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忆往昔峥嵘 - 月下阿土少年时 - 阿列小卢 一九八三年的六月八日,全国各地的街市张灯结彩,人人皆有满面春风。 为庆祝我国加入南极条约的盛事,东浦镇车水马龙,舞龙舞狮的队伍巡了一遍又一遍,四周群众的喝彩声不断。 穿越人山人海,我终于在长街尾一间不起眼的裁缝铺子前寻到本期的受访者。 铺子里戴老花眼镜的白头老妪枯瘦的手正在柜桌上摸索,动作十分迟钝。 作为《民众日报》的记者,我的任务是专访这位非遗传承人,她的名字叫余阿九,最擅巧手制新袍,她的制作工艺精妙绝伦,只是逐渐没落。 “阿婆,您好啊!”我赶忙跨门而进,把剪子递到她手中。 “谢谢。”余阿九脸庞笑意嫣然,“订做旗袍吗姑娘,喜欢什么样式的?” “我是来采访您的,阿婆。”我俯在她耳边声渐高。 “好。姑娘,你跟我来吧。”她愣住,点了点头,转身走入最里间的库房。 “小心脚下。”我搀扶着她的手,身后紧跟着的摄影师则准备摄像。 再次挪动本该散落在历史尘埃的陈旧物件,余阿九告诉我,从不敢想能活到一百零一岁的高龄。 “你等我找找,姑娘。”满头银发的余阿九颤颤巍巍地遍柜查阅,时光轮转,仿若当初的一瞬。 内柜保存的全部都是百年旧物,那些隐藏在时空深处的故事,早已经无迹可寻。 “你过来看,你们是想问周先生是吧?”余阿九淡然地抽出一张报纸,我大致扫阅, 报纸顶标上印有:一九二一年五月新青年第九卷第一号,内容我知道,是鲁迅先生发表的故乡一文。 “姑娘,你大致有什么要问的?”长达六十年,尘封的报纸重见天日,余阿九忽然老泪纵横,“我都还记得。” “阿婆,您别哭,先坐下来。”我轻声劝慰,老人才稍稍止住哭泣。 她开始讲诉当年的往事,这也是我采访她的缘由:了解时代苦难,让遮盖的历史重见天日。 时光容易把人抛,来时的路消散,只有记忆如故。 在无尽的回想中,从前的过往如溪水缓缓流淌。 “你先等我一下。”角落处,简易的供案一尘不染,余阿九默默地点上香烛,怔忪良久。 我耐心等待着,总算等到她起身朝我走来。 “我还是给你先讲讲阿土吧,我老了,好多事情都不记得啦,但是他的事情,我总不会忘的。”余阿九腼腆地笑了笑, “说来,我俩和周先生打小便认识。” 故事从她口中娓娓道来,我忽然意识到,阿土此人,不仅是余阿九南辕北辙的故知,还是她一生都未曾忘记的朱砂痣。 余阿九的心充满前生的回忆与悲戚。想到深埋心底的前尘过往,她苍老的手逐渐无力,眼睛竟已缓缓合上。 或许她的灵魂还在踟躇,长达一世纪,久别重逢,她的阿土是否还能认出她? 我的内心突然哀恸长啸,思绪随着故事缓慢飘向远道。 仿佛也看见了余阿九记忆里的海边少年眸光明亮,我想,大概她最终可以了却那个梦。 我只能深深祈祷阿婆能实现毕生夙愿,而她的故事我则会一字不落地转述世人。 第二章 津沽梦 - 月下阿土少年时 - 阿列小卢 光绪九年,中国与越南山川唇齿相依,清法战争爆发,深重的苦难倾倒百姓。 余阿九便于此时出生在绍兴东浦大门,当天夜晚,屋子里啼哭声刚落,她的父亲便被官府征兵的人带走, 她的到来仿佛灾星临世,给本就贫困的家庭带来更重的负担。 家贫如洗,余家曾有的八个女儿都已经变卖送人,自此,索性过继了一个儿子。 余阿九能留在余家,也是因她的哥哥余五九体弱多病,重活累活无法担负,只会点手工细活,家中实在需要人帮衬。 这也算得上大幸,毕竟战乱间多不胜数的庶民无家可归。 余阿九的母亲余氏是周家的长工,阔气一点可以说是保姆,当家的祖母叫她阿长,靠这份工余氏勉强能扶持残缺不全的家。 从记事起,余阿九就帮着家里做事,几乎每日都要起早与邻家妇到会稽山林寻些野菜帮衬家用。 