴里嚼着的椰果,指间搭了搭他伸出的右手,“你好,我叫苏安安。” “你是苏安安?”盛淮西惊讶。 安安不明所以的点头,身子后仰,带着奶茶杯挪了几步:“怎么了?” 盛淮西挑眉,不怀好意的打量另一个男人,一面又憋着坏笑和安安说:“没什么,只是有人出尔反尔罢了。” 安安登时想起不久前简丹的短信,似乎说盛家奶奶打算将自己介绍给盛黎三叔,估计三叔就是面前这个陌生男人,只是又哪来的出尔反尔之说,实在是想不通。她又吸了一口奶茶,哪知奶茶见底了,发出好大的声响,盛江北看了她一眼,无言摇头。 盛淮西的目光很快就被车里的小萌物吸引了,手指捏捏小布丁肉肉的脸颊,嫌不过瘾,将孩子从车里抱出来,在手里颠颠,笑呵呵的说:“小美女还挺重的。” 小布丁听不懂话,乖乖的让这个男人抱,莫名安静乖巧,安安奇怪,小布丁在外面挺怕生,不闹个熟脸,她是不肯让别人抱的,今天真是奇怪了。大概是两张脸放一起,苏安安居然觉得这两张脸有些相似,尤其是那眼睛,同样的单眼皮,瞳孔泛着褐色,安安被自己得想法吓了一跳,摇摇头,天下相似的人多着了,不要胡思乱想了。 盛淮西还在逗孩子,一直说:“叫叔叔,叫叔叔……” 盛江北提醒他:“小姑娘还只会喊妈妈,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让她叫你一声,叔叔你就别想了。” 安安也点头,不过盛淮西不相信,他执着的教小布丁,然后小布丁终于给他面子,哼哼唧唧的说话,太过含糊,听不太真切,盛淮西看旁边两人,问:“小丫头说什么呢?” 小布丁还在说,她细细辨别,终于听出来了。 小布丁这次发声很清晰,脆脆的:“爸爸。” 盛淮西捡了个便宜女儿,乐疯了,直言要将小布丁带回家,盛江北不得不告诉他,拐卖人口是犯法的。 安安不管他们,纠正小布丁说:“小布丁,不能随便叫爸爸,知道吗?还有叫我小姨,小——姨——” 小布丁:“妈妈。” 安安挫败。 盛江北听到小布丁对两人的称呼,不置与否,偏头看向窗外,总感觉今天的甜点不够甜。 那日回去时,盛淮西蹭了盛江北的车,将安安送回去后,一道回盛家。 车内,盛淮西眼睛瞄到了一把黑伞,伞柄上的那个木质小玩偶引起他的注意,他手指一勾将伞拿过来,把玩那个玩偶,他收起刚才的玩世不恭,表情认真的问:“老四,你可别犯糊涂。” 盛江北手指轻敲方向盘,闻言,停了一下,随后又继续,车内一时安静的只剩下敲打声,他表情淡漠,看不出情绪,声音懒散:“你想太多了,不过是个孩子,觉得有趣,所以才多照顾一点。” “但愿是我想多了,那姑娘年纪太小,还做不了盛氏集团掌舵人的太太,家里是不会同意的。”盛淮西说完这番话,打开车窗,手肘撑着,目光眺望远方,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陷入沉思,脑海中忽然飘过一张小孩的脸,心情愉悦,无声的笑了,转头问盛江北:“那姑娘姓苏?” 盛江北点点头。 “是苏州的苏?” “难不成还有其他的苏姓。”盛江北回头打量他,狐疑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盛淮西摇头,若有所思一般:“没什么?只是想到有一个故人刚巧也姓苏。” “哪个小演员吧。” 盛淮西原是在回忆往事,被他这么一说,瞬间怒了:“你今天是吃错药了?” 是吗?不过他现在确实心情不好,盛江北瞥了他一眼,没反驳,只是将车子开的飞快,一路飞驰回到盛家,盛淮西下车时腿都软了,气愤填膺的骂:“至于嘛?我不就是实话实说了,你这是将气都撒我身上了。” 老太太老远就听到两人的声音,怒其不争,站在客厅教训两人:“都多大人了,还这么闹!闹!老三爱胡闹就算了,老四今天是怎么回事?沈小姐今天刚刚打电话过来了,哭的我都疼了,你究竟和人姑娘说什么了?” 盛江北倚在沙发边,脸上是鲜少出现的桀骜表情,倒像是青春期的男孩子,故意和家长说反话:“我只是实话实说,我和她确实不合适。” 老太太护短,自家孙子这么优秀,挑剔些也正常,转了个话题和他说:“今晚别回去了,你父亲已经回国,已经下飞机了,你们爷俩也好久不见了。” 盛江北脱外套的手指顿住,将半脱的衣服又穿上:“不了,公司还有一堆的事情,我先走了,奶奶,你保重身体,有时间再回来看你。” 话落,他抄着口袋慢悠悠的往回走,身影很快消失在客厅,须臾间,外面又传来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 他车子开的飞快,在某个十字路口的红灯提示下才缓缓减速,六十秒的红灯时间,他无事便打开手机,里面有一条未读的短信。 打开,发件人:小姑娘 内容:盛先生,今天谢谢你,为了表示我的谢意,我想请你吃饭,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 他盯着屏幕的时间有些长,后面已经有车在鸣笛催促,他利落地关闭手机,塞进口袋,直到晚上临睡前,他都没有回复那条短信。 最近真是越来越喜欢多管闲事了,盛江北半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假,思忖:真是太闲了,工作太少,他才有那么多闲心。 他打算将自己拨回正轨,所有的生活一时又回到了从前,一周五天在公司工作,周六回盛宅,然后穿插老太太花式相亲大会,周日偶然有自己的时间,各种运动轮番,上周爬山,上上周骑车,这周和朋友打网球,哦,对了,他这周还有一个应酬,宋誉女儿的生日宴会。 宋誉是他大学时认识的学长,性情,兴趣,志向都相投,相差了六七岁,却也成了执友,周六是他女儿八周岁生日,他被邀请出席,正好挡了老太太的相亲会。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席间遇到苏安安。 第10章 十年前 苏安安最近情绪低迷,而且已经持续一周,苏太太这样后知后觉的人都感受到女儿状态不佳,但她工作忙碌,照顾苏医生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空暇时间,再无力去了解女儿的内心想法,加上她也实在不知和女儿从哪里聊起,母女两人相顾无言之后,苏太太给自己的表妹安敏之打电话。 安敏之在听说侄女心情不佳,思索两下,简单粗暴地下结论:那一定是失恋了!想当初她失恋那会儿,茶饭不思,整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于是,她积极地给侄女安排饭局,这周刚巧是闺蜜乔希女儿的八岁生日,苏安安也被她拎过去。 已经坐在车上,但苏安安还是觉得不妥当,在做最后的努力:“小姨,我真的不想去,你们的朋友,我这样贸然去,会不会不妥。” 安敏之搂搂她肩膀,安慰她:“没关系,我和乔希说好了,她很欢迎你去,你还记不记得乔阿姨,当初她的婚礼。你不是还参加的吗?” 苏安安完全没有被他的话安慰到,反而情绪更加低落,整个人心不在焉,频频失神,惹得长安小朋友不开心的嘟嘴抱怨:“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和我一起聊天?” 长安是小姨安敏之和姨夫唐骏的儿子,今年刚六岁,小家伙长相肖似妈妈安敏之,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只是个性像足了爸爸唐骏,温柔和善,儒雅小绅士,说起话来小嘴和抹了蜜一样,只是小男孩有点敏感,刚刚问了两遍苏安安自己身上的小西装是否好看,苏安安都没吱声,这会儿有点不开心。 苏安安挤去一抹笑容,心里给自己鼓气,不要再胡思乱想,不要在胡思乱想,随即打起精神应付长安,“没有啊,我可喜欢和长安聊天了。” 长安阴郁的小脸瞬间明朗,笑眯眯的继续问:“姐姐还没说我这件衣服好不好看,我爸爸给挑的。”他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爸爸,唐俊回头和儿子微笑,又摸了摸妻子的手才继续安心开车。 苏安安看到这一幕,感叹小姨和姨夫数十年如一日的恩爱,低头看着眼巴巴的小男孩,笑着回答:“当然好看,长安是帅哥,穿什么都好看。” 长安害羞地低头,过会儿又抬头,想起白日里妈妈的一番话,认真的问:“姐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苏安安怔愣了一下,摇头:“还没有呢,怎么你也要给我介绍男朋友。” 长安:“我没有,是……” 前面的安敏之害怕儿子说漏了嘴,咳嗽一声,轻轻叫了一声长安的名字,长安眨眼看妈妈,捂着嘴摇头,苏安安一时勾起了兴趣,视线在这母子间逡巡数圈,眼见着快露馅,唐骏轻松随意的问:“安安,听说你下学期去日本?” “是啊,学校组织的活动,两年时间,名额已经定了。” “还有四个多月时间,现在可以开始准备了,你第一次出远门,准备的东西很多,如果暑假有时间,我和你小姨去一趟日本,有没有兴趣提前去看看。” “不用了,到时候和学校一起去,不过你们可以提前探探路,告诉我哪里有好吃的。” 苏安安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和唐俊聊天上,安敏之轻轻舒口气,朝着丈夫眨眨眼,唐俊无奈的笑。 生日宴会安排在酒店二楼的某间大包厢,苏安安到时,人已经来的差不多。因为是小孩子的生日宴会,请的都是至亲好友,包厢里也只有两张大圆桌子。宴会的男主人是s城著名建筑设计师宋誉,今天是他大儿子八岁生日,他携太太乔希在门口迎接客人。 安敏之牵着安安手过来,走近时,她给乔希介绍:“希希,这就是我侄女安安,安安这是乔阿姨。” 苏安安微笑,她今天穿了件粉色外套,内搭一条格子裙,长发披在肩头,发尾是自然弯曲,衬的小脸越发精致小巧,苏安安长相偏甜,这样露齿微笑,很容易给人好感,也很有亲切感,她礼貌的打招呼:“乔阿姨,您好。” 乔希和安敏之对视一眼,无声的笑了,亲切的回应:“安安,一眨眼都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水灵灵的惹人疼。” 苏安安被夸的脸红,忙不迭的将手里的礼物递给宋氏夫妇中间的小男孩手里,那个小男孩礼貌地从她手里接过礼物,小大人似的说:“谢谢,让您破费了。” 安敏之听完乐了,但也习惯了,她朝里看,嚷嚷说:“小贝呢?我们家未来儿媳妇呢?” 乔希指向里面:“你家未来儿媳妇刚睡醒,现在发脾气呢。” “快,长安,去安慰安慰你小媳妇去。” “好的,妈妈。\'他二话不说松开苏安安的手,头都不回的往里冲,小炮弹一样,逗的门口的大人又是一番笑。 就在安敏之夫妇和苏安安准备进去时,一道男音陡然□□来,苏安安心口微微一提,有些不敢相信,她慢慢回头,就看到盛江北站在不远处,黑色西装,白色衬衫,一条深色经典草花纹样的领巾围在脖颈间,身形挺拔,面容英俊,似笑非笑地站在原地,像一棵 他慢理斯条地走近,然后在苏安安右侧停下,朝众人点头示意,目光平淡地划过苏安安的脸,然后在轻飘飘的划走,仿佛不认识一般。 苏安安从最开心的惊喜,到现在的失望,所有的情绪都被她按压在心底,大约是经历一周时间的酝酿,她心里也有股气,不认识就不认识,那我也装不认识你。苏安安收敛心神,身子侧对着他,然后随着安敏之一同进去。 人到齐后,宴会开始,苏安安很快就察觉到小姨安敏之的别有用心。安敏之拉着苏安安坐在自己旁边,悄悄偏头,覆在她耳边轻声说:“对面的男孩子是宋誉他们公司新来的设计师,才华横溢,性格温和,人长的也不赖,怎么样?小姨对你好吧。” 苏安安坐立不安,屁股上和长了钉子一般,她一抬头就对上对面人投来的目光,然后朝她无言的笑,笑得苏安安皮肤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偏偏还没处说,转头,又不小心地对上盛江北波澜不惊的目光,苏安安一时五味杂陈,内心是波涛汹涌,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转着眼珠子看向其他地方。 大约是桌上的几个大人心知肚明,话题总是有意无意地扯到她们身上。 首先是小姨安敏之,笑眯眯的问对面的小伙子:“小吴今年多大了?” 小吴放下筷子,认真回答:“二十六了。” “哦哦,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小吴羞涩的笑:“还没有。”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对面的苏安安,气的苏安安想回瞪他几眼。 宋太太乔希也加入行列,问小吴:“小吴是哪里人?” 小吴:“我是l市的。” 安敏子:“那太巧了,安安,你不是说暑假想去l市旅游嘛?你可以问问小吴那儿有什么好玩的。” 苏安安突然被点名,咬着筷子抬眸看了眼对面的人,挤了抹尴尬的笑容,硬着头皮问:“l市有海鲜吗?哪里的好吃?” 小吴愣了一下,才说:“l市没有海,也就不盛产海鲜,不过那里名山众多,你可以去爬山。” 苏安安点点头,心说她最不喜欢爬山了,她这辈子估计是没机会去l市了。” 然后,两人相顾无言,安敏之还想再撮合撮合,但丈夫的手掌贴上了她的大腿,她看过去,只见丈夫摇了摇头,她也只好作罢,怕做的太明显引起小姑娘的反感, 终于不再问了,苏安安心里松了口气,也不看桌上的其他方向,一门心思埋头吃菜,但全程都支着个耳朵听别人聊天,但熟悉的声音只是偶尔响起,她略微失望,只觉得自己前段时间真是自作多情了。 饭后甜点,苏安安最喜欢的项目,这一桌都是大人,年纪上她最小,吃甜点的人应该不多。 一盘端上来,男人们熟视无睹,依旧聊天,而女人的话,桌上也就乔希,安敏之和苏安安三人,三个女人瓜分一盘甜点,盘子很快空了,只剩下最后一块,苏安安握着筷子想去夹,眼看着筷子快碰到了,但那块点心却被一双忽然从天而降的筷子夹走了。 苏安安抬头看向夹走点心的男人,明亮的眼睛瞬间暗下来,一阵气闷,鼓着脸盯着他,这是今晚她第一次直视他,刚刚全程无视,最后一秒却破功了。 盛江北咽下最后一块,用纸巾擦拭嘴角,抬眸对着苏安安无声的笑了笑。 大约是两人眉来眼去的动作太明显,引起桌上其他人的注意,安敏之调头看安安,再看向盛江北,疑惑:“盛先生和我们安安认识?” “认识。”男人握着水杯,抿了一口,唇上一层淡淡的水光,说话时神情放松,闲聊一般的谈起:“我们见过几次。” 安敏之瞬间起了兴致,好奇安安如何认识这样一位人物的,只是唐俊意味不明地睨了两眼安安,后者肩膀一缩,低下头,耳朵滚烫的红,但想到一周前那条没有回复的短信,以及后来几通无人接通的电话,心里那棵小火苗瞬间就熄灭了,只是刚回到原位的心被桌上另一个人无意提起的话题又拎到嗓子口。 “咦,你们不记得了吗?安安小时候就见过盛先生?就在我和阿誉的婚礼,敏之是你带着安安去的?” 宋太太乔希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安敏之略加回忆立刻就想起来,她一时忍俊不禁,一面笑,一面补充:“是啊,安安那时候十二岁,臭丫头爱美,可喜欢你的婚纱。” 苏安安头已经抬不起来,仿佛灌满了铁,恨不得从这里立刻消失,而话题中另一位主角老神在在地坐在原位,面上含笑,如沐春风的感觉,俊脸的棱角仿佛柔和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目光似有似无的扫向缩着脑袋的姑娘,越看就越发想笑。 他依稀记得,当初酒席开始后,十二岁的小姑娘拎着裙角站在他身边,可怜巴巴的问:“我可以和你坐一起吗?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 他看她可爱,忽然想逗逗,于是故意说:“可我们也不熟。” 小姑娘瞬间微张着嘴,有些回不过神,脸却一如现在的红透了,低垂着头,露出一截奶白色的皮肤,透着一股小姑娘稚嫩的香甜,他无声的笑了,让服务员在他旁边加了一个位置。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不吵不闹,只是在他看向她时,乖巧一笑,像一只小奶猫。 新娘穿着火红的礼服敬酒时,小姑娘一脸欣羡的表情说:“今天乔阿姨的婚纱真好看。” 他那时年少,鲜少有的耐心十足的年纪,认真地应付着她:“你长大结婚了也可以穿。” 小姑娘听了他的话没被安慰,反倒有些惆怅:“听小姨说,那件婚纱好贵的,要她一年的工资,那我一定买不起。”她小大人的叹息,忽然抬头,眼睛闪闪发光的问:“叔叔,你买的起吗?” “应该买的起。” “那我以后嫁给你吧。” “……” “哐当”一声,水杯倒在桌上的声音打断盛江北所有的回忆,他抬头,年轻男孩正抱歉地对着对面的女孩子笑,露出小小的虎牙,还真是年轻,他的目光滑到男孩对面的人身上。 说起来,这么多年,她的变化还真是大,这么久他居然没有认出。 第11章 内心 宴会结束,宾客尽散,先送小寿星的同学们,接着才是大人。 苏安安正在陪长安泡妹子,小家伙缠着主人家的小女儿宋小贝,花式邀请五岁的小姑娘去他家玩儿。 “小贝贝,你不是最喜欢吃我爸爸做的盐水鸭吗?你今天和我回家,我让爸爸给我们做。” “我爸爸也会。” “小贝,你和我一起回家,周一可以一起去幼儿园,好不好?” “我爸爸会送我去。” “小贝……” “长安哥哥,我爸爸说女孩子不要随便答应男孩的要求。” 苏安安听得津津有味,一时忍俊不禁,小姑娘口齿伶俐,她可喜欢这样半大的孩子,穿着花裙子娇娇软软的站在一旁,可爱极了,口袋刚巧还有几块巧克力,一口气全塞给了小姑娘,长安眼巴巴地看了安安一眼,她双手一摊,没有了。 安安和小姑娘商量:“要不要给哥哥一块。” 小姑娘看了她一眼,不拒绝也不答应,就是傻乎乎的朝她笑,手也往后藏,显然是不想给,安安被她笑得心都快化了,捧着她的脸亲了好几口,心情好到爆棚。然后,安敏之给了她重重一击,在她愣住的瞬间就将她推进了一辆陌生的车里。 车里有一股劣质香水味,是从前面一个水粉色瓶子散发出的,苏安安头晕,本能的想抬腿下车,只是一抬眸就对上小姨暗含警告的视线,她又很怂地坐下了。 安敏之转头和小吴打招呼:“麻烦你了小吴,你替我送一下安安,我和她姨夫还有点事情,没办法送她。” 小吴露齿一笑,显得很憨厚:“您放心。” 苏安安就这样莫名其妙进了车,她眼神闪烁了一下,想寻找某道身影,未果,只是眼前忽然一辆黑车呼啸而过,刮起的一阵风从未关的车窗吹进,风内似乎掺杂一股熟悉檀香味,沁人心脾。 车子开了不到五分钟就停下了,苏安安抱歉的说:“前面就是公交车站,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小吴大约也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想争取一下,他挺喜欢这个笑起来又甜又可爱的姑娘,“苏小姐,我们就当普通朋友,反正我也没事,送你一趟没什么关系。” 苏安安坚持,小吴没办法,苦笑地看她下车,他还想要安安的号码,苏安安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没给,小吴失望地扬长而去。 车站人多,前面已经走了一辆公交车,只是人太多,她没挤上,索性等下一脸车,她百无聊赖,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点在地面,目光没有焦点,四处乱晃,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只是她没等到公交车,蓦然有一辆去而复返的黑车跃入她的眼帘。 车窗缓缓下滑,露出一张被时光温柔以待的俊脸,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她有瞬间的慌神,耳边,是他不疾不徐的声音:“我送你回去。” 苏安安回头看他一眼,没上车,心中有自己的计较,措辞拒绝:“不用,公交车很方便。” 盛江北笑了一下,嘴角扯开一丝弧度,被她拒绝也不生气,依旧将车子停在原地,不说话,眼睛清亮,仿佛在说,那你看着办吧,苏安安无可奈何,周围已经有人在关注他们,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让安安很不自在,她手指捏着背包的肩带,犹豫了一下,绕过一边,打开车门坐到后面。 车子缓缓上路。 车内依旧是一股好闻的檀香味,苏安安的目光无处安放,只好一直盯着自己膝盖的一点,低着头,从镜子里只能开到她头顶翘起的一绺发丝,盛江北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轻咳,闲谈一般的说起:“这么巧,今天又遇到。” 苏安安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盛江北一面打着方向盘转弯,一面和她继续说话:“怎么不说话,不是很喜欢和人聊天吗?” “唔……我心情不好?” “是嘛?因为那个男孩不合心意?” “什么意思?” 盛江北透过车内的镜子看了她一眼,见她鼓着双颊,生气模样,他居然想笑,这样的认知让他心惊了一下,随意转了话题:“原来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 苏安安听了他的话,梗着的脖子一僵,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迅速收回,搁在膝盖的两手大拇指互相打圈,还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千万别说刚刚,小孩子撒谎不好。”盛江北继续问。 又是小孩子,苏安安咬着嘴唇,乌黑的眼睛终于直视她,声音依旧不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美甲店,我记得你下巴的小痣,而且你也没怎么变。” 是吗?盛江北摸摸下巴,那里果然有一颗痣,因为长的地方过于隐蔽,他居然未曾发现,现在被人点出,他讶然,又摸了好几下下巴,再次笑看他:“怎么没见你提起?你提醒的话我大概会立刻记起。” “我怕提醒了你也不记得,毕竟十年时间。” “不会,我记忆力很好。”很多东西都记得,包括那个小玩笑。后面的话他没说,太过唐突,太过越雷池。 苏安安抬头,看到他侧脸的一部分,一如既往的英俊,偷偷看他下巴上的小痣,想到因为这颗小痣或许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心情慢慢好些了。 她莫名其妙的笑,大约只是因为这个简单的秘密只属于她自己。 车子很快就停在苏家公寓楼下,苏安安下车时,想起他有一条裤子还丢在家里,就是上次被小布丁弄脏的裤子,她已经洗干净了,之前打电话想告诉他,只是每次都没人接。 苏安安不迟钝,相反她很敏感,电话一次不通是巧合,但次次不通,那大概就是主人故意不想接。这样的认知让她这几天的情绪陷入一钟纠结的状态,在纠结中又参杂着一丝侥幸,侥幸什么?她也说不清。 盛江北点点头:“我在这里等,你上去取了给我。” 安安转身后,盛江北的目光从面前的方向盘转到不远处的女孩身上。安安今天穿了一件短款米色针织衫,下面着黑色高腰裤,脚踩一双白色懒人鞋,头发披在肩头,发尾微卷蓬松,年轻又活泼,透着一股干净的学生气。男人久久凝视着那乌黑的发,想起她以往束起的马尾辫,走路时一甩一甩,活力十足,他有些闪了神,脑海中不由的想起老三说起的混账话。 “女人的马尾就像动物屁股后的尾巴,最容易吸引男人的目光,也最易激起征服欲,男人最原始的*。” 盛江北摇头,将自己心底那一丝亵渎女孩的心思给甩出去,再次看过去,女孩已经从楼道口出来,手里提着黑色的袋子,缓缓过来,他也推开车门下车,从她手里接过袋子,随意扫了一眼。 “裤子我熨过了。” “好,谢谢。” “不客气。” 两人一时无言,大眼瞪小眼,苏安安安静地立在盛江北面前,目光平视刚好看到他脖颈上缠绕复杂的领巾,矜持高贵,她感觉喉咙口有什么堵着,清清嗓子,说道:“还有事吗?” 盛江北皱了皱眉,他确实没有事情,“没有,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苏安安忽然开口,在盛江北看过来时,她鼓了鼓气,双手不自觉握紧,“我前几天打电话给你,想说还裤子给你,但是没人接……” 她没说完,但盛江北隐约明白她的意思,那几通电话是他故意不接的,现下对上小姑娘无辜的眼神,他有些难以开口,沉默了一秒,做了个决定,他骗她说手机丢在老宅,拙劣到稍加思索便能戳破的借口。 苏安安相信了,右眼下的小窝随着她的笑容,像一朵小花在脸上绽放。 盛江北头一回心惊肉跳的说谎,比他二十三岁第一次踏上谈判桌,面对一圈商场上老油条时都要来的紧张,但小姑娘饱含信任的目光让他又是一阵愧疚。 随后,他略显仓促的道别:“我先走了,再见。” 苏安安愣愣点头:“再见。” 话落,他转身上车,干脆利落地发动车子,须臾间,车子已经开出数米外,直到消失在视野的尽头,车尾慢慢变的模糊,苏安安才转身回家,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后似乎没有理由再见到他了。 晚上,苏太太回家问起今天的宴会是否顺利,旁敲侧击地说起小吴的事情,苏安安兴致不高,歪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苏太太板正她的脑袋,认真的问:“安安,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苏安安怔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避这个问题,可苏太太看不了女儿这副病怏怏的模样,她要弄清楚是怎样的男人让自己活泼的女儿变成这副样子。 而一旦苏太太认真盘问起来,安安真的是无力招教,但她自己还不确定,只是模棱两口的说:“我觉得自己喜欢他,可又觉得不可能。”她怎么会喜欢一个比自己大十二岁的男人呢?虽然他真的很有魅力。 苏太太:“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喜欢他。”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男孩子,我不懂喜欢的感觉,但是我只要一想到他,就会莫名其妙的开心和兴奋,妈,你说这是喜欢吗?” 苏太太摸摸女儿的头发,慈爱的问了一个重要的额问题:“安安,如果现在你只有最后一口……你愿意分给他吗?” 苏安安思考了一秒,郑重点头。 “哎!我这个吃货女儿哟!” 苏太太没有明说,只是打电话给妹妹安敏之,电话内容很简单,勒令停止替安安寻找对象。 苏安安还沉浸在苏太太的问题中,如果只剩最后一口……她愿意给吗?当然愿意,她喜欢从盛江北眼中看到肯定的神情,甚至是一种渴望,渴望他肯定自己的一切。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人的认可和肯定。 第12章 波澜 时间一晃就是两周,这天依旧是周六,时隔大半月,苏安安再次开着苏医生的车去车站接一位朋友。 昨天黄昏时,她正忙着赶会话课上需要的对话,一个电话突然进来,听筒里传来年轻爽朗的男音,罕见的兴奋语调:“安安,我明天就到s城,记得接哥哥,不许说没空。” 苏安安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知道是钟陌,原来他真的要来s城,听到这个消息,一扫前几日的低迷,她着实兴奋了一把。晚上,苏医生一到家,安安就蹦到他面前,说要借车去接人,苏医生大方点头,还八卦的问是不是那个她喜欢的男孩子。 就知道苏太太一定会告诉苏医生,安安腹诽,当下摇头无奈道:“是钟陌啦,他要来s城工作了。” 苏医生吓了一跳,蹙眉:“小陌,他不是在北京吗?怎么跑到这里了。” “听说是为了喜欢的女孩子才过来的。” “这样,小陌都有喜欢的人了,你妈估计要伤心了,她可一直希望小陌做她半个儿子。”苏医生摇头晃脑的开玩笑,见到女儿越瞪越大的眼睛,赶紧闭嘴,安抚地摸摸女儿的后脑勺。 *** s城的旅游业发达,每到周六,客运站总是人满为患,安安好不容易拨开人群,却总是寻不到熟悉的身影,她想打通电话,告诉钟陌自己的具体方位,手机响了一下就被接通。 “钟陌,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呢……等一下,你往后看。” 苏安安握着手机回头,就看到钟陌站在客运站内的超市门口,旁边是一只大的黑色行李箱,安静微笑,握着手机和她挥手。她展颜一笑,飞快地跑过去,快要靠近时,被钟陌握着双臂停下,在她没反应过来时,钟陌握着她双臂的手忽然收紧,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安安直接愣住了,在她的记忆里,和钟陌打小就认识,却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年轻男孩身上有一股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薰衣草的芳香。而且,因为贴的太近,她感受到他胸膛的炽热,手掌的力量,鼻息间呼出的气息,那些感官被瞬间放大数十倍,灼烫了她的手指。 下一秒,她装作不经意的推开钟陌,若无其事的和他开玩笑:“走,姐姐带你去s城最好的馆子吃饭。” 钟陌暗暗惋惜,手掌和胸膛感受的柔软似乎还在,他深深看了眼面前的女孩,温和应和:“那就拜托安安姐了。” 苏安安眼睛眨了眨,率先走了几步,钟陌凝视她的背影几秒,拖着箱子也跟上。 她原是准备带钟陌去一家家常菜馆,就在学校附近,但简丹的一通电话,杂乱无章的叙说一番,她车子方向一转,直接驱车去简丹和盛黎这对小夫妻的爱巢。 原来这对新婚夫妻正在吵架,简丹拉苏安安做后盾。战况惨烈到她刚从电梯出来,一波吵闹声穿过厚实的门传出来,幸亏这是一层一户的格局,安安走近时,发现门没有关实,留着一条缝,透过门缝,隐约看到两道人影。 她被钟陌扯着后退几步,她不解的看他。钟陌表情凝重,又看了眼门后的情况,担忧:“你还是不要进去了,夫妻间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小心误伤了你。” “不会的,我要是不进去,他们俩可以吵到明天都不带休息一刻。”说完她已经快走几步,推开而入,眼前是一片狼藉,地板上铺着一层打印纸,靠垫,衣服,毯子,还有许多书全都杂乱的扔在地上,乱七八糟丢了一片,苏安安在钟陌的搀扶下才勉强找了个空地方站定,一抬头又是一本书从天儿降,幸亏钟陌在旁边接住,她才幸免于难。 “好了,别吵了。”眼见战况愈加激烈,两人吵闹声都能将房顶掀掉,安安只好用力大吼一声,吼完又咳嗽了好几下。 这边,盛黎和简丹看了她一眼,但两人已经吵红了眼,撇头互瞪,最后又吵的不可开交。 简丹:“盛黎,你王八蛋,我刚和你结婚,你就冤枉我。” 盛黎:“我冤枉你,那你告诉我,昨晚你去哪儿了?难道不是去见你前男友去了。” 简丹:“我谈工作,工作,工作,说几遍你才懂,他在那儿只是个意外,我不知道她是我们的合作商。” …… 苏安安站在一旁安静的听了一会儿,大概理清了来龙去脉,简丹偶遇前男友,被盛黎撞见,然后便误会了,安安了解这两人,一个是千年老醋,极度缺乏安全感;一个最讨厌别人不相信自己。两人的对话就和鬼打墙一样,再这样下去,铁定是没完了。眼看着简丹放下手里的书,冲过去就是一阵乱挠,盛黎一面提防她的进攻,一面还要确保她不受伤,一个不稳,就被简丹推在沙发上。 安安和钟陌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点头,然后一个健步上前,一人抱住盛黎,另一人拖着简丹。 简丹显然是在气头上,已经顾不上后面的人是谁,就是想上前挠花盛黎那张脸,她大学时参加过跆拳道社,力气比安安大了好几分,她用力挣扎,不仅从安安怀里挣脱出来,还将安安推出了几米以外。 身体在持续后退中重心不稳,摔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意料之事也会出现偏差,苏安安在认命时忽然感觉自己两只胳膊被突如其来的手掌稳稳握住,后背因为惯性紧紧贴着一具宽阔温暖的胸膛,她靠着支撑勉强稳住身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登时立在原处,不敢轻举妄动,满脑子都是,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 她依旧靠在他怀里,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她默默偏头,耳朵忽然擦到一片柔软,带着温热的触感,她喉头一紧,仰头看他。 盛江北本想低头问她是否受伤,那料到她会突然偏头,他来不及收回,嘴唇轻轻擦过女孩白嫩精巧的耳朵,明显察觉到怀里女孩猛然僵硬的四肢,鼻尖萦绕着一股甜香,他居然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察觉不妥,连忙松手,确定女孩不会摔倒才后退几步,几秒平息,他淡淡的目光扫过前面一对争吵的新婚夫妻,蹙眉:“吵够了吗?” 他话音刚落,那边两人立即噤声,效果立竿见影,安安哭笑不得,果然是气场不同,她吼了半天就和毛毛雨一样,人家简单一句话,所有人立刻不敢说话。 一阵安静,三人大眼瞪小眼,钟陌还在状况外,盛江北表情不愉,立在沙发旁,余光扫过满地乱扔的书,表情又凝重了几分,看着更为吓人,这是安安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 最后是盛黎憋不住,尴尬开口:“小叔,你怎么过来了?”他脸上有简丹的指甲印,说话时扯到痛得他皱起眉头。 盛江北冷哼一声,不咸不淡的说:“幸亏现在过来,晚了估计就要去医院看你们俩。” 简丹脸红一阵白一阵,羞愧不已,自己在盛家人面前一直都是淑女的形象,如今这般泼妇的形象却被盛家小叔看见了,真是没脸见人了,她抹了把头发,连连道歉:“小叔,刚刚真是抱歉,我和盛黎……就是闹着玩儿,玩儿……”一面说话,一面又瞪了一眼旁边的盛黎,两人和小孩闹着玩似的,盛黎厚着脸皮朝她笑了又笑,简丹刚刚一番发泄,气消了五六分,他这样没脸没皮的,她的气也彻底没了。 “你不用和我道歉,你和她说吧。” 苏安安老实地站在一旁,突然被点名,怔愣了一下,眼巴巴地瞅了盛江北一眼,右手被冲过来的简丹抓住,只听她不停问:“安安,有没有受伤?对不起啊,是我没控制好自己,对不起……”简丹看到在一旁站着的钟陌,疑惑的看向苏安安:“这位是?” 安安习惯的拉钟陌的胳膊,给大家介绍:“这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玩伴,钟陌。”随后她又简明扼要地讲述一遍原委,说完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瞥了一眼迅速看向别处。盛江北没有捕捉她的目光,注意力反倒在她搁在男人手臂上的右手,脑海中回忆起刚刚她的话,从小的玩伴,青梅竹马?很熟? 这样的认知让他没来由的不舒服,感觉太轻,他无从察觉,只当是侄子的事情让他烦躁不已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没说话,顺手提溜走盛黎,两人一同进了书房。 大约十几分钟,两人一前一后的出来,盛黎像只小尾巴一般长在盛江北后边,亦步亦趋,小学生受训似的,耷拉着耳朵。 简丹和安安坐在沙发,惴惴不安地观察那边的动静,在听到脚步声时倏地转头,简丹试着解救盛黎,谨慎措辞:“小叔,快中午了,要不留这里吃饭吧,刚好安安和她朋友也在,大家……一起?” 最后一句话说的极没有底气,盛江北会是那种和陌生人一张桌子吃饭的男人吗?但她现在脑中严重缺氧,这是她唯一想到可行的借口,她硬着头皮看了一眼盛江北,后者在短暂思考后,点点头:“行。” 简丹惊得下巴掉了,然后迅速合上,如释重负的开口:“那个,我做菜不太好,小叔别嫌弃,安安过来帮我一下。” 安安没来得及答应就被她风卷一般的速度带进了厨房。 厨房是开放式,和客厅只有一个宽宽的吧台隔离,空间足够大,轻松容得下两个女孩,两人窃窃私语。 安安:“你家有哪些菜?我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 简丹:“额……你看一下冰箱有什么?” 安安:“……”她打开冰箱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冰箱只有牛排,其他全塞满了各种面膜,她无声地戳戳简丹后背,指指冰箱里面,耸耸肩,真是无能为力,她提议:“要不出去吃吧。” 简丹拒绝:“不行,老太太最不喜欢小辈在外面吃饭,她认为这是一种骄奢淫逸,而且我刚刚都说在家里吃了,可不能自己打自己脸,要不直接煎牛排,小叔年轻时候常年在国外,应该挺喜欢这些西餐,不过我还是最喜欢辣辣的川菜,嘿嘿。” “亲爱的,我真的不会煎牛排,你另请高明吧。”安安作势要解开腰间的围裙,简丹急了,挡住她的手,信口说道:“你上网搜搜做法吧,你以前做菜不都是照着图谱做的?都一样,你就帮帮我吧。” 安安心说中餐和西餐不一样,但心一软又答应了。 简丹上网搜菜谱,安安照着做,两人像模像样的开始。 客厅却是另一番光景,盛黎因为刚刚受了训,提不起精神,在一旁臊眉耷眼;钟陌因为初次见面,彼此陌生,简单招呼后,他也不再多言,安静地观察厨房里的动静,目光悄悄随着安安的身影移动,表情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盛江北支着脑袋,斜靠在沙发上,眉眼低垂,修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面无表情,薄唇紧抿,右手搁在沙发扶手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客厅一时安静极了,只有厨房传来煎炸烹饪声音或者是女孩聊天发出的细碎声,除此再无其他。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打破沉静,钟陌是第一个冲进厨房,他一直观察里边的动静,当安安发出声音的刹那他就一个健步冲了过去,盛江北是第二个进去,但他走了几步又顿住。 安安食指切了一个口子,血珠子一直往外冒,钟陌一时情急,忽然将她手指含在嘴里,口腔内瞬间弥漫着一股咸腥味,他含糊问:“还疼吗?” 两人小时候经常如此,但现在大了,安安觉得不妥当,快速收回自己的手指,眨眨眼,笑着说:“还行,不疼。” 简丹取了医药箱过来,被盛江北挡了道,着急说:“小叔,你让让。” 盛江北皱眉看了眼里面的情景,平静如湖泊的心境忽然起了一个小小的波澜,他深吸口气,撇开头,让开道,安静地回到沙发,维持原来的动作,仿佛从未离开过一般。 第13章 反击 安安食指贴了两层创口贴,十指连心,稍微动动就钻心的疼,她皱眉,强迫自己忽视那抹疼痛,但痛感就和章鱼的触角一般爬满四肢,似乎还能感受到伤口的拉扯,提起菜刀继续“哐哐哐”的切菜,锅里一阵噼里啪啦的煎炸声。 四个人站在厨房里显得有些拥挤,苏安安转身总能碰到边边角角,钟陌一脸担忧,想帮她,却被她推开了,笑着说:“你长这么大估计油瓶子倒了都没扶过一下。先出去吧,我没事,别到时候越帮越忙。” 钟陌急地脸红,可安安说的是实话,他确实甚少进入厨房,潜意识里觉得“君子远庖厨”,她如此说,钟陌半推半就地出了厨房,简丹也被盛黎拉出去,她刚刚把安安手里刚搁下的猜到碰到地上,盛黎后怕地把她拉出去,厨房突然一下子安静好多,也空旷了不少,安安撸了一个丸子头,屏气凝神地观察平底锅里的动静。 上好的顶级牛排已经渐渐散发香味,她鼻翼翕动,一股浓烈的味道瞬间充斥鼻腔,味道不错,安安点头,心下一松,脚步欢快地到另一边,继续切配菜。 安静的厨房突然多了几下脚步声,安安下意识得以为是简丹回来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飘下来,一直在骚扰她的鼻尖,痒痒的,不太舒服,她皱皱眉,头没抬的说:“简丹,帮我把掉下来的头发夹到耳后。” 身后的人怔愣了一下,抬起脚步上前,在靠近时,伸出右手,冰凉的指腹擦过安安的右脸,几缕调皮的发丝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勾住,然后夹在安安的耳后,粉红白嫩的耳垂柔软极了,勾的人想一模再摸。 盛江北喉结轻轻滑动,声音不自觉的放柔了几分,像是呢喃一般说道:“好了吗?” 苏安安如同被他的话定身了一般,手下的动作一顿,脑海中只剩下嗡嗡的声音,脸颊霎时滚烫,尤其是被他冰凉的手指刮过的地方,感觉似乎还在,仿佛一团火在烧。她平日里就极其害羞,容易脸红,尤其在他靠的如此近的情况下,整个人如同炉火中烧一般,耳廓也早已染上了一层热烈的红,更别提脸颊了。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火烧的更旺了,后背一层汗,手心痒痒的,想捂着脸颊,哪知他还继续问:“另一边需要吗?” “不……不用了。”苏安安说完,立刻自己将另一侧的头发夹在耳后,故作镇定,学着苏太太一贯优雅知性的微笑:“您怎么进来了?” 盛江北没回答,嘴角挂着自然的微笑,一如以往多数时候,他不说话,却在暗自观察面前小姑娘的一举一动,他有一双洞察力极强的眼睛,一眼即看透了小姑娘迫切的希望他离开,那大人成熟的口吻配上她嫣红的脸颊,突兀的可爱。 他忽然不太想如她的愿,他想留在厨房了。 盛江北卷起衬衫衣袖,至手肘处停下,从一旁取过铲子,熟练地翻了翻锅里的牛排,随意点评:“还差些火候。”他看了一眼有些呆愣的人,心情愉悦,声音染上三分笑意,指了指架子上另一个黑色的围裙,说道:“那边的围裙拿过来。” 苏安安一面小跑过去取来围裙,一面说:“我来就好了,您快出去吧。”她觉得盛江北这样的男人实在不适合厨房,他就该是那种端着红酒杯,吃现成的那种,哪能亲自动手。 盛江北不置可否,当她抱着围裙到他面前时,他悠然自得地做着手里的活,很忙的样子,抬眼看了她一下,轻飘飘说:“腾不开手,替我穿一下,可以吗?” 啊?这个?苏安安看他两手都是锅铲,确实腾不出手,而且他已经自顾自地低下头,她看了眼手里黑色围裙,踮起脚尖,将围裙挂上他的脖子,绕到后面替他带子,打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好了。” 盛江北转头看她,面朝外,轻易地看到外面的一切,他眼眸微微眯着,轻轻瞥了眼外面,忽然抬起右手,搁在安安头顶,揉了两下,声音温和:“乖。” 苏安安被他揉头发的动作和那一声“乖”给弄得心跳加速,心口窝酥了又酥,有些话差点破口而出,抬头,目光对上他挺拔的后背,呆愣了好几秒,才勉强压下心里的异样,乖巧地在一旁切菜,两人动作一致,偶尔她会递个东西给他,默契十足。 这样的场景让外面的某人看得一阵神伤,钟陌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出声喊苏安安。 苏安安回头,嫣然一笑:“怎么了?” 钟陌看了眼另一个男人,忍了一忍,若无其事地说:“安安,刚刚公司打电话,让我现在就到公司开会,我恐怕现在就得走了。” “这么快,不能吃完饭就走嘛?说好请你吃饭的。”苏安安有些内疚。 钟陌勉强笑了笑:“没事,以后机会多的是。” 安安遗憾,解开身上的围裙,擦擦手,提起他的箱子:“我送你过去。”说完她回头和屋内的三人道别,穿上外套,目光若有若无地在厨房的方向流连,钟陌眼神失望,转头看向别处;盛黎后知后觉,依旧靠在沙发上,膝盖上搁着一本杂志,垂着脑袋认真看;只有简丹敏感地察觉闺蜜今天的失常,她也朝厨房的方向看了好几眼,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她刚离开不久,盛江北已经从厨房出来,黑色的围裙也早已脱掉,衣袖放下,又是一副纤尘不染的模样,眉目冷峻,俊脸古雕刻画,慢理斯条地换上黑色风衣,眼睛瞥了眼厨房,语调平实:“你们别再闹了,过段时间是奶奶的寿辰,今晚回去,大家开会。” 盛黎和简丹两人连连点头,就怕盛江北一个不开心就要留下来训人。 盛江北顿觉无趣,关上门立刻下楼。而门内的简丹也迅速将盛黎压在沙发上,盛黎吓了一条,杂志都掉地上了,但下一秒他顺势搂住简丹纤细的腰肢,手掌四处作乱,嘴里也调戏她:“热情的小野猫。” 简丹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恶狠狠的说:“给我正经点,我问你点事。” 盛黎没放开她,手掌已经到臀部,被简丹连皮带肉的拧开了。 “那你快说……”盛黎不开心,扯了扯她的耳垂。 “小叔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盛黎白了她一眼:“当然没有,老太太天天惦记这事呢。” 简丹点点头,这就好,不过,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小叔怎么到现在还没女朋友,不是受过什么情伤,再也不相信女人了吧。” 盛黎瞪大眼睛,一副你怎么这么聪明的神情,兹事体大,他坐直了身子,表情认真:“这件事我也是听说,在家里甚少有人提起,毕竟是小叔的事情,也没人敢议论,小叔很少提起自己的私生活,他唯一一次说起女朋友还是五六年前,那时太奶奶想给他介绍女朋友,他拒绝了,说自己有女朋友,刚刚开始,后来过了大概一个月,他有一天伶仃大醉的回来,据说是和女朋友分手了,还是被劈腿。” 简丹顺嘴接道:“所以小叔才一直不谈恋爱。” 盛黎半真半假的说:“不全是,但大概也有这个可能。” 简丹脑海中不知不觉浮现盛江北的那张脸,郁闷了半天,什么样的女人会主动甩了他,真是遭天谴了,胡思乱想,又想起了苏安安。饭后,她躲在书房,趁着盛黎外出,她给安安拨了通电话。 苏安安正在午睡,趴在桌上小眯了一会,这时,正半眯着眼睛,猫一样慵懒的接着电话:“喂?” 简丹随便东拉西扯了两句,然后问到正题,“安安,你喜欢小叔。” “嗯……啊?”苏安安握着电话发傻了。 “我说你喜欢盛黎的小叔。” 苏安安默了默,囧囧的问:“很明显吗?” 简丹在电话另一端摇摇头:“还好,不过我了解你,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你从来不会看男生超过三秒,可你今天盯着小叔出神的次数不要太多。”这也是简丹回忆后发现的,有些事情,一旦有结论,蛛丝马迹都会瞬间出现。 “那你说他会知道吗?” “我不清楚。”就算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后一句她没说,怕打击到安安。 苏安安的情绪一直憋在心口,如今终于找到如破口,她倒豆子一样的疏散自己的情绪,连日来的憋闷好像有了通风口,她絮絮叨叨讲起了两人的初遇,后来的相处,以及那一点一点的心动。 简丹问她怎么突然就喜欢了?是啊,她也想知道,从十八岁少女初长成,到如今二十二岁,中间四年的时间,从未有的心动,翩然而至,大概是十二岁时初遇,自己便记住了他,从此以后的十年,那一年的初夏时刻,反复出现,成了一场绵长的梦境,当梦境中人忽然从天而降,请问你如何抵挡得了。 在还未知晓情滋味时,便记住了这人,好似她惦记十年的甜点,忽然有一天她尝到了,滋味比想象中还要好,请问她又怎能不喜欢。 苏安安噘着嘴,拖着下巴,呆愣了许久,直到电话里简丹不高不低的声音传来:“苏小安,你可想好了,这个男人你不一定得到。” 不一定得到……那也要试试。 第14章 生日宴 五月的第一个周六是盛家老太太的寿辰,老太太九十三,高寿的年纪,精神头很好,往年只是家里人庆祝一番,但今年与往年不同,盛老太太主动要求大办一场,起初大家还摸不着头脑,这老太太一向最不喜欢这些场面东西,朴素惯了的人突然奢侈起来,大家不禁多想了一层。只是随着老太太亲手拟的宴请名单范围辐射越来越广,尤其是那些人家里均有适龄,未婚的女孩子时,众人不禁眉头一跳,老太太这是发狠心要给老三,老四寻老婆了,这那是生日宴会,活生生就是一场大型相亲会。 既然老佛爷都发话了,下面的儿孙当然是照办。 这晚,为了老太太的寿辰,盛家一群人难得聚齐了,齐刷刷的俊男美女,排排坐在客厅沙发里,老太太笑眯眯地巡视一圈,握着拐杖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两下,爬满皱纹的脸上是一片慈祥的笑容,只是目光扫过那对同样冷面冷脸的父子时,略微失望的摇头,看向另一侧的盛黎和简丹夫妻,笑容和蔼:“阿黎,请柬都写好了吧。” 盛黎坐直,正色道:“还差几个。” 老太太点点头,她最关心就是这事了,最放心不下的也是这件事,就怕盛黎落下一两个,让盛江北错过一段好姻缘,思及此,老太太皱眉望向盛江北:“江北,奶奶生日那天,你可无论如何都得到啊!” 当然要到,这男主角不到,怎么选女主角呢?在场的人知晓内情的都纷纷变了脸,有的憋不住已经掩面偷笑,尤其是上面几个嫂子和哥哥打趣一般的目光让盛江北一阵烦躁,这都什么事儿?偏偏他又不能在老太太面前甩脸子,只能木着一张脸,点点头,脚下用力踢了一下盛淮西。只听他“哎呦”一声,老太太立刻被吸引过去。 开口便是教训:“你这是又在这里做什么幺蛾子了,到时那天你也千万不能缺席,小心我这拐杖不长眼落你身上。”老太太作势要去敲打敲打他,盛淮西佯装抱头,一面故意逗老太太开心:“偏心啊!打小就对老四和颜悦色,怎么一到我这儿就变了调了。” “江北从小听话,可不像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老太太我这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您还这么说,您得念叨到什么时候才能停。” “等你结婚生子,有自己孩子了,奶奶就不这么骂你了。” 客厅内顿时掀起一阵笑声,就连盛江北都嘴唇微微勾起,露出一个不动声色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转瞬即逝,嘴角的弧度也失去了原先的笑意,添了抹讽刺的意味。 他目光冷凝,睨了一眼隔着一段距离,那个两鬓微白,儒雅依旧,陌生又熟悉的中年男人,以及缠在他胳膊上的那双保养得宜的白皙手指的主人,眼眸中瞬间没有了暖意。 夜晚的家庭聚会结束,盛江北照例回到自己市中心的房子,盛黎和简丹却是不打算回去,两人落在他后面两步,正窃窃私语。 “阿黎,不是还有多余的请柬吗,要不让安安也过来玩一趟。” “行啊,不过你可得事先和安安说好了,这可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会,要是被家里的长辈看中了,你到时候可别怪我啊,太奶奶可难缠了,被她看上了甩不掉的。” “戚!还不一定谁看上谁呢,反正你给我留一张,我要给安安。” “行……” 她也会出现?盛江北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女孩嘟嘴不开心的表情,不多时又变成了害羞脸红,低头时头顶毛茸茸的碎发,一阵清凉的晚风拂过,吹起他黑色衬衫,里面鼓鼓的风。 时间在盛家热热闹闹准备寿宴中悄然而逝,眨眼便到了盛家老太太的寿辰。 这天,苏安安正从装修精致的试衣间出来,慌手慌脚的模样,双手交叠,紧贴着胸口,遮住那片迤逦风光,目光焦灼,有些不自信的问简丹:“会不会太暴露了。” 简丹从沙发上站起来,弹弹裙角本来就没有的褶皱,不慌不忙地过来,然后“啪”的打掉安安的手,牵着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握着她的肩膀,示意她看镜子里面的人,“你自己看,是不是很漂亮?” 镜子里的女孩正值花样年华,俏生生的模样,两颊鼓鼓,眼眸皓齿,眼角的小窝像似盛满了蜂蜜,让那本就甜美的笑容又添了几分的甜意,身上是粉色露肩礼裙,削瘦的肩膀,圆润的肩头,裙角飞扬,露出一截笔直纤细的莹白小腿,脚上是同色系的高跟鞋,苏安安鲜少穿高跟鞋,怕出错,便挑了一双五寸高的,踩在脚底堪堪能够稳住身形。 简丹拨拨她的发尾,“再去做个头发吧。” 苏安安看了镜子里的她一眼,磕磕巴巴的问:“会不会太明显了。” 简丹:“你是不是傻,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女人,小叔再优秀说到底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今晚可不缺盛装打扮的姑娘,你越漂亮就越吸引他目光。” 苏安安囧囧的低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脚趾,上面是一层粉粉的指甲油,她犹豫该不该换成鲜艳的红色,成熟男人应该会喜欢那种妖娆的颜色吧。 苏安安换了发型,额前的头发编成两股一直绕到后面编成一股,斜斜的搭在肩头,头发做成蓬松状,娇俏甜美。 出门后,简丹一直嚷嚷着给她拍照片,她捂着脸不停的躲,两人在车内笑成一团。前座的盛黎今日也是盛装出席,黑色西装,白色衬衫,风骚的领结,特地打理的头发,盛家男人特有的俊俏眉眼里是张扬不羁的笑容,温和地看向后视镜里的水蓝色的一抹身影。 车子在一栋独立的三层别墅前停下,那扇黑色雕花铁门近在眼前,苏安安心口一紧,手上一暖,回头,简丹打气一样的微笑,她心微微安定下来,从车内而出。 大门到别墅,两分钟的路程,远远便可听到里面的喧闹声,衣香鬓影,笑语喧哗,热浪一*传来。宴厅内部布置华丽,正前方的八仙桌上摆着寿星公和大寿桃,和这满场靓丽的男女显得格格不入。 简丹被盛黎牵着,两人一出现便被盛家大太太,盛黎的妈妈发现,盛太太正巧是s大中文系的老师,为人朴素低调,气质温文尔雅,带着一股书卷气,目光在触及简丹身上那件大露背的红色礼服时,温雅的眉头轻轻皱起,搭着她的胳膊二话不说便拖走她,慌得简丹都来不及和安安说几句话,盛黎不放心,拍拍安安的肩膀让她稍等,随即紧追而上。 两人同时消失,安安形单影只,从路过的仆人手里接过一杯石榴汁装装样子,起初还有些紧张,手脚放不开,后来发现,大家的似乎在等待某个人,总是朝楼梯口张望。 苏安安在现场穿梭,一片灯红酒绿中,似乎没有某人的身影,百无聊赖,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有一下没一下的抿着杯中的果汁,鲜红的果汁染红了她的双唇,心里不禁困惑,难道他真的没有过来? 忽然,喧闹的场面安静了那么几秒,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掌声,众人的目光聚集到右侧的旋转楼梯,安安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那里站着几个人,有男有女,也有盛江北。 苏安安一眼便看到了他,那么多人里,一眼就看到他了,他今天依旧一身黑色正装,白色的衬衫换成了粉色,脖子上空落落的,衬衫纽扣解开了两颗,从这里隐约可见他的锁骨,似乎比上次见他更有魅力了,安安压抑心口噗通的心跳,似乎没用,那人一双锐利的双眸随意的扫了一眼现场,苏安安在他看向这边时想挥手。 只是,他的目光中途调转了方向,落在了他旁边女子的身上,那女子不知在他身边说了什么,他垂眸浅笑,噙着那抹笑容,他一直和女子浅声交谈。 忽然,女子下楼的动作一滞,大概是说话分神,她的身子歪了一下,盛江北扶了一手,手指搭在女子的肩头,隔着很远的距离,苏安安依旧能从他的口型中辨别出他说“小心”。 她收回半垂的右手,搁在桌面上,慢慢回到角落里的沙发,她个子不算高,坐下后在人群中彻底见不到她了。 苏安安从小就是个敏感的性子,说好听了是心思细腻,实际上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已经脑补出了一大堆的爱情故事,俊男美女的组合,尤其两人站一起还是配一脸,一颦一笑中默契十足,苏安安趴在桌角陷入自己的小情绪中不可自拔。耳边发生的一切她都不在意了,再大的声音也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盛家老太太简短的亮相过后,重要节目拉开序幕,前面搭起的红色台子起了作用,不时会有姑娘上去表演个节目,一段钢琴,一段舞蹈,一段小提琴,翻着花样,只要能露个面让盛家人认识了就成,盛家老太太在台下看的合不拢嘴,不停地给两个孙子介绍,只是一段舞蹈的功夫,她再次转头居然发现小孙子不见了。 老太太问向一旁兴致缺缺的盛淮西:“江北呢?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人了?” 盛淮西晃着杯中红酒,指了指阳台的方向:“和二叔去那边了。” 老太太无奈摇头,心里感叹,这对父子的关系是好不了了,随后略带责备的看了眼另一侧的中年女人,女人手臂缩紧,脖子埋的更低了,仿若受到惊吓的小鸟一般。 这样的年纪还做出这副样子,更引起老太太的不喜,心情都没有刚才顺畅。 另一边的苏安安对那些表演提不起半点兴趣,只想着简丹为何还不出现,杯里的果汁早就被她慢慢吸光了,她走了两步又取一杯同样颜色的果汁过来,只是路过阳台时,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边太过偏僻,一般人不会到这边,旁边有一株矮矮的景观树,她听到那个声音有些挪不动步子,下意识的隐在树后。 又是一句低沉如水,冰凉的毫无温度的声音传来。 “我的事情我有分寸,不用你操心。” “你今天只要还姓盛,我就得管你,你这么多年一直不结婚,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还在介怀那件事?”说话的是一个年岁大些的男人,口吻很急迫,显得咄咄逼人。 盛江北依旧一副不冷不热,不疾不徐的模样:“你想多了,我不结婚的只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 “这……这和你母亲……有什么关系?”说话人有些迟疑。 “呵呵……我只是不想随便就结婚,万一我婚内爱上其他人,你说我是该离婚还是不离婚,万一我这一离婚,后来又发现自己爱上另一个女人,这样反复折腾,我不是你,可承受不了。” “这就是你一个儿子对老子说的话。” “不过大实话,不小心戳了你心口窝一下,疼了吧!”盛江北的声音更冷了,他像是一把利剑,现在只想面前的人最害怕的地方猛戳。 苏安安打了个冷噤,将杯中最后一口酒喝下,明明是同样颜色的酒,怎么这一杯下去,她迷迷糊糊醉了一样,果汁也能醉人了? 她后背燥热,恰时一双冰凉的手掌搭了上来,像一条蛇在后背爬行,激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苏安安梗着脖子回头,一片水光的眼眸中倒映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男人在看清她漂亮的正脸时,笑容又深了几分,自认帅气的拨拨额前的刘海,吹了一口气在安安脸上:“美女,要不要一起跳支舞?” 不远处的舞池内一对对男女迈着优雅的步子跳华尔兹。 