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醉酒的女大学生 “野出租”故事,直面残酷的青春、人间的狰狞,以及阴冷的心。 别躲避,一起直视我们内在的黑暗。 尸体不会害怕地狱,只有当彻底绝望,才知道什么叫别无所求。 而只有无所求,才能象呼吸一样自然,象悲伤一样真实, 《野出租》要讲述的,是一系列很生活化很接地气却又充满悬念的故事, 要用离奇的经历,吸引人们来看, 但看完之后,要让每一个人为之流泪! 1醉酒的女大学生 29岁那年,我离开故乡,去了中部某省的省会风城。风城是一座江滨城市,一条大河将城市分成两半,一半是风城,另一半也还是风城。 我之所以去风城,后面会慢慢讲到原因;我之所以到风城后,会住到风城影视学院旁边去,后面也会慢慢讲到原因。但其实,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原因从来就并不重要。无论以什么原因开始走上某条道路,你在路上所遇到的,才是那条道路对你而言存在的意义。 风城影视学院离城市中心很远,大约有40多公里,位于风城飞机场旁边,离飞机场大约只有四公里左右的距离,因此,那里的人们,经常可以看到异常巨大的飞机,从头顶滑翔而去。 在此之前,我只看过高空的飞机,它们非常小,如同蔚蓝天空中的一只苍蝇,我真的没想到,当这小苍蝇从你头上一百米以内的空中滑过去的时候,它们大得像宇宙飞船。 所以,刚住到风城影视学院旁的时候,我非常喜欢看飞机。它们每次总能给我震撼。据说高深的人喜欢仰望星空,我不高深,因此我只能仰望飞机。 除了看飞机这个爱好之外,我更大的爱好是看美女,因为我是个很热爱美女的人。我热爱我所遇到的每一个美女,我一直不知道这究竟是博爱还是花心。 或者,博爱与花心是同一回事?大人物热爱很多美女,叫博爱;我们小人物热爱很多美女,叫花心。 风城影视学院盛产美女,燕瘦环肥,应有尽有。这是一所比起上海戏剧学院、北京电影学院等等,历史短暂很多,名气也差之千里的大学,但是,由于机制灵活,是国家、地方、企业三方共同出资打造,因此,校园面积很大,每年的招生人数比“上戏”、“中戏”、“北影”加起来还多。四个年级的学生加起来,竟然多达两万多人。 其中女生大约占60%,可想而知,这是怎样一个美女如云的地方!每当傍晚的晚餐时分,从校门口涌出大量的美丽女生,拥挤在校门外不到一千米长的一条小街上,用“三步一妖女,十步一天仙”来形容,毫不为过。 我的“野出租”,就摆在风城影视学院校门外这条小街上,这里有许多我这样开“野出租”的人。我正是因为看到他们生意不错,而且投资并不高,风险也不算很大,所以观望半个多月后,花8000元买了辆快要报废的旧吉利汽车,也在这里开起了“野出租”。 开了一个月后,我渐渐和其他在这里开“野出租”的人混熟了。其中有个叫老葵的,特别淫荡。他经常淫笑着问我:“有没有拣到过醉鸡?” “什么叫醉鸡?”对这里的“专业术语”,我还并不熟练。 老葵嘿嘿一笑,说:“你没看到吗,咱们这里有些开野出租的,夜晚3点都不舍得回去睡觉,什么原因,还不是想拣醉鸡!” 经老葵点拨,我知道了风城的酒吧夜店集中地,主要是江道口和庙滩两地,风城影视学院有不少女学生,夜晚都到那两处的酒吧夜场去兼职,有的当“小蜜蜂”陪酒,有的当礼仪,有的当主持人,有的当舞娘。当然,也有不少男生过去。但男生的收入会少些,除非是愿意“出台”的男生,如不“出台”,又想多赚点钱,那就只有当“伪娘”了。 那些学生,在夜场正常的工作时间都要到深夜一两点之后。其中一些,第二天还要上课,所以,多数会选择深夜赶车回来。但在城里打出租车,回遥远的风城影视学院,而且出租车是返空回城,往返近90公里,而且还是深夜加班,因此,一般都要收260元车费。另外,风城影视学院的地理位置,已经不属于风城的八大主城区,而属于郊县,主城区的出租车,按常规是不允许回程带客的,所以,平时也通常不愿意到这里来。 这就给我们这种非正规的“野出租”,提供了市场。坐野出租,从江道口或庙滩回影视学院,行价是100元,要便宜很多。因此,从夜场下班了的学生,一般都会选择我们这样的野出租。往往是下午就谈好,夜里电话联系后,野出租开到江道口或者庙滩去接他们。 老葵已经在影视学院旁开野出租多年,已经攒了些钱了,所以就有了从容的底气,他对男生没什么兴趣,哪怕是“伪娘”,他都不太愿意接送。只愿意接受女学生的预订,尤其是美女。 话说回来,能考进影视学院的女生,必然不丑;能到夜场去上班的女生,则必然漂亮。所以,老葵每次接送的,基本都是美女。 不过,深夜3点之后,累了一天的野出租司机们,基本都会回去睡觉了。一来是太累,二来,此时的生意,也清淡了。多数学生,会选择一点多钟下班。 但总有个别野出租,会在深夜3点之后还不收车,秘密何在呢?老葵诡秘地说:“还不是为了拣醉鸡!有的女生,在酒吧被人围着灌酒,喝高了,摇摇晃晃地出来,我们这些经常在影视学院门口摆野出租的,每天看着那些去夜场的学生,基本上都眼熟了,一看是见过的,上去问一声,‘回不回影视学院’?对方一般说回,然后歪歪斜斜上了车,如果就她一个,那把车开到半路上,找个树林子停下,撩开‘醉鸡’的裙子……”说着,老葵猥琐地眨巴眨巴眼睛,笑了笑补充一句:“你懂的!” “啊!还有这样的事!”我听得震惊不已,“这也太色胆包天了,他们不怕当强J犯进大牢啊?” “肯定是先看看醉的程度,那些很醉的,上车就昏睡,第二天清醒后,基本上记不清楚。而且带了套,不留东西在她里面,即使告,也没罪证嘛!”老葵鄙夷地看我一眼,仿佛为我的小题大做感到不屑,接着说,“何况,有的女的,本来就在夜场包间里被人灌醉搞过了,咱只是补上一伙……” 我感到一阵恶心,说:“得,打住,够恶心的。” 老葵像看伪君子一样更鄙夷地看我一眼,说:“你现在别做高姿态,等你以后遇到醉鸡了,我看你稳不稳得起!”而后,他又诡秘地一笑,探究地说:“还有被人喂了麻古丸的,你不搞她,她主动来搞你,哎呀呀,总之,来这里开野出租,你算是一脚踩进人间仙境了,以后美死你。对了,你小子,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开野出租?是谁告诉你这条好路子的?”11 2 搞什么飞机 2搞什么飞机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就是镇派出所一哥们告诉我的。” “哟,你怎么会认识这镇派出所的人呢?听你口音,是外省人吧?”老葵听我说认识本地派出所的人,立即客气了一些,但又有些将信将疑,以为我在狐假虎威。 我确实认识影视学院所在马栏镇派出所的大刘,但我没有正面回答他。客气地笑了一下,递过去一颗烟,岔开了话题。我不想太早亮我的底牌,因为底牌只该在关键时刻才亮,亮早了,就不是底牌了。 确实,要在这里开野出租,完全没一点照应,是不行的。其他的不说,光是同行的排挤,就可以让你头疼。许多开野出租的,驾驶座位底下靠近脚后跟的地方,都放一根三十厘米的钢管套筒,还有的车上备一把锁方向盘的大锁,这些都不算凶器,但自卫或者进攻,都是很厉害的武器。 好在我平时一直低调,从不与其他开野出租的人抢客,而且,派出所的大刘,从一开始就帮我给这里开野出租的头儿“亮九”悄悄打过招呼,因此,“亮九”暗中对我有些关照,倒也没人来主动惹我。否则,平白无故来分一杯羹的,早被其他野出租司机打跑了。 除了同行的竞争,更可怕的是“钩钩”。 所谓“钩钩”,就是运输管理部门,找一些“线人”,装做是打野出租去某地,结果,到了某地,或是半路上,被早就埋伏好的运管人员拦下,查证你是“非法营运”。这样,一般要罚好几千元,根据关系亲疏,路子软硬,罚款金额不等,少的话罚一两千,多的话罚五六千,狠心欺负你的话,罚上万也不稀奇。 我因为对这一带的人还不太熟悉,对当地人的表情、语气、说话习惯都还比较陌生,尚不擅长通过察言观色,来准确判断对方是不是“钩钩”。但我自有办法,那就是——稳妥为上,我只做学生的生意。 影视学院里的学生是一眼可以辨别出来的,而学生不大可能去当“钩钩”,因此,我只要不贪心,遇到社会上的人,一律不去,那么,我被“钩钩”们钩到的可能性,自然几乎为零。 当然,这样也会错过一些赚钱机会。时常会有社会青年过来,说:“小哥,走,去虹嘴桥。” 我一律一本正经地这么回答:“对不起,我在这里等我女朋友,她就在里面读书,所以我在门口等她呢。” 其实,我有个鸟的影视学院女朋友! 如果有的话,我就不用自己打飞机了。 每天看着那么多妖艳性感的美女,大屁股在眼前晃来晃去,大奶子摇摇欲坠的,简直都是危险建筑!一个性欲正当旺盛年月的男人,若说完全不在乎,那肯定是装13。 起初,有时候,看着那些大屁股大摇大摆地晃过去,实在憋得难受,我就回自己租的房子打一次飞机。但后来,我发现这样太麻烦,于是看到性感美女,忽然欲望炙热的时候,我不再回租屋,而是将车开到一公里外荒僻的农田旁,在车里打飞机。 风城飞机场是个吞吐量很大的繁忙航空港,平均每五分钟就会有一架飞机从我汽车顶上飞过去。有时候不到80米高。那时,我总是一边将头伸出车窗,半仰着看擦脸而过的大飞机,一边自己打飞机,感觉世界荒诞而惬意。 29岁那年,我的欲望持久而强劲,有时候三、四架飞机飞过去了,我的子弹却还是没打出来。 头上的飞机像巨大的银色蝙蝠,又像是一张庞大的虚伪面具,它们得意地滑翔而过,如同阔佬嘲笑着地下的屌丝。 而我则像一只愤怒的小鸟,最终总能将子弹射向那些飞机,尽管射程远不能触及,但它们都像惧怕屌丝子弹的逆袭一样,胆怯地逃逸而去。从没一架飞机敢于转身跟我叫板。当然,我这是在意淫,这个世界本来就十分荒诞,也不在乎多我这点荒诞的阿Q精神。 我并不憎恶这个世界,恰恰相反,我喜欢这荒诞的世界。 每次我打完飞机,懒散地开着车回到影视学院门口那一带,只要老葵在,他总是仿佛深谙此道似的,对我说:“小兄弟,你搞什么飞机去了?是不是年轻火旺,别再嘴巴犟了,赶紧争取拣个醉鸡吧。” 其实,在他们风城这地方,“搞什么飞机”的意思,等同于“干吗去了”。但他后面的话却仿佛勘破了我的秘密,让我有些尴尬。 毕竟,在我们那种讲究“说一套做一套”的优秀传统里,许多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你可以背后当婊子,但你在人前得做圣母;你可以每天生命不息淫荡不止,但你嘴巴里要高尚、要洁身自好。我们的文化里有个在全世界都比较少见的特征——越是表里不一,越是演戏手段高超,反而越被尊重,认为你“会做人”、“长袖善舞”、“懂得适应社会”;越是表里如一,越是真实简单,却越被鄙视,认为你“没头脑”、“很傻很天真”、“缺乏社会适应能力”…… 我承认,我虽然活得比较真实,但我起初做不到像老葵这样厚颜无耻,我抢白一句:“你管我搞什么飞机!” 而老葵,一点也不生气,更厚颜无耻地说:“哎呀,我是过来人,以前我也这样啊,有什么嘛,不就是自己打炮嘛,以后你拣了醉鸡,就懒得再自己打自己了。自己人不打自己人嘛!”说着,像公鸡打鸣似地又笑了起来。 3 该不该暴殄天物 3该不该暴殄天物 实际上,由于我来风城不久,对很多地理坐标都不熟,所以,若要开着野出租车到处跑,我还真是没那个找路的能力呢。所幸的是,影视学院的学生们,要么是白天打野出租,到风城的绕城大道,而后在绕城大道转公交;要么,则是晚上从江道口和庙滩回学校。因此,我只需要知道绕城大道、江道口和庙滩等几个地方,基本也就够了。至于更复杂的一些地方,学生乘客实在要去,他们往往会给我指路,反正野出租车不打表,不计时,只要到了目的地就成,所以我在陌生的风城做这个工作,并不感到不便。 江道口和庙滩是我最早摸熟的路线。无数风城时尚人士的心目中,只有代表着美酒醇香、美女缤纷、音乐动人的江道口和庙滩,才算风城的焦点,那两条街区相隔大约5公里。 庙滩是最早的“夜场一条街”,颇有点历史,每当夜色朦胧,驱车在沿江大道,经过繁华热闹的庙滩大桥,就到了酒吧一家挨着一家的地段,“摩曼酒吧”,“苏荷”、“88”、“莱宝”……一字排开,金碧辉煌、灯影摇曳。每家酒吧门口的露天休息区,都有伊人流连,笑声清脆,即使是路过看着,也能把男人看硬。 走进酒吧大门,活色生香的夜生活气息便会扑面而来,或明或暗的灯光、或轻缓或急骤的节奏、或娴静或热辣的美女、徐吟浅唱的帅气歌手……感官所能感受到的一切,都会逼人而来。 至于江道口,则是近5年来新形成的一个酒吧聚集区,自从香港资本进入风城,选址江道口,建立了“毕马威玎酒吧”,不仅带来了全风城独一无二的“一个大厅两个DJ台”,两个DJ台联手打碟,还曾力邀美国DMC混音大赛获奖DJ及性感的黑人舞娘,来酒吧助兴。 随后,“回归铜雀台”酒吧迅速跟进,也在江道口开张,规模空前,体量巨大,一到夜晚,酒吧外面五个霓虹灯文字——回归铜雀台——便在黑夜里闪烁,每个字都高五米,宽三米,哪怕在江面上离着很远很远,也能看到。 之后,江道口的酒吧越聚越多,大有超越庙滩之势。去年,规模更大的“火凤凰”酒吧在江道口开张,以激光舞台、劲爆动感音乐和炫目灵动的灯光效果为卖点,打出了“最独特、最奢华、最拉风”的“三最”口号。 如此一来,“新新人类”、90后们,更多地选择去江道口了。但老一代的80后,还是习惯于庙滩,“80后”的荷包毕竟比“90后”鼓,所以庙滩依然不可小觑。总之,风城的夜生活,无非集中在这两个地方,而我晚上去接影视学院的学生,也无非是去这两个地方。 正因为我怕“钩钩”,只拉影视学院的学生,所以很快积累出了一些稳定的学生客户。我可没资格像老葵那样挑剔,不分男女,只要预约我去江道口和庙滩接他们,我都去。 一次,有三个在酒吧里当“领舞”的男生,喊我深夜2点半去江道口接他们,我把车开到了“回归铜雀台”门口附近,由于是深夜2点半之后了,车子已经很少,也不再有交警,所以我放心地停在酒吧门口斜对面的街沿边上。 可是,等了接近半小时,他们还是没出来。我打了个电话,其中两个都关机,唯一接通的一个,却怎么也不说话。我不知道他们是喝得彻底醉了,还是别有隐情,或是跟什么中年女富婆在搞什么飞机,估计着这个夜晚是白跑一趟了,有些悻悻然,正在我打算要走时,忽然,一个女孩子很重地拍我的车门,说:“你这车是摆在咱们学院门口的吧?走,拉我回去。” 我说:“你是说影视学院吧?”一说就有点后悔,这明显就是传说中的“醉鸡”嘛,我忽然回忆起老葵的教导:“管那么多,遇到醉鸡,先下手为强,谁先把她先弄上车,谁白玩儿一个漂亮妞。” 我以为她不会回答呢,但她回答了,虽然只有简单的一个字:“是。” 接近半夜3点半的时候,我的车开到了离影视学院大约还有5公里的一片小树林旁。我透过后视镜,在夜色的微光中,打量后座的这个醉酒女孩,她半躺在后座上,满身酒气,死猪一样。但她的肉体比死猪美好一万倍。正是夏天,她的裙子很短,几乎可以看到她黑色的丁字小内裤,老葵说过,这种内裤最容易搞,连脱也不必脱,直接把那根细细的带子刨到一边,就能…… 我的心忽然狂跳起来。仿佛有个神秘的声音在对我耳语,“送上门的大餐不吃,那是暴殄天物。” 我颤抖着手,将车开到了树林里。熄了火,四野一片惊人的安静,我下了车,而后拉开后车门,坐到了她旁边。她依然昏昏沉沉,像是在昏睡。她的脸非常姣好,是典型的鹅蛋脸,小树林里稀疏的月光从车窗流进来,尽管朦胧,却依然可以看出她肌肤的细腻白皙,在她的右侧嘴角,有着一颗明显的痣,但并没破坏她的美,反而更显出一些娇俏。 4 当你看着深渊时,深渊也在看着你 4当你看着深渊时,深渊也在看着你我还注意到她短袖衬衣领口的扣子已经松开了,胸部涨鼓鼓的,像埋伏着两枚炸弹。她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有一小部分没有被收束住,而是从面颊两边披散下来,像是急于出墙的红杏。 这个夜晚月光清亮,给她的身体镀了一层凹凸有致的银边,同时给她的脸抹了层浅浅的阴影,使她看上去有些忧郁。尽管忧郁,她的身体语言却又透露着躁动,她的腿在短裙底下叉得开开的,令我的心狂跳不已,必须承认,我一直不太懂得女人,许多经验丰富的“坏男人”告诉过我,女人就是喜欢男人坏点,胆子一定要大!适当的时候耍点小流氓,反而能把女人轻松搞定。 但是,我过去长期却一直以一种羞怯地方式与女人相处,在很多年前那个不冷的冬天,我18岁的时候,我遇到过自己的初恋,年轻人的爱意犹如山涧暴涨,洪水泛滥,又如遍野荒草肆意生长。好像从未有过这么多话要对一个人讲,但真正面对面时,却又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我们笨拙地,毫无经验技巧地开始了彼此的初恋,有许多次机会,我只要稍微强迫她一点,就可以进入她的身体,但是,我很珍惜她,看不得她说疼,看不得她恐惧和担忧,于是,但我一直强忍着18岁火山般的欲望,不忍破坏她的纯洁。 然而,我视若珍宝的姑娘,却在旱冰场认识了一个混混,仅仅三天时间就让那混混给操了,并主动跟我说了声再见。我以为我会和她走入婚姻,但其实,结局和多数的初恋一样,不是婚姻,而是分手。 回忆令我感到愤怒,我再次成了一只愤怒的小鸟。我眼睛盯住此刻身旁的醉酒女孩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部,暗骂自己一声,“别再当胆小鬼了”,鼓起勇气,将手按到了她的两只奶子上! 隔着薄薄的夏衫,和软型的胸罩,我清晰地感受到她那两只奶子的青春活力,如同两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让我几乎能感受到女孩身体深处的熔浆。 那一刻,本以为已经变得胆大的我,忽然还是怯场了,我怕那两座火山会将我内心最后的那点善良纯真焚烧得尸骨无存,我也怕第二天她告发我,让自己真的变成强J犯。于是,我一咬牙冲出车门,靠在后车箱上,一边透过后车玻璃看着她细长的后脖子,一边猛打飞机。 隔着冰凉的玻璃,面对着一具昏睡的美女躯体,我先是狠狠盯着,但渐渐眯住眼睛,感受着那种如同涨潮的快意。终于,在我决堤的那一瞬间,我一边快慰地颤栗,一边睁开眼,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她的脖子已经转过来,脸贴着玻璃正对着我,那双眼睛静静地睁开着,像两个深渊。 当你看着深渊时,深渊也在看着你! 在这半夜里的寂静树林里,她的眼睛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气,令我悚然一惊。 我转过身,不想和她对视。玻璃真的好冷,使我脊背一凉,于是我朝前走了两步,离开汽车半米的距离,将自己收拾好。 这时我才发现,这片树林非常阴森,尽管枝叶稀疏,月光可以大片大片地照下来,光线并不暗,可是,却依然给人一种阴森感,我略感诧异地仔细打量四周,发现树林中不远处,有着一些稀疏的荒坟,看来,这里曾经是一块坟地。 我并不怕坟地。我相信鬼只存在于那些做过亏心事的活人的心里。小时候,奶奶告诉过我,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也许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喜欢意淫美女,喜欢打飞机,但是,我肯定是个善良的人,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甚至也没做过太亏心的事情,所以,我历来是不怕走夜路的。包括此刻,在这貌似旧坟地的稀疏树林里,我也并没感到恐慌,相比之下,我甚至觉得那女孩刚才突然睁开的眼睛,更让我畏惧一些。 我打开车前门,回到车里,沉默地从副驾驶座旁的找到一卷卫生纸,擦了擦手,重新打燃汽车,开出了这片树林。不久,就到了影视学院大门边。 女孩一直沉默无语,临下车时,掏给我1张百元钞票,而后略有点踉跄地下了车。 我开回了租屋所在的院子,将车停好,已经凌晨四点了,我躺在床上,来风城之后第一次碾转反侧,很久都睡不着。我有些庆幸自己当时没敢“吃这只醉鸡”,倒不仅仅因为后来发现她神志居然清醒,我有个直觉——那时我如果真的要进入她,她或许会装醉默许。 那么,我为什么会庆幸没做什么呢?因为,我庆幸的是,没有和这个眼神如此寒冷的女子发生任何纠葛。她的眼神里,有着一种异常的冷漠光芒,尽管那丝光芒一闪而过,通常不会被人注意到。 之后的那些天,我时常会想起那个女孩子。我的内心感受很复杂,既并不喜欢她,却又隐约渴望再见到她。我依然每天在影视学院门口摆野出租车,希望她偶然会再来搭我的车,甚至仅仅希望在路上再看到她。可是,整整一周,我都没再见到过她,以至于我偶尔以为那也夜晚只是幻觉。 我还时常反思自己那晚的再度怯场,究竟是为什么我当时要从她奶子上挪开自己的手呢?其实那时,我除了怕自己彻底堕落,怕隔天万一被告发为强J犯,还因为我在风城毕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不希望惹任何麻烦。这个麻烦除了是被告发,还包括自己万一爱上她。我怕我爱上这样的女子。 如果我是风城本地人,在这里人脉宽广,那我很可能什么都不管了,毕竟,她的身体如同一个男人的天然陷阱,具有着令人坠落的强大引力。 但我却不得不谨慎,因为在风城,我可谓人生地不熟,除了确实认识镇派出所的大刘,来这里之前,真是一个人也不认识。 5 是世界欺骗了我,还是我的眼睛欺骗了我 5是世界欺骗了我,还是我的眼睛欺骗了我 我是从成都来的。成都,这座堕落而美好的城市,它因堕落而美好,又因美好而堕落。我是多么地爱那座城,我有那么多最美好因此也最悲伤的日子,都存放在那里。 但是,我已经打算把美好和悲伤的都全部忘记。在风城,我偶尔还是会记起成都一些无聊的、琐碎的、尴尬的、紊乱的片段,有趣或者无趣的都成,只要不悲伤。 我在成都的日子,比较丰富多彩。21岁那年,我从成都野鸡大学的中文系专科毕业后,幸运地混进当地电视台,当了个临时工。一次,大明星张艾婷主演的《你欠我一个吻》在电视台做“演员、观众现场交流会”,我就站在张艾婷三米之外,给编导打下手。我将张艾婷白嫩的脖子看了个仔仔细细,发觉与其他许多女演员不同,她是真人比电视上的扮相更好看。她的脖子像白天鹅一样漂亮,我看着看着,觉得全身发软,一处发硬,于是悄悄溜到电视台的卫生间里,打起了飞机。 等我打完飞机,回到直播室,编导很恼火,因为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见了。我本来就是栏目组聘请的临时工而已,连合同都没有,编导一句话,就把我炒了鱿鱼。 因为打飞机而失去了一份外人看来不错的工作,我可能是全世界打飞机的男人里,最倒霉的一个了。 由于我学历只是大专,在本科生成堆,硕士生狗一样满街走的今天,作为专科生,找个工作确实不易,于是,我在成都春熙路和九眼桥卖过“打口碟”,在天桥上卖过假“名表”,最后,还学着写歌词,实不相瞒,若干个成都网络歌手所唱情歌,居然就是区区在下所写,不过,歌词卖给他们后,变成了他们的原创歌曲了。 时下的流行歌曲是标准的盒饭式快餐,有路数可套,无非是叙述一个模糊的爱情故事,中间务必夹杂诸如“悲伤”、“忧郁”、“想你”、“吻你”这样的元素化词语,最后再来点升华,搞点小哲理,假如是主旋律,则再爱一把国,就OK了。对于如此路数,我很快驾轻就熟,最狂野的一个晚上,我居然写了16首情歌,其中10首都卖了出去,当然,价格很低。靠这个,想要富裕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我却通过这条路子,进了成都野骏马影视文化传播公司。 野骏马影视文化传播公司,其实就是个凡和影视表演歌曲动漫乃至模特经纪沾边的业务,就一律都做的野鸡公司。一点也谈不上专业,公司实力也很弱,没什么资金,总共也只有6个员工。但老总会吹,能把死的吹成活的,还特会坑蒙拐骗,尤其会骗小姑娘。 老总把公司的每个员工,一个掰成两个来使唤。为了节约开支,他甚至不舍得请一个固定秘书。而是让我这个“歌曲策划”偶尔兼任他的秘书。 一个阳光刺眼的下午,我陪我们老总,到成都当地一家影视学院,去为一部垃圾电视剧挑选女配角,别以为我们这野鸡公司有实力拍电视剧,哪怕是垃圾的,也拍不了,但老总很乐于去给那些剧组找演员,其实就是猎头或者中介。 当时成都那家影视学院,还没出多少大腕,不象后来,连着出了几个央视和湖南卫视的名主持人,就一下子自抬身价,不再轻易搭理一般人了。在那年,这学院还没出什么名人,对每个来挑演员的剧组或影视公司或者哪怕是中介,都特别热情。一个院务办的教师,热情地将我们带到表演班的练功房,让我们随便挑。 到了练功房,我一眼就看中了一个女孩,她太美了,而且看起来很纯真,真是让我眼睛一亮啊。老总说:“小雷,你觉得哪个好?”。 我说,“就那个”,冲着女孩指了指。 我们走过每有扇命运之门的时候,自己往往都是浑然不觉的;我们时常还会无意之中给别人打开命运之门,谁也不知道那门后等待着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我没有提醒老总,他或许就不会挑那个女孩,那么在两天后,她或许就不会在他的办公室大班桌上打开双腿。 那个中午,老板让我通知她来公司确定角色。区区一个配角啊,却有那么多漂亮女孩争抢。潜规则顺理成章的发生了,老板那紧闭的房门,那垂下的厚厚窗帘,那压抑的声息,那事后她离开时脸上未退的潮红……每一个细节都在说明着一切。 我在外面写字间的一角,悄悄看着她从老板办公室走出来,她的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 女孩刚走,老板喊我进去,他指了指大班桌,说,“你看。” “没什么啊。”我说。 “再仔细看看。” 定睛一看,桌面上一个正渐渐消褪的臀部的痕迹,如同一个丰硕的苹果,它由淡淡的汗和体液形成一个模糊的轮廓,中间有一些更潮湿的液体。 我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以及对女孩莫名的歉疚,或许还夹杂着对老板的嫉妒,总之,一种复杂的感情袭击了我,使我艰于呼吸。 老板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唉,愣着什么呀,那有抹布,帮我顺手擦了吧,这也就乐一下,过了就过了。” 我说:“你自己擦。” “怎么了你?瞧你这脸色,你喜欢她?那还不好办,让给你得了。”老板似乎有些意外,“这样,你把它擦了,我们当什么也没发生。” “我不擦,”我坚持说,“你自己擦,或者喊清洁工来擦。” “我给你一个专科生那么高的工资,让你擦这么点东西怎么了?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请你顺手擦了,你这样,今儿个还非得给我擦了。” 其实,我的工资并不高,只是2000多而已,但老板认为很高了。另外,我虽然只是专科,但他自己,却是伪造的假硕士文凭。 我倔强地看他一眼,说:“我不会擦的。” “不擦就走人。” “走人就走人。”我说,冲出门,砰地一声将门带上。出去之后,我一个人走在成都熟悉的大街上,忽然泪水夺眶而出,不是为再次失业,而是为了那个女孩子。 我是想,女孩,你看起来那么纯真,可是,你为了演电视剧,你为了这飘渺的机会,竟然那么轻易地脱了你的裤子。 其实,她压根不认识我,可是,我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她代表这个世界欺骗了我,但多年之后,我或许只能说,其实是我自己的眼睛欺骗了我。 6 世界乐园 6世界乐园 那个女孩早已经消逝在我的生命中,我再没有见过她。我们的一生,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但大多数都只是互为路人。 然而,我即便对她感到过失望,却依然在心里对她充满温情,女孩,你过得好吗? 我希望你幸福,尽管你从来不曾知道我是谁;尽管我们属于两个世界;尽管老天对我并不算好,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戏弄我;尽管在深夜里我曾独自哭泣,感叹人生的起伏,命运的不公……甚至,尽管我的祝福并不能让你收到。 但是,我依然希望你幸福。 对于每一个女人,我天生有着水一样的善良柔情。怪不得大刘说,“你总有一天,会死在女人的石榴群下。” 死就死吧,谁能不死呢?我无所谓。 离开“野骏马”后,我像杂草一样在成都生活在社会边缘。 我先后当过代课教师、搬运工、出租车司机,股民,甚至经营过一个小旅馆,开过服装小店……我用所有的方式,在底层艰辛地谋生。 我目睹了许多社会边缘的悲欢离合,目睹了许多底层的艰辛,这些艰辛渐渐磨平了我的锐气,使我逐渐倾向于颓废。 从离开野骏马公司时的23岁,到我去风城时的29岁,这6年里,所有人都在进步,惟独我仿佛一直在退步。这么多年来,每当我回顾自己的路,就会发现我似乎在逆潮流而动,与大多数人的前进之路背道而驰,这使我越来越像一颗砂粒那样渺小。 20出头的那份年少轻狂,早已经被雨打风吹去。一个29岁的男人,终于渐渐认命,终于渐渐承认自己只是一粒尘埃,我究竟是应该庆幸,还是该长歌当哭? 前几年,我经常玩一个游戏——魔兽世界,在游戏里,我结识了一个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玩了四年游戏,渐渐成了交心的好兄弟,我知道了他姓刘,是遥远的风城郊县小镇派出所的一个普通警察,在过去很长的时间里,我觉得这与我毫无关系,因为成都离风城实在太远。 离30岁而立之年还有5个月的时候,我决定离开成都。去哪里呢?我并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只是想到别出去。 恰好大刘在网络上说:“你实在不知道想到哪里,就到风城来吧,我们这个镇,叫做马栏镇,虽然很小,但镇里有个美女成堆的影视学院,你不是最喜欢美女吗?那就来这里住个一年半载吧。” 我想想有道理,于是就来了这里。 来了之后,我有两个感觉。一是,马栏镇比我想象的离城区还远,而且是丘林地区,比较荒凉。那里圈了不少地作为开发区或商住区,尤其是影视学院北侧与东侧的大片土地,都已经被开发商买了,将原先的村民迁了出去,却又还来不及修什么房子,因此大片大片的丘林土地荒芜着,长满了高高的茅草,和错落的树林。说实话,有时候我想,在这样开阔的荒地里,如果埋一具尸体,估计一两年,都未必会被人发现。 另一个感觉,则是,影视学院比我想象中还大,还更美女如云。这个风城影视学院,坐落在风城郊县三星县马栏镇的“世界乐园”旧址。所谓“世界乐园”,其实就是一个规模甚大的人造景点。 上世纪90年代初期,“世界乐园”刚刚建造好的时候,曾经有过了一段特别火爆的时期。自从深圳的“中华之窗”生意兴隆以来,全国各地就兴起了大搞人造景点的热潮,风城也同样如此,修了个“世界乐园”,起初倒也确实游人如织,然而,国人做生意喜欢简单拷贝,很快,更多的人造景点像雨后的蘑菇一样冒出来,于是,游人被分流,人气渐渐清淡,到了90年代后期,许多人出国直接看真实的国外建筑风貌,谁还看这种山寨品呢?于是,游客越来越少,最后则是门前冷落鞍马稀,难以为续,惟有关门大吉。 1999年,“世界乐园”还不起银行贷款,破产倒闭了,风城影视学院的主要出资方之一,是原来“世界乐园”的债权方,于是接收了这个面积一千亩的人造景点,稍做改造,就变作了一所大学。 “世界乐园”由于占地面积很大,为了地价便宜,自然是在远郊区域修的这个景点。改造成影视学院的校园后,其实风格还十分独特,有点迪士尼乐园的感觉,学艺术的学生普遍思维浪漫,不循常规,多数学生,都还挺喜欢校园建筑风格,唯一抱怨的,只是距离风城市区太远。 来到马栏镇后,大刘带着我,到影视学院里面逛了逛,我惊异地发现,当初的“世界乐园广场”,被改造为学生露天体育场;乐园主楼则变成了教学楼,乐园宾馆则成了教师宿舍楼……这年头,教育成了一种产业,而且是十分景气的产业,教育终于取得了比人造景点更高的地位,也算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总的说来还是值得庆贺的。 不过,那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依然令每一个参观者不胜唏嘘。只见那些90年代初修的山寨版世界著名景点,经过十多二十年的光阴,有的黑鸦鸦的,爬满了爬山虎,有的已经成了危楼,封死了大门,不许学生们进去。尤其是模仿欧洲哥特式建筑的两座尖尖的阁楼,大门早就封闭,一到夜间,如同夜半歌声里闹鬼的楼,十分阴森。走过的时候,大刘对我说,他们派出所,到这里处理过两次学生自杀事件,都是死在那两幢楼里。 记得当时我就问大刘:“既然如此,干吗不把这种时限这么久的老建筑拆掉呢?“ 大刘回答:“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乐园’的产权,一直存在争议,当时‘世界乐园’破产的时候,资不抵债,产权很乱,牵扯到好几家,目前影视学院也只是租用‘世界乐园’,而并没完全的所有权,所以,这些旧楼,校方无权拆除,只能任它们保留着。