正当卯时,一群人提竹篮子上山,经过不远处三味书屋的石桥,总会传来朗朗读书声。 “哎、你们在里面叽叽喳喳的念些什么?”余阿九叫住一个估摸十二三岁的少年,“每天我都听得见。” 少年斜跨青布包,扬声答:“读书!” “读书是什么呀?”余阿九虽然听说过这两个词,但不解其意。 少年洋洋得意,从兜底摸出一把茴香豆,咂嘴咂舌,“小丫头片子!说来你也不懂。” 余阿九看着少年蹦蹦跳跳地进入三味书屋,也跟着走近,战战兢兢往里张望。 她曾听五九嘀咕过,里面教书的先生人称菊叟先生,一把年纪博学多识,满腹经纶。 似乎阿张也提及过这个老先生,她不明白他们话中的意思,只是想,自己若是能读书,是不是也可以天天吃茴香豆。 “小姑娘,你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灰白衫男子遮住她的视线,踮起脚尖的余阿九抬头望向他的立领,不知所措地开始哭。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男子不知道如何安慰,手忙脚乱地在兜里乱摸, 正好摸出一把茴香豆,便张开手递给她,“别哭了小姑娘。” 而她瞬间止住哭泣。 茴香豆味咸清脆,回味甘甜。余阿九一颗一颗地咀嚼,拍了拍手赞道:“唔、好吃好吃。谢谢大哥哥。” “不客气。”男子摸了摸余阿九的脑袋,微微一笑。 男子是三味书屋的主人菊叟先生的远房亲戚吕纬甫,才二十出头,刚从津沽学成归来,借住在三味书屋。 “小姑娘,我刚才看见你往屋里张望,是想进里面去看看吗?”吕纬甫问道。 余阿九对着吕纬甫傻傻地笑了笑。 “那你跟我来,我们从后门进。”吕纬甫笑道。 余阿九扯住他的宽袖,也不怕生,点头道:“好。” 两人绕到后街道,从黑油的竹门进入三味书屋,还隐隐能听见前屋菊叟先生讲书的抑扬顿挫。 进入小院子时,一个少年正在腊梅花下罚站。 吕纬甫看见便道:“周寿恒,又犯了什么错?” “关你什么事!”周寿恒哼了一声,向两人做了一个扭曲的鬼脸,又指了指余阿九,“你带她进来,我要向先生告你的状。” 吕纬甫没有搭理周寿恒,带着余阿九径直进入到院偏屋。 余阿九有点害怕了,“大哥哥,你不怕他告状吗?” 吕纬甫摇了摇头,“他不敢的。” 听他这么说,余阿九便也大着胆子往屋里去,屋子除了一张床,满屋都是书籍,她转了一圈,没感到有趣,“这些都不好玩。” “这些书呀,好玩着呢。”吕纬甫摇头晃脑,脸带笑意,“你只要能认字之后,就会明白了。” “认字?”余阿九不懂。 “小姑娘,我这次回乡就是为了做先生教书,我不收你学费,你就来当我第一个学生吧。”吕纬甫眼带微光, “以后有时间你就过来,敲击三下后竹门,我若在,便会给你开门,我教你识字读书。” 一来二去,二人逐渐熟稔起来。 余阿九偶尔得闲便会溜进书屋,吕纬甫认真教学,每次还会买半碗茴香豆招待。这样断断续续地读书,余阿九倒也认识了不少字。 对于这件事,菊叟先生虽生气,但看在吕纬甫的薄面上,决定姑息宽容,书屋的学生也佯装不知,但最终被五九知晓。 五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同男子厮混更是大过错。 “真的是这样的吗?”站在人来人往的石桥上,余阿九仍在寻思五九那日的训斥,隐约觉得不对,可不敢当面反驳。 不多时,细雨如丝点点滴滴下入河流,惊起千层水波,她回过神,麻利地把没卖出去的草药收进背篓。 “小阿九,下雨了,怎么还不回家?”吕纬甫拎着一大叠墨纸,发现她的身影,迎上前朝她招手,“怎么许久不过书屋来学习了?” “大哥哥我不能去了、”余阿九十分委屈,“哥哥说女子远学堂,是我做错了么?” “不、小阿九你没错,是他们的错。”