苏安安摇头:“不用了,我不会。” 男人继续拉扯:“不过一支舞,不会,我可以教你,或者我们可以喝一杯酒,慢慢聊。” 男人的手又爬上了她的肩膀,苏安安急得满头汗,奋力挣扎,确是越来越紧,正在她无措时,紧握她肩膀的手掌忽然一松,耳畔是一阵惨叫。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道让人安心的男音。 “想聊什么?我陪你聊聊” 第15章 耍酒疯 凌厉,狠辣,戾气,这是盛江北此刻眼神中传达出的信息,像是一头暴怒中的雄狮,有一种下一秒便会扑过去的错觉,只消一个眼神便让对手溃不成军。对面的男人仿佛见到传闻中的盛家老四,那个二十三岁便代替父亲坐镇盛氏集团,力挽狂澜,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整个公司从濒临破产的关头拉回正规,再次成为行业的龙头。 这样的男人一旦发怒,总是无力承担的。 “有什么要聊的,嗯?”盛江北重复,越到后面,声音更重,仿佛一击重锤。 对面的年轻男人身形晃了晃,又打了一个酒嗝,烂醉如泥,脑中一片混沌,唯一的一丝清明,让他明白这个男人不能惹,只是男人总有一股逞能的意气,挑衅道:“盛先生也看上了?要不一起?” 他不怀好意的笑,手指收紧,箍的苏安安不停的皱眉,更加用力的挣扎。 盛江北额角的青筋凸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上男人扣着苏安安的手臂,用力一扭,男人惨叫一声,不得不放开苏安安,盛江北没有松手,继续往同一个方向转了一圈,咔嚓一声,男人的手臂断了。 片刻功夫,男人已经抱着胳膊躺在地上惨叫,盛江北转了转手腕,稳住一侧东倒西歪的女孩,手臂一勾,将女孩收入怀中。 这里太过僻静,现场又是一阵盖过一阵的舞曲声,显然无人注意到这里,盛江北居高临下,冷笑一声:“陈老眼光独到,只是挑选继承人时似乎走了眼,挑了个酒囊饭袋。” 男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酒醒了大半,看清眼前的男人,隐约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嘴唇嗫嚅几下,额头冷汗直冒,被男人冷冽的目光扫过,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盛江北没再管地上的人,而是紧了紧怀里的女孩,带她来到二楼,他的房间。 这边的房间他很少用,一个月也住不了一晚,但老太太总想着给小孙子最好的,所以这里每天都有人打扫,床单被罩也是每周都会换,如今直接带着人进去,也没有太多尘土味。 苏安安越醉越迷糊,一股燥热从心口窝涌上四肢百骸,不停地在盛江北怀里扭动,男人稍不注意,她就能挣脱开。 盛江北被她折磨的眼角一跳一跳,尽量压低声音的问她:“你喝了什么?” “嘿嘿,一杯石榴汁,还有一杯粉红色的果汁” 胡言乱语,一阵乱扭,浅粉色露肩礼服又下滑了几寸,胸口一时风光无限,盛江北眸色渐深,像是海底深处无尽的暗潮涌来,他脚下一个步子踏错,身体晃了一晃,眼睛撇开,看其他地方,脱下身上的外套和裹粽子一般裹着苏安安。他试图用其他东西扰乱自己的心绪,鼻息间是绵长持久的果香,夹杂着酒味。 原来喝了香槟,他皱了皱眉。 “age”低低的声音仿佛呢喃一般,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安安的柔软的耳后,耳廓迅速红了一圈,仰着头,眼眸中水光灿灿,歪着脑袋,意识混乱,打了一个嗝,一嘴的果香气,迷瞪着眼睛问他:“什么?” 她瞪着眼睛,表情清纯,无辜,这让盛江北想起幼年时期看过的一部动画电影,小鹿斑比。他停顿了一秒,才若无其事,不动声色的调开视线,轻咳一声:“咳!粉红香槟,你喝酒了。” “没有,我没喝,是果汁。” “是酒,香槟,没想到酒量这么差。”果香味不浓,大概一杯的量,盛江北思忖她这酒量,以后可得少喝酒。 他开门,一室黑暗,摸索着开灯,灯光瞬间洒满房间的每个角落,荧荧落落,盛江北眯着眼睛,扶着安安来到床边,将她安置好后折身打开所有窗户通气,随后进了卫生间。 再次出来时,盛江北手里握着一个白色毛巾,冒着热气,安安仰着脖子看他,明明二十出头的人了,这样看,仿佛还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盛江北没见过她十六岁的样子,不过也大抵如此。他将毛巾盖在她脸上,被苏安安一把掀开,再盖上,再掀开,盛江北深吸一口气,口吻严厉:“不许再掀开,自己擦。” 苏安安不怕他,笑眯眯的,舔舔自己右侧的小尖牙,活泼可爱,依旧没动,只是手指探向他的下巴,被盛江北轻松躲开,她有些着急,急急地说:“我要摸……” “不行.” “就要摸,不给我摸我就叫人了,有没有人啊……有人……唔……” 后面的惊呼全部被盛江北宽大的手掌掩住,只剩下她呜呜的声音,她在耍酒疯了,手舞足蹈的。 盛江北冰凉的手掌贴着她滚烫的额头,双眸微微眯起,充满质疑:“真的醉了?不会是装的吧?” 苏安安继续傻乐:“呵呵……就要摸。” 理直气壮的让人生不起气,执着的让人拒绝不了,盛江北矮下身体,下巴微微抬起,凑到她面前,无奈:“摸吧。” 下巴的弧度流畅完美,一条美人沟横亘在中间,一层青色的胡茬,苏安安试着探出手碰了碰,比自己的下巴粗糙一些,冇啦啦的,她放心大胆的摸了一遍又一遍,柔软的手指一直流连在那条美人沟附近,她摸的开心,眼睛都眯起了,被摸的人身体渐渐紧绷,声音粗哑的问:“好了吗?” “……” 没人回答,盛江北低头看去,苏安安已经歪着脖子靠在他肩头睡着了,睡的很熟,已经开始打起小鼾。 他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然后弯腰抱起她,轻轻地放进被窝,熄灯,安静的离开。 苏安安这一睡便是三个小时,楼下宾客尽散,热闹了一天的盛宅归于安静,除了盛淮南夫妇因为还有其他事情先行离去,其余几人均围在老寿星身边。 热闹了一天,盛老太太的精神依旧不错,坐在沙发里,和蔼的问盛江北:“今天有几家的姑娘都不错,像吴家大姑娘,中学老师,今年二十八岁,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贤妻良母,还有许家的姑娘年纪也合适,二十六,虽然年纪小了点,不过性格也挺好,文雅大方,白白净净,挺漂亮一姑娘。江北,你觉得这几个怎么样?” 盛江北长腿交叠的坐在沙发上,听闻老太太嫌弃二十六岁的年纪太小,眉头一跳,耐着性子解释:“奶奶,人家姑娘或许有意中人,您不要太一厢情愿了。” 老太太不乐意了:“我孙子这么帅,这么优秀,看上她们其中一个,她们不得欢天喜地,还有不情愿的?” 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些固执,在场的人默契般的不反驳。 简丹坐在边上,不停的扭头看楼梯的方向,于是,苏安安下楼时,她一眼便看到了,招手喊一声:“安安,你醒了?” 苏安安表情不太自然,还有些尴尬,楼下一堆陌生人,她就好像一只突兀闯进别人领地的小鹿,进退两难,尤其是一群人中,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玩笑一般的说道:“哟,这不就是让我们老四英雄救美的姑娘吗?” 这下,苏安安彻底挪不开步子了,最后还是简丹看不下去,拉着她下来,一面走,简丹一面介绍:“这是我的最好的朋友,安安,安安,这是盛黎的太奶奶。” 说完,她轻轻捅了捅安安的后腰,苏安安瞬间想起简丹的交代,老太太喜欢大方得体的姑娘,不要畏畏缩缩。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身体,微微弯了弯腰,目光毫不躲闪地撞进老人清明的眼睛,脆生生的说道:“太奶奶好,今天真是抱歉,我一不小心喝了一杯酒,打扰您了。” 老太太笑呵呵,悄悄打量了面前的姑娘一番,亭亭玉立,目光坦诚,她暗自思量,老四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让他亲自出手的姑娘大概在他心里有些不同,只是年纪太小了,没有定性,有些可惜,老太太打定主意,只要江北不开口,她也就不主动提起。心里翻江倒海,面上依旧是慈眉善目,又简单问了几句才放过她。 苏安安僵着腰坐在沙发上,舒了一口气,僵硬的四肢渐渐放松,只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又开始僵硬。 只听,简丹含笑的说:“咦,小叔和安安衣服的颜色一样,好像情侣装。” 盛江北手下敲击扶手的动作一顿,他只单着了一件衬衫,外套还在楼上,低头瞥了一眼衬衫的颜色,又瞄了一下安安裙子的颜色,他挑了一下眉,没说话。但他若有若无打量的样子让苏安安又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她刚刚醉酒了,醒来时记忆全部消失,只记得自己似乎发酒疯了,至于其他,一概不知。 只是,他们两人淡定,其他人却不然,简丹的一句话就好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击起千层浪,难得有一个打趣盛江北的声音,大家都紧抓不放,七嘴八舌,尤其是盛淮西,他和盛江北年龄相仿,关系更亲近一些,打趣起来更不手软。 一会儿一个“该不是商量好的吧?嗯?老四,你自己说呢?”一会儿是“老四,你这么大年纪了还穿粉色,真是骚包。”“哎哎,你们都别说了,再说老四就要生气了,这脸比衬衫颜色更红了。” “好了,淮西别再打趣江北了。”说话的是盛江北的父亲。 “你就别掺和孩子的事情了。”她旁边女人随声附和,轻轻巧巧的声音,长辈一样的口吻听在盛江北耳中仿佛魔音一般,他忽然站起来,朝老太太的告别:“奶奶,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老太太知道挽留无用,索性挥挥手让他回去。 盛江北没立刻走,而是立在原处,目光沉沉地盯着苏安安,苏安安不明所以,眼睛眨了眨,坐着没动,反倒是简丹反应快,提着安安站起来:“小叔,我和盛黎今晚不回去了,您就将安安顺带稍走吧。“话落,简丹用力一推,安安便被推出去,惯性滑了几步,被盛江北拦腰接住,“小心。” 苏安安站稳,他收回手。 两人一同出去,同色系的衣服,二十几厘米的身高差,男人高大挺拔,女人小鸟依人,远远望去,一对璧人,就连老太太都在惋惜,女孩年纪实在太小。 *** 车子从车库滑出,一路稳稳地行驶在宽阔大道上,两侧是高大的梧桐树,灯影重重,车内一时寂静无比,盛江北的脸色隐晦不明,无法辨别喜怒,苏安安试图打破沉静,轻咳一声,嗓子清爽许多后才开口:“那个,我是不是喝醉了?” “嗯。” “我第一次喝醉,没发酒疯吧?” “你说呢?” “应该没有吧。” “呵,不记得了?” 苏安安摇摇头,努力回忆,无果。 “那我帮帮你吧。” 话落,车子猛然停下,苏安安捏着安全带,惊呼一声,他陡然靠近,压迫性的气息靠近,苏安安呼吸错乱,心跳漏了一拍。 第16章 冰激凌 灼热的,烈酒一般让人微醺的气息陡然靠近,苏安安全身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贴着车门,动弹不得,只剩下大脑迟钝运转,下巴突然一凉,是盛江北的手指贴在她的下巴处。 “你……做什么?”苏安安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一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尖,口腔瞬间弥漫一股血腥味。 盛江北轻笑,薄唇勾起,眼下出现薄薄的卧蚕,模样俊雅,英气逼人,“我在提醒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 安安语塞,头皮一阵发麻,只是因为停留在他下巴上的手指动了动,轻轻的,若有若无的摩挲了两下,像被一层薄纸刮过,激起一阵电流,安安耳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记起了吗?”男人轻声问,逗弄一般。 “额……”苏安安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她刚刚耍酒疯,仗着喝醉酒想摸别人的下巴,思及此,她头低的更厉害了,声音细如蚊蝇:“对不起。” 话音刚落,盛江北收回手,抬头看向窗外,车子正巧停在一所高中校门前,九点钟左右,晚自习刚结束,一群高中学生从里面如同游鱼般划出,三五成群,熙熙攘攘,人群中不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十六七岁的年纪,最是不知愁滋味的年纪,青涩的让人羡慕,又嫉妒,盛江北遥遥望了许久。 看够后转头,就见身侧的人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小小的一团缩在车座里,白皙柔软的脸颊,嫣红一片,指间滑腻的触感依旧存在,他心头一动,状若无意般随口一问:“困吗?” 苏安安怔愣一下,立即摇头:“不困。” “那下车陪我走一会儿,可以吗?”盛江北绅士询问,手指已经搭在车门处。 安安本就不擅长拒绝,到了盛江北面前,更加没有抵御力,轻飘飘地点头,然后轻飘飘地下车,一路跟着盛江北的脚步,两人刚准备进校门,就被学校的保安拦住,保安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大爷,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以他半白的头发。 老大爷不让他们进去,“同学,放学了,不能进去了。” 苏安安抬头看了一眼身侧高大的男人,原本以为他会原路返回,谁知他忽然指着她,说道:“孩子钥匙搁在教室了,陪她进去取。” 安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接着话头:“是啊,我钥匙没带,没钥匙不能回去。” 老大爷看了两人一眼,也不知是否相信,苏安安有些忐忑,毕竟她已经二十二岁了,和高中生还是有些距离的,不过,幸亏她长了一张娃娃脸,虽然今天的装扮成熟些,老大爷也只是多看了几眼,随后就放行。 两人刚走了两步,就听身后的大爷嘟嘟囔囔一句:“现在的家长,一个比一个年轻。” 盛江北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在女孩怯怯的目光中淡定地,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只是脸色越发沉郁。 本就心不在焉的苏安安因为老大爷这句无心的话越发不淡定,思绪纷杂,像一团毛线,理不出线头,她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他之于自己,既甜如蜜糖,也涩如苦药,他一个简单的眼神就能搅动她所有的心情。带着这种纠结又反复的情绪,苏安安一直安静地呆在他身边,亦步亦趋地来到学校的足球场。 夜晚的足球场空无一人,极其空旷,靠着微弱的灯光,两人爬上了看台,坐在中央的位置,微风拂面,苏安安舒服地眯着眼睛,缱绻地伸着懒腰。 “再坐十分钟。”盛江北蓦然说道,他今晚心情不佳,整个人散发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凉气息,就连声音都沉了几分。 苏安安歪着头看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问:“你心情不好?” 他没回答,反倒答非所问地说起其他:“你今天是不是看到我在阳台了?” 苏安安没想到他转的如此突兀,但还是老实地回他:“嗯,不过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路过而已。”她回想起那时他满身的戾气和凌厉的气场,还有有些后怕。 “那人是我父亲。” “哦……”苏安安一时拿不准他的心思,只能安静地看着他,专注而耐心。 盛江北鲜少有如此强烈的倾诉*,大概是面前的女孩太过安静可靠,他缓慢而低沉的说着:“我和他的关系不好,因为我母亲的缘故,他有两个老婆,不包括我母亲,他和第一任妻子离婚后,遇到我母亲,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就相爱。但有些男人天生无法只爱一个女人,他很快又爱上了另一个女人,他要分手,不过我母亲那时已经怀孕了,他只好娶她,只是最终我母亲也没做盛家太太,在怀我的第八个月,有个女人闹到她面前,她一时气急攻心提前生产,难产了三天,生产后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又结婚了,娶的就是那个到我母亲面前闹的女人。” 他说完,整个人陷入一种幽暗的情绪,目光深深看着前方不知名的方向,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透露着无尽的悲伤,像一头孤单的狮子,独自呜咽和舔舐自己的伤口。 苏安安不知所措,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只要一不开心,苏医生就会用冰激凌哄她。她跳下椅子,站在他面前,定定地说:“你等我一会儿,两分钟,哦,不,只要一分钟就好。” 话落,未等他的回应,便风一般的跑走了。 苏安安没费功夫就找到学校的超市,不错眼地盯着里面摆放整齐的各种冰激凌,指着里面最贵的哈根达斯说:“给我拿这个。” 服务员一面从冰柜里取出,一面推销:“现在冰激凌第二支打八折,很划算,要不要再买一支。” 苏安安翻翻钱包,摇摇头。 她握着冰激凌一路小跑,老远就看见她和举着火炬一般狂跑,盛江北在她靠近时已经站起来,眼神灼灼。 苏安安站定,喘着粗气,说话费力,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吃完冰激凌心情就会好点。” 盛江北没接,他很少吃这些冰凉的东西。 苏安安等了一会,见他没反应,拉过他的手强硬地塞进去,“你试试,很有效的,大口大口的挖。” 盛情难却,在安安热切的目光下,盛江北只好打开盖子,一口一口的挖着往嘴里塞,慢慢地,心情真的有点好,他表情不再是刚才冰冷无助。 苏安安拖着下巴,心满意足地看着,心里一丝小窃喜。她盯着冰激凌盖子上的英文字母发呆,莫名想起冰激凌的广告语,又是一阵偷乐。 她不好意思继续盯着他看,而是随意转着脑袋,晃着腿看向其他地方,远处也有一对男女缓步走来,越来越近,她已经可以看清女人的脸,原来是聚会时和盛江北分外亲近的女人。 刚刚雀跃的心情瞬间荡到谷底,女人吻了身侧的男人,苏安安心快跳到嗓子口了,短暂的时间内她已经脑补一出二男争一女的狗血剧情,她偏头看了一眼盛江北,不忍心让他再受伤害,紧急关头最容易出现馊主意。 她为了挡住盛江北的视线,忽然站到他面前。盛江北扬眉看她,无声询问,安安一时脑热,脱口而出:“给我尝尝。” 第17章 想约 观众席处微弱的灯光斜斜的照在女孩柔软的面颊,晚风卷起散落在耳畔的碎发,轻轻地刮过安安的鼻尖,引起一阵异样,苏安安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座位上的男人,她显然是已经傻眼了,满脑子仿佛弹屏,不停问自己,“我刚刚说了什么?”“我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完蛋了,他会不会以为我很随便?” 苏安安不安又尴尬,手心冒汗,在他高深莫测的眼神下磕磕绊绊的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味道怎么样?呵呵……就是想知道味道好不好?我不是想吃。”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更像说给自己听。 盛江北睨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只见她脸颊越来越红,即使是昏暗的灯光下依旧红的醒目,像一颗熟透的苹果,秀色可餐,似乎比白日里更加让人移不开眼,他的目光渐渐黏在她那一片的嫣红,他想知道会不会更红,他深深挖了最后一勺的冰激凌。 苏安安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仿佛能看到她心里那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于是,她一直低着头,但没有离开,依旧挡在他的面前。 忽然,鼻尖感受到一股凉意,随之而来的还有甜甜的奶油味,眼前是一勺淡黄色的冰激凌,苏安安不明所有,抬头看了对面男人一眼。 “不是说想知道味道吗?”盛江北眉梢处爬上温和的笑意,嘴唇因为吃东西染上一层温润的水光,见她连连摇头,脸颊果真越来越红,他笑容加深,手里的勺子又往前伸了伸,蛊惑一般说:“真的不想尝一尝吗?味道很好。” 苏安安愣愣地看着他,内心翻江倒海一般,一面紧张两人间突如其来的亲近,一面又在怀疑自己是否是在梦中,哦!她最近真的越来越容易梦到他。 冰激凌慢慢在融化,安安的脸也越来越热,心里一股燥热,凭着那燥热她一口含住勺子,软绵清凉的冰激凌在口中融化,舌尖打了一个颤,她咽下口中的冰激凌。盛江北悠然地收回勺子,问她:“味道怎么样?” 苏安安对着他笑,眼睛早已弯成月牙,有眼下又出现那个甜甜的小窝:“很甜。”比她吃过所有的冰激凌都甜,甜的她胸口的心已经快扑出来。 盛江北捏着勺子的柄一下一下地刮着盒子底部,发出细微的声音,苏安安在看到足球场旁的小道上的一对男女消失后,她又回到座位,安静地坐在他旁边,脸颊的温度渐渐散去,校园也逐渐归于宁静。 “走吧。”盛江北说完率先站起来,沿着原路返回,苏安安和来时一样,像只尾巴跟在他身后,路过垃圾桶时,他将剩下的纸盒扔进去,然后继续朝校门口走,苏安安落后一两步,多看了两眼垃圾桶里那个暗红色的纸杯,抿唇微笑。 盛江北直接送苏安安回到学校,第二次去她学校,驾轻就熟地直接将车停在北门,这里离她宿舍最近,几分钟的步程。 车子停下后盛江北没有立刻解锁,他转头郑重地看她:“今晚谢谢你陪我。” 苏安安受宠若惊,摆手:“不用,不用,白天你也帮了我,还把房间借给我,要不然我一定囧大了,现在还送我回来,我才应该说谢谢。” 盛江北无奈摇头,打开车锁,在她下车前叮嘱她:“今晚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苏安安下车的动作停下,连忙保证自己不会乱说,就差在他面前发誓,认真的模样让盛江北的心突然一暖,噙着笑,声音低沉愉悦:“好了,快回去吧。” “嗯,好。” 一个短暂的对视,苏安安转身,只是耳边一直没有汽车的发动声,她走了几步回头看他,他依旧撑着车窗,英俊的面容与这无边的月色融为一体,他招招手,让她赶紧回去。 直到苏安安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盛江北才重新发动车子,校园的安静被突然打扰,传达室里昏昏欲睡的老人惊醒,看了眼车内的盛江北,笑呵呵的打招呼:“先生送女朋友啊?” 这里靠近女生宿舍,夜里经常会有男生送女朋友回来,虽然车里的男人年纪偏大,但老大爷下意识的如此说。 盛江北转着方向盘,听清老人的话,没有反驳,开着车子绝尘而去。 *** 盛江北接到萧思柔电话时,他刚刚打开家门,迎接他的是满室的黑暗,他一面接电话,一面打开壁灯,换鞋,倒杯白开水,坐到沙发,懒散地“嗯”了几声。 对面的女人笑盈盈的问他:“今晚我可看见你了哦?” 盛江北捏着眉心,放松肩膀,“哪里?” “乐雅高中,学校足球场的观众席,还有你的小女朋友。”萧思柔依旧在笑。 盛江北回忆,他似乎有一秒看到他们,当时忽然被人挡住,他还以为是错觉,原来是真的。他不紧不慢地解释:“那不是我女朋友,不要乱说。” 萧思柔在电话另一端低低的笑,然后继续说:“不是女朋友,你喂人家冰激凌,你当年要是也这样温柔,或许我就不会离开你,和你二哥在一起了。” 盛江北没说话,隐约从电话里听到模糊不清的男音,似乎在说,找打是不是?他听出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盛淮南的声音。 “好了,二嫂,你再开玩笑我二哥又要生气了。” “说了多少遍,不许叫嫂子,我明明比你小两岁,被你叫老了。” 盛江北喝完杯里的水,转着空杯子,目光所及之处,清清冷冷,反倒是电话里那一对男女,不时的吵嘴来的热闹些,他素来是耐得住寂寞的人,有时一个人的空间会让他更加舒服坦然,但今天不明何故的,一大波的寂寞从心口窝喷涌而出。 盛江北问电话里的人是否还有其他事情,萧思柔温柔似水的声线再次传来:“你二哥周末有画展,给你两份邀请函,你自己看着办吧?能帮你就这么多了,虽然我不知道姑娘多大,不过看着应该不大,还是大学生吧?呵呵……没想到一直守身如玉的盛先生喜欢这款。” 越说越离谱,盛江北皱眉打断她:“神经病。” 萧思柔好不容易有个嘲笑盛江北的机会,哪能轻易放过,不依不饶地继续:“怎么了?小叔子,我说错了?人家姑娘就是年纪小,不过现在流行大叔萝莉……喂……喂……” 剩下一大串的嘟嘟声。 虽然萧思柔在电话里极尽全力的嘲笑盛江北,但第二天还是靠谱地寄来了画展的邀请函,盛江北捏着多出一份的邀请函,犹豫再三,以致开会时频频走神。 会议结束后,盛江北留下了助理许查理。 许查理战战兢兢,老板表情晦暗不明,眉头紧锁,嘴唇抿的没有一丝弧度,实在是可怕,他抖着嗓子问:“老板,有什么事吗?” 盛江北幽幽地看着他,尽量面无表情地问他:“如果一个男人贸然请女孩子看画展会不会太唐突?” 许查理瞪大眼,扶着黑色的眼镜框,不停地看着自己老板,再三确定他的问题后咳嗽一声,站的笔直,认真回答:“要看女孩子是否对男人有好感。” 盛江北面上不动声色,内里思量一番,不太确定的问:“如果没有呢?” 许查理叹气:“如果没有的话,那就要看男人的颜值了,如果是老板这样的颜值,那百分百的不会唐突,没有人会拒绝帅哥的。” 盛江北对这个答案还是比较满意的,但还是脸一黑,斥责道:“谁说是我的,赶紧工作,方案改不出来今天不许下班。” 许查理洋洋得意的脸一僵,腰背瞬间耷拉,低低的嗯了一声。 第18章 约上了 苏安安接到盛江北电话时,她正费脑地研究路线,她从班主任那儿接了一个活,给一行从日本来的六人团队做导游,目的地是n市,苏安安初中三年在n市度过,当年苏太太因为工作的原因在n市呆了一段时间,苏安安那时候年纪太小,苏太太不放心就将她带在身边照顾,三年的时光足够她踏遍n市的大街小巷。 她翘着脚,手肘抵住膝盖,手掌拖着下巴,嘴里含着一个棒棒糖,左右下巴轮流鼓起,安静的房间响起一串熟悉的铃声,是她的手机,她瞥了眼来电显示,备注“叔叔”。 “啊!”她一不小心腿一歪,下巴磕在了桌上,嘴里的棒棒糖狠狠戳着她的牙龈,疼的她只能捂嘴,眼泪都快飚出来,却不得不接起电话,含糊不清的“喂”了一声。 电话另一端的盛江北临窗而立,身形高大挺拔,身姿慵懒,望着窗外无边落日染红的彩云,听到她含糊嘤咛的声音,下意识的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苏安安立刻摇头,实话实说:“我磕到嘴了。” 盛江北未料到这样的答案,一时忍俊不禁地笑起来,醇厚的笑声透过电波传来,苏安安又是一阵心慌,哪知他笑过后,轻斥一声:“马虎鬼。” 被人斥责一句,苏安安却不自觉地笑出来,这样毫无威力的训斥声听在安安耳中变成 闲聊两句后,盛江北单刀直入地问:“周末有时间吗?” 苏安安想都未想,毫不犹豫地说:“有啊!” 盛江北无声的笑,声音轻松愉悦,声线温和:“我有两张画展票,周末有时间的话可以和朋友一起去。” 苏安安眼神灰暗了一秒,眨眨眼,咬着唇轻声说:“我朋友都不喜欢看画展,大概没人会去吧。” 盛江北笑容越加放大,眼眸清亮,商量一般的口吻说:“那我陪你去看,可以吗?” 可以吗?当然是可以了,苏安安点头,点头,再点头,傻笑了一阵后才知道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连忙说:“好啊。” “嗯,那我们周末见。”盛江北换了个动作,背靠在墙上,一手抄兜,一手握着手机。 苏安安握着手机的右手又靠近耳朵,贴得很紧,盛江北低低的声音仿佛就在她耳边,靠着听筒的耳垂早已经是嫣红一片,她嗯了一声说:“周末见。” 挂了电话的苏安安依旧沉浸在那通电话中,笑的一脸荡漾,高盼推门而入时就见她握着手机,低头傻笑,一脸傻白甜。高盼挂好包,脱下外套,一屁股坐在安安旁边的凳子,狐疑地盯着她:“你这是着什么魔了?”说完狠狠地推了她一下,苏安安如梦初醒,嗔她:“你干嘛?” 高盼随手翻着桌上的书,无意地问:“你周末是不是答应和别人出门逛街?” 苏安安“啊”了一声,自言自语:“完蛋了,完蛋了。”她一面碎碎念,一面翻着手机通讯录里,找到那串号码后拨出,没过多久,电话立刻接通,清爽的男音传来,高盼摸着书的手指倏然停下,但苏安安满腹心思,没有注意她的异样。 安安原是答应周末陪钟陌逛一圈s城,并且替她喜欢的女孩子挑一款礼物,哪知刚刚她急着答应居然把这事给忘了。钟陌得知他有其他事情,失望遗憾,他本想周末表白心迹,突生意外,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失落,苏安安听到他的叹气声,瞬间觉得自己太过分,太重色轻友了,这个色实在是诱惑太大,她无法拒绝,目光游移,一眼便盯上了旁边的高盼。 她心思一动,笑着对电话里的人说:“要不我给你安排个向导,她也是s城人,让她带你玩一趟……就这样,拜拜。” 话音刚落,她已经挂了电话。 她拍了拍高盼的肩膀:“周末替我带钟陌出去玩一趟,钟陌你记得吧,就是那天来学校找我,你们见过一面的。” 高盼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为难一些,迟疑地点头:“嗯,有点印象,斯斯文文,笑起来有一对酒窝,是吧?好吧,我勉强带他玩一圈。” “真是好朋友。”安安用力抱抱她,高盼哼哼两声,故作嫌弃的推开她。 事情圆满解决,苏安安心里放松,时间便也过的飞快,转眼便到她和盛江北约定的时间,画展安排在一洞明福路的一栋三层小楼里,那栋楼恰巧靠近s大,苏安安先一步到达。 她站在明福路的小楼前时,盛江北因为工作的原因耽搁了一段时间,小楼大门敞开,苏安安没有画展的邀请函,只好站在入口处,入目之处是一大片姹紫嫣红,□□盎然,苏安安兴致勃勃地观赏身旁的花朵。 她等了一会儿,包里的电话突兀地响起,是盛江北打来的,他语气沉沉的说:“我这边有事无法脱身,大概无法前往了。” 苏安安心一点点的往下沉,像一轮骄阳在慢慢西斜,在快沉下地平线之前,耳畔忽然传来男人的笑声。 “真是好骗,你转身。” 苏安安有一种预感,抱着这样一丝的期待,她转身,果然如此。 盛江北就在离她几步远处,温雅清朗,白色衬衫,浅色领巾,气质沉稳,像一棵古朴的大树,风雨下依旧巍然不动。 苏安安抿嘴微笑,慢慢放下手,盛江北走近几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安安没说话,摇头,盛江北握着拳头抵在唇边,笑了一下,再次抬眸时看到她手里的手机,无意的一瞥,却看清了未挂电话上的备注。 ——叔叔。 第19章 那个夜晚 第十九章 叔叔? 盛江北唇边的笑容渐渐凝住,深邃的眼睛里翻滚着异样的情绪,叔叔,她给的备注是叔叔,他有这么老吗?他不禁在反问自己。 他一直定定地看着自己,苏安安莫名紧张,握着手机的右手又紧了紧,刚想问他什么时候进去?旁边突然出现一个女人。 女人一头浪漫的微卷,白色一字肩的及膝裙,肤白貌美,身材凹凸有致,面容精致,鲜艳的大红唇突出女人柔美的气质,她对着安安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盛江北:“怎么才来,等你们好久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将手搭在他的胳膊肘内,笑容温雅,如一株空谷幽兰。 倘若是平常时候,盛江北早就推开她,即使知道她是闹着玩儿,但他是个极其守礼的人,这样的守礼落在女人眼里不免觉得他太过古板,不解风情。但今日大约是心思总落在那手机上,那叔叔二字让他有些抓心挠肝,便放松了警惕,连带着搁在胳膊上的女人的手都被他遗落。 他的没察觉落在苏安安眼中便成了他的默许,成了理所应当。 苏安安记得面前的女人,她见过她两次,一次是盛家,还有一次是学校的足球场,那时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她理不清她和盛江北的关系,却知道两人很亲密,这样的认知让她情绪为之低落,捏着背包的手一紧,随后再松开。 萧思柔含笑地望了苏安安一眼后问盛江北:“怎么?不介绍一下嘛?” 盛江北早已收敛情绪,低眉顺眼地看着苏安安,不算介绍的介绍一遍:“这是苏小姐。” 萧思柔等了一会儿,发觉他真的不再多做介绍,呵呵笑了两声,转向苏安安,伸出手:“苏小姐你好,欢迎来今天的画展。” 苏安安压抑着真实的感受,挤了抹微笑:“你好。” “好了,进去吧!”盛江北说完已经率先走了一步,萧思柔见状,亦笑亦嗔地说了一句:“这人真是,让苏小姐见笑了。” 熟稔的口吻,苏安安脸一白,尴尬的笑了笑,随机快步追上前,刚巧在盛江北递去两张邀请函时在他身旁站定。 萧思柔站在原地,目光追随两道身影,越发觉得这两人还真是般配,大叔萝莉的组合也挺养眼。 她眯着眼睛微笑,这两人一个明明喜欢对方却羞于出口,一个是喜欢却不自知。她了解盛江北,邀请函不过是个试探,这个男人不会随意邀请女孩,既然邀请那十之*是有意了。 “思柔姐,那边人到齐了,画展可以开始了。”一个工作人员从里面急匆匆出来,附在萧思柔耳边耳语一番。 萧思柔点点头,整理裙角后挺直腰肢进了小楼。 这次的画展是以田野风为主题,是盛淮南沉寂两年的画作,画展一经推出,受到业界业外各方人士的追捧。 这主要归功于盛淮南的名声和才华,他师出名门,天赋异禀,二十五岁时第一次举办画展便艳惊四座,不过他却鲜少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似乎他这样的人更适合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中。他的代理人是眼前的这位白裙小姐,近几次的画展均是由这位小姐出面举办,是以大家对萧思柔已经很熟悉。 萧思柔本就是一个长袖善舞之人,和一群男人侃侃而谈,居然也没落了下乘,和女人交往更是信手拈来,得心应手,只见她一个人满场地的转,脸上温柔的笑容从未停过。 另一边的苏安安开始是跟着盛江北,后来发现他对这些画兴致缺缺,是以独自在廊间转悠。这些画的画风舒适,色彩乍看突兀,久而久之却越发显出了巧妙,苏安安以前耳闻盛淮南的名声,却没想他是盛江北的哥哥,不过这也只是她通过他们的名字胡乱猜测的。 画展里别具一格地设了吧台,有人喜欢一边观画,一边品酒。萧思柔端着一杯香槟过来,一手抱着自己的腰,一手持杯子,她将杯子往前推了推,“要不要来一杯?” 苏安安还未拒绝,那杯酒被人横空截走,苏安安侧头看去,是盛江北。 他将酒杯搁在台子上,替苏安安拒绝:“她不喝酒。” 萧思柔耸肩摊手,模棱两可的说:“你这么护着小姑娘就不怕我吃醋。” 盛江北眉头挑起,食指扣着画框的边缘,没睬她,径自问一侧的苏安安:“有看中的吗?” 苏安安摇头:“我对画是门外汉,就是看个热闹。” 盛江北点头,没有继续问她,目光又看向别处,显然他还在介意刚才的事。 他在生闷气,也不知道生谁的气,面前的姑娘吗?人家本来就没错,他的辈分不就是人家叔叔吗? 画展结束后萧思柔邀请盛江北和苏安安共进午餐,盛江北本来不想答应的,但奈何萧思柔已经自来熟地揽着苏安安的肩膀往外走。 吃饭的地点定在君悦酒店的某间包厢,三个人一个大包间,空间极大。服务员问是否现在点餐,萧思柔让等一等,还有一个人没来。 大概久等不来,萧思柔有些着急,她离开座位出去打电话。 她前脚出去,盛江北也接到一通电话,是工作中的,寥寥几句,语气严肃,说至后面,他向苏安安指指门的方向,安安了然的点头,他随后推门而出。 包间瞬间空荡荡的,苏安安手指捏着筷子把玩,耐心等待,没过多久,门被推开,她循声望去,看清来人,哦,不是他啊! 她失望的小表情太明显,萧思柔忍不住笑:“怎么?看到是我进来很失望啊?” 苏安安在面对萧思柔时总会底气不足,小孩见到大人的感觉。她转了话题,尽量大气一些:“另一个人还没来吗?” 萧思柔温温一笑:“福明路堵车,大概一会儿到。” 苏安安兀自点头,绞尽脑汁地想不冷场,但实在陌生,最终只能安静地坐着,反倒是萧思柔轻轻落落地问起:“你和江北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他们什么关系啊?苏安安犯难,顿了顿说道:“朋友吧!” 萧思柔意味不明地轻笑,眼睛眨了眨:“那你猜我们是关系?” 苏安安猛然抬头,讪讪一笑,摇摇头,她不想猜。 萧思柔没等到她的答案,也没在意,拖着下巴,食指轻轻点着自己的脸颊,她灿然微笑,将卷发夹在耳后,只听她轻飘飘地说:“我是她二嫂。” 哦……嗯?二嫂,她瞪双眼,原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苏安安为自己的小心思脸红,她起先还以为面前这个漂亮的女人脚踏两条船,原来是误会了。 “对了,江北还是我前男友,我们曾经在一起过。” 她说完抿了口白开水,面带微笑,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你认识江北的时间不长,估计他没高诉过你。” 苏安安定神看她,可女人的表情太认真,不像开玩笑,她直接愣住了,手脚僵硬,后背因为挺的太直酸涩难忍,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心里翻江倒海一般。 萧思柔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杯里的温水,瞬也不瞬地睨着面前显然是受她影响的姑娘,毕竟年纪小,有些情绪怎么都掩藏不住,她心里暗说抱歉,只希望她这些话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包厢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尴尬气息,盛江北挂了电话,推门进来时,见到里面的状况,顿了顿,皱眉沉思,后背忽然被人轻轻推了一下,他稍不留神一大步跨进来,后面的人也露出一张脸。 苏安安看过去时,就看到两个模样有些相似的男人,年轻一些的是盛江北,而后面的男人年纪稍长一些,蓄着微长的发,理出一个颇具个性的造型,穿着宽松的休闲款白衬衫,米色长裤,即使不说话,一眼也能看出这个男人从事艺术方面的工作,他搭在门框的手指上还有斑驳的,未褪去的颜料色彩。 两人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萧思柔如是介绍,苏安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目光落在了盛江北的嘴唇,那个男人是厚唇,而盛江北是性感的薄唇,这大约是他们最明显的区别。 盛淮南不是一个健谈的男人,大约和他的职业有关系,总带着画家的忧郁和沉默,不过他对萧思柔却是体贴入微,总是在她说完一句话后递过去一杯水,会替她夹菜,遇到鱼肉这类的菜,还会细致地剔除鱼骨,一切动作稀松平常,却又暗含一个男人对女人最温柔的爱。 苏安安一直埋头吃菜,实则在消化萧思柔的那番话,不时抬头看桌上的三人轻松地相处,内心纠结,瞥一眼盛江北,再瞥一眼盛淮南,再瞥一眼盛江北,然后她再次瞥向盛淮南时,盛淮南恰好抬头,就看到这个一直默默吃菜,存在感极低的姑娘,懵懵懂懂地盯着他看,他礼貌地笑了笑,苏安安回他一个笑容。 这只是一个礼貌的微笑,偏偏落在了盛江北眼中,他莫名生出了其他心思,脑海中回忆起数年前,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俏生生地立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地说:“盛江北,我要和你分手。” 那年他二十八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居高临下地看这个主动提出分手的女人,他们交往不过一个月,牵手的次数屈指可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只想知道他是谁,为什么? 女人精致的眉眼闪着粉红的光,这是鲜少见的,这个女人大多时候是高傲的,她笑容坦荡:“是盛淮南,你二哥。盛江北,我要做你二嫂了,至于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爱上了那个男人,对你,我是喜欢,是一种欣赏,但对他,我大概是爱上了,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那种爱上。” 盛江北没说后,放她走了,这个女人主动说开始,也果断说再见,后来这个女人嫁给了自己的二哥,还真成了他二嫂,一语成箴。 现在,他忽然有一阵害怕,至于害怕什么,他隐约有些明白。 聚餐结束,萧思柔提议一同去咖啡馆坐坐,盛江北这回没答应,任萧思柔如何劝说他也坚决不动摇,最后无果,萧思柔也放弃了,扬手和两人道别,她特意叮嘱苏安安:“苏小姐,那我们改日再约。” 苏安安侧着身子,微微点头,抿唇微笑。 一行四人分道扬镳,两人向东,另两人向西。 一路上,苏安安安静地出奇,盛江北纳罕地睨了她一眼,放缓车速,从车里翻出一瓶未开的矿泉水,递过去,“今天怎么了?不开心?” 啊?忽然被点名,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闻言抬头,想了想他的问题,笑了笑:“没有,春困秋乏,我大概刚吃完饭有点困乏了。” 盛江北点头:“还要去其他地方逛逛吗?我刚好有空。” 苏安安:“我下周要去n市,兼职导游,带一队日本人游玩,我想早点回去准备路线。”她撒谎了,其实她早已研究好了路线,只是现在脑中一片乱,她想自己安静的呆会儿,今天的事情给她很大的冲击,萧思柔优雅漂亮的脸不时浮现在她脑海,那样大气耀眼,如同明珠一般的女人曾经是他的女朋友,想到这,她有些自卑了。 盛江北一面调低副驾驶的座椅高度,一面从小隔板里取出一条薄毯,搭在她身上:“那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醒你。” 苏安安听他的话,乖乖地侧着身子,眼睛眯起,心思百转千回,耐不住瞌睡,渐渐的睡过去了,车子开得平稳,期间鲜少有颠簸,大约比平时晚了半小时。 安安睡的沉,车子停下许久她才幽幽转醒,她刚醒,迷瞪了一会,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嗓子眼干干的。透过车窗望向外面,太阳早已隐在云层中,忽暗忽明。 “醒了?”盛江北忽然出声,声音在密闭的车内显得低沉悦耳。 苏安安揉揉眼睛:“今天谢谢你请我看画展,那我先下车了。” 盛江北一手搭在方向盘,身体侧着,状若无意地说起:“下周你要去n市做向导,那祝你顺利。” “好,谢谢。” 大概是一语成箴了,盛江北刚祝她一切顺利,她在n市的唯一一个夜晚就不顺利了,问题追根究底还是她太粗心大意了。 她是导游兼翻译,出发前旅游社将旅游中需要的现金均交到她手中。她是头一回手里有这么多现金,惴惴不安,小心翼翼,还特意买了一个腰包,别在腰间。 周五傍晚她到n市,周六一早她提早来到机场,等了一小时终于顺利接到人,先带他们回到酒店,放置好行李,接着带她们游览n市著名的景点,n市是中国有名的旅游城市,尤其近几年旅游业的大力发展,这里的游客络绎不绝,苏安安小心谨慎,来到人多的地方总是会用手捂着腰间。 白天安然渡过,苏安安放松警惕,意外便在这个晚上发生了。 晚上六点,旅游团晚餐时间,原本定了酒店的套餐,可那群日本人头一回到n市,也做了简单的攻略,在跟团前和旅行社商定晚餐在玉明路的紫京饭店,他们坚持,愿意加费用也要去,旅行社只好妥协。 沿途他们想搭地铁,正值交通高峰期,推推搡搡一路,苏安安一直在确认晚餐,不时有人擦肩而过,她也无法顾忌,分身乏术。 玉明路古色古香,沿路的店铺装修充满古韵,青砖白墙,木质的楼梯和大门,一眼看过,仿佛穿越到古代,那群初来乍到的外国人惊讶连连,苏安安走在他们前头,心里一阵自豪。走过前面的十字口,一栋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的五层高楼就是紫京饭店,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饭店,预定得提前一周。 旅行社刚好一周前预定,给他们留了一个不大的包间,刚好够他们七人。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檀木味,疲惫一天的心情瞬间得到放松,服务员领着他们一行七人来到四楼,里面的圆桌上隔着一盏青瓷的茶壶和茶杯,旁边还有几张供热休憩的棕红色圆形木椅,满室清爽。 那天的晚餐一团人很是尽兴,吃到了紫京的招牌菜,还喝了中国的特色米酒,苏安安作为导游,被团里两个热情的女生抱着灌了好几口,小米酒甜甜的,酒精度极低,那几口没让苏安安醉过去,只是脑袋有些重,脸颊红红的,惹的两个日本男孩直呼:“卡哇伊……” 苏安安摸着脸颊下楼,她要提前结账。 她扶着柜台,脸颊被风一吹,温度降了一些:“我结账,四楼406包间。” 服务员低头一番敲打电脑键盘,再次抬头,面带微笑:“总共三千一百元,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 苏安安:“现金。”她低头摸腰间的系的小包,手指碰到拉链,发现包口大开。 她脑海中一根弦突然断裂,手指冰凉,她慢慢摸索着口袋,不敢一口气将手伸进去,越往下心越凉,包里瘪瘪的,钱包不易而飞,所有的现金包括她自己带来的卡,全部不见了。 苏安安心已经彻底凉了,慌乱无措,她头一回丢这么多钱,倘若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楼上还有一群人等着结账,她第一次带团,原本旅行社还安排了一个人,只是班主任打包票她不会出差错,专业知识过硬,人也细心。 可她现在出现这样的纰漏,已经不敢想象结果如何,后背一身的冷汗,心口像是有千万蚂蚁在爬,啮咬,在吞噬,六神无主。 服务员低低地唤她:“小姐,请问现在还结账吗?” 苏安安啊了一声,迫于无奈地摇头:“再等一下吧,他们好了我再结账。” “好的。” 苏安安慌慌张张地跑到角落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找人把钱送过来,她翻着手机通讯录,手指在一个号码上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上翻,她第一个电话打给了简丹。电话响了一秒就被人接通。 苏安安长话短说地讲了现场的情况,满头汗的问简丹:“丹丹,一万六千块都弄丢了,你说我怎么办?” 简丹:“我现在就去给你汇钱,要多少,说。” 苏安安已经快哭了:“我□□也丢了,身上什么都没有。” 简丹挫败,忽然响起一个人:“安安,你等五分钟,五分钟内我一定给你解决。” 苏安安头抵着墙,一下轻一下重的撞,抓耳挠腮的,听了简丹的话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 而另一边的简丹从盛黎手里抢过手机,翻找通讯录,盛黎摸着后脑勺笑说:“我说你们也够傻的,没卡直接支付宝转账啊!安安急傻了,你怎么也忘了。” 简丹没功夫理他,朝他翻了个白眼,男人懂个屁! 拨出的电话过了一阵才接通,简丹没等男人开口,急急说道:“小叔,安安出了点麻烦。” *** 苏安安是在两分钟后接到盛江北的电话,看清备注名时,苏安安心已经快跳出嗓子眼儿,慌手慌脚地接通,声音低低的喂了一声。 盛江北听到她的声音,心情奇妙地好起来。他刚刚挂了电话第一时间打给她,她那么胆小,又那么善良,大概是吓坏了,不过,听她蔫巴巴的声音,盛江北还有些不习惯,他轻声安抚:“吓坏了吧!别害怕,有我在呢!” 苏安安一直憋着的眼泪瞬间流下来,眼眶通红,从发现钱丢到现在,她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可她不敢哭,钱是她丢的有什么脸哭,可就是他这样的安慰让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像是一大团棉花絮塞在心口窝。 管他什么前女友,管她配不配得上他,这个男人她喜欢定了。 苏安安从小就有一种英雄梦,调皮摔倒时总幻想有个人能突然抱住掉落的她,发生麻烦时会有人挡在她面前说:“别害怕,有我在呢!”好,我不害怕,真的不怕,只要听到他的声音,苏安安便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她起初还是小声呜咽,后来索性放开,哭出了声音。 盛江北一直将手机贴着耳朵,安静耐心的听着她哭,随着她声音越来越大,他心口仿佛有一扇门打开,里面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n市也不远,一个半小时就到了,不如去看看她吧!” 盛江北从家里出来时,苏安安还在哭当他坐进车里时,她已经在小声抽噎,不停地打嗝,盛江北戴上蓝牙耳机,双手转着方向盘,一面还在对她说:“你在哪个饭店?” 苏安安边打嗝边说,她哭够了,理智慢慢回笼:“紫京饭店。” 盛江北思索回忆一番,他似乎去过紫京饭店,当年陪老太太旅游时去了一趟,他继续说:“这样,你把电话给那边的前台,我在饭店办过一张会员卡,上面应该还有些钱。 “哦!”苏安安乖乖将电话递给前台的服务员,前台姑娘一脸惊讶的接过电话,听了电话里人的话抬头看了一眼苏安安,安安被看得尴尬,眼角还有眼泪凝固的污垢,因为刚哭过,所以眼眶还是肿肿的。 前台姑娘点头一直说:“先生,您账上现金还有五万。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她将电话递给回给苏安安。 苏安安接过电话,走远了几步,她因为刚刚哭过,嗓音还有些哑,不确定的问:“这样就可以了吗?” 盛江北开玩笑:“你可以现在就走出去,看她拦不拦你。” 他口吻轻松,苏安安也破涕为笑,鼻尖突然有一个鼻涕泡泡,羞的她赶紧用纸巾捂住。 她没说话,盛江北以为她还在情绪中,一面开车,一面告诉她钱不用担心,他会让人送过来,后来又开始询问她今日的游程。 苏安安靠在墙上,耐心地告诉他今天自己去了哪些地方,吃了哪些东西,看到了哪些人,事无巨细通通告诉他。 “嗯,还有呢?”盛江北问。 苏安安笑:“还有就是我把钱包丢了,然后就这样了。” 盛江北:“那还好,没把人丢了就成。” 苏安安这下彻底地笑开了。 临挂电话钱,盛江北莫名问了一句:“你们住哪个酒店?” 苏安安不做它想地告诉他,只当明早送钱的事情。 这样一番折腾,安安回去的时候头重脚轻的,有人好奇她为何眼睛这么红,她随便编了一个理由,说是只要喝了酒就会这样。 她回到酒店立刻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睡衣睡裤,躺在床上敷面膜,电视里正在播一部古装雷剧,她看得昏昏欲睡,就在快要睡着的瞬间,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盛江北。 瞌睡虫一秒钟跑光了。 “喂?” “现在方便下来吗?送钱的人已经到了。” “啊!这么快,你让人家等我两分钟,就说我穿了白色娃娃衫,背带裤,很好认的。” “嗯,好,不急。” 苏安安火速换好衣服,抓了两把头发就下去了,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点,大厅里人不多,她一眼就看到他站在入口的柱子旁,黑色圆领衫,下面是棕色长裤,长身玉立,气质卓然,眼眸中仿佛有着光,又或者是这大厅里的灯光折射进他的眼中。周围不时有人会回头看他两眼,因为实在是太出众了。 苏安安是惊喜的,惊讶的,和惊吓,她捂着嘴停在原地,不敢置信,这真的是他。 她不来,盛江北只好主动过来,快走几步,在她面前站定,忽然伸手谈了谈她的脑门:“怎么了,不认识了?刚刚谁对着我哭的?” 苏安安快开心疯了,揉着额头问他:“你怎么会来?” 盛江北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当然是给你送钱来了。” 呜呜~(>_<)~w好感动,苏安安吸吸鼻子,已经笑成一朵花。 盛江北说:“我一路开车过来,肚子饿了,你不请我吃一顿?” 请啊!请啊!你吃什么我都请,苏安安一个劲儿点头。 最后苏安安带盛江北来到她初中学校后门的一条著名的小吃街,这所学校分高中部和初中部,学生很多,所以这一整条的街摊很是壮观,五花八门的小吃,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吃不到的。 苏安安和盛江北两人混迹其中,每路过一个摊,苏安安都会盛情介绍,“这是铁板豆腐,超辣,超美味。”“这是鸡脖子,很香。”“这边,这边,炸香蕉,我的最爱,怎么样?” 盛江北表情严肃,摇摇头:“不怎么样,以后少吃这些。” 安安没听,正对着面前的小摊发呆,眼睛里充满强烈的渴望,一直不错眼的盯着。 盛江北无奈,对小摊的老板说:“两串炸香蕉。” “好嘞!”老板响亮的声音。 苏安安接过热腾腾金灿灿的炸香蕉,将其中一根递给盛江北,他睨了一眼,撇开头,最不喜欢这样油炸的。 安安继续诱惑:“甜的,你尝尝。” 香蕉已经递到他唇边,食物的味道瞬间窜进鼻腔,他要脸了一口,顿了一下,咽下去,又咬了一口,苏安安垫着脚吃力,想让他接过去。 盛江北嫌弃竹棒子上油腻腻的不愿意,直接俯下身子,就着她的手吃完一根。 他淡淡点评:“味道不错。” 苏安安乐呵呵的笑,扔掉手里的竹签。 “要不要进学校看看,我十三岁到十六岁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这个提议听上去不错,盛江北点点头,欣然前往。不过这样直接进去不太好进,所幸还有苏安安这个学生在,她以前经常迟到,学校一到时间就会关上校门,后来她发现学校周围一栋平房的后面连接着学校的大操场,中间只有一堵不到一米的小矮墙,爬上去毫不费力。 她拉着盛江北站在墙头,小声说:“从这里翻过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盛江北无奈,只好先她一部进去,然后再扶着她的手接她过来。 一个抬头,一个站在墙头。 苏安安站在上面一动不动,盛江北催促:“快下来,我接住你,别怕。” 晚风卷起她身后披散的长发,吹鼓她的上衣,她执拗地不下来。 两人对视十秒,盛江北败下阵:“怎样才肯下来。” 苏安安不眨眼地盯着他,盯得盛江北后背一寒,只听她说:“我有个问题,问完我就下来。” “好,你问。” 她干咽了一口,事到临头有些胆怯,咬了咬牙,在空旷无边的天空下,窄小的墙头前,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你曾经有过女朋友吗?” 盛江北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安安的声音小了些,散在风中,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她说:“那是萧小姐吗?” 第20章 买猫 第二十章 盛江北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手温软,如同上好的羊脂膏一般滑腻,手感棉柔,和它的主人一样,五根手指纤细,仿佛轻轻一捏便会碎。盛江北很少这样握着姑娘的手,当时完全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扶她,她未曾犹豫的搭上来,让他有一种愉悦感和自豪感。 此时,乍然听到她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瞳孔有瞬间的收缩,手里的力量加重,箍住了她,她被勒的疼了,不声不响,只是抿唇看他。 除了当事人——他,二哥和萧思柔,太久没人提起这件事,忽然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问题,他沉默片刻,考虑措辞,她还太小,大概还没有经历过成人间的感情,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她的感情观。 盛江北是一个商人,商人打太极,转圈的功夫他只深不浅,在很早时他就已经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就是这样的自己面对在墙头已经蹲下的小姑娘时似乎没办法撒谎,无法用语言修饰那段往事。 她的表情太认真,眼睛太清澈,一脸的求知欲,这让盛江北一阵挫败。 他轻咳一声,表情尴尬,有些难以启齿:“是……我们……曾经交往过,但时间很短。” “哦!”苏安安说完从墙头上跳下来,白色的衣服在空中划过一道痕,最后轻轻地落在地上,地面是一层泥土,发出噗的一声。 她就这样什么也没继续问,直接跳了下来。 盛江北眼角跳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倘若再这么问下去,自己大概还会继续说吧。盛江北心里闷笑,他居然有这么一天,被一个小姑娘弄的七上八下。 他兀自想着,苏安安小心翼翼看着被他握着的手,心跳扑通扑通,嘿嘿,刚刚还在纠结,忽然就变得好开心,就是他手好凉啊! 他一个眼神忽然飚过来,苏安安吓了一跳,手飞快地从他掌心抽出,快走了两步。 他盯着自己空落落地手掌发了会儿楞,越发觉得小姑娘厉害了,她这样突然抽回手,弄得他心里也痒痒的。 盛江北主动问她:“这件事你从何得知?” 苏安安回头看他,眨眨眼:“萧小姐告诉我的,你们曾经是一对恋人,后来她嫁给你二哥了。”她尽力让自己表现的很八卦,这样来掩饰自己真实的求知目的,她眼神飘忽了一会儿,才在定在他的锁骨处:“你们为什么分手?” 为什么?盛江北淡淡的眼神望着远处一片灯火,隐隐约约回忆起那段过往。 两人边走边说,盛江北声音低沉缓慢,似乎在讲一个故事,一个书里的,不是他的故事。 “二十五岁那年招聘助理,刚巧遇到她,后来她做我助理三年,据她说喜欢了我三年,大概习惯她的存在,某天她忽然说喜欢我,想做我女朋友,顺理成章我们就在一起,交往一个月,我们还停留在牵手。”说至此处,他顿了顿,停下来特意看了她一眼,苏安安听的聚精会神,未曾注意他的动作。 他只好继续:“偶然一次,她见过盛淮南,他们一见钟情,她向我提出分手,我就同意了,后来就这样了,他们结婚了。” 苏安安听完忍不住问:“你就不挽留吗?” 盛江北笑着看她,仿佛在看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在感情世界里,永远不要挽留,既然她想离开就让她离开好了。况且,我和思柔更像并肩作战的战友,不爱别人就不要耽误她。” 苏安安点点头,侧走在他身边,晚风卷起的长发拍打着手臂。 两人走在羊肠小道,不知不觉并肩走在一起,一个拳头的距离,苏安安仿佛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平静缓和,手指偶尔擦过他的手背,总有种触电的感觉。 呸呸,激动啥,刚刚不是还握过吗?她让自己镇定,镇定,两秒后,她偏过头,咧着嘴角傻乐,哈哈,还是忍不住。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最近一栋教学楼的顶楼,顶楼黑乎乎的,但今晚月色迷人,淡淡的月色铺洒在楼顶的水泥地上,没有灯光也可以看清面前的路。苏安安以前经常会到这边,熟门熟路地找到有两张石头做成凳子的地方。 她用纸巾擦拭两下,一屁股坐下,忽然被盛江北架着胳膊站起来。只见他低头认真地将一块方格手帕铺在上面,轻声说:“好了,坐吧。” 苏安安摸着鼻尖,不客气的坐下了。 盛江北在离她半米的石凳上也坐下。两人在七楼的楼顶仰望远方的草坪。 苏安安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从安安的专业聊到那家甜品店好吃,再后来莫名其妙歪到了简丹身上。 提到这里,盛江北问她:“为何不直接打电话给我?” 苏安安小声说:“我怕麻烦你。” 盛江北笑着看她:“小姑娘想太多了,你什么时候找我都不是麻烦。” 他们在高中区,楼下一大片草坪,被微黄的灯光染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色,现在是晚自习时间,空荡荡的草坪没有一个人。 苏安安晃着脚看下面,被他一句话说得心口直泛粉红泡泡,心不在焉的看着下面。忽然一对小鸳鸯闯进了她的视线。 “哎,你看那!”苏安安兴奋地指着远处的那对小情侣给盛江北看。 正值课间,有一两对情侣出现也属正常,青春的荷尔蒙也需要一个出口。 盛江北瞄了她一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装作刚看到一样,惊讶道:“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大胆吗?” 苏安安笑说:“这不算大胆了,在我上学那会儿大家早恋在班级里都不是什么秘密,其实还会有很多方便,比如打扫的时候会刻意把他们分在一组。” 盛江北转头看她,夜色中,他面容清雅,笑容带有温度,一身休闲装显得他年轻了好几岁,刚刚理过的鬓角干净清爽,眼眸中带着细碎的光,他不经意地,闲聊一般地问她:“这么熟悉,是不是高中时也和哪个小伙子躲角落里了?” 他话音刚落,那对小情侣已经吻在一起,模糊的身影贴在一块儿了。 他才没有做过这些呢!苏安安辩解:“才没有。”她初吻还在呢!悄悄看了一眼他薄薄的嘴唇,然后转头。 上课铃声很快响起,出门放风的学生都需要回到笼子里,那对小情侣也随着人流消失。 四周归于安静,她双手撑着石凳,身体后仰,白色娃娃领衬衫贴着女孩子年轻的身体,曲线毕露,尤其是胸前鼓囔囔,盛江北看她时不可避免地瞄了一眼,眼眸翻滚,逐渐幽深晦暗。 他转移注意力,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烟,莞尔,这支烟还是他在家里时刚想抽时,简丹打来电话,他便再也顾不得了。 此刻,他极度想抽烟。 点燃烟,夹在指间,偶尔吸一口,但更多的是烟自己燃烧掉的,淡淡的烟草味萦绕在鼻尖,安安不觉得多刺鼻难闻,反倒被他抽烟的样子迷住。 他抽烟时,整张脸的表情放浪不羁,夹烟的动作轻佻又潇洒,双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指和指间的烟相得益彰,偶尔敲掉燃尽的烟灰,明明很*丝的动作他却做的分外优雅好看。 等烟燃尽,两人又原路返回,回到酒店。 因为事出突然,盛江北来时没有带换洗衣服以及预定酒店房间。衣服还好,酒店附近就有商场,他随意挑了两件,安安一直陪同左右,直到在一家店门口,安安还想进去,却被盛江北拦住。 她抬头看她,歪着脖子,困惑状。盛江北低头轻笑,指了指店门口的广告牌,是一家男士内衣店。 苏安安看清上面的字,缩着脖子灰溜溜地坐到旁边休息的沙发上,背对着盛江北。 衣服解决了,就剩下住宿了,刚巧在苏安安隔壁还有一间空房间,盛江北没有犹豫便定下了。 一切妥当,两人在过道告别。 苏安安忍不住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盛江北手里拎着好几个袋子,站在这家星级不算高的酒店过道里,显得有些拥挤,他反问她:“那你呢?” 苏安安:“明天下午送他们登机就可以回去了。” 盛江北:“那你估计可以多一个劳动力了。” 苏安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粲然一笑:“那明天可要早点起了,七点集合。” 盛江北点头,他平日里也是六点准时起床。 “那……晚安。” “嗯,晚安。” 苏安安关上门的刹那就飞快地蹦到床上,像疯子一样在床上滚一圈,眼睛里冒着星星。 那一晚,她失眠了。 以至于隔天早上六点钟时,盛江北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外和她打招呼:“昨晚睡得好吗?”时她无法昧着良心说自己睡得很好。 她揉着眼睛,忍不住打哈欠,并找了一个靠谱的理由:“我有些认床。” 盛江北笑着揉了两把她的刘海:“好了,给你去醒醒觉。” 他所说的醒觉方法就是跑步,他拎着苏安安在酒店不远处的小花园跑步,里面有一少晨练的老人 苏安安是个懒人,从来不知道晨练为何物,这样突然跑起来,身体还有些吃不消,跑了两圈后就自觉停下来,这时盛江北已经跑了快三圈了,气息平稳地停在她身边,问:“怎么样?醒了吗?” 苏安安害怕她一摇头他继续带着她跑,忙不迭地点头:“早醒了,早醒了。” 说完盛江北又重新跑起来,足足跑了半小时他才停下,苏安安早已震惊,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用毛巾擦擦额头,坦然说:“和平时比才一半而已。小姑娘体能太差了,要坚持锻炼” 苏安安被训得直点头。 回去时路过一家宠物店,苏安安习惯性的朝里面张望,寻找某个熟悉的影子。 一个黄白相间,蓝色眼睛的小猫咪吸引住她,她小小的惊呼一声:“好像。” 盛江北低头问她:“什么好像?” “那只猫好像我小时候在爷爷家养的那只,后来有一天它被人偷走了。”她一面说一面往宠物店冲。 近看更加像了,一样的品种,一样的花纹,一样耳朵是白色,一样的蓝眼珠子,就连看人的眼神都一眼,一脸可怜兮兮。 自从十岁那年,那只猫离开,她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今天她又遇到一只一模一样的猫。 思安安眼睛已经离不开那只猫了,用手去逗笼子里的小猫,盛江北见状,和旁边的店主商量价格。 这是一只纯种布偶猫,价格昂贵,盛江北没那么多现金,已经摸出卡了。 苏安安及时拦住,盛江北不解:“不是很喜欢吗?” 苏安安点头又摇头:“别买了,我妈对猫毛过敏,我不能养它。” 好可惜,真的好可惜,虽然这样说了,但苏安安的眼睛依旧一直盯着那只猫,一瞬不瞬,眼里的不舍,喜爱,浓浓的化不开。 盛江北犹豫了三秒,他将卡递过去:“我们买了。” 苏安安瞪眼看他。 他说:“我来养。” 说完,他迟疑得看了一眼笼子里的生物,头皮发麻,立刻撇开眼,他无法看它第二眼,他从小就不喜欢毛茸茸的生物。 第21章 我们的猫 第二十一章 那只布偶猫全程都很乖,被苏安安从原先的笼子抱到另一个笼子里,也不闹腾,只用那双冰蓝色的深邃眼睛盯着她看,懵懂幼稚。苏安安安抚地摸摸它的全身,和毛绒玩具一样手感柔软。 苏安安完全被萌晕过去了,拎着笼子在逗里面的布偶猫,不舍的说:“怎么办,好喜欢它,可是没办法和它天天呆一起。” 盛江北抄兜走在前面,身形挺拔高大,闻言回头看她,说道:“你要是想见它,可以随时去我那儿。” 苏安安抬头,一脸惊喜:“真的吗?” 她这样的表情成功地取悦了某人,连带那只猫都顺眼多了,养只猫,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的,盛江北胡思乱想,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慢慢沦陷,慢慢给身后的女孩子布一场局,一场你情我愿的局。 他从来不喜欢接触那些毛茸茸的生物,不喜欢到厌恶的程度,但她却让自己轻易打破底线。 一路想,一路回到酒店,酒店里有专门放宠物的房间,苏安安将猫放在里面,摸摸猫的脑袋才依依不舍地走来。 她回到楼上换好衣服出来时,刚好七点钟,团队的成员已经在楼下等待,日本人极其礼貌,一行六人在酒店厅堂里等待,交流时全程压着嗓子,不靠近几乎听不到。 苏安安问候两句,和大家一面假装闲聊,一面等待盛江北。 她正和他们说起今天会去的景点和有名的小店,说得眉飞色舞,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手指隔空笔画,动作可爱,团队里的一个男孩子一直聚精会神地看着她,暗搓搓地想要号码。 忽然,团队中一个个子高挑,身材*的美女指着远处,用日语激动地说:“快看,那边有个中国男人,好帅,好有型。” 大家被她的话吸引过去,纷纷回头,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烟灰色针织衫的男人从拐角处缓步而出,那人鼻梁高挺,脸部轮廓清晰,棱角分明,下巴一道若隐若现的美人沟,头发乌黑,理得很短,显得很有精神,漆黑如点墨一般的双眸正四处张望,他正在找人。 他的目光定在某一处,冷峻的脸上有了暖意,嘴角噙着微笑,迈步走来。 “哎,哎,哎,他过来了,是朝这个方向来的。”美女一阵叽里咕噜,苏安安站在她身后,一片头就对上盛江北忘过来的眼神,无声的笑了,耳畔依旧是日本女孩夸张的语气:“你们看,他朝这边过来了,越看越有味道,好欣赏这种类型的男人,优雅绅士。” 女孩嘀嘀咕咕,直到盛江北真的在她面前站定时,她已经呆住了,手足无措地摸着头发:“你好……” 盛江北听不懂日语,目光越过前面的几个人,直直地落在她身上。目光在她衣服上巡视一圈后,不满的皱眉。 苏安安今天穿了一条裙裤,乍一眼看过去是一条很短的短裙,仿佛走两步就会走光,但其实又是一条裤子,任她如何蹦估计也不会露一点。不过盛江北其他看不到,只看到她露在外面的一双笔直修长的大腿,白的亮眼,一下便能捕捉别人的视线。 他虽然年纪大些,不过不是什么思想保守到女孩露个腿都不行的男人。 但是,这裙子还是太短了。 他的目光太灼热,苏安安想忽视都难,虽然她今天是特地穿上这条裤裙,但被他这么直剌剌的盯着,总有种小心思被戳穿的感觉。 她连忙跳出来,坦然淡定的微笑,随后朝一众眼里只剩下帅哥的花痴们介绍:“这是当地的朋友,今天随我一同带大家游n市。” 她话音刚落,花痴们已经沸腾了,不停拍手。盛江北显没料到这样的反应,呆愣了一下,问安安:“你说什么了?” 苏安安:“没什么,就是说了你是单身。” 盛江北勾唇看她,似笑非笑显然知道她是在瞎掰,也不去计较,从她背上接过包,甩肩上,动作潇洒利落,然后大踏步地走在前面。 苏安安随后跟上,却被刚刚那个高个子的姑娘拉住,姑娘低下头,凑到安安耳边问她:“那个男人有女朋友了吗?没有我就去追他。” 苏安安毫不犹豫地回答:“有了。” 姑娘遗憾,不甘心的问:“她女朋友漂亮吗?” 苏安安遥远地看到盛江北已经走远,心下放松,抬手指着自己:“你觉得我怎么样?” 日本女孩点头:“你很漂亮,很可爱。” 苏安安满意了,在日本女孩一脸懵逼的表情下淡定地走开了。 *** 有了盛江北,苏安安轻松许多,她只要负责讲解,其他活都丢给了盛江北。尤其是苏安安搞不清楚方向时,他总能第一时间指明正确的方向,方向感好得让安安嫉妒。 早晨的行程顺利,下午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带着他们去了一家茶叶店。日本人想买一些中国的茶叶做特产带回去,苏安安对此没有研究,最后这重担就落在盛江北身上。 他没有刻意研究过,只是这些年偏爱喝茶,久而久之便有了一些了解。 而面前的这座年代久远的茶叶店就是他介绍的。 一样是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因为是茶叶店,一进门就有一股古朴的茶叶香扑鼻而来。大家一窝蜂走向各个柜台。 盛江北一面介绍,苏安安给他做翻译,都是一些浅显的东西,安安简单翻译,他们大致能懂。 慢慢地,盛江北有些走神,全部注意力只剩下她不停张合的嘴唇和吐出的日语。 流畅顺滑,咬音很舒服,几乎没有磕巴,说话时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尤其是和日本人交流时。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她这样的一面,以往她总给人迷糊,害羞,没有长大的感觉,但今天的她——自信,专业,优秀,美丽,很有吸引力,而且已经吸引到有人同她要号码了。 机场候机处,盛江北冷然地坐在一边,苏安安正和一个一直盯着她的男孩聊日本的美食。 苏安安是吃货,聊起吃的完全没有抵抗力,最后男孩说:“我们可以交换号码吗?这样你去日本就可以找我,我做你免费导游。” 自从听说苏安安下学期回去日本一段时间,男孩子彻底兴奋了。 苏安安从包里取出便签,刚落笔纸就被抽走了,是盛江北。 她抬头不解:“嗯?怎么了?” 盛江北将薄薄的纸夹在两指间,反问她:“你写什么呢?” “我们交换电话啊。”说完她伸手去拿,被他躲开,还被抽去手里的笔,龙凤凤舞地写了一串号码。 苏安安深谙他的号码,一眼便认出来,无语:“这是你的号码。” 盛江北写完将纸折叠,塞到她手里,下巴仰起,隔空点了点旁边。 苏安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里的纸条递过去,男孩刚刚埋头写号码,没注意他们的小动作,满心欢喜地接过去,一直到到登机都笑眯眯,一脸期待的盯着苏安安。 目送他们离开,苏安安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他们先回到酒店取走了那只布偶猫,然后坐盛江北的车返回s城。苏安安对他的辆车已经很熟悉了,自然而然地打开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坐进去。 等了一会儿,他还没开车,歪着头看过去,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盛江北手里攥着东西,轻咳一声,手掌反着打开,一串钥匙出现。 他将钥匙递过去,指着后座的生物说:“你不是说想和猫在一起吗?这把钥匙你收着,想看猫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而且我大概没办法一日三餐照顾它,你有时间就去喂一喂。” 苏安安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嘟嘟囔囔故作矫情:“那到底算谁养的猫啊?” 盛江北轻声说:“那就算我们俩的猫,我们一起养。” 第22章 喂猫 从n市回来后,s城逐渐步入夏天,勇敢的女孩子已经开始露腿了,苏安安原先不属于那一挂的。如今不一样了,苏安安最近越发在意自己的衣着搭配,她的变化太明显,高盼仔细观察几天便发现不对劲。 苏安安正对着镜子修眉,她眉形不错,标准的弯眉,眉头平整,眉尾勾着,就是周围杂毛多,总要定期修理,只是今天总感觉不对劲,她一转头找到了根源,只见高盼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眼神古怪,看得她毛骨悚然。 “你看着我做什么?”苏安安停下手里的动作问她。 “你最近很臭美啊?”高盼活动着眼珠子说道 高盼随口开玩笑,她却有种被点破心思的羞耻感,不好意思地问:“很明显?” 高盼拖着下巴看她,点头,再点头:“很明显好不好,你以前很少照镜子。” 苏安安盯着镜子里两颊圆润的自己,无声微笑,她修好眉毛,抹了一层唇彩,随后进卫生间换衣服,脚步轻快。 她进去后,路佳从旁边探出头,插了一句:“她以前口头禅不是,女孩子自恋,自卑的时间每天不超过十分钟,现在每天照镜子的时间比我都长,哼,还真是什么话都被她说。”她自从交换生名额的事情对安安就一直这样不阴不阳,话里有话的态度。 高盼默默翻了个白眼,拼命压制破口大骂的冲动,她要冷静,要和安安一样做个乖巧的女孩子,不能骂脏话。 苏安安再次出来时已经换上了白底草莓图案的高腰裙,两只纤细的胳膊露在外面,青春靓丽。她捞过桌上刚买的猫粮塞进包里,弹了弹自己的马尾,说道:“我先走了。” “去哪儿?怎么天天出门啊?” “喂猫。” “你要不要带把伞,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高盼的声音从大敞的宿舍里传出来, 不过,苏安安已经踩着楼梯下来两阶,透过窗子看向外面,天空蓝湛湛,哪里像要下雨的样子,天气预报经常出错,她又急着出门,索性就不回头取了,头都不回的走了。 高盼见她没回来,嘟嘟囔囔道:“就知道喂猫,喂猫,小心把自己也给喂进去。” 她也是女孩子,清楚的明白安安的变化大概是因为某个男人,女孩子总会在喜爱的人面前表现最好的自己。 可那个温暖如阳光的男孩子怎么办?那天她突然的表白,他落荒而逃,后来她连续几个电话,他不接,终于在昨天,他大概是被她烦透了,直白地告诉她,他喜欢的是安安,他打算这周表白。 高盼盯着桌上的小镜子,里面的女孩也不丑。 *** 苏安安真的是去盛江北的公寓喂猫,回来两周,她几乎每天下午都会过来一次。 自从有了那只猫后,苏安安有机会进盛江北的公寓,第一次来是盛江北带她过来,还是回来的那天,天色已经很晚,她本打算直接回去,但盛江北说他大概只有这会儿有时间,明后天出差。 “就是认认路,不会耽误多久的。” 就这样被半哄半骗的进去逛了一圈,她还全然没有发觉。 也是这段时间,她才发现盛江北真的不是一个闲人,也不是一个适合养猫的男人,他对猫没那么多耐心,总是只喂一顿早餐,以后的便不管了。刚开始苏安安隔着一天过来,后来发现猫是真的没有吃,她就天天傍晚放学过来,幸亏这里离她学校很近,直达的公交车只要二十分钟。 而盛江北总会在她快回去时回来,然后送她回校。 她钥匙刚□□钥匙孔时,屋里的猫已经随着动静跑门后,用小爪子拍门,苏安安打开门就看到一只漂亮得不像话的布偶猫扑过来,咬住她的裤脚。 “可怜的小家伙。”她一面蹲下抱起猫,一面用后背抵门关上。 她逗了猫几下,猫就开始蔫蔫的,提不起劲儿,大概是饿了。她连忙从包里拿出猫粮,倒进猫碗里。 小猫眯着眼睛叫了一声,舔舔爪子开吃了。 安安蹲着,耐心地盯着它看,偶尔将目光放在这间房子里,简单大气的黑白色装修,猫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一串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是简丹打过来的,她刚下班,一个人呆家里无聊,想找人聊天。 苏安安手里替猫顺毛,一边听她讲话。 “我那天是不是很聪明,给小叔打电话,呵呵,我一说你有麻烦,他立刻就急了。” 苏安安还未细问过那天的事情,简丹如今提起,她便也想起来了,“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你给我打完电话,我就立刻给小叔打电话,告诉他你遇到麻烦,钱包丢了,身无分文,说得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小叔一听就心软着急了,让我放心,他会帮忙的。嘿嘿,快告诉我,事情最后怎么解决的?” 苏安安把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在听到她说,盛江北主动要养猫,整个人就炸了,噼里啪啦说道:“你说小叔养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苏安安被她的反应吓到,手里的动作也停下,“那只猫是我看着他买的,怎么会错? “安安,你听我说,小叔是真的不喜欢动物,是讨厌,讨厌一切宠物,老太太养过一只波斯猫,我亲眼见过小叔每次见到那只猫都绕道走,要是猫缠过来,他会黑着脸踢开。你说他那样一个自持的人,会出手踢一只猫,是有多讨动物了。” 苏安安听她说完,依旧半信半疑,他要是不喜欢猫,为何还要养着呢?她和电话另一边的简丹说:“可这只猫确实生活的很好,我现在就在这里看着猫进食。” 简丹很快从她话里捕捉到重点:“你说你在哪儿?” 苏安安老实回答:“在盛江北家。” “你有他家钥匙?” “嗯。” 简丹快疯了,才两周不联系,怎么就到家里了呢?她兴奋地跳到沙发上,俨然是忘了那只猫的事情,“安安,我觉得你可以再努力努力,说不准真可以做我小婶。” 苏安安被她说红了脸,嗔骂她:“不许乱说” 简丹不依不饶:“嘿嘿,小叔都把钥匙给你了,有希望哦!你可别放弃,我等着叫你小婶婶。” 她没皮没脸,苏安安被她戏弄得脸皮发烫,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开门声,还有钥匙撞击在一起的声音。 她一阵慌乱,急匆匆地挂电话,一转身就对上推门而进的盛江北。 两人短暂的对视,一个坦然淡定的微笑,一个脸越来越红,而且眼神闪躲。 盛江北搁下钥匙,换好鞋后过来,见她脸颊泛红,噙着微笑,温声问:“脸真红,不舒服吗?” 苏安安刚想摇头,就感觉自己脑门一凉,刘海被掀开,一双在初夏还是凉凉的手掌贴上来。她只听到“瞪”的一声,脑中一片混乱,只剩下那双手。 盛江北装作没有看到她的异样,又靠近了几分,语气抱歉:“我手掌太凉,大概看不出来是否发烧,不过有个老法子可以试试。” 苏安安知道自己没发烧,她只是因为简丹的话而害羞的脸红,现在又因为他的靠近而脸颊发烫。 她喉咙口发干,舔了舔嘴唇,随着他的话问:“什么老法子?” 盛江北挪开手,没告诉她,只耐人寻味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低下头。 他越靠越近,越来越低,鼻息间呼出一股热气喷在安安头顶的发间。 苏安安已经完全丧失思考,全程僵硬,心已经快跳到嗓子眼,她紧张的吞咽。 然后在盛江北动作落下后,苏安安肾上腺素直线上升,拳头握紧,手心冒汗。 盛江北将自己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仗着身高优势,低眉顺眼地看她,她不停颤抖的睫毛,起伏的胸口,还有不断升高的体温。 盛江北无声地微笑,故意将时间拉长。 她的额头柔软光滑,带着适宜的温度,盛江北以往最不喜欢肌肤相贴的感觉,眼下却觉得很好,心里暗暗想着,该和奶奶说不需要继续替他相亲了。 不足一分钟的时间,苏安安已经快疯掉了,她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声音,还有电闪雷鸣。 时候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小姑娘估计就要憋不住了,她全程没有一点呼吸,他清楚地感受到。 他只是贴个额头,她就如此紧张,若是其他,那还不是要吓坏她。 他直起腰,说话时声音里含着笑音,引人遐想,“没有发烧啊!那脸颊怎么这么红?” 苏安安不敢看他,刚巧一道闪电划过,她才惊觉刚刚是真的打雷了。 “诶!外面打雷了。” 她说完,盛江北看她一眼,忍俊不禁地笑开了,安安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口气有多傻。 第23章 生病【修】 牙刷 盛江北贴头测体温的方法让她整个人晕乎乎的,脚下踩着一团棉花的感觉,她长这么大,除了苏医生外,头一次和一个男人靠的如此近,近到彼此交换呼吸。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三声,才敢抬头看他。 他正微笑地看着安安,见她望过来时,温声说:“吃饭了吗?” 苏安安摇摇头:“还没有。” 盛江北转身打开冰箱,逡巡一番,里面的食材还很新鲜,都是昨晚他出门选购的,自从给安安一把钥匙后,他就让阿姨不要过来了,让她以为家里没人照顾猫。 他如此费尽心机,真实的原因大概只有自己知道了。 “我比较擅长西餐,意面可以吗?” 他腰间已经系上了黑色的围裙,手里正用开水泡西蓝花, “你做饭给我吃吗?”苏安安受宠若惊,有些不敢相信。 盛江北手里的动作停下,回身看她,依旧一副耐心十足的样子,白色衬衫,黑色围裙,微笑时给人春风拂面的感觉,此刻,他眯着眼眸问道:“怎么了?不愿意吃?” 苏安安连连摇头,心里早就被巨大的惊喜填充满了,傻愣愣的笑了。 眉眼笑弯弯,如何不动心。 盛江北连看了她数眼,惊觉自己的失态,掩饰一般的撵走她:“厨房油烟重,出去和猫玩儿吧。” 安安磨磨蹭蹭地哎了一声,心里不太情愿地出去了。 不过片刻功夫,她又从门外探出头,双手把着门框,只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露出来,小心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她的动作透着十足的孩子气,盛江北心口窝热烘烘的,本想说,小孩子玩儿去吧,只是话到嘴边就变了。 “那进来帮我把小番茄对半切。” “好嘞。” 苏安安是蹦着进来的,她从他手里接过菜刀,手柄上残留一丝余温。她切菜的架势很足,一手刀,一手摁着砧板上圆溜溜的小番茄,咔嚓咔嚓,动作迅速,流畅,一点不像是生手。 盛江北煮好面,捞出来沥干水,被她的动作吸引,颇为赞赏的口吻说道:“小小年纪,刀功不错。” 苏安安有些小得意,手里的动作更快,一边还和他说话:“我十岁就开始自己做饭,这些早就练熟了。” 盛江北已经在炒肉沫和洋葱,厨房里弥漫着香味,他还需要她手里的番茄,索性拧成小火等她,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对苏安安的过去很好奇,那种好奇是对于关于她的一切。 有些东西他可以时间里慢慢摸索,但有些,他想听她说。 “那你父母呢?怎么这么小就让你进厨房?” 苏安安:“他们是医生,特别忙,小时候我最怕开家长会,每次他们不是迟到就是索性不来,搞得我每次都很丢脸。而且只要学校布置手工作业,我都是最差,因为他们也从来没时间和我一起做……” 她絮絮叨叨的说,表情丰富,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挤眉弄眼。一绺头发从耳间逃脱,滑到前面,不停地骚扰她的鼻子,她一时腾不开手,不停地吹。 吹一下,不走,吹两下,还是在那儿左右晃,她刚准备接着吹,那缕头发就被人挑起,替她夹在耳后。 “好了。”他恋恋不舍地从她耳后离开。 “哦,谢谢。”苏安安瞬间安静,最后一颗小番茄切好,她摸摸鼻尖,笑了笑:“切完了。” 盛江北接过砧板,将番茄倒进锅里,最后留了两块,他自己吃了一块,咀嚼的动作一顿,皱眉,然后捏着番茄递到苏安安嘴边:“张嘴,试试甜不甜。” 嗯……嗯?安安没有思考的空间,下意识地张嘴,咬住,舌尖碰到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后瞬间弹开,没有咀嚼就囫囵地吞下了。 “味道怎么样?” 苏安安楞楞的,味道?没仔细尝,应该是甜的,对,就是甜的,她肯定得告诉他。 盛江北嘴角盛满了笑意悠然转身,握着勺子翻炒锅里的肉,一手摸着嘴角,状若无意地说:“真是白尝了,明明是酸的。” 外面依旧电闪雷鸣,大雨滂泼,她的心也开始电闪雷鸣了。 苏安安最后是落荒而逃的,她还是和猫玩儿吧。 不多时,盛江北端着两个西餐盘子从厨房出来,他已经摘了围裙,衬衫袖子也已经放下,朝沙发的方向轻唤一声:“开饭了。” 安安答应一声,从沙发上起来,挪到餐桌,刚走近就被盘子里的意面吸引,食物的香气瞬间扑来,勾人食欲。 “还不坐下。” 苏安安抱着猫坐下,她本想分一些给猫,可感觉猫兴趣不大,整个人懒洋洋的趴在她大腿上。 她尝了一口,味道好棒,不比店里的差,尤其是面上裹着的一层酱,酸甜爽口。 安安连续好几口后,对面的男人问她:“味道怎么样?” 安安:“好棒。” 盛江北心情愉悦地看着她吃,做饭人的虚荣心得到很大的满足。他将自己未动的那一个盘子递过去:“这盘也给你。” 苏安安吞下口里的面,摆手说:“你吃吧,你做饭那么久一定很饿了。” 他手里持着一瓶红酒,闲散地晃着,将盘子又推过去:“我不饿,全是你的。” 苏安安再次低头,只是没过多久,就感觉到大腿一凉,她低头,看到裙子上有一摊不大的呕吐物,罪魁祸首还在不停地向外呕吐,大概是不舒服,从安安的身上滑下来,蜷缩在她脚边,不多时,地板上又是一团。 安安搁下筷子,随手擦干净那团呕吐物,立刻蹲下,探手摸了摸猫的鼻尖,有点干,身上也有些烫,眼睛很是没神,她懊恼极了,刚刚居然没有发现猫的不对劲。 这时,盛江北也走过来,他没养过小动物,对安安的动作不甚了解,蹲下身子问:“猫怎么了?” “大概是生病了。”苏安安一面回答,一面慌乱地寻找猫便盆,她四处乱窜,盛江北实在看不下去,让她镇定些,他带着她来到阳台,猫的窝就安在那里,还有便盆。 盛江北无奈道:“这些都是你安置的,怎么就到处乱找呢?” 苏安安心急地跑过去,看了眼便盆,猫果然腹泻,她转身焦急道:“附近有动物医院吗?” 这个他还真的不清楚,盛江北没说话,只是用笼子装好猫咪,拉着她的手飞速下楼。途中,苏安安一直盯着笼子里的猫,一种恐惧感席卷而来,天空忽然一道闪电,她不禁回忆起十岁时猫丢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一个雨夜,那只猫从堂屋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 她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手心一直冒着虚汗,就连盛江北都察觉了,他将猫放到后座,摸着她色头顶安慰:“不会有事的,人会生病,动物也会,大概是吃了什么坏东西。” 他无意的话却让安安很笃信,一定是这样的。 只是车子开出去半个小时,居然还没有宠物医院,也是盛江北点背,他住的这一片确实没有宠物医院。时间越长,苏安安越心急,隔着几分钟就问:“还有多久。” “快了。”盛江北依旧一副坦然淡定的模样,实则心里也在发虚,看苏安安的次数明显减少,不想看到她的失望。 天已经全暗,雨一刻不停息的下着,远处的天空不时传来雷鸣,就在这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盛江北第一次心虚。 大概也是他运气好,大概又过了十分钟的样子,还真给他找到了一家宠物医院。 他松口气,从后面取了猫笼,这会儿的功夫,猫又断断续续呕吐了好几摊。 医院的病患挺多,有许多受伤的小动物,两人又等了二十分钟才轮到。 医生是一位五十出头的女人,慈眉善目,手掌贴着猫的后背抚摸了几下,缓解它的不适,然后才开始检查。 “大概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引起急性胃炎。”医生先给猫打了一针,然后让他们切记在接下来的八小时不要给猫喝水。直到不再呕吐才可以喝温水,水里加些盐。 苏安安认真聆听,一直点头。 女医生说完一大串,见小姑娘一脸憨厚的模样,想起自己的女儿,目光移到盛江北身上,开玩笑说:“小姑娘真有爱心。” 盛江北眼角蔓延着温暖的笑容,不错眼地凝着她干净的面容。 这样一番折腾,两人原路回到盛江北公寓时已经九点多了,猫咪依旧是一副一蹶不振的模样,半耷拉着冰蓝的眼睛,蜷缩在猫笼里,可怜兮兮,苏安安一直蹲在那儿安慰猫。 再不舍得,苏安安也该回学校了,女生宿舍有门禁,十点以后就会关门,她再不回去就该进不去了。 只是,她的手掌刚离开猫的背部,猫就不停地奶叫,她试探着走了几步,猫叫的越厉害了,大概是生病了,苏安安又是它唯一熟悉的人,它越发依赖她,苏安安明白那种感觉。 她走两步回三步,纠结了半天也没走成。 盛江北正皱眉清理猫的呕吐物,他有些生疏地拖地,手法笨拙,同时还分心观察另一边的动静。 见她一脸为难,一面想走,一面又舍不得。他站起身,松了送胳膊,正经地开玩笑:“这边还有客房。” 他话音刚落,外面又是一阵电闪雷鸣,疾风劲雨,噼里啪啦,焦急地拍打着窗户的玻璃。 第24章 牙刷 第二十四章 屋子里刹那间安静下来,苏安安愣住了,不错眼地看他,以为自己一时听岔了。 “我不太会照顾猫,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住我这里一晚,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现在就送你回学校。”盛江北停下手边的动作,耐心地解释一番。 “喵喵……” “听说猫八个小时后才能确定是否没事。”盛江北又悄悄地加了砝码。 “喵喵……” 苏安安低头看笼子里的猫,冰蓝色的眼珠子水润润,头埋在尾巴里,娇声娇气地奶叫,小奶猫最容易让人心软,偏偏盛江北还似有似无地表现出自己确实不擅长照顾猫咪。 苏安安抓了抓头发,纠结半天后。盛江北站在原地等她的答案,见她一时决定不了,释然地笑道:“是我唐突了,也是,你一个年轻小姑娘多点警惕心是好。” 这误会大了,她怎么可能不相信他,她是不放心自己,万一一个不小心,色心起了,什么话都往外说,以后还有什么借口再见他,她本想打持久战的。 盛江北叹气,作势取过一旁的车钥匙,说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安安一咬牙,答应了:“那我打扰了。”说完,她心里自我安慰:没关系,没关系,苏太太会理解,我是因为猫咪,我没有其他心思。 两个各怀心思的女孩和男人,一个继续照顾猫,一个继续拖地,往常冷硬的放佛没有人气的房子,因为多出一个人,瞬间多了许多生机。 临时起意留下,苏安安什么都没带,洗完澡出来时穿得是盛江北的长袖衫和居家裤。她个子娇小,衣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袖子卷了好几下才勉强露出手,裤管也是如此。 她披散着头发出来,盛江北见她的头发是半湿,不禁问:“没洗头发吗?” 苏安安摸摸肩头的发,羞涩地说:“昨天刚洗过,今天偷个懒。” 盛江北扬眉点头,手里按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见她一直立在原地,抬手招了招:“站着不累吗?过来看会儿电视。” 苏安安像只被召唤的小犬,屁颠屁颠地过去了,略微紧张地坐下,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坐姿笔直的和小学生上课一样,手掌交叠,搁在大腿,整个人如同一块僵硬的钢板,眼睛直挺挺地看着前面的电视。 盛江北姿态闲散,双腿交叠,一手撑着额头,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太坦然,苏安安想忽视都难,囧囧地回头,“不是说看电视吗?” 盛江北意味深长的轻笑,然后说:“你比电视有趣多了,你很紧张吗?” 苏安安下意识的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盛江北指了指她的后背:“你挺得和一棵树一样,要不是你还在呼吸,我都快以为旁边长着一根龙骨。” 苏安安稍微放松一些,可还是很紧张啊!和一个喜欢的男人在暧昧的夜晚坐在一起看电视,任谁也无法淡定的吧! 盛江北还是不满意:“我让你很有压力吗?按理说,在你面前,我已经很温和了,而且我们应该很熟了。” 他们确实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熟悉,从最起初和他不敢对视,到后来的接近,再到现在,她居然穿着他的衣服,和他坐在一张沙发上看电视,简直是质的飞跃,时间真的很奇妙,它让所有的未知都变成一种可能。 如果有一天,他会不会也…… 想到某种可能,苏安安就热血沸腾,温度不停地往脸上涌。 自己也没说什么,怎么她脸又红了。 盛江北调台的动作已经停下,刚好电视里正在播一部偶像剧,男主角和女主角正在吵架,声音有些大,两人不约而同的被喜迎过去。吵累了,女主破门而出,男主角拦腰抱住女主,直接来了一个壁咚,然后吻了上去。 不是蜻蜓点水,而是一个*的法式热吻,男女主角太敬业了,苏安安居然看到了他们的舌头。 这年头的电视剧,看得人都快冒鼻血了。 苏安安心跳骤然加速,噗通噗通的。男女主角还在继续,镜头放慢,音乐响起,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的节奏。 苏安安心里素质实在太差,不自在地瞥了盛江北一眼。 只见他一脸淡定地看着,仿佛就是一般的剧情,苏安安顿时感觉自己太邪恶了,悄悄地收回视线。 然后,在她收回视线的那一刹那,盛江北喉结轻轻滑动。 最后解救苏安安的是一个老式的摆钟,钟声从书房传来。 大概是十点的钟声,苏安安借机说:“我明天还有课,先去睡了。” 盛江北终于转头看她,眼眼神是刻意的淡然,眼眸却黑亮的惊人,凝望着你时,有很大的压迫力。苏安安匆匆看他一眼,便撇开了眼。 盛江北声音低了几度,嗯了一声。 仿佛得到特赦一般,安安走的飞快,在手触碰到客房门把手时,听他沉声说:“等一下。” 啊?安安的身形顿住,回头看他,隔着不远的距离,灯光下的他微笑,下巴上一条性感的美人沟,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苏安安缓缓笑开了,整齐的八颗牙齿露出,歪着头看他,也说了一句晚安。 彼此淡然晚安还真起了作用,苏安安一夜好眠,陌生的床,陌生的气味也没有打扰她。 醒来时外面晨光熹微,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微光,安安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才起床,她在房间直接换好衣服才出来。 刚打开门就听到一声“刺啦”,是鸡蛋下锅的声音。 外面才刚六点,他就已经起床做早餐了,苏安安有些过意不去。昨晚,她无意提起自己今天早晨有一门专业课,老师是个日本男外教,日本人最较真,每堂课必点名,其他课可能会缺这么一两个人,可这堂课必定满人。 盛江北回头取盘子,一转身就看到她立在厨房口。 “快去刷牙洗脸,牙刷就放在洗手间。” “哦哦。” 苏安安刚醒时,不太清醒,反应了三秒才朝洗手间的方向而去。 她进去后,盛江北才突然想起,原先给她准备的牙刷还搁在桌上,他拆牙刷时,锅里的粥刚煮熟,他忙着检查粥,却忘了将牙刷放进洗手间。 只是,当他拿着新的牙刷进去时,苏安安已经满嘴泡沫了。 盛江北迟疑了一下:“你的牙刷……” 苏安安嘴里含着泡沫,含糊不清的说:“怎么了?”她刷牙前特意看过,这把牙刷是干的,另一把是湿湿的,明显这把是新的。 盛江北眯着眼睛打量她含在嘴里的牙刷,默默地将手里的粉红色牙刷藏在袖子里。 其实这把牙刷也是他的,前两天他换牙刷,发现这把不太舒服,刷了两次就放这儿,又重新换了一只。 哪知道他晚了一步,她直接用了。 算了,错了就错了吧。 *** 早餐是皮蛋粥和煎鸡蛋。早餐过后,盛江北开车送苏安安回学校。 他还是在老地方让安安下车,清晨下的校园宁静优美,一条宽阔的柏油大道,两侧是高大的梧桐树,偶尔有晨练学生从远处远远跑来,一串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安安从车里下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她转身和盛江北道别。 “那你小心开车。” 盛江北穿着成套的西装,脖颈间是标志性的领巾,蓝底白细条纹,打结搭于衬衫之内,末端塞于衬衫之内,充满绅士味道。闻言,微微扬眉,点点头:“那我们周末见。” 苏安安眨眨眼,她头一回约男人,还是在早餐时顺嘴提的。她从旅游社那儿拿到一笔报酬,刚巧给咖啡店的小孩补课的工资也拿到了,一笔不小的收入,他想请盛江北吃饭,理由是感谢他那天的帮助,而且她准备将那天借的钱还给他。 盛江北不知她的打算,欣然答应,而且他也有自己的计划。 只是事情过了,她的紧张感还在,只会一个劲儿的点头再点头。 一如往日,目送安安离开,盛江北才驱车离去。 安安上课前需要回宿舍取书,时间不多,她直接抄小道,从宿舍附近的小树林穿过去,两三分钟就能到。 这片小树林,白日里鲜少有人经过,苏安安一心走路,忽然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她走了几步后,声音越发真切,是一对年轻男女。 不会这么悲哀吧,撞上鸳鸯了,她随意地瞥了一眼,视线刚准备躲开,就发现了不对劲,虽然那对男女隐在树干后,但苏安安对那两人是极其熟悉的,只一眼就能认出。 是高盼和钟陌。 第25章 高盼和钟陌两人已经在原地僵持许久,她盯着他手里的一个粉红色的精致手袋,一眼便猜出里面装的一定是女孩子喜欢的精致小礼物,不由得冷笑一声,压低声音说:“她不在。” “去哪儿了?”钟陌皱了皱眉小声问,他一直拨不通安安的电话,担心不已,而他认识的人里大概也只有高盼了解安安的去向,所以才一大早来到他们的学校。 “不知道。”高盼语气生硬,吸了吸鼻子,她一接到他电话,不敢耽搁一秒钟,外套未穿的跑出来,就怕他等不及先走了,可最后他要等的却不是自己。想到这儿,高盼这颗金刚钻的心也不免碎了一地,可她从小就骄傲,越伤心,表面就越发的云淡风轻。 她吸鼻子的动作太大,钟陌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小树林的温度比外面低一些,他是男人,穿着外套刚刚好,她一个女孩子只有一件衣服,鼻尖已经冻红了。 钟陌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照顾女生,当下,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高盼被他的动作惊的后退一步,狐疑地打量他:“你做什么?虽然我喜欢你,但也不是随便的人,你赶紧穿好衣服。” 说完,她已经捂上了自己的眼睛,心却噗通噗通。 钟陌被她奇怪的脑回路闹得哭笑不得,靠近她,然后将外套披在她肩上:“是我不好意思,扰了你早晨睡觉的时间,现在还在这里挨冻,你先穿我的衣服。” 高盼硬着心肠拒绝,将他的手臂推开:“不用了,钟陌,你既然不想让我继续喜欢你,就别对我好。”大概是太生气,声音陡然增大,只是到后面,大概是怕被路过的人听到,声音也小了下去。 钟陌的手停在半空中,温暖的笑容凝住,尴尬不已的道歉:“抱歉,我没想那么多。” “对,你是下意识的行为,你对谁都很体贴,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高盼苦恼不已,这个年轻男人温暖如阳光,温和善良,体贴细致,唯几次的见面之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进自己的心里。 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未接触过这样的男孩子,她的父亲是一个有着很严重的大男子主义倾向的男人,说话声音粗狂,动作粗鲁,神经粗到从来不知道体贴为何物,所有的事情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可是,面前的男人不同,他真的很温柔,仿佛没有脾气一样,什么时候都给人一种安静温暖的感觉。 钟陌最终还是将外套强硬地披在她的肩上,高盼裹着残留他气息的外套,口吻不自觉地软下来。 “安安,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高盼说话的声音很低,音量只有两人能听清。 “不可能,她从未提起过,我不相信。” 高盼生气了,声音扬起:“你什么意思啊?我还骗你不成,我高盼还不至于是那种没品的人,在外编排别人。” 钟陌深吸一口气,说不上来的感觉,有些无力,下意识的不想相信高盼的话,可有些事情不是自我否认它就不存在的,他的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回忆起那日,他刚到s城时遇到的男人,他颓然地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表情失魂落魄,深受打击,明亮如光的眼眸都暗淡了些,高盼不忍,但依旧咬着牙继续说:“安安昨晚大概是留在那个男人家里了,据我所知,他们还没有确定关系,你要是真的很喜欢安安,那你就早点告诉她,你们从小认识,情谊非同一般,说不准你们会有希望。” 鼓励喜欢的人去和别人表白,高盼都在暗暗佩服自己了。 钟陌“蹭”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情绪失控地紧握着她的肩膀,寻求认同的语气:“真的吗?我们真的会有希望?” 高盼好不容易缝合的心就这样重新碎裂,她硬着头皮点头,不想看他,偏头看向旁边的树枝,下嘴唇被她咬破了皮却不知道,大概这点疼痛怎么也比不上心里隐隐的疼。 算了,高盼,你也不是什么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玩什么非主流,天底下又不是没有优秀的男孩子了。 临走前,钟陌忽然拉了一下高盼,她奇怪地回头看他,只见他将手里一直拎着地手袋递过来,笑容坦然阳光:“这个你拿着,上次你陪我逛s城,还没有好好谢你。” 高盼迟疑了一秒,两手背在身后,余光扫过那个纸袋,原来是送给她的,她心里偷偷开心,却板着脸从他手里接过来,不干不脆地说了一声:“谢谢。” 钟陌没和她计较,扬手让她赶紧回去,高盼磨磨蹭蹭,拎着袋子一路小跑,如获至宝一般。 *** 高盼一回到宿舍就迫不及待地拆包装,粉粉嫩嫩的包装袋被她小心翼翼地撕开,里面是一对可爱的别针。这别针是上次她陪钟陌时,偶然间在商场看到,样子太可爱,不适合自己,虽然很喜欢,但她也只是多看了两眼。 未曾想,他却细心地发现了,现在还送给她。 你这么好,让我如何不喜欢。高盼失落地将别针塞进盒子,还没来得及放进抽屉,安安就推门而入,她仓皇失措地将盒子塞进抽屉,关抽屉时一不小心夹到自己的手指,疼的她不敢吱声。 两人打了个照面,安安看到她的小动作,没说话,彼此又默契般的转移视线。 苏安安装作很慌乱地样子,在桌前找书,越找心就越往下沉,她知道,若是以往,她一夜未归,高盼早就缠着她问个没完,可她今天却安静地坐在桌前,眼睛盯着桌上的书。 她走过去,替她把书放正:“你看什么书呢?书都是反的。” 高盼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敷衍地呵呵了几声,突然想起来一般的问她:“你昨晚去哪儿了?” 苏安安斜靠在她桌前,盯着自己的手指甲,上面绘着的图案是眼睛的形状,还是前几日美甲时,高盼替她挑选的。她拨拨自己的头发,转头看她:“昨晚下雨,留宿朋友家。” 高盼眯眼笑,其实笑起来一点也不好看,安安吐槽她,自己的情绪也受到影响。 其实,刚刚她躲在小树林里,距离有些远,听不真切,只能顺耳听一两句。 “钟陌,既然你不想让我喜欢你……” “真的吗?我们真的会有希望?” 她真的努力听了,但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听到的这两句还是因为两人情绪太激动,音量陡然增大,她才无意听到。不过,通过这两句,她大概也明白事情的始末。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钟陌有喜欢的女孩子,只是,她没想到高盼会喜欢上钟陌。也怪她,没事干嘛把钟陌介绍给她,明知道他那么受女孩子欢迎,还让他和高盼接触,现在闹到这样的地步,苏安安感觉自己特别对不起高盼。 她和高盼认识三年,这个女孩子开朗活泼,大大咧咧,曾经笑说,别的女孩子是水做的,她是水泥做的,宿舍里有什么力气活,她总是抢着做,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 安安是慢热的性子,总想不清楚,为何开学第一天,宿舍三个人,高盼却向她抛出橄榄枝,后来无意问她,她笑得没心没肺地说:“眼缘,你合我眼缘,我最相信直觉,而且我死脑筋,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朋友可以眼缘,可以死脑筋,可感情呢? 苏安安繁杂的思绪还未理得清,手机突然响起。 她瞥了一眼,是钟陌的号码,无端地,她埋怨起钟陌,接电话时的口气很不好。 钟陌奇怪地看了一眼备注,没拨错啊! “怎么了?我打你那么多通电话不通,你还有理了?” 苏安安侧身进了卫生间,顺手关上门。 “我刚刚手机关机了。” “昨晚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呆宿舍了。” “撒谎,你昨晚没在宿舍。” “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宿舍。”苏安安难得的紧追不放,钟陌一时语塞,停顿了好几秒,大概在公司,那边刚巧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匆忙的丢下一句“周末再找你算账”就挂断电话了。 苏安安没把他那句话当真。 周末那天,她向咖啡馆老板娘请假一天,电话里的男孩不依不挠的问安安:“苏老师,你不会是去约会吧?” “你把我留的作业做完,我下周检查。” “苏老师,你就是一个有着萝莉脸,魔鬼心的女人,哼。” “作业加倍。”苏安安闲闲的说。 “苏老师,你今天一定约会不顺利。”男孩子报复性的说,语气恶狠狠。 “作业三倍。” “呜呜呜,安安姐,今天有新的电影上映,我和朋友约好了。” 苏安安心软放他一马,刚好又有一条电话插拨进来,是盛江北。 “喂?我已经出门了,待会儿就到。” 那边的人大概在走路,有轻微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他清润,低缓的声音传过来:“不着急,我打电话想告诉你,我可能会晚一点,这边……有事耽搁了。” 盛江北将手机夹在耳边,接过许查理递来的文件,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扫视纸上的内容,随即龙飞凤舞地签上他的名字。 “没关系,我先到那边逛逛,你如果到了就给我打电话。” 电话收线,盛江北坐到办公桌后,叫住离开的许查理。 “老板,有什么吩咐?” 盛江北沉思后,轻咳一声:“如何让一个姑娘知道你喜欢她。” 许查理笑呵呵地说:“表白呗。” 盛江北顿了一秒,重复:“表白?” “老板你不会没有表白过吧?” “怎么了?很丢人?” 许查理连连摇头,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老板,你有喜欢的女孩了?” 盛江北转着手里钢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点点头,很喜欢的女孩。 “难怪,总感觉老板今天更帅,颜值爆表,魅力无限。”许查理开始拍老板的马屁,有句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的这番话让盛江北很舒坦,这也不枉费他精心搭配的衬衫和领巾。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苏安安从学校北门出来,今天是周末,校门口来往的学生很多,还有停下来的出租车。约好的地方有点远,是她特地挑选的一家私房菜馆,按着盛江北的口味来的,网上好评很多,菜品精致,口感温和,她提前两天预定的,现在要过去占位了。 前面刚好有一辆出租车有停下的趋势,她快走两步,忙不迭地招手,出租车果真在她面前停下,里面的客人推开车门,露出一张阳光俊朗的脸。 钟陌往后挪了挪,拍拍身旁的座位,朝发愣的安安说:“还不上来。” 苏安安没上车,站在原地,因着高盼的事情,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语气僵硬:“我不上去,我有其他事情。” 钟陌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尴尬,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苏安安心瞬间软下来,但依旧没有上车,好声好气地解释:“我今天和朋友约好了,他之前帮过我,今天请客谢他。” “什么朋友?穿这么好看?”钟陌眯着眼睛打量她身上的连衣裙,浅黄的颜色衬得她更加白皙,一头乌黑的发披散在肩头,戴了美瞳,化了淡妆,俏生生地站在校门口,不时有男生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看得钟陌一股无名气,有一种从小看着长大的白菜,被一群猪给惦记上了,二话不说就将她拉进车。 苏安安一个踉跄,直接摔倒车座上,她赶紧坐好,有些生气:“钟陌,你干嘛?” “不干嘛,找你陪我吃饭。”钟陌龇牙咧嘴地笑,毫不在意地拍拍她的脑袋瓜。 苏安安坐正身子,整理裙摆,斜眼看他:“我有约了,下次陪你吃饭。” 钟陌:“不行,下次,下次,你推了几次,今天一定要你陪我吃顿饭。” 苏安安摇头,就是不松口。 钟陌心里直突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露出招牌的温暖笑容,大哥哥一样地问她:“安安,你今天约会的对象是男人?” 苏安安偷偷看了他一眼,眼睛眨了眨,不情不愿地点头。 钟陌一口气呛在喉咙口,不停地咳嗽,眼泪都快咳出来,吓得苏安安一直拍他的后背,嘴里念念叨叨:“你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钟陌咳嗽稍微好些,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眼底晦暗不明,只有他自己明白的失落。 他看着苏安安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只是他们之间习惯的动作,小时候,两人谁挨打了,谁受伤了,哭泣时都是彼此替对方擦干眼泪,他们认识快二十年,快三分之一的人生,足够他们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足迹。转瞬间,他又突然充满信心。 “你小时候刚到爷爷奶奶家,第一个陪你玩的是谁?” 苏安安老实回答:“是你。” “你那年夏天生水花,最后是谁偷偷看你,最后还被你传染?” “是你。” “你初二那年暑假,数学不及格,谁给你补课的?” “还是你啊!好了,我带你去还不行吗!但事先说好了,那个朋友你不认识,到时候别嫌尴尬。” 苏安安被钟陌逼的没办法,从小她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依旧不是,但也确实是她的不对,一直说请钟陌吃饭,却一直拖,从他来s城到现在快一个月了,她确实没脸再拒绝了。 她悄悄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想打个电话告诉盛江北,她带一个朋友过去,可又怕他会借此不来,苏安安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将手机塞进包里。 算了,等他到了再告诉他吧。 一路上,钟陌依旧没有放过她,不停地追问,那天晚上她究竟去哪儿了? 苏安安烦死他了,直截了当地问:“谁告诉你我不在宿舍的?高盼吗?” 钟陌顿时发不出声音了,转移视线看向窗外。这下,轮到苏安安不依不饶了。 “你和高盼很熟吗?” “你们什么时候私下见面了?” “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 钟陌如同被按错按钮一样弹起来,敏感极了,“这个不能乱说。” 苏安安不错眼地盯着他,要把他脸上盯出洞的感觉,不轻不重地说:“高盼是我的好朋友,脾气好,性格好,谁要是伤害她,我就……哼哼” 她作出一副和谁拼命的模样,骨头都捏的咯咯响,钟陌眼睛直跳,按下她的手:“安安,你是个女孩子,说这种话不太好。” 苏安安哼哼两声,才罢休。 两人到达私房菜馆时,时间还太早,人家还没有开始营业,只有一扇门开着。 周围全部是餐厅,没有可以闲逛的小店,苏安安试探地问,可不可以先进去,老板是个嘴皮子特别利索的中年妇女,听说他们已经订过位子,热情地请他们进来。 苏安安挑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靠着窗户,转头就可以看到外面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她一手拖着下巴,闲适地看着外面。 钟陌落座后,心一直提着,右手插在口袋,手里攥着一个盒子,盒子的边角有些硌手,他不自觉地又紧了紧。 他的目光望向街对面的一家花店,浪漫精致的装修,里面是五颜六色的花束。 钟陌忽然站起来,动静有些大,苏安安从外面收回视线,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他说:“我想起要买一些东西,街对面就有,我去去就来。”苏安安没做他想,还朝他嬉皮笑脸地开玩笑:“那你快点,来晚了没得吃可别怪我。” 钟陌抬手想摸摸她的头顶,被她轻轻躲开了,瞪了他一眼:“我都多大了,你还摸我头。” 钟陌出门后,看了她一眼,她依旧看着窗外的风景,确定她不会看到自己,他才放心地进了前面那家花店。 而就在钟陌出去没多久,安安就收到盛江北的短信,短信很简单。 “你喜欢什么花?” 