不过,校方在原来‘世界乐园’的区域外,又买了相连着的200亩土地,修了教学楼和学生宿舍,不过,近年扩招后,新修的学生宿舍不够住了,于是又分了大批学生到原先‘世界乐园’的老房子里住,稍微改造了几幢模仿欧洲古堡的山寨建筑,当学生宿舍了。” “哦,那倒很有趣啊,那些十八九岁的学生,肯定喜欢住到‘欧洲古堡’里啦。”我说,“假设是我,我都可能宁可住山寨古堡,也不住新修的鸽子笼一样的学生宿舍呢。” 恰好此时,大刘的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然后对说:“所里喊我紧急回去一趟,这样,你这两天暂时住旅馆,然后如果真打算在这里长住,就早点租间房子,安顿好后,我再慢慢跟你聊。”说着,急匆匆地先走了。 7 尖顶阁楼下的诡异男生 7尖顶阁楼下的诡异男生 大刘走后,我看了看时间,正是中午一点,初夏的太阳明晃晃地挂在空中,在地上给我印下一个很短很短的影子。在这陌生的城市,又只有影子陪着我了。因为无聊,也因为对影视学院好奇,我独自继续在校园里漫步着。 渐渐地我又走回校园深处,只见两幢高高的哥特式尖顶阁楼,掩映在一大片茂盛的树林中。走近之后,令我有些意外的是,即使正午,这里也显得有些阴郁。四周的人非常少,甚至可以说,除了我,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我转过身,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我听到一点轻微的声音,我回头看去,只见二三十米开外,一个瘦瘦的男生,像纸片一样,从尖顶阁楼后面的灌木丛里走出来,头发略微有些凌乱,似乎发梢还粘着些什么,但毕竟隔了二三十米的样子,所以我看不太清楚粘着些什么。 他的眼睛很亮,是他相貌上唯一令我印象深刻的东西。一见到有人,他看见我,没和我对视,而是一缩脑袋,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稍微有些诧异,因为他刚从灌木丛里出来时,原本是正对着我这方向走的,而见到有人,却拐了个方向。 “莫非他刚才在做什么偷偷摸摸的勾当?”这令我有些好奇,我立即联想起自己在成都野鸡大学读书时,我们学校某些僻静处的灌木丛里,都偶尔可以看到用过的避孕套,虽然有校工每天打扫,但在清晨,校工还没上班时,是时不时可以见到的。有些学生小情侣,会缩在灌木丛里东搞西搞,由于灌木丛里难免有些灰尘之类,因此头发上往往沾上一些灰尘什么的。 “难道,他刚才也……”我心里想,我好奇地向他背影看去,只见他走得稍远了些,背影显得比正面还瘦,个头大约有170左右,并不很矮,但因为太瘦,因此依然显得像纸片儿一样。他穿着一身短袖衣裤,手里拧着一个包,包里有点鼓鼓囊囊的,但显然并不沉重,因为他走得很轻捷。 有句话叫好奇害死猫,虽然我与他连一毛关系也没有,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我掂着脚,向他刚才走出来的灌木丛走去,那些灌木比较高,大约有1米6左右,显然很长时间已经没怎么修剪,长得很密。我从地上拣起一根树枝,一来可以用来刨开灌木,二来可以用来防身,万一……不过,灌木丛后面什么也没有,既没有女孩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大片的茂密杂草,而杂草再过去,则又是一大茂盛的灌木,但是,虽然是白天,我还是不想多事,好奇心也是有限度的,毕竟我也是29岁的人了,懂得适可而止。我回过身,离开了那一带。 经过学院食堂的时候,我看到开水房附近有个广告栏,于是上前看了看,发现不少出租房子的小广告,有的是“求合租”,有的是“房东出租(特意申明无中介费)”,还有的则是“日内短租钟点房”,尽管五花八门,却大多都是打着“浅草小区”多少多少幢。看来,影视学院附近最主要的居住小区,应该就是这“浅草小区”了。 我想着,反正要租房,我没多少行李,自己租一套房子太浪费了,而与人合租,自然是与学生合租更安全一些,毕竟学生比社会上的人单纯,而如果,能和女学生和租,再如果,万一合租的女学生很漂亮……那么……然后……这么一想,我不禁陡然那来了精神,赶紧掏出手机,按照那些小广告留下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影视学院里面有好几处卖电话卡的小店,刚才大刘陪我在学院里逛的时候,已经建议我买了风城本地的电话卡,这样打电话就便宜许多。此刻,我掏出电话,给四个“求合租”的小广告打了电话,其中一个是男生接的,我立马就把他排除了。另三个都是女生接的。我与她们分别约好,下午去看房子。 我心里的小算盘是,下午看看那三个女生各自的合租房子,哪套房子里的美女多,我就在哪套房子里租住!既然有三套,那么肯定能遇到美女,一想到这,我不禁内心欢呼雀跃,开心不已。 打完电话,我急于去见那些美女,赶忙就走出了影视学院。在大门口一问“浅草小区”,这里的人都知道。原来,在影视学院一带,唯一的商品房小区,就只有这“浅草小区”,所以,多数学生如果想在校外租住,基本上都住在“浅草小区”。但它的缺点是离着影视学院的大门有接近2公里左右的路程。 那时我刚来,对这一片还非常不熟悉,于是打了个三轮,让他拉我去“浅草小区”。三轮起初是顺着影视学院外的那条热闹而杂乱的小街而行,小街大约有800来米,出了街道,是一个涵洞。涵洞比较宽,大约可以让两辆汽车相错而行。涵洞上方,是一条高速公路。 “上头这条高速路,是通到哪儿的啊?”我问拉三轮的中年车夫。 “是从风城到马城的,再过去,终点是星宿湖边的牛城。”三轮车夫用浓浓的风城郊区口音普通话回答我。好在说慢点还是能听得懂。 星宿湖是很大的一个湖,风景优美,牛城是这个省的第二大城市,是星宿湖畔的一座著名旅游城市。原来,这座不起眼的涵洞上方,居然就是许多去星宿湖旅行的驴友们,经常在网络上提起的‘风马牛高速公路’。为什么他们会时常提起这条高速路呢?我依稀记得好象是说,这条路有点像“百慕大三角”那样,司机开在这条路上容易头昏,还发生过两三次汽车神秘地在进了高速公路,却一直没有开出高速公路,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不过,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我觉得肯定是一些故弄玄虚之徒,茶余饭后嚼舌头。 三轮车出了涵洞,路就变成了一条乡村水泥路,不宽,大约最多4米的宽度,两辆汽车要错车,司机需要点技术才行。路两边是小块的农田和大块的荒地,荒地上长满杂草,有一小段还有个乱坟岗。 我问车夫:“干嘛这周围的地多数都荒着?” 车夫叹了口气,说:“前些年,说是这边要以影视学院为主,搞个大学城,还说,好多大学都要在这里修新校区,这么一来,很多地产商就全涌到我们镇上来了,三下两下,就把这一带方圆好几平方公里的地都瓜分着买了。但是,国家后来整治乱修乱建大学城,因为风城在北面已经修了个大学城了,这里再搞重复建设,听说是怕那些大学贷款更多最后还不起贷款,所以没批这里的大学城。而房地产又搞了调控。所以,那些地就都荒了。” “哦,怪不得啊,但是,怎么这个浅草小区,又修起了呢?”我问。 ‘这个浅草小区,是最早修的商品小区,运气好,刚好在宏观调控之前完工。还有个小区,只修了一半就遇到调控了,结果成了烂尾楼,离影视学院还近些,就在影视学院背后呢。至于其他的荒地,是开发商刚买了地,就遇到了调控,所以干脆荒着了。我们这里,原本村庄不少,人也不少,可吼着搞大学城时,把影视学院四周的村庄都拆迁完了。弄得现在周围都成荒山野岭了。” 对这我能理解,其实全国许多城市也这样。一些高校在远郊低价拿地修新校区,随即就有深谙校园经济的地产开发商,将那些大学新校区周围的土地,大片大片买下,哪怕什么也不修,也能静待升值。绝对不会是亏本买卖。所以他们并不急于开发,任由那地荒着,白天晒太阳,夜晚晒月亮,活生生把农田变成了荒原。可是,我们小老百姓,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一边聊着,一边已经到了浅草小区大门口。我所约好看房的第一家,接电话的是个声音很清脆的女生,她听说我是单身男人,有些警惕,说是先在小区大门口碰头,如果她看着我觉得不是坏人,才带我上楼看房。 我答应了,但我心想,这人可真天真,坏人是看得出来的吗?在小去门口等了几分钟,我的电话又响了,我刚要接,对方却挂断了,原来她只是打电话确认一下是我。我抬头往小区里望去,只见一个身高1米66左右,比较瘦,留着披肩长发,五官很清丽的女孩子,朝着我招了招手。 8 和女神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8幸运地和宅男女神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我走了过去,随着她进入了小区,我故意走在后面,这样可以看她水蛇一样的腰。我喜欢细腰的女孩子,这一点她完全符合,但是,我更喜欢大屁股的女孩子,这一点她则完全相反。 她领着我进入了5栋2单元三楼的一个三室一厅,我看了看,房子里比较整洁,厨房、浴室,也都还卫生。 “另一间房子住的是什么人呢?”我问。 “也是个女同学,她不在,要过段好些天之后才回来。” “哦?她学什么的?怎么会过很多天才回来,她不上学吗?”我问。我其实比较希望能看到屋里的另一个女生,以便我做出综合衡量,可是,她人却不在。我只好希望通过了解她的专业,来揣摩一下她漂亮与否。如果是学表演、主持、音乐舞蹈,那么,漂亮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是学什么编剧、摄影之类,则很有可能是个戴着厚厚眼镜的牙套巫婆女——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但我相信,多数男人都会和我一样猜测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学摄影摄像的,大三了,请了假跟着一个栏目组拍摄记录短片去了,这不重要吧。你租不租啊?” 我马上做出很诚恳的样子,说:“我是怕遇到那种社会青年,或者那些学播音的学生,据说他们每天早上都要对着空气‘啊——啊——啊——啊’地,我怕影响睡懒觉啊。” 那女生“扑哧”笑了一下,说:“那叫开嗓!唱歌的、主持的,都得每天开嗓。” “啊,你这么了解,该不会你也就是学唱歌主持的,你也要开嗓吧?”我贫嘴说。 “我啊,学器乐的。不过我喜欢唱歌,所以我平时也爱开嗓哦。”女孩子笑嘻嘻地说。 “哦,你们学院还有器乐专业啊?……这样,那我稍微考虑考虑。”我赶紧说。其实,对方开不开嗓,我一点也不在意,我只是找个借口,以便再去看看其他那两套房子里的姑娘,是不是更漂亮。我考虑的另一个因素,是她们是不是单身,但又有些不好意思问出口。眼前的这个女生,爱笑,比较外向,这种开朗型的女生,想必经常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交游颇广,只怕早就有男朋友了。而另外那个女生,人不在,房间紧闭,实在无从窥探是否有男友。如果同住的两个女生都名花有主,那我这“异性合租”可就太没意思啦。 于是,我礼貌地告辞她,而后独自下了楼,故意在小区里绕了一圈,然后给第2家求合租的打了电话。 那位接电话的女生倒是落落大方,一点也没搞什么名堂,说:“你直接来8栋3单元,我们在5楼,门牌号10号。你自己上来就是了。” 整个小区属于一个中型大小的小区,一共有9栋房子,每栋有三个单元,楼层都是7层,单元一梯两户,有的则是一梯三户,其中,有几栋是6楼跃层到7楼。这么大致地算一下,大约有450套左右的房子。小区呈长条形,楼间距不算很近,因此给人感觉空间并不窄蹩。而且小区里树木茂盛,郁郁葱葱。 8栋在最里面,我找到8栋3单元,直接就上了5楼,10号的门半开着,显然是等着别人来看房子。 客厅里没人,我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铁皮防盗门,感觉那门已经相当旧了,这个小区应该修好有点时间了。 一个圆圆脸的女生听到敲门,穿着拖鞋从她那间房子走出来。对我说:“找房子的人,就是你吧?” 她一张口,我就看到一个小S跟吴宗宪主持节目时所戴一模一样的牙套。同时,一双又黑又大的手,忽然从她站着那门里,伸出来环抱住她肥肥的腰。 真的很黑,不像是一般那种晒黑的。“难不成,风城影视学院里居然有黑人的外籍学生来留学?”我简直被震惊到了。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风城是一座经济比较发达的轻工业城市,以纺织、冰箱、电视机、电脑而闻名,国内两家著名的电视机制造公司,以及一家非常大规模冰箱集团公司,都坐落在风城。风城的文化也一直兴盛,大学也相当多,因此,留学生自然也不少。至于到这偏远的影视学院来留学……咳咳,没来之前,谁又能想到这学院竟然会如此偏远呢?” 就在我脑海里飞速这么想着的时候,屋内的那个人已经露出一半身子,果然是个黑人,相当高,大约有一米九,怪不得手象扇子那么大。他歪着头,友好地看着我。我见对方友好,于是也友好地对他点了点头。 这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换言之,如果我住过来,以后这套房子里,除了我就是他俩了。我对外国人倒并没什么芥蒂,但是,我在意的是,人家是一对情侣,我住进来,岂非当了电灯泡?何况,这房子里没有单身女性,那我找个异性合租的愿望,也就不可能实现了。于是,我在一瞬间,已经决定不租他们的房子。但出于礼貌,我还是奈着性子,看了看厨房厕所之类,而后做出需要考虑考虑的样子,先行告退。 这下,就只剩最后一套房子要看了。我打通电话,对方也让我直接过去,是在4栋2单元3楼。我心里忽然想,那说不定和自己看的第一家,窗户能望得到呢。 去了那一家,果然如此,是个三室一厅,剩余出来出租的那一间,面积大约有14平米,窗户朝着5栋,可以看到我去过的第一家两间房子的窗户。我比较满意的是,这一户里,另外两间房子住的都是单身女孩子,其中一个,长相很一般,有点粗眉大眼儿,带着点男相;另一个女孩子,身高大约1米68左右,身材很好,胸部不可小觑,屁股沉颠颠的,是我素来喜欢的性感类型。 那个带点男相的女生,性格非常爽朗,是山东姑娘。我看了看她的闺房,整洁干净,不像是有男人平时同住的样子,话说回来,对于她有没有男人同住,我其实也并不在意。 而那个性感丰满的女生,不爱说话,对我冷冷的,让我想问她什么也问不出口。但男人普遍都是贱脾气,女人越冷淡,男人反而越喜欢,我悄悄瞄了几眼她那间屋子半开的门,觉得里面虽然有点零乱,但属于不爱收拾的懒姑娘的那种零乱,而不是男人特有的那种脏乱。因此,我暗自想,她八成也是单身。 其实,我内心深处,在看到这个身材惹火的性感姑娘的第一眼,我就心头鹿撞了。虽然不好直接问她是不是单身,但我已经决心赌一把。相比只下,黑人那一对当然是直接排除,第一家只看到一个女生,身材太瘦屁股太小,而且那么开朗很可能有男友,另一个没见到的,说不定是个大恐龙,搞摄影的女孩子,哪怕不是恐龙,估计也有点性格另类,不好接近。如此一来,我毫不犹豫地就决定,租地三家的这间房子。 我们简单地写了个合租协议,然后我交了三个月租金,每个月350元,另交了350元押金,一共1400元,那间房子三个月的使用权就属于我了。我拿了钥匙,一边下楼去买一些生活必须品,一边悄悄望了一眼那位正要退回她自己房间的性感女孩,只见她高挺的奶子在T恤下颤来颤去,我心里热潮涌动,暗自感激老天待我总算还是比较友好,竟能和如此“宅男女神”住到同一套房子里,以后回成都,我可以大言不惭地夸口说,“我和宅男女神同居过”,貌似从“同居就是居住在同一套房子里”这个角度讲,完全是讲得通的。甚至,我更进一步,喜滋滋地幻想着,说不定还能和她有更实质的“同居”呢! 9 半夜的呻吟 9半夜的呻吟 租好房子之后,我将自己来风城是带的简单行李,从大刘那里拿了过来。大刘工作的派出所在马栏镇上,他家也安在镇上。影视学院虽然属于马栏镇境内,但离马栏镇街市,有七公里之远,所以,往来并不方便。 风城的气候比较炎热,目前是风城的初夏,刚进入5月没几天,温度就已经不低了,晚上睡觉已经可以睡席子,因此我谢绝了大刘要借给我一床垫背的提议,自己买了张草席。至于盖的,我则接受了大刘借给我的一床薄毛巾毯。 这个天气,一般人都只穿单衣单裤,甚至还有穿短袖T恤的,一小部分时髦女生,甚至穿起了裙子。但相对来说,5月初还是很少有男人穿裤。我忽然想起,中午在尖顶阁楼外遇到的那个纸片人般的男生,穿的就是短袖加短裤。他为什么穿得那么少,看他那小样儿,实在也不像体质特别好的呀。 随后的一两天,我都在收拾房子,以及熟悉影视学院周围环境。每天中午和傍晚的吃饭十分,尤其是晚饭阶段,走在影视学院门外那条小街上,看着一个又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女从我身畔走过,令我目不暇接。 这条小街,给我一种特别“后现代”的感觉——街道简陋,一边是两层楼的房子,由许多年前最后剩余的一小溜未拆迁的农村房子改建而成,这些房子大多两层,楼下出租给生意人,经营各类饮食和小商店,楼上则多数是一楼做生意的商家租住; 街道的另一边,是马栏镇上修建来出租给商贩的板房。这一排板房全部属于临时建筑,原因是上方有高压电线,不允许修建永久性建筑。 而这小街,虽然铺有水泥,依然满是灰尘。但就是这么一个“乡土”的地方,却顺着小街,排满了生意火暴的各类铺子,街上则聚集了风城乃至全中国密度最高的俊男靓女,他们打扮入时,十分新潮,在黄昏与夜晚,往来穿梭于这简陋的小街,时尚的身影置身乡野的街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对比与反差。越是原始落后的街道,越是衬托出他们的时尚新潮。以至于我时常会有一种错觉——自己仿佛聊斋中误打误撞进入了狐狸仙洞的书生,眼花缭乱,心跳不止。 可以肯定地说,我从来没在其他任何地方,看到过如此高密度的美女群体,哪怕我在成都的电视台工作时,也没见过如此多的美女。 而且,风城影视学院的女生里,但凡是美女,以丰乳肥臀居多,很符合我的审美倾向,看来我和风城影视学院招生的教师,有着相似的趣味啊。 看着这一片片流动的视觉盛宴不断从我身边淌过,起初的那几天,我简直是又紧张,又兴奋,又充满了无限的自惭形秽。 然而,尽管自卑笼罩着我,可我在内心深处,其实同时又憧憬着能被哪位大美女慧眼识珠——我多么盼望,能在这美女如云的地方,和哪位性感美丽的女孩子,糊天糊地疯狂地彻夜造爱啊!当然,我尤其希望的,是和同一套房子里的那位我心仪的姑娘。 我旁敲侧击,从山东姑娘那里探听到,她是一个东北女孩,学表演专业的,今年21岁,大三了。她平时几乎都关着门,呆在她自己的房间里上网,很少出来。虽然住在一套房子里,我其实往往一两天也难得见到她一面。 可是,我对她的梦想,并没因很少见到她而消退,恰恰相反,变得更加炙热。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仅仅几天之后,我的幻梦就破碎了。 一天半夜,我忽然听到了清脆的肉体撞击声,很清脆,一下一下,节奏并不算快,但每一次都撞得很有力,应该是男人的小腹撞击女人丰盈的大屁股,才会有那么脆的声响。 我的心忽然像被一只魔掌揪紧,因为,我仔细辨别了一下,声音来自我房间旁边的那间,也就是说,来自东北女孩的房间。 起初,我的内心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也许是我听错了吧?也许是从别的地方传来的? 为了确认,我起床,很轻很轻地打开我房间的门,一下子,声音更清晰了。可是,我还是存着一丝不死心,特意光着脚,悄悄地,悄悄地,靠近东北女孩房间的门,将耳朵轻轻地贴上去——千真万确,真的是从这间房子里传出来的! 作为一个有过性经验的人,我虽然看不到屋内的情景,但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东北女孩赤裸的躯体,此刻她必然是高高地翘起她雪白浑圆的肥臀,任那个幸运的男人,揉捏挤压,翻云覆雨。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一边听着他们的声音,一边小心地退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自己撸动自己。我的心里充满了无边的悲凉——自己暗暗喜欢的女孩,正被别的男人肆意抽插,而自己,却只能躲在隔壁打飞机!像我这样的男人,为什么总是被冷落?我并不丑,也不懒惰,我一直算个好人,可这世界为什么总把我喜欢的拿给别人?这究竟是命运对我一个人的不公,还是对所有平凡男人都这么不公? 我还想质问老天:男人,是不是要么得很有钱,要么得相当帅,如果一个男人既没多少钱又不很帅,吸引不了女人,那么他是不是就得有点点坏,用骗的方式把女人搞到手?如果以上他都没有,那么,是否他就只能沦落成为“炮兵部队里的炊事员”——只能背着黑锅听别人打炮? 老天,是不是这就是你制定的人类丛林里厚此薄彼的游戏规则?是不是就是你那伟大的物竞天择的仁慈? 隔壁的撞击的声响,依然是不紧不慢地脆脆地响着,终于,在陌生的异乡风城的深夜,我听到了隔壁性感的东北女孩压抑的呻吟,音量很小,仿佛正用嘴咬着枕巾,可是,却有一种噬骨的妩媚。莫名其妙地,我陡然泪流满面,同时,子弹飞出,在夜色里划了道弧线,落到床边的水泥地上。 坦率地说,之前我也打过飞机,但之前我绝对不曾迷恋打飞机。甚至,以前,我听民间传闻说“一精十血”,“飞机打多了会伤元气”……所以,每当有一点快感时,我就会立即特别理性地命令自己停止,以便“守精固元”。而那次,当快感开始漫起时,我先是习惯性地命令自己停止,但另一个声音同时在说:我不停,我不停,哪怕以后的路就是火坑,我也要往里跳,谁也别想拦我,包括我自己。 于是,从风城的那一晚起,一切变了,我成为一个打飞机爱好者。在风城的那个夏天,我从此几乎每天打飞机,有时候一天要让子弹飞两、三次,甚至更多。 其实同时改变的,还有我过去在生活中长期放不下的“理想和自由”——在我年轻气盛的时候,我曾经以为自己是风,能决定自己生命的方向,所以,我把理想与自由放在内心最高的位置,但人生的磨砺使我终于知道,其实,我仅仅是风里的草,风往哪里吹,我就只能往哪里倒,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我不堪一击。 在那晚,当隔壁的呻吟终于渐渐消停,我点了一颗烟,在黑夜中自己对自己说,我要把理想和自由都戒了,就象别人戒烟一样。我决心做一个圆滑世故的人,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因为我不帅,也没有显赫的身家,我只能变得坏起来,才能搞到我想搞的女人——无论如何,我再不愿意继续当炮兵团里的炊事员了。 其实那时,我并不知道,神秘的命运之门,在不太久之后,就会对我隐秘地开启;我更不知晓,同时被开启的,还有我内心深处的恶之门。据说,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牢笼,笼中是一只妖兽,把它放出来,你就会化身为兽,拥有獠牙利齿,从而战胜并噬咬别人,那就是所谓的弱肉强食的秘密。 只不过,没有经历过的人,都不可能明白,那头妖兽,最终吞噬的,将会是你自己。 10 开野出租的第一次载客 10开野出租的第一次载客 在那晚我决定改变自己之后,第二天,我开始仔细思考,能在风城这边做些什么。 我没什么资本,做不了大生意;在风城我人生地不熟,也不可能靠人脉当中介;我也不想到风城的市区里应聘为一个公司职员,因为那样无非是重复我在成都的生活轨迹。 何况,尽管当着炮兵团里的炊事员,我却依然不想离开风城影视学院这片地方。因为我和其他正常男人一样好色,哪里美女多,我就和其他正常男人一样天然地想呆在哪里。这对我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只不过,我境况的惨淡,却像悲剧一样真实。 惨淡归惨淡,还是得过下去。人只要活着,哪怕如同风城远郊荒原里的野草,也必然顽强地向上生长。 我在风城影视学院校园内外,反复考量: 接手一个商铺做点小生意么?转让费一般要5万,这个我勉强还是拿得出,毕竟工作了这么多年,总还是有些积累。但是,如此一来,万一搞砸了,那就没多少积蓄了,生存就会进入险境,因此我不可轻易冒这个险。 而且,如果开商铺的话,要么做餐饮,非常辛苦,而且还要请小工,人际关系复杂;要么做服装店,那又涉及到进货,铺货,也十分麻烦。 不开商铺,那么,又做什么呢?我注意到,影视学院门口,有大量的三轮车,以及不少野出租。而且生意都不错。 分析了一下,这和影视学院的特殊的地理位置有关,它距离风城市中心大约有近40公里,公共汽车线路自然不可能开通,而经过这里的,是一条高速公路,并且高速公路在这里并无出口,因此长途班车也不多,每天只有有限的几趟县际班车,因此主要的交通工具,是影视学院的校车,滚动发车将学生送到市区或接回学院。 但校车数量毕竟有限,所以每一趟校车总是排起了长龙。那些有急事赶着进城的,自然只好打野出租了。再则,校车晚上10点收车,那些在夜场打工的学生,自然无法坐校车赶回,因此,到了深夜,夜出租的生意自然就更好了。 此外,还有个因素:风城影视学院的学生到校园附近租房子,最近的也得到校外2公里左右的浅草小区去。浅草小区通有网络宽带,小去下面的商业房里,有影视学院校外唯一的一家网吧。虽然校内的学生宿舍也是通了网络宽带的,但速度慢,若要打大型网络游戏,还是得去浅草小区的网吧才行。 所以,无论是租房子,还是去网吧,都得到浅草小区去。但那条路又十分荒凉,尤其是女生们,走在那样的夜路上,普遍都会害怕。 即使白天,影视学院女生往往比较娇气,比较爱美,生怕晒太阳,所以也不太愿意走路。往往选择坐三轮或野出租。这也促使了这一带三轮车与野出租的兴盛。 我在成都的时候开过半年出租车,比较了解这个行当,影视学院这边属郊县,风城市区的出租车回市区时,不允许载客,那么,将导致其单程成本很高,几乎不太可能到这里来竞争。 综合以上因素,我分析后得出结论,在这里开野出租,绝对稳赚。而且可能收益相当可观。 于是,我找大刘谈了谈我的想法,获得了他的支持。他还特意陪我,到风城的2手汽车市场里选了辆旧吉利汽车,车况确实不好,因此只花了8000元,其实要买稍微贵点的,不是买不起,而是我考虑了三个因素: 一,我在这里,毕竟是个外来的新人,车买得比其他野出租好,会显得比较张扬,引起那些老野出租司机不快,徒添麻烦,还是低调点好。 二,由于野出租的处理属于县交通管理部门在管辖,万一被“钩钩”给钩到,要被罚款,大刘所在的镇派出所是没权力干涉的,固然大刘可以找熟人斡旋一下,但对方若真要逗硬,也还是麻烦,因此,为以防万一,买个便宜点的2手车,即使不要了,也不至于太心疼。当然,其实车市还有更便宜的旧车,6000来元就能拿下,但那样的车,以后的维修费必然不低,开出租是需要跑很多路程的,太糟糕的车,路上抛锚问题不断,影响生意。 三,8000来元的车最为保值。万一我干一段时间后,想回成都,随时可以把这车卖掉,无论如何,卖个6000元还是可以的。也就是说,相当于花2000元租个车开,并且还能用这车挣钱,何乐而不为呢? 买了车之后,当天就办好了过户手续,下午,我开着车,欢天喜地地载着大刘,从风城回到了影视学院。大刘对这一带的治安显然很熟悉,他特意去找了这一片野出租的小头儿“亮九”,将他喊到僻静处,介绍了我。 亮九对大刘点头哈腰的,拍着胸脯保证:“以后这位雷哥儿的麻烦,就是我亮九的麻烦,有啥事我都帮他照应着,刘哥,您老就放心吧。” 我在一旁,赶紧弯腰双手握住亮九的手表示感谢。别人给大刘面子,但大刘不可能每天都在,我若自己不长进,不能让亮九对我有好感,那也是玩不长久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所以我赶紧给足亮九面子。 随后,我将大刘送回马栏镇上,然后独自回到了浅草小区。上楼的时候,我心里暗想,人生真是奇妙啊,永远充满了你意想不到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玩“魔兽世界”游戏和大刘交了朋友,这边的一切,怎么可能这么顺呢?而我在网络上最早认识大刘时,又怎么可能想到会有今天? 命运如同一条河,它会让你遇到什么人?它会把你载到哪里去?所有的未知,都如同精巧的机关,横亘在我们面前,不到时候你猜不到结局。 买了车的头一天,我本来是想休息一下,可是,上楼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隔壁就又一次传来了那“啪啪”的脆响。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晚上8点啊,以往,那个男人都是深夜才来,而且往往隔三、四天才来一次,而这一天,夜还不太深,怎么就来了。 过了好一阵,我听到隔壁开门的声响,一个男子的脚步,在客厅里走动。我非常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于是也打开门,装做要出去一趟的样子。当我走到客厅,我看到一个高高壮庄的男学生,看神情气质,应该是大三或大四的高年级学生,家境应该很富裕,以为皮带和短袖,都是CK的,腕上还带着手表,一看就也是名牌货。看来,这个男生,应该是富二代。 在成都的时候,我就常听人说,到各个影视学院读书的,其中相当一部分家境不错,而且不乏富二代。原因是读影视学院花费很大,学费比普通的专业贵两三倍也不稀奇,通常每年光是学费也得3万元,再加上生活费等其他开支,每年花个5万,几乎不可避免。能给孩子出得起这个钱的家庭,不至于太穷。 另外,影视学院属于艺术类院校,分数线比一般的大学低一些,因此,有些富裕家庭的孩子,成绩不好,为了得到个大学文凭,高价进影视学院读书,也是常见的事。所以,在各个影视学院里,富二代都不鲜见,有的甚至是豪门子弟。 眼前的这个男生,不仅明显身家不俗,更令人羡慕的是,上天不仅给了他富裕,还给了他好身板。他起码有183厘米高,剃着小平头,显得很精神。不仅高,而且壮,平时显然经常练健身,肌肉十分结实。 这样的男人,身边的女人,怕是多得赶都赶不走啊。我不得不承认,他让我这种普通平凡的男人,不可避免地“羡慕妒忌恨”,但我知道,光是“羡慕妒忌恨”是没用的,我必须更勤奋一些,于是,尽管那天看车、买车很累,我依然在当天晚上,就开起了野出租。 第一趟生意,就是三个女生合打我的车,在夜晚9点半去庙滩。那时校内的交通车还有最后两趟,但都暴满,她们只好出来打野出租。我稀里糊涂就载上了她们。那天买了车从城里回影视学院,全靠大刘指路,此时进入绕城路之后,我果然又晕头转向了,幸亏那三个女生一点也不介意,指点着我如何如何走,我边走边记下标志性建筑,总算搞清楚了庙滩的往返路线。我开野出租的第一次拉客,就这样顺利完成,一边和美女聊天一边赚到了100元钱,不禁好一阵欣喜。 11 中国好声音 11中国好声音 之后的几天,我浑身满是干劲儿,积极地投身到野出租的事业中去。把开野出租当作“事业”,这对于那些大人物,也许会忍不住嘲笑。但对于我,却是我全部的事业。 甚至,它不仅是事业,还是我的希冀。 人,无论生活多么平凡,但只要有了希冀,就仿佛在一片漆黑中,拥有了一盏小小的烛光。 从这个角度讲,开出租车尽管是那些大人物看不起的职业,每天奔波,付出辛劳,还不如某些人对上司拍几句马屁,瞬间就能换到的回报。 但是,它却给了我无限的希冀。 也许,我们每个原本平凡的人,都是一只受伤的小鸟,只有当希冀降临,它才能恢复健康,羽冀闪烁,自由穿梭。现实的世界充满了压力与竞争,只有当你心里燃起希冀,你才能对抗平庸生活的无聊和乏味,让自己的灵魂乘风飞翔,直上云霄。 因此,尽管开野出租很平凡很不起眼,我整个人的心境,却变得明亮灿烂起来。甚至于对打飞机,也有了一种从容的心态。 以往,打飞机时,我是仓皇的,恐惧的。因为传统的教育,让我有个先入之见:认为打飞机是一种很肮脏的行为,并且严重损伤身体。所以,深深的自责,以前一直弥漫在我每次打飞机的过程里。 但自从开野出租之后,我整个心情变得因充满希望而明净,于是,即便高频率地每天打飞机,也并没使我体质下降,更没令我眼圈发黑,我反而变得神采奕奕,神清气爽。 于是,我纳闷地到浅草小区网吧里全面查了查相关知识,发现有不少医学家严厉指出了长期以来广为流传的有关打飞机的谬误。