吕纬甫摇了摇头,不禁想起年少无知的自己来,“幼时我也是听他们说什么就认为是什么,直到后来我去津沽上学,才发现他们说的都是错的。” “津沽?在哪里呀?很远吗?”余阿九的世界不过就一个绍兴府而已。 “远得很呢。”吕纬甫脑海里忽然涌出一段记忆,“小阿九,我实在忘不掉津沽海蓝海蓝的天,那时候我与同伴总在街上成群结队、肆意交谈,某天讲到兴起,以至于同到城隍庙去拔神像的胡子呐。” “啊、大哥哥,你们不怕神佛发怒,受到惩罚吗?”余阿九惊异地问。 对于吕纬甫所说的事,她感到惊骇、新奇、向往,那些情形与她当前的世界竟是截然相反。 “小阿九,你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那时候你便懂得我的话了。”吕纬甫笑了笑。 “我会有这个机会吗?”余阿九抬头看天,自知遥不可及。 谁知几年后津沽建筑的一所医学馆陆续有粤女子入学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她的心忽然升起一丝希望。 这时候正是一年的八月,桂花飘香的好时节。 吕纬甫传信约她到园子见面,左等右等人未至,她干脆爬上树梢,采摘好大一捧桂花。 鲜花晒干能卖钱,许多阔太太都买过她的干花,听说是用来泡茶水饮,或者做成香包,行走间总有扑鼻清香。但她不同,她只喜欢枝头鲜活的小花簇。 正闷头采花,低头时树下多了一个少年晃荡的身影,似乎在认真寻觅。 “阿张哥,你在找什么?”少年是母亲做工人家的少爷周长庚,余阿九早与他熟识。 “别说话!”周长庚嘘了一声,快手捉住半脱壳的蝉,还未来得及向她炫耀,就听见远处喊声,“人都到哪里去了!” 想必是菊叟先生在招呼他们读书,八个小孩快速地往声音那边奔去,没来由的,余阿九竟有些难过。 “我也能去学堂读书就好了。”喃喃自语间,揽过一枝花丫,衣襟的津沽晨报滑落,她赶忙伸手够住,脚却反向扭动,整个人扑下了树。 桂花树并不算高,她拍掉手上的泥土,吕纬甫终于来了,“摔下树了小阿九?你没事吧?” “我好好的呢。”余阿九咧嘴笑,恍惚想起去年五九发高烧,家里连草席都买好了,小孩是不用棺材的,席一卷就能埋。 没有地,只能葬在乱葬岗。她现在还想不通人为什么会死。 “吃吧小阿九。”吕纬甫举起一颗茴香豆喂进她嘴里,她发觉他的眼里有光,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那是无能为力的落寂。 第三章 心上少年 - 月下阿土少年时 - 阿列小卢 再次去津沽上学的事情落空,吕纬甫心中的满腔热血彻底化为灰烬。 “大哥哥,男儿有泪不轻弹。”余阿九小手替他抹泪,陪他在桂树下呆坐许久,直到夕阳西下,他才叹息一声同她道别。 望向吕纬甫离去的萧条背影,她蹙眉不大理解,时值年幼,哪里能知道妥协命运的苦恨。 “再见大哥哥,你不要不开心啦!”余阿九挥挥手,记忆转向九岁的光阴。 懵懂无知的年纪,狼狈而渴望。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时,周长庚在报中是这样描述他的: “他正在厨房里,紫色的圆脸,头戴一顶小毡帽,颈上套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这可见他的父亲十分爱他,怕他死去,所以在神佛面前许下愿心,用圈子将他套住了。” “他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和我说话,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 当时是周家的大祭祀值年,三十多年才能轮到一回,余阿九同样被余氏接来厨房打杂。