苏安安不确定他是否是要送花给自己,但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束红色的花,星星点点的红色。她回过去一条不知道他是否会懂的短信。 “火烈鸟。” 火烈鸟,盛江北皱眉,有些不确定地问花店的店长:“请问你们有火烈鸟吗?” 店长立即反应过来,点点头:“先生,你指的是粉色的满天星吗?” 满天星?盛江北迟疑地又回了一条短信。 片刻后得到确定的回答,他敲着柜台说:“一束粉色的满天星。” “好的,先生。” 店长随即就去包装,过程有些长,因为鲜少有人会喜欢这类花,所以都是现包现买。 店长主动和盛江北聊天:“先生是送给女孩子吗?” 盛江北:“难道你以为我送给男人。” 店长摇摇头,赶紧解释:“先生误会了,很少有男士送火烈鸟给女孩子。” 盛江北被勾起兴趣,随口问道:“这种花有什么问题吗?” 店长一面忙着手里的活,一面讲给他听:“满天星的最普遍的花语就是思恋,配角,所以大多数人不愿意做一个配角,所以不喜欢这种花,其实,满天星还代表着真心喜欢,不可或缺。” 真心喜欢,不可或缺,盛江北选择性的只听了后面的形容词。 他从店长手里接过花,一大束的粉红色数百朵粉色的花朵松松散散地聚在一起,点点繁星,雾般朦胧,清新甜美,微风拂过,清香四溢。 买花,然后是电影票,他从网上订了两张情侣座的票。吃完饭刚好可以看个电影,还是烂俗的爱情片,不过好像女孩子都喜欢这些。 盛江北一路上仔细盘算流程,心里突如其来地一阵紧张,都怪许查理,得知他喜欢的是苏安安,一直大呼小叫,说什么最萌年龄差,盛江北现在也因为自己的年龄有些没底了,任他保养的如何好,也已经是三十四岁的男人。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重新上车后,盛江北戴上蓝牙耳机,给苏安安去了一通电话,刚响一下就被人接起,苏安安清亮中带着点s城少女特有的软糯声音从听筒传来,慵懒随意地喂了一声。 盛江北听到她的声音,眼底浮现笑意,手指摩挲着副驾驶上的满天星,声音较于平日里更加温润:“我已经出发了。” 苏安安轻轻呼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一般地说:“还以为你又有事情不过来。” 盛江北停下来等一个六十秒的红绿灯,手指敲着方向盘,不由自主地想和她多聊一会儿:“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没信用吗?答应好的事情还会反悔。” “才不是呢,你那么忙,我以为你又临时有事。” 她小小的抱怨声,熟稔的语气,亦娇亦嗔,这样的认知让盛江北心情更加愉悦,开怀大笑,低醇爽朗的笑声,倘若有熟悉盛江北的人见到他现在的样子,估计要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被掉包了,盛江北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的男人,这样毫不自持的放声大笑还是头一回。 苏安安听到他的笑声,察觉自己刚才话里的歧义,微恼地说:“我随便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滴滴”的鸣笛的声音,苏安安问:“什么声音?” 红绿灯由红转绿,他因为聊天迟迟不发动车子,后面的人等不及,一刻不停地按着喇叭。盛江北左手贴着耳机,告诉她:“我在开车,等大概半小时就到……” 他话还未完,那边忽然传来苏安安一声惊呼,受到惊吓的模样。 盛江北闻言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小心把水洒了。”苏安安咬着舌头说话一般,声音有些小,听上去有些心虚的感觉。 盛江北摇头失笑,还真是小孩子,毛手毛脚的,因着苏安安这个意外,通话只好结束。 他挂断电话,方向盘一转,在十字路口转弯,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他故意骗了小姑娘,想给她一个惊喜。 一路上,盛江北的目光总会不时地飘向那束点点粉红,车速在不停地加快。 *** 苏安安确实将水不小心洒在地上了,但此时她的注意力不在地面那摊水,而是重新进来的钟陌,只见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远远望去,他一张俊脸都快埋到花里,场面甚为壮观。 苏安安瞠目结舌,站在原地,手指着他,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袋和打结了一样。 钟陌立在不远处,上午的阳光明媚动人,光透过玻璃折射在他脸上,一半阴影一半透亮,他高高瘦瘦的身躯瞬间被拉长,眼底流露出自信的微笑。所有的一切和电影画面一样,缓慢流动的时光,可这一切都让苏安安没来由的一阵恐惧。 一种巨大的迷惘感笼罩着她,她不由得想起他和高盼的对话。 女人是有直觉的,而这种直觉往往会很准,苏安安手掌贴着桌面,退无可退的又象征性地退了一大步。 钟陌捧着花靠近,门外已经有路人被吸引,但全被好心的老板娘拒之门外。 钟陌从入口进来,慢慢走近苏安安的方向,他抿嘴无奈的笑:“安安,你再往后退,估计就要把人家桌子掀翻了。” 苏安安攥紧桌角,舔着唇边,上面已经干的起皮,她紧张地手心冒汗,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干巴巴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钟陌摊手:“这么明显,看不出来吗?” 话落,他的手里忽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方形盒子,他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块女式的手表,表盘精巧,棕色皮质表带,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还记得这块表吗?” 这会儿功夫,苏安安哪有心思仔细看那块表,只是瞥了一眼,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钟陌的目光移到那块表上,有些怀念地说起往事:“就知道你是忘记了,你中考后的那年暑假,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杂志,上面推荐了一款手表,你迷的不行,一有时间就翻出来看。” 是吗?苏安安隐隐约约想起来了,这块表其实有其他的意味,她盯着那块表看了几眼。 见她似乎想起,钟陌继续说:“安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认识快二十年,不短的时光,许多旧事我都快忘光了,不过,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知道为什么吗?” “钟陌,不要说。”苏安安忽然上前抓住他的衣袖,阻止他下面说出的话,她想告诉他,有些话说出来就收不回去了,如果他真的说了,以后他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她又很用力地摇摇头。 “钟陌,有些话说出来一切就都变了” 钟陌低头看她,目光复杂,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手指被花上未清理干净的刺给轻轻戳了一次,疼得他眼眶泛酸。 苏安安按着他的肩膀坐下,她转过身坐会原位,手掌搁在膝盖上,上下摩擦,焦躁到极点,说话也有些乱七八糟。 “钟陌,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十二岁的时候第一次见他,那时候太小了,不懂什么是喜欢,就是一直念念不忘,我从小就不是一个记忆力特别好的人,可就是那个男人让我记了十年。” “其实,我没有刻意地去寻找,也没有刻意地等待,但是,当我十年后再见到那个男人时,我才有种终于等到感觉,那种原来我一直等待的人就是他的感觉在我心里就好像面团发酵一样,不断地膨胀,直到占据我所有的心。” “我不知道他对我什么感觉,我不敢想象有一天他会回应我的感情,但我就是愿意这样让他一直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她抬头看他,指了指他手里的手表,有些残忍地告诉他:“其实,我这么喜欢这块表,只是因为那年他手腕上戴着一模一样的男款。” 钟陌握着盒子的手指陡然收紧,然后慢慢松开,她说,她只想要那个男人一直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是否,他真的告诉她自己的所有感情,他就再也无法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这样的认知让钟陌呼吸陡然一滞。 他没有办法接受,可又是极其了解安安,她表面有多温和无害,耐心就有多固执。 罢了,当下一秒,钟陌瞬间做出决定,他调整呼吸,再次抬头时,一脸哑然的表情,装作错愕又无奈地的样子。 “安安,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苏安安说了一大段话,正捧着杯子抿水喝,闻言呛了一下。 钟陌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擦擦嘴角,就听到他说:“安安,你该不会是误会我要向你表白吧?” 难道不是吗?苏安安捂着嘴巴看他,脸瞬间一片燥热,似乎,他真的没有说什么要表白的话,一切只是她自己凭着直觉猜测的。 “看样子真是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你替我把花送给高盼,这块表是我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钟陌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眸含笑,没有一丝悲伤流露,伪装得极好。 什么?苏安安紧紧盯着那块表,以及那一捧花,心里有一瞬间的尴尬无言,但转瞬就被巨大的惊喜冲击,她咧着嘴笑,抛掉负担的感觉,一脸认真地问:“高盼?你为什么送花给她?” 钟陌被她的笑容刺伤了眼睛,他撇开头,看向其他地方,若无其事地说:“送花给姑娘不就那一个理由,喜欢她呗!” 苏安安不太相信,紧追他不放,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钟陌硬着头皮瞎掰:“还不就是那次你让她陪我逛街,和她一起的感觉很放松,没什么压力,我挺喜欢的。” “那你之前不是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她人了?” “人家有喜欢的人了,估计现在已经在一起了。”钟陌悄悄看她一眼,似真似假地说道。 苏安安点点头,倒觉得他不像说谎,只是还想说他两句:“你喜欢高盼就赶紧和人家说,她在学校可受欢迎了,去晚了被别人追去了,可别在那儿哭。” “小丫头,不用你教训我。”钟陌敲了敲她的大脑门,动作亲密,两人从小闹着玩,习惯了,苏安安越过桌子,也在他脑门上敲了敲,随后相视一笑。 他们的笑容被随后进来的盛江北看到,他抱着一束和形象气质完全不搭的满天星,推门而入,一抬眸就撞见那场景,苏安安跳起来亲密地拍了拍男人的脑门。 她不仅仅请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盛江北自嘲的笑了笑,他也有自作多情的一天。 他站在原地的事时间有些长,加之外表英俊,气质卓然,很自然地引起老板娘的注意。 老板娘有着所有中年女人的特质,很八卦,她看了眼盛江北手里的花,指点他:“先生,你送你朋友花不是这样送的,要送玫瑰,你看到没有,那边的男孩子,用玫瑰花表白,人家姑娘立刻就答应了。” 老板娘其实只是无意地揣测,男女笑的那么开心,难道不是表白成功了吗? 所有的一切都阴差阳错,也总是差了一点,老板娘无心的一句话,却不知让那个女孩所有的真心都变成了笑话。 至少在盛江北眼中是如此。 年轻男孩和年轻女孩,很是登对,他鹰隼一般目光一直灼灼地盯着女孩手边的玫瑰花,目光后移,冷冷打量男孩,蓝白格子的衬衫,充满活力与朝气,和对面的女孩很相配,盛江北如何拒绝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他站在一根柱子后冷眼旁观,心的热度在一点一点地退却,脸上的温和仿佛一只面具,被他揭开,又是那个不苟言笑,拒人千里的男人。 “先生,你订位了吗?我们这边需要提前订。” 盛江北冷声说:“抱歉,我走错了。” 随即他就转身离去,路过一个垃圾桶,他最后看了一眼手里的花,然后丢进去了。 配角,果然不是什么好兆头,留着也无用。 那一天,苏安安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也未等到盛江北,无数通电话都无人接听。 后来,她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苏小姐,我是盛先生的助理许查理,他让我告诉您,不用等他了,他临时有事已经出国,恐怕无法赴约。” 苏安安楞楞地点头,心情down到谷底,除了失落还是失落。 那晚,她独自从店里出来,钟陌早就被她赶走了,在盛江北来得到钱十分钟。 她寂寥地站在路边等公交,眼睛到处乱晃,不小心就看到面前垃圾桶里丢的一束粉红的满天星,花朵凋零,蒙上一层尘土。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苏安安悻悻地挂断电话,整整两天,她拨打盛江北的电话,全部都是这样的回复。 那天,盛江北没有出现,助理告诉她,他临时有事,出差在外,她便耐心地等了两周。后来,她鼓着勇气主动拨出电话,借口都已经想好,只是,依旧是无人接听。接下来的两天,依旧如此盛江北仿佛突然消失,就像他突然闯进自己的生活中,如今再次毫无预兆的抽身而去。 苏安安扭捏犹豫了许久,做足了心里准备,才再次握着手机,拨通另一个号码。 “hello!”电话里很快接通,里面是一道含笑的男音,苏安安不算熟悉的声音。 “你好,许助理,我是苏安安。”她措辞谨慎,尽量让自己不要太迫切,手指习惯性地绕着自己的发尾,不停地打圈。 “哦……苏小姐。”许查理说话声故意放大,为的就是让里面的人也可以听清,“苏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苏安安舔了舔唇,滋润唇角,她说话的声音不大:“我想问一下,盛先生是否还在出差,我因为有事多次打他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盛先生还出差在外,这次的项目比较重要,老板很重视。”许查理半真半假的说完,捂着嘴笑,但又要顾及电话里女孩的自尊,所有一直狠狠憋着,他搞怪的模样被办公室里面的人看到,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他桌上堆积如山的工作。 “哦,好的,谢谢您,打扰了。”苏安安礼貌地挂断电话,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失望,许查理忍了又忍,才压抑住那股告诉她真相的*。 但他实在想不通,盛自家老板和妹纸之间发生了什么?前一阵子老板打算对安安告白,怎么一下午的功夫,全然就变了。 老板好像又变回原来的那个人,再也不迟到早退,无缘无故地从公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没完没了的加班工作,恨不将得前一阵子懈怠全都给补上;前几天是不停地盯着手机,一副我就是随便看看时间的样子,这两天是任由手机随便响,就是不接,但也不关掉,偶尔开会时,和他很熟的高层开玩笑,让他直接关机,他二话不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然后会议中全程挑刺,找茬。 哎!许查理哀怨地叹气,旁边有女员工路过,探头探脑地瞥了一眼盛江北的办公室,谨慎小声地问他:“许助理,你知道盛总最近是怎么了?和吃了枪药一样,虽说以前盛总也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白搭了那一张英俊的脸,可最近也太夸张了!动不动就训人,不会是又到了一年一度老板相亲季吧。”一到这个时间段,盛家老太太就会给盛江北介绍各种女孩子,世家小姐,留学海龟女,事业型女强人,久而久之,这段时间就被大家戏称为老板相亲季。 “不过,这反应也太大了,难道最近的女人越来越缠人,盛总甩不开。”女员工一脸求知欲地望着许查理。 鉴于最近老板事业心太强,许查理的工作效率也是蹭蹭地上去了,闲聊的时间也随之增加。他靠近女员工,一只手挡在嘴边,窃窃私语一般说道:“哎,最近盛老夫人确实给老板重新安排相亲了。” “快说说,快说说。”女员工眼睛蹭蹭冒绿光,一门心思想知道结果,忽略了许查理似笑非笑地表情。 “说什么呢?也说给我听听。”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后面突兀地响起,女员工惊得后背一层的冷汗,头皮酥~麻,傻笑地转身,然后将手里的文件一股脑塞到许查理怀里。 “那个,盛总这个月的财务报告都在这儿,财务科还有事,我先走了……先走了。” 一路小跑进电梯,人瞬间没影了。 盛江北毫无波澜的目光扫向许查理,冷声问他:“让你准备的礼物买了吗?” 许查理从自己的办公桌下面取出一个精致包装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块红宝石项链,价值不菲。 盛江北瞥了一眼,不满意地皱眉:“我不是让你随便买的吗?” 许查理无辜:“就是随便买的,您今晚的约会对象最讨厌宝石类的首饰。” 这样的话,盛江北挺满意,点点头转身回办公室。 “老板,刚刚苏小姐来电话的。” 盛江北平稳的步伐错了一步,停下,随口问了一句:“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大概就是想知道您怎么一直不接她电话。” “嗯。”盛江北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脑海中一刻不停地回忆起那天的画面,一切都在提醒他,他和她确是不合适,她应该和那些年轻活泼的男孩子一起,那才是二十出头的她应该有的爱情。 “那下次苏小姐再来电话,我还要说您在出差吗?”徐查理试探的问,小心观察他的表情。 盛江北思考良久,点点头:“先这样吧!” *** 临近下班,盛江北今晚答应了老太太相亲,所以正常下班,只是在下班前,办公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盛淮西吊儿郎当地坐在沙发里,长腿交叠,搁在茶几上,一脸同情地盯着盛江北瞧,看得盛江北心生不耐:“有什么事情赶紧说。” 盛淮西收回腿,身体坐正:“听说你今晚有约了,奶奶又给你安排一些良家妇女了。” 盛江北手中的笔一顿,抬头看他第一眼,无奈地笑了笑:“你这是干嘛来了?看我笑话?” 盛淮西今天心情特别好,人也出奇的有耐心,飞流无双的桃花眼里藏着点点笑意:“找你喝酒来了,去不去?” 盛江北搁下手里的笔,穿上外套,抄起桌上的车钥匙,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走不走。” “爽快。”盛淮西站起来,立即跟上他的步伐,出门时,迎面撞上许查理。 许查理手里拎着印有logo的袋子,一脸蒙的问:“老板,你今晚的相亲……” 还未说完就被盛江北打断;“你替我去一趟,我有其他事情。” “哎,老板……” 盛家两兄弟已经进了电梯,只剩下许查理欲哭无泪,老板你不想去,你就不要答应啊! 两人直接驱车来到盛淮西的公寓,盛淮西的公寓装修风格偏欧美,奢华典雅,小到家里的杯子,大到床,沙发等家具均出自名家之手,许多更是绝无仅有的限量款。就连老太太都知道,自己老三是最舍得给自己花钱了。 盛淮西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朝盛江北的方向喊了一嗓子:“这个怎么样?” 盛江北兴致缺缺,站在阳台上吹着冷风,看向遥远的天边,一片黑,修长的身形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孤寂。 “给。” 盛淮西江手里的酒杯递过去,他随手接过,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杯子四壁瞬间染上一层薄薄的红,转瞬又消失。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菲薄的嘴唇染上一层湿润的水光,眼眸幽深,沉静深远。 盛淮西撑着阳台的栏杆,也望向远方,月色撩人,投下一片光亮,照的人心也亮堂堂,满荡荡。他迎着风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随之而来的还有他压抑不住的喜悦。 “老四,我有一个女儿。” 盛江北愣了一下,偏头看他一眼:“干女儿?” 盛淮西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后爆了一句粗口:“盛老四,我他~妈是这种人吗?我是说认真的。” 盛江北转了个身子,斜着眼睛看他,清雅的面容满是怀疑:“你这是昨晚没睡醒,在做梦呢?” 盛淮西闭眼片刻后又睁眼,最后实在是压抑不住了,大声吼了一句:“我说真的,我有女儿了,快两岁了,很漂亮,你也见过。” “我也见过?” “是啊!就是那天,你和一个姓苏的小姑娘在商场,我遇见你们,你们身边的小女孩就是我女儿,难怪那时候我就那么喜欢小布丁,你知道吗?我女儿开口第一次叫爸爸就是那次,真是我亲闺女,真是我的小宝贝。” 盛淮西喋喋不休,初为人父的巨大惊喜冲击着他,难得的话唠。 “那孩子的妈妈呢?”盛江北见他一脸得意,堵的慌,他心里堵着,也要别人堵一堵。 果然,盛淮西挫败地耙了耙头发:“她一直躲着我,我提议结婚,她不相信,认为我是为了女儿,她不知道,当初她离开,我找了多久。” 盛江北重新倒了一杯酒,修长的手指捏着杯子,暗红的液体在杯中摇晃,他兜里的电话忽然震动了一下,是短信的提示。 他取出手机,看清发件人的名字时,顿了一下,犹豫一秒后点开。 手里的杯子一松,“啪嗒”清脆的玻璃声。 “哎,你听到我有女儿,这么大反应。”盛淮西嗤笑一声,踢了踢地上的玻璃碎片。 盛江北早已听不清他的话,满脑子都是那短信的内容。 他龙卷风一样的速度离开盛淮西的公寓,独独留下一个傻眼的男人。 *** 而此时,s大某间女生宿舍里的某个女孩,正将脸压在桌上,滚来滚去,手里紧紧握着手机,抓耳挠腮,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下午说起。 隔壁宿舍的女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苏安安高中时替人写情书的伟大事迹,一个下午净缠着她了。 “好安安,你就替我写一下吧。” “情书的话,自己写比较有诚意。” “可我的语文实在太差劲了,你就帮我一次吧,我喜欢的学长快毕业了,再不出手就没戏了!” “我真的好久没写了,手生。” “不会的,不会的,我听说你高中的时候,替别人写情书,一写成一对,比月老还灵,功力就算退了三成,不还有七成吗,你就帮我写一下吧!我真的很喜欢学长,喜欢了一年,开始他有女朋友,我一直暗恋,半年前他和女朋友分手,我又等了半年,安安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妹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双手合十抵在胸前,苏安安不由地想起自己,点头答应。 “不过,我事先说好了,情书真的什么都保证不了你们能不能在一起。” “明白,明白,安安,你写好了直接发我短信,我待会儿社团有活动,晚上回来我再亲手誊写,嘿嘿。” “嗯,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谁告诉你我高中替人写情书这事的?” “嘿嘿,是高盼。” 苏安安满头黑线,果然如此。 情书以前真的经常写,开始只是帮一个好朋友,后来不知道谁传开了,私下里都喜欢找她帮忙,她不是一个擅长拒绝的人,越写越多,也越来越熟练。 她打开备忘录,开始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写,起初还想着女生和学长,后来歪楼到自己,更多的照着自己的心情去写。 “这段时间好久不见,我闲暇时就将我们的回忆折成船,在水中反反复复寻找彼岸,我知道我们有许多的不可能,但我就想问,你可愿意接受我的停留。” 她用手机敲下最后一个字,然后复制,粘贴,发送。 嗯,她满意地看着满屏幕的字,心头的郁结得到疏解,无意间扫到收信人那一行。 嗯?啊!完蛋了,收件人赫然写着叔叔两字,原来是女生的号码就在盛江北下面一行,她一慌神就弄错了。 第29章 【修】 第二十九章 苏安安被他压在怀里,大气都不敢出,只感觉箍着自己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她拼命忍住,忍住,最后实在忍不了,小声的反抗一句:“好疼。” 盛江北的手臂微微一僵,察觉自己手劲太大,弄疼了她,可心口窝被她气的生疼,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圈,他深深呼吸,后背湿透的布料紧贴着他的肌肤,异常难受。 他终于松开她,苏安安那一点旖旎的小心思早就烟消云散,压抑着猛揉后背的冲动,抬头偷偷觑了他一眼,正巧撞上他陌生复杂的眼神。 两人安静地站在树下,远处的路灯散发着宁静温暖的光,临近夏天的夜晚,空气中漂浮热烘烘的气息。 盛江北的眼神从渗人慢慢变回沉寂,像一颗饱经风霜的石头,苏安安手指绞着衣服下摆,犹豫三秒后,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刚刚冷却下来的愤怒又轻易被挑起,越看她无辜,不懂事的模样,越发的气愤,他忽然上前两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了好几步。 他的力气异常的大,苏安安被拖着走了好几步,不明所以的问他:“我们这是去哪儿?” 她实在跟不上自己的步伐,盛江北慢下来,只是手上依旧使着力气,偏头看她:“去我那儿,我衣服湿了,要回去换。” 苏安安理亏,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跟着他回去,却也不去细究他最终的目的,不过安安依旧很是着急地说:“我就穿着一身睡衣,你等我上去换一件吧。” 而且她里面还没有穿内衣,只是一件薄薄的吊带,几乎和没穿一样。 她这样一说,盛江北目光不由地轻扫一下她的胸口,停顿了两秒,撇开头,淡定又不屑:“都一样,平板。” 苏安安被他看的快喷鼻血,但又被他一句话,鼻血硬生生憋回去了。哪里一样了,还是很不一样的,很不一样,苏安安心里大声地为自己辩解,她其实很不一样。 两人气氛微妙,两周不见,莫名生疏,又因为刚刚的乌龙事件,他一言不发,苏安安更加不敢主动说话,小媳妇一样地缩着副驾驶上,后来下车后,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盛江北。 刚打开门,还未来的极开灯,忽然有一大团黑影冲过来,一下子踩在苏安安脚上,右腿被两个软绵绵的东西抱住,随之而来的还有小猫的叫声。 “咔嚓”灯打开,满室安静,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在那只猫身上。 盛江北换鞋,然后用脚颠了颠猫的身体,“好像胖了?” 苏安安乖乖地站在一边,小声地说:“我每天给它喂两次,周末还会加餐,当然会胖了。” “你每天都过来?”盛江北一边说话一边在解自己的衬衫,上面三颗纽扣已经开了,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的结实的胸肌,苏安安瞥了一眼后偏开头,没忍住又看了一眼,原来男人的胸肌长这样。 听到他说话,苏安安收回视线,回答他:“嗯,每天都过来,你不在家,猫没人喂。” 苏安安被他越来越往下的动作迷的晕头转向,五迷三道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流连在他半遮不遮的腹肌,她偷偷数了一下,嗯,有八块。 “每天过来,男朋友不会生气吗?”盛江北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时,心其实早就提到嗓子眼了,还故作冷静自持。 嗯!啊?苏安安下意识地否认:“我没有男朋友啊!” 呼!盛江北手指搭在最后一个纽扣上,动作停下,然后背过身,冷静了一下后才转头看她,目光沉沉,冷峻的眉目染上一层困惑,不动声色地思索。 苏安安怕他不相信,又连续解释了两遍:“我真的没有男朋友,真的没有。” “那大概是我弄错了,我还以为那天在盛黎家遇到的小伙子是……” “不是的,他不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和兄妹一样,我们怎么可能呢!”苏安安解释时一脸认真,生怕他真的误会了。 可有些事情,男人总归是更懂男人,盛江北总觉得她太过迟钝,可当下,他极度感谢她的迟钝。 盛江北嘴角慢慢翘起,连日来的郁结一扫而空,从厨房泡了一杯奶茶给她,苏安安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惊讶道:“你也喜欢这个牌子的奶茶吗?” 盛江北穿着半敞开的衬衫,一只胳膊搭在椅背,头靠近她,鼻尖萦绕着奶茶甜腻的味道,半眯着眸子:“出差时看到就顺手买了。” “你出差很忙吗?都没时间看手机?” 盛江北胡乱扯了一个借口:“是吗?大概是手机坏了,都没接到。” 苏安安咬着杯口,不说话。 盛江北摸摸鼻尖进浴室洗澡,而安安则继续在客厅喝着奶茶,脚边蹲着一只软绵绵的猫,耳畔是淅淅沥沥地水声,从卫生间传来,不多时她就开始心猿意马了。 十分钟后,水声停止,苏安安还剩最后一口奶茶,猛吸一口。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替我取一件睡衣过来,就在换衣间里。” 苏安安毫无准备地咳嗽了一声,被奶茶呛到,误以为自己听错了。 “快点。”盛江北催促一声。 好吧,她站起来,进了他的房间,从换衣间随便取了一套睡衣,不敢随意乱看,很快就出来。 站在卫生间门外,苏安安咬着唇,耳朵又红又热,实在是太刺激了,她敲了敲门:“你开门取一下吧。” 下一秒,门打开,一大片水雾袭来,苏安安用力眨眼,勉强看清里面的人,然后她的脸更红了。 一个只围着一条浴巾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大片□□的肌肉,不停滚动的水珠,男人被热气蒸过后白皙的俊脸,活生生的美男出浴,实在是太挑战她的神经了。 她喉咙紧了又紧,将手里的睡衣快速递过去,刚想跑,脚下踩上一团水渍,鞋底不防滑,然后直愣愣地往前扑。 没扑倒在地,半途被盛江北接住,上半身紧紧贴着男人的胸肌。 被她贴上的那一刹那,盛江北喉结滚动,四肢和过了电一般。 “我收回刚才的话。” “什么话?” “平板。” “……” 苏安安以最快地速度站起来,然后在盛江北瞠目结舌下,火速离开案发现场,当盛江北反应过来时,家里哪还有她的影子。苏安安跑的快,完全没有看到浴室里挂着的那件男士的白色浴袍。 当盛江北换好衣服,火速下楼,赶到公交站台时,只看到她单薄的背影,站在公交站台处,他快步过去时,一辆公交车从远处驶来,缓缓停下。 苏安安抱着胳膊,低着头,随人流走,手臂忽然被扯了一下,把她从人群中带出来。 盛江北因为一路慢跑,气息紊乱,沐浴后的短发乌黑湿润,发尾还凝着水珠,一不小心就滴在安安的手背,他撑着她双肩不让走,苏安安看着满满发动的公交车,焦急地跺脚:“公交车快走了。” “我送你回去。” 苏安安没等他说完就立刻摇头拒绝:“不要。” 盛江北错愕,这么直接。 公交车彻底走了,下一班还要等二十分钟,苏安安略带责备地看了盛江北一眼,盛江北无奈:“你穿这样,还准备坐公交车?” “我身上只有坐公交的钱,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走。” 她可怜兮兮的表情,手掌间只有两枚硬币,咬着嘴唇看自己的掌心,就是不愿意看他,耳垂依旧是粉嫩的红,纤长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晚风拂过,吹起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盛江北说:“我送你回去。” 苏安安没看他,依旧拒绝:“不用。” 她今天真的很固执,盛江北又重复一遍:“你送你。” “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苏安安口气急了一些,明显是不愿意和他呆在一个空间,不知是害羞还是其他原因,说什么都不愿意。 盛江北拿她没办法,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恰巧司机是一个中年女人,盛江北满意地折身回去:“这样可以吗?” 苏安安瞥了一眼出租车,点点头,她刚坐进后面,盛江北提醒她:“回到学校别忘了给我一个电话。” “嗯,你这几天会在家吗?”她趴在窗户上问他,盛江北以为她想过来,表情缓和下来,点点头:“一直在家。” “哦,那你照顾好猫,别忘了喂它。” 盛江北撑着车身,修长的身体挡住她的视线,笑着答应:“不会忘的,” 苏安安点头,这就好,她最近几天,应该是没脸过来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安安,周末两天有时间吗?我和盛黎准备出门玩儿一趟,要不要一起去啊?” 简丹打电话过来时,苏安安正躺在床上敷面膜,嘴巴不敢长太大,声音和含在嘴里一样,含糊不清:“去哪儿?” “长宁市,阳光海滩,还有比基尼,要不要一起去嘛?” 苏安安在床上翻了一下,睡裙的一角爬上去,又被她扯下来,她扣着自己的手指甲,一咬牙就答应:“好,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你这学期周五下午不是没课嘛,我们就周五出发,到时候我去接你。” 简丹话音刚落,利落地挂断电话,苏安安盯着手机屏幕走了会儿神,目光掠过通话记录上的另一串号码,想起不久前的一通电话,是盛江北打来问她为何今天没有去喂猫,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苏安安一头扎进被子里,只是忽然想起自己脸上敷着面膜,硬生生在半道停下,直接躺在床上,撕掉面膜,在床上连翻了好几圈,真的太烦躁。那晚回来后,苏安安越想越觉得害羞,这几天还是不要去喂猫,免得遇到他,自己会落荒而逃,过几天,这件事被淡忘,她再继续过去。 心里打定主意,慢慢也安定下来,不由开始盘算起出行要带的物品。 她躺在床上,脚踩白墙,头垂在床边,忽然听到一阵开门声,转过去看了一眼,高盼从外面回来,她今晚日语协会有活动,穿着一身cosplay的装束,戴着颜色鲜亮的假发,同色系的美瞳,乍一眼看过去,还真认不出来。 高盼热衷这些活动,当初选择日语专业,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喜欢动漫,她三不五时地参加一些cos的活动,偶尔会捎上苏安安,苏安安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也参与了几次,现下已经习惯她这副模样,转过身问她:“怎么样,今天顺利吗?” “当然顺利,我们已经和负责校庆的老师说好了,六月底的校庆,我们上台表演,女仆舞哦。”高盼一面说话,一面摘下假发,小心地放在桌上,一转身,眼睛立即瞪大,嚷嚷着:“安安,知道你胸大,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心情,最讨厌你这种肉都往对的地方长的女人。” 苏安安不明所以地低头,她穿着吊带的睡裙,刚刚她在床上翻滚时,吊带偏到一边,小小的露了一片。她连忙拉好肩带,裹在杯子里,也因为她的话,快忘记的事情又涌上心头,哎呦! 她裹着被子,背对着高盼,闭着眼睛装睡。 隔天就是周五,苏安安上完课,直接背着大包和简丹夫妇汇合。 很远的距离,简丹已经开始挥手,苏安安怕他们等急了,脚步不由地快了一些,肩上双肩包有些重,苏安安停下来时,微微喘着气,简丹递过去一瓶水,两人相视一笑。 “安安,我们俩好久没有一起出门了,最近的一次还是我大二那年吧,那时候你刚高考结束,我心情不好,想出去玩一趟,你一听说就提出陪我一起去,我们俩背着家里人偷偷跑到云南,一玩就是一星期,回来后我们被关在家里足足两天。”简丹喋喋不休地回忆上次的经历,苏安安咽下口中的水,舒服多了,听她的话,也想起那次的经历。 她和简丹从小认识,她的父母都是医生,简丹的妈妈是医生,和苏太太是同一个科室,久而久之,她们便认识了,简丹比她大上两岁,很多时候都照顾她一些。 盛黎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也响起几年的夏天,“难怪那年暑假我回来呆了一周,却没遇到你,合着是跑到云南了。” 苏安安靠近盛黎:“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去云南吗?” 盛黎摇头:“为什么?” “因为……”苏安安还没说就被简丹捂住嘴,,气急败坏地说:“苏小安,你不许说。” 两人打打闹闹一路,盛黎最终也没知道为何简丹那年会起云南。 抵达机场时,盛黎没有急着买票,而是坐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还有一个人和我们一起去。”盛黎说完,站起身,下意识地看向机场入口。 苏安安好奇的问:“谁?你们怎么没有早点说,我认识吗?” 简丹和盛黎对视一眼,一个摇头,一个点头,然后一个点头,一个摇头,毫无默契可言,盛黎心累的看了自己老婆一眼,无奈地偏开头,不是你自己说好要瞒着安安吗? 简丹也是恨死自己,怎么自己没多想就点头了,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 苏安安多疑地看着两人:“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啊?到底是谁?” 她话音刚落,盛黎站起身,朝着入口的方向招手,为了引起那人的注意,他大声喊了一句。 “小叔,这边!” 什么?苏安安被盛黎这一声喊的魂都快飞了,慢慢转身,就看到一行四人从入口处走来,全是西装革履,手里拎着公文包,打头的那一位正是盛江北。 他脱了西装,挽在手臂上,外面只一件深色衬衫,脖子上系着领带,衬衫的袖口一丝不苟,衣领平整,表情也很是严肃。现下,猛然看过去,苏安安还有些不习惯他工作时的状态,气场太冷硬。 大概是在下属面前,他的表情少了一些,整个人内敛深沉,看到苏安安时,也只是多看了两眼,但那两眼也足够苏安安小鹿乱撞。 简丹在一旁小声地给安安解释:“小叔到长宁谈合作,听说我们要过去,便和我们一起,他有认识的朋友,自己开度假村,据说是长宁最豪华的度假村,免费提供我们住两晚,嘿嘿,跟着小叔就是好。”她说完见安安没反应,推了推她:“怎么了你,不会是高兴坏了吧。” 苏安安有口难言,尽量避开盛江北的视线,实在没有那个勇气。 登机后,苏安安才发现自己的座位靠着盛江北,她磨磨蹭蹭落了一步,看着盛江北旁边的空座,咬咬牙,拖住前面的盛黎,小声嘀咕:“我要和你老婆坐一起。” 盛黎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爽快地点头:“行啊!你们姐妹正好可以聊聊天。” 于是,当盛江北发现在自己身边落座的是盛黎时,表情怪怪的:“怎么是你?没陪你老婆?” 盛黎露出八颗牙齿,大男孩爽朗的笑容:“小叔,安安说想和简丹坐一块儿,他们女孩子,坐一起方便,我怕她在你面前不自在。” 盛江北测目,看到同一排的另一个座位,轻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自那日的意外,她一直躲着自己,他一直知道她是最容易的害羞的,没想到还这么别扭,不过,别扭也很可爱,他的目光又飘向另一边,她正手舞足蹈地比划什么,表情生动活泼。 盛江北撑着下巴揉着太阳穴,这吃豆腐的代价还真是大。 从s城到长宁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下午三点,飞机准时降落在长宁机场。 长宁是一座海滨城市,四季如春,气候清新,苏安安刚踏出机场,迎面扑来的空气,湿润中带着海滨城市特有的咸味,她猛地吸了好几口,心情特别好。 这里的温度比s城高一些,走了几步后,苏安安就脱掉外面的薄衫,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袖,她下面穿着一条黑色背带裤,清新简约,让人看到她不由得心情放松。 下飞机后,他们直接来到度假村酒店,酒店依海而建,海水环绕、沙滩广阔、阳光和煦,绿植丰富,还未进去就感受到海风拂面的快感。 办理入住的是盛黎,盛江北一下飞机就被合作商接走了。 酒店提供的房间是一个大套间,快两百平米,厨房客厅一应俱全,房间有三间。苏安安还是头一回住这样的大套间,有种三人打地铺的感觉,简丹也很兴奋,嚷嚷着晚上两人一起看电影。 连续颠簸了三四小时,三人都有些疲累,不约而同地进浴室冲澡,冲完澡接下来就是到一楼的餐厅用餐。 等他们吃完晚餐,从酒店的中餐厅出来时,盛江北还没有回来,三人沿着酒店外面的沙滩散步。 暖风阵阵,远处是一片海浪身,脚下是松软的沙子,还带着白日的余温,踩在脚底和按摩一样,两个女孩索性脱了鞋子,光脚踩在上面。 简丹不时用脚掀起沙子踢向盛黎沙子一下子全进了他鞋里,盛黎作势要去捉简丹,一个跑,一个追,一个闹,一个笑。 玩闹一阵后,天全黑了,三人回到酒店的房间,简丹拖着苏安安要看电影,还不让盛黎参加,说这是她们姐妹的活动盛黎只好一人在客厅看电视。 “安安,我们看什么电影呢?”简丹将优盘插在电视机后面,不停地翻着里面的存货。 安安目光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地看屏幕,有些犹豫不决。 简丹忽然来了兴致,说:“要不我们一起看恐怖片,我里面有一部,据说挺吓人的,盛黎最不喜欢看这些东西,一直没人陪我,要不我们俩今晚看吧。” 苏安安有些心动,她一个人也不敢看,所以从小到大还没怎么看过恐怖电影,现在有人陪着一起看,她胆子大些了,点点头。 简丹兴奋极了,挑出那部片子,还将房间里的灯都熄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电视荧幕上闪着幽幽的光。 跳过片头,电影很快进入剧情,一个小女孩走在幽深的小巷子里,背景音乐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发的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小女孩面前跑出一只猫,小女孩受惊的大喊一声。看电影的两人也已经开始抱成一团。苏安安心里发毛:“要不把灯打开吧。” 简丹紧紧盯着电视,人已经缩着杯子里,推了推她:“你去开吧。” 苏安安看看黑乎乎地一团,缩缩脖子:“我不敢。” 简丹看她一眼:“我也不敢。” 谁都不敢开灯,电影还在继续,画面已经跳转,一大团的迷雾开始,各种乱七八糟,光怪陆离的画面,两人一直团团抱着,遇到害怕的就头靠着头,不敢看画面。 电影放到一半时,简丹忽然说她有些渴,她摸索着按了暂停,准备下去。 苏安安拉着她的动作让她小小的抖了一下,简丹回头:“怎么了?” 苏安安裹着被子,不敢看其他地方,小声说:“你快点啊,今晚陪我睡吧,我一个人不敢。” 简丹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苏安安松开后,她一溜烟的跑出去,害怕地忘记替安安开灯了。 苏安安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房间里太黑,她看哪儿都觉得有一团黑影靠近,电视的屏幕还定格在一个破房子的画面,里面的人物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她看都不敢看,大气不敢出,也不敢挪动一下,人的恐惧真的太可怕。 窗帘被风吹得卷起,黑暗中无声地晃动,她吓得一下子钻进被子里,连人带头的全塞进被子里。 棉被太厚,阻隔了她所有的视线和听觉,她没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没看到灯亮,一个人缩在被子里,直到感觉有一股力量在扯她的杯子,力道不重,轻得她害怕,那股害怕达到顶点。 被子被掀开,外面一室明亮,扯她被子的人弯着腰,有些发愣的看着自己,她才恍然发觉自己眼眶酸涩,里面含着泪水。 恐惧达到顶点,然后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苏安安二话没说,就势攀上盛江北的肩膀,嘴巴一瘪,痛苦出声。 呜呜呜,实在是太害怕了。 盛江北被她搂着脖子,手臂僵在半空,放松后,他慢慢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小孩子一般的说道:“别哭,别哭,我在这儿。”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苏安安小声抽泣了一会儿,心里那片阴影过去后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动作多么不雅,和一只树懒一样,将盛江北当做一棵树,紧紧地抱着他,依赖他。 他一直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真正的平静下来,才松口气,只是下一秒不禁又开始心猿意马,手下的触感实在是太柔软,像抱着一团有温度,有香味的海绵,他有些舍不得松手,但怀里的海绵已经在挣扎,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松开。 苏安安穿着卫衣式的家居服,熊猫款式,帽子戴在头上,遮住她半张脸,头顶有两只圆耳朵,整个人缩成一团,坐在床上,依旧不敢看电视停留的画面。 盛江北坐在椅子上,他大概是刚回来,还没换衣服,依旧一身正装,下摆微皱。苏安安吸吸鼻子,闻到一股烟味,不禁小声说:“你抽烟了。” 见她已经恢复过来的模样,盛江北眉心松动,暗自好笑,还真是狗鼻子,他说:“没有,开会的时候,其他人吸烟,大概是染上了。”他解释完,忽然话锋一转,指着电视问:“还要继续看吗?” 当然不,苏安安立刻摇头,依旧不看电视,盛江北伸手从被子上捞过遥控器,关了电视,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 “我回房洗个澡,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让简丹陪我。” “他们房间的灯已经熄了,你确定她还会回来。” 这个叛徒,苏安安硬着头皮,装作很勇敢的模样,让盛江北赶紧回去。 “实在不行,我今晚可以陪你。”盛江北走到半道停下,认真地问她。 苏安安摇头,再摇头:“真的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盛江北大概真的不相信她的话,似笑非笑地离开,最后体贴地替她关上房门。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房间一片寂静,苏安安原本回到胸口的心脏又开始不停地往上提,七上八下,耳边呼呼的风声早就变了味道,晚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吹得她后背一阵凉。 最后,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客厅,听到盛江北房间断断续续的水声,她的心才安定。 是以,盛江北擦着头发从房间出来时,就看到苏安安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听到动静后,唰的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盛江北不太自在,放下手中的毛巾,将睡衣的纽扣一颗颗扣好,打破沉静的轻咳一声:“怎么还不睡?” 苏安安扶着沙发:“不敢。你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 盛江北闻言,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房间,苏安安头一回在一个男人面前睡觉,总想着睡姿要优雅一些,不能太野蛮,于是躺得和一具木乃伊一样,一动不动,平平整整,实际上难受死了。 盛江北以为她因为有光所以睡不着,将灯给关了,苏安安吓了一跳,惊叫一声。 盛江北摸黑走到床边,双手搭在她肩上,将她按回床上:“躺下睡觉,我在这儿,等你睡着我再走。” 因为知道身边有一个人,又是在黑暗中,她变换个姿势,双腿夹着被子,怀里抱着枕头,很快入睡。 房间里很安静,黑乎乎一团,盛江北坐在椅子上,目光一直黏在床上拱起的那一团,心塞的很满的感觉。他换了几个姿势,都不太舒服,于是,直接转到床的另一侧,轻轻躺上去,原先只打算躺半小时,这一躺就睡着了。 这晚,苏安安睡得很香,她以为会做噩梦,最后却是在一个甜甜的梦中醒来,她一面摸着自己的嘴唇,一面盯着那把空椅子看,脸颊不知是刚睡醒的红还是其他。 她的脸埋进被子,回味那场梦,其实梦的内容早就记不清了,只有最后,梦中的盛江北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唇,那样真实的触感,苏安安恍惚觉得根本就不是一场梦。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苏安安敲敲自己的头,然后从床上一跃而起。 苏安安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一打开门就看到盛江北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悠然自得地看着报纸。听到动静后,扬眉看过来,清雅俊朗的脸上浮现浅浅的微笑:“昨晚睡的好吗?” 苏安安摸摸脸颊,小声地说:“很好。” 盛江北点点头,喝了一口牛奶,摊开报纸:“那就好。” 苏安娜站在原地没动,盛江北再次看过来,问:“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吃早餐。” “哦。”苏安安收拾心情,忙不迭地走过去,坐下后,喝了一杯豆浆,眉目展开,笑着说:“这里的豆浆真好喝。” 她嘴边沾上了豆浆的汁,下意识地舔了舔,盛江北睨了一眼她的动作,黑眸中情绪滚动,点点头:“喜欢就多喝点。” *** 早餐过后,盛江北依旧穿着挺括的西装出门,身后跟着的三人还是机场的那几位,他一面迈着步子朝前走,一面侧头和旁边人交代事情。苏安安咬着面包,一路看他的背影,心中感叹,他还真是背影杀手,宽肩窄腰,西装笔挺,高大挺拔,一双大长腿走起来仿佛带着风。 她看得正投入时,盛江北突然停下,一个回头,苏安安吓得面包掉到盘子里,忙不迭地低头,捡起面包,假装涂果酱,盛江北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外走。 这时,简丹披头散发地靠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小声地说:“喂,擦擦口水。” 苏安安还沉浸在他最后离开的眼神,下意识地接过,盯着纸巾看了一秒,才反应她说的话,丢了纸巾就要去追打简丹,两人绕着沙发跑了两圈,盛黎刚从洗手间出来,迎面撞上飞奔而来的简丹,顺手捞过,拦腰抱住她,责备了一声:“多大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莽莽撞撞。” 简丹嬉皮笑脸地点点头,只是明显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看到苏安安又追过来,一下子躲到盛黎身后,大惊小怪地说:“老公,保护我。” 她话音刚落,盛黎下意识地挡住安安。 苏安安挥着胳膊,脸颊两侧泛着运动后的红晕:“简小丹,你给我出来,昨晚你把我一个人丢在房间,这帐还没找你算呢?说好了一起看,你半路做了叛徒。” 简丹从盛黎胳膊下探出一颗脑袋,眨了眨眼,笑得不怀好意:“哼,我可是什么都看到了,你该谢谢我没有回去。” 苏安安:“你看到什么了?” 简丹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音量说:“我看见,小叔凌晨五点从你房间出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快说,你们昨晚干嘛了?” 苏安安后退了一步:“你骗我。” 简丹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绝对没有骗你。你难道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苏安安偏头看向窗外,阳光明媚,海风阵阵,远处的沙滩上已经聚集许多的游客,踩着海风一路向前,沙滩风景优美,但这些她都无暇顾及,满脑子全部都是简丹的那句话。 小叔五点从你房间出来。 五点从你房间出来。 他五点从我房间出来,唔!苏安安忽然捂着脸“嗖”一声从他们两人面前跑开,飞速回到自己的房间。 盛黎这个局外人,完全get不到她们说话的重点,听得一头雾水,转身问简丹:“老婆,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懂?” 简丹过河拆桥,横了盛黎一眼:“你什么都不用知道,快点收拾收拾,我们要去海边。” 三人换好衣服,来到海滩,一男两女,一路走来,吸引不少人的目光。盛黎穿着宽松的白色衬衫,衣袖随意地卷起,下面是深色的沙滩裤,鼻梁上架一副夸张的太阳眼镜,笑容阳光爽朗,八颗白牙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简丹也换上火红色波点的比基尼,外面罩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t恤,肤白貌美,纤腰长腿,齐耳短发被她扎成时下流行的半丸子头,此时,她正不停地给苏安安洗脑:““安安,你确定不换一件吗?大家都穿的很少,不会有人注意你的,来海边就要怎么火辣怎么来。” “我这样挺好的,自在。”苏安安说完低头看自己的装束,一件浅粉几近白色的短袖衬衫,搭着米色裙裤,她个子没有简丹高挑,但胜在比例很好,高腰的短裙,提高她的腰线,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头发全部卷起,一个完整的丸子头。 “行啦,我看安安就穿的挺好,你要是能学她一半,我就谢天谢地了。”盛黎不满地打断,出门前两人就因为简丹衣服的尺度讨论许久,一人嫌太暴露,一人嫌太保守,最后折中一下,简丹在外面罩着一件盛黎的t恤。 简丹和他说不通,气鼓鼓地翻了个白眼:“你这个直男。” 盛黎也生气了,偏头也不看她,两人闹习惯了,简丹也不在乎,拉着安安向远处走。一上午的时间,两个年轻女孩子全花费在拍照上,各种自拍,单人照,鬼脸照,两人踩着海浪,仰面大笑,盛黎被拉来做摄影师,开始还好,只是越到后面越没有耐心,不停地说:“我们不是来拍照,可以去玩其他。” 简丹一直重复一句话:“最后一张,最后一张。” 终于,最后一张结束,盛黎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将相机递过去。 简丹笑眯眯地接过相机,吻了吻他的脸颊,然后和苏安安头抵头地看照片,随便翻了几张后,简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苏安安也偏过头,拼命憋着笑。 简丹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说道:“盛黎,你有好好拍吗?” 盛黎正在喝水,自己的辛劳不被认可,皱眉看过去:“当然了。” 简丹冷笑一声,红唇勾起:“你自己看看,这叫认真拍,这张我眼睛闭着,这张我嘴巴歪了,这张……我们人呢?不是说我们跳起来你再拍吗?怎么最后只有一片天,我们呢?” 简丹越说越生气,两人又是一番唇枪舌剑,苏安安早已习惯,未免耳朵再受刺激,她稍微走远了一些,刚在一棵树下站定,旁边就出现一对龙凤胎。 “姐姐,能不能帮我们拿一下树上的鞋子。”两个小萝卜头说完,仰着头渴望地看着她。 苏安安蹲下,和两个小朋友平视:“你们怎么把鞋子扔到树上了。” “姐姐扔的。” “弟弟扔的。” 两人不约而同,逗得苏安安乐不可支,摸摸两人的小脑袋,站起来准备替他们捡鞋子。 被丢上树的是一只粉色的儿童拖鞋,在树杈边,苏安安试着探手,差那么一截,她踮起脚,用力跳了一下,还是差一点,反复试了几次,总是差一点点。 苏安安挫败地低头看腿边的两个小孩,俱是眼巴巴的小表情,小手已经紧张的握在一起,嘴里念念有词:“要是拿不下来,妈妈又要骂我们,肯定不会带我们去吃冰激凌了。” 苏安安又试了两次,还是不行,她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石头,可以用来垫脚,她将石头挪过来,因为石头面积不大,所以她是两只脚踩在一起,站在石头上,然后用力伸长胳膊,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一只胳膊越过她的头顶,轻松拿下那只小拖鞋。 