古代医学中有过一种观点,认为精液比血液还宝贵,还曾宣扬过“忍精不射”可延年益寿,甚至流传“黄帝御百女而不射,终羽化成仙”的荒唐说法。 但是,现代医学早已验明,精液的基本成分与血液、唾液等其他体液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其中多含了精子而已。人在献血时可以抽200毫升,甚至400毫升血而不影响身体健康,何况区区2~5毫升精液呢?再说,即使子弹不飞出去,附性腺分泌物胀满后还要遗精,精液总得排出体外。 古代还有一种理论,认为“忍精不射”便能“还精补脑”,甚至画出从“肾”沿脊背到“脑”的传导线路。从现代医学观点看,这简直太荒唐可笑了。 实际上,从现代科学里的生理角度看,在欲望膨胀后不宣泄的话,整个生殖系统和盆腔其他器官的充血不能迅速消退,大脑皮质和脊髓仍然长时间地处于兴奋和紧张状态,精囊腺等附性腺没有完全排空,人便难于平静下来。这样,使男人长期处于兴奋状态而无法很好休息,日久将因疲劳得不到及时消除而影响身心健康。长此以往还会造成慢性盆腔充血综合征、精囊炎和充血性前列腺炎。 所以,打飞机,不仅可以减少强J犯罪行为,有利于社会和谐,同时对打飞机者自己,也非常有利于身心。早期的一些陈旧理论,动辄把打飞机妖魔化,而现代医学证明他们是错误的。随着观念的逐步开明,目前医学界对打飞机更多采取的是鼓励和肯定的态度。何况,我还发现,一个人一旦失去希冀,你不打飞机照样颓唐,但只有你心里有希望,那么,就算多打几架飞机也无伤大雅。 我坚信,随着人类未来的进步,尤其当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之后,一定会把打飞机作为一项全民健身运动,很自然很健康地鼓励和推广。 到那时,你将不再是“打飞机者”了,而“打飞机家”,你将和“银行家”、“教育家”、“政治家”、“企业家”们一样,平等地在商场,在银行,在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堂,甚至在白金汉宫严肃的国宴席上,很随意地一边工作、或一边吃饭、或一边聊天……同时,一边打飞机。你的态度认真而随和,你的表情平淡却也不乏应有的丰富。 哦,我忘记了,那时应该已经不存在“国家”、“企业”乃至“政治”这些陈旧的概念,所以也就没有国宴了,看来,这个健康运动的普及,将只能是个漫长的过程,也许五百年后,也许一千年后,但问题是,它一定会来临。 然而,尽管打飞机有着以上诸多优点,尽管它可以满足性的需要,但它依然无法避免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不能使人不孤独。 和自己的手做,其实和跟女人做完全一样——迎接快感来临的那种期待的感觉是一样的;子弹快要飞翔之前的紧憋的感觉是一样的;子弹飞出的那一瞬间决堤的感觉是一样的……但是,飞完之后厌倦的感觉,却不一样——如果你有一个互相爱恋的女人,子弹飞后,你们紧紧相拥,那是多么美好。 可是,打飞机,在飞完之后,你依然是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和空气拥抱。无边的孤独,如同风城影视学院周遭的荒原一样,围困了我。使我对老天忽然感到畏惧,我祈祷说:如果我是一个受苦的人,请让我的苦难有一个尽头;如果上帝能看到我,请让我到你的方舟里去;如果真的存在命运,请让我遇见一个梦,在梦中我可以与自己喜欢的女人尽情欢好。 我明白,男人不仅需要女人,更需要的其实是一个异性陪伴着他,她不仅是他身体的容器,更是他灵魂的容器。他需要她——她的体温,她的气息,她的款款温情,她的爱意,她的善良,她的慈悲! 可是,我到哪里找这样的女人呢?虽然我相信,一定有一个老天安排给我的老婆,在我目前无法猜测的地儿等我,也一定有一种老天安排好的机遇,在为我预留,并且一定有一个属于我的地方,在等待着我过去,只是,我总是运气不够好,老是找不到那个地方。而我遇到的女人,也总是在我羞羞怯怯来不及下手的时候,就已经被其他男人推倒。 这不,连另一间房子里的那个面带男相的山东姑娘,也就在这几天里正式谈了恋爱,对方是她的一位网友,在风城市区里的外资企业当白领儿。在我开出租的头一个月里,他俩陷入热恋,隔一两天,那个白领儿就不辞辛劳地从城里赶过来,和山东姑娘造爱,他俩造爱的热情劲儿可真大啊,令我的羡慕无穷无尽。 那个山东姑娘,叫床的声音出奇地大。由于我生活经历丰富,开过小旅馆,并且,我在成都以及外地,多次与不同的人合租过房子,因此,我隔着墙壁听过许许多多女人的叫床,坦白地说,不会少于100个吧。 但那山东姑娘,毫无疑问堪称我听过的叫床声中最大的声音,那时候还没有“中国好声音”这个电视节目,否则她真的可以去一试身手。在我所听过的叫床声中,她的音质、音色都极其出色,尤其是,声音的高度宛如珠穆郎玛峰,遥遥与我所听过的第二名拉开差距。 有一个夜晚,我开出租开到1点半,到大约2点了才回去。刚睡下不久,东北姑娘压抑的呻吟就响了起来,或许是她那特别勾魂的呻吟将另一间房子里山东姑娘的男友唤醒,于是,过了几分钟,山东姑娘天崩地裂的声音拔地而起。我被夹击在中间,无路可逃,就如一个倒霉的小商贩,被两组勇敢无敌的城管围困,躲也躲不开,逃也逃不掉,只能一边无语问苍天一边打飞机——小商贩掏出弹弓,朝着天上的飞机打去,说,城管大爷你饶了我吧,我打的是飞机不是你家玻璃。 但这还不算最令我郁闷懊恼的——最令我懊恼的是:我之前租房子时,放弃了的所看的那第一家,另外那间房学摄影摄像的女孩子回来了。如果说,我目前所住房子隔壁的东北姑娘,其性感美丽可以打90分的话,那么,那位学摄影的女孩,起码可以打99分! 可想而知,我的后悔是怎样的铺天盖地……老天,你不戏弄凡人你就活不下去了吗?我忍无可忍地对老天骂了一声“娘西匹”! 12 草根的幻梦 12草根的幻梦 这一带的野出租司机,由于在影视学院旁开车的特殊性——主要的生意在于深夜从市中心拉夜场上班的学生回来,因此,通常每天都睡得很晚,一两点入睡是常规的,凌晨三、四点才休息也很正常。 所以,上午这里的野出租司机们通常都起得很晚,一般10点半甚至11点才起床。反正,上午生意普遍也不怎么样。 头一个月,我积累的老顾客还不多的时候,夜晚1点多,我一般就回去睡觉了,早上则起得稍微早点。9点半我就起床,简单洗脸漱口,便立即去了学院门边的那条街,一边在车上吃个面包,一边等着生意。这样,和其他多数野出租司机稍微错开点时间,总能拣到几个乘客,一天的基本收入就可以保证了。 大约在我开野出租两个多星期后的一天,与往常一样,9点多钟我将车子开出小区,刚到小区门口,忽然看到一个非常俏丽的女孩,从小区门外走了进来。她的脸很像西方人与中国人的混血,皮肤雪白,个子很高,大约有170左右,细腰丰臀。 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紧身T恤,紧紧地裹住细细的小蛮腰和鸭梨一样翘翘的奶子。而下身则穿了一条浅绿的薄长裤,很特别也很显眼。 当我的车开出门口时,我从后视镜注视着她的背影,她那被绿裤子紧紧裹住的硕大臀部,像极度夸张的两枚桔瓣,在我的目光里呼之欲出。我忽然决定,开回小区里,尾随着她,看看她住在哪栋楼、哪个单元,这样以后我空闲时可以到她住的单元附近转一转,增加一些再次见到她的机会。这样的女孩子,我实在太喜欢了,我很怕从此她消失在人海里,再也看不到踪影。 当然,也有可能她只是来探望谁,而不住在这小区里,那么,尽人事而安天命,我把我能做的,尽力去做而已。 我慢慢地开着车,慢慢地跟着她,她转弯了,朝着5栋走过去。我将车停在5栋附近的口子上,看着她渐渐消失在2单元入口。 我一惊,回想起第一天看的那第一套房子,就在5栋2单元的3楼。想起当时屋里的女生说,另外那位同住的,要过好些天才回来……一种强烈的直觉袭击了我,我预感她可能就是那个女孩。 我的直觉,经常是很准的。罢了,罢了,可能都是命吧,我有些寥落地开动汽车,重新朝小区外开去。 那天之后,每天夜里下班回来,或是上午起床去上班之前,我都会站在窗前,看着对面那套房子,我房间的窗户朝着5栋,可以看到那套房子里两个房间的窗户及他们厨房的窗户,虽然,由于我作息时间和学生住户们不太同步,并不总能看到她们,但是,在我持之以恒地观察的第三天,我果然验证了自己的直觉——她真的就住在那套房子里! 那以后的日子里,我时常躲在窗后,偷窥她。隔着绿色的纱窗,尽管看不真切,但很安全。有时候,为了看她,我甚至夜晚10点多左右专门回浅草小区一趟,如果她那间房间亮着灯,那我就宁可错过生意,回到自己的租屋,熄灭我屋里的灯,在一片黑暗中,大着胆子推开纱窗,就着一架从风城市区买回的望远镜,弓着身子,肆无顾忌地往对面三楼她的房间了望。 她的闺房十分雅致,但经常拉着蓝色的厚窗帘,所以往往看不到实质性的内容。不过,我依然乐此不疲。 有一次,她忘了拉下窗帘,便开始脱衣。在我的望远镜里,很快出现了成熟的青春女子粉嫩的胳膊腿儿。她的大奶子比我想象中更丰盈,以致于乳罩竟不能完全盖住,露出白花花的一片。正当我手忙脚乱地调着焦距,想要细看时,她却突然熄了灯。 顿时,镜筒里只剩下黑乎乎的两团。我悚然一惊:“莫非她发觉了我的行径?” 然而,不久我便放下心来。她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肯定如此”,我想,“她甚至可能对我没有半分印象。”在帅哥成群的影视学院一带,我的外貌实在不算引人注目。有一次,我在影视学院外的街上买小吃的时候,与她近距离迎面相逢,我下意识地对她笑了一下,而她却诧异地看了看我,那眼神分明在说,她并不认识我。 这使我在感到几分安全的同时,却增添了无尽的惆怅。为什么,我从小到大,永远都是如此容易被人忽略呢——我不仅外表平凡,而且出身平凡,我就是那种标准的草根屌丝。 和其他许多年轻草根一样,在我踏入社会之前,我也曾对未来充满憧憬。我也曾相信,社会是一份丰盛的大餐,只要我争取,就一定能坐在那餐桌旁,大快朵颐;我还相信,只要勤劳,只要奋斗,我就一定能出人头地。 可是,后来的现实告诉我,草根的梦想多数是荒唐的,大多注定破灭。这是一个秘密,但不可言说。 正如在我们刚毕业时,没有人告诉我们这个秘密一样,因为这个秘密其实无法由别人的语言传达,而只能通过时间,通过社会上一个又一个陷阱,让草根屌丝自己领悟。 大凡刚走出校门的草根,一般都要经过接近10年,年近30时,才会发现奋斗的艰难——只要你没有一个富爸爸或者官爸爸,那么,无论你怎么努力,你的收入都仅仅够你维持生计。你的收入永远赶不上房价的上涨,你的存款被物价上涨搞得越攒反而越少……于是你终于会认识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人类社会是金字塔结构,越往上席位越少,因此,铁律就是大多数起点低的人无论如何奋斗,也必然失败——因为上层席位就那为数不多的一些,其中不少席位还是父传子,子传孙。 全体草根都在奋斗,但数学上的低概率已经画地为牢——绝大多数草根的奋斗必定无意义,或是先给某个草根一点甜饼,但总会利用人性中这样或那样的弱点,最后又把那甜饼夺去。 所以,对草根来说,得到很艰难,失去却容易,社会总能用各种办法,让草根们终究只是草根,否则,金字塔就不成其为金字塔了。因此,当我发觉,对面的女孩确实从没注意过我之后,我再一次感到奋斗的无意义。浓重的失望笼罩了我。 在那种失望情绪中,我变本加厉地偷窥她,并隐隐感到一种报复的快感。我也不知道是报复她对我的漠视,还是报复社会对我们草根屌丝的冷酷。 可我并没有什么报复的手段,我惟有使自己更下流,来发泄内心的不满——于是,我经常在草稿纸上画她的裸体,然后打飞机射到她那纸上的裸体上。 在入睡前,我常常幻想自己搂着她的胴体,揉捏她那撩人奶子,最后很男人地占有她……这个梦想在别人看来很荒唐,甚至不乏猥亵,但对于我来说,却如同烛光点亮着我的生命,使我在某些深夜,当东北女孩与山东女孩叫床的暴风雨泛滥开来时,我有一种力量可以抵御无边的寂寞。 但其实,直到那时,我依然不知道她的名字。 然而,正是这个我不知道名字的美丽女孩,却如同一个窃贼,在我自己都不知不觉的时候,悄悄潜入我的身体,窃走了我的心。 或许,这也是一个多月后,我在那个拣到“醉鸡”的夜晚,没有真正“下手”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那时,我心里已经有了人。 我承认,那天夜晚那个醉酒的女生,对我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天生花心,所以后来时常也会想起她,甚至隐约渴望再见到她。可是,我有一种直觉——她与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的眼神里蕴涵的光芒,使我想起寒夜里遥远的星光,可望而不可及,我怕我爱上那样的女子,因为那将是飞蛾扑火般的悲剧。 而我对面的女孩不同,尽管我同样不熟悉她,但我能感受到一种类似的气息。我在望远镜里观察了她许久,连她打开衣柜时琳琅满目的衣服,也历历在目,可是,我却有一种直觉:她和我一样,也是草根屌丝出身! 所以,她是我的同类,她让我感到安全。 13 动物园里的猴山 13动物园里的猴山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到风城之后,总的说来我一切还算顺利: 5月初来到这里,大刘在现实世界里依然和网络上一样把我当兄弟,这是我的第一个幸运; 5月中旬买了这个二手车,开了这么久也没出什么故障,有些人买了二手车,今天修这明天修那,修车费成了一笔不小的开支,而我这车竟这么久一次也没修过。而且,我开野出租后也一直很顺,迄今还没遇到任何麻烦,这是我的第二个幸运; 6月初第一次见到对面楼的性感女孩,而后时不时地可以偷窥到她美丽的身体,虽然没能看到全貌,但也已经令我心旷神怡,这是我的第三个幸运; 6月中旬拉了第一个“醉鸡”,好在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没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也就没惹任何麻烦,这是我的第四个幸运…… 在成都的时候,我一直都挺倒霉的,好象还从来没有连续四件幸运的事情落到我头上。 所以,我挺感激风城,挺感激目前的生活。 每天,只需要把车摆在那里,就能等来生意。一边开车,还一边可以聊天,还能很顺当地要到漂亮女生的电话号码——“要不,留个我的电话呗,下次你要用车,打我电话就是了。”我说。而下次,对方如果真的打来电话,我就能轻而易举地存下她的号码,对那些特别漂亮的,我还悄悄给编个号。 不过,我从没私下骚扰过她们,一来我还没那么坏,二来,我怕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她们不喊我接送了,白白丢了生意。 通常,每天生意最不好的时候是中午。因为风城的人流行睡午觉,一到中午,所有的社会活动仿佛就全部休止了。这可能和风城太热有关。尤其是夏天的中午,似乎所有人都躲到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去了,连街道上也少有行人。 但是,为了省油,也为了万一能碰上生意,我不愿将车开回浅草小区也去睡午觉,而是把车摆在街上比较偏一点的一棵大树下,半眯着眼睛休息。影视学院门口没有大树,夏天正午的太阳直晒下来,可以把汽车变得像蒸笼。 好在这条街上有六棵大树,稀疏地分布在从街头到街尾的路旁,因此,到了中午,凡是没开走的野出租车,都会按顺序缩到这些树荫下。 每棵树的树荫下,大约能呈弧型摆下3台车。6棵树,也就能摆下18台车。影视学院这一带的野出租,加上我的车,一共大约20来台,每天中午总会有两、三台车的司机回家吃饭,要到下午四、五点后生意好起来时才又出现,因此,基本上每棵大树下摆3台车,正好可以摆放妥帖。 这些野出租的摆放,可不能乱摆,而是有顺序的:由于越靠近校门,打车的学生越多,因此,离校门最近的的那棵大树,树下摆的是“亮九”的车,他是这里的“大哥”,另外两台车,则是“二哥”、“三哥”的车。 亮九岁数并不很大,大约28岁左右,身上绣满了纹身。他之所以能在这里当大哥,我渐渐听人说,是因为他坐过5年牢。坐过牢说明你够狠,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不是狠角色当不了老大。但光是狠肯定坐不了第一把交椅,显然还得有谋略才行。他非常给大刘面子,懂得什么能硬碰什么不能硬碰,还懂得拉拢我,所以我觉得,他仅仅当这里野出租的头儿,实在有点可惜。 二哥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瘦,眼睛细长,仿佛随时都在警惕地打量这个世界。在这里呆久了,我发现他扮演的是一个类似智囊参谋的角色。 三哥大约30出头,高大强壮,孔武有力,一看就是有勇无谋的黑旋风李逵。他在我们这个松散的“团队”里,扮演的是亮九的头号打手角色。 这三个人的三台车,固定在第一棵大树下。即使他们拉着客人离开了,空出的位置,别的野出租也不能上前填补。 而之外的5棵树,则是按先后顺序来,先到的车摆在前面的树下,它拉客走了,则后面的车相应按顺序往前挪。 这个秩序,有点像动物园里猴山的秩序。所以,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人类社会其实和动物园里的猴群,是多么相似啊。 除了前三个大哥之外,剩余的这近20个开野出租的,岁数20出头到50岁不等,高矮胖瘦不一而足,什么人都有,但大多都带着点匪气。否则,早已经被排挤出了这个有利可图的阵营。 我来得最晚,因此不清楚他们各自是什么来路,但显然都获得了亮九的首肯,才能在这里安营扎寨。而能留得下来,想必都各有各的本事或者后台吧。 平时,我们这群开野出租的,并不团结,也绝不是什么紧密的“帮派组织”,但是,一旦有外来的人到这里开出租、抢生意,立即大家就会团结起来,将外来者赶走。 毕竟,利字当头啊,在这里开野出租,那可确实是相当赚钱的——以我为例,那时汽油价格还不太高,我的吉利车排量小、油耗低,因此,每100公里我的汽油支出大约是30元,而收费是100元,净赚70元,一天只要能拉4趟,就能净赚280元。 刚开始跑野出租时,我的熟客少,因此夜晚接到电话去江道口或庙滩接人的机会不多,我主要靠白天送人去风城绕城大道,这个收益就要低很多,送一次只能纯赚15元左右。 但尽管如此,由于勤奋,不怕辛劳,我平均每天也能纯赚接近200元,到6月24日,40天我赚到了8000元钱,也就是说,把这辆二手车的成本给赚回来来。 实际上,自从6月下旬之后,我在影视学院旁开出租就已经渐渐积累了不少熟客,生意越来越好,每天的纯利润一般不会少于300元了。 这么一来,以后的月收入估计在9000元左右甚至1万出头,这对我这样一个草根来说,是这一生中以前还从来没有过的高收入啊! 所以,我心里每天都洋溢着激情,感觉到幸福的生活仿佛正在离我越来越近。甚至渴望着再多积累一些钱之后,争取抓住其他的更大机会,鲤鱼跳龙门,实现许多草根的那个相同的目标:“做不了富二代,就做富一代。”,“当不了富翁的儿子,就当富翁的老子。”一句话,渴望着白手起家,自己成为大富翁。 那时,我并不曾想到,80年代那种所有人从一穷二白中奋斗起家的机会,已经过去。当贫富已经分化之后,草根已经不再只靠努力就能改变命运。 社会不是餐桌,而是竞技场。当贫富已经分化后,尤其变成了不再公平的竞技场,有的人奋斗一生所能得到的,仅仅是有的人一出生就已经拥有的。 甚至,从一个人出生开始,角色就大多已经固定:有人是竞技场座位上的嘉宾,而有人,则注定只能是竞技场里的角斗者,你不得不与人血拼到底——草根们的奋斗注定只有万分之一的成功率,而那只是老天为了激励全体草根所故意设置的奖赏。 我,真的有运气,能拿到那个奖赏吗?其实,每个草根都不会去深想这个问题。包括那时的我,开野出租赚到了一点钱,立即变得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仿佛明天我就会志得意满。 我不知道,在那年夏天,一场惨烈的悲剧,还只是刚刚拉开帷幕……是的,这世上并没有先知,作为普通的草根,我怎么可能提前知道剧终的结局? 站在时光河流的此岸,谁能看到彼岸的一切?命运如同早已张开的血盆大口,在前方的必经之路上,陷阱般等待着我们这些充满激情与幻想的草根们,只是我们却都还浑然不觉。 6月26日,仿佛是幸运之神又一次降临了我——傍晚,和平常一样,我的车摆在影视学院门外的街边,忽然,有一只手轻轻敲了敲副驾位置的车窗,一个声音传来:“师傅,去庙滩?”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我把车摆在这里,我相信总有一次,她会碰巧坐我的车,我从6月初等到6月末,我终于等到了她。 14 生活总是逼迫着底层的男人 14 生活总是逼迫着底层的男人 上车之后,她坐在后排。 我几次想张嘴跟她搭话,可是,因为这么近一个来月一直偷窥她,如今真的近距离见了她,我有些措手不及,而且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紧张得脑门冒汗,越是想做轻松状说几句俏皮话,越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们就这么沉默着,开到了绕城公路旁。再往前走,就渐渐进入风城的城区了。随着路两旁越来越繁华,车也越来越多,我后面一辆雪铁龙,几次试图从右侧来超越我的车,可快超越的时候却又放慢速度,跟我平行一小会儿,而后又故意落到我后面。 “开快点,师傅。”后面的那个女孩子突然说。 “啊,你说什么?”我没很听清楚。 “后面那车很没礼貌,麻烦你开快点。甩开他。”她补充说。 此时,刚才那车又加速和我们平齐而行,后座上的两个男子一个劲地往她身上看。 哦,我明白了,后面那车里的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故意想盯着她看,每次超车到平行的时候,就色迷迷地看个不停,为了反复多看几次,故意又退回去。女人,太漂亮了,真的也是一种灾难啊。 我在成都开出租车的时候,练就了一手在车群里泥鳅般穿插的本事,要甩掉这样的业余私家车车主,实在不算难事,此刻美女软言央求,我豪情顿起,一轰油门,就加速在车队里穿插起来。有两次,在超越其他车的时候,我的车和对方之间的距离,绝对只在5公分之内。把后排的女孩子,吓得花容失色。但我一脸的淡定,开着我的破车,继续快速“漂移”。终于,将后面那个车远远地甩了开去。我估计着那车不可能再追得上了,恢复到正常速度。 后面的美女拍了拍胸口,说:“你看过《头文字D》?”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很少看电影的,没看过《头文字D》,但知道好象是讲一些人玩儿赛车啊,漂移啊啥的……” “对”,她说,“你知道吗,你其实你玩儿得比他们还帅。” 到了庙滩,她主动要了我的电话,并跟我约好,晚上1点半,让我去接她回影视学院。 6月末的风城,傍晚时分依然热浪袭人,银白与灰色为主的建筑群里,间或夹杂着一点点绿色,整个城市显得比较零乱。但我的心情却很好,开着车,我独自往回走的时候,甚至忍不住哼起了歌。 其实,每个男人,都有他自身的魅力,但是,并不都有机会展示他的魅力。因为,男人只有在做自己最拿手的事情时,才最有魅力。由于长期生活在成都的市井底层,我曾见过底层各种各样的男人,他们大多被生活压弯了腰,磨去了斗志和锐气,但是,一旦聊起他们擅长的东西,他们的眼睛依然会放出光芒——但也只在那时,你能看到那光芒。 在成都开出租时,我曾与一个卖油条的男人相临而居,他超生了2个孩子,老婆又是残疾,帮不上忙,一家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我平时眼里的他,是一个彻底被生活折磨得已经不像男人的男人。可是,有一次,他和我无意中聊起做油条的经验和窍门,在夜光中,他的眼睛忽然闪亮,在那时,我忽然寻找到他的一种自信。 是的,人只有在聊起或做着自己所擅长的事情时,才最自信,而男人最自信的时候,就是最有感染力的时候。 我很庆幸,自己刚才最自信地开着车时,我车里坐的是她。 此外,这次我能表现得比以前更从容,或许还因为一个月来,开野出租挣到了钱,前途一片光明,一想到平均每月能赚一万,由于在大学周边,有寒暑,一年按9个月算,大约能赚9万,自己节省点,争取存7万,辛苦干3年,就能攒20万,这个明朗的预期,令我心里就十分安定,并充满了信心。 我以前在成都开出租车的时候,成都5块钱的起步价在省会城市中算是比较低的了,还要上缴规费,车子还不是我的。那时,每天累死累活,感到生活仿佛随时在逼迫我们这些穷苦的男人,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和我在同一个出租车公司的同事,有的不到40岁就夹杂了很多白发;有的双手粗糙裂了许多口子;有的穿得异常朴素,舍不得花钱买好看的衣服;有的开完车,再累还得回去搀扶着挺着尖尖大肚子的老婆去产前检查……每个人的生活轨迹,是预设好的吗?最终会通向哪里?如果他们就是我的未来,那么,多么可怕。 因此,尽管车术精良,我依然没再继续开出租了。后来又在成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也都没什么作为,直到这次来了风城,生活才终于对我绽放了笑颜。 当天晚上12点半,她给我打了电话,1点半,我如约去接了她。一路上也没有太多的话,但我知道了的电话号码,并且在回程的交谈中,还知道了她的名字:饶青。 回到影视学院时,我假装不知道她住在浅草小区,问她:“你在哪下?” “我住浅草小区,麻烦你把我送到那里。”她笑了笑,说,“真不好意思,让你多送一截了。” 我马上说:“哎呀,瞧你这话,添什么麻烦啊,我也住浅草小区,正好顺路就回去了。” “哦,那好啊,那以后晚上我如果还要用车,就都直接给你打电话。”她说。 我心里狂喜,自己装谦谦君子看来没有白装。我尽量显得语气平淡地说:“可以啊,你经常去庙滩吗?” “我不太常去,平时一周去两次吧,赚点学费。不过,最近我因为有点事情,连续每天都要去。”她说,“我们学院的学费,是比较高的,所以我们高年级的学生,很多都去打工赚学费。” “是的,是的,我知道的,我经常拉你们学院的同学啊。”我说。 “那……最近因为我每天去,你能不能给我打个折呗?”她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 “可以啊,给你打8折。”我爽快地说。 “师傅,你人真的不错。”下车前,她真诚地这么说。 那之后的几天,我每天都去接她。晚上8点,如果她急着赶场,我偶尔也送他。但多数时候,她为了俭省,都是下午坐校车进城,深夜才喊我去接。我记得她第一次坐我的车时,却是下午临近黄昏时分。“怎么那次你那么大方,下午也打车?”熟悉后,我有一次问她。 “那次啊,是有人要请我在庙滩那边吃饭,所以我赶着过去。”她说。 “请吃饭啊?那好啊,那里吃饭可高档了吧,如果我是你,我巴不得每天都去吃一顿。”我半开玩笑地说。 她没说话,微微笑了笑,笑容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四天后,一次中午摆着车的时候,我旁边是老葵,他一看我,就斜斜地用妒忌的神情瞟着我,说:“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啊。” “怎么了?”我说。 “怎么了,你把影视学院校花都给勾搭上了,你还不是真人不露相吗?”老葵酸溜溜地说,“我们这些人,天天都有人看到你去接那校花,你小子,怎么把她搞上的,是拣了她的醉鸡,把她搞舒服了,从此和你勾搭上了?” 我再一次为老葵说话这么下流感到极度不爽,我白他一眼,说:“什么拣醉鸡啊,是她前几天下午赶着要去庙滩吃饭,恰好是我送的。就这么认识了而已。” “哦——那你小子,可注意着点,以后别乱招惹她,免得你吃不了兜着走!”老葵幸灾乐祸地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有些疑惑。 “庙滩,只有两家餐馆,都是全风城最贵的,能在那里吃饭的,都不是平头百姓,有人请她到那里吃饭,绝对是大人物,舍得在那里请她吃饭,绝对是花了本钱动了心的,你想想啊,你要去招惹,让那人知道了,能给你好果子吃吗?”老葵得知我和那校花确实无任何关系,似乎他心情变得好起来,一个劲地担忧起我的前景来,说着一些耸人听闻的话,什么风城的黑帮啦,什么香港的阔少也时常到这里来“勾女”啦……似乎他说得越让我害怕,他就越开心。 底层男人的生活本就艰辛,而彼此之间却还习惯于倾轧,草根与草根之间,难道就不能彼此宽容一些吗? 15 东北帮老大 15 东北帮老大 7月初,影视学院就快放暑假了。 这一连几天,每天夜晚我都去接饶青,虽然打了8折,也还是意味着每夜有80元的保底收入,这让老葵十分羡慕,因为虽然影视学院在学业上通常都抓得不紧,但临近期末,毕竟要考试了,哪怕是临时抱佛脚,也得复习和备考,去庙滩和江道口夜场打工的学生,数量自然大大减少,老葵连续两个晚上都没生意,不禁时不时对我冷嘲热讽发泄不满。 但我一点也没在意,我每天从早上起床开始,就沉浸在夜晚可以去接饶青的幸福感之中,仿佛我这一整天生存的意义,就只是夜晚去接她。所以,对漫长的白天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不太在意。 让我略感奇怪的是,饶青并没喊我直接到哪家夜场去接她,而是让在庙滩的街口等待。她总是在深夜1点半,准时出现在我车前,我却不知道她究竟从哪里出来。 而且,还有个奇怪的是事情,是她呼吸里并没有酒气。 “难道,你没喝酒吗?”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问。 “我不陪酒的。”她淡淡地说。 我更好奇了,到酒吧或者迪吧去,不陪酒,那做什么?我想要细问,但见她脸色有些不悦,于是将话咽了回去。 倒是她,隔了一小会儿,主动跟我说起了这里的一些行业秘密。她说,庙滩乃至江道口一带所有的酒吧里,卖的洋酒几乎全部是假酒。懂行的人,在那是不会点洋酒的。因为假酒里面有很多工业酒精,对身体健康不好。而喝啤酒呢,对于她们这些身材性感但生怕发胖的女孩子,是绝对不敢沾的。 “我已经够胖了,我如果喝啤酒,那肯定很快成水桶腰。”她说。 “你这不叫胖,叫性感。”我由衷地恭维道。说完,忽然觉得带点挑逗意味,因为以前我和她的交谈中,从没提到“性”这个字。虽然“性感”如今成了常见词汇,不是什么轻薄的词语,但是,或许我始终有点做贼心虚,所以我忍不住悄悄偷看一下她的脸色,但她似乎并没在意,于是我才放下心来,主动岔开话题问她:“既然那里的洋酒都有问题,你们学院在那里上班的人那么多,怎么以前我拉的许多人,满嘴酒气,她们是不知道酒有问题,还是怎么呢?” “她们肯定也都知道,可是,有些女孩们不在乎这些,她们在乎的是气氛,喜欢那种喝得半醉迷离暧昧的气氛。”她说,“其实,女生到了高年级,即使不赚钱,也有不少爱去泡酒吧。她们在酒吧里会遇到他们想遇到的男人和金钱。但你也不必为她们担心,她们远比你想象中精明。你以为她们喝醉了,但是,她们清醒着呢。” “是吗?如今的小姑娘确实够厉害的。”我附和着说。 “你还别不信,我一姐们的QQ签名直接就是:我拿贞操换真钞。”她撇了撇嘴,微微一笑说,“够真实直白吧?” 我感觉,她笑的时候貌似有些鄙薄,但是,似乎又蕴藏着莫名的忧郁。 第二天,我们全体野出租车的生意都好起来,因为这一天,最早考完期末考试的学生,开始放暑假了。大学的期末考试,和中学不同,稀稀拉拉地一会儿考两门,然后休息一两天,再考两门,用老葵的话说,“羊拉屎一样,一会儿拉一点点。” 但我们这些野出租司机,很喜欢这样,这意味着客源不会在一两天结束,而是能延续好几天。第一天离校的学生是最激动的,大包小包地,纷纷打出租去火车站或者机场。毕竟是期末了,即便有些平时节省一点不大舍得打出租的学生,此时也愿意打车,所以顿时显得野出租供不应求起来,整个白天,从中午开始,几乎我们的车就没有休息过。甚至还不时出现两组学生争抢一辆出租车的情况。 下午四点多,我刚将三个学生送到飞机场,回到影视学院,车还没完全停稳,一个男生已经走进我的车,对我招手,示意要打车。 在那一瞬间,我就觉得他有些眼熟,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他!