眼见厨房各处珍馐美馔,她忍不住偷拿了两块糕点准备带回家给常年咸菜就稀粥的五九。 “你在做什么?”闰土发现她时,她正往浅袖子里藏,脸黝黑,吹火时额前的头发烧卷了些。 “怎么了?”进厨房的中年男人问闰土。 闰土转过眼,“没事。” “不要乱跑,做好自己的事情,把祭器管好!”中年男人似乎很生气,闰土赶忙跑出去。 第二日上盘清数时,余氏察觉贡品块数缺少,摆放不齐整,立即叫来了管厨房的章妈。 做事的长年短工均不承认纰漏,在院子中央交头接耳,余阿九吓得瑟瑟发抖,闰土瞥了她一眼,上前道:“妈,是我吃的。” 章妈气急,折断旁侧的树枝打他,“不学好!”她的力又重又快,闰土一动不动,紧着上身不敢逃。 院里的人窃窃私语看热闹,周长庚刚巧迎面过长廊而来,忙叫住她道:“章妈,是我的主意,不告诉母亲便罢了。” 章妈这才罢休,闰土红着眼一溜烟跑没影,余阿九找到他时,他的衣裳破了好几道裂,后背有很深的藤条印。 “小哥哥,疼吗?”余阿九蹲在他面前,在她的眼里,他变成温暖的长灯,从此时刻照亮心头。 后来两人自然结下深厚的友谊,确切来说,与友谊相比,还有一丁点的不同。 祭祀是正月,正是热闹时候,三个小孩共同玩耍不到半日,就熟识了。 闰土与周长庚都是男孩,总要胆大些,余阿九则一直怯怯地躲在他们身后,不敢与生人靠近。 “阿张哥,你家院子墙太高,天空四四方方的不很好看。”余阿九抬起头东张西望。 周长庚吐出一口气,深表赞同,“走,我们去挖何首乌,像人形的吃了可以成仙的咧。” “我听说神仙都必须住在庙里,我可害怕不敢住。”余阿九跟在闰土身后,无忧无虑地蹦蹦跳跳。 “那没关系,我们三个成仙了一块住不就行啦。”周长庚欢喜发笑,“或者有可能的话,世上所有人都成仙了,那时候你还害怕吗?” “那我就不怕了。”余阿九未从这个角度看问题。她局限于自我,周长庚看到的则是宽广的天下。 相聚的时光一闪而逝,正月过去后,余阿九与闰土都须回到家里去。 周长庚知道了急得大哭,他俩也躲到厨房里,都哭着不肯出门,但终于还是被自己的父母带走了。 好在周长庚在三味书屋上学,余阿九时不时便能与之见上一面,而闰土则很久不见。 第四章 相聚定远约 - 月下阿土少年时 - 阿列小卢 “阿土快点,猹要逃了。”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 其间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在少年不远处,半蹲着的少女抓起西瓜皮就往那处扔,没扔中,终究还是猹狡猾。 “夜太深了,都歇会儿去。”章福庆眼见天时已晚,接换自个儿管瓜。 “章叔,我们不累。”余阿九兴高采烈地拉着闰土的手走到海岸,朝大海深处眺望。 沙地里似乎是潮汛快要来临,有许多如青蛙有两个脚的跳鱼乱跳。余阿九的心犹如小鹿乱撞,内心无比欣喜。 与母亲余氏生得黄胖而矮不同,瘦小的她皮肤白得干涩,眼神格外清亮。 当时她正是十三岁的豆蔻年华,闰土也只是一个不大的少年。 “诺、送你的。”闰土指了指日间捡拾的五色贝壳,其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好漂亮呀。”余阿九笑嘻嘻,“阿土,你待我总是最好。” “阿九,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闰土不好意思地挠挠鼻翼,“以后也是。” “那当然,永远不会变。”余阿九望向闰土点头,伸出右手小手指,“来,拉勾。” 海风徐徐,闰土的手热而粗涩,“拉勾、上吊、” “一百年、不许变。”