她回头看,毫无准备地撞进一双男人漆黑点墨的眼眸,瞬间就被吸引过去,耳畔不由自主地回荡简丹的话。 他三点从你房间出来。苏安安地右脚不安地摩擦着左脚的脚面,随后放下,石头太小,脚放空了。 “啊哟!” 盛江北没来得及伸手扶她,她就已经从石头上摔下来,所幸石头很矮,她摔的不重,只是屁股着地时稍微震麻了,一时无法站起身,表情还有些懵,显然是无法相信自己真的摔下来。 旁边两个小孩却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苏安安明显有些使不上力气,手掌撑着地面,试了一下,没站起来,有些尴尬脸红。 又傻又可爱,盛江北忍俊不禁,嘴角微微弯起,偏过头,然后伸手递过去,片刻后没有回应,他转头看傻愣的人:“还不快站起来,小孩都比你厉害,这么大人还摔跤。” 毫无威力的训斥,反倒让苏安安心里甜滋滋的,抿着嘴,将手递过去,刚搭上他的手掌就被紧紧握住,两人一同使力,苏安安终于站起来,她一面拍拍身后的沙粒,一面随着盛江北的脚步走。 盛江北将鞋子递给两个小孩,小萝卜接过鞋子,立即穿在脚上,蹦跳着说:“谢谢哥哥姐姐。” 哥哥?盛江北已经很多年没被这么小的孩子叫哥哥,猛然之下,还有些不习惯,僵硬地伸手摸摸两个小孩的头,尽量温和地夸了一句:“乖。”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一道爽朗干净的男音突兀地插入,苏安安从盛江北的肩头看过去,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只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让他显得与众不同。 显然,他与盛江北很熟,一上来就勾着他的肩,然后朝苏安安伸出右手,嬉皮笑脸地说道:“美女,你好。” 苏安安盯着面前的手看了两秒,没接住,只是礼貌地点头:“你好。” 盛江北对安安的反应很满意,他也不打算介绍两人认识,恰巧,那对双胞胎回来找安安玩,苏安安随着两个孩子走远。 *** 两个许久不见的朋友,躺在树荫下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盛江北明显心不在焉,目光似有似无地飘向某处,从刚才的看到小姑娘站在石头上左右摇晃时的紧张,到现在的心神不宁,林时远很轻松地推断出结果。 “喜欢人家?”林时远看着盛江北,似笑非笑。 “嗯。”盛江北没否认,慵懒随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 “年纪太小,玩玩可以。”林时远打量远处的安安,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说。 盛江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幽深的眼眸中是不愉的情绪,眉心早已折成一道褶子,林时远看他一眼,心里咯噔了一下:“盛江北,你不会是玩真的吧?” “不可以吗?” 林时远放下手中的果汁杯,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盛江北,你告诉那姑娘今年多大,不到二十五吧。” “二十二。” “我去,二十二,先生,你今年三十四了,整整十二岁,用现在流行的一句话,三岁一个沟,你们这可是四个沟了,她还在贪图新鲜的年纪,你已经想安定下来。别到时候,你拿着戒指说,嫁给我吧,小姑娘说,大叔,我对你的新鲜感已经过了,我们拜拜吧。” 林时远仰面躺在椅子上,头顶一片阴凉,说完偏头看自己的好友,就见他一直定定地看向前方。 盛江北看向远处某道纤瘦的身影,小姑娘正在陪几个不认识的小孩用沙子砌城堡,隔得这么远也看看到她脸上灿烂单纯的笑容,感染她的气息,他摇头:“她不是你遇到的那些女孩,她不一样。” 林时远轻嗤:“哪有不一样,你是比我帅很多,可以靠颜值留住年轻小女孩,但保不齐以后她们会遇到比你更帅的,或者差不多,但比你年轻的。总之,哥们一句话,年轻小姑娘最没定性……哎哎,你去哪儿?我话还没说完呢!” 盛江北随着苏安安进了一海滩附近的一家咖啡屋,店铺是全木淡然装修,一排书架,充满小资情调,里面的客人不多,三三两两,盛江北一进去就在最里面看到苏安安。 她正拿着手机拍桌上花瓶里的花,那花似曾相识,白色的满天星。 服务员端着一杯果汁从他面前经过,他伸手拦住:“是送给那边的小姐吗?” 服务员点点头,盛江北从端盘里取过杯子:“我送去,你再给我一杯一样的,也是那桌。” 说完,他端着杯子朝苏安安的方向而去。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苏安安咬着吸管,漫不经心地吸着,手掌拖着下巴,不好意思太长时间看对面的男人,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周遭很安静,仿佛能感受到时间的流动,外面是热烈阳光,金色沙滩,温暖的海风吹过来时,苏安安舒服地眯着眼睛。 “滋溜” 苏安安咬着吸管,看向杯子,果汁已经见底,几乎没有,她松开吸管,摸着耳朵后的碎发,很是随意地说:“你工作都忙完了吗?” 盛江北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椅背,一只手随意的搁在桌面,姿态随意洒脱,双目清明,很享受这一刻的安静,她看着面前的女孩,低吟浅笑,一阵海风拂过,空气中都夹杂着女孩清甜的香味,他动了动腿,换了个姿势,说道:“全结束了,这次的工作简单,其实不用我特意过来。” 苏安安点点头,没说话,就见盛江北直剌剌地看着自己,表情莫名,她下意识地瞪眼,看他。 盛江北无奈,提醒她:“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过来吗?” 还可以这样啊!苏安安问:“为什么?” 盛江北:“因为……” “你说,刚刚的女生怎么回事?”简丹突然气鼓鼓地进来,一屁股坐在安安旁边,同时也打断了盛江北地话。盛黎随后跟上,坐在她对面,盛江北的旁边。 他皱着一张脸,墨镜扣在衣领,平日里总是含着笑的眼睛此刻无辜极了,在一旁解释得口干舌燥:“老婆,她们就是让我帮忙指个路,我真的没对那姑娘做什么?” 简丹不依不挠:“还没做什么,我回头看过去时,你搂着人家肩了。” 盛黎直喊冤枉:“那姑娘被绊了一下,我顺手扶他,我说过不碰其他女人腰,所以扶一下肩,而且我立刻松手了,真的什么都没有。” 简丹的任性劲上来了,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后来被盛黎接手,更是被宠的无法无天,她毫不讲道理:“那你不能不扶吗?她那么高个子,你不扶,她也不会摔,你干嘛要扶,还有,结婚前说好了,你不会碰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女人的。” 听到这儿,苏安安已经没脸说自己认识面前的女人,没想到简丹吃起醋这么疯狂,这两人还真是一对,两只醋桶碰一起了,她心说,无奈之下,她碰了碰简丹的腿,让她收敛一下。 简丹不领情,偏头看她,眼睛里还有火:“安安,你推我干嘛?难道我说错了吗?” 苏安安看了她两秒,摇摇头,偏开头,你没错。 盛黎感觉自己无辜极了,偏头问置身事外的盛江北:“小叔,你说一句公道话,我扶一下难道错了。” 盛江北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看了眼面前的三人,乱糟糟的一团,他皱眉思索,开口前,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眼安安:“我觉得简丹说得对,难道老婆不比其他女人重要吗?明知道自己的女人不开心还去做,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他说话时理所当然,苏安安听得心生异样,遗憾又期待,眼神闪烁,思绪飘向其他地方,心里暗暗说,他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男朋友。 只是他话音刚落,盛黎全身已经绷紧,做好随时跑的姿势,只听简丹从牙缝里挤出“盛黎”时,他人已经跑远了。 两人一前一跑出去,苏安安一直追随着他们的身影,简丹在后面追盛黎时,突然摔了一跤,吓得盛黎脸白了又白,一刻不停地回头,简丹在他靠近的时候猛然站起来,抱着他的腰就是一通捶,盛黎任她打,手掌摸索着她的身体,检查她是否受伤了。 苏安安回神,毫无准备的被那两人秀了一脸,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你刚刚那样说,盛黎又要倒霉了,本来就是简丹无理取闹了。” 盛江北莞尔一笑,耐人寻味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实话实说而已。” 苏安安不相信:“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很难。” 盛江北喝了一口杯中的橙汁,味道甘甜,他又接连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我盛江北说到做到,你可以试试。” 试什么?怎么试?苏安安一头雾水的同时又隐约察觉出什么,只是那一点苗头被另一位不速之客打断。 林时远站在咖啡屋入口处,朝里面招手:“江北,午餐时间到了,替你准备了接风宴,把你家小姑娘也叫上。” 林时远说完,嘴角一抹坏笑,他是故意的,但盛江北没计较,反倒心情很好,站起来,顺手拍拍苏安安的脑袋:“吃饭了。” 苏安安红着脸,忙不迭地站起来,故作淡定的表情,然后一不小心撞了一下桌角,又被凳子绊了一下,被盛江北拖着胳膊扶住。 他清润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莽莽撞撞,还真是小姑娘。” 嗯,安安脸更红了,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偷偷看了一眼他的手臂,他没有松开自己,而是由拖着自己的手臂改为攥着,很轻地攥着。她一路笑着走出咖啡屋。 林时远很用心准备了一场接风宴,他和盛江北早在国外认识,两人是大学同学,志趣相投,家境相当,很容易成为朋友,直到回到国内,个子接受了家族生意,在盛江北最初举步维艰的一年里,林时远帮他许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所以,不管他多么不靠谱,多么流连花丛,盛江北也没产生过绝交的念头,但就是此刻,他踏进酒店包间,一屋子长腿美女时,盛江北头一回产生友尽绝交的想法。 林时远勾着他的肩膀,洋洋得意地问:“怎么样,这几个可是我家大哥那儿最漂亮,年轻的姑娘了,可还行?” “送走。”盛江北面无表情,旁边的盛黎摸摸鼻子,暗自庆幸简丹拉着安安去了洗手间,他瞥了眼自家小叔,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憋不住说道:“小叔,你们平时应酬都是这样啊?” 林时远凑近盛江北说:“真不用?我知道你们家家教严,老太太管着,这到了这儿还不许放松一下,又不做别的,倒酒就成。” 盛江北脸色已经完全冷下来,眉宇间一片凛然之气,眉心一道深深的褶子。嘴角抿的一丝弧度都没有,凌厉的目光轻扫全场,屋里的几个年轻鲜嫩的小姑娘均缩了缩,胆小一点的已经开始往后退了。 “真是扫兴,你们赶紧出去,找王叔,让他送你们回去。”林时远见拗不过这个固执的家伙,大手一挥,让这些姑娘出去。 巧的是,那群姑娘前脚刚走,简丹和安安后脚推门进来,安安是个狗鼻子,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女士香水,很甜的味道,她问简丹:“好像有一股香味?” 简丹吸吸鼻子,摇头:“我怎么没闻到。” 终于,盛黎心落回去了,招手,笑眯眯:“老婆,快过来。” 林时远嗤笑:“你们家遗传妻管严啊?” 盛江北替被迫坐在他身边的苏安安放好碗筷,扬眉,不置可否说道:“你不认为这是一种美德吗?让一让自己喜欢的人,不觉得很好吗?” 林时远:“不好。” 苏安安在一旁默默的吃,鼻子不停地吸,还是闻到一股香水味,好纠结啊! 饭后,四人由林时远这个主人翁带着游一趟长宁,这里风景优美,是著名的旅游胜地,他们从南边跑到北边,路过一片古城区,古楼里藏着许多的手工艺商铺,有当地特色的手艺品,苏安安买了许多带回去做礼物送给朋友。她和简丹还个子选购一套长宁当地的服饰,乐此不疲地挑选,试穿,可苦了随行的三位男士。后来,他们经过一幢教堂,里面正在举行婚礼。 苏安安坐在最后面的椅子上,虔诚地看着前面的牧师,新娘和新郎,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教堂里的婚礼,没有宾客云集,只有最亲的朋友和亲人,没有漫天的礼花,只有掷地有声的“我愿意”。 苏安安喃喃自语:“好感动,好喜欢这样的婚礼。” 旁边坐着的盛江北,他一低头便看到她干净饱满的额头,纤长浓密的睫毛,眸光真挚坦诚地看着前面的一对新人。 真有那么喜欢,盛江北暗自打量教堂,就连椅子上的装饰物都不曾放过。 婚礼结束后,五人绕到一条著名的小吃街,将肚子塞满后又回到度假酒店,一天的路程,累的苏安安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她摊在房间的沙发上,原先只打算歇一会,哪知道这一歇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当她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一片黑,房间内的灯没开,只有电视在继续放映,只是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其他,电视的声音明显小了,她的身上不知何时被搭上了一条毛毯,她看了眼门的方向,门是管着的。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她睡的时间有些长,快三个小时,喉咙里干干的。 打开房门,客厅灯光昏暗,明显没有人,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就被一道黑影吓到,是盛江北。 苏安安压住心口,声音刚睡醒的沙哑:“你还没睡呢?” 盛江北扬扬手里的啤酒罐:“有些渴,出来喝些东西。”大概是夜晚的原因,他的声音也是沙沙的。 苏安安刚睡醒,傻呵呵的样子:“我也有些渴,出来找水。” 盛江北见她傻愣愣的,心思一动,挡在她面前,提起手里的罐头:“那大概也只能喝这些了,厨房没水。” “啊?没水。”她重复了一遍,没多加思考就点点头:“那就喝这个吧。” 盛江北冰箱里的啤酒全取出来,足足有七八罐,全是回来时盛黎顺手在超市买的,他递过去一罐,问她:“要不要出去喝,今晚的星星很亮。” 苏安安看了眼窗外,星星确实好多,她兴奋地点头:“好啊。”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这里盛江北来过一次,直接带她到一个很隐秘的高点,那是一个很宽阔的阳台,在酒店的最高层。 “喜欢这里吗?” 盛江北问已经坐下的苏安安,她抬头看他,眼睛已经笑成月牙:“喜欢,感觉很接近天边的星星。”说完,她做出抓星星的模样。 盛江北在她旁边坐下,打开一罐啤酒,递过去,然后从她手里换过那一罐未开的。 苏安安确实很渴,一接过去,便大口大口的喝,啤酒是冰镇后,口感很棒,她居然一不小心就喝了一罐。盛江北咽下劝她小心喝醉的话,又给她一杯:“还要吗?” 苏安安酒量有目共睹的差,但喝酒的势头不输,豪气地接过去,不过这次她喝的慢了一些,刚才大概是真的渴极了,但吹着晚风,看着星星,一罐啤酒很快就见底了。 盛江北看着月光下面色坨红的人,用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嘴角:“感觉怎么样?” 苏安安嘟嘴,抬眸看他,不停的笑,傻笑:“呵呵,我还可以再喝一杯。” “再喝一杯什么?” 她摇头晃脑,指着他手里的东西,说:“这个。”说完,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舒服,有一种异物感,好像睫毛掉进去了,她又用力揉了揉,眼泪都揉出来了,盛江北看不下去她如此粗暴地对自己的眼睛,伸手按下她的手:“我看看。” 她松开手,盛江北眯着眼睛观察,天色太暗,即使有灯光和月光,他也看不清。 “我来吹,如果吹出来了,说一声。” 话落,盛江北对着她的眼睛轻轻吹了吹一手拖着她的下巴,一手撑开她的眼睛,很温柔地吹了又吹,他问了一声:“感觉怎么样?” 久久无人回应,他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说话,当他准备低头时,鼻尖一股暖风而过,胸口忽然被一颗脑袋重重地砸下,砸的他心口窝疼,随之而来的是女孩子身上温软的香,然后,一双手臂绕到他的腰际,紧紧的抱住。 “我那么喜欢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很小的声音,如同一只幼崽,可在盛江北耳中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锤在他的胸口,他双手僵硬在两侧,三十四年来从未有过的喜悦席卷全身,人生头一回知道自己也会有如此快的心跳,快到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口。 虽然今晚他别有用心,却没想到意外来的如此突然,让他措手不及,又心生幸亏之意,辛亏今晚的星星,今晚的啤酒。 第33章 夜色撩人,一轮弯弯的月撩人,似乎连那海风也开始撩人,但更撩人心弦的大概是自己怀里的小姑娘了,盛江北深吸一口气,慢慢动了动自己的胳膊,他维持这样半抱的姿势已经有一段时间。 他低头看怀里的人,小姑娘眉心微微蹙着,闭着眼睛,睡熟的模样。从刚刚说完那无意识的一句话后就这么没心没肺地睡过去,徒留盛江北一人在这微风中七上八下,这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盛江北一瞬不瞬,一直黏在她身上,从额头到下巴,目光流连在她巴掌大的脸,乐此不疲,没有看烦的感觉,反倒越看越觉得好看。 她眉毛长得可真好,浓淡适宜,眉头平直,眉尾勾起,粗细得当,眼睛也生的极好,此刻紧闭着,但他仿佛能看到她睁开时的样子,水汪汪,眼底总会漾着温暖可爱的笑,盛江北用目光一点一点的描摹她的五官,手掌稳稳拖着她的身体。 直到夜色浓重到化不开,四周寂静时,盛江北才抱着她回到酒店的房间,在这过程中,她一直没醒,酒量还真是差。 盛江北将安安放到她房间的床上,替她盖上被子,又压了压被角,离开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她酒量这么差,总是在酒醒后忘记喝醉时的一切,上次不也是如此。 算了,他记着就好了,反正也是跑不掉了。 *** 隔天一早,苏安安刚醒来就感觉到脑袋被门夹了一样的疼,她躺在床上,揉着眼睛,一些记忆慢慢涌上心头,她记得自己去厨房找水,没找到水,和盛江北跑到楼顶喝啤酒,她特别渴,一不小心喝了两罐,还是三罐的?后来她就醉了,然后呢?后面的事情是什么的?安安用力拍了拍脸,还是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好,酒品还奇差无比,上次喝醉,还是在盛家时,盛老太太的寿宴,她也喝醉了,醉酒后,她摸了盛江北的下巴,还是撒泼打赖地要摸人家的下巴,这些都是盛江北后来告诉她的,那这次呢?她不会又做了什么错事吧?不会又缠着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她记得自己好像抱着盛江北,后来自己又做什么了,她很努力的回忆,最后还是败了。 安安懊恼地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脸朝下,一股脑撞在枕头上。 “你在做什么?” 熟悉的男人声音,苏安安和弹簧一般,从枕头里出来,话乱扒拉自己的头发,摇摇头。 盛江北双手抱肩,斜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梢处是温雅的笑容,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意味,他本就长的英俊,这样随意洒脱地站着,就已经够让苏安安受不了了,更何况他眼底的笑意,安安在这清晨里,有一种喷鼻血的冲动。 他今天真的很不一样,苏安安不禁又在回忆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些什么? 盛江北见她坐在床上犯傻,又靠近几步,顺手捡起地上扔的毯子,搁在沙发上,“你昨晚又喝醉了,呵!还是头一回见有人喝啤酒也喝醉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酒量怎么那么差,估计是遗传了我爸爸。”苏安安不好意思地挠挠乱乱的头发,越弄越乱,盛江北看不下去,拨开她的手,手掌贴着她的头皮,轻轻抚了两下,翘起的头发服帖了,只听他不疾不徐地说:“嗯,你不光酒量差,酒品好像也不太好。” 苏安安的心咯噔了一下,还是说到这个了,她小心翼翼地仰头看他:“我昨晚又做了什么吗?” 盛江北手指沿着她的眉骨,到她的鼻尖,然后在她鼻尖打了个转,轻刮了一下,他的动作亲密极了,倘若是以往,他不会这般做,太越轨,可今日总归是不同了,他做的心安理得。 而被刮鼻子的人显然还沉浸在自己又流氓了一次的巨大震惊中,还未反应过来,与此同时也忽略了男人的动作。 盛江北忽然俯下身子,表情莫名,一手撑着床,一手背在身后:“你不会又忘了吧?你昨晚可是很热情地想……” 他仿佛回味一般的表情,却吊足了苏安安的胃口,想知道又不敢知道的表情。 “安安,你起了吗?”简丹忽然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在见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时,她的脚步猛然停住:“小叔,你也……在啊?” 她在见到小叔和安安的动作时,声音渐渐小下去,她看到了什么?小叔贴着安安,一只手撑着床,从她的角度看就好像抱着安安一样。简丹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一时进退两难。 苏安安宛如看到救星一般,偏开头,向她伸手:“简丹,你快过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简丹迟疑:“那个,这个……我可以待会儿再看吗?” 苏安安看她:“不行。” 两个女孩僵持了一下,盛江北摸着鼻子站起身,说道:“那你们先聊。”临走前,他揉揉安安的头发:“快起床,今早有你喜欢的早餐。” 话落,他迈着步子出去了。 简丹却定在了原地,目光在门口的方向和安安之间来回转换,费解一般的表情:“你这是和小叔表白了?他答应你了?” 苏安安跳下床捂住她的嘴,拖着她到床边坐下,瞪眼看她:“你不要乱说,我还没让他知道,我喜欢他。” 简丹明显不信,眯着眼睛打量她:“你们刚刚那状态,明显是在谈恋爱,骗我已婚少妇啊!姐姐谈恋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做数学题呢!” 苏安安其实也发觉盛江北今日的不一样,可又说不上来,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没理简丹,而是换上干净的衣服,进了洗手间洗漱,简丹不依不挠地追过去,看着镜子里的安安:“你还没告诉小叔你喜欢他,你可真能憋,要是我,一发现喜欢我就扑上去了。” 安安吐掉嘴里的泡沫,含了几口清水漱口后才说道:“我总得找到何时的机会,而且我想让他也对我有不一样的感觉时,我再告诉他,那样的话成功的几率大些,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他,他不接受,然后故意疏远我,那我连让他喜欢的机会都没有。” 简丹随着她的话眼睛越瞪越大,啧啧感叹:“苏小安,我还从来没发现,原来你有这样的心思,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小孩子,替你着急,合着你早有打算啊!快说,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安安戴着蝴蝶结的发圈开始洗脸,用毛巾擦干净脸,佯装思考后说:“额,我自己琢磨的。” 简丹明显不信:“你这脑袋能想出这些,你以前拒绝那些男生时我又不是没见过,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从来不知道婉转,人家男孩子问,你不喜欢我哪儿?你还真说,什么个子不高啦,成绩不好啦!你那情商就和负数一样。” 苏安安:“因为喜欢,所以才更愿意花心思。” 简丹总算相信了,弹弹她的脑门说道:“那我现在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苏小安,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告白去了,小叔对你一定有意思。” 她话一出口,苏安安刚刚侃侃而谈地劲儿下去了,手指扣着水池的边边:“真的可以了吗?” 简丹点头,拍着她的肩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大概,我真的要叫你婶婶了,我到底造了什么冤孽啊,闺蜜成婶婶,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盛黎算账,都怪他。” 简丹飞速离开,不多时就听到客厅里盛黎的惨叫声,苏安安端详镜子里的自己,确认没什么差错后才走出房间。 外面客厅,盛黎已经哄着简丹在看电视,盛江北坐在餐桌上看报纸,手里是一杯咖啡,热气腾腾,看到他过来时,刚抬手招她过来,眼睛大胆余光瞥到她身上的衣服,无袖衬衫,衣领上是一个大蝴蝶结,下面是一条牛仔短裙,高腰荷叶边,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修长匀称的长腿露在外面。 盛江北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她暴露过多的大腿,皱了皱眉:“回去换条裤子。” 听到他的话,安安低头看自己的裙子,不明所以:“这条裙子有什么问题吗?” 盛江北喝了一口咖啡,理所当然的说:“你不觉得有些短吗?” 短吗?苏安安又低头看了一眼,好像是有些短啊!当初这条牛仔裙是看中了款式,长度确实不是安安喜欢的,但高盼说她腿细而且直,穿这个更显长,所以她今天才特意换上的,没想到他不喜欢啊,那就去换吧。 苏安安转身回房间,同时,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盛黎默默看了一眼简丹露出肚脐的上衣,简丹看了一眼安安房间地方向,很有觉悟的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盛黎很崇拜地朝盛江北竖起拇指:“小时,你真厉害。” 生江北端起咖啡杯,隔空碰杯的动作,不紧不慢地说:“一般。” 他眸光微动,看着对面的门,嘴角微微弯着,笑的志得意满,盛黎越看他的笑容,越发觉得今日的小叔奇怪。 很快,安安换了一条牛仔裤出来,很单一的颜色,只是膝盖那儿有一条破洞,盛江北盯着那破洞看了一会儿,算了,总归是把腿都遮住了。 早餐后,四人又在附近逛了一圈,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公园,生态很好,空气清新,占地面积也很大,据说过几年这里是要将原先的长宁动物园迁址于此。他们在里面租了两辆自行车,都是两个座椅,需要两人一起骑,简丹和盛黎自然是一辆,剩下的就是安安和盛江北一辆了。 临上车前,苏安安忐忑紧张的说:“我不会骑自行车,小时候没学,长大就学不会了。” 盛江北已经坐在车座上,一脚踩地,自信地拍拍后面:“那刚好,我的技术很好,你坐着就行。” 苏安安小心地上车,刚踩在踏板上,前头的盛黎已经开始叫嚣了:“小叔,你们再不出发,我们可就要赢了。” 这是简丹提出的比赛,绕公园一圈,谁先到谁就赢,这是看准了安安不会骑车。 盛江北等她上车后,一脚连蹬了几下就赶上了盛黎,很快就并驾齐驱,最后抢先他们很长一段距离,提前到达终点。 苏安安大口喘气地从车上下来,刚刚盛江北骑车很快,她被风吹了一路,现在还兴奋着,扶着车子感叹:“你骑车好棒,把他们甩出去老远,盛黎刚刚没力气了,气的简丹想打人,哈哈。” 她笑的开心,额头因为曝晒,而出了一些汗,盛江北取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替她擦去额头的汗,他的动作太突然,吓得安安后退了一步,抬手想接过他手里的帕子,被他轻轻躲开,佯装无意问她:“我擦的不好?” 苏安安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不太习惯。” 盛江北替她擦去另一半额头的汗,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告诉她:“那你要开始习惯了。” 苏安安听了他的话,不由自主地联想起早晨简丹的话。 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告白去了,小叔对你一定有意思。 苏安安又开始心神不宁,越发察觉出今日盛江北的不同。 下午三点,他们赶到机场,两天的长宁之旅告一段落,回去的飞机上,苏安安的旁边这次坐着盛江北,她因为心里藏着事情,一路上话很少,飞机落地后,盛黎和简丹直接回家,而苏安安原是打算回家,只是盛江北忽然提起家里的猫。 “要不要一起去看猫,家里没有猫食,我不太会买。” 就这样,苏安安直接被忽悠着去了他家,沿途路过一家超市,两人进去买了一堆猫粮。 一打开门,家里那只猫敏感地凑过来,大概是有几日没见到这对主人了,猫很热情地在他们两人腿间打转,盛江北依旧无法接受和动物如此亲密的接触,反倒是安安,抱着猫不撒手。 她喂猫时,盛江北一直站在不远处,眼睛明晃晃地落在她身上,苏安安摸着猫的脑袋,想起一件事:“我门好像还没给猫取名字?” 名字?猫也需要名字吗?盛江北心里默默说,但面上很配合:“好啊,那你来给他取个名字。” 苏安安低着头,手里摸着猫的动作不停:“要不就叫小北。” “小北?”盛江北低吟重复了一遍,他心思通透,一听便知她的意思,弯唇浅笑:“好啊。” 听到他的话,苏安安抬头看他:“我用你的名字叫他,你答应了?” “是啊,答应了。” “难道不生气?” 盛江北好笑地看她:“为什么要生气,我很开心,你想到用我的名字来叫你最喜欢的东西。” 苏安安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终于知道他今天的不一样,他在纵容她。 她小声嘀咕:“你今天很不一样。”盛江北没否认,反问她:“哪里不一样了。” “你今天很温柔,很宽容。对我特别好。” “难道我平时对你不好吗?” 苏安安摇头:“和平时不一样,你今天很纵容我,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我是你……” 剩下的话她没说,盛江北替她接上:“女朋友是吗?那你想不想我一直这样,只对你一个人温柔。” 苏安安已经惊讶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了。 他走近几步,扶着她的肩膀,靠的很近,鼻尖快擦过她的鼻尖,声音蛊惑一般:“那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她明显呆掉了,一直不做反应,盛江北加重砝码:“你不是一直问我,你昨晚喝醉做了什么吗?” “你昨晚说,一直很喜欢我,问我喜不喜欢我你,那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周一,苏安安一整天都不在状态,上课时频频走神,咬着手指不停傻笑,呆笑,然后还是笑,她们又是小班上课,一个教室稀稀拉拉就十几人,稍有异常,就会被看见。此时,讲台上的日本女外教已经第三次将目光投到她身上,放下手里的教案,笑容和煦:“安安,你可以和我练习这个对话吗?” 女外教是个很可爱的日本女人,年近四十,整个人的状态还停留在二十八岁,个子不高,说话轻言细语,因为在中国生活了十年,又嫁给了中国人,所以普通话很标准,她用中文说了一遍后,又用日语重复。 被点名的苏安安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因为用力过猛,膝盖不小心撞上了桌腿,钝钝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抬头对上女老师的笑容,有点不知所措,她低头看旁边的高盼,后者朝她比划了两下,指了指课本的某一处,做出口型:“对话。” 哦哦,安安表示明白,拎起课本,一口气顺溜地读完所有对话,她心无旁骛,未曾看到高盼已经捂着脸看向其他方向,安安放下课本,眨眼微笑。 日本女外教无奈微笑,周遭的同学窃窃私语,她这才恍惚察觉出异样,低头发现高盼也是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怎么了? “安安,请坐。” 苏安安坐下后立刻扯着高盼的胳膊,偏头小声问:“怎么了?我读错了吗?” 高盼:“安安,你知道老师几次想□□对话里,都没成功,你就不能好好看看吗?这是一组对话啊?你特么一个人都给读了。” 苏安安心塞的不想说话。 高盼抬头悄悄看了一眼讲台的方向,老师正和另一个同学练习下一组对话,她用书挡住两人的脸,“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时上课你最认真,今天怎么一会儿就走神,上午被点名回答问题,这会儿又是这样?昨晚还回来那么晚,这个周末到底干什么去了?” 苏安安咬着下唇发呆,眼睛闪闪发光,下巴垫着一本书,记忆一下子回到昨晚。 还是那个月朗星疏夜晚,盛江北在慢理斯条地说完“你说,一直很喜欢我,问我喜不喜欢你,那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后,厨房空前安静下来,就连刚刚得了新名字的布偶猫都停下进食得动作,仰头看自己的主人。只见男主人的脚步又前进几下,愈发逼近小姑娘,女主人紧张地连连后退,腰际撞上流理台,退无可退,硬逼着自己仰头看他,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脸惊慌失措又强装淡定,两颊微微鼓起,厨房柔和的灯光下,皮肤白皙,乌发红唇。 “我……”安安话还未出口,就感觉一种无形的力量箍住了她,原来是盛江北的手掌绕过她,搭在流理台上。 她个子娇小,他高大挺拔,手掌撑着流理台形成的包围圈,将小小的她覆盖住,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 苏安安呼吸已经开始不稳,脑海中嗡嗡的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喷洒出的灼热呼吸中。 盛江北的目光一路从额头流连到她的鼻尖,最后凝在她不染而红的嘴唇,大概是感觉到他眼神的炽热,苏安安下意识地舔舔嘴唇,然后紧张地咬着下唇,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手指有规律的扣着衣角。 下一秒,她七上八下的心直接提到嗓子口,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陡然瞪大,瞳孔放大。 所有的感官集合在嘴唇,盛江北温热的嘴唇贴着她的,安安完全不会动了,就连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耳畔好像听到一阵电流声,或者是窗外呼啸而过的晚风。 顾及着她的感受,盛江北压抑自己的欲~望和冲动,奔腾的热血最后只是蜻蜓点水般的的亲吻,他低头目光专注地看她,嗓子沙哑,因克制而性感:“这样,我的答案知道了吗?” 苏安安目光仿佛在游离,可却逃不出他的范围,点点头,嗯,大概是懂了。 她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的安静。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盛江北低头看她,一脸探究,难道不应该扑上来抱住他吗? 苏安安忍了又忍,眼睛亮亮地看向他:“我想喝水。” 盛江北:“哦。” 转身到厨房外间的冰箱里取水,一回头就看到小姑娘怀里紧紧抱着那只猫,手下疯狂揉着猫的脑袋,头低着,嘴角已经咧到耳后根了。 盛江北关上冰箱门,手臂交叠,斜靠在冰箱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嘴角慢慢勾起,淡淡地看着安安,片刻后,他轻咳一声,安安望过来,看清他的笑容后,手下的动作停下,猫趁着这个空隙,顺着她的腿滑下去。 苏安安一直看着他,一秒,两秒,三秒,忽然一个箭步冲过来,扑上去,在盛江北恍惚的那一秒,苏安安已经四肢缠上他,紧紧抱住他,盛江北下意识地手掌拖住她,不让她掉下去。 “你别松手,我想这样抱你一会儿。” 盛江北温润的声音满含笑意:“嗯,我不松手。”他又紧了紧搁在她大腿的手掌,原来不是没反应,只是反应略迟钝了些。 良久以后,苏安安才从他脖子里抬起头,第一次靠他如此近,而且身份都不一样了,苏安安想想就开心,傻乐。那种喜悦是一个在沙漠中徒步许久的人,忽然见到一片绿洲,在今晚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份感情会得到回应,毕竟在此之前他一直忽近忽远,她从来都捉摸不透,就好像远在天边,不可触摸的神,可突然之间,他走下神坛,走到自己的身边。 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她有些患得患失,不太确定地问:“是真的吗?你要不打我一下吧。” 盛江北挑眉,意外地看她一眼,随机手掌扬起,重重打了一下她的臀部。 苏安没想到他会打那儿,俏脸一下就红,脸又鹌鹑一般躲到他脖子里了。 “现在相信是真的了吗?” 苏安安愣了一下,小幅度地点点头。 一会儿,苏安安又问:“这样累吗?” 盛江北颠了颠她:“可以这样抱一晚。” 苏安安挣扎着下来,脸颊依旧泛着红,头发乱糟糟的翘着,小声说:“我该回学校了。” 盛江北逗她:“今晚可以不回去吗?” 苏安安抬头,纠结了一会儿,说:“可是今晚周日一定会查房的。” 盛江北本就是逗她玩儿的,揉揉她的头发:“走吧,现在送你回去。” 盛江北开车送她回去,明明平时二十分钟的车程,那晚足足用了四十分钟,一辆马力十足的车却用蜗牛的速度行使在s城的某条大道上。 再慢的速度总有到达终点的那一刻,盛江北将车停在s大校门口时,时间刚好八点半,他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感叹:“怎么感觉一会儿就到了。” 苏安安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大概是路上不堵的原因。” 说完,她解开安全带,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和他道别,指指窗外:“那我先下去了。” 她打开车门的同时,他也已经下车,安安不明所以:“你下车做什么?” 盛江北没说话,绕过车身,走到她身边,搭上她的肩膀,稍稍用力就将她带进怀里,“我送你。” 以往总是一个人走的林荫大道,忽然身边多了一个人陪伴,苏安安心动又雀跃,她侧身看向周围,路过的情侣总是比孤身一人的多一些,许多两两成群的男女,她们融进其中,似乎也是世间最为寻常普遍的一对,只是牵着他手的男人更为优秀,成熟稳重而强大,而更不一样的大概就是这两人是一对新手情侣,新手上路,总会出些差错,尤其是苏安安这个菜鸟中的菜鸟。 她指了指楼上的某个亮光的来源,说道:“我先回去了。” 但是,她走了两步不得不停下,盛江北牵着她的手不松开。 嗯?安安歪头不解的看他。 盛江北一个用力,她一踉跄又回到他身边,他拨弄她的头发,温声笑呵呵的问:“是不是忘了什么?” 苏安安摸摸口袋:“没有吧。” 盛江北无奈,语焉不详:“看样子还真是小孩子,恋爱新手,那我以后可有的烦了。” 话落,他手掌贴着她的后脑勺,亲了亲她的嘴唇:“goodbyekiss晚安。” 苏安安已经没有初次的紧张,反倒开始龇牙咧嘴地反驳他:“是啊,我是新手,可比不上你久经沙场。”说完就跑开了。 盛江北哭笑不得,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才慢慢转身回去。苏安安一回到宿舍就跑到阳台,宿舍的阳台可以看到外面的那条大路,她趴在阳台上看他挺拔的身姿融入人群中。 那么多背影中,她一眼便能看到他,就如同此刻,他迎着落日晚霞,从教学楼前的大道上缓缓而来。一身白衣黑裤,脚下是一双休闲款的白色运动鞋,似乎比来往的大学生也大不了几岁,只是周身的气度让他显得格外不同,总是能第一下就吸引人的目光。 苏安安紧拽肩上的包,无声微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明明他刚刚还发短信说他今天很忙,可突然就这么毫无预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现在过来了?”苏安安快走两步,靠近他时,微微仰着头看他。 盛江北的食指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擦掉她不知碰哪儿的粉笔灰,表情愉悦,灿如星辰的眸子里酝酿着无边的温柔,漫不经心地说:“我来找女朋友,怎么,苏小姐有意见吗?” 有意见吗?当然没有,安安一路低头傻笑,“那你不是说今天很忙吗?” 盛江北接过她手里的包,随意又散漫:“是啊,要接女朋友放学,不是很忙吗?” 高盼从后面追上来,打趣一般的目光在安安和她面前的男人之间往返:“安安,这是谁啊?也不介绍一下。” 苏安安脸红心跳地介绍:“这是盛江北,嗯,唔,我男朋友” 头一次向别人介绍,苏安安还有些害羞以及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从昨晚的刺激到今天的恍惚,一整天的时间,她才终于有一种真实感。 高盼大大方方和盛江北打招呼:“你好,我是安安的舍友,我叫高盼。” 盛江北点头,收起平日的古板冷峻,表情尽量温和,从容淡定:“你好,多谢你们平日对安安的照顾。” 苏安安被他的话撩地头皮发麻,都不敢看他了。 高盼说完一些客套话后,才想起找安安的真实目的,她从包里翻出书,她过两天有一门日语专业的考试,有些问题急着问安安,而安安早在一年前就过了那门考试。 苏安安握着笔,在书上划了两下,然后细细给高盼解释,讲解两种语法的不同之处,又举了一个例子。 她神情专注,眼神坚定,认真又专业,一改往日的害羞脸红,但这样的她很让男人心动。 盛江北想起他第一次心动,第一次对这个小自己十二岁的小姑娘产生不一样的情绪时,大概从她捧着一本全日文的专业书,一看就是一个小时开始的。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坐进车内,盛江北太瘦替她扣上安全带,苏安安受宠若惊,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近距离的扣过安全带,后背紧贴着椅背,一动不动,呼吸都放慢,盛江北抬头看她,察觉她的异样,浓眉轻挑:“怎么了?” 苏安安手掌握着安全带:“还是第一次有人替我扣安全带。” 盛江北抬手摸摸她的头发,然后顺手重重的压了一下:“乖!”尾音打飘,无奈的愉悦和宠溺。 又是一记摸头杀,安安对这个完全没有抵抗力,静谧的空间里,仿佛只剩下她的心跳,眨眨眼看向他,只知道微笑地转移话题:“我们去哪儿?” 盛江北发动车子,转了个方向:“你说了算。” 苏安安不确定地问:“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霸道□□的男朋友?”盛江北笑问她。 苏安安摇摇头,胸腔的心跳漏了一拍,呐呐的说:“没有,我只是还不习惯。” “那你从现在就开始习惯和适应,不过时间不要太长,否则我就用其他方法让你好好习惯。”盛江北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的脸颊,撑着方向盘,黑眸明亮,丰神俊朗,眼睛里带着电一般,还是原来的样子,却无端让苏安安觉得易于亲近,大概是比初见时更愿意微笑。 时间真的好奇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们的距离就从擦肩而过到牵手,如果两月以前,有人告诉她,苏安安你的男朋友会是盛江北,那个你十年前惊鸿一瞥的男人,她一定觉得那人是疯了,可现在她一抬眸就对上他温情满满的眼睛,她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啊呜!好疼。 “嗯?想好去哪儿了吗?”盛江北出声问她。 “我想吃你做的饭,可以吗?”她没明说去哪里,只是试着说出自己的要求,眨眨眼看他,模样动人,又让人动心,盛江北怎么舍得说不。 就这样确定去盛江北家,但因为他家中许久不开火,没有食材。又绕道去了一趟超市,两人和寻常情侣一样,从零食区逛到生鲜区,再到蔬菜水果区,满满一车的东西,苏安安看着两人的战果,吐舌,没想到盛江北也是一个购物狂,明明一份就够的东西总喜欢多拿几份。 盛江北手里拎着三个大袋子,苏安安本想替他分担一个,但他不让,霸道地用一只手拎三个袋子,另一只手牵着她。 他们第一次这样十指交缠的签在一起,她纤细的手指穿插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中,手掌能够感受他掌心一如既往的冰凉,苏安安内心欢喜,心头荡漾,数次低头看他们牵着的手。 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小了,自欺欺人地偷笑,殊不知牵着她的那个男人,嘴角一直挂着愉悦的笑容。 下楼时路过一家小众品牌的服装店,店门口的男女模特身上是一套白底卡通图案的情侣装,苏安安在距离很远的时候就注意到那套衣服。 她眼睛一直看,朝同一个方向,盛江北同她说话时,她也心不在焉,眼睛和黏在上面一样,真的很喜欢啊! 苏安安想和盛江北穿那套衣,每个女孩在没恋爱时总会幻想有一天如果有男朋友了,她会和他做哪些事情,为此,安安很早以前还列过一张表,题目便是“将来和他一起做的十件事”。 第一条就是——穿情侣装。 可真的有男朋友了,苏安安突然却不好意思说了,好幼稚的感觉,和他很不搭,他一定不会愿意的。 苏安安不是一个善于掩饰自己的人,尤其在盛江北这样洞察力极强的商人面前,她那点小伎俩在他面前很容易就被看穿。 盛江北一直不动声色,只等她主动开口,可已经经过店门口,她依旧不说话,盛江北叹息,牵着她的手往回走了两步。 苏安安脚步踉跄一下,等她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站在店门前了。 “我不用买衣服。” “谁说你买了,我买。对了,你穿多大尺码?” “最小码。” 盛江北不由分说,指着店门口的模特,让服务员各拿一件,随后报了两人的尺码,服务员笑眯眯地点头,从里面取出两件新的,包好后递给他,然后付款刷卡,一切动作快到苏安安反应过来时,盛江北已经将口袋递给她。 苏安安顺手接过,扯扯他:“你也穿吗?” “你觉得我会买给你和其他男人穿吗?” 她不是这个意思,苏安安急着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问的是,你会穿这个衣服吗?这么幼稚。” 盛江北打开车门将好几个袋子放到后座,然后坐到前面,关上车门,认真说:“虽然不是我一贯的穿衣风格,不过偶尔可以尝试一下。” 苏安安抱着装衣服的袋子不舍的松手,一直抱在怀里,不确定地问:“你真的,真的不嫌弃吗?” 盛江北安抚她:“我很喜欢。” 苏安安松口气,从袋子里取出两件白体恤,展在大腿上细细的看,上面的卡通真的很可爱,卡通的男女孩头像,戴着嘻哈的帽子,她说:“我也很喜欢这个,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哼,你不要骗我。” 她因为心里放松,说话比刚刚没有顾忌了一些。 盛江北掰正她的身体,两人双目直视,他说:“安安,虽然我比你大了几岁。”盛江北停顿了一下,认命地纠正:“大了十二岁,我不是很清楚你们女孩子喜欢哪些,我还在慢慢摸索中,所有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我,你喜欢做什么?想让我陪你做什么?需要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说出来,我都会满足,不要担心我会生气,我喜欢你,想为你做所有的事情,和许多普通的男朋友一样,你可以提任何要求。可能我们的年龄,我们之前的关系会让你不安,有所顾忌。但是,安安我们现在就是一对普通情侣,我们彼此喜欢,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苏安安着急地表示自己的心意:“喜欢,很喜欢你。” 盛江北狐狸般的微笑,点头。 苏安安恍惚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不想让他那么得意,故意说“如果是一些很任性无理的要求也可以吗?” 盛江北一直微笑,眼底荡漾着温暖:“随时欢迎,我很期待你的任性。” 苏安安忽然鼻头酸酸的,他的一番话让她感动地彻底,她一直处于一种小心翼翼的状态里,怕走错一步,他就会摇着头说,对不起,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合适,趁刚开始没多久,我们分手吧。 可他却看出她所有的顾忌,所有的不安,这样直白的告诉她,让她感觉心安。 苏安安身体前倾,搂住他精瘦的腰,头压在他的胸口,呼吸间是他特有的檀木香,让人顿觉心安,他摸摸她的头发,她在他胸口蹭了又蹭。两人拥抱了许久,在灯光昏暗的车库。 这样安静的气氛,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车响起的喇叭声打扰,苏安安从她怀里抬起头,就看到他下巴的一角,她探手摸了一把,笑眯眯的说:“喜欢这样可以吗?” 盛江北被她摸了一下后不自觉地搂紧她,嘴唇擦着她的耳廓,轻声说:“当然可以,如果你摸其他地方我更喜欢。” 苏安安不明白,抬头看他:“其他什么地方,这里吗?”她摸摸他的耳朵,又摸摸手指。 她的表情无辜又单纯,盛江北笑出声,用低沉的声音告诉她:“以后再告诉你。” 两人拥抱结束,分开后立即驱车来到盛江北的公寓,一打开门迎面就是飞扑过来的布偶猫小北,它大概知道男主人不喜欢自己碰他,所以就往苏安安身上跳,安安一下子就接住了它,抱在怀里好一通揉。 盛江北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头看那一人一猫,“晚饭还要一会儿,要不要看电影?” “看电影,现在吗?” 盛江北打开书房对面的房间,苏安安看过去,原来是一间家庭影院,设备齐全。 “想看什么电影?”盛江北随手翻了翻自己平日打发时间的电影,全是一些记录片或者原声的外国电影,“好没有日语片,要不要上网找找?” 苏安安想到前几天高盼一直在她耳边说的一部电影,听说男女主角的颜很好,她有些心动,“他是龙,有吗?是一部俄语片。” 他是龙?什么奇怪的名字,盛江北用电脑搜出影片,看了一眼宣传片,点开,大屏幕上开始播放,片头很寻常,开始有一种异国情调。 他放心了,出去之前动作熟练地吻吻安安的额头:“乖,晚饭好了叫你。” 苏安安已经投入到剧情里了,敷衍地点点头。 盛江北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没事看什么电影!但本着不和小姑娘计较,他关门出去了。 电影的剧情很快展开,大片唯美的场景,女主角出嫁那日被苏醒的龙劫走,在一个荒岛,男女主公第一次见面,然后龙的出现,女主逃跑,遇到男主,后来发现男主角居然是那条劫走自己的龙,她无法接受,坠入悬崖,男主角为了救她,变成龙,纵身一跃,抱住女主角,后背着地,满满幻化成人形。 苏安安缩在沙发里,看得出神,男主角□□地躺在海边的石头上,身无衣物。 ~(>_<)~好害羞,可是身材是真的好,高盼推荐时着重说了男主角全程半裸出镜,因为主演是一位模特,所以八块腹肌妥妥的。 盛江北端着一般水果拼盘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场景以及苏安安半捂着的脸红扑扑的。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盛江北在门外站了一会才敲门示意,苏安安从剧情中出来,茫然地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他进来,将盘子递给她,盘子里盛着满满的草莓,个头很大,看一眼似乎就能想象它酸甜的味道,苏安安挑了一个放进嘴里,好甜,抬头看旁边的人。只见他一直盯着屏幕,面无表情,心情不爽的模样。 最初和他接触的几次,因为彼此不熟悉,他又是一个喜怒不行于色的人,所以,苏安安总是悄悄观察他,后来发现他心情不好时便是这样一副表情,一言不发,比平时的冷峻更深沉一些,像冬日里没有太阳的早晨。 可这是怎么了?苏安安一时想不通,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她将手里的草莓递给他,盛江北垂目,然后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住草莓,咽下。 貌似他的表情好些了,苏安安如是又喂了他好几颗草莓,他终于恢复正常。 盛江北在她旁边坐下,手掌搭在她肩上,偏头问她:“电影好看吗?” 苏安安直点头,然后给他讲电影的情节,见他听的认真,苏安安有些忘形,不禁将高盼和她说的关于男女主的颜值告诉了盛江北:“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是一位著名模特,身材超级棒,全全程半裸,单靠男主角的八块腹肌就可以支撑我看完整部电影。” 她说完抬头就见盛江北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她下意识地摸摸脸颊,没什么奇怪的啊? “很喜欢看男人的腹肌,嗯?”他不紧不慢的语调,漫不经心的慵懒,声音低沉,在电影轻音乐的衬托下,声线悦耳又撩人。 听得苏安安耳朵一酥,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她打了个比方:“大概就和你们男人喜欢在街上多看两眼美女一样,纯属欣赏。” 盛江北摸着她的耳垂,轻拢慢捻,目光却凝视着她干净圆润的脸,缓慢说道:“是吗?不过,我想多看两眼的女孩只有你。” 唔!怎么突然说起情话了,苏安安毫无防备,他一脸认真说情话的模样让她更喜欢了,每一秒比上一秒更多喜欢一点。 盛江北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瞥了一眼屏幕上的电影,男主角依旧裸着上半身,他给安安丢了一个大雷。 “好好看吧,这大概是你最后一次看其他人的腹肌了。” 什么意思?她不明所以,盛江北好心地又解释一句,更加明了直白的说:“我是个老古板,不喜欢自己的女朋友看别的男人的身体。” 苏安安对上他的眼睛,大着胆子挑衅一般:“如果自己男朋友没有的话也不能看吗?” “有没有你可以检查一下。”他作势准备往回走,手指搭在衬衫的纽扣上,吓得安安连连摆手,慌忙说不用了。 盛江北的脚步停下,算了,本来就是逗逗她的,万一吓着她就不好了,慢慢来。 盛江北关门离开,安安突然趴在沙发上,脸朝里,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脸颊是热腾腾的。他刚刚是吃醋了吗?原来他也有这样的时候,有一种迷之萌感,苏安安偷偷微笑。 晚餐是三菜一汤,用餐前,盛江北提醒安安:“我不太做中餐,味道可能一般。” 苏安安点点头表示理解,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咬了一口,肉很酥烂,入口即化,大概醋放多了,好酸的感觉。 “味道怎么样?”盛江北问她。 “挺好,不过比我还差一点点。”苏安安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盛江北点头配合她:“那什么时候让我也尝尝苏大厨的手艺。” 一顿饭,在两人的闲聊中度过。其实,盛江北一直奉行的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但似乎在她面前,他总会自然而然的放下自己的那些准则,轻易妥协。算了,找一个小十二岁的女朋友就已经违背了他人生的信条,也不在意在多一些。他如是和自己说。 饭后,苏安安躺在沙发上消食,盛江北原是打算带她下去散步,奈何她太懒,吃饱后就是不愿意动弹,盛江北索性随她去了。 她百无聊赖地发了会儿呆,手边的手机忽然响了两下,她拿起看了一眼,是简丹的消息。 安安打开微信的界面,看了下简丹发来的内容,然后迅速回复过去。 “安安,需要我替你安排机会见小叔吗?” “不用了。” 简丹很快又发来一条,“为什么?难道你放弃了?你也发现小叔太老了?” 哼,才不是呢! “你这样说我男朋友,小心我告诉他,哼哼。” 她已经能够想象简丹的表情,莫名觉得愉快,捂着嘴偷笑,果然,简丹发来一串震惊的表情,接着又是一条消息,“苏小安,我刚刚发的那句话小叔没看到吧。” 