他那瘦瘦的像纸片一样薄的身材,仿佛风都可以将他吹动——对,他一定是我刚来风城时,在影视学院那幢尖顶阁楼下所见到的那个男生。 尽管不经意间两个月过去了,尽管这两个月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可是,他那天诡异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那独特的纸片人般的身形,都深深地刻在我记忆里。 他已经拉开了后车门,正要上车。忽然,一只手用力一刨,就把他刨到了一旁。纸片男孩一个趔趄,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以为他会抗议几句,没想到,他只是驯服地看了对方一眼,就垂下了眼皮。 几乎同时,两个男生一个女生大咧咧打开车门,坐了进来。我略微一愣——因为这女生,就是与我同屋租房子的东北女孩,而刚才刨开纸片男生的那个,则是夜晚时不是来她房间的那个高大帅哥。跟他一起的还有个又黑又壮的男生,看起来像他的跟班。 “咦,是你们啊?”我主动客气地招呼,“去哪儿?” 住在一套房子里,渐渐地彼此都还是打过了若干次照面,虽然基本上从没怎么交谈过,但我和他们都算是认识对方,平时只要见了面,还是要点一下头的。我每天在影视学院旁摆着车子,他们每天从影视学院进进出出,肯定也早看到我,知道我在这里开野出租。只是,坐我的车,这还是第一次。 “去机场”,那个高大男生说。 而后,一路上,他们三个人,只管互相说着话,都是东北口音。到了机场,那个黑壮男生对我说:“师傅,既然你们认识,算是熟人,那就打个折呗。”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语气不像商量,而带着点胁迫的味道。 如果我是19岁的时候,年少气盛,肯定是受不了别人胁迫的口气的。但我如今29了,生活早已经灭了我的火气,我深深明白了和气生财的涵义。由于影视学院离机场很近,送到机场,通价是20元,我主动只收了10元。 高大男生看我一眼,说:“师傅,你挺义气啊,今天就谢谢你了,下学期我们肯定经常照顾你生意。” 我客气地说:“谢谢,谢谢,一路顺风。” 送完他们回到影视学院,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我们这些野出租司机,在忙也还是要吃饭的,通常都坐在小街尽头的那家“毛家菜馆”吃饭,这也成了我们这群野出租司机“聚会”的场所。 吃饭时,我忍不住说起那个东北男生和他的女友。其他野出租司机,对他们都有印象,嘻嘻哈哈地说笑着,说那东北妞“盘子”够靓!“盘子”是风城方言,意思主要指臀部,但也可以泛指身材。 “不过,这妞可别惹”,二哥忽然悠悠地说,“他男朋友啊,是这学院里东北帮的老大,是校霸。” 在这开了两个月的野出租,我为人低调谦和,亮九也照顾我,所以,渐渐其他野出租司机也就把我当成自己人了。他们絮絮叨叨告诉我,这所影视学院里,学生最多的是山东人,其次是东北人,一些爱打架斗殴的男生,按照籍贯分成了“山东帮”和“东北帮”,虽然“山东帮”人更多,但“东北帮”打架下手狠,有一次,两边约着在校外的荒原里打群架,东北帮的老大,把山东帮的一个男生砍成了重伤。 “那个男生,当时浑身是血,就是我开车送去医院的,雪把我车都染红了,弄得我后来干脆把整个后座全换了,免得晦气。”老葵插嘴说。 “那个东北帮老大,就是你刚才送的那个高个子男生”,二哥提醒我说,“别看他帅,看起来不是副凶神恶煞的相,但其实,狠起来不要命,而且家里有钱,那次重伤了人,那么大的事,家里也用钱给摆平了。” 我顿时明白了纸片男生刚才为什么连一点反抗也不敢有了,原来都是不想惹火烧身啊。我感激地看看二哥,说:“谢谢二哥提醒,我心里有数,会注意跟他们保持距离的。” 16 我承认,我是个贱人 16我承认,我是个贱人到了7月5日,我们野出租们最忙碌的时节过去了。在大学旁开野出租,最忙的时候是开学时和放假时。基本上是连轴转,几天时间,大致能赚平时近20天的收入。 在大学附近做生意的人,和别处不同,可以“享受寒暑假”。当然,这个享受也带着点被动的意思,到了假期,学生们绝大部分都走了,你不关门,就得继续倒贴水电和人工开支。所以,多数商铺都会选择干脆也关门歇业。 而我们野出租行业,自然也是如此。到了7月6日之后,剩下的学生更少了,基本上整条街没几台车了。 在这里开野出租的,除我之外,全是本地人。我是成都的,如果回成都去,车子放在风城的浅草小区里,终究不太安全。所以,我决定留在风城。毕竟,暑假不同于寒假,寒假是所有人几乎走光,而暑假则多多少少总还是有极少数的学生留在学校里。由于竞争的野出租少,我想,每天跑一两趟,总还是可能的。 我没有想到的是,饶青居然也没有回去。 7月4日,我曾去庙滩接过她一次,还随意地问她,啥时候回老家,她说,过两天就走。我们还聊起她的老家,她说,她是山东曲阜人。 “曲阜啊,不错啊,圣人之乡呢。”我由衷地说。 可是,她似乎不大想多谈她的老家,没有接话。后来,我又主动聊起其他的,车里的气氛才又变得融洽起来。 那几天晚上,我所住的那套房子,另外两间都是空的。 我习惯性地看着对面,那套已经被我看熟悉的房子里,最早带我看房的那个女生没回去,但是,我实在是对她没什么兴趣,连偷窥都懒得偷窥。而我感兴趣的人,饶青,她那间房子,一直没开灯。看来,她回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非常的失落。 可想而知,当我在7月10日晚上,意外接到饶青的电话,让我去庙滩接她,我是多么惊喜。 “啊,你怎么没回去?” “原本是想回去的,可是,朋友喊着去武汉旅游了五天,累了,我就想,干脆回风城算了,反正回老家也没什么意思。” “那你父母不想你吗?”我随口问。 饶青没有回话。我心想,或许问到不该问的问题了,看来,她和父母之间关系很差。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闷着头开车。 大约又开了10多分钟,饶青突然说:“我父母早已经都不在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问到你伤心事了。”我口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好。 “没什么,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不问,我自己都几乎忘了。”饶青淡淡地说,“对了,说说你呗,如今的男人一个个嘴巴都像抹了油一样滑,你嘴巴这么笨,怕是不好找女朋友吧?” “是啊,确实,我只谈过两次恋爱。”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哪三次呢?”她好奇地问。 “第一次,是初恋,不太懂,莫名其妙地好,莫名其妙地分手;第二次,是因为寂寞,和一个并不很爱的女孩子,好了一段时间,后来想清楚了,确实不想和她结婚,不想耽误她,就分手了。”我说,“我听说,女孩子最记得初恋,但我们男人其实不是这样,我其实最记得的是自己的第三次恋爱。” “那你就说说你的第三次呗。”饶青说。 于是,那天晚上,从庙滩回来的路上,我说起了自己的第三个女朋友,我和她交往了二年,但她最后选择当有钱人的二奶。我刚和她好的时候,她还是个大四的学生,长相很漂亮,皮肤雪白,奶子和屁股都很大。我起初觉得有点配不上她,但她毕竟是学生,很单纯,对我在社会上闯荡的丰富经历十分崇拜,一来二往,居然和我好了。 我和她最甜蜜的时候是她读书的时候。那时,我带她去成都青年路买便宜的时装,她就很满足了。 但她毕业后,当了售楼小姐,仅仅过了三个月,就再不愿去青年路,她说,同事会笑她,她宁可一次次去“太平洋百货”守侯打折款,也不愿意买服装批发市场里的时装了。 她告诉我,售楼部的人,都很虚荣,买起名牌来绝不手软,投资几套房的人也为数不少。单位在开会时,都是攀比这些,买不起名牌的人会被瞧不起,“宁愿在宝马车里哭,也不要在自行车上笑。” 她还说,其他那些售楼小姐,感情史之丰富,交往之广简直令人惊讶,同时脚踏几条船的也不罕见,比如她的一个同事,还没她漂亮,但比她有钱,因为那同事在同一时间和三个男人谈着恋爱。 当我听她说着这些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迟早她会从我的世界里飞走。 果然,她在售楼公司工作半年后,欲望进一步升级,渴望去成都最顶级的美美力诚买大名牌,渴望坐在宝马7系里,骂那些开宝马318的人装13……而所有这些,我都远远无法满足她,于是,她当了一个成功商人的二奶。 其实,让我觉得自己很贱的是,她和那大款交往后,我依然不舍得离开她。而她呢,因为那大款已经60多岁了,性能力自然比不得我们年轻人,所以,在知道我爱她,不会去伤害她,不会给她造成负作用的情况下,依然悄悄维持着和我的性关系。她说,她喜欢和我做,因为我时不时地能让她高潮。 但是,不久后,那个大款可能察觉到她还有男人,于是经常查她的岗,有几次,我正压在她身上抽动,大款突然给她打电话。虽然这样令我们有些独特的刺激快感,但都明白这终究不是办法,我逐渐感觉到她在艰难地做决定,而且,我更感觉到,她最终的决定是彻底抛弃我。 大概因为我越来越清楚,剩下的能和她温存的时间不多了,她很快会从我的世界完全抽离,以后我要再找到皮肤如此雪白,奶子这么有弹性的女孩,肯定非常非常不容易,于是每次,只要她在我这里过夜,我就会反复地要她,天快亮的时候,床单往往都是湿的,但我在她起床前,还要把她再按倒一次,当然,那时只能拿衣服垫在她雪白的大屁股底下了。 后来的一天,她毫无征兆地就换了工作,换了电话号码。由于她不是成都人,而是自贡的,我并不清楚她老家的住址,因此,她就那么轻而易举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她的消失,带走了我对成都最后的一点留念,我在无聊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终于有一天,不想再忍受那些熟悉的街景,所以我离开了成都。 是的,前面我说过,成都是一座堕落而美好的城市,它因堕落而美好,又因美好而堕落。我是多么地爱那座城,我有那么多最美好因此也最悲伤的日子,都存放在那里。 但是,我已经打算把美好和悲伤的都全部忘记。在那天晚上,拉着饶青从庙滩回浅草小区的路上,我最后一次回忆成都,也最后一次回忆起我的第三个女友。我没有美化自己,也没有粉饰我的下贱——我就是那样的一个贱人,因为贪恋她的身体,在她压根不在乎我的时候,我却依然苦苦哀求,甚至不惜主动带上绿帽,但最终还是被她弃如敝履。 这件事情一直压在我心中,我连对大刘也没说过,此刻说出来,忽然觉得仿佛有一块大石头被移开了。人,其实只有在说出自己内心最黑暗处的卑微之后,才能真正的得到发泄后的释然。 “你肯定觉得我很贱吧?”说完,我问饶青。 没想到,饶青竟然这么回答:“你这样是挺贱的,但反而让我和你一起感到很舒服很轻松,没有压力——因为我和你一样贱,不,我比你更贱。既然我们两个都贱,不如我们今晚一起睡吧,好吗?” 17 存世的爱从不曾地久天长 17 存世的爱从不曾地久天长 一切来得太突然,使我张嘴挢舌,说不出话来。 我在疑惑和讶异中开回了浅草小区,停好了车。 “你住的在几栋几单元?合租的人都走了没?”饶青仿佛不是在开玩笑,很认真地这么问我。 “我住4栋2单元”,我有些心虚地说,“他们……他们都走了。” 我心虚,其实是因为怕她发现我的房间正对着她的窗户。但是,饶青没往这方面想,她以为我在犹豫和退缩。 “放心吧,我不是坏人。”她说,“没把你吓着吧?” 而后,她先朝着4栋走去。 到了我那个单元,整个楼道黑漆漆的,饶青在前面,我在后面,她领先我两三个阶梯。她丰硕的屁股在我眼前很自然地摆动,幽暗的楼梯里,幻变出波光般的弧线。我几乎能闻到她发丝里那种21岁成熟却又充满着青春气息的女人味。 21岁,女人多么美好的年华,比青苹果成熟,比红苹果清脆。 她的身体有着惊人的雌性气息,我终于无法忍住,在楼梯里,就从后面搂住了她,揉捏她翘立的部位。 她推了两下,低声说:“进屋再……” 我用颤抖的手打开了房子,整个过程中,我仿佛每一秒钟都在担心她忽然改变主意,所以我想尽最快速度进房里去,将她真实地占有,免得这只是一场幻梦。 可是,越急越打不开门,手一直抖。 最后是她拿过我的钥匙,帮我开了门。 大门一关,我将她紧紧搂住,一个劲地揉她。 “确实都走了吗?”她依然很低声地问。 “确实都走了,走了好多天了,这些天一直就我一个。”我说。一边要去开灯。 “别开灯”她说。而后,在黑夜中环顾了一下小小的客厅,确认的确没人之后,她忽然转过身,迸发出令我惊讶的狂野,隔着我的裤子捏住了我。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算够淫荡的了。 我的内心,一直潜伏着一头淫兽,从很早很早以前,就是那如此——我从小学三年级起对女人有了性欲。记得那是许多年前在成都郊区的苏坡乡,当时的苏坡乡还是大片大片的农田里一小圈两层楼的街市,某个街角,我遇到一个卖草药的江郎中,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子,俏丽性感,我当时11岁,甚至还无法产生物理反应,但我却已经为她心旌荡漾。 我内心的淫欲,比我的身体更早发育。 初中二年级之后,开始懂得勃起,但也正是从那时起,我不得不像其他男人那样,学着压抑自己。直到如今,我看到遛狗的人牵着他们的宠物狗,擦肩而过的时候,人与人之间彬彬有礼,而狗与狗之间却很直接——毫无遮拦地去嗅对方的性器。 我觉得狗比人坦率多了。人制造了那么多的障碍,但那片渴求交配的心,和狗究竟是否有本质区别?所谓文明,其实无非是给性交规定了许多程序,不允许直扑上去,如此而已。 我压抑了许多许多年,我的激情如同地下的煤矿。几乎快要自行燃烧。直到后来,在第三个女友离我而去之后,在那漫长的无边寂寞里,通过打飞机,我似乎学会了平息自己,但我知道,内心的那头淫兽从来未曾远去,它始终在我心里,磨着爪牙。 只是,我没想到,饶青的内心居然也有一头淫兽,甚至她那头,比我这头更为凶猛——她的手比我更早伸向对方的隐秘部位,我们在靠着门旁的墙壁,激烈地接吻,她的舌头像是燃烧的火苗。 我们甚至来不及脱去上衣,仅仅让彼此的下身赤裸,就开始在客厅里站着行动起来。 第一回合过去。我终于感到安定,是的,我已经得到了她。 男人进入了女人之后,内心的感觉,如同在一份合同上盖了钢印,一下子心里就塌实了。 我点了一棵烟。“你要吸吗?”我问她,黑夜中她摇了摇头。 我的手终于不再抖了。将我那间房子的门打开,她跟了进来,站在窗户旁,她住的那套房子里,那个没回去的女孩子房间的灯亮着,在一大片黑色的窗户中,显得特别明显。她忽然笑了一下,说:“原来,你这里可以看到我们那房子。” “是啊。”我说,略略有些尴尬。心想,她大概已经猜测到了我会经常偷窥她。好在,这时候已经无所谓了。可能,这是刚才我在客厅,就要进入她的原因吧,我需要一个既定的事实,让我放心一些。 果然,她并没说什么,而是转过身,走到我身后。 此时,我们依然光着下身。但上身都还穿着T恤。 她轻轻地从我身后搂住我,左手搭着我的肩膀,右手一下一下地,扯动我已经疲软的部位。 “你还想要?”我问她,惊诧于她欲望的旺盛。 她没说话,用嘴唇轻轻咬我的耳朵。我果然又硬了,扭转身,将她按到床上。 在我再次进入的那一刻,她忽然说话了:“你以前的夜晚是不是经常在窗户前看偷我?” “是。” “你偷看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想要我?”她接着说。 “是。” “那,现在你要到了,和你想象的一样爽吗?”她忽然大声地喘息起来,淫荡的语言仿佛看不见的春药,使她的身体竟一下子抽搐起来。 “比我想象中还爽。”我说。 之后的整个夜晚,她一直不允许我开灯。我们一直赤裸着下半身,在房子里走来走去,时而纠缠,时而则只是轻轻地蹭着对方。在厨房,在浴室,在客厅,在我的房间……甚至,在深夜的阳台。 “不要爱上我”,在某一次过后的空隙里,她忽然说,“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为什么?”我问。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要爱,我们可以做,可以接吻,但必须记住,这一切和爱无关。”她强调说,“你做得到吗?做得到,我们就继续,做不到,我们随时结束。” 如何去定义爱呢? 对人类这个物种来说,存在的最本质意义,就是筛选出优质异性完成受孕和生育,从而使人类繁衍。但是,如何去定义优质异性?在不同的人内心会有不同的标尺,达到这个标尺的异性,就能令人在内心产生爱的感觉。 简言之,人类通过爱情来筛选异性,以便寻找满意的配偶,繁育后代。 可见,爱情的本质无非就是一种筛选机制,如此而已。 自古以来,惟有童话和神话里的爱情才能海枯石烂;惟独骗子、野心家以及真正幼稚的人,才会说爱如磐石……而所有存于世间的爱,却都从不曾地久天长,你哪怕再爱一个人,当下一个符合你筛选标准的人出现后,你依然会再去爱。 人们总是乐于美化自己的爱情,但其实,在两个人相爱的那个交汇点,你遇到的如果是另外一个适合的异性,你依然会有一段浪漫爱情。 这与那些动物,在性成熟的季节,要去寻找一个异性,是完全一样的,不遇到异性甲,也会遇到异性乙,其实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我们都只是庞大的物种繁衍链条里,一枚细微的基因。 但是,女人是一种感性动物,她们通常拒绝去如此理性地思考,因此,女人往往无法把爱和性分开。 而饶青,却如此决绝地将爱排斥在性之外,这让我非常疑惑。 当又一次激烈的运动过后,饶青终于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而我,却迟迟难以睡着。我用手狠狠掐了掐自己,感受到了清晰的疼痛,于是我确信,这一切并非梦境。 18 校花的怪癖 18 校花的怪癖 那夜之后,我曾经担心这仅仅是饶青一夜的冲动。并在心里说服自己,做好天亮之后她跟我说分手,而后从此忘记我的思想准备。 可是,两天后的夜晚,她又来找我了。 之后,饶青和我渐渐稳定了这种怪异的关系。整个7月,直到8月中旬她和我去星宿湖前后,她一般隔三天或四天出现在我的房子一次。而其他时间,则不知去向。偶尔,她会忽然打电话,让我去庙滩接她。而更多的时候,她的手机关机,显得来无影去无踪。 我的心已经被她牵引,因此,每当她不出现的时候,我几乎时刻都拿着望远镜看着对面。她偶尔会出现,而她同屋那个清秀女孩,大多数时候都在屋里上网,但隔七阁八地也会消失几天,或许是进城去打工了吧。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饶青:“你平时没在我这里,也没在你住的那里,那你去哪了?” 饶青听了,非常严肃地说:“你必须把我们的关系分清楚。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没有义务告诉你我的生活。” “我们只是最简单关系——性关系,就像发情期的母狗和它那时身边恰好出现的公狗那样。”她反复强调这一点。 尽管她如此冷酷,但我依然会时不时头脑发昏,忍不住要爱上她,而每当那时,她总会敏感地发觉,然后像是用一根针戳破一个气球那样,告戒我要分清楚界限。 我想,这说明,要么她丝毫不爱我——女人通常其实很清醒,惟独陷入爱情陷阱里,智商会降为零。可是,饶青在与我相处的任何时候,哪怕在她因生理的高潮而抽搐的时候,她的感情都极其清醒,甚至是一种残酷的清醒。所以,她肯定不爱我。 又或者,她对爱有一种警惕和抗拒感——正因为女人在陷入爱情陷阱后智商为零,于是,历来的男骗子想要骗财骗色,提供爱情的迷幻药,经济成本最低,干扰女人智商效果最好,自然是首选工具。但凡这世界上对女人骗财骗色的感情骗子,没有一个不是高举爱情的旗帜的。 而那些被男骗子用爱情迷幻药欺惨烈地骗过的女孩子,或许会对爱产生抵触心理,这是我做出的另一个猜测。 然而,饶青从不给我说她的过去,我实在无从去证明这一猜测。 同时,我还逐渐发现一些饶青与普通女孩在床上迥然不同的怪异行为。 一个,是在床上饶青经常说露骨的脏话,而且说那些话的时候,声音挺大,仿佛在故意说给谁听,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我曾给她说过我那第三个前女友,后来,饶青几乎每次都会提起她。比如,有一次,我们正缠绵着,她忽然问我:“你以前不是说过,和你那第三个分手后,可能再也找不到皮肤那么雪白,奶子那么有弹性的女孩子了,如今,你找到我了,我的奶子比她有弹性吗?” “当然是你的更弹。”我说。 “她不是很白吗,难道我比她还白?” “是啊,你像白人混血儿一样白,皮肤却没有白种人那么多的雀斑,而且比白人细腻,这个世界不会有人的皮肤比你的更好。”我说的是真心话。 “是吗,你变得会说甜言蜜语了。”她呻吟着说。 “不,不是甜言蜜语……”我辩解着,饶青的唇却堵住了我。 饶青的另一个行为,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但这不仅仅是与一般女孩子不同,而是真的有一点诡异—— 一次,我们如往常那样疯狂起伏着,饶青如往常那样满口脏话。 例如,网上有一首粗野的打油诗,道出了男人一生的本质,我曾经给饶青说过,当时是为了迎合她,说来打趣而已。没想到,后来饶青很喜欢在做的时候,反复引诱我说那两句打油诗。 饶青属于那种身体很敏感的体质,兴奋之后,浑身会发抖。 那个夜晚,当我又一次让她身子不受控制地打颤时,饶青这么问道:“你们男人,为什么生?为什么死?为什么奋斗一辈子?” 我按那首打油诗的话回答:“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奋斗一辈子。” 饶青又问:“那你们男人,吃什么亏?上什么当?最后死在什么上?” 依然是打油诗里既定的答案:“吃她亏,上她当,最后死在她身上。” 当我把这句念出来的时候,饶青高潮了。 而就在那时,我忽然注意到,饶青的手机摄像头旁有个红色亮点在闪动,趁着她高潮后浑身乏力,头朝下趴着,我将她的手机悄悄摸过来,发现她竟然一直在摄像! 我吃惊不已。 可能我的震惊被她感觉到了,饶青抬起头看了看我,说:“大惊小怪什么呀,又没开灯,只能摄到我俩黑黑的影子。” “那你何必还摄呢?”我对她这个爱好实在是无法接受。 “你呀,老土了吧,如今年轻人都喜欢自拍,别人谈恋爱的这样拍的多得很,我是女的,我都没怕,你怕什么呀。” 饶青没好气地说,“其实,我主要是想把我们床上的声音录下来,我是学摄影摄像的,有这爱好,你要觉得是怪癖也行,那我们就算了。” 我只好妥协:“那好嘛,但你不能拍脸啊。” “放心吧,黑灯瞎火的,拍也看不到呀。” 自从这次说开了之后,饶青从此每次都明目张胆地用手机录我们在床上的对话了。以前她还偷偷摸摸的,如今倒好,反正被看出来了,她就名正言顺地将这个爱好摆在台面上,并要求我配合,一起说下流的脏话。 真的,我从来没见有这种怪癖的女孩。 我容忍了饶青,一来,我觉得反正没有拍脸,二来,我是个男人,女的都不怕,我又怕什么。但更重要的是,我觉得饶青在床上如此与众不同的怪癖,说明她或许内心有着隐痛。 一个女人最初的痛疼是永远的痛疼,那应该是爱情上的创伤。或许是某个过去的人,伤害过她的心,导致她变得这样。而我永远无法成为她心头上的痛疼。她仅仅把我看作是一个可以依赖的身体的工具。或者说,我们只不过是一种各取所需的邂逅而已。 到了八月,她来的频率变低了一些。有一次,甚至隔了六天才来。来的时候,脸色很阴郁,仿佛天边沉重的乌云压在她的面部。 那晚我们依然一起运动,她依然说脏话,依然用手机录音,可是,我明显感到她有些心神不定。 她入睡后,我依然醒着,感到她仿佛在做噩梦,不停地发抖。 我心里忽然充满了对她的担忧和柔情,我想:“女孩,是什么让你如此心惊胆战,毫不容情地关闭了你内心的城门?” 19 钢筋骸骨的墓地 19钢筋骸骨的墓地虽然要8月底才开学,但到了8月中旬,陆陆续续有不少学生开始返回学校了。我的野出租基本上休整了一个月,如今,见重新有了学生,平时饶青没找我的时候,我就又把车摆在学院门口,开始等客源了。 虽然回来的学生少,但车也少,所以,每天我总还是能跑两三趟。 8月12日,我正百无聊赖地等着,忽然看到一个身影一蹩,就从校门口闪了出去。那个身形实在太令我印象深刻,所以我立即注意到了他——他就是那个纸片男孩。不知何时,他已经返回学校了。 他的背影,沿着影视学院外那条暑假里寥落的街道,朝着远处走去。由于他本来就瘦,又贴着墙走,因此并不容易让人注意到。只不过,我恰好在刚来风城时见他从尖顶阁楼里诡异地出来,因此对他确实有些好奇,所以才注意他。而越是注意,越发现他有几分鬼鬼祟祟的,譬如,街道正中不走,偏要倚着墙走,仿佛生怕别人发现他似的。 反正没有生意,我禁不住好奇,干脆开动汽车,远远地尾随着他。沿着这条街,开到了街道的尽头。 再过去就是荒野,往右,路穿过荒原,通向1公里外的浅草小区,往左,则连汽车可行的机耕路也没有,只是一条田埂般的小路,路旁灌木丛生。那个纸片男生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田埂小路的灌木丛后面。 出于好奇,也出于我比他高大有力许多,绝不怕他攻击我,于是,我停好车,决定跟过去看看。走了两三米,我想了想,又回到车前,打开汽车后备箱,取出给汽车换轮胎用的钢管,作为防身之物,然后才再次朝着小路走过去。 那条小路一直很窄,始终贴着影视学院的围墙在前行。走了大约800多米,是一个拐角,拐过去之后,忽然眼前出现一片未竣工的建筑群。规模之大令人震惊,肯定远比浅草小区大,站在小区外面,根本看不到尽头。一座又一座修了一半的建筑物,如同一具具钢筋水泥的尸体,横亘在前方,没有一点点生命的气息,像是一座庞大的坟场。 我想起刚来风城时,听三轮车夫说过的,当年曾打算在这里搞个大学城,很多地产商涌到这一带拿地,但不久后国家进行宏观调控,有个小区只修了一半就只好停工了,成了烂尾楼,就在影视学院背后……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就是那个烂尾工程了。 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区竟然会这么大!而且,竟然……这么诡秘,这么令人恐惧,这么像是水泥和钢筋骸骨的墓地。 整个小区,一片死寂,小区外面用围墙围着,但那围墙并非是砖石所砌,而是用铁路的枕木竖起来,排成细密的栅栏作为围墙,其中,在一片灌木丛后面,我发现有两个枕木之间隔得稍微开一些,但成年人也还是难以钻进去的,除非……是那种身材很瘦薄的人。 我立即联想起了那个纸片男生…… 然而,我却四处张望,却再没看到那个男生的身影了。他应该是从那个缝隙里,钻进了荒凉的烂尾楼小区。可是,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独自到如此让人惊悚的地方去? 尽管是白天,四野依然一片令人感到恐怖的静寂,我虽然手里拿着钢管,依然感到心脏在激烈地跳动。如同上次那样,理智使我倒退了几步,我可不想为了好奇心付出过多代价。我决定往回走。 一边走,我还一边警惕地往回望,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围墙里面的某处盯着我,但是,我却又发现不了。 甚至,我还隐约地担心从小路旁的灌木丛里,忽然钻出什么,悄悄接近我背后……好在,什么也没有。 终于,我走回了大路,心一下子定下来,再次感到安稳。 然而,就在我打开车门时,我忽然发现,一个女孩静静地站在街道边的路旁,看着我,眼睛像两口深井。 就是我第一次遇到“醉鸡”的那个夜晚,我所拉的那个女孩子! 她离我大约20多米,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她和我对视了一眼,似乎已经忘记了6月中旬曾坐过我的车,因为她眼睛里没有丝毫闪烁,而是凝滞地看着我,像是两潭死水。 如果是夜晚,我可能真的会吓一跳。好在是白天。 出于开野出租的职业本能,我发动汽车,经过她的时候,还是友好地问了句:“同学,是不是要用车?” 她微微地摇了摇头。 我想,她可能确实已经把我忘记了。毕竟,过去了整整2个月,而且那时是夜晚,她又满身酒气…… 不过,我也懒得管那些了,反正当时毕竟也没把她怎么样。此刻我心里好奇的是:她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她是哪里人?如果是外地人,怎么这么早就回风城了? 可是,我仅仅是个野出租司机而已,对方不坐车,我就没有任何理由逗留,我只好一踩油门,往前开去。 又过了两天,8月14日,我隔壁的那个东北女孩和她那个“东北帮老大”男友,也回了风城。 那天夜晚,正好饶青打电话给我,说要过来。我说:“我合租的人回来了,你……还来吗?” 饶青在电话那头,一下子就犹豫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和饶青做了,说实话,心里很想,所以我试探着问:“要不,你如果觉得我这里不方便,咱们到你那套房子里去?” “我那不也有合租的人吗?”饶青说,“你那儿不方便,难道我那儿就方便了?” 我解释了一下:“我那儿是一对,而且男的还是你们影视学院的校霸,你那儿就一女的,相对来说单纯一些啊。” “校霸?”饶青问。 “就是那什么东北帮的校霸呗”,我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半开玩笑地说,“莫非你认识?” 我心想,饶青是女生,平时又经常不在学校,应该和所谓的东北帮之类的混混团伙不熟,或许她听说过,但未必打过交道。可是,饶青却说:“你还真别说,我认识,还有点熟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 饶青没继续谈这个话题了,她的声音显然有些疲惫,而且似乎十分忧郁。她说:“那这样吧,我们干脆去别的地方旅游散心,我正好想换个心情呢。” “你想去哪去呢?去稍微远点——去武汉?去长沙?” “武汉我暑假不才去了吗,不好玩儿,长沙我也不想去,要不就去近点儿,咱们开着你那车去——自驾游,到牛城去,看看大名鼎鼎的星宿湖?” “好啊,可是,你这样的大美女,不嫌坐我这小破车自驾游丢脸啊?” “那有什么呢。”饶青说。 于是我们约好,8月15日清早,我开着车,带她一起去牛城。 那天夜晚,隔壁又响起了东北女孩与“东北帮老大”造爱时拍击的声响,然而我心里却一点也不羡慕了,我忽然觉得老天对我很好,这么多年来,老天一直刻薄地对我,原来仅仅都只是为了考验我。而我过去所有漫长的寂寞等待,原来竟只是为了在这个暑假里与饶青相遇相好。 必须承认,在那一刻,我对老天充满了感激,甚至为曾经骂过老天“娘西匹”感到歉疚,暗自祈祷着收回以前不懂事的无理谩骂。 我并不知道,老天更诡异的游戏,却还只是刚刚拉开帷幕。如果早知如此,我一定不收回那骂向老天的“娘西匹”。 20 星宿湖之旅 20 星宿湖之旅 清晨6点,天刚蒙蒙亮,我和饶青就在浅草小区大门外不远处碰头,我开着车,载着她上了高速,朝着牛城开去。 尽管无数次从这高速下面的涵洞穿过,但上这条高速,我还是第一次。路况很好,高级沥青路面,汽车行使在上面非常平滑。 我忽然想起,网络上曾有人说,这条路上发生过两三次汽车神秘地失踪事件,似乎失踪路段便在靠近影视学院这一带,也不知是真是假。为了活跃气氛,我开玩笑地把这个谣传告诉饶青,没想到,她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种极度恐惧的神色。 “别说这些了,求求你。”她的手竟然有些发抖。 “你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小?”我打趣说,想让她放松一下,“好了,我不说这些,你放心吧,我们的车我一定好好开,不会无缘无故失踪的。” 为了让她放心,我把车速一直控制在70码左右。一路上,饶青很少说话,路边的景色从车窗中倒退而去,天色有些阴沉,虽然没下雨,但云很厚重,从远山上一直伸展到我们头顶的正空。 风城离牛城也就160公里,2个小时多一点,我就到达了牛城。 我们在牛城没做逗留,直接就按照路标,开向星宿湖。 从牛城到星宿湖的路是一般的柏油公路,路程有50公里,道路平坦,总的说来一路顺风,上午10点不到,我们就顺利抵达星宿湖边。 毕竟是著名的旅游区,湖的附近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宾馆。 