余阿九内心无限喜悦。 她年岁虽不大,却已见惯人间的世态炎凉,在十多年的朝朝暮暮里,没有一刻不惊恐惧怕,如今竟还愿盼望着、期待着口中的不变。 天空的圆月圆圆,海水的圆月圆圆。两人匆匆往回走,共同守护着海边的西瓜,以为这就是永远。 章、余两家同在周家做工,来往稍显频繁。一年初冬,余家办事,章妈受邀帮忙,闰土便去了余阿九的家。 正是大雪纷飞的小寒时节,两人搓着手站在雪地里。 “阿土,真的能捉到许多鸟吗?”余阿九来回走动,寒冷反而使得她格外欢跃。 前不久她同阿张也曾一起捕过鸟,但他总是太性急,好几次都扑空。 “我也来帮忙吧。”余阿九看到闰土独自忙碌,也跟着兴高采烈地扫出一块空地。 随后闰土便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阿九,在竹匾下撒点秕谷。” “好嘞。”余阿九撒完小半碗秕谷后,随闰土躲到一旁,只等鸟雀来自投罗网。 闰土沉得住气,等鸟雀增多,他才远远地拉动缚在棒上的绳子。鸟儿完全飞扑不出去,几乎所有的都罩在竹匾下了。 “哇!阿土你好厉害。”心急的余阿九立即上前看,“稻鸡、角鸡、鹁鸪,还有蓝背。真是可惜了,五九哥不会答应我留下全部的鸟。” “那我给你挑两只好鸟。”闰土过去兴高采烈地精挑细选,抓出一只角鸡一只蓝背后,一把打开竹匾,“其他的我就放走了。” “好。”余阿九学着鸟儿的样子张开手臂,“小鸟飞吧飞吧,都飞远些才好呢。” 可惜,余阿九不是鸟,她始终逃不出禁锢的牢笼。 第五章 归凡 - 月下阿土少年时 - 阿列小卢 年幼的日子过得还算自在,只是悠然并不是人生常态,儿时的乐趣并不会永远持续。 余阿九一生只看过两场戏,一场戏,是在赵庄外祖母住的地界。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赵庄外临河的空地屹立了一座戏台,铁头老生的背上插着四张旗,捏着长枪,和一群赤膊的人正打仗。 余阿九挤不到近台,站得很远,她已经喝了三杯豆浆,正一个劲打水嗝,忽听远处有人惊喜的呼声,“阿九,这里、这里,我!” 她闻声一惊,转身朝四周看,发现不远处一只白篷的航船里,周长庚眯眼打着哈欠,“过来一起看。” “阿张哥!”余阿九眼睛刹那光明,“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从平桥外祖母家过来看戏,你快上船来坐。”周长庚向她迎去。 余阿九刚进船头的空档,戏台上一个红衫的小丑被绑在台柱子上,花白胡子一鞭一鞭落在他身上,她立刻笑起来,“好!” 怎不成想,十多个小孩刚起兴致,老旦又出台了。 双喜破口骂时,老旦索性坐下唱,船里长吁短叹,阿发熬不住了,“晚上看客少,谁肯显本领给白地看呢?我们还是回去罢。” 余阿九瞥见天色已晚,也附和道:“阿张哥,你不会凫水,船上注意安全,回城再见。” “好,你也早点回去。”周长庚点头作别,三四人奔船尾都朝她招手作别。 一场好戏罢,而另一出戏,余阿九则永别了她的母亲。 己亥平年,人间四月雨纷纷。余阿九受请同周家人放舟至大树港看戏,到鸿寿堂,唱贵妃的花旦刚拉帘,母亲余氏羊癫疯发作,辰刻到医馆时已是气绝身亡。 余阿九自小多由五九照顾,长年做工的母亲不大陪伴她,所以她对余氏的死没有太多的愁绪,可始终是自己的亲母亲。 还记得六年前的年关,余氏终于得了五天的休假,归家团圆。 白天三人吃了团圆饭,夜晚躺在草床上睡觉。余阿九开心得辗转反侧,不禁给余氏分享吕纬甫讲过的神话故事,“阿妈,你听说过美女蛇、飞蜈蚣吗?” “那倒没听过。”余氏并不敷衍,反而坐起身子听她讲。 