当然没有,有你就死定了,她刚想回复没有,身后就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 “告诉她,我全看到了。” 苏安安回头,盛江北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手里的手机。完蛋了,简丹,我也救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不过,苏安安还是为闺蜜争取了一把:“简丹是开玩笑的。” “玩笑吗?一点都不好笑。”他从安安手里接过手机,随便按了几下,表情高深莫测,安安一时读不懂,但下意识觉得手机放他手里一点都不安全,她跪在沙发上去抢手机,被他轻轻躲开,又后退了几步。 谁说身高差萌的,苏安安现在想把说这话的人揪出来打一顿,她比盛江北矮了二十五厘米,现在她不停地跳高,跳高,但盛江北只需要将手臂抬高就能让她拿不到手机。 安安蹦了好几下,不仅没有拿到手机,倒是把盛江北逗笑了,他本想把手机还给她,却改了主意。 他大笑出声,安安才恍然发觉自己被戏弄了,踢了他一脚,转身回沙发,不给就不给。 她的背影怨气太重,缩着肩膀坐在沙发上,盛江北噗嗤又笑了,他摇摇头,实在是憋不住了。 “生气了?” 苏安安拖着下巴就是不看他,气鼓鼓地偏头看其他地方,盛江北将手机递给她时,她也不接。 小丫头的气性还真大,盛江北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哄姑娘,沉思片刻后,想到主意。 再哄一次就不和他生气,苏安安刚做出决定,忽然右手被一股力量拉扯,整个人的重心右斜,直接撞进男人的怀里,她惊呼出声,手掌被扣住,穿过一片衣物,直接贴在带着体温的皮肤上,所有的动作快到她无法反应,手指下意识地捏了一下。 手下的触感温热,有弹性,而且还有些硬邦邦的感觉,凹凸着,她低头一看,脸霎时红了,手指也不敢随意乱动,手腕用力,想收回,但被男人紧紧扣住。 “你做什么?”苏安安小声地问他,不敢随便乱动,眼睛也不敢乱看,他衬衫下面的纽扣开了一颗,可以看到里面一小片肌肉。 盛江北摸着她的脸,凑到她耳边问:“还生气吗?” 苏安安不明白,这和她生气有什么关系,抬头看他,眼睛水润明亮。 “我在哄你,看不出来吗?哄女孩不是要投其所好吗?” “……” 啊啊啊啊啊!什么呀!哪有这样哄人,苏安安低头不语,最后还是一声猫叫打断这一室静谧,小北仰着头看沙发上的一对男女,仰着脖子,一脸无辜卖萌的表情,冰蓝的猫眼在两人身上打转。 盛江北终于松开手,苏安安收回手,掩耳盗铃的将手塞进口袋里,另一只手抱起小北,搁在膝盖上,一下一下地抚摸。 盛江北一面温情脉脉地看着安安,一面扣上衬衫的纽扣。 他的目光在安安手机屏幕滑过,随口问:“你们用来聊天的是什么?” 苏安安稳住心跳,告诉他:“微信啊!” “微信?” “你不会没用过吧!”苏安安惊讶不已,问他要来手机,随便看了两下,无语望天,好单调的一个人,里面什么社交工具都没有,“你难道不需要那些社交工具吗?比如微信,ins。”□□她没说,总觉得和他不搭。 “这些有什么作用吗?”他一脸认真地研究安安手机上的微信。 “可以看朋友圈,知道朋友的近况,他们的心情感受之类的。” “那你也帮我弄一个。” “你不是不需要吗?” “现在需要了,对了,我只要加一个,这个怎么说?嗯,好友吗?” 安安点头,“谁啊?” “这个人。” 盛江北指着安安微信头,说道。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没有其他人了吗?可以通过手机号码搜索好友,我帮你都添加一遍吧。”苏安安手里忙活着,替他在网上挑了一个黑色星空的头像,唔,符合他的气质,昵称是他名字拼音的首字母,sjb,唔,很有神秘感,其实是她实在想不出合适的昵称了。 盛江北否决她的想法,简单明了道:“不用了,本来就是为了更多的了解你才用的。” 苏安安手指停下,抬头看了他一眼,心又被重重击了一下,不过,她要回去好好看看自己的朋友圈,应该没有什么破坏形象的内容吧,她有些怀疑自己教他用微信这件事的正确性了。 “好啦!你试着用一用。”苏安安将手机递给他,看着好友栏里只有他一个人,好神奇的感觉,盛江北顺手接过来,看了一眼醒目的头像,问:“头像可以换吗?” “这个不喜欢吗?” 盛江北皱眉又多看了两眼,“还好,暂时就这个吧。” 随后苏安安又教了他一些简单的操作,不过,这些东西操作简单,盛江北自己摸索一阵就全明白了。时间一晃就到了八点,苏安安该回学校了,s大最变态的大概就是它宿舍查房的时间了,一年四季全年无休的九点查房,许多同学怨声载道,以前苏安安觉得他们大惊小怪,九点不就应该呆在宿舍吗? 现在才觉得自己当时太天真了,热恋中的男女,恨不得一天四十八小时全部用来粘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彼此静静的四目相对,都觉得岁月静好。 苏安安站在树下,依依不舍地看他。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盛江北英俊的侧脸,月色笼罩下的格外的温柔,宽松地长袖休闲衫松松垮垮,显得他身形单薄,不过,安安知道他的身材很有料,至少八块腹肌是少不了的,毕竟她是亲手摸过一次的人。 盛江北摸摸她的头发,告诉她:“明天我大概要出差一趟,抱歉,刚刚确定关系我就要先离开一阵。” 苏安安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明显愣了一下,其实她刚刚已经在心里盘算明天约会的行程,没想到会听到这个消息。 她安慰自己,理解他工作的性质,他不是普通的男朋友,他们之间除了年龄的差距,还有社会地位,她还是时间自由的大学生,他却要管着好几千人的公司。虽然心里很理解他,不过语气中难掩失落:“你出差几天啊?” 盛江北看出她的失望,原先的一周时间在说话时改成了四五天。 还是要四五天,好舍不得,安安看着面前的他,压抑不住,猛然抱住他,微微踮脚,头埋在他颈窝处,呼吸轻缓,碰撒在他耳后。 盛江北摩挲着她的后背安慰,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后才松开,苏安安刚想从他怀里出来,后背就被他压住,紧接着是手机发出的“咔嚓”声,他在照相。 照好后,他松开安安,安安探过去看他手机里的照片,一张她的背影,只露出了头发和两只耳朵,好囧的照片。 “好丑,快删掉。” 盛江北仔细端详,“很好看,不删。” 他不删,苏安安没办法,打定主意待会儿传几张照片给他。 苏安安叮嘱他:“那你不要太辛苦,按时吃饭,你们一定会有应酬,少喝点酒。” 盛江北惊讶她能讲出这些话,原以为她年纪小,大概不懂体贴人,原来她比想象中更好。他点点头,眼神越发温柔,大概是这三十几年来最温柔的时候,苏安安被他带电的眼神看得发慌。 “会想我吗?”盛江北问她。 “那你会吗?” “会,很想,很想,恨不得将你一直带在身边,塞在口袋里。” “哼,我又不是小挂件。” “毕业后来给我工作吧。”盛江北未加思索,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小小的惊讶了,但转瞬就释然了。 “不要,距离产生美。” 他没有勉强,只是下巴搁在她头顶,又抱了好久才松开让她回宿舍。 他一直站在楼下,直到安安站在阳台上朝他挥手才离开,高盼早就好奇地趴在另一边看这两人。 “我刚刚看你们抱在一起好久,这么舍不得啊!” “他明天要出差,好几天不会见面,抱久一点怎么了。”安安捏捏高盼的脸颊,笑眯眯地进了洗手间。 高盼目光复杂地看着安安欢快地背影,又开始心塞了,大家都谈恋爱了,怎么就她情路坎坷,喜欢一个心里有其他人的男人呢?难道她上辈子毁了银河系了? *** 盛江北不在的这几天,其实一直用其他方式刷存在感。就在两人分开的那天晚上,他翻看了苏安安所有的朋友圈,并且将自己的头像换成了那晚拍的照片,夜晚下相拥的男女。苏安安强烈表示了她的不满,但通通被否决。 隔天下午,安安收到快递,一箱子百奇,所有的口味,整齐地排在箱子里,场面颇为惊人。 苏安安还在想是谁寄过来时,微信忽然有提示音,是盛江北,自从有这个后,他一直用这个联系安安,而且估计懒的打字,全部音频,偶尔有一次有其他同学听到他的声音,惊为天人,直嚷嚷着让安安分享。 “东西收到了吗?” 苏安安看看那一箱子零食,不用想也知道了,甜蜜蜜的问他怎么想起宋这个给她。 “不是你朋友圈说的吗?去年生日的愿望,希望生日礼物是一大箱零食吗?照着图片买的,没有错吧。”苏安安嘴已经咧到耳后根了,原来是部去年的生日礼物。等等,她要去翻翻自己的朋友圈,自己不会说一些什么奇葩的礼物吧。 幸好,她还是靠谱的,并不是每一年都会在朋友圈提及生日愿望,不过依旧每日都有不同的快递。 南区蛋糕房的蛋糕,可爱的玩偶,漂亮的手工艺品,这些东西大多能在安安朋友圈找到一些踪迹,盛江北似乎真的想把他错过的那几年给补上。 而另一边的盛江北,在工作之余的吃饭等休息时间,彻底成为网瘾少年了,就连许查理都发现了。 “老板,你最近看手机的次数变得异常频繁。”许查理跟着盛江北的时间有些长,大概七八年了,说话时并没有其他员工那么拘谨,偶尔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盛江北也不会计较,所以,在很早以前,公司曾经传过两人的小粉红,不过,被盛江北强势压制,直到后来的公司活动中,许查理带和女友招摇过市,这段谣言才彻底结束。 盛江北刚刚给苏安安的一条动态点了赞,目光从手机上收回,敛眉看过去,嘴角微微上扬:“看微信,第一次接触,发现还挺有意思。” 许查理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老板这个老古董居然开始玩微信了,他炸了,“老板,快加我加我,扫一下我的二维码,我们就是好友了,早就和你推荐这个。” 盛江北推开他递过来的手机,整理衣袖:“订今晚的飞机。” “这么赶,晚上有个庆祝会,结束后大概也要十点了。” “那就订十一点的。” “这么着急回去?难道有什么节目?” “明天是六一节,某人想过节。”盛江北点点头,想起某人刚刚发的那条朋友圈,莞尔一笑。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盛江北不在的几天,苏安安一直和高盼泡在图书馆,高盼有事没事就喜欢挤兑她一下,安安也习惯她这样,总是嘴硬心软。 安安拖着下巴看手机时,高盼凑过来,“手机里有什么宝贝,一直盯着不放,让我看看。” 安安捂着手机屏幕不给她看,手臂推了推她,两人闹习惯了,你推我搡了一阵子,高盼坐回原位,两人面对而坐,刚刚还笑得灿烂的人突然陷入阴郁中,“安安,我有点撑不下去了,求而不得真的好痛苦。” 安安将手机放到一边,握着高盼的手,试图给她力量,陪她苦着脸问;“就是你上次和我提起的那个喜欢的人吗?” 高盼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失望颓废的气息,曾经那个张扬爽朗的年轻女孩最近似乎在慢慢消失,她总会无故发呆,心不在焉。爱情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可以轻易改变一个人。 苏安安想起很久之前钟陌送给高盼的那束玫瑰花,当时她收到花眼角眉梢尽是娇俏的笑意,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就将花扔了,安安问她原因,她只说不喜欢钟陌,不愿意收他的花,前后反差巨大。那时安安也忙于自己和盛江北的事情,也就没有细想。 她想替高盼和钟陌牵线,试探高盼的口风:“其实,我觉得钟陌挺好的,性格好,长得也很帅,关键我和他很熟,要是他欺负你了,我可以替你报仇,而且钟陌的妈妈超级好,小时候经常给我做好吃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他吗?” 是我不考虑吗?人家压根是不想考虑我,高盼有口难言,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不愿意在安安面前袒露心声。 高盼摇头:“别和我提他了,我有喜欢的人了。好啦!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说我什么?” “哼,你甜蜜的恋爱时光,分享一下,和老男人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什么老男人,他看上去一点都不老,是成熟稳重,感觉的话……”安安停顿了一下,绞尽脑汁地想出一句话:“大概是又多了一个管你的人。” 说完,安安也略囧,可真的是事实。就在前面一天的晚上,苏安安被高盼勾搭着去宿舍楼下买辣条,高盼对辣条有一种深沉的爱,执着地要吃完辣条才肯睡觉。安安原先没打算吃那么刺激的东西,可高盼一直在她旁边吃,辛辣的味道刺激味蕾,实在忍不了了。 所以盛江北电话过来时,安安正咬着辣条,含糊不清地说话,他察觉异样,“在吃东西?” 苏安安沉浸在他的声音中,毫无防备地直接告诉他:“嗯,辣条。” “辣条?”盛江北关掉电脑工作邮箱的页面,随手输入了两个字,迅速跳出网页,他握着鼠标翻了两下,那些新闻标题让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深吸一口气,思考措辞,“吐了。” “啊!”安安刚咬下最后一口。 “我说吐了,以后不许再吃。” “为什么?又没毒。”苏安安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开着玩笑。 “听话,不许再吃那些东西了,不卫生。”盛江北诱哄的口吻。苏安安本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一这样,安安直接没有任何抵抗力,默默吐了嘴里的东西,将桌上另一袋未拆的辣条还给了高盼。 隔天一早就收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让她到校门口,有东西替盛总送给她。 安安换上衣服,来到校门,是一位ol装的干练女人,三十出头的模样,手里捧着一个箱子,安安一出现在校门,女人就认出她了。 “苏小姐,这是盛总让我送过来的,里面的东西是我挑的,希望你喜欢。” 苏安安从她手里接过箱子,有些重,压手,她背佝了一下,点头道谢,她手忙脚乱的,完全是小姑娘的模样,尤其今天她随手扎了一个丸子头,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又小了几岁,女人多看了她两眼才离开。 哎,真是甜蜜的负担。她拖着下巴感叹,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是盛江北的短信。 “在做什么?” 安安回过去,“和朋友在图书馆,你呢?” 大概一分钟,他回过来,“这么早就去图书馆了,跑完步,准备用早餐。” “哦,那你快点吃。” “嗯,那待会儿我们视频,有半小时的时间。” “好的。”苏安安回复短信后,将手机倒扣在桌面,小声的哼着歌开始练习听力。 高盼抬头看了她一眼,面色复杂的看向窗外。 大概十几分钟后,盛江北的视频请求如约而至,苏安安笑眯眯地点开,然后跑到图书馆无人的角落里,接受请求。 网络缓冲了一下,然后手机屏幕上出现盛江北的俊脸,眉目清朗,气质沉稳,一双锐利的黑眸在看到安安那一刻渐渐温和。 安安和他招手:“嗨,看到我了吗?” 盛江北在走路,镜头一晃一晃,也抬手回应她,两人聊着稀松平常的话题,他大概是换一只手握手机,镜头晃的严重,安安已经可以看到他后面的场景。 觉得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盛江北。 盛江北抬头看了眼前面,而后将镜头切换,“这是我对面的建筑物。” 屏幕转换,原先的男人面孔被一幢独具匠心的建筑物取代,这栋建筑正面是一个扇子的形状,高达十层。 看清的那一刻,角落传来安安小小地惊呼声,她不敢相信,又贴着屏幕仔细看了看,真的是s大的图书馆,这玻璃墙她再熟悉不过了。安安捂着嘴跑下去,她在四楼,直接坐电梯下去。 从电梯出来后,一路小跑,前面是一个台阶,台阶下站着一个男人,高大俊朗,身形挺拔,目光温和,周身仿佛泛着柔光,他就这么静静站在台阶下,就已经让苏安安心跳不已。 三步并两步的跑下去,最后一个台阶没踩,苏安安直接跳下去,踉跄一下,被盛江北握着肩膀稳住,然后他手臂收紧,将她搂在怀里。 四天的时间,虽然有短信,有电话,可真的见面的那一刻却发现早已相思成灾了,两人抱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安安受不了路过学生的异样眼光,从他怀里挣脱出的。 安安抬头,迫不及待地问:“不是说还有一天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盛江北拨拨她的头发,吻吻她的额头,“有人说想过儿童节,所以我就压缩了工作,昨晚赶最后一趟班机回来。” 他说完,安安注意到他眼周轻微的黑眼圈,心疼死了,嗔怪道:“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居然当真了。再说我这么大人了,过什么儿童节。” 盛江北牵着她的手走在树荫下,“我今天空了一天,补偿你,一天都属于你。” 苏安安突然想起一个地方,她长这么大嫌少去的,抬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去游乐园吧。” “游乐园?”盛江北迟疑了一秒。 安安一直看着他:“是啊,小时候爸妈工作忙,从来都没时间带我去,后来大了和简丹去过一趟,但她每次都和男朋友一起,我和电灯泡一样,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再也没去过。” 她的表情无端的让盛江北心软,咬咬牙点头同意了。他虽然打算陪她一天过儿童节,没想到会这么彻底。 两人既然决定去游乐园,就得换一身衣服,盛江北挺括的衬衫西裤显然不适合那样的场所,而苏安安的裙子更不合适。 安安想到之前买的白□□侣体恤,缠着让盛江北换上那件,盛江北拗不过她,只好同意。先回安安宿舍,她换上白衬衫,牛仔背带短裤,头顶戴着一顶田园风的小帽子,出来时,盛江北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安安脸颊发烫。 “你别看了。” “我看自己女朋友不行吗?” “就是不许。” 回到盛江北的公寓,他快速换上同样的白短袖,在挑裤子时,他瞄了眼衣橱里唯一的一条牛仔裤,放下手里的深色休闲裤,转而取了那条牛仔裤。 出来后,安安眼见地发现他身上的牛仔裤,绕着他转了一圈,仰头问:“你是特意的吗?” 她局促的微笑,让盛江北难得感觉到一丝不自在,轻咳一身:“我随手拿的……那个,现在就出发吧,不然来不及。” “哦哦,那我们快走吧。”苏安安毫无察觉地被转移了话题,蹦跳了两下出门,临走前又摸了摸小北的头,让它乖乖的。 他们去的是s城最大的游乐场,位于城南的方向,开车大概半小时。 两人买完票时已经快十点了,日头渐热,游乐园里人流渐多,又是星期六,人更多了,盛江北的手一直没送开过安安,顺利检票进去。 途中,苏安安背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是苏医生的电话,最近医院忙碌,苏太太已经连续一周没有打电话给自己,苏医生更是没有,她有些奇怪。 她指着手机和盛江北示意,“我爸。” 盛江北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到远处一个贩卖食品的小商铺,目光沉静,指着那边说:“我去给你买点水,你接电话。” 说完他就已经提起脚步走远了,苏安安其实只是告诉他一声,没想过背着他接电话。 苏安安接起电话:“喂,爸爸?” 电话里的人不知和她说了什么,她的脸满满变了颜色,有些慌乱地原地打转。盛江北过来时,她刚好挂断电话。 “我爸说钟陌出事了,现在还在医院。”苏安安收起电话,惊慌失措地说道:“好像挺严重的,我爸那边忙,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安安已经没有玩乐的心思,心里充满愧疚。她和钟陌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她没有哥哥,很多时候会把年长几岁的钟陌当做哥哥,而钟陌确实是一个很合格的兄长,每年她过生日,钟陌都会寄生日礼物。现在这个哥哥出事住院,她却一无所知,自责的要命。 盛江北眉头沉下,手掌搭在她的肩头,她的表情让他胸口发闷,不由地用力搂了搂她,安抚道:“别担心,钟……陌不会有事的。”他的舌头难得打结了。 苏安安听不进去,胡思乱想,越想越糟糕,扯着他的衣角,商量的口气:“要不我们下次再过来,我想去看看他。” 盛江北背在身后的拳头握紧又松开,迎着她的目光点点头。 *** 来到医院,苏安安打了一通电话给苏医生,询问到病房的具体地点。 进去前,苏安安在病房外看了一眼里面,钟陌右腿吊着,闭着眼睛睡着了一样。 盛江北拍拍安安的肩膀:“进去吧。” 苏安安推门时和他说:“要不你先回去,到时候我自己回去。” “你要待很久吗?” 苏安安摇头:“大概一刻钟吧。” “那我在这里等你一会儿。” 苏安安最后看了他一眼,推门进去,盛江北看着关上的门,双手抄兜,闭目沉思。 安安进去时,钟陌刚好醒,他刚睡醒的呆滞表情在见到安安那一刹那瞬间鲜活,显然无法相信她真的就在眼前。 安安将水果放在他床头,看看他受伤的脚,“怎么了,脑子受伤啦,不认识我了。” 钟陌摸摸后脑勺,笑了笑:“哪能啊,忘记谁也忘不了你。” “那就好,你怎么突然受伤了,我爸告诉我时,我吓了一跳,立刻赶过来了。” 钟陌莫名开心,一直傻笑,脚上仿佛不疼了。安安坐在椅子上给他削苹果,询问他如何受伤。钟陌和她开玩笑,说是追小偷时不小心伤着了。还有闲心开玩笑,说明没什么大事,安安松口气。 另一边的护士台却炸开了锅。小护士聚在一起,指着盛江北的方向,窃窃私语。 护士甲说:“快看,那个男人,侧脸好帅,鼻子好挺拔,嘴唇真性感。用我看韩剧二十年的经验来说,这个男人在韩剧里一定是男主角。” 有眼尖的护士认出了盛江北,“什么韩剧,他是盛氏集团的老总盛江北,我们医院还和盛氏有合作。” “盛氏?就是那个专做医疗器械的盛氏?我有个姐妹早他们公司工作,一直说她们老板如何如何帅,如何有魅力,我还不相信。” “现在相信了吧,你朋友公司还招人吗?要不我们也跳槽去吧!哈哈!”有人开玩笑说。 “跳槽去哪儿啊?”一道尖锐的女音突然插~进。 众人回头看去,纷纷散开,有些胆小的和突然出现的女人打招呼:“沈医生,我们刚刚开玩笑呢!” “玩笑?什么玩笑,说来我听听,不工作在这里开玩笑,”女人下颌抬的有些高,显得盛气凌人,不可一世。 新来的小护士指了指远处:“我们在聊那个男人。”她刚说完,衣服就被后面的人扯了一下。 女人循着护士的手指看过去,只是男人的一个侧脸,但也当即认出他:“盛江北。” 小护士:“沈医生认识?” 女人瞥了一眼这群小姑娘,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当然认识,我们两家有来往,说起来,我们的关系还不一般呢。” “什么关系?” 沈医生没看说话的小护士,优越感十足地越过这群人,直接朝盛江北而去。 盛江北半眯着眼睛,心里数着时间,打算到一个钟的时候就进去。满是消毒水味的走廊忽然飘来一阵香水味,而且那味道越来越近,他皱着没有,睁开眼睛,半米外站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那女人穿着白大褂。 “盛江北,你怎么在这儿?你这穿的是什么?这么幼稚。” 女人很熟稔的语气让他不喜,盛江北眯着眼睛打量面前的人,气场全开,眼眸充满压迫力。 女人脸色变了变,有些不相信的开口:“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我该记得你?”盛江北反问。 女人气得狠狠看他,只是在盛江北面前,气焰很快下来,提醒他:“我们相过亲,在盛家宅子里,你当时……主任,你好。”她话说一半,忽然看到远处走来的中年男人,硬是改口。 男人大概年近五十的模样,架着着一副款式老旧的金丝框眼睛,一种老学究的样子,身上的白大褂穿的一丝不苟,样子让盛江北觉得有些熟悉,仿佛那里见过。听到有人叫他时,男医生特地停下,看了眼沈医生和盛江北:“小沈,你怎么在这?这位是?” 沈医生手指若有若无地勾着盛江北的胳膊,介绍道:“这位是盛江北,就是提供院里医疗器材的盛氏集团的盛总。” 中年男医生和蔼地笑了笑:“哦,有所耳闻,盛先生真是年轻有为。” 盛江北不耐烦,敷衍了一下,点点头,明显拒人千里的样子。 男医生也收敛微笑,准备转步离开,恰巧这时,安安从病房出来,看了眼外面的人,一眼认出准备离开的白色身影,急忙叫住他。 “爸,等一下。”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苏安安的一句话,两个男人同时回头,盛江北心下咯噔了一秒,难得愣在当场,只是安安未注意他的异样,转而走向苏医生。苏医生看到安安的那一刹那,瞬间笑开了,碍于当场还有其他人,才忍住摸摸女儿后脑勺的冲动,只是在女儿靠近时,拍了拍她的后背,看了眼旁边的病房,笑眯眯说:“看过小陌了?” 苏安安乖巧地点头,挽着苏医生的胳膊,四下看了一眼,才注意到在场的另一个男人——她的男朋友,盛江北倚墙而立,双手抄兜,薄唇抿起,眉心莫名一道褶子,表情不是太好,古古怪怪,欲言又止的样子。 其实她没打算瞒着父母谈恋爱,倘若不是苏医生和苏太太最近医院忙碌,而苏太太恰巧出差在外,她早就将盛江北介绍给父母。 只是这样的突发情况下,苏安安显然有些措手不及,强制镇定后,她指着盛江北,准备给苏医生介绍:“爸爸,这位是……”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苏医生就波澜不惊地抢了话头:“我知道,是盛先生,刚刚沈医生替我们介绍过了。”苏医生依旧和蔼可亲的模样,只是目光在瞥到女儿身上的白色t恤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而他的话也成功让盛江北停下上前的脚步。 沈医生?安安的目光落在除她以外的另一个女人身上,沈医生有意无意的挺了挺胸,和安安对视,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安安,你好。” 苏安安:“你好,沈医生。”她打完招呼,再次打算将盛江北介绍给苏医生:“爸爸,我和……” 再次被打断,苏医生转了个话题:“小陌一个人住院,你如果有时间多陪陪他,爸爸现在还有一台手术,先走一步。” 说完,苏一样忙不迭地离开,脚步匆匆,好像真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等着他。 苏安安不明所以的和盛江北对视一眼,只见他黑眸深沉地看着自己。安安不懂,盛江北却明白苏医生的态度。 两人的眉来眼去,没能逃过在场的另一个人,沈医生轻咳一声,挑眉看向盛江北:“你最近的相亲对象年龄都偏小。” 盛江北没看她,勾着安安的肩膀往外走,女医生被他气得七窍冒烟,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得帅点。 转头,沈医生回到办公室,就看到苏医生坐在办公桌前沉思,她小心翼翼的问:“主任,您不是说有一台手术吗?” 苏医生哑然,顿了一秒说:“哦,临时取消了,对了,小沈,刚刚的盛先生,你们很熟吗?” “还好。” “他多大了?有三十了吧?” “三十四了。” “三十四了?那就是十二岁,不行,不行。”苏医生摇摇头,自言自语:“太大了,太大了。” *** “嗨,盛江北,你还在地球上吗?”苏安安手掌握成空心的拳头,凑到发呆的某人面前,大声喊了一句。 盛江北恍然回神,抓住她作乱的手,十指交叉,搁在他的膝头。苏安安笑眯眯地看着他,想起刚刚苏医生几次打断自己的话,害怕他多想,遂多说了一句:“我爸太忙了,都没来得及给你介绍。” “还有机会,不着急。”盛江北看着她的笑容,心中暗笑她的单纯,刚才的状况,又那是她想的那样,只是这些他都不想告诉她,从决定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刻,盛江北就想到这些可能性了。 “待会儿去哪儿?”盛江北转着方向盘问她,出口堵着两辆车,一时出不去,他索性停在原地, “回家,我答应钟陌给他送汤过去。” “安安,我今天特地空出一天时间,我希望这一天可以一起度过。”盛江北侧头看她,表述自己的想法。 “那你和我一起回去吧,这样就一天都在一起了。” “安安,你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吗?好,我直白一点,我不希望你照顾其他人。”尤其还是一个别有企图的男人。 苏安安皱着眉头打量他,故意凑近他说:“盛江北,你是吃醋了吗?” 他没有否认:“是,我是吃醋,我不喜欢。” “哈哈,虽然你这样我挺开心的,不过我还是要说明一句,你真的不用吃钟陌的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和兄妹一样,真的是兄妹。现在他一个人住在医院,没人照顾,我不想那么没义气的丢下他。” “我说不行,可以请看护。”盛江北丝毫不退步,其他事情他可以轻易让步,但这个不行,只要一让步,他就不自觉地想起那天的情景,她捧着一束花朝那个年轻男人微笑的场面。虽然苏医生的态度在他意料之中,但还是让他感到一丝危机,尤其苏医生对那个病床上的人厚爱有加,这让他无端有一种危机感。爱情让人有了软肋,而他的软肋就是安安。 “难道以后我都不可以见他吗?” “对,不可以。” 他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愣住,气氛凝结,时间静止,就剩下手表的走时声,滴答滴答。 安安撇撇嘴,主动打破沉静:“盛江北,你这样真的很幼稚。” 盛江北认真地看她,表情严肃凌冽,眉头紧锁,一字一顿地说:“安安,我真的没有开玩笑,现在给你选,和我走还是回家。” 苏安安手足无措,她回忆两人是怎么面临这般境地的,明明刚刚的气氛很好,不过就是想给钟陌熬一锅汤,他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安安不想两人这样,她试图解释:“钟陌的腿受伤了,医院的伙食没什么营养,而且他孤身一人在这边,我想……” “和我走,还是回家?”盛江北打断,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露,后面的车已经急不可耐地按喇叭,搅乱着安安的心,让她越加焦躁,仿佛那一声声的喇叭声是在催促她,她脑子一团线,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她抬头,莫名其妙的问:“你以前经常相亲吗?” 刚刚挪了两下的车子,又被猛然踩下刹车而被迫停下,盛江北说:“怎么想起问这个?” “刚刚那个女医生说的,所以就好奇问一下,你们是不是也是相亲认识的?” 盛江北依照男人的直觉,想否认,但本身没事,他一否认就真有事了,于是他点点头。 “你那些相亲对象好看吗?” 盛江北瞥了她一眼,以往的话,他总有千百句话哄着她,但今天他淡淡说:“很漂亮,她们成熟稳重,比小姑娘懂事多了。” 安安推开车门,跳下车,速度快到盛江北没反应过来,他跳下车追上去:“你做什么?” “哼,不是你让我下车吗?那我就下车了。”安安甩来他的手,径自又走了几步。 “安安,你不要转移话题,是我在问你。” “那我告诉你,我要回家。” “你说认真的?不要任性。” “对,我就是任性,不是你说的吗?我可以在你面前任性,难道你现在就不认账了。” 盛江北第一次发现和小姑娘说不通道理,他挫败极了,试图将主动权握在手里,“安安,我们一件事一件事的解决,先说钟陌的事情。” “不,先说你和沈医生的事情,还有你那些漂亮懂事的相亲对象。”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噗嗤笑开了,起初是安安先笑,她笑的太用力,鼻涕泡冒出来,盛江北偏开头,忍俊不禁,最近憋不住了,笑出声了。 苏安安捂着鼻子,不许他看,盛江北推开她的手,用纸巾替她擦了两下,安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刚刚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往外跑,她们成熟稳重,小姑娘任性不懂事,但我就喜欢你任性不懂事。她们再好都与我无关。” “我只是在你面前才会任性,平时我也很成熟稳重的。” “那我要谢谢苏小姐,给我这个特权了。” “那我能不能给钟陌送汤。” 盛江北皱眉思索了一下,不情愿地点头:“可以,不过熬汤在我哪儿,每次不许停留超过一刻钟。” 好吧,这总比不许好,苏安安满意了,但防止他多心,她又加了一句:“我和钟陌真的没什么。” 盛江北牵着她回到车上,锁紧车门,直接驱车回到盛江北的公寓。 一回到这里,苏安安熟门熟路地来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食材,着手准备熬汤。她熬汤的手艺还是苏太太教的,苏太太虽然不擅长做菜,但熬的汤却很好,只因这是苏医生的爱好。 她在厨房熬汤,盛江北不想看她那么认真地给其他男人熬汤,索性去书房办公,来个眼不见为净。 熬汤的间隙中,她收到一条苏医生的微信链接,苏医生很少给她发这些,或者说很少用这些东西,她点开看了一眼。 “如何知道你与他是否能走到最后” 莫名其妙的标题,安安大致扫了一眼,一些寻常的爱情鸡汤,没什么好看,她关掉网页,回到聊天的界面。 “爸,你发这个什么意思?” 过了半晌,那边也没回复,苏安安以为自家老爸发错了,也没在意,耐心地熬好汤,送给钟陌一壶,给盛江北也留了一碗。 苏安安将汤端给他时,笑眯眯地说:“感动吧,特地多做了一点,留给你。” 盛江北捏着眉心,接过碗,喝了一口,扬眉说:“有什么好感动的,又不是特地给我做的。” 唔,苏安安囧,老男人的醋劲这么大。 就这样火过了几天,她又陆陆续续收到苏医生莫名其妙的网页链接。 起初还是很隐晦,后面直接表露自己的目的,譬如这个,“年龄差的爱情是否能长久” “什么样的女人适合嫁入豪门”,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只是当安安反应过来,当即准备致电苏医生时,却被告知,他已经带着医疗队去了一个连电话都不通的山区,这是医院每年都有的活动,今年刚好轮到苏医生。 苏安安悻悻然地挂断电话,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没底。 恰巧高盼打来电话,拉她去救急。 “安安,你现在赶紧到图书馆北报告厅。” 苏安安知道今天是学校校庆节目的最后审核。高盼带着日语协会的成员表演舞蹈,“这怎么了?”安安问。 “大一的一个小姑娘太不靠谱了,说好今天傍晚五点学校审核,每名成员都要到,就差她一个了,刚刚告诉我说,她男朋友来了,要陪男朋友,扔下摊子就跑了,这会儿我去哪儿找人啊!你快过来,救救急。” “可我不会跳你们那舞。” “没关系,你就站最后,补个队形,你过来,我再临时教你几个动作。” 安安半信半疑:“能行吗?” 高盼急吼吼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怎么不行,你不是也见过我们排练几次吗,可以的,快过来,我等你啊。” 说完,她就挂断电话。 安安赶过去时,那边的审核已经开始,台上有一对男女在朗诵,她从侧门偷偷溜进去,负责的老师认真听台上的同学朗诵,未曾注意到她。 她到后台找到高盼,两人还没说话,一条裙子就塞进她怀里,她看了眼裙子,又觑高盼身上的装扮,想都没想就将裙子扔回给她。 “我不穿。”那条黑白色的裙子,夸张的花边,遮不住大腿的长度。 高盼将裙子再推回去,“安安,我求求你了,就帮我着一回吧。人数不够,我们就没办法参加校庆表演了,你知道的,我为了这个准备了好久。” 她说的可怜兮兮,安安犹豫了几下,咬咬牙,取了衣服进里面的换衣间,“高盼,你要连续替我打一周的饭。” “别说一周,一个月都成。”高盼解决了心事,手舞足蹈地答应安安。 几分钟后,安安从换衣间出来,捂着胸口,欲言又止,招招手,让高盼过来,“你们这件衣服胸口也太低了吧。”安安松手,示意高盼看过去。 高盼看了一眼,很肯定地说道:“安安,你真的很有料。” 苏安安狠狠瞪了她一眼,让她赶紧想办法,否则这样她不上去,高盼觉得她这样挺好,女仆装,不就是要这种感觉不过,她也知道安安不喜欢这些,只好用别针将肩膀的位置收了收。 高盼提议给她拍张照片,纪念一下,安安只好随她,随便拍了两张。 “要不要发给那个人看一下,让他流流鼻血,上上火。”高盼摆弄着她的手机,猥琐大叔的笑容,苏安安拉着裙角,不忍直视她的表情:“谁啊?” “就是你男朋友啊!” “不许”安安想到什么,一个箭步冲过去,抢了手机。 但已经晚了,高盼说:“可我已经发过去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照片发过来时,盛江北正在开会,高层会议,难免气氛压抑,众人正襟危坐,目光集中在正前方的大屏幕上。只有盛江北斜坐在椅子上,姿势虽懒散,却不出错,眼神晦暗不明,手指摩挲着下巴,他不明朗的表情让演示ppt的部门主管后背冒出一层汗,这场会议已经持续三个小时,而且气氛愈发凝结,众人都屏住呼吸,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演示完毕,部门主管站在原地,等待最终结果,手指擦拭额头的汗,只想不远处那个男人赶紧给自己一个了断。盛江北收回目光,转身看向长桌后面的而其他人,眸光锐利,语气沉沉:“有其他想法吗?” 话音刚落,偌大的会议厅忽然传来一道手机的提示音,声音不大,但因为太过安静,凸显那道声音,接下来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众人皆知,盛江北最讨厌会议上有人不关机,请问谁这么不长眼。 盛江北的手掌贴着桌面,清晰地感受到手机的震动,他不动声色地挑眉,看了眼坐在下首第一排的许查理,第一眼时,许查理还处于状况外,但毕竟是身经百战,跟着盛江北数年的助理,对视一眼后转瞬就明白。头一回见盛江北这样,心下憋着笑,整理西装下摆,站起来,揽过责任:“老板,对不起,刚刚忘记关手机了。”说完,他装模作样的摸出手机,随便按了两下,再放进口袋 盛江北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下不为例,继续。” 呼,下面的众人轻舒一口气,只觉得今天的盛总仿佛换了一个人。 会议结束地很快,龙卷风一般的速度,让下面一群人目瞪口呆。众人鱼贯而出,盛江北打头,在拐角处和大家分开,他的办公室在右侧,后面跟着许查理。 他一边走,一边翻着手机,错落有致的脚步猛然停下,目光停留在手机上,从许查理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苏妹子发什么过来了?”许查理好奇偏头看过去。 盛江北察觉到他侧身靠近时立即将手机收回,“你没其他事情?会议上提到的方案重新做一份送上来。” 许查理看着这个过河拆桥的人,憋着一肚子话,最后只能转身离开。 盛江北重新打开手机,调出那张照片,然后长按屏幕,保存到自己手机中,他又多看了一眼照片中的小姑娘,穿着大胆的服装,目光没有焦点的落在前方,胸口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她的肤色是健康的奶白色,在黑色布料下,异常白皙。 嗯,他貌似捡到宝了,回复过去后,盛江北的目光在照片上逡巡一圈,最后落在安安那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上,腿上缠着一圈黑色缎带,看得人热血沸腾,莫名激动,盛江北握着手机进了一趟洗手间,再次出来后,神清气爽。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苏安安正捧着手机,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回给他,正托腮冥想时,那边就来了一通电话。 “做什么呢?” “吃饭,你呢?” “工作,那张照片……” “不是我发的,是高盼偷偷发的。” “是吗?那我该好好谢她。” “谢什么,不许谢。” “呵呵……”他莫名其妙的笑声传来,酥的安安直揉耳朵,耳垂已经发烫。 “今晚估计要加班了,没办法去见你了。” “没关系,我刚好有作业要写。”苏安安虽然很想叫他,不过也理解他的工作,她安慰他。 两人都舍不得挂断电话,最后不知是谁决定,就这样让电话通着,他们各自做自己的事情,盛江北办公,苏安安写作业,通过细微的电流声,他可以听到她敲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她可以感受到他翻动纸张带起的风声,以及笔尖落在纸上那一刹那的划动,就是这样的夜晚,他们无声的陪伴彼此。 “作业做完了吗?” “早就做好了,我刚刚还做了好几篇阅读理解。” “真棒。” 突然被夸,安安还有些羞涩,又有些得意,虽然她经常被夸,但这次的意义总会不一样的,是他说出的,那份喜悦被放大数倍。 “那你呢?工作做完了吗?” “好了。” “哦!那晚安。” “嗯,晚安。对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饭,我想见你。” “哦,好啊!”安安在卫生间握着手机小声说话,带起一串回音。 挂断电话,已经九点,安安满心欢喜,在床上滚了几圈,依旧兴奋。上铺睡着高盼,她在床上翻了个身,重重的晃了两下,然后旁边的铁架梯子上出现一只脚,随后另一只脚也落下,她从上铺下来,走到窗户边检查门窗,安安被她的动作吸引,好奇地看过去,她们以往都是开着一扇窗户睡觉,利于通风,还是高盼提议,怎么今天她主动关窗。 安安也下床,过去看了一眼:“关窗户吗?” 高盼用手拧着窗户的把手,发现怎么都拧不动,烦躁地揉头发,“是啊,我刚刚在群里看到,学校最近两天女生宿舍这边进小偷了,已经连续好几个宿舍被偷,老师让我们关好门窗……可我们这窗户是坏的,完蛋了,现在也没办法找宿管维修。” 她这么一说,另外已经躺下的两人纷纷起床,路佳撕掉脸上的面膜,凑过来帮高盼,两个女孩合力,窗户的栓纹丝不动,看来是无望了。 “完蛋了,我今晚不敢睡了,昨晚半夜的时候,我好像听到学校保卫处的人在楼下喊,开始我以为听错了,你们说,会不会就是因为那小偷。”其中一人说完,另外三个后背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人心惶惶。 “怎么办?要不我们都别睡了。” “是啊,再不然开着灯吧,我们开灯,小偷就知道我们没睡觉,估计就不敢进来。” 安安忍不住出声提醒:“明早的早读课六点半开始,而且一天的课,你们确定?宿舍可是一到十一点就按时熄灯。” 三人被打击,有一个已经开始在联系爸妈求安慰和抚摸,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女孩子都开始手足无措。 安安拉开窗户,看了眼下面,朦朦胧胧一片,她们住在四楼,按理说小偷不会爬这么高,而且学校最近加强警惕,小偷也不会冒险。她们这样一直惶惶不安下去也不行,安安表述自己的观点,高盼拍着手掌,恍然大悟:“对啊,小偷再怎么大胆,也该从一二楼开始吧,我们这是四楼,他爬的上来吗?” 想想也却是如此,大家安下心,但依旧在窗户口横着几本书,只要有人推开窗户,书就会掉下来。 因为这件事,原本早睡的高盼已经睡意全无,躺在床上干瞪眼,稍有风吹草动就从床上探出半边身子,动作大到下面的安安都忍不住说:“高盼,你冷静一点。” 高盼暴躁地捶床板:“冷静不了,这可是小偷,就潜伏在整栋楼的某一层里,在我们睡着的时候冒出来,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安安当然害怕,但比她们好很多,她小时候,大多是时间都是一个人呆在家里,那时候太小,害怕到整夜开着灯,一到天黑心就提上去,一点点响动她都能脑补很多,最怕刮风的时候,医院家属院老房子的门板被风拍一下都能吓得半死。 再后来,长大了,胆子大了许多,一个人呆在家里,再也不害怕,尤其是住宿的这三年,有同学好奇问她,家住本地,而且离学校不算远,住宿做什么? 安安扶着手里的书,安慰道:“你放心大胆的睡,我睡眠浅,稍有动静就能醒。而且我睡在下铺,害怕的应该是我。” 最后一句话纯属开玩笑,只是,没想到却成真了。 因为这人心惶惶的消息,大家入睡晚,睡眠也深,凌晨一点的时候,窗户那处忽然有有小小的动静,声音不算大,像风刮过引起的骚动,转瞬消失,大概几分钟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安安睁开眼睛,她的窗位置靠近窗户,又因为天生睡眠浅,所以最先被惊醒。 她迷瞪的大脑忽然想起睡前的事情,反应过来后,呼吸陡然加重,没想到真有这么倒霉的事情,她强迫自己冷静一下,或许是书自己掉下,也不无可能。静默片刻,房间没有声响,但人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其他感官空前灵敏,她听到了一道重重的呼吸声,就在不远处。 然后,一道黑影出现在书桌前,黑影蹑手蹑脚,大概也是因为害怕屋里的人,所以脚步很轻,手指在桌上摸索,安安早已记不清桌上还有什么?思绪在两种可能中徘徊,装睡or当一回英雄。 每一秒都在煎熬,黑暗中,苏安安余光瞥到床头一小团黑色,咬牙做出决定。 只听安静的宿舍,突然一声爆响,随之而来的是玻璃破裂的声音,以及男人女孩混杂的痛呼声,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从梦中惊醒。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自那晚之后,苏安安在s大彻底成名了,一条为“女生宿舍惊现小偷,霸气女汉子徒手斗小偷”的帖子霸占s大贴吧头条整整一周时间,因为那晚的情形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真正亲眼见过,一时各种版本横空出世。 “女生用热水瓶砸爆小偷的头,小偷至今未醒”这样离谱的传闻都有,关键是还有人信。所以,如今大家见面的打招呼的方式,从“昨晚几点睡?”过渡到“你听说外国语学院那个女生吗?她用热水瓶砸倒小偷了……” 而大家心中的女汉子正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小脸惨白,小腿上包着一层白纱布,尾端是她亲手打的蝴蝶结,怀里是一本少女漫画书,一只手打吊针,另一只手在翻怀里的书,阳光打在她脸上,剪影投在白色的床单,一切很安静宁和,除了—— “炸弹……哈哈,压住你们了吧。” “高盼,怎么每一局都是你赢,真是见鬼。” “运气来了,怎么也挡不住,嘿嘿,快点,拿钱拿钱,不许耍赖。” 其他两人面面相觑,不情愿地递给她两个硬币。 苏安安偏头看向隔壁床,医务室空出的一张床,被三个人霸占了斗地主,玩的不亦乐乎,而安安却在想另一件事:“我说。” 她一说话,高盼就立刻丢下手里的牌,随时听候差遣:“怎么了?需要什么吗?要上厕所?” 全都不是,安安摇头,合上手里的书,小腿受伤的地方太疼,连带着她说话的语速都慢了一点:“你们不回去上课吗?” 三人难得一致的摇头,尤其高盼和路佳,第一次没有闹分歧,口径一致的让安安害怕,“我们陪你,你都伤这样了,怎么也不能把你一个人扔这儿。” 安安实在憋不住,戳穿她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下节课会话课,你们三儿没准备。” 路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和高盼说:“就说骗不过她,没意思,我去趟超市,你们要什么?” 问过其他两人后,路佳看向安安,便便扭扭地问:“你要什么?” 安安其实没什么特别需要,随口胡诌,要了一瓶水,路佳点点头,拎着钱包离开。 “路佳今天怎么怪怪的?” “大概是想和我们好好相处了。” “是吗?我觉得应该是被安安征服了,毕竟能拎着热水瓶浇小偷一腿的女人并不多,我敬你是条汉子。” 安安摸摸脸颊,回忆起昨晚的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现在还恍惚着,倘若不是小腿隐约的疼提醒她,她确实拔了热水瓶的瓶塞,将半瓶水倒在小偷的脚上,不过她也因为措手不及而松开热水瓶,瓶胆爆开的碎片扎进她的小腿,当时吓坏她,整个人已经吓懵了,幸亏其他三人反应及时,尤其是高盼,她大一时学了一段时间的跆拳道,虽然是个半吊子,但因为小偷右脚被安安烫伤,降低战斗力,所以,高盼揍了小偷两拳。另一边的路佳喊来隔壁宿舍的女生,几人合力,真的就将小偷捆住了。 那晚的惊心动魄,是安安始料未及的,所以后来想起这件事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但也正因为那一场意外,宿舍的关系空前的和谐,大概就是所谓的一起经历过大事。 苏安安打吊针的途中,忽然一阵尿意,她憋了憋,实在没憋住,只好让她们拎着吊水的瓶子上卫生间。 就在她离开不久手机开始响了,响了一会儿后,高盼怕挂断,便替她接通了,顺便瞄了一眼备注名,是叔叔。 难道是安安的哪位长辈,高盼划了下屏幕,然后将手机靠近耳边,没心眼地喊了一声:“安安叔叔吗?我是安安同学,你好。” 电话那边没动静,静默一片。 就在高盼打算挂电话时,才传来低沉悦耳的男人声音:“她人呢?” 声音好好听,而且很年轻,好像哪里听过,安安,你还差不差婶婶,上过大学,能吃会做的那种,高盼这个声控在听到电话里声音时激动了一下,不过,转瞬理智回笼,她也是有喜欢的人的,虽然别人不喜欢自己。 “安安在医务室打吊水,现在去卫生间了。” “医务室?她生病了?” “哦,事情是这样的。”高盼巴拉巴拉一通讲,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讲明白了,电话那端反倒没声音了。 “安安叔叔,你还在吗?” “在。”男人声音变了调,隔着电话也能听到匆匆脚步声,“你们是在学校医务室吗?让安安呆那儿,我先过去。” “哦,好的。”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是安安叔叔?” “嘿嘿,安安号码备注上写着了。” “……嗯,我知道了。” 说完,电话被啪的挂断。 苏安安进来时就看到高盼握着她的手机发呆,手掌在她面前挥过,“怎么了?傻啦?” 高盼瞪了她一眼,然后将手机塞给她:“刚刚你打电话过来的,说待会儿就到,让你在这儿等一会儿。” 苏安安接过手机,下意识地反驳:“你说什么糊话呢,我哪里的叔叔……” 声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翻开手机通讯录,最新的一条记录显示她确实有一个叔叔,哦,不,是男朋友。 抱着最后一丝期待,安安目光炯炯看着高盼:“你接电话时,没喊他叔叔吧。” 高盼扶着她躺床上,斜眼看她:“我能那么没礼貌吗?当然喊了,喊的可大声了,嘿嘿,是不是有我这么一个知书达理的好朋友很有面子。” 安安欲哭无泪,她只是懒了一下,没来得及改备注名。 “你怎么了?一脸大难临头的感觉。” “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想谢谢你。” 高盼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谢啥呀。” “谢谢你叫盛江北叔叔,反正我是完了。” 高盼还在得意,突然被她一说,惊悚地看着她:“你说刚刚打电话的不是你叔叔,是你男朋友?” 安安点头,高盼嘴巴张大,能塞一个鸡蛋,“你没事吧,给自己男朋友弄什么备注不好,偏偏来个叔叔。” *** 盛江北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不到二十分钟就出现在校医务室的门口,安安刚巧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会。 一个因为心中有愧,撇开了头,一个就不错眼地看着床上的人,有多心疼就有多生气,脚步踩的重,一下一下仿佛踩在安安的心头。 因为事先得到通知,所以盛江北一出现时,三人就悄悄溜出去,只是在拐角处,因好奇又多看了两眼才离开。 盛江北站在床边,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实则在观察安安,看她是否有其他地方受伤,巡视一圈后,幸好,幸好没有其他地方。 “怎么?知道犯错了,不敢看我了。”盛江北看着她头顶的漩涡,斥责一声。 安安低头时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小腿的白色绷带,听了他的话,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说:“咦?你怎么在这儿?” “哼,你说我怎么在这儿了,听到某人受伤,我飞车过来,闯了红灯,油门踩到底,你说我怎么过来的。” “哦。”苏安安抬头看他的眼睛,黑漆漆的,她却莫名想笑。 居然还笑得出来,盛江北居高临下,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真的很用力,但也只能如此,又舍不得打,天知道,他过来时心跳有多快。 安安没挣扎,呆呆地看他,小声说了一句:“我腿好疼啊。” 她声音小小的,可怜巴巴,和昨晚那个凶悍的女生好像不是一个人。 盛江北捏她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她的腿,被纱布包裹着,看不出异样,他却能看到纱布里的伤口,捏她的动作慢慢变调,轻轻揉她的脸颊,安抚一般,然后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抱在怀里。 苏安安将头埋在他腹部,轻轻蹭了蹭,提着的心放下,终于过这一关了。 盛江北坐在一旁,陪她打完点滴,途中一次也没提电话的事情,安安觉得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已经忘记了。 仿佛却是如此的样子。 安安打完点滴,想坚持上课,刚说出口,盛江北脸就黑了,“刚刚医生说静养,你都忘了吗?回去好好歇着。” “可我一个人呆宿舍也无聊。”安安不同意。 “谁说呆宿舍了。”盛江北弯腰替她穿鞋,安安不适宜,几次想自己穿都被他拦下,最后只能看着他笨拙地替自己穿好鞋子。 “可我回家,爸妈都不在家,和呆宿舍一样。” “那刚好,我家也一个人,你去陪陪我。”盛江北悄无声息地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盛江北的话不是询问,只是告知一个结果,安安还想挣扎,总觉得这么轻易的跟他走,有一种入虎穴的错觉,她也觉得奇怪,明明自己去他那里多次,而且自己还有他家的钥匙,可就是偏偏觉得这次不一样。 她坐在床上,脚尖一下一下点着地,目光追随某道身影,盛江北站在医务室的值班医生的办公桌前,认真聆听医嘱。 女医生手里忙着打包给安安的药,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小姑娘腿受伤了,洗澡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别碰到水,家里最好有个人帮忙。” 盛江北听了女医生的话,表情微变,随后点点头,“还有其他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女医生又简单说了两句,见面前的男人太过紧张,总是细究每一个细节,不禁好笑道:“不用太紧张,正常休息,保持愉悦的心情,伤口会好的快些,我看小姑娘心态就挺好,刚刚给她包扎伤口,哼都没哼一声,反倒是其他三个女生吓得不敢看。” 盛江北回头看床上的人,除了脸色苍白了些,确实看不出受伤的样子,和他对视时,旁若无人地微笑,眼睛弯成月牙。 从医务室出来时,盛江北拦腰抱住安安,走了两步,安安就不适应了。 “我自己走吧,外面这么多人,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男朋友抱女朋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不行,快放我下来。” 盛江北没说话,只是又紧了紧双手,不给她逃窜的机会。 大庭广众之下,来来往往的学生,苏安安没办法,一头扎进盛江北怀里,全程挡住自己的脸。 他们先到宿舍楼下,高盼将安安的衣物送下来,瞧着他们这个样子,朝安安挤眉弄眼的,苏安安瞪了她一眼才离开。 到校门口,盛江北将她放进副驾驶,给她系上安全带,然后转身回到另一侧。 车子开出去,途中,苏安安才想起一件事,“我好像还没有和班主任请假。” 盛江北听到后点点头,问她:“你们班主任叫什么名字?” 苏安安老老实实地报了老师的名字,忽然想到某种可能性,“我们请假都要父母亲自打电话,你打电话过没用的。” 前面一个红灯,三十秒,盛江北停下,然后转头看安安,似笑非笑的表情,摸着下巴:“难道说是你叔叔也不行吗?” 原来没忘啊!他的表情高深莫测,安安总觉得有什么时期在等着自己,她立即摇头,扶着车窗说:“我要回学校,快放我下去。” 盛江北摸摸她的头,笑着说:“好不容易骗上车,你说我能就把你这样放回去,好好坐着,我们回去算账。” 苏安安瞪眼看他:“我是伤患。” 红灯过去,车子再次飞奔出去,盛江北没说话,只是笑着看她。 因为他的一句话,安安一路忐忑,琢磨着他能如何和自己算账。 打她?不可能。 骂?也不可能。 唔,还有什么呢? 安安想了半天,没有结果,只想车子慢点,慢点,再慢一点。 但,再慢的车总有抵达目的地的时候。 盛江北和来时一样,打开她的安全带,然后一路抱着她上去,小心避开她受伤的地方。 打开门,换鞋,然后将安安放到沙发上,盛江北的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随后,他进了厨房,再次出来时,手里握着一杯白开水,双臂抱肩,静静的看着沙发上的人,看一眼喝抿一口。 