我本来想在紧临湖边的一家宾馆入住,但进去一看,标准间竟然要300元一晚。饶青说,太贵了。 她不想浪费我的钱,建议住到湖滨远一些的旅馆去,能便宜不少。 最后在饶青的决定下,我们找到一家离湖岸相当远的客栈,名叫“有来客栈”,因为地方偏僻些,客栈背后就是山脚的荒原,房价只要160元,只不过不能直接从窗户看到湖面。 “这有什么关系,我们随时可以到湖边散步啊,换个环境,心情好多了。” 见我似乎有些犹豫,饶青主动开导我说。 女服务员把我们带进房子,她走后,刚一关上门,饶青忽然就抱紧我,说:“我好想要,从昨天夜晚就一直想了。” 我发现,只要到封闭的环境中,饶青会立即充满情欲。在进入这房间之前的一秒钟,她还神色凛然,不可侵犯,但刚一关门,她就立即如同换了个人。 “现在就要吗?要不午休的时候再……”我还没说完,饶青已经将我推到床上。 我忽然觉得,性对她来说,仿佛是水里的一根稻草,她是在用性的狂欢,抵御某种内心的恐惧。 只有在身体才抽搐的时候,她的神情才终于会远离阴郁。 “你好硬啊。”她心满意足地说,“年轻真好。” 尽管她并没说其他的,但我感觉,她似乎在拿我与其他什么人做比较。尽管和她已经做了不下一百次,但对于她,我依然几乎一无所知的。我当时想,或许随着以后进一步与她慢慢交往,等她更信任我之后,我才可能慢慢了解她。 说真的,我渴望了解她,因为,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在她一再坚决的反对中,我却依然无可挽回地爱上了她。 做完之后,差不多该吃午饭了。我们穿上衣服,一起到星宿湖小镇上去吃了当地美食——鱼丸饭。我还不顾饶青反对,硬点了一大盘清蒸鱼。 “这清蒸鱼味道还真不错。”饶青赞叹着说。 我发现,她其实在吃这一方面,并不挑剔。感觉她的童年生活应该并不宽裕,否则,会养成挑嘴的毛病。 人的所有细微习惯,都可以从中看出其出身和童年。 吃完饭,我们来到湖边,买了船票,坐上游船。 那个游船比较大,能坐100来人,由于并非周末,所以游客并不太多,有一半的座位空着。 一个老年男人,一个劲地色迷迷地偷看着饶青。 “真恶心,那么老了,还偷偷不停瞟着女人。”我低声对饶青说。 饶青忽然浑身发抖,是那种极度厌恶的抖动,但似乎又带着性兴奋时候的那种颤抖。 “你别说啊,我早发现了,我太受不了了。可惜我不会游泳,要不我简直想直接跳到水里去。” 我本想去呵斥那个老男人,但对方毕竟只是用眼睛亵渎,并无任何其他行动,而且眼睛随时可以挪开,无法作为罪证。所以,我也无从对那老头发火。 我只好搂紧饶青,并用身体遮住老人的视线。 终于,游船在湖里绕了一圈,回到岸边。饶青拉着我的手,船刚停下就赶紧跳上了岸。 “总算离那老头远些了。”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说,“我看着那男人的老年斑,感到很恶心。” 我略微有些疑惑,觉得她的反应虽然不能算不正常,但实在也有些过激。我忽然想起刚才在屋子里,和她身体紧密相连时,她说了好几声,“年轻真好。” 难道我的预感正确,她真的在拿我的身体和某个老人的身体做比较吗? 但我知道,我无法问出口。 当天夜晚,依然是反复的身体运动。但我感到,饶青似乎若有所思,我心想,或许她对与我之间的性爱,兴趣已经逐渐下降?于是,我更卖力地挺动着,希望取悦于她。但她,依然有些心不在焉。 夜晚2点了,我感到身体仿佛被抽空的皮囊,疲倦萎靡起来,很快沉入了睡眠中。尽管很困,但由于我睡眠一直不深,过了一阵,我听到黑夜中悉悉唆唆的声音,略略睁开眼皮一看,是饶青在穿衣服。 由于“有来客栈”是很便宜的旅馆,相对来说比较简陋,房间里没有厕所,我猜,她是去外面上厕所吧。 我看了看手机,正是凌晨4点。本想等她回来再睡,可我实在太累,一下子眼皮就又垂下来,睡着了。又过了一阵,我再次因悉悉唆唆的声音而迷迷糊糊醒来,一看,是饶青在脱衣服。我随后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就在我眼皮一闭的时候,竟过去了一个小时。也不知道这一个小时里,饶青做什么去了,我很好奇,但我不敢问,我知道,她是最烦别人东问西问的了。 第二天上午,饶青让我开着车,沿着星宿湖,朝着山区进发。 牛城处于山区的边缘,而星宿湖,则已经在山地之中,沿着山间公路,逐渐进入旅游区深处,开了20公里后,柏油路面变成了土路,两旁是茂密的松林,四周十分安静,看不到其他的车和人了。 “把车开到路边的那个小松林里去。”饶青忽然说。 我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大路旁果然有条岔道,通向更荒僻的松林。 我开了过去,是一条僻静的断头路,虽然是大白天,我还是有些小小的害怕,我建议往回开。 “不,就在这里。”饶青让我把火熄了,在车上等她,而她自己,则带了个小包,下车了。 “别跟着我,否则我发现了就不理你了。放心,我很快回来。”她说,随即消逝在林子里。 可是,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她才回到车上。见我有些不高兴,轻声对我说:“乖,我耽误的时间多了点,让你一个人等这么久,我这样道歉好吗?”说着,靠过来,一边吻住我,一边将我的手牵到她自己的胸上,说“让你玩个够,当是我道歉好吗?” “别在这啊,这里太荒僻了。”我不安地说,想缩回手,“万一有什么……多可怕。” “能有什么?只要太阳下,就没什么可怕的。你看,虽然松树很密,不照样有阳光照下来么?”饶青安抚着我,然后挑逗着说;“对了,以前你不是好一段时间没有女朋友吗,那你想的时候,怎么过的?” 在这样陌生而荒凉偏僻的环境中,我没有心思回答她。 “是打飞机吗?”她柔声说,继续挑逗着,并用手隔着裤子捉住了我,轻轻地抚摩。 毕竟是8月,盛夏时节,我穿的是一条短裤,她的手忽然灵巧地从我短裤的裤腿里,伸了进去,毫无遮拦地直接触及了我。太大胆了,也太淫荡了——这种直白到仿佛无所畏惧的淫荡,终于将我从恐惧中拉了出来,我开始配合她。 仿佛早有预备,她穿着一条超短裙。 在白天,在这陌生的松树林,在阳光被撕碎一般从树叶缝隙里零乱撒落的上午9点,我们忘记了一切,只顾用身体索取愉悦。 此时此刻,我忽然更明确了一点:饶青对性的狂野嗜好,来自于对恐惧的抵抗。而这也许不仅仅是对饶青有效,或许对每个人都如此——因为,我也只是在疯狂做爱时,才忘却了对这陌生树林的恐惧。 只是,我不明白,她所恐惧的,究竟是什么。 从松树林出来,我们返回了星宿湖,又吃了一顿鱼,而后启程返回风城。 在路上,饶青忽然对我说:“耽误了你两天开出租赚钱,你没生气吧?” 我说:“本来最近生意也不怎么样,虽然比8月初好点,但也还是远不如开学后嘛。” “可是,你能为我开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我知道,你是真的对我很好的。” 饶青缓缓地说。我扭头看去,在她眼睛里,第一次看到对我的依恋。 我忽然觉得很感动。我一边用左手把着方向盘,一边用右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也握住我。那是我和饶青之前,第一次在做爱之外的身体接触,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温情。 临近风城,我想起饶青不乐意在我房间里有其他合租人的时候过来,于是我建议说:“我房子租期满了后,我就另租房子,独自租一套,这样你过来就方便了。或者,即使租期没满,我也争取早点另租一套,只要你开心。” 饶青说:“以后再说吧。我可能得趁着目前还没开学,明天回一趟老家,开学后等我回来再议吧。” 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的脸上重新布满了阴云。 下了高速,回到影视学院附近,已经是下午快五点了,我本想请饶青吃了晚饭再送她回去,但她说,明天要走,得收拾行李,还得给同屋那女生交代一下,让她帮她看着房子。 “你房子里又没什么贵重东西,有什么可帮着看的啊。”我说。 “本来也没什么,可前几天,房东忽然把我们空出的那间屋子,租给了一个特瘦的男生,他成天悄悄盯着我东看西看,我怕他是个变态,趁我回老家时,进我屋乱翻我东西,偷内裤啊丝袜什么的,那可烦了。” “特别瘦?”我立即想到了那个纸片男生,“是不是瘦得像个纸片人似的?” “纸片人?这说法形象。”饶青笑了一下,说,“差不多吧。” 停顿了十来秒钟,她似乎左思又想,下了个决心,说:“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样,我有个小盒子,里面有些东西啊什么的,我把它放你这儿,你帮我保管好,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给我。” 我不知道她说的不放心,是不放心那纸片男生,还是同屋那清秀女孩,但这不重要,她能对我放心,已经令我很高兴,我说:“没问题。” 一边聊着,车已经开近了浅草小区,饶青让我停在大门附近,她独自进去拿东西。我以为要等好一阵,因为女孩子收拾东西普遍一向是拖拖拉拉的,但她只过了七、八分钟就出来了,这说明那盒子显然是平时就收拾好的。 她用一件旧衣服包着那个盒子,递给我。 “你不怕我卷盒而逃?”我开玩笑问。 “里面又没钱,呵呵。”饶青笑了笑,说,“但也属于隐私,或者说,是个秘密,你要懂得起码的尊重,不要擅自打开我的盒子,告诉你,我锁了锁的。” 我打开衣服,看了看那盒子,大约宽30厘米,长40厘米,高20厘米,是个薄铁皮盒,不重,上面锁着一把小锁。 “你这锁啊,明摆着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嘛。”我说。 “我相信你不是小人……其实,我在这边,朋友很少的,也没什么特别信任的人,只有你还稍微可靠点。也只能这样了……”饶青说,“好了,别拿出来看了,包着,别让其他人看到。我走了。” “行……对了,明天要我送吗?”我问。 “不用了,我行李很轻,而且……可能会有人接我。”饶青微微迟疑了一下,说。 我略微有些吃醋。心想,“难道她还在跟其他男人交往吗?” 饶青很聪颖,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嗔怪地笑了一下,说:“你别想多了。”而后,她轻盈地迈开步子,朝着浅草小区大门走去,走到门边,回过身来对我笑了笑,做了个挥手的姿势。 而后,她才走进小区。我坐在车里,一直目送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从背后看,她的身材修长挺拔,腰肢很细,而臀部却又十分丰盈,真的是造化的奇迹。我痴痴地看着她款款而去,终于,彻底地被小区里的树和楼宇遮挡。 饶青那美丽的背影消失后,我感到心里空落落的,甚至忍不住想追到她房子里去多看她一眼,但我知道,这样她会生气。所以,我克制住自己,开动汽车,往影视学院开去。一边开,我一边清楚地意识到,我是爱她的。 但当时我所没意识到的是,之后她忽然就消失了,踪影全无,仿佛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仅仅是我的一场春梦。 21 校花竟然退学了? 21 校花竟然退学了? 饶青走的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是8月17日。我不知道她是坐飞机回山东,还是坐火车回的山东。影视学院里富裕学生很多,因此坐飞机回老家的学生,远比一般大学里的学生多。但是,我的直觉是,饶青虽然穿着上颇为时髦,但那种时髦更多似乎因为她不愿意别人瞧不起她,所以舍得买漂亮衣服。而在其他生活细节上,她并不特别讲究,甚至可以说带着简朴的习惯。因此,她很可能是坐火车回去的吧。 她离开的那些天,我每天都在想她。甚至开野出租的时候,经常都感到恍恍惚惚。临近8月底,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也就意味着她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对她的思念变得更为强烈。 可以说,以往我还从没如此想念过一个女人,哪怕是我之前的第三个女友。 然后,9月1日开学那天,她却依然没有回来。既没给我打电话,也没出现在我的出租车前,甚至,她的那个房间,夜晚也从来没有亮灯。 我在忐忑中又等待了整整一周,可以说,度日如年。可是,到了9月7日,一切依然如此,饶青没有任何音讯。 这到底因为什么呢? 我首先想的是,她回风城了,但想结束与我之间的关系,于是躲开了我,正如我那第三个女友那样。 但是,如果这样,她至少也该来找我拿回她的铁皮盒啊。 或者,她在老家遇到了什么事儿,未能及时赶回。 对,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当然我也在某些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会不会她在路上出什么意外,或者,会不会……但是,每当闪现这种不祥的猜测时,我都立即命令自己不要往这方面多想。 我虔诚地祈祷她一切平安。只要她平安,哪怕她不要我了,我都心甘情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过了一周。 已经9月中旬了。饶青依然没有任何声息。 我坐不住了,对她的担心越来越强烈,我决定去找她。 可是,我虽然知道她是学摄影摄像专业的,但她更详细的情况,我并不清楚,如果冒失地去她们系里打听,又怕给她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不希望别人怀疑她和一个开野出租的司机如何如何。 于是,我唯一的选择,就只能是去敲她所住房子的门,问一问她同屋的那个清秀女生。 我特意选择了一个周末的白天,上午10点多钟,先用望远镜观察,确认那清秀女生已经起床,不至于打扰她的懒觉,免得她心情不好,而后我才穿得工工整整,去敲了门。 开门的,正是那个清秀女生,见到我,她略微有些诧异。从她眼神中,或许依稀对我有一点印象,但未必记的确切,可能只是觉得微微有些面熟。毕竟,我上次来求租房子,已经是4个多月以前的事情了。 “有什么事吗?”她依然像上次那样,显得谨小慎微。站在门口,半掩着门,没有请我进屋,而是上下打量着我,疑惑地询问。 我来之前已经仔细斟酌了说辞。首先,饶青肯定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我与她的特殊关系,其次,之前饶青来我那,正是暑假最没人的时候,几乎从未被人撞见。因此,我与饶青算是标准的地下情,不,更精确地说,是“地下性”。那么,我凭什么证明我有理由来关心饶青是否返回了学校呢?所以,我的回答是:“哦,是这么件事儿,你们这房里,是不是住了个高个儿美女?她暑假里坐我车,当时她恰好没带钱,所以欠了我一百元车费,为了让我信任,还把她住几栋几号都告诉我了,说是开学后还我。可是,开学都两个多星期了,她还没来还我钱,所以,我今天来问问。” “她还没回来。”清秀女生说。 “怎么开学这么久都没回来?”我装作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一开学我们就大四了,有些专业大四实习,说不定她们专业在实习呢,弄不好在老家实习也有可能啊。”她说。 “那……她有没有最近给你打过电话,给你说什么时候回来?”我抱着最后的希望问。 “我们虽然住一屋,但平时都各关着各的房间门,而且她还经常都不在,所以我跟她也熟不到哪儿去,你觉得她有必要告诉我吗?”清秀女生疑惑地看了看我,说,“你这么关系她回来没,真的就只为了那100元钱?” 她这么一说,我确实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好告退。 就在我正要转身下楼时,我忽然看到,那套屋子里的另一间房间,门微微开了一点,那个纸片男生探出头来,凝神看着我。 我感到有些不自在,顺着楼梯往下走了好几阶,我依然感到他的目光凝聚在我的背上。 又过了一周,饶青房里的灯,依然没亮;她也从未给我打过电话;而我打她的电话,则一直是关机。 我实在想不清这是为什么,或许,她真的是去实习去了? 我决定到她们摄影系,去问一问。 说实话,到了影视学院一带生活这么久,我还没搞清楚这学院里都有哪些系,为寻找饶青,我特意咨询了一个以前经常坐我野出租的学生。他告诉我,风城影视学院有11个系,分别是戏剧影视文学系、导演系、摄影系、戏剧影视美术设计系、录音系、影视管理系、电影学系、影视技术系、表演系、播音与主持艺术系、动画系。 其中,摄影系是个小系,人数相对不多,办公的地点,不在行政楼,而在小白楼。 所谓小白楼,就是以前“世界乐园”的山寨版“白宫”,改成影视学院后,“白宫”变成了“小白楼”,摄影系和录音系的系办公室,就在那里。 顺着“世界乐园”弯曲复杂的小道,我问了好几个学生,终于找到了小白楼。我直接进了学生工作办公室,将准备好的那套之前给清秀女生说过一次的说辞,又说了一遍。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女教师,打量打量我,带着点不耐烦的语气,说:“饶青啊,她退学了。” ‘啊?她怎么会突然退学呢!”我大吃一惊。 想要再问详细一些,那个中年女教师,已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你那100元的事情,有不是多大个事,就像有的人办了健身卡,但健身房忽然关门了,之前交的办卡费,当然就打水漂了,你这不也一样吗?好在不多,也就100元嘛。” “我还得开个学生工作会,要不,你先请——”,看来,她下了逐客令。我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走出办公室。 就在我下了楼梯,正要出小白楼大门时,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22 黑色沼泽 22黑色沼泽来的这人,正是那个东北帮老大。 “咦,怎么你在这里?”我招呼说。 “我到系里来啊,我们系办公室就在这楼里。”他说。 “哦,你是摄影系的还是录音系的?”我问。 “你还不知道啊,我摄影系的。”他说。 一听他是摄影系的,我连忙将他拉到一旁,问起饶青的事儿。当然,免不了又把编的那个欠我100元的故事说了一遍。 “你关心这事干吗?”他说,“真的就为那100元?” “是啊,你不知道,我好赌,跟其他野出租司机打金花,输了不少钱,如今他们成天催着我还钱,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我说。 “那我劝你死了这心吧。”东北帮老大摇了摇头说,“饶青真退学了。” “她来办了退学手续?”我问。 “这倒不是,她一直没来报到,前两天,她发了封电子邮件过来,直接说了退学——你知道,人想来读书的时候,那是求着学校,什么手续都得整齐全;人不想读了,那当然就不把学校当回事儿了,说不来就不来,即使啥手续不办,你学校又能把她怎么着,对吧?” “啊,怎么会这样啊。”我疑惑地喃呢道。 “怎么不会这样,如今这世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东北帮老大笑了笑说,“对了,今儿晚上1点半,我带了两个妞去那边夜场,麻烦你到江道口来接我一下,我的电话上次你送我去机场时,你存了的吧?” 我说:“存着呢,那……好吧。” 夜晚1点半,我去了江道口,结果等到近2点,他们才出来。东北帮老大带着两个女生,三个人都显然喝了很多酒,半晕半倒地上了我的车。 “以后啊,别喊我老大了……就喊我张帅得了!我不是你们老大,你们野出租有你们自己的老大……你以为我不认识啊,老子认识,亮九嘛,亮九哥!告诉你,他可不简单,以前是风城这边黑道老大的飚爷的马仔……” “好的,老……大……哦,张帅,那以后我就真叫你张帅了。”我说。 “没问题!你啊,就别客气了,亮九哥都跟我打过招呼,要我们东北帮别找你麻烦……你知道吧,其他有些野出租司机,我们看不顺眼的,没少被我们揍过……比如你们那有个叫老葵的……”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上学期快放暑假前,老葵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他那人嘴贱,我当时以为是得罪了其他野出租司机,或是城里的混混,如今才知道,原来是被影视学院里的东北帮给修理的。 “咦,对了,你应该也有点道行吧——亮九哥亲自为了你跟我打招呼,不简单啊……” “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是运气好,承蒙他看得起而已。”我赶紧谦虚地说。但我心里忽然想,如果,亮九竟然曾经是风城黑道老大的马仔,那么,以他的交游和背景,按说完全不必太把大刘这样一个小镇派出所的普通警察当回事儿啊,就算顺水推舟给大刘一个面子,那表面上对我客气点也就足够了,但他却还专门帮我给东北帮暗地里打招呼,对我确实好得有些过分了。 而我何德何能,能让亮九如此厚待我?唯一结论,那就只能是:大刘并不简单,至少不会只是个普通的小警察,所以亮九才如此巴结他,因此,他随便的一个招呼,才会足以让亮九慎重对待! 顿时,我感到脑袋都要炸锅了,一切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 同时,我转念一想,既然亮九给张帅打过招呼,那么,张帅对我肯定还是会比较客气,即使我多问问饶青的事情,估计他也不至于不耐烦。于是,我装做随意地说:“哎呀,我早听说你们东北帮既然在学院内外都吃得开,你看,我那100元车费,那女生给我诈了,我这多受窝囊气啊,能不能帮我找找她在班上的熟人朋友啥的,替她先还给啊……” 我的想法是,通过认识几个饶青关系好的同学,侧面再打听打听饶青的事情。 “她啊,在班上没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张帅笑了笑,忽然神情有些淫秽地看了我一眼,说,“就我,以前跟她关系算最好的,但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我都跟她掰了。” 我的心微微一痛,难道饶青跟她真的曾发生过什么? 我装作轻松,用开玩笑的语调说:“哟,张帅,你不仅人帅,还特会追女人呀,她看起来像个冷美人啊,难道真的和你好过?” 喝得半醉的张帅哈哈笑起来,说:“她呀,刚读大学那阵,确实特严肃,你知道,山东娘们一般都比较保守……后来,直到大三,她得攒学费啊,就去庙滩应聘夜场,但你知道,我们影视学院的女生们,到庙滩和江道口去,中介就是我们东北帮,我这样就跟她熟悉起来了……后来,玩了一阵,她那人特没劲,在床上跟个死鱼一样,我一两个月就腻了,把她甩了,再后来……就没怎么联系了……” 他说到最后,语言有点不流畅,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但尽管如此,我大致还是明白了他们曾经的关系。 以前,我听野出租的军师“老二”,比较简略地说起过影视学院的女生们去风城夜场打工的事情。他说,这么多女生蜂拥而去那些夜场,固然有利益因素,但也肯定有组织者。或者这么说,有了利益,于是就有了组织者。这就如同有了腐肉,就必然有苍蝇来追腥逐臭。 “可是,如果我是女生,我凭长相去夜场应聘,我干吗还要白白地让一个中介组织,在中间吃一截利润呢?”当时我有些将信将疑地问。 老二当时笑了笑,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每年大四的学会毕业后,就缺了新鲜血液啊,刚进校的大一妹妹,单纯着呢,怎么找得到那些地方?那不就得有人引吗?再一个,就算是影视学院,真正漂亮女生的女生,也就一半不到吧,而那一半之中,相当多的起初并不不见得想到夜场打工啊,那就得有人勾嘛。” “于是,东北帮,山东帮,就应运而生?”我问。 “是啊。起初,其实就是一些男生胆子大点,帮着女生去牵线搭桥,夜场也需要他们这样的人,互相利用,逐渐就成了小团伙,团伙之间经过若干次利益争夺,最后形成了东北帮、山东帮……” 竟然这样!记得当时我就想,人心怎么这么恶啊,有些人为了自己赚钱,不惜把单纯的小女生拖下水,有些人为争利,不惜斗殴伤人抢地盘……而这些人,竟都还是没有毕业的大学生,还没进社会这个大染缸,他们就已经这样,将来进入社会了,那不直接就成黑道了吗? “其实,他们已经算是黑道了”,记得老二当时悠悠地说,“何况,我们开野出租的,难道又完全和黑道脱得了干系吗?只不过你不了解而已。黑道其实也不神秘,哪里有利益,哪里就有争斗,当这种争斗无法通过合法的规则来划分胜利成果时,那就必然形成黑道。” 我的野出租穿行在深夜2点多的风城远郊,我回想着那些事情,心情沉重;而那两个喝得半醉的女学生,则在后座昏昏欲睡,张帅则坐在副驾上,眼睛时而闭上,时而则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也没再说话。四野只剩下汽车奔驰的声响和风的呼啸。 我已经很多次穿行在这样的深夜,但以前从没像这样,感到自己仿佛溶入了这墨汁一般的黑夜里,又如同陷入了一个粘稠的黑色沼泽…… 23 东北帮老大发迹秘密 23东北帮老大发迹秘密第二天中午,打车的人少的时候,我们这些野出租,照例是把车摆在影视学院门外街道旁的那几棵大树下面。 看到老葵的车摆在最末那棵树下,我有意也开过去,摆在他的车旁边,想和他聊一聊,希望能套出点有用的话。 “吃了吧?”我装做随意地问。 老葵没精打彩地点了点头。 “我听说,你暑假前被打的那一次,是东北帮干的?”我决定单刀直入。 老葵神情明显一愕,继而有些恨意地说:“对,那帮小孩,现在是越来越不得了了,几年前,他们刚刚拉帮结伙的时候,我压根没把他们看在眼里,没想到只过了这两三年,自从那姓张的小子当了头儿,把山东帮压下去之后,连对我们‘野猪帮’也不放在眼里了。” 所谓“野猪帮”,是我们这些开野出租的人,半开玩笑的称呼,因为“野出租”和“野猪”发音接近而已,于是就有了这个叫法,但我们确实远不如“东北帮”那么纪律严明。 “对了,雷子,干脆你去劝劝亮九哥,让他号召一下,把我们‘野猪帮’真正团结起来,否则,那次被打的是我,下一次,弄不好被打的就是咱们另外哪位兄弟。他们打的是我的脸,其实也打的是我们所有‘野猪’的脸啊,要是我们抱成一团,他东北帮敢这么横吗?!” “干吗要我去劝,你自己不去劝劝?”我说。 “大家都知道亮九哥罩着你啊,你劝比我劝有用。”老葵说。 看来,这里开野出租的,渐渐都知道亮九对我不错了。怪不得到了上学期末,那些比我先来的这里开野出租的,也大多对我客客气气的,中午摆车的时候,经常谦让我摆到前面去,隐然间我似乎是猴群里的“老四”了。 而我再一细想,更是发觉,五、六月间经常对我的油嘴滑舌轻慢嘲笑的老葵,其实到了7月,就也对我客气恭敬了,只是我之前,没太注意这些而已。 “真的,你去劝劝亮九哥,让我们这些开野出租的,也正式地把帮会建立起来,这样大家有了名分,有了规矩,就不会被东北帮欺负了,否则,东北帮迟早骑到我们头上。”老葵期期艾艾地补充说。 “有那么严重吗?我看他们那个叫张帅的老大,对人还是很有分寸的,人家是富二代,不可能真做黑道,无非也就是大学一毕业就回东北老家去,到时候他们那个帮,自然也就树倒猢狲散了。”我故意这么激老葵说。 老葵上次就是被张帅打的,提起张帅,果然激动起来,说,“他即使毕业了,肯定也不会离开,绝对会在这里做下去,而且会想要做得更大——你们不了解他们,难道我还不了解吗? 这一带,我是最早来开野出租的,好多年前,影视学院刚搬迁到世界乐园来,我就开始在这里摆‘野猪’了,眼睁睁看着影视学院里的女生逐渐开始去夜场打工,而后那些做中介的男生逐渐拉帮结派,起初小帮小派的挺多,三五个男生就成了个中介小团伙…… 后来吞并来吞并去,四年多前形成东北帮和山东帮。再然后,三年前,张帅那小子到这学校来读书了,刚来读大一的时候,就凭着打架够狠,‘勾妹妹’都黑心,迅速在东北帮里出头,大二的时候就取代了以前的帮主,当了东北帮的新头头,大三那年就带领东北帮,打败了山东帮,从此几乎算是一家独大……现在,垄断了这里的‘女生夜场中介行业’,这利润多高啊,你说他就算毕业了,舍得苦心经营下的这个江山吗?还有多少生意比这个‘抽头’更来钱——每介绍一个女生去夜场上班,夜场要给他们500元,女生上班的头两个月,还要从薪水里给30%给他们,如果介绍一个漂亮处女去‘开苞’那介绍费就是1000,你想想,还有比这更爽的无本生意吗?他舍得放手吗?” “可是……人家是富二代啊,我开野出租时,听有的学生说起他,说他家族在东北做的是人参生意,身家上亿呢……”我说。 “呸!屁个富二代啊!假的!”老葵越说越激动,简直有点面红耳赤起来,骂道,“别人不了解他,我还不了解吗?三年前,他刚来读大一的时候,穿得那个寒酸啊,一看就是个穷小子,那时,他特别卖力,每天都带‘妹子’去夜场,于是,恰好包我的车,一个劲地说好话,求我给多打点折,我心一软,又想到他每天包车也想拉拢住他这个熟客,就答应给他七折,那之后,整整一学期,是我接送他,他那个心啊,黑得不得了,仗着自己长相帅,假装和单纯的女学生谈恋爱,然后骗自己女朋友去夜场卖笑!就靠着这样,挖到了他的第一桶金!太JB恶心了他那人,我老葵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不会以谈恋爱为名骗女人去卖笑!” 接着,老葵数落道:“他赚了钱,立即就开始买名牌,全身高档货,装富家子弟,以便他更好勾引女生——现在的女生不都喜欢富二代吗?他就投其所好,还让手下小弟散布谣言,说他家如何如何厉害……由于我看着他起家的,知道他没发达前的落魄样子,所以他一直看我不爽,很多次威胁我,要我别在这一带开野出租了。幸亏亮九哥仗义,否则……” 老葵说到这里,忽然眼角渗出了一些泪光。 对老葵说的这些,我信。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成功男人”,如果揭开他们发迹背后的秘密,都黑暗不堪,肮脏不堪,丑恶不堪。 同样都是出身于社会底层的草根之中,大多数人,会和我一样,总的说来比较善良和怯懦,因此注定在社会上成为垫脚石。 但也总有一些底层出身的人,例如张帅那样的,他们会把卑微的出身,化做一种畸形的强烈出人头地欲望,不择手段地往上爬,哪怕泯灭良知,哪怕践踏人性中最起码的善良。 人在进入社会之前,往往不知道社会的复杂。我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把世界想得很美好,难以想象竟会有男人愿意将自己女人往别的男人身上推。更难以相信竟会有男人以此作为长期谋生手段! 但后来,我在成都开出租的时候,认识过一个家住成都“万年场”的漂亮女网友,她的网名叫“小兔子”。我和“小兔子”聊了小半年时间,但一直没往恋爱方向发展,因为我为自己的职业有些自卑。 后来的一天,小兔子说,她恋爱了,男的又高又帅,月收入两万。我很诧异,说这么年轻的男人,干什么工作,月薪能这么高?她说她也不太清楚,总之看他平时开销,月薪两万肯定不假。之后大约有半年没在网上见到她。半年后的一天,在QQ上遇到,她说很难过,想聊天,我就陪她聊了聊,听她吐槽。 结果她说,她恋爱的那男人,做的是成都夜场里专门勾女孩子下水的职业。就是靠着自己的外貌,和起初事业有成的假相,追漂亮女孩,追上床之后,等女孩的心属于他了,就用各种办法,劝女孩去夜场工作,起初是当小蜜蜂,卖笑不卖身,而后……当时,我得知竟有男人以此为职业,实在是惊讶了好一阵。 没想到,在风城,再次遇到这样的男人,而且是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并且他们规模做得还如此大,已经不是散兵游勇,而是规模化经营,黑道化管理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很可能曾经伤害我我心爱的女人,饶青。 想到这里,我心里忽然感到有一根针,深深地扎了一下。 昨天夜晚,张帅轻描淡写地说和饶青谈过一段恋爱,如果说那时我还将信将疑,但此刻,我确信其实他真那么做了,而且是故伎重施,以恋爱为名,将饶青骗去了夜场…… 我心里,忽然腾地燃起了一股对张帅的仇恨。 24 谨慎地把爱与恨都收藏起来 24谨慎地把爱与恨都收藏起来然而,仇恨归仇恨,我却并不能表露出来。