余阿九一股脑滔滔不绝地讲述,“从前有一个读书人住在古庙用功,晚间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读书人答应着四面看时,却见一个美女的脸露在墙头上,向他一笑……” 她讲得认真,余氏听得也很认真,大概是默默记下了。这也成为余阿九唯一与母亲余氏亲密相处的记忆。 短暂欢聚又是别离,匆匆数日告假结束,余氏很早便穿着余五九亲自缝制的蓝布衫回周家。 在她临行前,余阿九取出四本小书。她早就听母亲说周长庚很喜欢一本有画儿的三哼经,于是她去年多挖不少野菜换了钱,专为给他准备这份新年礼物。 但,一切都是过去了。 吊唁的那天人影幢幢,余阿九与余五九两人守着灵柩无声落泪,盼望仁厚黑暗的地母,母亲能在其怀里永安魂灵。 当闰土随他的母亲章妈到来时,愁眉不展的他蹲在她面前,隐隐不安,“阿九,我来了,我留下来陪着你。” 章妈上完香,叹惜着点了点头,边走边道:“我们穷人就是命苦啊……” 她走出灵堂,正好看到拿一袋茴香豆的吕纬甫站在门前彳亍。吕纬甫冲她点了点头,没进屋,也跟着离开了。 余氏死后,余五九成为家中顶梁柱,他去裁缝铺当学徒,余阿九也跟着学裁布、量尺寸,忙碌过活。 这几年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光匆匆,收到周长庚传信的未时,余阿九还在勾勒草图。周长庚写信约她初六日登应天塔游玩,当天闰土也会到。 余阿九欣喜万分,可惜当日天公不作美,晴朗的天儿却扑面寒风,好在并不耽误会面。 被风吹得精神抖擞的三人并没有生分,感情还是如儿时一般深重。三人一路谈话家常至轩亭口,周长庚不由讲述起悔堂老人所著的《越中杂识》。 “原来轩亭口也有这样一段历史。”余阿九早就发现今时的周长庚谈吐不凡,而自己似乎停留在三味书屋,她没有等到与津沽相识,成为了世间的芸芸众生。 峰回路转,从南门黾山的叠嶂云雾过,下到江桥时,周长庚问两人:“你们预备结婚了吗?” 这时候江桥上正有一位摆摊的测字先生,闰土没有接过话茬,而是坐下测了一个字。 “卦象上写的话是混沌乾坤,阴阳搭戤,勿可着鬼介来亨著。”测字先生的一句话打破沉寂。 闰土忙问:“这是什么意思?” 测字先生摇头道:“这件事大约不会成。” 闰土于是付了卦钱,人忽然变得垂头丧气。 “信则有不信则无。”周长庚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他,“我明天又要赶回南京上学了。下次再会,不知是何年何月。” “是啊、从前不觉得,现在一想,见上一回倒比小时候更难了。”余阿九也非常不舍,望了望渐变的长空,又道:“阿张哥、阿土,铺子里忙,我也该回去了。” 周长庚点头不语,闰土忽而抬起头道:“我送送你。” “好。”余阿九一口答应,又与周长庚道别,“阿张哥,你到外地人生地不熟,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们也是。”周长庚微微一笑。 余阿九便与闰土反向而归。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要分别时,余阿九才豁出话问:“阿土,从前你说的话能不能作数?” “一百年、”她半举右小手指,闰土望向她认真的脸,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而自己再不是当年的意气少年。 犹豫半响,他平静地摇了摇头,“阿九,那些都是儿时的戏言。” “原来,是我想错了。”余阿九彻底沉默下去。 第六章 深忆相逢与悲同 - 月下阿土少年时 - 阿列小卢 与闰土告别后,余阿九徘徊在余五九新开张的裁缝铺外,出奇平静。 