安安被她看得脖颈后面凉凉的,忽然站起来,一只脚着地,一只脚缩在一边,以金鸡独立的姿势跳了两步,然后不出意外地摔倒。就在她身体倾向一边时,盛江北眼疾手快地抱住她,两人双双跌进沙发。 沙发很大,轻松地容纳两人,安安后背抵着松软的沙发,从慌乱中回神,大口呼吸,胸口骤然起伏。对上盛江北的眼睛时,蓦然发现那双黑眸比以往更加幽深,仿佛蕴藏着某种情绪,安安不敢和他对视,视线下移,就看到他修长的脖颈,上下滚动的喉结,莫名觉得性感,随着他的动作,安安也不自觉地吞咽一下。 周遭太过安静,就连唯一的生物,小北也被关进房间,所以,安安刚刚那一声吞咽,被放大数倍,她一时尴尬脸红,尤其是盛江北轻笑出声。 “放开我,我想回房休息。” 盛江北没说话,也没松手,拨开她凌乱地散在两颊的头发,突然纵身,用身体压制住安安,双手捏住安安两只手腕,然后顺势一扭,将她两只手放在头顶,他轻笑一声,贴着她的耳朵说:“到我算账的时间了。” 然后,下一秒,他的嘴唇贴上去,安安小声的唔了一下,然后慢慢闭上眼睛,心被塞的满满。 他小心又温柔地亲着她的嘴唇,和往常的轻吻一样,可又有些不一样,盛江北的动作渐渐大了起来,手指也不再满足于安放在她腰际,而是满满卷起她上衣的衣摆,露出白嫩的肚皮,那一抹白让他的眼睛更加暗沉。 手指抚弄她腰侧的肌肤,滑嫩得让他头皮发麻,动作又重了一些。 他的手掌在安安后背游走,只是不知碰到哪里,安安忽然闷哼一声,他趁着这空隙,撬开她的唇齿,吻的更深,好像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 苏安安那是他的对手,即使有一瞬间的清明,也瞬间被他击溃,所有的感官似乎瞬间打开,耳畔是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鼻息间是熟悉的,属于他的味道,淡淡的,让人心安,感受到他粗粝的指腹在她后背游走。 安安放弃挣扎,乖巧地躺下他怀里,长发披散,一半搭在他的手臂。 盛江北第一次如此尽情,往常因顾忌她的感受,害怕吓着她,总是轻一点,单纯一点,但男人毕竟是男人,再如此忍耐也有憋不住的时候,尤其是在喜欢的女人面前,食色的本性,让他们总喜欢用某种方式霸占女人。 但有时候憋的太厉害,偶尔也有过火的时候,比如此刻的盛江北,他原只打算亲亲她,碰碰她,哪知道她的味道远比想象中美好,他一时舍不得松手,手指已经碰触到边缘。 “唔,疼。” 安安无意识的叫唤,只因她的腿碰到了沙发边缘,但这一声喊也让盛江北的理智瞬间回笼,他低头看去,就见小姑娘衣衫不整的躺在他怀里,上衣的下摆被卷起,露出一大截的肚皮,上面也好不到哪里去,衬衫的领口被他解开几粒扣,右侧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点点红痕,发丝凌乱,脸颊嫣红。 盛江北重重的喘息,慢慢替安安穿回衣服,其实只是简单地整理一番,然后手指在她发间划动两下,凌乱地发稍稍顺了一些。 安安全程没话,只是眼睛一直盯着他,看得盛江北莫名心虚,想到小姑娘可能什么都不懂,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随后转身站起来,动作怪异,好像不想让安安看到什么。 “我进去换件衣服。”理由是现想的,刚刚水杯里未喝完的水全部洒在了他衬衫的前襟。 他没等安安安的回答,径自扯开脚步,准备离开,只是,右手被人拉住,回头,就看到安安抵着头坐在沙发上,小声又紧张地说:“其实,我的腿没那么疼的。” 盛江北愣了一下,她的话突兀的让人不解,但他转瞬便明白了,有点想笑,心里异常柔软,摸摸她的头顶:“傻瓜。” 然后,他就离开,进了房间。 安安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后知后觉地捂着脸,脑海中回忆起刚刚,明明感受到他的不一样,怎么和她平时听到的不同,不是说,男人不能憋吗?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盛江北半个小时后从房间出来,换了一身衣服,黑色体恤,灰色棉麻质地的长裤,头发湿漉漉,明显洗过澡,一双黑眸浸润水气的缘故,异常明亮,看着安安时,隐约的笑意。 因为腿受伤,不方便行动,她一直安坐在沙发里,电视不知何时被打开,里面正播放一部青春剧,苏安安拖着下巴看得入神,突然听到一阵走路声,转头就看到他从房间出来,经过刚才的过分的亲近,两人这样双目接触,有些尴尬,安安红着脸,想起自己似是而非的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太大胆了害羞地笑了笑,打破尴尬寻找话题:“你换衣服了?” “嗯,刚刚出了些汗,不太舒服。”盛江北看了她一眼,表情玩味,然苏安安不由得一阵燥热,试图寻找一些不出错当然事情,比如,“对了,我需要请假,学校查的紧,不请假会扣最好的期末成绩。”苏安安突然想起这件事。 盛江北扬眉看她,没说话,径自从桌上取过手机,翻了一下通讯录,然后拨出去,对方很快接电话,由于考得很近,苏安安能勉强听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多看了盛江北一眼,他大概察觉她的心思,难得喊了一声电话里的人:“大嫂,是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接下来的话,盛江北走到阳台说的,背对着苏安安,她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他频频回头看自己,偶尔会点头。 片刻后,他收回电话,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发,坐下:“搞定了,请假两周时间。” “不用这么久,两三天就可以了。”苏安安连连摇头,她还从来没有缺课这么久地记录,有些忐忑不安。 盛江北却觉得没什么问题,将她的腿搁在他的大腿上,准备替她换药,“医生说了,你这伤口大概要两周才能全部养好,安心待着,我还是第一次照顾病人,这样的机会不多,好好把握,知道吗。” 安安努力几次后,发现他固执的很,坚持让她养好伤才许回学校,最后只好听他的。 “两周时间,好像要学校里面同意才可以。你怎么办到的?”安安突然想起。 “盛黎的妈妈,也就是我二嫂,是学校中文系的老师,让她帮忙请假的。”盛江北简单解释了一番,手里忙着给她缠上新的绷带只是,她听完他的话,小腿动弹了一下,幅度很大,盛江北轻轻按住,不让她乱动,随后抬头看她,“怎么了?” 苏安安想到他的家人可能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低头,看到他的手掌覆在她伤口的绷带上,想了想,摇摇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早就知道她偶尔冒出来的孩子气,对于她突然的动作,盛讲日没有细想,只一心的照顾她,其实,他不是一个擅长照顾别人的人,可能和性格,家庭有关,但似乎遇到她后,自己总能一次一次地挑战自己,这样的感觉不错,盛江北乐在其中。 过去三十几年,他孑然一身,如今忽然身边多出一个人,一个弱小的需要他保护的人,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在他的人生中是头一次。 这一段养伤的时间,苏安安过得太舒心,除了每天盛江北上班的那段时间很无聊,不过她可以逗逗猫。他下班后,会卷起衣袖洗手做羹汤。 厨房里经常会出现两人的身影,盛江北不太擅长熬汤,但他又不想让安安动手,是以,他让安安在一旁指导他,他的动手能力很棒,教一次就会了,不过,后面的几次,他故意装作手忙脚乱的样子,安安只好一直在他旁边,以备他一时失手又将味精当做盐。 傍晚,饭后,盛江北总会挑一部电影,两人依偎在沙发里,共同看这部电影,偶尔有外国的原片,苏安安听不太懂地地方,他总会停下来,耐心地讲给她听,如此往复,一部电影总是延长到深夜。 一周后,安安腿上地伤口,渐渐好些,伤口开始结痂,不碰已经不疼,可以站起来走路,饭后,两人添加了散步这一活动,在公寓楼下的花园转一圈,顺带将小北带出去遛遛。 公园里偶尔会遇到散步的老人,因为遇到这对年轻人几次,外加他们身边那条可爱当然布偶猫,老人会驻足,多看几眼,一来二去,苏安安和老人便搭上话了,大家都下意识地把这对年轻的男女当做新婚夫妻,有一次盛江北独自去超市,迎面撞上一个两鬓斑白的奶奶,来人热络地和他打招呼,然后问起他可爱的老婆。 起初,他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在听到老人笑眯眯地问:“盛先生只有你一个人吗?你那位可爱的妻子呢?”时,盛江北嘴角缓缓绽开一抹微笑,愉悦地说:“她懒的下来。” 老人点点头,慈祥的说:“盛先生,真是好丈夫。” 盛江北毫无心理压力的全盘接下老人的肯定。 这些细小的琐碎融入他们的生活中,让彼此更加了解,也更加契合,只除了一件事。 又到一天晚上,苏安安收拾了睡衣,准备趁着盛江北在书房的这段时间,洗个澡。只是,她前脚刚走到卫生间前,盛江北后脚就从书房出来,故意问道:“准备洗澡吗?那等一下,我来帮你。” 苏安安抱着衣服,不假思索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每天这个时候,苏安安就开始和他斗智斗勇,可以往总会败下阵来。不过今天,她有底气了,毕竟她小腿的伤口早就结痂,虽然她没看,但通过伤口隐隐约约的痒可以判断出,她的腿已经好了。 盛江北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卷起衣袖,走到她身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将她往里推。 苏安安故意不动,用后背抵住他,盛江北不禁挑眉,温和一笑,侧头,嘴唇贴着她的耳朵问:“难道我服务的不好,你不满意?” 明明知道他什么意思,苏安娜还是不负众望的想歪了,其实真的不怪她,谁让前几次,他帮自己洗澡,总会出现一些意外,虽然,临了,他只是吓唬吓唬自己,可这才是最严重的,安安太容易害羞,有时候,反倒想,他干脆真的想要如何,她也是可以的。 她红着脸不说话,趁她慌神的功夫,他已经推着她进了卫生间,打开花洒,逼仄的空间瞬间充斥着水流声,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是他人畜无害的微笑,英俊倜傥,看着这张脸,苏安安无端地再次屈服。 今天的夜晚,注定和以往有些不同,进入盛夏,空气中的燥热,偶尔的蝉鸣,在静谧幽深的环境下尤为突出,有些东西渐渐变了味道,比如空气的温度,再比如男女的吻。 盛江北觉得今晚的自己有些失控,明明前几次都可以控制地很好,可这次不知道是为何,难道因为她主动勾住他的腰。他脑海中汹涌而来的欲~望有种阻挡不住的感觉,手掌的动作越来越重,随之加重的还有两人的呼吸。 水龙头早就关了,两人不知何时,早已来到盛江北的房间,这是苏安安第一次到他的房间,这段时间,她一直睡在客房,所以,一直好奇他的房间会是怎样,可这一刻,她无法分神,眼前似乎一团黑,但又有一种烟火闪过的错觉。 女孩的手掌贴着男人的后背,轻抚过他坚实的肌理,那一块一块的坚硬下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她的手掌从后背绕到前面。 盛江北最后的理智还在,他摸着安安的头发,沿着她的发际线,一下一下到头顶,声音低低地问:“怕不怕?” 苏安安摸黑看他,看不清,但心里早已描摹过千百遍,咬咬牙,摇头。 如果是你,那我一点都不怕。 得到答案的男人,在黑暗中停顿了一下,然后如同一头狮子一般勇往直前。 然后,突然顿住。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有些喘,有些急。 苏安安小声嘟囔一声:“那个。” 盛江北等她继续往下说,可她却安静下来,他只好问:“什么?” 苏安安不禁有些急,有有些羞于启齿,含糊地说:“就是那个啊!” 这下盛江北懂了。 他良久的安静,让苏安安惴惴不安,如今就差赤身*了,他的动作停下后,她莫名不好意思,身体一歪,就钻进被子,露出一颗脑袋在外面。 盛江北咬牙,说出一个事实:“没有。” 没有,苏安安大脑有些短路,没有的话,那还要不要继续呢? “楼下有超市,我现在下去。” 盛江北说完,硬生生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都憋回去,迅速穿衣,只是身后也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就看安安已经穿好上衣。 “我一个人不敢呆家里,和你一起去。” 一起去,太荒唐了,可更荒唐的是,他居然答应了。 两人快速穿好衣服,出门,进电梯,电梯里的反光镜里有两人的脸,一样的头发凌乱,脸颊泛红。 实在是荒唐,盛江北苦笑不得,又感觉很好,他伸手替安安理顺头发,安安全程低着头,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其实她主要是没见过那些东西,出于好奇心。 两人目标明确,一进超市,就直奔柜台,苏安安有贼心,没贼胆,呆在盛江北身旁,只用一双眼睛盯着货架上的东西,只要有人看过来,她迅速转头。 盛江北停留的时间有些长,苏安安扯扯他的衣袖:“快一点。” “这么着急?”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安安被她说得俏脸一红,转头看向超市门口的地方。 然后,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和刚进来的某个中年男人来个四目相对。 中年男人在看清苏安安和他身边站着的男人以及所站地方时,瞬间变了脸色,强压着怒火,喊了一声:“苏安安,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声音的盛江北也转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直接僵在原地手里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窘境,苏安安的爸爸就站在不远处,脸上是滔天的怒意。任盛江北再巧舌如簧,商海沉浸十年,似乎一时也无法收场。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苏医生站在原地,冷静了几秒钟。 他刚刚从山区回来,一周没有机会洗澡,呼吸间有一股怪怪的味道。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回家,只是偶然路过这家超市时忽然想起家里近两周没人了,一定是一点吃食都没有,所以,他停下车,打算进来随便买些东西回去。 就这样在熙熙攘攘的超市里,他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女儿,两周不见,她似乎有些瘦,站在超市的货架旁,还是一副乖巧模样,可是视线一转,他就看到旁边的男人,以及男人从货架上取下的东西,心情就好像过山车一般,瞬间怒火滔天。 苏医生咬牙切齿,怒目而视,平日里总是含着一丝温润笑容的眼睛此刻好像有生吞活剥了盛江北的冲动,任何一个正常的父亲在面对这样场景时,都是无法冷静的,苏医生没有跳上去给盛江北两拳头,已经是狠狠压抑的结果。 他扶着鼻梁上的金丝框眼睛,语气严肃,目光沉沉,鼻翼两边是深深的法令纹,第一次叫了女儿全名,“苏安安,过来。” 苏安安早就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手心已经开始冒汗,整个和泡在开水里一样,心乱如麻,脑海中自动弹屏,老爸怎么会在这儿? 她站着不动,苏医生更生气,步履匆匆,快速走近,目不斜视,全程无视旁边的盛江北,拽着苏安安的手腕就急匆匆地朝外面走。盛江北想都没想就抓住安安的另一只手,语气有些急:“伯父,您请等一下。” 苏医生没听,用力扯着安安,脚步匆忙,盛江北害怕安安受伤,没有强硬地拽着,反倒是随着安安的脚步也走了几步,然后被旁边的收银员拦住。 “先生,请您先付款。” 见状,苏医生回头冷笑了一声,口气生硬:“盛先生,请放开我女儿。” “伯父,我……” “先生,请您先付款,后面有人等着。” 盛江北看了眼后面,已经有几人在排队等着结账,他烦躁地耙了耙头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这空隙,苏医生已经扯着苏安安出去,他将钱丢在收银台上,人随即闪身追出去。 他给了钱,东西却丢在收银台,今天的服务员,不知道怎么回事,极其较真,硬是追着盛江北,将零钱和某样东西送给他。 拉拉扯扯,耽误了时间,他追上去时,苏安安已经被苏医生锁进车里。 他急忙拍着窗窗户,脸上一片焦灼的神情,苏医生在发动车子前,打开一扇窗户,冷着一张脸,完全不待见他,对待盛江北的态度仿佛是阶级敌人,盛江北难得语塞,似乎有些无从说起。 “盛先生,请问有其他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倒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盛江北微弯着腰,姿态放低,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长辈,可这些在苏医生身上全然没有任何作用。 “我是安安的爸爸,在这里我想说的是,我不希望你们以后还有来往,所以,你不用再来找安安,当然,她也不会继续找你,这一点,你请放心。” 苏医生说完,后座的苏安安早就坐不住了,“爸,你不能这样说,我们是正常恋爱。” 盛江北深吸一口气,扶着车窗,看了一眼后座的安安,“伯父,您大概对我有些误解,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慢慢聊,我对安安是认真的。” 苏医生耐心告罄,眼睛瞄了一下盛江北手里的东西,“不用坐下聊了,关于盛先生的认真,我持保留态度,总之,我不同意安安和你的来往。” 话落,车窗关上,苏医生的车子直接滑出去,盛江北躲闪不急,后退了好几步。空地上倒影他的背影,莫名孤寂,晚风吹起他的头发,纷纷乱乱,就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如此。 路过一个垃圾桶,他将手里的罪魁祸首扔了进去,双手抄兜,原路返回,一路上都在思索对策。 而另一边,苏医生将车开的飞快,这还是第一次,一向严谨保守的苏医生向来提倡减速慢行。苏安安坐在后面,贴着车门,不敢动弹一下,实在是他的脸色太难看。 她今天真的撞枪口上了。 回到家,苏医生的手一直拽着安安,将她拖进房间,脸色依旧不好,但大概面对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再如何也狠不下心。 两人面对面坐着,争锋相对,僵持不下,最后是苏医生主动打破沉默。 “你们交往多久?” “差不多半个月。” “半个月,你们就……”剩下的话苏医生没继续说,但彼此心知肚明,安安第一次和爸爸讨论这样的问题,有些不适应,转着头看其他地方,含糊其辞:“我们是认真的。” “认真的也不行,我不同意,你最好趁早死心。”苏医生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不可以,您不是从小就告诉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什么现在要阻止我。”苏安安脸色发红,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说话时声音都不自觉上扬了。 “你们不合适。”苏医生依旧那一句话。 “哪里不合适?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年纪,经历,家庭,各方面都不合适,你太小,单纯,爸爸希望你可以找一个和你年纪相仿,趣味相投的男孩子,同样干净淳朴,这才是最好的爱情,也是你这个年纪最应该的爱情。” “爸,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对于我而言,他不是最好的呢?再说了,爱情哪有什么应不应该,如果,照你的说法,你和妈妈也不合适,可你们不照样生活的很好,你们也很相爱。”苏安安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拳紧握地说完这段话。 苏医生没计较安安的话,反倒是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是你爸爸,我知道什么对你而言是好的,你们差距太大,而且,交往不过半个月,他就准备……” “那是我主动的,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苏安安急切地说完,房间瞬间安静下来,苏医生被她气的胸口直喘粗气,风尘仆仆的回来,一身尘土味,胡子拉碴的模样,瞬间老了好几岁的感觉。 “那日本呢?你下半年□□本了,一去两年,你觉得他那么大年纪会等你吗?” 会吗?苏安安也有些不确定,她咬牙,很早就做出的一个决定,孤注一掷地说:“我不去日本了。” “你糊涂,苏安安,你太让我失望了。” 两人交涉失败,结果是苏安安被关在房间里,手机也被没收,这是苏医生唯一能想出的办法。 锁上房门,无视苏安安捶门地声音,苏医生被她气的脸色发黑,此时,掌心的手机又是一阵响,这已经不知第几次了,打电话的人耐心十足,不停的拨,不停的无人接听。 最后十秒中,苏医生接通电话,放在耳边,没说话。 电话终于被接通,另一端的盛江北心跳如擂鼓,压着嗓子问:“安安?” 下一秒,他所有的惊喜化为乌有,只听一道沉稳的男低音:“盛先生,请你以后不要给安安打电话了。” 盛江北三番四次地被拒绝和忽视,这在他人生字典里是没有的,他也有了些火气,“伯父,今天的事情错在我,希望您不要怪罪安安,我……” 他话没说完,那边就断线了,再拨过去时,只剩下一片关机声。 下一秒,盛江北将电话摔出去,砸在地板上,四分五裂,看着破裂的手机,他郁闷了一晚上的心情才好些。 *** 苏安安被关在家里的那几天,起初是无声抗议,任由苏医生用何种美食诱惑,苏安安永远面无表情,后来苏医生索性也冷脸对着她,两人坐在一起吃顿早餐都能吃出冰渣子。 后来,苏安安换了战略,想方设法地逃出门,可苏医生实在太警惕,只要苏安安稍微露出一点异常,他马上就能察觉。苏安安甚至偷过手机,也得逞了,但发现电话卡被他拔了,父女两人在斗智斗勇中度过一个漫长的三天,眼见着苏安安该回学校销假了,她默默等着这一天,一大早就换好衣服,坐在餐桌前。 但,苏医生却告诉她,他已经替她请了病假,病历也给她准备好了,安心在家休息一段时间,苏安安气愤地抗议:“你这是强权主义。” 苏医生推着鼻梁的眼睛,面无表情:“你好好在家待着,什么时候明白了,什么时候回学校。” “可你不能一直这样让我呆家里,难道我一直坚持,你就不让我出门吗?” “暂时是这样的打算,安安,爸爸是为你好,以后你就会明白。”苏医生拎着公文包,一边换鞋,一边回头说道。 “为我好,爸爸,我以为你会理解我,当初那么多人反对妈妈嫁给你,认为你是一个穷小子,可你们不是最后坚持下来了吗?为什么到我就不可以。”苏安安说着说着,莫名红着眼睛,她没想到这段感情最先站出来说不行的会是自己的父母。 苏医生擦掉她的眼泪:“傻孩子,那是因为我爱你妈妈,所以,最后你外公他们才会同意。”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真的爱我。” 苏医生没说话,摇摇头,只当她是孩子气的发泄依旧锁上门,到医院上班。 最近因为安安的事情,苏医生忙的焦头烂额,下午一个手术结束后,院长一个电话过来,让他来办公室一趟。 苏医生看了眼手腕上的老式手表,这个时间点,院长找他,发生什么事情? 他放下手里的工作,交代了两声后直接过去。 来到院长办公室,敲门进去,这才发现里面除了院长,还有一个年轻男人,穿着正装,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面容英俊,神态严峻,在见到苏医生的刹那,硬朗的面孔有瞬间的松动,甚至主动站起身。 这让院长不由得讶异,男人的前后反差巨大,前一秒还生人勿近,后一面怎么有种见家长的错觉。 院长笑呵呵地给两人介绍。 “老苏啊,这位盛氏集团的盛总,你们科室新进的医疗设备,都是盛总大手笔赠送的,你可要好好感谢一下他。” 苏医生淡定点头,简单寒暄,目光扫了一眼盛江北,好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随后假意看墙壁的摆钟说道:“院长,我那边还有一堆事情处理,先下去了。” 院长点点头,刚想挥手,就被盛江北打断:“等一下,我有事情想和苏医生交流一番,不知道苏医生现在是否有时间。” 苏医生没来得及拒绝,院长却抢先替他答应了:“有时间,当然有时间,老苏,你和盛先生进里面的会议室聊。”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苏医生和盛江北进了里面一间小型的会议厅,各站一边,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情绪各异,不动声色 苏医生率先坐下,白大褂已经被脱下,搭在椅背上,盛江北目光微沉,手指搭在衣襟处,然后脱下西装外套,衬衫袖口卷起,手臂支在桌面上,大概是太压抑,声音沙哑:“伯父。” “盛先生,还是叫我苏医生,我听着舒服一些。” 盛江北停顿了一秒,答应道:“……好,苏医生。” 苏医生点点头,面色依旧沉沉,毫无缓和:“盛先生,有什么事情,请快一点,我那边还有一堆事情。” 空气中暗潮涌动,平静海面下酝酿着大波浪,无声胜有声。 盛江北咳嗽一声,起身替苏医生满上茶杯中的水,坐下后,问道:“安安最近怎么样?” 提到女儿,苏医生的表情变了变,换了个坐姿,双手搁在桌面:“她最近不太好,不过小姑娘嘛?失恋总会伤心一两天,不过,过了这几天,后面会渐渐好起来的。” 盛江北呼吸乱了一拍,眉宇间浮现担忧的神色,刚刚的淡定从容仿佛一个面具,被人瞬间摘掉,“这几天,她的电话不通,安安” 苏医生皱眉,直言说道:“电话被我没收了,人也被我关在家里。” 盛江北急火攻心,一想到这三天她都被关在家里,不知道腿上的伤如何,是否好全了,大概因为这些情绪,他的声音无端染上冷意,但收敛许多,压着嗓子说道:“恕我直言,安安是一个成年人,有恋爱的自由,苏医生这样做,有没有想过会伤害安安。” 苏医生丝毫不退步:“她是一个成年人,但也是我女儿,再说我也没不让她恋爱,正常的恋爱,我是支持的。” 盛江北听了他的话,终于明白症结所在:“苏医生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 苏医生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面上不苟言笑,凛若寒霜:“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也希望盛先生不要介意。安安今年二十二岁,人生刚刚开始,你们当然年纪相差太大。而且有句话盛先生一定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据我所知,盛先生爸爸的过去颇为丰富,对待感情很洒脱。父子总是相似的,但安安是个实诚孩子,容易钻牛角尖,不适合你们那些感情游戏。 “我没有游戏……”盛江北出言打断。 苏医生摆摆手,让他不要说话,“当然,我相信盛先生是认真的,但这种认真能维持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我并没有说,你们谈恋爱就是冲着结婚去,正因为不是如此,我才希望你们现在就结束,同样的结局,我不希望在安安深陷进去后受伤,请你明白一个父亲的心情,我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轻松一些。” 盛江北一时无言,沉静如水,周身气压很低。 只听苏医生继续说:“退一步讲,假如你们坚持,最后在一起,那你的家庭呢,安安性格单纯,生活的环境单一,你觉得她适应得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吗?” 盛江北哑口闻言,因为面前中年男人的话都是事实。 在此之前,盛江北虽然急迫,但心里有底,或者说他是自信的。除了年龄上的问题,其他一切都没有问题,那晚的意外他可以可以承受所有的怒意。让安安的爸爸同意两人的关系,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当下,苏医生一条一条列出来,他才恍然发相他们存在这么多的问题,他的家庭,他的年龄,他的父母,似乎都成为他们之间的阻隔。 苏医生说完,一口饮完杯中的水,深深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惋惜地摇头,随后推门而出,徒留一室空旷和一个落寞的男人。 盛江北坐在原位,抬头看向窗外,明晃晃的阳光,落在玻璃上,门外是零零落落的说话声,有些疲惫地捏捏眉间,打开手机,盯着屏幕上的照片愣了会儿神。 照片还是不久前的,在安安宿舍楼下,那晚月色迷人,她抱着他的腰不愿意离开,他趁着空隙,偷拍了一张。手机像素很高,因为晚上的原因,相片质量却很渣,模糊的一团,看不清,可盛江北却看得清楚。 他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屏幕,三天不见了,以前不相信思念成灾,再远的距离,总归可以听到他她的声音,可如今,他真的有灾难了。 外面,院长见苏医生出来,抬头看墙壁上的钟,才过去五分钟,惊讶问道:“这么快?” 苏医生已经恢复原先笑呵呵的样子,点点头:“没什么大事,所以就很快,科室里还有些事情,我先回去。” 院长一面挥手,一面说道:“这次真是要谢谢盛总。” 苏医生若无其事地应付两句,然后出去了。 他离开不久,盛江北也从房间出来,面色淡漠,西装搭在手臂上,和院长对视一眼,颔首,离开。 晚上七点,医院附近的苏家公寓。 “安安,吃晚饭了,爸爸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红烧鱼。”苏医生端着盘子,推开房门,脸上堆着笑,无视安安的冷脸,有一种讨好的意味在里面,大概是觉得将女儿锁在不足二十平的房间太不人道。 “哦。”苏安安蔫蔫的,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从苏医生手里接过盘子,瞄了一眼门的方向,早就被苏医生关的死死。 “对了,爸爸待会儿去超市,有什么想吃?” 安安不领情:“没什么想吃的,心情不好,没食欲。” 然后随便扒拉两口米饭,红烧鱼一口没吃,她擦擦嘴角,将碗筷推远:“我吃好了。” 她只吃了两口,这几天一直如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苏医生看着心疼,可又没办法,他一直是一个温和的父亲,和安安的相处也和朋友一样,以她的喜好为先,但唯有这件事,如何都不行。 “你再多吃两口,爸爸今晚的鱼煮的很好,没有腥味。” “没有胃口,爸爸,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先出去可以吗?” 苏医生劝说无果,安安早就用一颗后脑勺面对着他,明显是非暴力不合作,他叹气,关门出去。 咔嚓一声,门又给锁上了,苏安安悻悻地躺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无边无际的寂寞和无助笼罩着她。 外面传来轻微的关门声,是苏医生去超市的动静。 安安无暇顾及,苏医生心思太密,从来没有她捡漏的份。 房子里一时恢复白日的空旷,窗户大开,夏日晚风习习,窗帘被卷起一角,四处晃荡,无声地拍打墙壁。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滴滴”声,在一向安静的小区里显得很突兀,安安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中,无暇顾及外面的动静。 “滴滴滴滴滴”又是连续一片的声音,从未关的窗户口传到安安耳畔,她勉强看了眼窗户的方向,福临心至,想到某种可能。 她忙不迭跑到窗边,从五楼往下看,一辆黑车停在她这栋楼下,她从窗口探出头时,车里的男人也下车,单手撑着车盖,仰头看窗口的女孩。 月明星稀,月色照亮男人的面孔,清晰地呈现在女孩面前,不知是自己的心里作用还是其他,他好像清瘦一些,面部轮廓更深刻。 苏安安想尖叫,但因为周围的住户全部是苏医生在医院的同事,她捂着嘴用力压抑,只能不停地挥手,眼圈红红的。 盛江北从傍晚就将车停在这儿,扔下堆积如山的工作,等了两小时,本以为今晚又要和前两天一样,无功而返,只能看着她的窗户,直到熄灯,然后落寂离开。 他朝安安招手,清越的声音传来:“安安。” 苏安安鼻子酸酸的,很用力的回应他,声音带着些许的哭腔,暗含委屈:“你们才来啊?” 她的委屈,落进他的耳中,他微笑着,凝视着她,没有告诉她,其实他已经来了两晚,其实他也一直陪着她,只是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这么晚了。” 苏安安破涕为笑,两人隔着五层楼的高度,一扇窗户的阻隔,絮絮叨叨说了好久,一别三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盛江北今日格外的温柔耐心,无论安安说什么都会点头,目光温和,带着丝丝缱绻,仿佛麦芽糖一样的粘连,似乎下一秒安安说给我摘下星星,他也会平静地点头。 安安闲扯许多乱七八糟,却没有提起两人的事情。好像只要她不说,那些便不会存在。 安安逐渐安静下来,直愣愣地看着他,发呆一样。 盛江北立在车旁,月色打在他脸上,面如冠玉,清朗俊雅,一如初见,他笑着问:“怎么不说话了?” 安安嘴唇动了动,说道:“我想认真地多看你几眼,因为下次见面不知道又是几天后了,我真的好想你。” 真是个傻姑娘,盛江北想起白天苏医生的一番话,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再多的不合适,也抵不了她的一句想念。 “不会很久。”最晚明天。 两人的独处因为苏医生的回来而告终,依依不舍地挥手,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时,安安迅速关上窗户,合上窗帘,若无其事地靠在床上看书。苏医生推门而进,眼角的褶子因为笑容加深,手里拎着超市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五花八门的零食,大多是安安爱吃的。 他将袋子放在书桌上,抬头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儿,欲言又止。 苏安安还生着气,不想理他。 苏医生无奈叹息,只好转身离开。 他刚离开,苏安安就跳下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他果然还在那儿。 那晚,盛江北一直等到她熄灯睡觉,才转身离开。 坐进车内,盛江北拨通了老宅的电话,响了两声后被接通,是家里的阿姨。 “找老太太。” …… “奶奶,有件事想找你帮忙,是这样的……” *** 隔天,苏医生照常上班。走在医院的走廊,路过的年轻医生护士都会和他打招呼。 “苏医生,早。” 苏医生颔首,“早。” 不过,今天却有些奇怪。 “苏医生,听说盛氏集团免费给你们科室赠送一批医疗器材?” 苏医生没否认,点点头。 “别瞒着我们了,很多人都知道盛氏集团的老板和苏医生的闺女在交往,这些器材都是用来讨老丈人欢心的。” 苏医生皱眉,斥责道:“这些都是从哪儿听说的?无稽之谈。” “大家都看到的,之前盛先生陪你女儿来医院,有人认识你家女儿,动作亲密,一看就是男女朋友关系。”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不要乱说。”苏医生丢下这句话,黑着一张脸离开。 这件事,一个上午就传遍了,苏医生气的想打人,又找不到对象,只好午间休息的时间,自己在楼下的花圃里吸烟发泄,想给老婆打电话,却没人接,更加郁闷。 吸完一根烟,另一根刚点燃,兜里电话及时响起。 接起,喂了一声。 “苏老师,这边来了一个特殊的病人,点名找您。” “有预约吗?” “没有,但是院长说了,让您关照一下,所以,你看……” 苏医生碾掉烟头,烟蒂扔进垃圾桶,拍拍衣角,无奈地上楼,每个月总会有这么特殊病人,他虽然不认同,但无可奈何,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病人在哪儿?”苏医生换上白大褂,询问旁边的实习生。 实习生是个年轻的男孩子,指着某个方向。 苏医生循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腰板笔直,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女人,正低头和老人说话。 “您好,老太太。”苏医生坐过去,和老人打招呼,声音有些大。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苏医生,笑着点头:“不用这么大声说话,老婆子的耳朵好着呢,一点不背。” “好的,好的,那老太太哪儿不舒服?有以往的病例吗?” 旁边女人准备替老太太回答,却被老太太打断,挥挥手让她出去。 老太太上楼年纪,说话却不含糊,中气十足,不像是生病的人,“没啥大毛病,就是被我那小孙子气的,血压高上来,有点晕头转向。” 苏医生正在看老人的病例,随口说道:“现在的孩子不听话,我们家女儿也是,动不动就气我。” 老人的心思明显不在看病上,反倒和苏医生聊起其他:“我们家的小孙子,今年三十多了,一点结婚的心思都没有,我千催万催都没用。现在好不容易有喜欢的姑娘,可姑娘的父亲不同意,哎,都是我那大儿子造的孽。” 老人一说三叹,勾起苏医生的兴趣,他不禁问道:“这中间有什么关联吗?” “怎么会没有,我大儿子不知遗传了谁,自己风流成性,却连累我小孙子,让人家姑娘的父亲误会他,不许姑娘和他来往。”老太太说完,瞥了一眼苏医生。 苏医生的动作一顿,有种奇怪的感觉,“冒昧问一句,您孙子叫什么名字?” 老太太人老心不老,看苏医生这样子便估计他是猜出来了,“家里姓盛,名江北。” 果然如此,苏医生搁下笔,义正言辞道:“盛老太太是来做说客吗?如果是,那抱歉,我大概不能奉陪了。” 说完,苏医生打算离开。 老太太站起来,拦住苏医生:“可否看在我这个老太婆的面子上,给江北一个机会,听我说完下面的话。” 苏医生对老人没办法狠下心,回到座位,点点头。 “这一切的根源还要从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说起,当年,他自己有老婆孩子,却招惹人家清白女孩,闹得家不成家,后来离婚了,外面的小姑娘也怀孕了,这下该安分,哪知道他死性不改,朝三暮四,人小姑娘怀着孕,被他气地早产,生下江北后就撒手人寰,江北从小没妈妈,和爸爸关系也不好,所以性子硬一些,十几岁就一个人在外面上学。大概也是因为她妈妈的原因,所以他对待感情很认真,这么多年,他从未往家带过一个女孩,日常生活只有工作,我有时候都害怕,他这辈子会不会一直这么孤独下去,这孩子前面三十年,孤孤单单一个人,我就希望他能有个人陪着他。” “昨晚,他打电话回来,第一次求我帮忙一件事。他说他有喜欢的姑娘,这还是他头一回在我面前说他有喜欢的人,我了解他,从不轻易说喜欢,一旦喜欢就是认真的。” “他单身这么多年,我做梦都希望他可以带个女孩回来,以前我经常想,只要他喜欢,女孩哪怕身体有缺陷,笨的,傻的,我都愿意。更何况是安安那样漂亮优秀的女孩,我见过一面就喜欢的不得了,只要安安到我们家,别说是没人欺负她,我们全家都用心呵护她,保证不会发生苏医生担心的事情。” “我说这么多,就是希望苏医生可以给江北一个机会。” 老太太言之灼灼,真情实意,家里那个小丫头整天闹上闹下,盛江北这些天的坚持,确实打动他,不过,苏医生依旧说:“我想和他聊聊,有件事我想搞死他,如果他听到后依然坚持,我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老太太笑眯眯地点头,连声说好。 苏医生和盛江北约在晚上六点,医院附近的小餐馆,苏医生有意将地方定在这里,要了二楼的一个包厢。 苏医生下班直接过来,早到了十分钟,但有人比他还早了半小时。 苏医生进来,盛江北站起来,不足三平米的小包间,他起身时撞到了桌角,头一回在这种地方吃饭,他难免有些不适应。 服务员进来询问是否现在点餐。 “就来一份小火锅,几份凉菜。”苏医生脱下外套,用湿纸巾擦手。 服务员一一记下,多看了两眼对面的男人,衣冠楚楚,和这里往来的客人不一样,用她有限的词语来形容,大概是多了一种气质。 “先生,需要酒吗?” “来一瓶这里最贵的。”盛江北蓦然出声,苏医生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两瓶烧酒” 服务员一时拿不定主意,盛江北睨了服务员一眼,“就烧酒。” 点完餐,服务员离开。 “苏医生……” “什么都别说,先喝酒。” 盛江北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松开领口,这里空间狭□□仄,莫名压抑。 酒菜上桌,苏医生给两人倒酒,不大的白色酒杯被满上清澈的液体。 “你大概和喝不惯这种酒,不勉强。”苏医生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盛江北黑眸幽深,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暗潮涌动,他手指扣着酒杯,不落下乘,将杯中白酒尽数饮尽。 辛辣刺激的白酒瞬间唤醒所有感官,胃部因为陡然的刺激有些不舒服。 “好。”苏医生朗声叫好,又给盛江北添上一杯。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两个男人面对面,隔着一方桌子,菜已经全部上桌,正中央的小锅里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小小的房间里瞬间充满朦胧的蒸汽,以及浓烈的酒肉混杂的味道。 房间太小,味道一时散不出去,盛江北不太习惯,强忍着,摸着手边的打火机,一次一下,借此来掩饰自己内心小小的不安和紧张。 苏医生又给两人的酒杯满上,这次他自己喝了一小口,没有强迫盛江北跟上。 不过,盛江北看了一眼手边的杯子,随后又跟上。果然,苏医生眼中的敌意又消散一些。 苏医生沉吟:“今天,盛老夫人到医院。” 盛江北坐姿端正,听到苏医生的话,握着酒杯的手悄然一顿,包厢里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的声音因为喝酒的缘故,暗哑,“老人家听说我有喜欢的姑娘,很欢喜,闹着要去看,加上您对我以及我的家庭有诸多误会,单我一个人,您大概真的无法相信,所以就让奶奶去了,如果给您工作带来困扰,我很抱歉。” 他一字一顿,解释详细,这让苏医生想起安安犯错时,也总是如此。思及此苏医生不禁松懈,对面年轻男人对待院长是何种态度,自己一清二楚,倨傲散漫,而现下如此拘谨恭正,倘若不是对女儿用了真心,他又何必对自己这个老头子用这样的态度。 苏医生露出自己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盛老夫人和我说了关于你的一些事情,不可否认,我确实对你有所改观。但说实话,我不太明白,盛先生如今这样的年纪,阅人无数,最后喜欢一个黄毛丫头,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动机。所以,我问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你究竟喜欢安安哪一点,当然,我并不是看低我的女儿,他在我眼中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女孩子,无人可比。” “她在我眼中也是如此。正如您所说,我这样的年龄,该看过的全部看过,也因为如此,我才更加珍惜安安那种单纯的感情。其实,我们早在十年前就见过,后来茫茫人海中还能再遇到,大概是缘分使然,我不太相信命运和缘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遇到她后我便深信不疑。您问我喜欢安安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这么喜欢上了,呵呵。”盛江北笑了两声,仿佛想起一些愉快的记忆。 他抿了一口白酒,廉价白酒异常辛辣,他皱眉,眉宇间却是一片温和:“她不是顶尖的漂亮,可刚好入他的眼,工作最疲惫时总希望一抬头就能看到她。她给我久违的温暖,让我感受一种被需要的。因为父母的原因,青春期我常年独自待在国外,鲜少回家,对于亲情,爱情,我是淡漠的,可有可无的,不过,她和我不一样,她” “遇到她之前,我以为人生已经很完美,有一个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遇到安安后,我才知道原来完美之后才是完满,有一个为之牵挂一世的小姑娘。” 苏医生一时无言,被震撼的。他端起酒杯,轻碰盛江北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将盛江北的心绪拉回。 “苏医生,” “别叫苏医生了,还是伯父吧。”苏医生夹了一筷子嫩黄瓜,嚼的嘎吱响。 这一声伯父宛如天籁,盛江北等了许久终究是等到了,这几天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一些。 执起酒杯,一饮而尽,空中做了一个碰杯的动作:“伯父。” 两人心照不宣,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房间的气氛缓和,两个男人不约而同聊起安安。 苏医生说:“安安,很多时候是懂事听话的,但也有倔强的时候。那年她小学毕业,他妈妈被外派到其他城市,她听说后,一定要陪她妈妈一起去,我们不同意,她却坚持。后来问她原因,她才告诉我们,她怕妈妈一个人在那里孤单,工作一天后回家还是一个人,所以想过去陪她。我们工作忙,很多时候都忽略她。” 盛江北想起两人一起的点点滴滴,心头温暖,不由地笑道:“她很有耐心,懂得贴贴人,有爱心,喜欢小动物。” “是啊,她从小就喜欢小猫小狗,大概也是童年太孤单。不过,她妈妈有严重的过敏症,所以她从小就不能在家里养小动物。唯一的一次还是在她爷爷家,养了一只猫,可惜,后来丢了,她伤心了好久。” 盛江北点头:“后来,我又给她养了一只猫,巧的是,和丢的那只猫一样。” 苏医生惊讶,笑了笑:“那你一定要看好了,不要再丢了。” 盛江北:“一定。” 酒杯见底,再添上,继续边喝边聊,盛江北的酒量极佳,颇有种深不见底的感觉,反倒苏医生,已经开始醉了,话也慢慢变多,话匣子一下全打开。 “我告诉你一件事,安安上初中的时候就有男生喜欢她,她那时候懵懵懂懂的,人家给她桌肚子里塞面包牛奶,谁知道她拎着这些东西,再班里到处问,请问谁把什么东西放错了,后来人家男人看着她就绕道走。哎,她可真是迟钝的要命。” 盛江北无声微笑,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故事,不过,她确实很迟钝。 苏医生真的和盛江北说了许多,安安的童年,青春期,那些盛江北无法参与的过去,以及无法料想的糗事。 “安安,小时候尿床,到十岁才结束,哈哈哈,那时候她早上只要不赖床,起的特别早,她妈妈就知道这丫头又尿床了。” 她还有这样的时候,盛江北饶有趣味地听着,时不时插上几句。 时间很快就到九点,酒至半酣,苏医生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收敛微笑,表情又严肃一些,“安安,下半年会去日本,两年时间,这个,你知道吗?” “隐约知道一些。”盛江北眉心微动。 “安安打算放弃,这是她一直的理想,现在为了你,连理想都不要了,作为父亲,我不希望她这样做,但胳膊拧不过大腿。”苏医生说这些话时,面上是带着浅浅笑容的,喝完酒的脸通红一片,认命一样的语气。他抬头,放下酒杯,认真看着对面的男人,目光炯炯:“我同意你们的关系,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终于听到想听的那句话,盛江北如同一个登山人,经历千辛万苦,就差最后一步,未加思索地点头:“伯父,您说。” *** 苏医生回去时,醉醺醺的,脚蹭到沙发后,身体一歪直接撞进沙发,发出不小的动静,苏安安闻声出来,苏医生一回来就打开了她房间的门。 安安一出房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微微皱眉,看到沙发上躺着的人时,吓了一跳,早就忘记自己在和他冷战,“爸,你这是和谁喝酒的?喝这么多。” 她扶起苏医生,让他靠在沙发背,随后又从厨房泡了一杯蜂蜜水,晾了一会儿才递给他。 苏医生接过女儿手中的杯子,人被酒精泡着,半迷糊状,说话舌头都大着,笑眯眯地盯着安安:“爸爸今天高兴,所以就多喝了两杯。” 苏安安扯了扯嘴角:“开心也不能喝这么多幸亏妈妈不在家。” 说话间,她走到客厅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风,让酒气散掉一些,耸耸鼻子,舒服多了。 苏医生喝多了就容易话唠,此时他絮絮叨叨没完,估计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第二天他也会忘光了。 不过,苏安安却听得心不在焉,她看着门的方向,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开窗户时不小心瞥到楼下。 同一个地方,那里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他又过来了,苏安安心生欢喜,莫名觉得这何尝不是一种浪漫。 有一种高中早恋的感觉,背着家长,迎着所有的阻挠,偷偷见面,偷偷相爱,原来那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早恋是这样的感觉。 她一直盯着门的方向,在这期间,苏医生已经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眼皮打架。然后,她真的偷偷跑下去,苏医生没有发现,半眯着眼睛,似乎还瞄了一下安安偷偷摸摸地背影。 她一路小跑到楼下,楼层越往下她的心跳就越快,最后到楼道口时,心跳的速度已经到达顶点,砰砰砰的声音撞击耳膜,呼之欲出。 外面有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苏安安小心翼翼,走到车旁,那辆熟悉的黑车正停在一棵树下,暗色的玻璃车窗,看不清里面。她用力朝里面看,隐约看到车里的人仰躺在车座,眯着眼睛,睡着的模样。 她没发出声音,只是维持着弯腰看他的动作,一时看得入神,久久不能自拔,就这么贪婪地看着他。 晚风阵阵,撩起心口的涟漪,空气中飘来一股花香,甜的人心窝软沓沓,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车里的男人感应到什么一般慢慢睁开眼睛。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盛江北怔愣一下,或许是未曾料到她会此时出现,眼睛瞬间蹭亮,黑暗中有一种不容忽视的热度,看得安安忘记偷偷溜出家门的紧张,只剩下面红耳赤的害羞。 还不进来,盛江北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动作,主动打开车门,然后手一过,手臂用力,就将她卷进怀里。 安安扑进他怀里,鼻尖撞到他的胸口,撞出一股想流泪的酸意。刚准备说话,扑鼻而来的是一股酒味。 她抬头看他,目光一寸一寸在他脸上划过,最后落在他的嘴唇上,凑近闻了闻,“你喝酒了?” 他倏地笑了,胸腔震动,几天下来,第一次笑得如此志得意满。 安安不明所以,想抬头看他,不小心用力过猛,就这样撞到他的下巴。 “撕。” “好疼。” 两人同时发声,一个揉着头顶,一个揉着下巴。 安安一面揉着头顶,一面问他:“有什么好事,笑这么开心。” 盛江北依旧在笑,虽然下巴真的很疼,撞他的难道是铁头吗?他摸摸她的头顶,想到苏医生同意两人的事情,心里的欢喜已经快溢出来。 他只是笑,不说话,安安眯着大眼睛,不依不饶:“快说,到底什么事情。” 他靠着她的脸颊,滚烫的唇在她皮肤上蹭,小声说了一句:“安安,谢谢你。” 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喝醉了,这是安安脑中唯一冒出的想法,仔细端详,他眼中确实藏着醉意。那就逗逗他,反正,他平时也经常这样逗自己,安安故意问他:“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谢谢你愿意陪着我。在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孤独终老下去,并且接受老天这样的安排时,你终于跑到我的生活中,所以,安安,谢谢你。” 明明是准备逗他的,却被他的话感动地一塌糊涂。鼻尖酸酸涩涩,安安捏捏自己地鼻子,收回自己搁在外面的脚,放进车里,整个人朝后挪了挪,后背贴着他坚实的臂膀,全部缩在他的怀里。 安安没放弃逗他,想起他平时的表现,嘟嘟囔囔一句:“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盛江北眯着眼睛,这副模样又是明显清醒无比,哪有醉意,幽暗的光下,他的睫毛长的吓人,投在眼睑下,一片阴影。 周围很安静,只听到车顶上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他暗哑的,有些撕裂的声音在耳畔说道:“那这样谢,好不好?” 他的呼吸重重的,一击重锤敲着她的耳膜。心口一抖,血液全部上涌,耳垂被人咬住,耳边的软骨就在盛江北的舌尖,有一种软肋被他捏在手心的感觉。 细软的耳骨在他齿间滚动,安安细声地□□,完全不由自主。 他的动作温和细致,让人无法拒绝,安安的手无处安放,只能紧攥他的衣襟。 “这样谢谢可以吗?” “有人。”安安的声音打着颤,尤其远处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说话声,错错落落,一声高一声低。 盛江北关紧车门,空出的一只手放低车座,两人慢慢躺下。 安安缩在一边,身侧是他温热的身躯,高大沉重,笼罩在她上方。 盛江北早已扯着她的舌尖品尝,一下轻一下重,安安分不清东南西北地晕头转向,凭着本能的摸着他腰侧的肌肉。 就在盛江北沉浸在小别后的浓情蜜意中时,脑海中不期然地响起不久前苏医生的一番话。 他的动作不由一僵,然后停下,头埋在安安脖子间,认命地闭上眼睛。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六月下旬,s城进入盛夏时节,清晨醒来,总能感受到淡淡的暑气,空气都多了三分的躁动。 这天早晨,安安从睡梦中悄然醒来,眨了眨眼睛,迷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大脑在慢慢清醒,然后是四肢,她在床上滚了一圈,目光撞见床头柜上摆着的一个人形玩偶,女孩子的模样,长发披肩,手掌大小,夸张的脸部比例,占据面部二分之一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好像真的能看见一样。 这是昨晚他留给自己的东西。 娃娃塞进安安手里时,她正因为衣领被他扯开一大片而鸵鸟的缩着肩膀,她手指收紧,低头看,发现是一个娃娃,穿着花裙子,抬头看他:“这是什么?” 盛江北替她系好上衣纽扣,压住她翘起的头发,声音沙哑,愉悦,尾音上扬:“娃娃,喜欢吗?” 安安细细打量手里的娃娃,很平常的样式,做工也未见多细致,但他送的,无论什么都喜欢。她点点头:“喜欢。” “呵呵……我也很喜欢。”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因为很像你。出差时看到的便买了,一直没机会给你,这几天见不到你,就一直带在身上。” 听了他的话,苏安安手指又收紧一些。 两人刚才耽误的时间太多,已经不早,安安担心自己消失的时间太长,苏医生会发现,所以不敢多呆。 安安下车,双脚落地,走了一步,右手又被拉住,她回头,老旧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打在盛江北脸上,半明半暗,衬得他那双眸子黑亮的吓人,睫毛纤长,比安安还要长些,他只是轻轻眨眼,无声微笑,安安心早就化了。总感觉他今晚不一样,大约是喝醉了,卸下平日的严肃,有些莫名的孩子气,明明三十出头的男人,孩子气起来居然也让人心软,安安柔声问:“怎么了?” 盛江北摇头,手掌稍稍用力,安安又近了一些,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酒味,混杂他独有的檀木香,只听他耳语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想你。” “好啦,我也想你,再不回去,苏医生估计要追下来了。”苏安安说完话,看了眼楼道的方向,总害怕下一秒苏医生突然冒出来。 盛江北搂着她的腰,不舍得撒手,其实他真的有些醉了,太高兴了吧,到后来喝了不知多少杯,他以为安安和自己一样开心,她能够下来见自己,就一定是得到苏医生的同意,他低低说道:“晚安,明天我再来见你。” 