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年轻10岁,我不会是如今这样——19岁的时候,我能为心爱的女人打架,甚至流血。可当我29岁,却发现一切不是那么简单。一时冲动的流血过后,或许是漫长得如同永恒的几十年的痛楚,而年轻时的泪水,其实终究总会被时光晾干。 忘记是哪一年,我看了一部电影,是黎明和张曼玉主演的,叫做《甜蜜蜜》,但我印象最深的并非这两个主角的故事,而是曾志伟扮演的那个黑道老大,他纵横一生,从无数把砍刀下杀出了一条血路,在快要老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女人,去了北美,以为从此告别了香港打打杀杀的日子,可以过一种平庸但却安全的生活了,但是,却完全在一次偶然中,被几个少年混混捅死。 那一幕,使我深深明白,青少年时代,是人一生中最叛逆的时代,也是破坏性最强的时代,一个少年,对他人生命的构成的威胁,时常比一个熟练的黑社会打手,更为可怕。 而影视学院里的东北帮,既带着少年叛逆冲动的色彩,又带着黑社会贪婪狠毒的味道,因此,我不想以卵击石。 所以,那之后的夜晚,每当张帅又到我隔壁,和那个东北女孩狂乱地撞击,我会在恍惚中想起饶青,当初,她是否也如此承受着他的暴戾,不同的是,她不像那个东北女孩,如此乐在其中,呻吟销魂。记得张帅随口曾说过,饶青在床上如同一条死鱼!我相信,正因为他当时说的很随意,所以绝非刻意,因此真实可信。 可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却那么狂野,这说明了她当初被迫和他上床的不情愿,但也说明了她之前或许性经验很少,所以才会缺乏激情。而一个女孩,到了大三,依然性经验很少,这是个多么好的女孩子啊。 然而,一年后我所遇到的饶青,却在床上有了那么大的差异,我想,饶青并不曾爱我,至少不会是深爱,因此,她在性上面的表现,更多地应该理解为其自己身体性意识的苏醒,那么,是什么造成了这种苏醒呢? 我的心不禁一颤——莫非,是张帅将她推入火坑之后,一个又一个男人,终于开发了她身体深处的觉醒? 而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张帅,你先是欺骗一个纯洁女孩的身心,而后将她残忍地推进众多男人的欲望之门,最终让她堕落,让她迷恋性的欢娱,甚至让她用性去抵抗内心的某种恐惧,这是一种怎样的摧残?张帅,你的罪恶该如何才能洗清?! 在寂静的夜里,我聆听着隔壁肉体拍击的声响,内心充满了忧伤,完全不复有打飞机的欲望。对饶青的思念仿佛阉割了我的性欲,使我即使听到隔壁淫荡的呻吟,却只有悲凉,没有冲动。 但我自己很清楚地感到,我对张帅的恨意,每一天都在堆积…… 但日子还是得这么一天天过下去,不知不觉间,就到了10月中旬了。 饶青依然一直没有出现,依然没有给我打过电话。独自在我的小屋子里时,我时常会把那个铁皮盒子从床下的隐秘出拿出来,看着它发呆,许多次,我想好奇地把锁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可是,每当我想要这么做的时候,我就仿佛看到饶青对我失望的眼睛,我怕有一天她回来找我的时候,说:“我还以为你比别人都守承诺呢,以为你答应了不打开,就一定会做到,没想到,你也和他们一样,守不住自己的诺言。” “不,我要守住自己的诺言,我要等到她回来!”我想。坚毅地按奈住好奇,依然将铁皮盒藏在床底。 我同时谨慎地按奈着的,还有心底的对张帅的恨意。每天周而复始地开着我的野出租,我清楚,要在这里开出租,不仅需要得到亮九的关照,也还需要不得罪东北帮;我还知道,成熟的男人应该把爱恨都放在心底里,等待最合适的契机,去展现你的爱与恨,而不是无头苍蝇那样,枉自折损力量。 所以,我依然时常拉张帅从城里的夜场往返。自从上学期末打了老葵之后,张帅再没怎么坐老葵的车了,而我则渐渐接手了老葵在张帅这边的生意。相应地,东北帮管理的许多小学妹,也时常坐我的车,我的生意比上学期更好了,几乎是每天忙都忙不过来。许多次,夜晚3点了,我都还被熟客喊着去庙滩,尽管此时我收入已丰,并不想深夜3点还上班了,但是,交往得已经比较熟,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只好勉强又去赚了那一百元钱。让我忽然想起香港早期的一部无厘头电影,好象叫《富贵逼人,富贵再逼人》,里面有句台词,说的是,“钱来了,挡都挡不出去啊。” 在许多次夜晚3点过后的载客过程里,我确实发现,醉鸡真的不少。好些女孩,已经醉得完全不省人事。怪不得,以前老葵说,深夜3点多后,时常能捡到醉鸡。其实以前,我并没能分析出原因,但现在,我已经越来越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如此频繁的捡醉鸡事件,很可能是东北帮在背后做手脚!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渐渐了解他们后,分析如下: 东北帮那群骨干,其实并非有勇无谋,而是颇有心机的。他们拖下水的女生,性情其实多数比较柔软懦弱,他们往往选择这样的女生,先假装谈恋爱,后先上了人家,而后连哄带骗,逼着去夜场。 但是,如果遇到那些性情刚毅的女生,他们则是先以“只陪着唱歌就能高收入”为诱饵,将女孩子喊到庙滩去,几次之后等女孩戒心下降了,就寻找机会将她们灌醉,而后联系上那些比较色的野出租司机,把女孩子单独推上车。那么,野出租司机如果在半路将女生糟蹋了,女孩子即使报警,犯法的也是野出租司机,而非东北帮的男孩们,这样,他们就可以规避风险。 那么,他们故意放任女孩被一些野出租司机糟蹋,目的何在呢?在于让女孩从此感到屈辱,并且想,反正已经被那样了,那么,以后在夜场,自然也就放得开了。如此,东北帮就能从女孩身上,榨到更多油水。 所以,那些被捡醉鸡的女孩,实际上是被一双双罪恶的手,推入了一个黑色的陷阱。只有极少数女孩真的完全醉晕,但绝大多数女生,第二天是清醒记得的,但碍于面子,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被大叔级的社会底层的野出租司机给干了,往往不好意思张扬,只好忍了,甚至以烂为烂。 当然,每学期也总有两三个女生会去报警。但是,遇到这种事,往往取证困难,没有人证,物证的话若是戴了套,也未必明显,因此,开野出租的往往调查一番,不了了之,也有逃之夭夭的,这也是这一带的野出租司机,流动性比较大的原因所在。我来风城这边渐渐已经5个半月了,这接近半年的时间里,开野出租的人,已经消失了三个,又新来了三个。 铁打的风城,流水的人啊。 转眼,已经是10月下旬了,离饶青从我的视线中消失,已经2个月过去。尽管,我依然每天都会想起她,可是,时光毕竟是最最强大的魔术师,饶青在我的记忆中,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我也不再经常去看着那铁皮盒发呆,甚至,我似乎有意识地要忘掉那铁皮盒的存在,因为这样才可以忘掉饶青。 更甚至,我内心忽然对她也有了恨意——你为什么要如此突然地闯入我的生活,诱惑我,占据我的心,却又如同我那第三个女友那样,突然地消失,不留一点音讯,不做一点解释。 这说明你不在乎我,你完全不在意我会不会难过。 所以,我要尽量忘掉你。 10月26日,傍晚,和平常一样,我的车摆在影视学院门外的街边,忽然,有一只手轻轻敲了敲副驾位置的车窗,一个声音传来:“师傅,去庙滩?”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她的声音。 25 骷髅眼窝里的灯光 25骷髅眼窝里的灯光上车之后,她坐在后排。 一直是沉默,让我忽然感到有些紧张。6月中旬的那个夜晚,她以“醉鸡”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眼前,而后就再没坐过我的车,然而此刻,她却又忽然出现在我的车里,难道她真的一点都认不出我了吗? 不,不会的,那个夜晚,当我冲出车门,在树林下阴冷的微光中,狂乱地打着飞机,决堤的那个瞬间,隔着汽车的后窗,她冰冷地看着我,眼睛如同两口深井……她一定应该记得我。 只是,她什么也不说而已。 沉默的人,时常让我感到比喧嚣的人更为难以应对。好在,那晚我毕竟没做出太过出格的事……尽管,触碰过她的乳房。 那是一对多么有弹性的奶子啊,没有饶青的那么大,但却隐藏着更为强烈的反弹,如同皮囊下安了两个弹簧。 那陌生却又熟悉的触觉,此时却让我有些尴尬。或许是为了打破这种尴尬,我几次想张嘴跟她搭话,可是,她那蛇一样的阴冷,和她突如其来的出现,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而且我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紧张得脑门冒汗,越是想做轻松状说几句俏皮话,越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们就这么沉默着,开到了绕城公路旁。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载着饶青从影视学院去风城市区,也是如此。并且,也是一个傍晚。 再往前走,就渐渐进入风城的城区了。随着路两旁越来越繁华,车也越来越多,啊,这越来越熟悉的风城,我已经熟悉了这座城市的许多街道,熟悉了许多街口的红绿灯,熟悉了街角的电话亭,熟悉了街上的混乱与嘈杂,拥挤与纷争……可是,骨子里我却依然并不了解这座城市。 必须承认,虽然是个职业化的野出租司机,我开车的时候其实经常并不太专心,时不时地会走神。每当开着车,载着影视学院的俊男靓女们,往返于风城的市区与远郊,我都会有意无意地对他们进行分析,甚至会进而分析车窗外的那些匆忙赶路的身影,尽管他们有的骑着自行车,有的骑着电瓶车,有的乘坐着代步的汽车,有的则炫富般驾驶着高档豪车……但是,如果仔细比较,就会发现,其实所有人在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无非都是走在一条归宿是死亡的道路上。 并且,都在这条向死而生的路上受尽欲望的煎熬。 多数人都谈不上崇高,但也算不上卑鄙,人与人的所谓差别,大多都是社会给予的,而非他们本身具有的。伟大的或者卑微的人其实都是类似的DNA,永垂不朽往往只是基于一种幸运,而遗臭万年其实同样时常只是基于某个偶然。 多数人一生所实践的,无非是《泰坦尼克号》里那句传遍地球的台词——“活下去”。 就在我这么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后面那女孩终于开口说话了:“你是外地人?” 我说:“你怎么知道?” 她说:“你没有风城人的气味。” “啊?难道不同地方的人,有不同的气味吗?”我问。 “那当然。”她说,“我学的专业,就是要善于捕捉不同的人气味,眼神、风格……” “哦,竟然有这样的专业?”我半开玩笑地说。 “当然有啊,学表演,这是基础的要求啊。”她认真地回答,“我们进表演系上的第一堂课,讲的就是演员应该具有高度的表现力和摹拟力。这是演员表演素质的一个重要标志。洞察力,是学表演的人最核心的能力!” 她这么一说,倒也让我有一点茅塞顿开的感觉。以前我总是简单地认为,那些学表演的人,最需要的是匀称的体格、端庄秀丽的面容、伶俐清晰的口齿,声音响亮,音色纯正,普通话标准等。但我却从没想到,学表演更应具有的是深刻的理解力和洞察力。于是我说:“怪不得,像葛优那种长相平常甚至可以说有点丑的演员,却能大红大紫,如今经她一说,我忽然明白了,原来当演员,除了外形,更重要的对角色乃至对生活的感受力和洞察力。” 我把这番话说出来后,女孩诧异地看了看我,说:“真看不出你一个开野出租的,还有这样的认识呢。” 我赶忙说:“哎呀,主要是你刚才的提醒嘛。” 人总是在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时,话会多一些,我明白这个道理,为了让气氛融洽些,主动请教她关于表演的一些问题。尤其是如何提高洞察力之类。 她到也乐于回答,告诉我,从她们专业角度讲,表现力包括心理形体动作的表现力、面部表情的表现力和言语动作的表现力。而我们普通老百姓,则通常只注意言语的表现力,而关注不到“微表情”和肢体语言。所以,洞察力往往要差些。 “所以啊,要提高洞察能力,主要是要注意‘微表情’和肢体语言,正是这些细节,体现了不同的人不同的气味”,说着,已经到了庙滩,她下了车,对我微微一笑,说,“对了,把你电话号码给我,今儿晚上1点半,来接我吧。” 当天晚上12点半,她给我打了电话,1点半,我如约去接了她。一路上也没有太多的话,但我知道了的电话号码,并且在回程的交谈中,还知道了她的名字:焦韵。 回到影视学院时,我问她:“你在哪下?” 我记得,上次她是在校门边下。所以,我把车停在了校门附近。 影视学院的大门,夜晚11点半就关闭。但是,门附近的墙壁上有缺口,不太费力就可以翻得进去。这个缺口,有时候学院方面会象征性用砖砌起,但过不了几天就会被人在深夜将砖头撬掉,重新扒出一个缺口。据说,是东北帮深夜干的。 东北帮介绍了大量学生深夜去城里兼职打工,回来从大门进不了,必然要制造个“小门”。而学院对此也并不斗硬去管理,这,其实是供需关系决定的。 影视学院的学费非常高,不少学生都是靠在夜场打工补贴学费,这一是个客观事实,风城影视学院并非国家办的,而是有多方股东,因此,赢利是重要的考虑因素,而学院的赢利主要来自高昂的学费,如果学生交不起学费,则对学院的赢利大大不利,因此,校方对于学生们出去兼职,实际上采取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可是,焦韵却说:“继续往前吧,去浅草小区,我昨天刚到那里租了房子住。所以辛苦你多送一截了。” 我说:“哟,我也住那里,拉了你也打算收车了,顺路回去,有什么辛苦的。” “那确实挺方便啊,以后我如果还要用车,就打你电话。”她说。 我说:“当然可以啊,你经常要用车吗?我好有个准备。” “我以前只是偶尔去,赚点零花钱。不过,最近我接了个活儿,可能这个把月,每天都要去。”她说,“我们表演系的学费,是全学院最高的,唉,真是没办法……” “如果你经常去,那我给你打个8折吧。”我主动对她说。实际上,对经常用车的客人,我都是这么优惠的。 “那,就谢谢了。”下车前,她说,眼神一如以往的阴郁。 我停好车,回到自己的房间。每天夜晚,我都依然会习惯性地看看,对面饶青的房间亮灯没有。自然,每次都是漆黑的一片,我几乎已经习惯了那扇窗户如同黑洞一般,又如骷髅深深的眼窝。 可是,这个晚上,当我站在自己的窗前,习惯性地望过去,我忽然感到如遭电击——那扇窗户,竟然亮起了灯光! 26 可惜不是你 26可惜不是你意外地看到了灯光,一种激动而紧张的情绪使我的手都禁不住颤抖起来,我一直觉得,饶青虽然退了学,但总要回来处理一下她租的房子,以及找我拿回她的铁皮盒,而不至于就这么任何善后事情都不做,就任凭她的东西留在这个远离她老家的风城。 因此,我一直期待着某一天,她那房间的灯光亮起来,哪怕,只亮一两天,她处理完这些杂事就又重新消失,也比一直这么黑着让我心安。至少,我可以借机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她竟要退学? 如今,灯光终于亮了起来,我立即三步并做两步,回身抓起望远镜,而后立即靠向窗口,由于紧张,大腿被桌子磕了一下,疼得我呲牙裂嘴。但我顾不上这些,推开窗户,举起望远镜,朝对面看去。 对面的窗帘拉了一大半,起初看不到人,只看到墙壁上有个影子晃来晃去,终于,那个影子向着拉开窗帘的部分移去,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拉开窗帘的空隙里。 在这深夜2点的寂静小区里,在对面房间那柔和而迷离的橘黄色灯光下,一个女孩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但是,她不是饶青,而是焦韵。 我不禁一愣,心里没来由地想起一句歌词,“可惜不是你”。 望远镜里,焦韵的目光忽然朝着我这边看过来,她的眼睛在我的望远镜里显出一种寒冷的锋利,仿佛在与我对视。我悚然一惊。但随即想到,我的眼睛隔着望远镜,她是无法直接看到的。所以,她并非在对视我,而是在扫视我这边——毕竟,刚才的惊喜中,我不管不顾地推开了窗户,立在窗前,实在也太过明显了。 被人发现自己在偷窥,并且还如色情狂般拿着个望远镜,实在是一件尴尬的事情。我赶紧关上窗户,拉上我的窗帘,让自己的小屋封闭起来,仿佛这样我才安全,也才将尴尬挡在了窗外。 然后,我熄了灯,独自坐在黑暗里,一种强烈的沮丧,笼罩了我——饶青,她依然没回来,甚至,她的房间,都被房东给另租出去了。 饶青,她究竟怎么了?我想起她那浓浓的忧郁,想起她那时时刻刻都在隐约浮现的恐惧,所有这些,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被她惊人的性感所压制着,不是我脑海里主要思考的因素,而时间过得越久,那些性感的回忆却不断褪色,而她的忧郁和恐慌,却逐渐清晰。 不久之前,我躲在窗后偷看过的那个无限美好的身体,如同纵身一跃,跳入时空迷雾的万丈悬崖,从我的世界消失,只把她的忧伤,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想,下次等焦韵再坐我的车,我一定要问问,她怎么会这么巧住进了饶青的房子,她们彼此认识吗?会不会告诉我一些什么线索? 可是,第二天上午,我克制不住对饶青的思念,因此等不及焦韵再坐我的车时才问了,径直去敲了对面的门。 敲了好一阵,门才开,但开门的并非焦韵,而是同屋的那个清秀女孩。 “我找……焦韵”,我说。 她将我让进来,说,你自己去敲门吧。 我敲了敲焦韵的门,并喊了两声“焦韵”,但是,没有任何动静。 “她可能去学院了。”那清秀女孩站在她自己那间房间,看着我,说,“今天一大早,我就听到隔壁她那房间里,‘叮叮咚咚’的——她这人竟然清早就起来跳健美操,一点儿也不考虑一下同屋其他的人还在睡觉——洗脸刷牙把声音也弄得挺大,折腾了好一阵,然后听到防盗门‘哐’地响了一下,估计是出门了。” “哦,这样啊,那……那我过一阵打她手机好了,我其实该过来前先打个电话给她,唉,就这么冒冒失失过来了,打扰你了,真不好意思。”我说着,打算出去。 “你……有什么事情吗?”清秀女孩说,“我记得,你好象上次为了100元车费的事儿,也来敲门问过……” 我解释说:“哦,是啊,是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这房子原来住的那女孩不是欠我车费吗,所以我一直想等着她回来。这不,昨儿晚上看到这房间灯亮了,我以为她回来了呢,结果却换了个人,而新住的这个人我恰好开出租的时候拉过她,认识,所以我就过来想问问她,怎么就住进来了?” 清秀女孩莞尔一笑,说:“你怕是爱上以前住这里的那个饶青了吧,要不怎么会这么关心啊?你想想啊,她一直没回来,租期都过了快一个月了,房东开始还耐心等着她回来处理她的杂物,但超期近一个月都没回来,房子这么白白空着,房东肯定不乐意啊,前几天,房东把饶青的东西全堆在我房里,然后将她那间房子另外出租了,结果就租给了这女生啊,很正常的事嘛。至于你说她怎么这么巧住进来?其实,只要房东出租,就总会有个人住进来,巧的不是她住进来,而是你恰好开出租认识她而已。但话说回来,你们开出租的,平时接送我们学院那么多学生,认识的人肯定不少,即便另外一个人来租这房子,说不定你也认识呢。” 她这么一说,我倒也确实觉得,自己太一惊一乍了。说明我内心,始终还是把饶青看得太重,所以和她有关的一切,我才会因为过于在意,而一惊一乍的。而同时,我又总是情不自禁地将自己当做饶青的“不为人知的男朋友”,产生保护她权益的欲望。例如此刻,得知饶青的东西被堆在清秀女孩房间里,我不禁想,她不会乱糟蹋饶青的东西,说实话,只有我来帮着保管着,我才觉得比较放心。可是,我没有任何理由提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要求来啊。 “你……可不可以跟我说句实话?”清秀女孩说,眨巴着她清澈的眼睛,看着我,仿佛要看到我的心底里去。 “什……么……什么话?”我有点紧张。 “你,是不是爱她?”显然,她指的是饶青。 “是……”我觉得,再继续掩饰,也没必要了。 “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上次你说为了100元来找她,可你神色那么在意她,让我就觉得不只是100元那么简单”,清秀女孩说,“如果你说清楚,也许我可以帮你,你什么都不说,藏着掖着的,我又怎么帮你呢?” 我看了看清秀女孩,她很诚恳,我又想,她和饶青在一起住的时间估计不短,或许她真的能告诉我一些饶青更隐秘的事情。但显然,我不先将我和饶青的关系说清楚,别人凭什么又信任我,进而告诉我呢? 于是,我打算把自己和饶青所发生一切,都告诉这个清秀女孩。就在我正考虑着如何开口时,另一扇门响了一下,那个纸片般的男生,走了出来,眼睛静静地看着我,面无表情,如同漂浮着的一个纸人。 27 小屁股女人将来生娃艰难 《野出租》 ——我在影视学院旁开出租车泡美女的离奇经历作者/雷立刚27小屁股女人将来生娃艰难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个纸片男生,我都会感到浑身不自在。实际上,他也并没有做任何对我挑衅的事情,也并未对我显示出任何攻击性,甚至,他刚才走出来,其实只是为了上厕所,很正常地看了看我,时间停滞得并不久,随即就朝着客厅对面的卫生间走去……可是,我依然觉得自己思绪一下子乱了。 仿佛看出我有所顾虑,清秀女孩善解人意地微笑了一下,说:“这样吧,我正好要到学院里去拿点东西,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我们边走边聊?” 下了楼,我原以为清秀女孩要坐我的车,没想到,她走进小区停车棚,推出一辆五成新的电瓶车。 “哦,你平时都骑电瓶车啊?”我说,“怪不得,我从来没碰到你打野出租。” 清秀女孩说:“我不习惯坐别人的车,对了,你是搭我的电瓶车过去,还是开你自己的车?或者,我这么骑着车,骑慢点,你在旁边走着当散步?” 我说:“我把车开到校门外摆着吧,然后陪你在学院里面边散步边聊。” 清秀女孩依然是浅浅地一笑,说:“那好吧,咱们校门口往里面一点儿见,我们学院里面,比学院外面还幽静,倒也真是适合聊天。” 我先到,把车停在树下后,嘱咐老葵他们帮我看着车,而后走路从围墙缺口处,进了影视学院。没过多久,清秀女孩骑着电瓶车也就到了。她慢慢地骑着车,速度降得很慢,我在一边步行,倒也不觉得吃力。 “其实,我一直记得你。”她突兀地说,“几个月前,你想要租房子时,到我那里看过房。” “啊——其实我也一直记得你的”,我不禁大为窘迫,虽然,其实也没什么窘迫的必要,我说,“但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所以,每次见你,我也就没提这事儿了……” “没关系,没关系,那时咱们不连名字也都互相不知道吗,所以之前也不算认识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简艾。”这女孩性格还蛮好的,她微微一笑,接着问道,“你还记得那次,我告诉你,我学什么的吗?” 我回答:“当然记得,你学器乐的。当时我说,我最怕学播音的学生,每天早上都要‘啊——啊——啊——啊’,你当时告诉我,那叫开嗓,你还说,你虽然是学器乐的,但喜欢唱歌,所以平时也爱开嗓。”前面我就说过,我很好色,必须承认,我对每个漂亮女孩,都记忆深刻,哪怕她并非我喜欢的美丽类型。 “恩,算你还有记性!”简艾略略有点开心地说,“我呀,是音乐舞蹈系的,我们这个系,是由音乐表演专业、舞蹈编导专业组成。我的专业是音乐表演,由于我从小,就学习钢琴,所以,我重点学的方向,一直是器乐,更细致地说就是钢琴。” 对这些高雅艺术,我可以说是一头雾水,只能连连点头,恭维两句说:“那,以后如果有机会,能听到你弹钢琴就好了。” 简艾看我一眼,说:“好吧,我答应给你这个机会。” 一边说着,我们就一边来到一栋由世界乐园以前的山寨版“冬宫”改造而来的小楼前,只见那幢小楼入口,挂着“音乐舞蹈系”的牌子。 “稍微等等我,我上去找我们老师拿个小东西就下来。”简艾把电瓶车锁好,转头对我说了声,就轻盈地上楼去了。 我看着简艾的背影,发现她的腰和5月初我第一看到的那样,如水蛇般细细的,但上楼梯时特别柔韧,像是练过柔道似的,蕴涵着力量。同样没变的,还有她的屁股,依然是小小的屁股,我发现,瘦女孩的屁股普遍狭小。 在成都的时候,我曾认识一个川大影视学院表演系的女生,她也是高高瘦瘦的,还特得瑟,经常说,“我们班所有女生,都羡慕我,因为我臀部小,什么好看的裤子都能穿。”每次听了,我都感到很无语。 而上楼而去的简艾,和川大影视学院表演系的那瘦女生在屁股大小上有得一拼,我看着她瘦小的屁股消失在楼梯拐角,心想,以后她生孩子的时候,得多艰难啊? 只过了不到五分钟,简艾就下来了。 “走吧,那我现在就领着你参观参观我们学院。”她说。 我本来想告诉简艾,我有个朋友,第一天就领我参观过了。但不好拂她的意,于是跟着她,在校园里面走动。 或许是为了让彼此之间的气氛更和谐一些,我们都有意无意地没有立即说起饶青。简艾像个导游一样,很专业地给我介绍这座学院,的确比大刘那种外行介绍得好多了。 她指着一幢幢的建筑,不仅告诉我大家一目了然都能看出来的教学大楼、行政办公楼和艺术大楼,好还告诉我哪里是表演实验剧场,哪里是摄影棚、录音棚、演播厅。 风城影视学院由于学生多,规模大,光是演播厅都多达五个。另有十多个多功能一体化演播室,录音室竟多达一百余间,其中20间具有省级电台标准;带舞台的表演教学厅有10个、形体房有8间,可供几百人同时使用。这些,都因地制宜,根据空间大小,散布在世界乐园的各个建筑角落里。 接着,我们走到一栋山寨版的“凡尔赛宫”外面,简艾略微有点得意地说:“这,是我们这里最宏伟的一幢楼,里面,有供动画专业实习用的大型动画设计机房,还有为艺术设计类专业建设的几十间造型、模型、雕塑、材料制作等工作室;里面还有摄影厅、看片室、暗房;里面还有配备着几百台为剪辑和节目制作专用的非线性编辑机的机房,具有数十台高档线编机的专业机房,我们学院的专业设备可多了,有拍摄电影、电视、MTV等用的专业长摇臂、平板滑车、单座摄像升降装置……都在这幢‘凡尔赛宫,里……” 我看着她那自豪的神情,忍不住想,你学校里设备再多再先进,那又怎么样,这些设备又不是你家的! 接着往前走,建筑物就不那么密集了,高大的乔木也越来越多,前方出现一列平房,简艾介绍说,那就是学院的琴房,为了避免打扰其他专业的学生,琴房往往在比较偏僻的地方。那一列平房规模也不算很小,里面有18间钢琴房和8间带钢琴的音乐教室,以及10间供民族、美声、通俗唱法分类教学的视唱室。 几个月前,我曾经走过这里,知道这排平房继续往深处走,就是那幢尖顶阁楼了。一条小路延伸过去,路旁的树木显得有些阴郁,路上静悄悄的,仿佛一切都凝固在模糊的雾气里。 “咱们别继续往前走了,这里已经算是我们学院里很幽静的地方了,平时很少有人过来,你不用再担心隔墙有耳,可以讲你的故事了。”简艾看着我,微笑了一下说。而不远处的琴房,传来了钢琴清亮的曲调,有人正在练琴,弹的是一首哀伤的曲子,仿佛给我们的对话,配上了一点伤感的背景音乐。 28 身体的坟茔 28 身体的坟茔 或许是被那忧伤的钢琴曲打动,或许我本已经想要将内心堆积如山的疑惑,找个人倾述,我一股脑将我与饶青之间离奇的相遇、相好,全吐了出来。 只是,那个铁皮盒我没有说,因为我总觉得,那是饶青托付给我的唯一东西,也是我与饶青最“单线”的联系,如果让更多人知道,仿佛我和饶青之间就没有一点秘密了,而没有秘密的关系,是不亲密的关系,我潜意识里渴望驻守住饶青与我的最后一丝牵连,不让任何人知晓。 看得出来,简艾被我的故事,震得一愣一愣的。时而睁大她清澈的眼睛,时而若有所思,当听到我不加掩饰地将饶青在床上的疯狂描述出来时,简艾更是惊讶得嘴巴凑成了“O”型。 “她平时像个冰美人啊,想不到,竟然会……那样……”简艾说。 “我没乱说一点点。”我说。 “我没有怀疑你说的话”,简艾说,“我只是忽然想,人是多么地多面啊,一个人在不同的场合,完全是不同的样子,但我并不是贬低她,而是说,可能我们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场合带着不同的面具,可能和你在一起时,才是她将面具丢掉的时候,但也可能,恰在那时,她带上了另一个面具。” “你这话还真有点深奥”,我说,“我有点听不明白。”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简艾浅浅地笑了一下,说,“你的这个故事,还给别人说过吗?” “什么人都没说过,除了你”,我说,“因为我给别人说,也不会有人信,我一个开野出租的,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飞来艳福?人人都会认为我在乱吹,我又何必让人以为我是牛皮匠呢?何况,我也不想太多人知道饶青的这一面。”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说?并且,为什么你认为我不会怀疑你在吹牛?” “因为你毕竟和饶青住一起那么久,只有跟你说清楚我和饶青的事,希望获得你的理解和信任,我才能从你这里,得到更多饶青的消息,我真的想了解她更多的情况。”我说。 “那么,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这么想了解她更多的情况?” “因为……因为我爱她。”我说。 “爱?不要轻易地说爱,这世界上,爱并不多。”简艾打断我。 “我没说她与我相爱,她也许不爱我,但是,我爱她,这总行了吧?”我说。 “那也不见得,有时候即使一个人自己,也未必知道自己爱了没,你真的以为你爱了,但说不定其实你没有。”简艾悠悠地说。 “我不想争论这个”,我说,“既然我什么都告诉你了,那么,可不可以你把自己知道的,也都告诉我?” “没什么不可以的,但其实我以前就对你说过,我跟她不是一个系的,并不太了解她,和她虽然同住一屋,但你知道,现在合租的人,平时都各顾各的,各自房门紧闭,她又经常不在,这么长时间里,她跟我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如你今天跟我说的话多呢,所以,我怎么可能很了解她呢?”简艾说,“我只能告诉你,她平时从没带过其他男孩子回来过,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像一只沉默的小兔子。总的说来,我觉得她是个人品不错的女孩。” “就……只有这些?还有什么其他细节没?”我不甘心地问。 “让我想想……哦,想起来了,有段时间,有个男的,很高很帅,好象是我们学院一些爱‘混社会’的男生里的一个‘老大’,来敲她的门,但她都没开门,有次,那男生在窗户外面的楼下喊她,她忍无可忍,说了句,‘你再纠缠,我就告诉T哥。’那男生就再没来找过她了。” “那男生是不是叫张帅?”我赶紧问。并描述了一下张帅的外貌。 “他名字我确实不知道,不过你说的样子,确实和他差不多。” “唉……”我叹了一口气,这进一步证明,张帅确实曾经纠缠过饶青,而后来,由于畏惧所谓的“T哥”,他退出了饶青的世界。但这T哥确实是我之前闻所未闻的,那么,饶青,她身上究竟牵连着多少个我还不知道的男人呢?一想到这,我不禁感到一阵烦躁。 “还能想起其他的什么吗?譬如,那个‘T哥’你有没有见到过,或者,有没有听饶青还说起过?”我抱着侥幸,希望多知道点T哥的事情。 “没有。”简艾肯定地回答,“我呆会儿还得练琴,要不,你把你电话留给我,如果我又想起饶青的什么,或者发现了饶青的新情况,立即打电话给你,也就免得你心急火燎地又来敲门了。” 我把电话号码留给简艾,并出于职业习惯地说:“以后你若不想挤校车,任何时候要用车,直接喊我就是了,我给你最优惠折扣。” 没想到,简艾依然是那样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从来不坐出租车的。”而后,她轻盈地向我挥了挥手,回琴房练琴去了。 我独自走回浅草小区,发动汽车,摆到了学校门外。一整天,我的心里都一直若有所失,情绪十分低落。