直到许久后,她才平复下悲伤的情绪,走进铺子忙活起来,只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自此踏踏实实做裁缝,每日埋头周转在不同的衣客中,不再过问其余世事。 又过两年,闰土成亲了,是他们邻村的姑娘,余阿九并没有去观喜,因为五九同样托媒人给她说了门亲事。 缘来缘去,嫁给吕纬甫也算是水到渠成,现在的吕纬甫三十过半,已是桃李满天下的教书先生。 吕纬甫对她极好,两人的情谊与儿时无异,但余阿九的内心始终放不下曾经那个少年。 “小阿九,你何必为难自个儿呐?”吕纬甫眼见她一日比一日憔悴,心中不忍,“唉、我曾经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小阿九,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津沽吗?我再给你说说吧。” “津沽?”余阿九提起点点兴趣。 吕纬甫则陷入沉思,“我十七岁那年,与旧家族闹翻,孤身一人离开故土,前往津沽求学,我当时就读于北洋电报学堂。” “那时候的津沽还算太平,我在学堂里外读书交友,好不自在。朋友中有位要好的杨姓同窗还介绍我与他小妹相识。我现在也记得那位齐耳短发、笑起来像太阳的杨姑娘。” “她是大哥哥喜欢的姑娘吗?她还好吗?”余阿九出言问。 吕纬甫摇了摇头,哽咽道:“后来侵华战争爆发了,贼人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杨姑娘当日外出办事,在杨村街道丧了命。” 余阿九闻言,抬起头看着他悲戚的面容。 “杨姑娘本要去留洋学医的,可惜她永远也学不了了。”吕纬甫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恶贼凶残,战争不停,学堂也因此停课,我迫不得已回到了故乡。” “大哥哥,都过去了,你别再伤心。”余阿九轻拍着他的后背宽慰。 “小阿九,你明白吗,这个世道,人怎么过都是无法改变的一辈子。”吕纬甫长叹一口气,忽然又道:“如果小阿九还想读书,费用我替你凑齐。” “我不能去。”余阿九摇了摇头。如今尘埃落定,津沽的梦早就破碎,她不想为着个碎梦,舍弃来之不易的平稳,“大哥哥我们一起过,都好好活着才是。” 其实,心悦君兮并非一定能执手,人世间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甚至一生的长短也不能丈量。 此后余阿九便把闰土放在心底的最深处,她相信他也会是如此的。放下执念的日子便是柴米油盐的凡俗之事,这些年过去,故乡的变化很大,她也活得越发力不从心。 膝下有了子女后,更加万事烦忧,生命也逐渐出现衰老的痕迹。 儿时的三人于故乡的周家再一次会面时,都已是物是人非。 周长庚眼见闰土的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周围都肿得通红,这余阿九也知道,在海边种地的人,终日吹着海风,大抵是这样的。 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那手也不是从前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 余阿九偏过头,擦拭着眼眶中蓄满的泪,不敢让任何人发觉。 俗世的最终就是时过境迁,无论如何,回不到当初,周家不若从前,三人终究也生分了。 闰土扫视过两人的面容,张口询问:“周老爷、吕夫人,你们都还好吗?” 