明天?安安摸着他的脸颊,呢喃道:“你真的喝醉了。” 盛江北叹息,沉吟道:“没有醉,我的酒量很好。” 怎么会没醉,连明天见这种话都出来了,肯定是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安安不放心他这样回去,问他找来手机,翻出许查理的电话,让他过来接盛江北,许查理说二十分钟后到。安安挂断电话,又陪着盛江北二十分钟。 两人坐在不远处的花圃边,盛江北酒意上头,难受得很,将头搁在安安肩膀处,两人身高相差大,这样的动作显得有些怪异。他扣着安安的手指把玩,柔弱无骨的手指被迫在他掌心凹各种造型。 盛江北问:“这几天过的怎么样?好像都瘦了。”他说话时满目心疼。 安安抿嘴笑,轻描淡写地说:“敌军没有虐待俘虏,请首长放心。” 盛江北闻言,眉目舒展,笑了起来,手指挂过她的鼻梁,轻斥:“调皮。” 安安眼角眉梢全部是灿烂的笑意,在这暗夜中也看得分明。 许查理匆匆赶到时,就看到这一对男女相视而笑,眼中时浓浓的化不开的温情。 “哎呦,这大半夜的就让我来看这样的虐狗场面。”许查理大惊小怪的喊道。 盛江北不悦地扫了他一眼,手掌被安安扣了一下,他低头看她,安安仰着头:“你回去后记得喝蜂蜜水,蜂蜜就放在厨房上面的柜子里,一打开就能看到。” “好,知道了,小小年纪就是管家婆。”盛江北摸摸她的脑袋,无奈道。 盛江北坐进车后面,许查理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一面坐进去,一面和安安挥手道别:“我们走了,老板娘。” 最后三个字,他喊的格外大声,格外起劲,安安尴尬又害羞,简直无地自处。 许查理欢快地吹着口哨,然后上车,车子从安安面前划过时,她从半开的窗户边可以清晰地看到盛江北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安安回味着他最后的笑容,又在床上滚了两圈,然后才起床,在房间的卫生间,刷牙洗脸。 顺利地打开门,安安看着手中的门把手发了一会儿愣,今天门没锁,往日门是锁着的,除非苏医生过来打开,可今早没听到开门的声音,真是奇怪。 安安困惑地走出房间,苏医生着装整齐,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白粥配油条,还有安安喜欢地酱黄瓜,装在小碟子里。 听到动静的苏医生抬头,看到自己女儿站在不远处,挥挥手,“站着干嘛?快过来坐。” 安安点头,走近几步,狐疑地看了一眼苏医生,苏医生神色如常,毫无变化,她不禁气馁,一屁股坐下,从盘子里夹了一大块酱黄瓜,全部塞进嘴巴里。 苏医生恰好看到,不赞同道:“酱的东西吃太多不好。” 安安含糊不清地答应一声,态度敷衍。 苏医生没说话,喝完碗里的粥,咳嗽一声,来引起她的注意力,在安安看过来时,他尽量让自己和平时一样,“我刚刚给你们老师打电话了,已经销假,今天你回去上课。”苏医生说完,仿佛想起什么,放下筷子,从口袋里取出一支手机,搁在桌上。 安安的筷子“啪”的掉了,与此同时,脑中一根绷着的筋也崩裂,不由得说:“你就不怕我去其他地方?而且,手机也还我吗?” 苏医生扶着眼睛,镜片闪着光,“那就去吧。” 说完后他准备出门,在玄关处换鞋,身后传来椅子刮地板的声音,然后是安安不可思议地追问:“老爸,你什么意思?”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都快不认我这个爸爸了。”苏医生背对着安安,弯着腰,身体半佝,无奈叹气。 “所以,爸爸你是同意了?”安安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不敢相信。 苏医生换好鞋,转过身,拍拍安安的肩膀:“前阵子,爸爸想岔了,一昧地只关注自己的想法,觉得你们不合适,让我的宝贝女儿伤心。不过你也要原谅爸爸,毕竟女儿第一次谈恋爱,老爸一时还无法适应自己的小棉袄喜欢另一个男人胜过自己。” 苏医生一番话说完,安安早就眼眶泛红,她眼窝浅,很容易哭,想到前几日苏医生虽然将自己关在家里,可对自己却是前无仅有的耐心,每天很早回家,陪自己吃晚饭,尽力哄自己开心,他这几年越来越忙,这样陪伴自己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几近于无。 安安恢复往日在苏医生面前的小女儿姿态,撒娇:“爸爸,谢谢你,我最喜欢的男人永远都是你。” “臭丫头,你现在这样说,以后可不一定,也不看看前几日你对老爸的态度,真是伤透心了。”苏医生边说边摇头。 安安破涕为笑,轻轻抱着苏医生:“爸爸,我也要说一声对不起,这段时间,我也太过分了。” 苏医生摸了摸女儿的后脑勺,然后才离开去医院上班。 一桩心事了了,苏安安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盛江北,不过,电话居然不通,好奇怪,难道是已经上班,安安看了下时间,才刚过七点。 电话不通,安安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短信没文字,是自己的一张自拍照,安安左等右等,直到她收拾好东西,依旧没有短信回复。 时间过了八点,安安再不回学校上课就该迟到了,她拎着背包,脚步轻快地下楼。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医院上班,楼道寂静空旷,又因为是几年前的老楼,楼道的窗户很小,照射的阳光有限,现下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安安的心突突了一下,加快步伐下楼。 很快就到楼道口,安安两个台阶一起踩,直接跳下来。 外面阳光炽热,小区绿荫环绕,一辆黑车安静地停在树下,像一个庞然大物,车旁立着一个男人,白衣黑裤,长身玉立,双臂抱肩,背对着安安,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听到她跳下来的动静时,悄然转身,是盛江北。 看到安安的刹那,他便笑了,笑容清浅,嘴唇勾起,清雅俊朗,一双眸子,灿若星辰,一束阳光直直地照射进安安的心口。 “你怎么没上去?” “不是还在睡吗?” 两人同时说话,一道声音清脆如黄鹂,另一道慵懒低沉。 苏安安是以五十米跑的速度冲过去,然后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盛江北被她的头顶了一下,有些不适,摸摸怀里的那颗脑袋,愉悦地掀起眼皮。 “我爸爸让我出来了。” “嗯,看出来了。” “还有呢?你还看出什么了?”苏安安抬头,星星眼的看着他。 “那应该是他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他话音刚落,苏安安就一直猛点头,只以为他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笑得眼睛都弯了。 “诶?你怎么会在这儿?”安安才想起这个问题。 “过来碰碰运气,说不定苏医生今天改变主意。好像我今天运气很好,他真的改主意了。” 不对劲,安安狐疑地打量他,盛江北坦然,任她看。 安安忽然想起昨晚苏医生和他两人都喝了酒,难道是…… “你昨晚就知道我爸爸同意了。”苏安安肯定地说。 盛江北摸摸她,温和的笑:“还不算太笨。” 安安蹦跳着嚷嚷,为什么昨晚不告诉她,又问他,“既然如此,那你怎么没上去?” “以为你还在睡懒觉,所以就在下面等你。”盛江北简单地说了两句。 其实,事实是,苏医生上班时恰好遇到过来接女朋友上学的盛江北,两人因为昨晚的醉酒,促膝长谈关系已经好一些,但看到他的那一刻,想到女儿这么喜欢面前的男人,苏医生难免想刁难他一下。于是,便告诉他,安安还在睡懒觉,让他不要打搅,成功地截住盛江北跨上台阶的大长腿。 盛江北方才刚好看到她发来的短信,隐约明白过来,再看她的样子,哪里像刚刚起床。 他不动声色地微笑,没有告诉她实情,只是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苏安安摸摸自己地脸颊,点头:“睡得挺好的,还做梦了。” “是吗?那梦中有我吗?” “不好意思,好像没有哦。”苏安安吐舌,他打开车门,她顺势坐进去。 “是吗,不过,我梦见你了。” 安安瞬间感兴趣,凑过去问:“梦到我什么了?我在你梦中怎么样?” 盛江北回忆起昨晚的那场梦,醉酒后的梦境有些旖旎,不适合现在说给她听,他看着窗外,掩饰一般的轻咳,模棱两口:“你在梦里很好。” 至于如何好,他没有细说,反反正只要他知道就好。 *** 回到学校的苏安安被宿舍里的三个小姑娘包围,阔别半月,高盼早就抱着安安哭诉,她是如何想念她,然后抱着她的腿就要查看伤口。 路佳也难得陪着高盼胡闹,好像经历过宿舍那场意外后,这两人的关系意外的好,虽然也会拌嘴,也会有看不惯彼此的时候,但多一些宽容,一切都能够过去。 不过,安安回到学校,除了补缺掉的功课,还有一件事压在她心口。 某天下午,她们从图书馆回宿舍,安安在岔道口和高盼分开走,她右拐,又走了一段路,然后在一栋楼前停下,爬上三楼,敲了敲某间办公室的门,里面是一道女声,“请进。” “老师,您好。” 女老师扶着自己的眼镜,看着苏安安:“同学,有事吗?” 安安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握在一起,深呼吸,说道:“老师,我想取回我的交换生申请书, “你是要放弃这次交换机会吗?”那位女老师和蔼的问。 安安纠结了一秒,点点头:“是的。” 老师含笑地看了她两眼,毫不拖泥地点头:“好的,不过,申请书现在不在这里,我已经上交给学院。明天我和负责这个的老师说一声,撤下你的名额。” 就这么简单结束了?她早已打好腹稿,只等和老师解释一番,可现在的场景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她试探着问了一句:“老师,要不要我去找负责的老师,给你们带来麻烦,真的很抱歉。” 中年女老师笑着摆手:“不用了,我和那位老师很熟,我说一下就可以。” 安安点头:“谢谢老师。” 随后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门外时,老师再次抬头看向外面,打开抽屉,里面是一叠文件,最上面的是安安的申请表格。前几天,她接到一通电话,是中文系某位女老师的电话,拜托她帮忙,举手之劳,她便应下了,等了两三日才等到那位女同学,所幸,答应的事情办成,她也松了一口气。 安安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迎着阳光微笑,“喂?” “在做什么?” 安安没告诉盛江北这件事,本来也没打算让他知道,她随口胡诌道:“和朋友在图书馆看书,快期末考,我之前缺课,有些东西需要补一下。” 那一头,盛江北好像正在忙,电话里隐约听到有旁人说话的声音,安安怕耽误他工作,急忙要挂断。 “等一下。” “怎么了?” “下午还有课吗?” “没有了,这一周是复习周,所有的课全部停掉。” “那现在过来。” 他话说得急,安安没反应过来,遂多问一句:“去哪儿?” 盛江北似有似无地笑了一声:“我现在在公司,你可以在我办公室复习。” “这样不方便吧,会不会打扰你,要不还是等你下班过来接我,我们一起吃晚饭。”安安觉得不妥,总感觉在他办公室,自己会看不进去书,而且一个非员工的人出现在那里,有些怪怪的。 盛江北坚持:“过来吧,我想见见你。” 呼,他这两天越来越粘人的感觉,总是想方设法地见面,以往总是会在晚上,两人都有时间的时候见一面,现在次数已经增加到早上见一面,他来学校送早餐,中午回特地过来陪她吃午餐,然后再迅速回去。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总给自己一种两人相处时间越来越少的感觉。 苏安安只好听他的话来到他的公司,大约是提前交代过,安安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被徐查理带到盛江北的办公室,期间也没有遇到其他人,避免了安安的尴尬。 “老板,老板娘过来了。” 许查理敲敲门,朝里面正在办公的某人扬声。盛江北抬头,神色如常,反倒是安安极度不适应,和他抱怨,“让他以后别这样说了,好奇怪呀。” 盛江北丢下手中的笔,身体向后仰,很放松的姿势,上下认真端详她,安安今天穿着一条裙子,白底嫩黄色的图案,赏心悦目。 “为什么不可以,他并没有叫错。”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饭后,两人躺在沙发上,更准确的说,是安安头枕在盛江北大腿上,手里捧着手机,在看一部动漫,最近复习功课,很疲累,就用一部少女动漫调节一下心情。而盛江北正捧着一叠资料在看,看得很认真,从安安的角度看过去,恰好对上他的正面,太好看了,渐渐的,她的视线早就不在视频上,全部粘着盛江北。 时光真是厚待他,明明三十出头,可现在白色短袖,灰色长裤,安静看资料的模样,倒有几分学生气,和自己的年龄差缩小了一半有余,真是气人。 盯着他的侧颜,胡思乱想了一阵,再回神时,才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眼神专注,嘴角一抹笑,温柔得快将人融化的感觉,安安不禁莞尔一笑,忽然电光火石间,心中蹦出一个神奇的问题。 “你以前有过几任女朋友?” 盛江北扶额,颇为无奈,“我以为你接受到我眼中的爱意,还期待你给我一个吻,结果居然是这样。”他边说边摇头,嘴角的笑一直未停,只是一副又重新认真看资料的态度。 安安在这些天亲密的相处过后,对他的套路早就摸清了,约莫是比自己大的缘故,他对自己总是十二分的耐心和包容,当下,她缠上去,捂着他的资料不让看,动作十足的孩子气,盛江北笑的前仰后合,被逼无奈,他只好给出一个答案。 “两个。”盛江北倒是很老实地说出了真实的数目,确实年纪摆在那儿,如果说一个没有,那真的是自欺欺人。 两个?安安想起刚刚在微博上看到的小段子,心里犯嘀咕,这人该不是看过标准答案的吧? 盛江北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用牙签插着一小块水果塞进她嘴里,一下接着一下,和喂小动物一样,看到她两颊鼓鼓,莫名的成就感,喂食地更加卖力。 他又递过来一块哈密瓜,安安支吾着躲开:“够了,嘴里塞不下了。” 盛江北微笑着将哈密瓜塞进自己口中,三两下就咽下去,然后舔了舔嘴唇,凑过去,吻她,开始还是浅尝辄止,后来越吻越深,唇齿交缠间总会有些声响,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家里另一只生物被阳台落地窗的笼子里,此刻正探出头,想看看自己的男女主人,最后只看到男主人的头,一直动来动去。 一吻作罢,安安呼吸急促,但不妨碍她重新回到之前的话题。 “那你初恋什么时候?” 盛江北垂头,笑容中一丝无奈:“看样子我还不够努力,居然还惦记着十分钟前的问题。” 安安有些小得意,眼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你不知道吗?我们学习语言的,记忆力早就被磨得很好,轻易不会忘记,也不会被你带沟里,快说快说。” 盛江北点点她的鼻尖,慢慢回忆,真的过去很久了,十几年前的事情,“第一次交朋友大概是十七岁,这样一想,真的很遥远,十七年前了。”他兀自笑了一下,并且巧妙地将恋爱换了一种说法,不过似乎效果不大。 “你居然是早恋?什么样的女孩子居然会让你早恋。”安安觉得自己在自找麻烦,可话题展开,如果不弄个一清二楚,她觉得自己会胡思乱想,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她已经闻到自己身上的酸味了。 “十七岁那年,我已经在上大学,所以算不得早恋,尤其在美国那样的环境下。对方是一个美国女孩,因为妈妈是中国人,所以是班级里唯一会说中文的人,后来一次课外活动就熟悉了。” “你先追得她吗?” 盛江北挑眉看她:“一定要问这么细吗?” 安安肯定地点头。 盛江北抱着她,换了一个姿势,然后继续圈着她,“她先追得我。那时候刚到美国两年,年纪太小,遇到一个会说中文的人,自然而然会有亲近感,后来顺势就在一起了。” “你们平常会做什么?”安安还是忍不住,在前任的问题上,所有女孩都一样固执。 “那时候年纪太小,就是一起吃吃饭,泡泡图书馆……” 安安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别说了,我难过了。” 盛江北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拿下她的手,扣在掌心,把玩她的手指。 安安愤愤地故意说:“她是不是长得不漂亮?” “很好看。当时的校花。”盛江北淡淡说。 “美国学校也有校花?”安安不相信。 “每个学校都差不多。那你呢?你们这个年纪,早恋已经很稀松平常了。” 安安哼哼两声,不太情愿地说:“我高中时苏医生管的严,没机会。” 盛江北刮刮她的鼻子,心情很愉悦:“那我要好好感谢伯父。” “那第二个呢?”安安继续追问。 “第二个?第二个就是萧思柔,二十七岁那年。” 关于萧思柔,安安了解得多些,因为关系特殊,她便不在这上面纠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抿嘴偷笑,被盛江北看到,追问她笑什么。 “我在想,你是每隔十年开一次花?原来这是你的花期。” 盛降本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她一脸狡黠,明显是在调侃他,盛江北不甚在意,反而附和:“是啊,原以为下次还要十年,没想到小姑娘迫不及待地跑过来了。” “这样看来,你好像从来没有追过女孩子。” “没有吗?我怎么记得好像有。” “谁?” “你啊。” “哪有追,你明明就是姜太公钓鱼,我就是那条鱼,主动上了你当然勾。” 盛江北抚摸她绸缎般顺滑的头发,感叹般的说道:“其实那两段过往实在是做不得数的,一个是青春年少时的不懂事,算不上多喜欢,后来觉得彼此还是做朋友合适,另一个更加荒唐了,因为一时习惯而开始感情,差点伤害了别人,幸亏后来思柔遇到了我二哥,也算补偿了。” “那我呢?”安安心跳如擂鼓,忍不住问出心里最想知道的问题。 盛江北低头,专注而深情地看着她:“你。你不是说我十年开一次花,那这前两次只开花不结果,大概是为了让这次结最好的果子。” 结最好的果子,结果,他们会有一个最好的结果安安抿嘴笑。 “好了,该送你回去了。”时间不早,盛江北准备起身,却被安安压住,她硬着头皮说:“我今晚可以留这儿吗?” 房间忽然安静,手机里的动漫依旧播放,传来女孩淡淡尖叫声,安安忽然一阵紧张,所以这是要拒绝吗? “上次的衣服还在客房,阿姨全部洗过,直接可以穿。”盛江北停下起身的动作,又重新坐回沙发。 安安的眼睛和小灯泡一样,蹭的亮了。 哎,算了,只是单纯留宿,承诺中并没有说不可以留宿。 安安就这样在这里安营扎寨,一周的复习时间,安安大部分是在这间公寓度过,白天盛江北上班,她独自复习功课,偶尔会有短信电话,都是一些细碎的小事。 晚上,盛江北下班,安安提前准备好晚餐,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以后,反倒越发不喜欢去外面吃,安安看书之余会研究食谱,中国八大菜系,她全看了一遍,挑着合适的口味练习。偶尔盛江北会因为临时有事耽误下班时间,安安总喜欢在楼下溜达一圈,公寓附近会有流浪的猫狗,她会带着猫粮和狗粮下去喂食,盛江北回来后,她再同他一起上楼。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安安期末考试结束,期末考试后暑假也就开始,s市彻底进入骄阳似火的盛夏,城市被一团热气笼罩,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有空调的商场挤满了人。如此一来,安安更加不愿意出门,彻底呆在盛江北公寓。 两人正在逛超市,盛江北从货架取下一盒牛奶,想了想,又扔了一盒进购物车,旁边工作人员推着一辆大车填充货架,安安不留神差点撞上去,幸好被盛江北拦腰截住。 “小心点。”语气严肃,皱着眉头的样子有点吓唬人。 安安吐吐舌头,糊弄两句过去,低头假装看购物车内的东西,她挑出两盒包装完整的毛巾套装,一共十条,下面还有许多生活用品,她用习惯的电动牙刷,香皂,诸如此类的,小物品,他堆了半车。 “家里都用完了吗?”安安自然而然地仰头问他。 盛江北侧头微笑,眼底一片温柔,超市是烟火气最浓烈的地方,他似乎也染上了三分,他说道:“不是,只是今天很有购物*,所以多买了一些。” 何止是多买了一些,很多好吧,算了,反正他能花也特别能赚,不用替他心疼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商场某间箱包专卖店,他正拧眉看着手边一排的箱子,仿佛一时拿不定主意,转头问安安:“喜欢哪个?” 安安:“我不太用箱子,家里的行李箱还是两年前出门旅游买的。” 盛江北点点头,笑着说:“那就替我挑一个。” 安安一时不明白他为何要买行李箱,很久以前,她偶然见他用过一只黑色皮箱,他家里柜子里也收着好几只不同款式,大小的行李箱。不过,想起简丹总嚷嚷着自己的柜中总缺一个包,估计盛江北也是这样的喜好,喜欢买箱子。 隐约发现他的小喜好,暗自欣喜,所以挑起来也特别带劲,被他否认时也不气馁,继续。 “这个怎样?颜色很正,款式也是当下流行的。” 盛江北盯着那颜色看了一会,最终点头。 结账时,安安还沉浸其中,在各种箱子中转悠,盛江北挑头看她,见她一时还注意不到这边,声音略低的问收银台的店员:“这一款女孩子用合适吗?” 店员礼貌回答:“当然可以,这种颜色男女皆宜” 盛江北稍稍安心。 两人从商场出来,直接回家,途中,盛江北想起一件事,“伯父怎么会同意你待我这边?” 苏安安:“我也奇怪呢!我撒谎说接了一个辅导班老师的兼职,离家远,离你这边近,他就同意了。” 盛江北回忆起之前苏医生的态度,心有余悸,不禁怀疑:“难道没说什么其他的?就这样直接同意了。” “哦哦,好像说了一句,我当时忙着收拾东西,零星听到一点,好像说,你答应的事情……怎么样的,具体没明白。”安安半仰头看开车的某人,追问:“你答应我爸爸什么了?” “嗯嗯,就是答应他要好好对他女儿,不能让她伤心,要珍惜她。”盛江北似真似假,含笑的声音在车内回荡。 “就这些,其他没有了?” “你还想有什么?就这些了。” 安安摇头,她也不太清楚,想起爸爸不久前的坚持,对她的不认同,此刻总觉得有事她不知道,但又需要知道,她挑头看车后一堆的东西,思绪全无。 安安心烦气躁的状态持续两天,直到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她才明白,原来一切都不是她凭空乱猜。 电话里的声音很熟悉,是她班主任的声音,很亲切的女音,“安安,下午回校一趟?” “怎么了?”暑假开始十天,按理说学校现在不应该有事。 “你这丫头,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会忘记,今天你们去日本的学生到校开会,为你们八月去日本做准备。” 等等?安安有些不明白,“可是我半个月前找了田老师,我不打算去日本了,我退出这次交换活动。” “谁说你退出了,名单上明明就有你的名字啊,好了,这次名额有限,别人挤破头的机会你就准备这样轻易放弃吗?别乱说了,下午两点准时到学校啊。” 说话,电话就被挂断,只剩下安安坐在沙发上,发呆,实在想不通,难道是田老师忘记了。 她烦躁地揪头发,面对这样的状况,有些无力。 下午,她如约回到学校,十天不见,学校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脚踩在滚烫的柏油路,头顶是刺眼*的阳光,安安在树荫下慢慢走,正用手机和高盼聊天。 高盼一放假就回了老家,现在在一间咖啡馆打工。 步行十分钟,在学校行政楼前停下,她收回手机,爬上三楼,找到其中一间大会议厅,探头看去,里面已经有一半的学生,还有许多熟面孔。 安安打完招呼,随便挑了位置坐下,四处大量,寻找田老师。 最后在隔壁办公室找到田老师,她正在整理资料,看到安安进来时,微微一笑:“同学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是之前找您取回交换申请书的人,想问一下,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吗?好像我的名额还在。” “哦,你说这件事啊,刚巧,宋老师还在,当初是她拜托我不要答应你的具体事情,你还是问宋老师吧” 安安错愕,彻底被绕晕了。 那边女老师朝对门的办公室喊了一声:“宋老师,这边过来一下吧。”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位中年女人,四十出头的感觉,面容温和,五官清雅,水墨画一般,她穿着改良版的旗袍,不显突兀,和她优雅当然气质融合。 她看到安安时,明显眼睛亮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更加亲切和善,说话也是亲声细语。 在田老师走后,她才过来,拉着安安的手:“你就是安安吧。” 安安被她的笑容感染,也笑着点头:“您好,宋老师,我就是苏安安。” 宋亚茹嗔怪了一声:“我是江北的大嫂,你就随他也叫我大嫂好了。” 安安登时傻了,盛江北的大嫂?脑海中一个人物关系图立马出来,盛江北的大嫂,也就是盛黎的妈妈,简丹的婆婆。 简丹经常说抱怨,她的婆婆太苛刻严格,尤其是对她的穿着。可面前的人很温柔啊。 宋亚茹拍拍安安的手掌说道:“你是想问交换名额那件事吧,是我拦下的。” 安安抬头警惕的看她,忽然想到某种可能,舌头打着哆嗦,眼睛黑沉:“是不是他让您这么做的?” 宋亚茹知道小姑娘相差了,她这个年纪,最不喜欢别人操控自己的人生,不免替盛江北多说了两句好话:“江北知道你一直想去日本,他说,不想因为他,而让你有所后悔,所以才要求我帮忙,他从来不轻易开口,连续两次找我,还都是为了你这个小丫头。” 苏安安全部听不下去,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真的愿意让她离开两年。 第49章 完结章 上 安安心里憋着一股气,既然你让我去日本,那我就去。 是以在后面学校举办的小型讲座中,安安全程保持这样的心理,该填什么照样填,全部手续交齐后,她才恍然发现这开弓已无回头箭。 “同学,你还有什需要修改的吗?”负责收集表格的老师抬头看她,温声询问,眼中是对她紧拽着表格的不解。 “没,没有了。”安安愣了一下,摇摇头,心下一狠,将手中几张薄纸又往前递了三厘米。 老师笑了笑,没说话,接过她手里的表格,放在最上面,然后接过收下一位同学的表格,一直走到最后一排。收齐所有表格后重新返回时,安安依旧盯着老师手中一叠的纸发呆,那一叠纸中已经找不到她的那张。 她心口窝塌陷了一块,好像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出发时间不要忘记,八月五号,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大家随时关注群里的消息,解散吧。” 话音刚落,安安随着人流走出教室,恍恍惚惚又心中憋闷,不知不觉便落在了最后。被人不小心踩了一脚,她迷迷糊糊地道歉,反倒弄得踩她脚的男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匆匆赶回去,只想在盛江北回来之前搬离公寓,在气头上的安安明显不想撞上某人。 一路上气鼓鼓,脸颊红红的,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风风火火地打开门,直奔自己住的客房,从角落里翻出箱子。取出箱子的瞬间,她看到房间角落里还搁着一只皮箱,在她箱子的后面,所以她才一直没有发现。 她定睛一看,才恍然发觉这只箱子就是那天她陪他一起买的,原本以为他是为自己买的,原来他是买给她的。 安安还是很生气,原来他早就“预谋”,就自己傻乎乎地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暗自欣喜,可以和他一直在一起,可原来人家另有打算。 至此安安总算明白为何自己如此难受,我把你纳入自己的人生规划中,可你却将径自将我安排得远远的。日本,那可是两个国家的距离。 思及此,安安又委屈又难受,心里难受,嗓子眼都好像被堵住。 她将衣服,日用品一股脑地塞进箱子,也不管是否收拾整齐,可见真的是气疯了。 箱子被安安重重关上,发出不小的动静,趴在客厅地板打盹的猫咪受到惊吓,倏地醒了,跑到安安脚边,喵喵两声。 安安动作一滞,想着是否要将猫也一并带走,可环顾四周,偌大的屋子,空旷的很,猫一走,更加没有生机。 “你乖乖的,等我……”等我回来,安安咽下脱口而出的话,随后气馁地扔下箱子,一把抱过布偶猫爬在床上,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 是呀,她刚刚就是装腔作势,就是发泄一下,其实自己根本舍不得离开他,或者说舍不得生他的气。 有人说过,爱一个人就给了他伤害自己的机会。 安安兀自思索,难道真的是这样,明明好生气,可偏偏舍不得。 “呜呜呜……实在太没出息了,苏安安你太没出息了,有你这样的吗?” 安安在床上滚了一圈,猛地卧起,一人一猫相视数秒,布偶猫已经被她反常的行为弄得懵逼了,原本就傻乎乎的猫现在看上去更晕乎乎。 “哎,烦死了。” 安安发泄完,从床上滑下来,拎着箱子塞进角落,随后就把门反锁了。 *** 窗边的阳光渐渐西斜,太阳散发最后一丝余热后隐入地平下之下。暮色四合之时,盛江北才匆匆回到公寓。 他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搁下后才在玄关处换鞋:“安安?” 他连续叫了几声,无人回应,反倒是见他一回来就自动蹲在他脚边的猫喵喵叫了几下,之后再无任何声响,倘若不是安安的鞋子和包搁在原处,盛江北都快以为她不在家。 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盛江北一时无所适从。往日见他回来,她总会抱着猫第一时间跑过来,今天猫在,人却消失。 盛江北蹲下身子,佝着腰逗猫:“姐姐呢?” 猫真的听懂了,嗖嗖两下跑到安安房间门外,猫爪挠了两下,又回头看玄关处的男人。盛江北随后跟上,手搭在门把上,轻轻一扭,没能拧开,他眉头轻皱,又用力两分力,还是打不开,门从里面反锁了。 “安安,开门。” 没人回应,房间内只有盛江北自己的回应,这种感觉不太好,焦躁,从心底深处滋生蔓延,许久不曾出现在他身上,久到他以为这样的感觉早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人生中。可现在只是因为一个闭门羹他居然开始慌了。 他蹙着眉头,一边继续敲着房门,另一边大脑高速运转,思索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忽然,他抓住一点线头。 盛江北从口袋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滑动几下,找到号码,然后拨出去。这个号码的主人下午给他来过一通电话,只是彼时,他在主持一场重要的会议,无暇顾及,散会后,他因心里装着其他事情,就给彻底忘了。 电话接通时,他已经走到窗台处,打开窗户,窗外一片灯火,衬得他这儿格外冷清。 “大嫂,不好意思现在打扰你。” 宋亚茹温和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江北,我估计你这会儿就得给我打电话。” 盛江北声音沉沉的,辨不出喜怒:“安安是不是都知道了。” 宋亚茹说:“是呀,我告诉她时,小姑娘脸色都变了,都快哭了。你好好和人家说,虽说是为她好,可你毕竟是擅自做主了,况且人家姑娘也是为了你才不愿意去日本的,就算和你耍脾气,你也不许生气,好好哄哄小姑娘。” 盛江北点点头,道了声好。 他又怎么会舍得生她的气,这次是他做的不对。 电话挂断后,盛江北在原地站了五分钟,随后脚步一转进了厨房,解开手腕的扣子,卷起袖子,打开冰箱门,随意地扫了一眼。 而此刻在卧室里的安安刚刚睡醒。之前她生闷气居然生到睡着,最后还是那几下敲门声她才从梦中惊醒。 她拥着薄薄的被子,背抵着床,意识渐渐回笼,她正留意外面的动静,只有零碎的脚步声和微不可察的锅铲碰撞的声音。 安安打定主意不离开房间半步,一呆就是一个多小时。 墙上的时钟转了一圈半,时针正好停在七点。盛江北冲干净手,正用白色毛巾擦拭手上的水珠,他右手边放着一个刚出炉的抹茶戚风蛋糕,造型虽然完整却有些粗糙,显然是因为手生,盛江北也确实是第一次尝试这种蛋糕。 他再次敲门,敲了两下没人回答,这次却没有和刚刚一样离开,而是十足耐心地敲着,仿佛里面的人不答应,他能敲到天荒地老。 安安怕他真这样,可又实在不愿意出来,最后只能支吾着说:“我困了,想睡觉。” 明显就是敷衍,可盛江北眼底却浮现出笑意,他的小姑娘还是很善良的,他嘴角微微勾着,温声说道:“那你先出来吃饭,吃完饭再睡。” “我不饿。”安安随口胡诌。 盛江北顿了一下,然后才幽幽说道:“安安,我今晚做了戚风蛋糕,抹茶口味,你不出来吃的话大概只能扔了。” “……”貌似没有效果。 盛江北慢理斯条的继续:“还做的水煮鱼片,碗底铺了一层你喜欢的豆芽,热油淋在鱼肉上,散发的香味都快让猫发疯了,安安不想尝尝吗?” “……”安安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依旧闷声说:“不想吃。” “那好吧,只能便宜猫了,还有清蒸鲈鱼,小龙虾,小鸡炖蘑菇……”盛江北和报菜单一样,一样一样往外蹦,说到第三个人,某人已经安奈不住,打开了房门。 盛江北低头看她,手臂撑着门框,刚好将安安整个圈住,让她无路可逃。 明明刚刚还在生气,现在这么亲近,他的呼吸全部喷洒在她脸颊两侧,安安不自在地转着脑袋,就是不愿意看他。 忽然,他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手指间是熟悉的温热触感,然后微微抬起她的下巴,两人视线相撞,盛江北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恼怒。 “安安,在判罪之前能否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 安安深呼吸,然后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她一想到要去日本就难受死了,可他却能这样云淡风轻。 想到这些,安安强迫自己硬起心肠,连声音都被她故意放低,冷冷的感觉:“好,你说。” 深江北往房间内望了一眼,防止她继续躲在房间里,便诱哄她,“就这样说吗?我们要不要去客厅,坐下慢慢说。或者,你喜欢这样,我也不反对。” 话落,他又往前近了三分,嘴唇擦过她的耳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安安觉得这样不好,她要时刻保持清醒,一直这种姿势,自己肯定会败下阵来。 “去沙发那边。” 安安推开他的胳膊,抢先一步坐在沙发上。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要去日本的?”这是安安最好奇的,她从未在他面前提过,甚至是刻意掩盖。 盛江北靠着沙发,眉头轻挑,“开始是猜测,后来是伯父提起,我才确定的。” 安安“蹭”的从沙发站起来,语气中是满满的不可思议:“所以是我爸让你这么做的?” 盛江北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顺势坐在她的身边,右手一直搭在她的剪头,思索片刻,才认真地看着她说道:“这件事是伯父说的,但是我也认为你应该去。” 安安抬头看他,看清他眼底的认真,心里刚刚筑起的坚硬围墙已经开始慢慢瓦解,她抿抿嘴,然后说道:“可你知道我去的是两年,不是两天也不是两个月,是整整两年的时间。” 两年的时间,太长,很多事情都会变化,她不敢确定在这两年里一切都会原封不动的保持原样。 盛江北握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安安,我比你更在意这两年的时间,你去见外面更大的世界,更多优秀的人,或许你会发现其实我没有那么好,或许你会觉得我大你太多,或者……”他有些接不下去自己的话,深吸一口气,温和地看着她:“可是安安,这所以的一切都比不上你,我希望我的女孩去见更广阔的世界,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安安眼眶早就红了,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以前的梦想是去日本,可现在是你。”没有什么是比你更重要的。 盛江北第一次听她如此毫无遮掩的表达自己的感情,素来泰山崩都面不改色的人突然心口坍塌,洪水肆虐。 “安安,最好的爱情不仅仅是让我们有了软肋,更是有了盔甲,我一直在你身后,你累了,困了都可以回来。想我的时候不管多晚我都赶最近的飞机过去,我每月都去看你。” 安安早就趴在他怀里,掉眼泪了。 盛江北摸着怀里女孩消瘦的肩头,细软的头发,小小的一只窝在他的怀里,他居然产生一种冲动,干脆就留在他身边算了。 按耐自己的冲动,心里不经嘲弄一番,自己何时也这么优柔寡断的,明知道这才是对安安最好的安排。 他一直坚信的是爱情不应该成为追逐梦想道路上的绊脚石,那是畸形的。爱情应该给人勇往直前的勇气,是她一回头就能看到的温暖。 他就这样安静地抚摸着她,和安慰一个孩子一般,四周寂静,他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安安,我们订婚吧。” 第50章 完结章下 “安安,我们订婚吧。小说” 一片寂静,咚咚咚……只剩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如擂鼓一般。 安安抬头看他,眼眶微红,大眼睛瞪得微圆,眼底一闪而逝的惊讶,接着涌向她的是无数的狂喜,心跳在刚刚刹那间漏了一拍。 耳边好像放着一个喇叭,不停地重复男人方才的话,“我们订婚吧!我们订婚吧……”周遭隔离了一般,她也难得的沉默。 往死里沉默。时间仿佛停止在一刻。 盛江北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她的想法。是要拒绝吗?也是,太不庄重了,毕竟是订婚,非同小可。可是要让他做出那种在万人拥挤的广场上做那些哗众取宠的事情,他真的做不出来。 但是,如果她真的很喜欢那种,或者他也可以…… 他难得词穷,尴尬地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才缓声说道:“是我思虑不周,哪能就这样简单地和你提出这件事,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聊。”说完,他摸摸她柔软的发顶,话里隐约还是有些失落的,毕竟求婚被拒绝了。 等等…… 安安握着他胳膊的手指猛然收紧,自己不过是反应慢了点,不过就是被这带糖的馅饼砸晕了脑袋,怎么等她想羞涩的点头时,就变成下次再聊了。 安安一急便脱口而出:“怎么能下次再说呢?你刚刚明明就说……” 她急得咬到自己的舌头了,意识渐渐清晰,慢慢有些不好意思,故作淡定地看其他地方,却又手足无措地将碎发夹在耳后,脸也开始变红。 她尴尬到不知所措的模样莫名让盛江北觉得像一只兔子,他不由得噗嗤笑出声,装模作样地连连点头:“对对,这件事怎么能下次说呢。” 安安脸更红了,刚刚的小情绪都瞬间消失,只剩脸颊一直升高的温度,烫得她觉得自己的脸可以煮鸡蛋了。 尴尴尬尬的小模样也十分有趣。只听他接着说道:“等我一下。” 话落,他已经站起来,走进他的房间,片刻功夫,他又重新回来。 在安安面前站定,他摸着鼻子似乎在想些什么。忽然,高大挺拔的男人微微蹲下,一只腿弯曲,在安安未反应过来时,盛江北已经单膝跪下。 一切始料未及,却又那么真实。 安安早就不自觉地站起来,后退了两步。 他打开手里暗红色的丝绒盒子,盒子有些褪色,显然是存放了好些年,里面安静地搁着一枚金灿灿的戒指,上面镶嵌着红似血的宝石。明明极其不搭的两种颜色,却奇迹一般的和谐,彼此交相辉映。 盛江北含笑的眼睛仿佛带着光一般,深深吸引着安安,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纤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还有性感的下巴以及下巴那标志性的美人沟,一切都让安安着迷,还是她今年初见他时英俊的模样,又或者更早的十年前,那个更年轻的他,封尘地模糊的记忆在当下逐渐清晰。 周围很安静,他认真说话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也在敲击安安的耳膜,冷玉质感的声音说着这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 “安安,这枚戒指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说,等有一天我遇到心爱的女孩,想告诉她我想娶她时就把戒指送给她。她还叮嘱我,这枚戒指送出去就不能收回来了,所以我要确定那个女孩就是我想执手与她共赴一生的人。”他看着手中的戒指,怀念地口吻:“还以为这辈子大概是送不出去了。老天对我不错,让我在这个年纪还能遇到你。” “安安,在你去日本的这两年,我会比以往更在意自己的身体,不再过度应酬饮酒,正常作息,减少加班时间,留下更多的时间给生活。我比你大了12岁,这段年龄差会永远横亘在我们之间,但我会慢一点老,再慢一点,这样可以陪你更多的时间。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慢慢变老。” “安安,你愿意……成为它的主人吗?”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戒指,眼底一闪而过的怀念,转瞬之间便只剩下满满的柔情,静静地等待面前的女孩给他一个答案。 被喜欢的人求婚是什么感觉,安安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或是漫天星辉下的浪漫,或是家人围绕的温馨,种种幻想都不及此刻万分之一的幸福。似乎只要是这个人,即使是充斥着蛋糕浓浓香味的单纯简单至极的求婚都成为自己梦想中的样子。是呀!只要是这个人就好。 缓缓点头,迟疑了一秒,接着点头,不停地点头,和傻掉的机器人一样,只知道不停地点头。 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许哭,别那么没出息。可是,当盛江北将戒指戴进她的食指,连接她心脏的那一刻,她摸着脸颊,一片冰凉,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任何一个女孩都会用眼泪纪念这样的时刻。 夜色撩人,皎洁光明的月光悄无声息地透过窗户洒在房间的地板上,也落在穿着白裙的女孩身上,地板的影子渐渐重叠在一起。 “呜呜……你快放开,我要吃饭了。” “……没有饭,只有吻” *** 二十分钟后,两人才顺利坐在饭桌。 安安举着杯子,笑容灿烂如晚霞:“祝我们订婚快乐。” 盛江北挑眉微笑,和她轻轻碰杯,笑容清雅,别有意味地点点头:“订婚快乐。” 安安脸颊爬满红晕,想到他刚刚抱着自己的不肯松手,心里甜丝丝的,只是这人偏偏还很坏的摸摸自己的嘴唇,眼下早已笑出深深的卧蚕。 一顿饭在安安面红耳赤,盛江北就着安安酡红的俏脸抿了一杯红酒下结束。安安勉强吃了两口蛋糕最后落荒而逃,实在是受不了他炽热的目光。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想收拾衣服洗澡,打开衣柜时才想起来衣服早就塞进箱子了。想起自己初衷是找他算账的,怎么最后连戒指都带上了。安安的目光流连在手指上的戒指,经过岁月的沉淀,红宝石散发着柔和低调的光芒。这枚戒指是他母亲的,不过戴在安安指间却很贴合,仿佛一直是她的,正如盛江北所说,这大概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安安举着手机拍了一张手背的照片,将照片发给了简丹。果然,没过一分钟,简丹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过来了。 安安不紧不慢地接起电话,“喂。” “卧槽!什么情况小叔求婚了。” “恭喜你,你快要有一位年轻可爱的小婶了,哈哈哈”安安想到简丹的表情,捧着手机乐不可支地笑滚到床上。 “苏安安,你找打是不是?快把情况和我说说。” 安安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是在她生气想离家出走的事情一笔带过了,实在是她都觉得自己太过幼稚了,都多大了还玩小时候那一套。 简丹边听边乐,笑声就没停过,安安说完,没好气地说:“好啦好啦!你能不能别笑了,像一头在哮喘的驴。” “噗!安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害羞了。别害羞呀!这是好事。哦,对了,你是不是还在小叔那儿呀?”简丹话音一转就换了一个话题。 “嗯。”安安回答完,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在这边有自己的房间。” 简丹:“你不用说我都知道,小叔既然让你呆他那儿那么多天,就是打定主意做柳下惠了,你又做不来那种主动的事。不过,你们现在不一样了,难道你就没想过……” 越说越不像话,安安直接炸毛:“你再乱讲我就挂啦。” 简丹急了:“哎哎哎,你先别挂,听我说完啊。我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你想啊!小叔既然将他妈妈的戒指给了你,那你们俩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了,那种事情也是迟早的。再说了,你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在他面前晃,他能没感觉,男人这方面,咳咳,你明白的,最不能憋了,你别告诉我你就没发现小叔偶尔的不正常。当初,我和盛黎刚开始一起住的那几天,他可也是……” 安安一面觉得简丹说的太荒唐了,一面却又不自觉地回忆起这几日两人相处一起的情形,她时常喜欢搂着他一起躺沙发上看电视剧,不可避免地身体接触,似乎好几次他都忽然呼吸急促,那时,他总是借口离开一会儿。那时懵懵懂懂,现在却好像明白了一些。 她迟疑地开口:“那个,你说的是真的吗?” 简丹:“当然是真的了,盛黎那时候……”她没说完就被安安打断了,“我不是说盛黎,我指的是男人不能憋这事。” “这个当然,盛黎说男人憋狠了会不举的。” 安安咋舌:“这么严重?” 简丹回想盛黎当时难看的脸色,很是肯定的点点头:“是真的。” 安安和简丹通完电话后就处于一个犹豫不决的状态。她最后居然想到求助知乎的烂主意。 知乎上的答案乱七八糟的,有的看得她眼睛疼,一跳一跳的,她赶紧往下翻。 这时,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安安吓得立即按HOME键,慌慌张张地抬头,故作镇定地看着门外的男人,“怎么了?” 盛江北刚刚洗过澡,发梢还在滴着水,眉眼温柔,周身萦绕着居家气息,松散地立在门外,见她慌乱的神色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安安平复心绪,心跳渐渐恢复,随便扯了一个谎:“简丹刚刚给我发了一个恐怖的图片,吓死我了。” “什么图片给我看看。”盛江北边说边走过去。手已经伸过来。安安握着手机快速地从他身边溜走:“我刚刚给删了,特别吓人。先去洗澡啦。” 说完,人已经跑到卫生间。盛江北摇摇头从她房间出来。 真是小孩子,奇奇怪怪的。 *** 安安洗完澡出来依然在犹豫,心里好像有一个天平,摇摆不定,一边是害怕,一边是一腔勇猛打算压倒某人。 她傻乎乎地站在客厅,电视里正放着两人晚上一起看的韩剧,沙发上却没人。 人呢?安安左右看了一下,突然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贴着她的脸颊,“脸怎么这么烫?”盛江北从她后面绕过来,探究地看着她,总感觉她自从晚上进了房间再出来后就有些不太对劲。 安安看到他,想到自己刚刚在卫生间的纠结,脸“刷”一下又红了,掩饰般的轻咳一声,“没什么,洗完澡有点热。” 说完就跑开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盛江北随后跟了上去,也坐在沙发上,手绕道她后背,一收紧就将她抱在了怀里,和数个夜晚一样,两人相拥的看着电视剧。 韩剧是最近播得火热的一部,安安正迷里面的男主角,因为这事盛江北吃了好几次醋,可奈何拿她没办法,只好每晚陪她看两集。 安安今晚心思完全不在电视剧里,就连她“老公”和女主吻在一起,她也浑然不知,只是感觉搂着自己的手臂更用力。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盛江北,他也正低头看他,瞳孔里倒影着她的脸,再无其他。他的手掌拂过安安的脸颊,摩挲着她的嘴角,然后轻轻捧着她的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好像一只男妖精一般,安安没出息地目光四处乱飘。 电视里的男女主不知何时已经搂着跌进沙发里了,衣衫不整。安安顿时气血上涌,不是说好没床戏的吗? 她胡思乱想的刹那,盛江北捧着她的脸又贴近自己几分,两人的呼吸已经交融在一起了。 她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盛江北轻笑:“怎么这么多次还会害羞,还没有习惯吗,嗯?” 都怪他太好看了,他一靠近自己总是没出息地脸红,多少次都习惯不了。再加上安安今晚心思实在是不纯。 盛江北撩了撩她耳后的头发,摸着她的脖子,手掌凉凉的,激起安安后颈一层鸡皮疙瘩。他亲了亲她的嘴角,很温柔,像羽毛一样拂过,然后是鼻尖,眼角,眉梢,额头,一路吻过,然后才到安安的嘴唇。 珍重而虔诚的吻,安安的手指紧捏着他的睡衣,揪着不放,当他的舌头撬开自己的牙齿,灵活地探进去时,安安不自觉地给他回应,在他每天几次的培训下,安安早就不是那个傻愣愣得只知道瞪着眼睛的姑娘。 不过,安安今晚对他的回应着实大胆了许多,盛江北被她热切的回应一激,手掌已经不由自主地探进她的睡衣下巴,年轻女孩细腻的肌肤在手掌中好像上好的瓷器,勾着男人一路前进,盛江北好似被一团火包裹着,尤其是身体的某一处,这天的火烧得他理智全无,唯一能浇火的只有女孩温热柔软的身体。最终,手掌越过消瘦的后背来到绵软之处。 第一次如此毫无阻隔,第一次如此大胆,两人都惊了,瞬间清醒。 盛江北懊恼极了,他望着安安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抹平他后背的衣服,系好她胸前的睡衣扣子,俊脸薄红,嘴唇湿润,用着十分的耐力压制身体的冲动,嗓音低沉沙哑:“安安,今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不要害怕啊,乖。”他颠三倒四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想抱一抱他,又怕控制不住自己,着急地从沙发站起来,准备离开。 安安忽然站起来,抱着他的腰不让他走,贴着他的身体,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紧绷,期期艾艾地开口:“其实,我不是那么保守,我们□□,有些事情也是可以的。而且我们订婚了,我们可以的,我是愿意的……” 安安越说头埋的越深,都快钻进盛江北衣服里了,只剩两只红红的耳朵露在外面了,可即使再害羞,她还是坚持把心里说出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盛江北听到她的话,喉头一紧。 他也搂着她,嘴唇贴着安安的耳朵,呢喃细语地说道:“安安,没关系的。我不在乎这一时的欢愉,我想要的是和你在一起的一生。我们以后得日子还很长。 ” 不是这样的,安安摇摇头,还是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我都懂了。” “懂什么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憋的很辛苦。”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有些惊讶她的这些话是从哪儿听说的,又凑到她耳边,“安安,其实还好。”年轻时候自制力差些,某方面的需求强烈一些,不过除了女人总有其他解决的办法。这些年反倒清心寡欲的像个和尚了,那些想法越来越淡,只是遇到她之后,某些迹象重新复苏,但忍忍也就过去了。再说,他也答应过一个人。 见他不说话,安安终于抬头看他,他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大概在想借口搪塞自己,她搂着他腰的手又收紧了一分:“你别骗我了,简丹都和我说了。她说男人憋多了会不举。” “好了,别听她瞎说,这都是盛黎那臭小子骗她的。”盛江北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又暗哑了几分,其实哪有他说的那般云淡风轻,喜欢的姑娘就这么躲在自己的怀里,夏日衣衫单薄,她身体的轮廓好像清晰地印在他脑海中。盛江北怕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握着她的手腕想让她离远一些。 安安执拗地不肯撒手,盛江北无奈道:“安安,我们不用急于这一时,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知道你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们可以慢慢来。”这么多年孤身一人的生活都过来了,再等一等又何妨。 安安:“那好吧,那我们明天,我明天一定可以准备好。” 她直白的可爱,盛江北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捏捏她的脸颊,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安安,最好的总是会在最后,我想把我们最好的东西留在我们结婚那天。” 安安:“……”好吧。 *** 简丹一口咖啡喷了出来,哈哈大笑:“什么?新婚之夜,没想到小叔是这么传统的人,哈哈哈,现在还有哪个男人会这样。” 安安抹着桌上的咖啡渍,完全不受简丹的影响,心里甜蜜蜜的。 那晚他们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他在书房办公到十点,她在客厅看电视也到十点。他明令禁止自己不要去打扰他,至于原因,他不说安安都知道。 简丹觉得他太过传统,可安安知道这就是自己爱的他的样子。 *** 这个夏天过得格外快,时间沙漏一般流淌。安安在二十天后坐上飞往日本的飞机。 那天,父母和盛江北一同送她,四人提早半天到达机场,在一家咖啡厅内消磨时光。这是苏太太第一次见准女婿,之前一直出差在外,昨日刚从外地回来。大概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心理作祟,苏太太越看越是喜欢面前的男人。 起初,苏医生在电话中语焉不详,她确实担忧许久。自己女儿什么样子当妈妈的最清楚,完全不适合盛家这样的大家族,也不适合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男人。作为妈妈,苏太太只想女儿和一个普通男孩恋爱结婚。 不过,经过短短一小时的相处,看到面前清俊的男人对待女儿百般宠溺,安安在他面前笑的没心没肺,苏太太有些动容,她也曾年轻过,她从两人的眼中看到爱情的模样。早已认可盛江北,从最开始的“盛先生”,到现在一口一个“江北”,热络极了。 “安安,不要偷吃江北的蛋糕,像什么样子?”苏太太半宠溺半责备的口吻。 盛江北替安安调整盘子的方向,谦逊有礼地回道:“没事,阿姨,这一碟本来也是替她点的。” 苏妈妈好笑地摇摇头,对面两个年轻人默契互动,想到两人还有不到三小时的相处时间,想多给年轻人一些独处的时光。 “老苏,陪我去下面的商店逛逛,好久没逛街了,有没有什么是安安可以带走的,我们再看看。” “机场商店有什么好逛……”还未说完就被苏妈妈拉走了,苏医生忙不迭地跟上老婆。 苏妈妈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安安和盛江北,安安羞得捂住脸,他们一定是太腻歪,妈妈都看不下去了,“妈妈一定是故意的,她从来不喜欢逛街了。” 盛江北手肘撑着桌面,温柔地看她:“阿姨大概是可怜我吧!多给我一些时间。”话落,男人已经凑过来,两人只有一指的距离,目光相视,眼底是两人都懂的情意。 两人临窗而坐,半扇敞开,夏日的热烘烘的风贴着那半扇窗户吹进来,微风拂面,撩的人心痒痒的,耳旁是一阵若有若无的飞机轰鸣声,余光里一架飞机缓缓地在天空出现,逐渐飞向远方。 飞机带着爱人去远方,终有一天,它也会带着爱人再次飞回到你的身旁。 ——完结—— 2017-01-01下午 作者有话要说:  OK啦,加了一点小小的尾巴,谢谢大家对我的包容,写成这样,更新也烂得一塌糊涂,下一本不会再这样折磨大家了,谢谢还在等待一个结局的朋友,水水鞠躬! 又是一本完结,开心。还有就是终于结束了,呼出一口气,真是无债一身轻啊,哈哈哈,昨晚写了一点番外贴在微博上,大家可以去看看呀! 微博@写文的水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