这个忽然出现的T哥的存在,让我有一种直觉,那就是,他和饶青肯定有着很深的关系。我说不出理由,仅仅是一种男人对有过肉体关系的女人,一种莫名的直觉。 连张帅都怕他,那这样的人,我又如何惹得了呢? 忽然想我刚认识饶青的时候,她曾几次专程去庙滩吃饭,记得那时老葵还特意提醒我说,“庙滩只有两家餐馆,都是全风城最贵的,能在那里吃饭的,非富即贵,舍得在那里请她吃饭,绝对是花了本钱动了心的,你要去招惹她,让那人知道了,能给你好果子吃吗?” 那时,我仅仅把这些当作老葵的“羡慕妒忌恨”,而这次,从简艾嘴里知道了那个连张帅都惧怕的T哥的存在,令我感到自己很荒唐可笑。我发觉,爱对于我们这样的底层草根来说,真的是一种奢侈品,尤其你爱的女人如果是一个大美女,而你自己却并无相应的实力,那么,你连这种爱,都不得不小心轻放,或者,不得不舍弃——因为,你根本拿不起。 这么想着,心里好一阵难过,夜渐渐深了,不经意间又快深夜1点。我正想干脆开回浅草小区睡觉算了,忽然,手机响了,焦韵的声音传来:“你来接我吧,我好难受……你快点来庙滩……对,现在就来。” 我快速开到了庙滩,将焦韵接上了车,她身上酒气并不重,但却给人一种摇头摆脑的感觉。她直接坐在副驾上,闭着眼睛,脸色很红,的确像是有些难受的样子。 我想,她或许是疲倦了,于是猛踩油门,开出了城市。 一路上她没怎么说话,直到进入远郊,路灯早已经消逝在城市边缘,窗外除除了漆黑的夜色,就再无其他,她才睁开眼睛,看着我,说:“比刚才还难受些了。” “你没喝多少酒吧?”我有些疑惑地问,“闻着你酒味儿并不浓啊。” “没,今晚没泡酒吧,是在庙滩吃的饭。”她说。 “哟,在这吃饭啊,够奢侈的。”我说。没来由地想起了饶青,6月底7月初的时候,她也曾在这里吃饭。她现在过得好吗?她究竟在哪里?我的心里忽然再次涌起对她的思念。但同时,一种被她玩弄感情的愤怒,也燃烧了我,她有T哥,她从不曾爱过我——她什么也不说就离开了我……她,她压根就不在意我…… “奢侈,那也是他们奢侈啊,和我又有多大的关系?”焦韵有些低沉地说,“我怀疑吃饭时,他们给我下了药,你摸摸我的脸,是不是很烫?” 我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礼貌地用手背碰了碰焦韵的额头。确实,很烫,像是发烧一样。 “是有点烫啊,能是什么药?”我确实一时也没想到那儿去,因为庙滩那全风城乃至全国中部地区最豪华的会所式餐馆,是那样的富丽堂皇,那样充满上流社会的高贵,它那窗户上水晶般清澈的玻璃,以及大门口一尘不染的阶梯,都让我们这些草根,觉得那实在是最洁净最高雅的地方。 “春药!”焦韵简短地吐出两个字,而后,直白地握过我的右手,按在了她双腿之间坟茔般的部位。 29 我的歌声里 29 我的歌声里 其实,如果允许我说句大实话,那我要说,女人的阴部并不美。 同样不美的,还有男人的阴部。 从美学的基本原理来讲,简洁为美,而阴部皮肤满是褶皱,违背了简洁的原则;干爽为美,而阴部藏污纳垢,比别处更容易肮脏;明净为美,而众所周知,阴部的颜色比身体的其他部位,要晦暗许多。 有时候,想到一个眉目如画,美貌如花的女人,一旦脱光下体,最终裸呈的,也是一个大同小异的丑陋的器官,实在是件煞风景的事情。 小时候,我一直把女性想得很神圣,尤其是漂亮的女性,我认为她们就是仙子,难以想象她们会打臭屁、响屁,甚至会拉屎。 然而,渐渐长大后,我才失落地发现,她们真的会那样的。 更大一些之后,确切地说,经历过床上欢爱之后,我才逐渐相信,仙子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她们也需要男人,正如男人需要女人那般。 而且,无论面貌如何皎洁,身体如何流畅,肌肤如何欺雪赛霜……但是,一旦露出阴部,却是同样的一块坟墓般的隆起。 上帝让男人的阴部像是一只乌龟的头颈,又让女人的阴部如同一块墓地,我不知道,这样的安排,究竟是上帝随意掷色子得出的经济学上的“随机漫步”结果,还是暗含丰富寓意的哲学上的刻意布局。 我宁愿相信是后者,因为惟其如此,我才觉得上帝充满智慧,而非一个醉汉或者顽童。 正因上帝的刻意安排,我们人类出生之门,从另一个角度看,才会和坟墓是那样相似。这是否寓意着,生门与死门,是从不同角度观望到的同一个地方? 继续推理,那么,是否可以说,生就是死。 或者,死不是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此刻,我的手被焦韵按在了她身体的坟墓上,这是一块没有墓碑的坟茔,时值十月,风城的深夜已经带着寒意,但因为才从庙滩这种灯红酒绿之地回来,焦韵身着庙滩的姑娘们流行的冬季长裙,长裙下是加厚型的黑丝袜。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的男人有黑丝袜情结,但我肯定没有。实际上,我一直不喜欢黑丝袜,因为觉得有着风尘的味道。 我喜欢那种不该骚的时候很端庄,该骚的时候却很骚很骚的女人,但是,不能有太多的风尘味。 因为,骚,是人性中天然的成分,是自然,是天道,是天人合一。而风尘味儿,则是社会机器给强制地涂抹在人身上的机器味道,不是自然的。 什么是自然?什么是天道?什么是人间的本意? 所有的动物,从一出生开始,就在努力地存活和成长,而成长的目的,则是为了性成熟。 许多昆虫,一生多数时候,都在尽最大努力地吃,吃着吃着,变得越来越大,甚至由虫变成了蝶与蛾那一类的异态,而后,在性成熟的那短暂日子里,交配,留下后代,随即死去。观察它们的一生,仿佛所有的漫长努力,都是为了交配那短暂的终点。 多数昆虫,一生只交配一次,如同烟花绽放,那是它们最灿烂的时候,也是生命终结的时刻。可以说,昆虫的一生,费尽千辛万苦,都只是为了临死前那刹那的交配。 而这,就是大自然给予它们的天道。 相比之下,许多高级动物,比昆虫幸福,因为它们生命不止一年,性成熟后,每年都有若干次交配机会。 但去伪存真,抽丝剥茧,会发现,那些高等动物,比之于低等的昆虫,其实本质是一样的,无非是交配的方式更多元,交配的次数更频繁,交配的时间更长久……但是,其从出生开始,就为了交配而做着漫长的准备,并以交配为目的努力成长,其实与昆虫并无二致。 而更高级的人类呢? 实际上,人类与其他高等动物,乃至和其他低等动物,尽管因智慧的悬殊,而习性差异巨大,但人类全部行为模式,撕开面纱后几乎都是以交配繁殖为核心终极目标,而人类几乎全部的规矩和习性,则都是以能更好地实现交配为本质目的。从这个角度讲,人类与其他动物一样,都在为交配和繁殖而殚精竭力。 如果真要说其他动物与人类有什么区别,那么,就是人类罪孽更重。 人类无疑是这地球上最为罪恶的动物。而且,人类也是这地球上最骚的动物:其他动物,雌性个体都只在特殊的时候才接受雄性的交配,或者说,都只在雌性适合并需要受孕繁衍时,雌性才接受雄性。一年之中,这样的时间很短。 而人类不同,人类的女性,是地球动物里,唯一的一年四季都能接受交配的。也就是说,人类远比其他动物更骚。别的动物,一年只在非常有限的时期里进行交配,而人类,一年之中除了女性短暂的生理期之外,都随时可以进行交欢。 可见,骚是人类的天性。人类,说白了,就是这么一种本性很骚很骚的动物。不同的人之间的差异,无非是后天的纪律约束或思维洗脑,造成不同的行为模式差异而已——有的人直白,乐于坦承自己的骚;有的人克己,从内到外地压抑住了自己的骚;但还有更多的人,一边嘴里冠冕堂皇,一边背地男盗女娼——这一类人变成了“双面人”,一边私下里迎合其自身骚的本性,一边在公众面前扮演为庄重肃穆的化身。 我承认,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骚人。我天性充满激情,热衷交欢,所以,我才会一边在心底爱着饶青,一边却抵御不住焦韵的诱惑。或者说,我根本就把持不住自己的那个丑陋器官,我压根管不住它,它像盗墓者进入墓穴一样癫狂地跳跃着,它的管辖权已经被焦韵夺走,仿佛我的身体已经和我的心分离。 这十月里风城寂静寒冷的深夜,我像木偶人一样在焦韵性感的身体上起伏。她下身的裙子撩了起来,黑丝袜只褪去了一条腿,因此一条腿是黑色的,另一条腿则是白色。她的上身胡乱地解开外衣的扣子,里面穿得不厚,只是一件秋衣,被推到了脖子下方的部位,露出两个木瓜般椭圆形的半球——没有饶青的那么大,但更有弹性,在解除胸罩的束缚之后,那两只半球如同两个被释放的普罗米修斯的头颅,充满了生命的张力。 …… 在我将要结束的那一刻,我忽然再次看到了焦韵深渊一般的眼睛,她的眼睛即便在交欢时竟依然如同两口深井,充满了冰冷的寒意,仿佛和车窗外的寒风融为了一体。 我忽然感到心里一紧——不,我不喜欢这样的眼睛,我爱的是饶青那种淫荡中的善良,而非焦韵这种淫荡中的寒冷。 可是,我爱的人啊,你究竟到哪里去了?饶青,你如此突然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带给我意想不到的快乐,让我情不自已,但你却只做短暂的逗留,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便满不在乎地消失,杳无音讯,剩下的只是回忆……此刻,你究竟在哪个男人的身边沉沉入睡,或者,正和我一样,与一个性器官可以取长补短的异性彼此索取肉身的颤栗? 饶青,为什么在我进出于别的女人的身体时,我心里满满的却依然全都是你?或者,你已经把我的心带走,却把我的身体抛弃在这里…… 你明知道我克制不了身体的欲望,你放任我和别的女人交欢,你不在乎我,你拒绝存在于我的身边,而只愿存在于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和我从未曾冲出喉管的歌声里。 而这歌声,在这样的夜晚,却变成了另一个女人凛冽的呻吟,和我兽性的低嚎。 30 妖艳却冷漠阴寒 30 妖艳却冷漠阴寒 男女之间,有了第一次,就很容易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有一方厌倦,或是双方都变得厌倦。 那之后,每隔两三天,焦韵就会在深夜给我打电话,和我在车上交合。有时候,她是让到我庙滩去接她,但更多的时候则不是,而是在深夜1点,我快要收车的时候,忽然打来电话,让我去学院附近的地方接她,然后,将车开到浅草小区之外黑沉沉的荒原里。 “为什么不去我那里?”我曾问过她。 “让他们听到了不好。”她说,“你知道,我爱叫的。” 其实,她并不算爱叫,只不过缺乏比较,她自己不知道罢了。不仅和我隔壁的东北女孩无法相比,甚至连饶青的声音也比她高些。 “那让我去你那屋子去吧,好吗?” 我也曾这样问过她。 “也不好,不也有人吗,听到了毕竟不好。”她依然拒绝。 于是,汽车成了我们别无选择的选择。我的吉利牌汽车空间很小,因此腾挪起来十分不便,我们如两条沙丁鱼,在狭小的空间里艰难地彼此配合。 而且,焦韵会要求关严车窗,每当那时,彼此呼吸中的水气,很快就会把车窗变得雾蒙蒙的。我觉得这样空气不新鲜,但她却觉得这样很好,“就像我们被包裹在一滴水珠里。”她说。 或许是环境所限,抑或是饶青吸走了我大多数的激情,因此,我并没能从焦韵绝对也算性感的身体里,获取太多的快感。 “有了快感你就喊”——焦韵从来不喊,所以,我猜,她或许同样也没有太多的快感。 我们,这两条搁浅的沙丁鱼,为性而性,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仿佛我们要在河床干涸之前,趁着还没死,做最后的挣扎。 焦韵在性这方面,实质上是个被动的人,即便她主动,也只是将我的手捉过去,按在她身上,而后迎合我,也就是说,她的主动其实也是被动,或者说,是一种主动的被动。 她从没像饶青那样主动隔着裤子捉住我,更没像饶青那样激情地从后面搂住我,一边用胸部顶我的背,一边用一只手甚至两只手撸动我,不,这些焦韵都没做过。她在私密的性的世界里,却恰恰像一个公众社交场合里的贵妇,端着架子。 有时候,在旷野里,四周死寂无声,我会要求到车外做。极其偶然的时候,焦韵也会答应。我们曾经半倚着引擎盖做过一次。那时已经是十月底了,风城越来越冷,好在引擎盖总是热的,我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张床单,铺在引擎盖上,然后让焦韵半躺上去,但吉利车的引擎盖实在有点薄,让我们都觉得承重有限,于是焦韵只好下来,半倚在引擎盖上,双腿着地,大大地张开——如同墓穴再次洞开。 说实在话,我有点怕焦韵,没有理由。 哪怕在运动时,哪怕我压迫着她,我依然怕她。 如果不是她鼻孔里的气息是热的,如果不是她微凉的皮肤下血管在微微地脉动,我有时甚至会怀疑,自己在和一个女鬼交媾。 一个妖艳却冷漠阴寒的女鬼。 11月不期然地就到了。 我与焦韵之间的相处,终于变成了一种煎熬。我发现,除了性本身,我和她之间几乎没有其他联系。在车上,我们经常无话可说,有好几次,我们沉默地见面,沉默地将车开到深夜的荒郊,然后沉默地起伏,居然可以自始至终没有一句对话。 在性之外,如果我用手去握她的手,会被她一点一点地推开。我们之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无法穿越。 就在我开始犹豫是否还和焦韵继续这种诡异的关系时,她忽然有了一些改变。这种改变,并非是有了什么激情,而是在动作时,她忽然也会说起脏话来。 只不过,她说脏话,并无饶青的那种狂野,却带着一点排演的感觉,仿佛一个演员,在按照台本说着对白。 而且,她居然也开始用手机录音和拍摄。起初也是偷偷录音,但很快被我发现。于是,她也干脆明目张胆地拍摄。并且宣称,这是她的爱好。我有些无奈,每次拍完后检查画面,将露脸的片段删除,也就妥协了。 11月中旬的一个深夜,我们再次在车上运动的时候,焦韵依然一边拍着,一边录音,一边背台词一样说着脏话。 或许是那些话太脏了,又或许是那些对白让我想起了饶青,我忽然找到了久违的激情,身体仿佛陡然膨胀了一圈,激烈地往复折返起来。 汽车前后摇摆,如同水里的船,焦韵在我不要命的冲撞下,也终于变得亢奋起来,她呻吟的声音第一次变得很响,在狂乱迷醉中,她大声地说出了又一句脏话:“你和你那第三个女朋友分手后,你怕自己再也找不到皮肤那么白,奶子那么弹的女孩子了,那么现在你和我做,我的奶子比她弹吗?” “当然是你的更弹。”我说。 而后,我猛地停止下来,双手夹住焦韵的肩膀,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怎么会知道饶青说过的这句话?!” 我清晰地记得,饶青在以前与我做爱时,说过完全类似的话。与饶青相处的每个夜晚在我记忆里依然如昨晚那样清晰,饶青体质敏感,她问完那话之后,在我身下兴奋得发抖,是那种真正的无法伪装的抽筋般的发抖。 然而此刻,我和焦韵却都没有发抖。 我心里只有深深的猜忌。我身体的一部分依然在焦韵的身体里,我们的身体血肉相连,然而我们的心却充满了猜疑。 “啊?”焦韵的眼神明显有些慌乱,如果说以前那是黑洞,那么此刻的慌乱使黑洞不成其为黑洞。她显然自己也没注意到,在兴奋时,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她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但却终于什么也没说。 我缓缓地退出了她的身体。 彼此沉默地穿上了衣裤,忽然觉得都有些荒唐。 在回去的路上,焦韵也一直没做任何解释。我们回到浅草小区,各自上了各自的楼。 当天晚上,我反复揣摩这这个意外事件。 关于我那第三个女朋友的事情,我从没给其他人说过,除了饶青。这一点我可以百分百地确定。 既然如此,焦韵怎么会知道呢?只有这几个可能—— 要么,饶青曾经将我俩的床帏秘谈,转告给焦韵,但如果真是如此,饶青为什么要这样?她俩之间,如非有特别亲密的关系,不可能说这些细节; 要么,焦韵偷听到过饶青手机里的录音,所以,她会记得,并一不小心说出口来; 再要么,不是偷听的,而是饶青的手机,就在她手上,或是其他怎样? 一想到这,我不禁浑身一寒…… 31 人的鸿沟不在表层,而在内心 31 人与人之间的鸿沟不在表层,而在内心 那个晚上,我碾转难眠,想了又想,无论如何,我得去饶青的老家去找一找她,去当面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想听她说说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我想,她或许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情,才会如此突然地退学。 第二天上午,我摆野出租的时候,再次让老葵帮我看着车,抽空去了饶青她们摄影系的“小白楼”,,向她的老师打听饶青老家的详细地址。但是,他们拒绝告诉我。我之前去找过一次,说的是饶青欠我100元车费,而且也有不少人都知道我是校门口开野出租的司机,我要去饶青老家找她,被他们所有人看作了是一个癞蛤蟆,居然想吃天鹅肉。 上次见到的那个三十七、八岁的女教师,就是饶青的辅导员,她用鄙夷的眼神看了看我,像是对我,又像是对办公室里另一个老师说:“上次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为了100元打听来打听去,肯定是患单相思了……这不,过了这么久,都还惦念着,还要追到人家老家去,她虽然退学了,我们也不能随便把她家庭住址告诉你们这些社会闲杂人员,不是吗?我们得为我们曾经的学生负责!” 我本想跟她理论,但看着她那涂抹着口红,像是刚喝了“学生血”的嘴唇,忽然觉得跟她这种看不起我们社会“边缘人”的小市民,是讲不清楚道理的。我已经发现,在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有着无论如何讲道理,也无法填平的鸿沟,它深深地裂开在不同社会阶层的人的心里,是一种非理性但却可以满足虚荣心的思想认知,不是理性的道理所能解决。 有许多庸庸碌碌的小市民,他们终其一生在为房子、车子、孩子、票子操劳,其实他们普遍也仅仅挣扎在生存线上,但一旦稍微好点,就会把自己当成社会主流人士,但他们骨子里却又是不自信的,所以特别需要通过践踏那些在他们眼里比他们还不如的底层草根,来满足他们可怜的虚荣…… 对于这样的人,我即便用理性的分析指明他们的缺陷,让他们哑口无言,也改变不了他们心里的鸿沟,更无法取得他们的认同和配合,因为这些平庸的小市民,他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如果连那点虚荣也没了,他们会活不下去的。 所以,他们会像溺水的人抓紧最后稻草那样,抓牢那点虚荣。也正因此,风城影视学院的多数教师,其实无非是死读书混了个高一点的文凭,却并无艺术天赋,他们的思维僵化而呆板,他们说着老生常谈的话,不断在上一代传下来的毫无创意的旧瓶子里,装着稀释的水,简直可谓误人子弟,却最爱拿腔拿调,以社会主流甚至精英自居,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主流呢—— 对领导,对能管得了他们的公务人员,他们卑躬鞠膝; 对帮得上忙或“有用”的人,他们热情相迎,温暖得如同春天的太阳; 对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也就是说在他们眼里处于社会底层的草根、流民、“社会闲杂人员”……他们则从心底里滋生出一种优越感和虚荣心,并依靠这种优越感虚荣心,来使他们在生活的重压下可以有自信过下去,可以获得阿Q精神的自慰。 自从我主动地游离在主流社会之外,我就深深地看明白了这一点。我平和地接受。 不同的人选择不同的活法,本质上并无高贵与低贱的差异。可是,人类社会其实类似于动物园猴群,人为地要分出等级来,以便让处于下等的人,可以通过鄙薄在他们眼里更下等的阶层,来获取廉价的自尊。 这就是可怜的人类的本性,我改变不了这种卑微的人性,在我选择当一个社会边缘人时,我就做好了这个思想准备。 所以,我没有对那位即将进入更年期的女教师说更多的话,就平静地走出了小白楼。 但是,我寻找饶青老家住址的努力,不可能就此截止。我想起了简艾,她不是说过吗,饶青的一大堆东西,被房东扫到了她的房间里。那么,那堆东西里,能不能找到饶青家乡的人寄来的信件、包裹?以及其他什么可以查到她住址的东西? 我赶紧给简艾打了个电话。 “可是,她的那堆东西,我嫌放在我浅草小区租的那间小房子里,太碍手碍脚的,所以,给搬到我家里去了。”简艾在电话里告诉我。 “那,我可以去你家看看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在饶青的东西里仔仔细细地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她老家地址,或者其他有用的信息。”我说。 电话那头,简艾明显地迟疑了一下,她沉默了大约20秒钟,才低声地说:“可以。那你来浅草小区接我吧。” 我立即回到浅草小区,简艾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我了。她上了车,让我把车先往风城市区方向开。 “以前只听你说,你家就是风城的。但怎么很少见你回家呢?你父母难道不想你多回家看看?”我边开车边问。 “我母亲11年前就过世了。我父亲也去世6年了。家里没人。”简艾淡淡地说,“所以,我宁可住在浅草小区,也不爱回去。一般也就一个月回去打扫一下灰尘。” “哦,对不起。”我说。 “没什么,我早平静了,要不,这11年怎么过?这6年怎么过?”简艾一旦淡淡地笑了一下,仿佛在说着别人。 没多久,就开到了风城绕城路,简艾说:“不用进城,顺着绕城路往东北方向开。等前面出现‘青杠山’这个地名时,你就按路标出绕城路,我家离‘青杠山’不远。” “你平时回家的时候,校车或者班车,一般不走绕城路啊。那你怎么走?”我说。 “是啊,那样我一般是先坐到城里,然后再坐公交车。城里比较堵,这样很花时间,所以我才让你走绕城路啊。” “怪不得你很少回家,从城里转车,确实够闹心的。”我说。 “不,其实我很喜欢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周围的人来来去去,感到自己不孤独,每次回家,我最享受的就是一路上被包裹在人群里的感觉,很温暖。”简艾说,“但是,一回到家,就只剩我一个了,我不想独自在家里呆着,所以回得少。” 风城的绕城路,铺的是最好的进口沥青,路面极为平顺,汽车开在那路上,仿佛像长了翅膀,飞起来一样。很快,“青杠山”的标志就出现在路旁,我开出绕城路,顺着一条开阔的大道,朝着青杠山开去。 出绕城后大约只3公里,就进入青杠山区域,只见平缓的山坡和果岭里,一幢幢或新或旧的别墅,掩映在绿树丛中。到了一个路口,简艾指了指右侧,让我开过去。 那是一条两旁长着高大的法国梧桐的林荫路,路两旁全是别墅。即便我再笨,也猜出简艾身家不简单了,我不禁有些惊讶起来,问:“你家住别墅?” 简艾淡淡地笑了一下,说:“这有什么啊。” 顺着那条梧桐路,开了大约半公里,就到达了一个雅致的欧式别墅区,我看了看大门,上面是三个字,“法琅郡”,别墅管理井井有条,但门卫显然熟识简艾,并且非常尊敬她,很尊重地冲着我的破吉利车躬腰点头。 “他们对每个业主,都躬腰吗?”我有些诧异。 “那到不会,但是,这个别墅区就是我父亲开发的,物业管理公司我父亲也有很大比例的股份,父亲死前将一切处理得很好,留了遗书,将公司的股份都给了我,所以,我是这家物业公司的大股东。” 我有些吃惊地看了看身边这个清秀沉默的女孩,她依然那么淡然,从她身上,看不到一点豪富人家的骄纵,这令我心里忽然感到,她简直比之前的所有人,都更让我看不透了…… 32 法奇欧利的月光 32 法奇欧利的月光 我将车开了进去。这是一个纯独栋的别墅区,无论建筑,还是路边的细节,都尽显一种欧洲风格的高雅。别墅里的树木很高大,显然栽植时就是大树,并且种在这里已经多年。从那些别墅的外墙看,也应该有十多年历史了。不过,与许多劣质建筑不同的是,十多年的时光不仅没使这些别墅显得老旧衰败,反而生出一种岁月沉淀的馥郁之气,不得不说,这些别墅修建时是费尽匠心的。 此时已经是11月中旬,风城进入了冬季,别墅区里的不少高大乔木,叶子已经基本落了,显出一种萧条来。风城的地位纬度并不很高,按说不至于太冷太热,但它坐落在一片大平原里,没有遮拦。夏天很热,虽然不属于中国四大火炉城市,却也估计能排入前20名,而冬天,北方的寒流肆意侵袭,又往往冷得吓人,据老葵他们那些本地野出租司机说的,隆冬时节下大雪,每年雪都能积半尺厚。 但是,我在成都,长年没见过雪,倒是很期待见一场大雪。 按照简艾的指点,我的吉利车穿行在林木下的道路上,拐了两个小弯,来到了一幢豪华的三层独栋别墅前。 我停下车,抬头看去,只见这别墅气派非凡,在整个别墅区里,估计也算最高档的之一。再打量其四周,都是开阔的草坪和花园,还带了个游泳池,并且在近旁设置了一个保安的岗亭,显然在当年修建时就充分考虑了照顾到这幢别墅的安全性。 即便我不太了解风城别墅的价格,但这里离绕城路也只三、四公里,属于近郊,周围的小区也普遍是别墅群,显然这是风城的一个高档别墅区,如此一来,估计这幢三层欧式独栋别墅,市价不会低于1000万。 而简艾面对着这样的别墅,却脸色平静,没一点得意之色,显出一种真实的不在意,甚至她宁可住在浅草小区狭窄的合租房里,却不愿住在自己的豪宅。这是一个多么特别的女孩子啊。 打开门,客厅中间挑空,显得很豪华,但是,长时间没人居住,使这豪华变成了一种寂寞的萧瑟。在客厅一角,摆着一架钢琴。 简艾看着我,笑了笑,说:“我以前答应过给你听我弹琴的机会,没想到这么快。” 说着,她走过去,从钢琴旁拿起一块帕子,先将凳子和钢琴认真仔细地擦拭了一下,然后才坐下。 “这是什么牌子的钢琴?不像是我们国产的吧?”我走过去,问。这钢琴即使在我这个外行看来,也非常明显地感受到它的豪华漂亮,而且以前,我毕竟在成都的电视台干过,虽然只是临时工,但电视台毕竟是大平台,我也勉强算是见多识广,看到过不少钢琴,知道钢琴下方都是三个踏瓣,而眼前的这台钢琴,却有四个踏瓣,令我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台‘法奇欧利’。”简艾依然只是很淡然地说。 而我心里,却是一惊。在电视台打工时,一次跟着编导去采访四川音乐学院一位著名钢琴家,言谈间老钢琴家说起,他最大的人生愿望,就是能拥有一台世界顶级钢琴——意大利的‘法奇欧利’。 当那位名声遐迩的钢琴家说起‘法奇欧利’时,充满了神圣的渴望,他说那是演奏抒情小品、室内乐的最适合的用琴。给我留下了很深印象。没想到,此刻却有一台‘法奇欧利’,摆在了我的面前。 简艾见我看这钢琴发呆,说:“你是不是觉得四个踏瓣的钢琴很奇怪?” 我说,是。 简艾笑了笑,解答了我对第四个踏瓣的疑惑,原来,“法奇欧利”比其他钢琴多了一个叫“柔音”的踏瓣,当用脚踩这个踏瓣时候,整个键盘会降低一半的高度,这样使用起来,琴键触击到底部的距离就减少一半,力度受到限制,发出的声音因此受到限制,琴声听来会显得柔顺了不少。当然这只能在该用的时候才用,为了避免演奏者误踩这个踏瓣,它的位置设置得与其他三个踏瓣距离较大,而且不是向前伸出,而是特意向左侧外面弯曲。 说着,她走到钢琴前,坐了下去。 “这么说来,这琴最大的特点,就是有四个踏瓣哦?”对着这高雅的东西,我这纯屌丝,有点拘谨,傻傻地问。 “这个啊,对于一个好东西,外在的特征都不会是最大的特点。通常,人们认为这琴最大特点,是高音清脆明亮,所以总有人说,‘法奇欧利’与生俱来具有地中海浪漫的气质,琴声艳丽,饱含色彩,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到地中海的阳光……” 简艾打开钢琴盖,侧身对我说,“但我觉得‘法奇欧利’最大的优点是琴声的流畅性,就像大海的波浪,衔接非常柔顺自然。尤其是如果演奏德彪西的作品,用这个琴,实在是最好不过了。但演奏德奥作品可能不大适合,即使是演奏舒曼等人的钢琴作品,可能也会少了点那种贵族味道。” “哦,你意思是说,它是一种拒绝贵族味,而适宜表现热烈自然的草根精神的钢琴罗?” “可以这么说。” 简艾微微地一笑,“你其实还是聪明的,你听过德彪西吗?我现在就给你弹一首德彪西的《月光曲》吧。” 说着,简艾就给我弹奏起来。 作为一个不太懂音乐的外行,又是一个粗野的草根,我本以为自己会对钢琴这种高雅的乐器没什么感觉,可是,当那恬淡、纤巧、妩媚、甚至带点伤感的旋律一响起,我立即仿佛看到了梦幻般的月华。和弦的反复,使月光仿佛蒙着淡淡的悲伤,接着,速度轻快的声音急促地奏响,则又让我仿佛看到月光在空灵地闪烁……我如同置身于晴朗而幽静的深夜中,明月当空,四野空无一人,而那浮动着的融融月光,辐射到夜晚的每个角落,柔和地笼罩了万物,也笼罩住我,如同母亲的拥抱……我所有过去底层生活的不堪,所有被忽视、被欺凌、被轻蔑的过往,在这月光里仿佛全都烟消云散,听着听着,作为一个心灵已经麻木的男人,我竟然——几乎要流泪了。 “谢谢你。”简艾弹奏完一曲,我由衷地感谢说。 “没什么呀。”简艾微微一笑,“我知道,尽管你喜欢听这音乐,但你心里最想着的,还是饶青,我不耽误你的正事儿,还是赶紧做你最想做的事吧——好好找找,我也没注意那一大堆里有没有饶青的信,但愿能有吧,希望你好运。” 接着,她把我带到2楼的一间空房子,这间房子空空荡荡的,显然长期没住过人,房子一角,堆着一小堆杂物,那应该就是饶青的物品了。 我走过去,蹲下,看了看。无非是些女孩子常用的东西,有两个大旅行包,里面都是衣服,漂亮的女孩子衣服都很多,饶青也是如此。我打开旅行包,一股饶青身体上曾经有过的香味,过了这么久,依然若有若无地弥漫出来。另我陡然仿佛再次触摸到饶青的肌肤……而我的心,却在这一瞬间,再次莫名地刺痛:老天,你能仁慈一点,将她的地址让我找到,好让我去再见到她,哪怕只是一面,行吗? 33 我和你天差地远 33我和你天差地远翻完了旅行包里的衣服,却一无所获。剩下的,是一小堆书,大多是饶青的课本,摄影类的教材往往比较厚,拿起来沉甸甸的,但其实也就二三是本,饶青和这年头其他多数年轻漂亮的女生一样,完全没有买书的习惯。也没见到笔记本什么的。我心里不禁有些担忧,会不会一无所获呢? 最后,饶青的物品,就只剩下一个小皮箱了,上着一把小锁。 我和简艾都没有钥匙,我看了看简艾,她也在看着我。 “你想打开,就打开吧,非常情形下,也没必要太当君子。”简艾说,我给你找一把钳子过来吧。可是,环顾这几间房子,都没钳子。 “哎呀,想起来了,你跟我来。”简艾说。 我跟着她,来到别墅底层的停车库,只见一辆白色的法拉利汽车,停在那里,法拉利上有着一层厚厚的灰,连中控锁都因长久没开车,电池早已耗尽,而只能用钥匙旋转的方式,打开车门了。简艾从汽车储藏盒里,找到一把钳子,递给我。 我接过钳子,有些羡慕地看了看法拉利。我忽然明白,简艾曾经说她从来不坐出租车的原因了。是啊,如果我有法拉利,要么我就自己开,如果我自己不想开,那么我就宁可坐公交车。 那把钳子不大不小,很是称手。我们重新上了楼,我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简艾,毕竟,这是私自在拆开别人的箱子,尽管,动机是好意。 简艾再次鼓励地朝我点了点头。 那把小锁弱不禁风。我轻轻一钳,就开了。 小皮箱里,是饶青的一些杂物,其中有一个相册,打开,看到了饶青读中学时候的班上同学合影。上面写着:“曲阜石神庙中学高三(4)班”。另外,还有许多张饶青和一个老爷爷的合影,合影的背景是个乡村,在某张照片里的围墙标语上,可以看到“房山乡”几个字,至于后面的村名,不全,只能看到第一个字“武”字,显然是“武XXX”村。 饶青在高中时,穿得很朴素,甚至有一点土,在班级合影里,她神情严肃,表情庄严。只有在和老爷爷合影的时候,才笑得特别灿烂。 看看她和那老爷爷的外貌,有点挂相,看那亲密程度,应该是至亲,要么是爷爷,要么是外公。饶青尽管漂亮,却不爱照相,除了那张毕业合影之外,就只有与老人的合影。 有了这些照片,我心里一下子塌实了——我可以去曲阜石神庙中学问问她以前的老师,即使问不到,到“房山乡”,把老大爷的照片拿出来问问当地人,总能找的,所以,无论如何,应该能找到饶青了。 正在这时,身旁的简艾忽然微微地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声音。 “怎么了?”我问。 “你看,这照片里的另外一个人,是谁?”简艾说。 我定睛看去,赫然竟是焦韵! 天哪,原来她俩竟然是高中同班同学!