周长庚被这句老爷震惊得打了一个寒噤,只觉得周围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突然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余阿九则强挤出一抹微笑,其实她定是不好的,但一日三餐不愁,怎么也安定了大半辈子。 闰土怔了良久,思绪万千地道:“年岁久长,终于还是见面了。” 第七章 百年圆月 - 月下阿土少年时 - 阿列小卢 聚首又别离,年少成笑谈。这并非三人的过错,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世道动乱。 所以余阿九如今的愿望是活到一百岁。吕纬甫曾告诉过她,以后,都会好的。 “这一次,我们必得好好聚聚。”余阿九心知闰土劳苦,伸出手接过他提溜的纸包,他不着痕迹地避开。 三人都沉默了片刻,闰土拿起烟管来默默的吸烟。他如今的景况很不如意,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已经苦得像一个木偶人。 周长庚家中不必搬走的东西都让他拣择,余阿九亲眼目睹他挑了一副香炉和烛台时,内心一震。 同周长庚的想法相合,她觉得四面有看不见的高墙,那西瓜地上银项圈小英雄的影像忽地模糊了,使她十分悲哀。 匆匆一别后,留下的只有船上最后的影子,难道这便是一生?希望本就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到底还在期盼些什么呢? 余阿九最终没能见到闰土最后一面,由于时局动荡,他们很快举家搬迁到太原。 只从故乡来的信中得知闰土背上生了一个恶疮,家里又没钱医治,致使伤口化脓,一直不能愈合,已经越发严重。 余阿九于是在紧张的生活中硬挤出一些零散小钱寄给他,但是他那病还是越来越严重,最终于民国二十三年亡故,从此世间再无闰土。 或许活着对于他已成一种折磨,知道他身故后的余阿九泣不成声,好些日子的梦里都映现出几十年前的圆月,那月沉沉浮浮,竟变成了一抹白色月光飞进她的心脏。 她自己的身体也越发消瘦,吕纬甫已经去世,她挑起了生活的重担,拖着病体伙同余五九撑起裁缝铺,好歹能勉强过活。 可谁能料到城外蔓延而至的一场灾荒使城内也食不果腹,铺子面临倒闭的危机。 心力交瘁的余阿九每日不眠不休做活,只求能再多赚点钱,留住裁缝铺。 她从来没想过希望竟真的降临。一封故乡而来的信夹含着一笔钱被余五九收到,惊诧的他们急切地展开了信, “夫人,我是章家闰土,我不大识字,这封信是我托镇上的先生写的。这些年在异乡,你还惯不惯?我一直没有打探你的消息,担心你过得不好。我的病是不治之症,你寄的钱总是白费。” “前些天,我总是想起那年我们在海边管瓜的事。世道乱,你跟我只会受苦。阿九,好好活下去,看一看几十年后,是不是真的有我们未经过的新生活,到时候也烧纸来,念叨我听听。” 闰土没有花掉寄去的一分钱,他全都原封不动退回,甚至还添上一些作整。 余阿九读完信后泪流满面,突然想起几十年前她与闰土放飞鸟儿的那个冬季,小鸟尚且没有全然的自由自在,人就更不必说,都是尘世所迫罢了。 从此以后,她更加认真地过着日子,眼瞅着到了蹒跚而行的年纪,余阿九终于看到了世界巨变。 在故事的结尾,我笔述下的报纸广发,余阿九的事迹得到各界人士的关注。笔者也不禁感叹人这一生不止命运多舛,还有平淡如水的数十载。 长庚、闰土、阿九都已远去,那是一个时代的历史,也是我们曾读过的最为刻骨铭心的故事。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