而焦韵,却从来不曾说过,当然,仔细想来,我之前也从来不曾问过,因为我压根没想到她俩会那么熟——焦韵的口音里带着南方的口音,所以我绝没想到她们会是一个地方的,而且,无论在风城影视学院,还是在浅草小区,我都从没见过她俩出现在一起…… 我唯一的一次质问,是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我一字一句地问:“你怎么会知道饶青说过的这句话?!”但焦韵没有回答,她在听到饶青这两个字时,空洞的眼神里,并没出现特别的光亮,以至于我想,也许她确实对饶青并不熟悉。 然而此刻,我被巨大的震惊所摄住。我觉得,仿佛走进了一个巨大无边的迷宫。我几乎掏出了手机,按开焦韵的电话号码,打过去,但是,机主已经关机。 我立即想返回浅草小区,去敲焦韵的房门。简艾看出了我的想法,柔声劝我说:“你现在急,也没用啊,继续找找还有什么用得着的线索,然后我们一起回浅草小区吧。” 我虽然有些心慌意乱,但知道难得来一次,于是定住心神,继续仔细查看。但这小皮箱里,就只是一些女孩子常用的小东西了,指甲油啦、没用完的唇膏啦、小梳子啦,小镜子啦……还有一包没用完的“护舒宝”,基本就这些了。没有看到一封信件,也没有其他有信息量的东西了。确实,这年头,人们一般发个短信问候一下,谁还寄信呢? 我将那几张相片,带在身上,而后,和简艾出了别墅。 简艾非常善解人意,她说:“你决定哪天去曲阜?坐飞机还是坐火车?” 我既然已经知道了饶青的大致地址,我的心便已经飞了过去,我渴望尽最快速度,见到饶青。但是,坐飞机对我来说有点不习惯——那时我还从没坐过飞机呢。 我说:“当然是尽快动身,不过我以前没坐过飞机,所以还是坐火车吧,反正从风城过去也不太远,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她,晚一天、半天的,也差不多。” “那我们顺路就去买火车票吧。”简艾说,“呆会儿穿城回去,路上找个火车票代售点,就把票买了。” 在庙滩前方三条街口,有个火车票代售点,我去买了票。这才知道从风城到曲阜并没有直达的火车,而是在曲阜附近的兖州下火车,而后乘汽车到曲阜。 风城到兖州的车,是“夕发朝至”,晚上7点坐车,第二天凌晨5点就到了。我看看时间,坐晚上7点的车还比算充裕,于是买了张硬座票。 “你怎么不买张卧铺啊?”上车后,简艾问,“你坐着在火车里熬一个晚上,多难受啊?你也不算很穷啊,开野出租,一个月几大千是挣得了的吧?怎么这么在乎多花一两百车票?” 我说:“你这样的豪门千金,是永远理解不了得,我们挣钱辛苦,所以哪怕手里有了点钱,能少花一百,也尽量少花一百,这样,如果寻找饶青万一遇到波折,需要花更多的钱,我才能多一百去找她。” “你对她真好”,简艾悠悠地说,“从来就没有一个男人,能对我这么好过。如果我消失了,也许不会有任何人来找我。”说着,她有些落寞。那是我在她平静如镜的脸上,第一次看到落寞。 因为这么折腾来折腾去,买了车票后都快1点半了,我和简艾都饿得不行,在路边小饭店吃了顿饭。简艾要掏钱,但我坚决地拒绝了。我说:“虽然你比我有钱很多很多,但今天是你帮我,我给你添了麻烦,该我请你。” 简艾微微一笑,说:“其实你用不着太自尊的。” 我说:“不是自尊,你比我有钱得太多,我其实反而没有刻意自尊的必要了,是因为真心谢谢你。” 简艾看了看我,说:“我越来越欣赏你了,真的,你的性格其实很招女孩子喜欢,怪不得饶青会和你那样。”说着,她的脸微微一红。 反后我们赶回了浅草小区。一回到小区,我就跟着简艾,进了她们那套房子。我用力敲焦韵的门,可是,没有人开门。我在门外站了半个小时,侧耳细听室内的声音,里面没有一点声响,我终于确信焦韵不在屋里。 继续打她手机,依然是关机。 我不可能一直把时间花费在这里等待,晚上7点的火车,我打算坐老葵的野出租去火车站,但起码也得5点就出发。我还得准备准备,于是,我告辞离开,打算等从曲阜回来后,再来找焦韵。 简艾送我到门口,就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忽然说:“嗳,等一下!” 我回过身问:“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像现在这样,这么焦急地去找我吗?”她说。 “我爱她,我和她是相同的人。”我说,“可是,我没资格爱你,我和你天差地远。”说着,我走下了楼梯。 34 黑,就是白无法触及的地方 34黑,就是白无法触及的地方 下了楼,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三点了。 我先是把车停好,这次去山东,两边路上的时间加上找人的时间,快的话也得两三天,慢的话也许一星期。虽然不算很久,但也得把车放置妥当。趁着下午浅草小区里的多数汽车都出去了,我将自己的破吉利,停在了最里面的位置,这样晚上一旦汽车停满,偷车贼想要把我那车从汽车的包围里开出去,简直得插上翅膀才行。 随后,我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东西准备准备。11月中旬的山东,应该比中部地区更冷吧,我从没去过山东,不知道那里到底有多冷,为了有备无患,特意多带了一件厚毛衣,想着若那边很冷,就加穿在外套下。 另外,还特意挑了件厚型的防寒服换上。我本身就有点壮,毛衣又厚,此时穿上风城多数人还没穿的厚型防寒服,尽管我身高180公分,依然显得略有点臃肿,而且在风城这个气温下穿这么厚,估计有点怪怪的。但我也懒得管了,我对风城的人怎么看我,一点也不在意。我在意的是遥远的山东曲阜,那个我依然爱着的人。 而后把洗脸帕、牙具、身份证准备好,现金带了3000元,想了想,还是把银行卡也拿上,以防不时之需,里面有我开野出租以来攒的全部的钱,我想,万一饶青遇到什么需要花钱才能解决的麻烦,我愿意将自己的积蓄全拿给她。 其他就没什么要带的了,男人出门,东西确实并不多。考虑到即使见了面,饶青也未必愿意再回风城来,所以,我把她让我保管的那个铁皮盒也带上,以便见到她时,物归原主。 反复清点了全部行李,也才四点钟,时间依然偏早,我干脆走路到了影视学院旁那条街,吃了碗牛肉面,又买了两盒方便面,还买了两瓶纯净水,而后,打电话给老葵。他很快就过来了,乐呵呵地问我:“你这去火车站,是回成都看看吧?是不是家里喊你回去相亲啊?”被东北帮修理过后,经过短暂的委靡,但时间舒缓了心境,如今的老葵又自作聪明起来了。 我没有告诉他,我是去山东。在我年轻时,基本上别人问什么,我都如实回答。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在任何时候,任何人心中对任何一个问题,都有自己希望得到的答案,不管事实如何,如果实际得到的答案与他们的希望不符合,他们就会认为不正确,或者会大为惊讶。 所以,他认为我肯定是回老家,而我告诉他我去山东,只会使他好奇地问更多问题,我懒得应对,所以,我沉默微笑,他则以为我默认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跟我谈起成都来。 “唉,可惜我还从没去过成都。”到了风城火车站,老葵的演说终于告一段落,“以后,如果我去成都旅游,你要接待我哟。” 我笑笑,说当然没问题。递给老葵100元,可是,令我诧异的是,他竟说什么也不肯收。 “别看我平时嘴巴贱,但咱们都是‘野猪帮’的,是兄弟,互相帮帮忙,我如果收你这钱,那我就真是不够意思了。”老葵说着,死活推开我的手。我无可奈何,只好把钱收好。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感动,原来,我们这些开野出租的,彼此之间,还是有真感情的。 老葵发动汽车,我在车门前像兄弟一样跟他挥手。老葵忽然将头探出车窗,说:“你以为我真是傻的吗?我虽然没去过成都,但知道成都还不如风城冷,你穿得跟个北极熊似的,怎么可能去成都?兄弟,不管你去哪里,哥哥都希望你平安!” 我忽然感到心里一暖,感动地说:“老葵,我是去山东曲阜,因为两三句话跟你讲不清,所以你说成都,我也就认了,可不是存心要骗你。” 老葵点了点头,说:“兄弟,这都不算事儿,我走了,你一路保重!”说着,调转车头,疾弛而去。 我提着行李袋,独自进了火车站,老葵最后的表现,真的使我大为吃惊,令我感觉,风城影视学院这一个地儿,有一点藏龙卧虎的味道,连一向不大让人看得起眼的老葵,其实也是心里明镜似的透彻。 这是些什么样的人,聚在了一起啊! 于是,我忽然感到有些说不清楚的不安,仿佛我的行程,早已被人窥破一样。当然,我又觉得,这肯定只是我的心理错觉。虽然如此,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还是促使我给大刘打了个电话。 尽管大刘对我一直很关照,但我一般两三个星期,才跟他简短地通通电话,原因可能是,我与他的交往,以前历来都在网络上,在游戏里一起出生入死,而很少通过电话联系,所以,我到现在,都依然不大习惯和他在电话里聊太多。 而自从我开野出租之后,成天很忙,基本无时间玩游戏了,自然很长时间没与大刘在网络上交流了。 可能还有个隐秘的原因,就是我的自尊心作祟:以前我在成都时,反正无求于他,和大刘很平等。但我到了风城,仿佛就处于大刘羽翼保护之下了,一方面我感激他,但另一方面,这又使我这样一个性格酷爱自由的人,潜意识里不舒服。我就是这样一个臭脾气——越是该求这别人的时候,我越是放不下架子。 所以,我开野出租以来,反而比以前和大刘疏远了一些。 而大刘,似乎也非常忙碌,经常我给他打电话时,他要么不接,过好一阵甚至是过两三天,才给我打过来,说他当时在“出任务”,不方便接电话;要么,就干脆是关机,显得神神秘秘的,我想,他肯定还有另一个手机,只是我不知道号码。但他不主动告诉我,我的自尊使我也不愿意去问。 反正,他比我想象中的郊县小镇派出所的普通警察要忙碌许多,但是,我又从没当过警察,也没亲戚当过警察,所以,对于小镇派出所的普通警察到底能有多忙,我其实也并不清楚,因此,我仅仅是一种感觉,但这种感觉其实并不确切,是不是他们派出所每个警察都像大刘这样忙?还是大刘是个特殊的警察?比他的同事们都更忙?我的确没有答案。 在嘈杂的候车厅,我拨打了大刘的号码。这次比较顺利,他没关机,而且很快就接了。 “怎么今天接的这么快?”我调侃道。 “你别说,你早打5分钟来,我都在开会。”大刘爽朗地说,“怎么了,听你电话那头,挺闹的啊。” “我在火车站呢。”我大着嗓门说,“本以为未必打得通你,所以就没出候车厅,没曾想就通了,周围全是人,是有点闹。” “哦,去火车站干吗?家里有事得回成都看看?”他问。 “不是,我去趟山东曲阜。” “曲阜?怎么突然想着去曲阜?去看孔子的故居吗?以前也没见你有这方面的雅好啊。”大刘声音高了八分。 “一言难尽,回来跟你说。我挂电话了哈,回见。”我说。周围实在太闹,听着费劲,于是我把电话挂了。 没想到,刚挂了电话,大刘就给我打过来了。他说:“你先出了候车厅,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我跟你说几句。” 他平时很少这么紧张我,我尤其纳闷,于是走到候车厅外一个安静的角落,说:“现在好了,有什么事儿吗?” 我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可是,他却也没什么特别的话,只是嘱咐我多多保重,别惹事。而后,仿佛不经意地补充了句:“曲阜附近有个城市,在山东算黑道势力有点嚣张的,说不定那些人偶尔流窜到曲阜,万一你恰好惹着了,就麻烦了,我放心不下你,这样吧,我呆会儿发短信给你一电话号码,你如果遇到什么自己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打那个号码。” “黑道?”我问,“大刘,说实话,我在风城,好多次听人说风城的黑道可厉害了,在全国都算最猖獗的,可是,我也没遇到什么啊?真有黑道吗?” “怎么说呢,黑道,就是白道无法触及的地方,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大刘斟字酌句地说,“一个社会,总有一些社会规则触碰不到的死角,当合法的制度无法去对他们进行规范的时候,那么,就会有一些黑色的潜规则,去规范那个体系,那就是黑道吧。这些等你回来慢慢聊,总之,你一路保重。” 说完,大刘主动挂了电话,一分钟后,发给我一个短信,里面什么话也写,只是一串数字:一个139的电话号码。 将加快发帖速度的承诺 从明天起,打算以每天快则2章,慢则1章的速度更新。 希望能写得更精彩,带给大家充满激情的阅读体验。 这个小说,一直是边写边连载。由于我同时在写好几个不同的小说,因此更新速度比较慢. 现在我打算短期内以这部小说作为最主要的创作重点,每天会先完成这个小说2章,然后才写其他的小说。所以,以后的更新速度,一定会快起来。 在此,谢谢大家这么喜欢读这个小说,我自己真没想到这么短时间,竟然有60多万的点击.我没有使用过点击机,也不懂如何用点击机,因此,这个数据让我备感振奋和珍惜。我一定努力写好后面的内容。 35 能使人天差地远的,只有灵魂 35能使人天差地远的,只有灵魂 火车里很挤,如今的中国,仿佛每一个角落里都塞满了人。 于是,富翁们用高档会所高昂着的门槛,将普通人挡在外面,在那些庞大的会所里,为数不多的人,轻松地享受着人间的美色和美食,仿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或者说,在同一个地球里,他们活生生地用强大的势力,制造出了另一个资源丰裕,优雅从容的世界。人类中1%的人,占有着90%的社会资源,在那个丰沛的世界里,过着上等人的生活,例如风城庙滩的那两家高档会所,恨不得用黄金做台阶,用玉石做栏杆,那红色的大门,挡住了外面尘世的喧嚣,仿佛水晶包裹着的一个世界。 而在那朱门之外,无数的普通百姓,99%的人,共享着10%的社会资源,在那窄蹩的世界里,不得不彼此刀刀见血,争斗不息……或者,不去争斗,就安于做一个良民,在别人乘坐着私人飞机的时候,坐在拥挤的火车硬座车厢里,如同此刻的我。 但是,我心里并没多少愤怒。 作为一个野出租司机,我能在自己的生命中,曾经和饶青这样的女子,有过交集,我已经死而无憾。 对于命运,我并无过多不满,能有幸成为那1%的人上人,要么,得具有非凡的投胎能力,然而,我投胎技巧不高,何况那也不全靠技巧,更要靠运气,古代的传说中,即将投胎的灵魂在宇宙间飘荡,看到哪个精子和卵子即将结合,就赶紧一头撞进去,要多么多么小的概率,才能正好撞中达官贵人的精子在与卵子结合的那一瞬间啊,简直和中六合彩一样。 如果没了这投胎的技能与好运,生为一个普通人,那么,除非遇到特殊的社会动荡机会,加着超越常人的狠劲,否则,草根的后代注定只是草根。 这些,我都明白,因为懂得,所以淡然接受。 我听着火车单调的车轨撞击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夜晚11点,我周围那些带着孩子一直在大哭小闹的旅人们,终于渐渐疲倦,眯着眼睛半睡起来,我也有些困,但又睡不着,正在无聊,手机忽然响了。 接通,令我意外的是,竟然是简艾的声音。 “你顺利上车了吗?”她在电话那头问。 “上了,都挺顺的。” “我现在回家了呢,今天,自从你陪我回了趟家,我忽然觉得家里有了点人气,另外,我忽然想起,上次搬饶青的东西时,还有个小包,看着蛮漂亮的,我觉得可能在她的物品里算贵重的,怕给她搬丢了,就特意放在我的大包里带了过去,结果竟然搞忘记了,所以我赶紧赶回家,去找那个小包,希望能找到点东西,对你到曲阜有用。” “啊!”我不禁猛地一阵狂喜,“找到什么新线索没有?” “唉,所以我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你这事儿啊,因为告诉了你,却只能让你白高兴几秒钟——那是个正牌LV的小包,真没想到饶青有这么贵重的包包——我本来希望在里面发现个电话本什么的,但里面基本是空的,只有两张十圆钞票,和一张纸条,但那纸条上的字,没头没脑的,让人看不懂。” “写的什么字?”我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赶忙问道。 “写着:那悲伤的钢筋骸骨墓地。” “就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问。 “是啊……对不起,没能帮到你。”简艾说,而后欲言又止地说,“墓地……我觉得挺不吉利的,会不会饶青她已经……” “你别说不吉利的话!”我吼叫着打断她,而后,稍微冷静一下,觉得自己不好,赶紧柔声道歉说,“对不起,我有些疲倦,所以烦躁了点……” “没关系,车厢里这时别人差不多都休息了,你也别说话了,打扰周围的人不好,这样吧,我给你弹一首德彪西的练习曲,我把手机对着琴,你听着就好。” 说着,她放下手机,而后是打开钢琴盖的声音,过了一小会儿,流水般的琴音淌了出来,如同雨打芭蕉,又如一只淘气的小仓鼠,在琴键上跳来跳去,肆意撒欢,最后在高音上,留下一点惊鸿一撇似的爪印,在这样的琴声中,我的心终于渐渐平静。 曲子弹完,简艾轻轻地说了声,“晚安”,而后挂断电话。 我依然沉浸在钢琴曲里,缓不过神来,直到大约十多分钟后,短信的滴答声提醒我看手机,我打开短信,是简艾发来的长长一段话: “练习曲是德彪西最后的钢琴作品,它有着如同雪花飘飞、玉露摇曳的流光,但它的光影是翻覆的,意象是虚幻的,充满了‘装饰音’,德彪西因此成为近代音乐‘印象主义’之父。因为他用音乐表达了虚幻与真实之间的重叠。” “德彪西和历史上许多钢琴大师的贵族出身不同,他出生于草根世家,祖上是农民或者木匠。但这一切无损于他的伟大。” “财富并不能使人与人之间天差地远,能使人与人之间天差地远,只有灵魂。” 我可以想见,简艾用手机打这么多字,是多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这一大段显然发自肺腑,可是,我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在我确定饶青的下落之前,我不想去再考虑任何问题。 凌晨5点,终于到了兖州车站。外面天还很黑,为了安全,我本不想出站,但兖州站很小,下了火车,就必须跟着人流出了检票门。出去后,我在车站广场边上的一溜门店前,找了家小杂货店,买了个面包,和一瓶水,然后经得女店主的同意,在她店门口的小板凳上坐了近一个小时。 问了女店主,知道6点多以后,就有许多兖州开往曲阜的中巴车了。兖州比风城靠东一些,天亮得稍微早些,6点多,天已经麻麻亮了。我穿过兖州火车站的广场,问了问人,朝着右侧的马路,走了一小截,而后稍微等了等,果然就看到了去曲阜的中巴车,来招揽乘客了。 我坐了上去,人还不少,过了一小会儿,车就基本坐满,朝着曲阜开去。 到了曲阜,天色已经渐渐明亮,我在路边吃了油条豆浆,然后坐三轮车,朝石神庙中学而去。石神庙中学在曲阜郊区,我坐的三轮几乎穿城而过,感觉曲阜城并不大,而且街上的三轮挺多的,如果抛开孔庙这些不谈,只是一座北方很普通的城市。 一切比我想象中顺利,我曾经担心的她们老师换人了、辞职了……等因素,都不存在,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几年前饶青读书时的高三(4)班的班主任刘老师。她是个非常热情真诚的中年妇女。 我大着胆子自称,是饶青在风城影视学院的辅导员。刘老师也完全信任我,什么问题都没问,便找到她自己几年前的记录本,里面有着详细的饶青家庭住址:房山乡武门沟村7组。 我一阵狂喜,告别班主任,立即打了辆出租,去了房山乡。 找到武门沟村7组饶青的家,也远比我想象中顺利。村里出了这样的大美女,自然人人知道,稍微一问人,热情梗直的山东农人,就给我指了地儿。 饶青家是村里比较低矮的一幢农宅,院门上贴着门神,门关着,我敲了敲门,感觉心脏都紧张得仿佛要跳出来了。我原本担心她家里也许没人,那我就要等一等了,可是,才敲了几下,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来了,来了。” 门开了,我一眼就辨认出,正是照片上的那个朴实的老人。 “这是饶青的家吧?”我问,“您老是饶青的……?” “哦,我是她爷爷,您找我孙女啊,可是她在学校里啊,没在家。” “她在学校?”我尽量使自己语气平静。 “是啊,好长时间都在学校,她说她在实习,忙不过来,暑假本来说要抽空回来,结果也没回来,这不,很久连个电话都没给家里打了。”老人岁数已经快80岁,耳朵已经有点背,声音说得特别大。眼睛似乎也有点问题,半眯着。 “哦……”一种如同掉入冰窟窿的感觉,将我冻住,我怕自己的失态被老人感觉出来,赶忙打算告别。 “你是饶青的高中同学?”老人问。显然,他视力已经有问题,看不清楚我的面容,耳朵也不太能辨清楚口音了,何况我的普通话还算标准。曲阜城里的中学,也有些外来的学生,说普通话,估计读高中时或许曾到饶青家看过这位爷爷。 老爷爷很热情,拉住我,硬要我喝杯水再走。我跟着他进了院子,只见院内是个三间的平房,房子里面简直可谓家徒四壁。没有任何象样的家具。更没有空调、冰箱等家用电器,甚至连黑白电视机都没有,破旧的桌子上,只有一台很老的收音机,天线已经断掉,却还没修。 看着这样的生存条件,我立即想起了第一次将饶青从庙滩拉回影视学院时,她在灯光绮丽的街道里走向我的车,后面不远处,是在夜色中流光溢彩的会所。那会所是那样豪华,与此时贫瘠的北方农房,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使我的泪水立即就涌了出来,我怕自己哭出声了,紧紧咬住嘴皮,任泪水默默地从眼眶流落到嘴角。 好一阵,终于抑制住悲伤,我明白,必须为老人做点什么,赶紧急中生智,说:“大爷,我不是饶青的同学,我是饶青高中班主任刘老师的侄子,在风城工作,这次回来看刘老师,饶青让我带点钱给您。” “那,实在是太辛苦你了,青儿怎么自己不给我汇过来啊?”老爷爷说,“这次你回去,见到她,让她无论如何得给我打个电话。” “她啊,实习的时候,参加一个剧组,专门到青海无人区拍摄藏羚羊,那里根本不通电话信号。也没办法汇钱。”我说。 而后,我将自己的那张银行卡,留给了老爷爷,告诉了他密码,让他每个月在取款机上取2000元,我还说,饶青因为在无人区,不方便,所以暂时借用了我的卡,卡是我的名字,以后饶青会每个月继续在里面存2000元,作为老爷爷的生活费,至于卡里面已经有的3万元存款,则是饶青参加剧组的酬劳。留着给他养老用。 “怎么会这么多啊!”老爷爷欣喜又自豪地说,“我早就说嘛,青儿一定会很有出息。“ “那是因为去无人区啊,说不定要拍两年呢,3万元是起码的嘛。饶青又那么优秀。”我忍住泪,做出轻松的口气说。最后,我留了我的电话号码,告辞了饶青的爷爷,趁着自己没有太失态,离开了饶青的家。 在村里不断碰到老乡,我为了避免他们看出什么,强颜欢笑。但我的心却在流血,因为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饶青,可能真的再也不会出现了。 终于走出了武门沟村7组,后面的村庄渐渐变小,我走到田野里,虚脱般坐在田埂上,想,既然那铁皮盒子已经交不到饶青手里,不如我打开看看里面有些什么吧。 我从身上的行李袋里,取出了铁皮盒,找了块石头,朝着小锁砸去,锁很轻易地砸开了,我打开了铁皮盒…… 《野出租 《野出租》写到现在,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意外。从一开始,我就我同时在四个论坛连载,一个是天涯,一个是成都本地社区网站“第四城”,一个是网易,一个是在投资金融方面过去2年最常去的网站淘股吧。没有发到起点等文学网站去,完全因为一开始我只是写着玩,完全没有收费的打算。 在网易,《野出租》很受欢迎,目前短短时间,就超越百万人次的点击。网易的网络编辑,已经多次主动提出,让我将《野出租》剩余的部分,独家发在网易读书版,采取收费阅读的方式。我之前一直很犹豫,因为在天涯和淘股吧,此文点击都很高,曾有人问我,点击高,天涯或淘股吧帖子两边的广告提成会不会社区分点给作者?我大感吃惊,作为作者,可从没这种奢望,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好处。迄今为止,我在天涯和淘股吧发贴很多,从未从分得任何广告提成,我也压根没这个企图。 近几年来,越来越多的网络职业写手,逐渐到起点等收费文学网站去的原因。本来,如果所有写手在网络上写贴,都无关经济收益,那么,免费的写手心理会很平衡的。但是,一旦有的写手收益很大,而有的写手无任何收益,那么,这种差异,对无收益的写手的心理,不可能不造成冲击。免费写小说的模式,不可能继续。 尤其是,社会还产生了一种评价体系,那就是:能通过收费阅读赚到钱的网络写手,才是牛逼的写手,否则,就是差些的写手。而那些通过网络付费阅读大赚的写手,哪怕写得很差例如“唐家三少”,但他们却因为比别的网络写手赚得多很多,而自鸣得意。总之,整个评价体系已经完全紊乱。我们这个时代,确实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而这个时代特点,也深深地浸入了文学创作领域。我哪怕写得再好,如果我写的小说不赚钱,我依然要被其他写手和弱智书商蔑视。这就是这个行业的规则。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昨天,我接受了网易建议,后面内容在网易的独家发表,今天,写完并发出第35章,以后,从第36章起,后面的内容就不再发过来了。请大家谅解,作为一个职业写手,我需要靠码字谋生,这与大家需要一份工作,来作为饭碗,是完全一致的。 感谢朋友们长期以来对我的支持,也感谢朋友们一路走来的不离不弃,网易订阅价千字三分,一万字三角,十万字三块,是最便宜的了,作者写10万字,而且不是那种机械化流水生产的“小白文”的话,那么10万字是非常辛苦的劳动。而读者为10万多字所需要支付的,仅仅是3元,不足买一包便宜的烟。而当今,许多质量不高的网络小说,却动辄几十万字甚至两三百万字,收费贵许多许多,却没什么读的价值。我所要做的,是力争使读者付出的每一分钱,都物有所值。 请大家放心,《野出租》一定是一部精彩的能帮助您消磨时间的优质读物。我确信您在读完之后,会觉得支付的费用绝无上当受骗之感。 如不习惯付费阅读,认为网络阅读就该是免费的,哪怕一分钱的花费也违背原则,我也完全理解和接受。唯一期望,是请不要嘲笑我,尽量不要骂我,毕竟,我也是在谋求获得劳动报酬,希望自己的劳动能带来一点经济收益,也是正常人的正常心理。 至于小说后面内容,在情节方面肯定会更激情,作者有了收益,必然更有创作动力,我会加快速度更新!争取每天两章甚至三章。 下面有充值攻略: 步骤一:注册网易通行证账号,注册的地址是:p?product=urs,登陆进入网易通行证。 步骤二:进入网易读书个人中心,地址是:点左边“个人中心管理”中“我的账户”第一栏:快速充值。 或者进入“快速充值”通道,地址是:|uc|recharge步骤三:在右边的页面中选择充值付费的方式,有以下方式: 1、网银充值:网银充值无手续费,但需要预先开通网上银行的户头。充值比例:1元人民币=1读书币,不会产生任何额外费用。 2、网易宝充值:您需要拥有网易宝账号,支持网易宝余额和工行、招行等多家网上银行。充值比例:1元人民币=1读书币,不会产生额外的费用。 3、支付宝充值:您需要拥有支付宝账号,支持支付宝余额和工行、招行等多家网上银行。充值比例:1元人民币=1读书币,不会产生额外的费用。 4、手机充值卡充值:通过中国移动、中国联通的手机充值卡为您的账户充值读书币。充值比例:1元人民币=1读书币,会收取5%手续费。 充值过程中请牢记您的订单号。如有问题,请到论坛VIP读者区发帖并写上订单号,客服会及时解决。 您也可以前往网易帮助中心在线提问。 另外:如果您是直接从网易宝里充值,请确认是否用网易宝中的金额购买了相应的读书币,然后查看“我的账户”中的余额显示记录。 36 墓地5号,3-306,雀巢 36墓地5号,3-306,雀巢 铁皮盒打开了。 这个铁皮盒,不重,也不算大。自从它到了我手上,我就曾无数次猜测过里面装的是什么。我曾猜测是笔记本、是首饰……可是,无数次摇晃它,里面却并没什么声响; 我又猜测,或许是某种布艺的纪念物,例如几件丝巾?或别的软性的东西,因为只有这样,摇晃起来才不容易有声音; 我还想,有可能是几层布,包着一张银行卡,或一封信,甚至包着一叠美金?……总之,各种稀奇古怪的猜测,都曾反复出现在我脑海里。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一条披肩,披肩是卷着的,摊开后比较宽大,酱色,却又夹杂着特别的藏青色花纹,十分好看,有着有一种特别的手感,几乎可以让任何人立即感觉到,这披肩拥有最上等的自然毛质,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往我触摸过的动物皮毛或化纤材料的感觉,轻如鸿羽,却又特别柔软。我仔细检查了这披肩,上面并没什么特别的记号,实在看不出其中透露着什么信息。 围巾最里面,卷着一张纸条,写着:“墓地5号,3-306,雀巢。” 天哪,这又是什么啊?!不是无字天书,但比无字天书还要深奥莫测。 我感觉,仿佛有一种强大的势力,使饶青充满了恐惧,这种恐惧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想要透露点什么,却不敢直白地透露。显然,她是意识到了某种危险,所以想向外界传达某个信息;但这种危险到底有多大,她其实又并无把握,甚至存在着侥幸心理,所以并不想直接把那个信息传播出去。 但这样,就给我造成了理解上的巨大障碍,面对这样宛如谜语的字条,我相信它即便有着隐晦的信息,我也完全理解不了。原本期望的是饶青写下的详细留言信件,甚至日记之类,可都不是,令我感到无比惆怅。我胡乱将字条塞回铁皮盒里,放回我的行李袋中。至于那条连商标名称都没有的披肩,我则连塞回铁皮盒的热情也没有,直接塞在我的袋里,因为,对这毫无信息含量的东西,我实在是太失望了。 我在巨大的失望中步行在山东冬季的原野里,走了很长一截都没有中巴,也看不到出租车。这天是11月21日,虽然没有下雪,但天气很冷,寒风如同小刀子一样割向我的脸,我长期生活在四季风调雨顺的成都,脸皮早适应了南方柔和的风,后来即便到了中部的风城,那里也没有山东平原里这样的寒风。尽管我身上穿得很厚,但脸部却难适应,想起饶青的那条披肩,颜色反正是酱色为主,男人当围巾围着颜色也适合,于是我又从行李袋里掏出了那披肩,围住脖子包住脸,突然感到,异常的暖和。我心里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毛做的披肩,如此薄,却如此温暖? 终于走到房山乡的集市,正好是中午,我在那里吃了碗饺子。由于这披肩实在是太柔和保暖了,没戴不知道,一戴就再不想解下,我将它重新卷了卷,当做围巾,戴在脖子上,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多也戴着围巾,毕竟是北方啊。 在我吃饺子的时候,两个老农坐到了我桌子对面,也要了饺子。我发现,他们一直用憨厚的眼神,仔细地打量我的“围巾”,我想,这“围巾”是我临时用披肩改的,而且质地明显不同于一般围巾,尤其比起这曲阜乡下的围巾显得高档不少,所以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吧。我友善地朝他们微笑了一下,并不介意他们的大惊小怪。 没想到,其中一个老农,竟然掏出他一个明显的山寨版手机,当着面,“啪”地给我的围巾照了张像!由于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根本来不及阻拦。 “俺没拍你的脸,俺是觉得你这围巾花色独特,拍一张,让俺媳妇在家模仿着织一条。”他不待我说话,憨厚地解释说。 都已经拍了,反正我既不是明星,又不是通缉犯,而且哪怕他拍到我的脸,也不是艳照门,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何况,我独自在异乡,他俩一看则是当地老农,真要吵闹起来,对我未必有利,何况,固然这里的乡民有点不懂得尊重“人权”,但也算天真烂漫、憨厚直接,因此,我只好略显无奈地摇摇头,没追究。他俩能,则继续傻傻地看我的围巾,并不时用当地方言聊天,语速很快,听不太懂聊的什么。 我懒得管他们,吃了饺子,就离开那家小店,坐上了中巴,重新回到了曲阜。 此时,该做的事情基本都做完了,对于饶青的爷爷,我尽管心里充满了同情,但我如果继续耽搁在他身边,反而会让他意识到什么,万一他开始怀疑饶青出了事,那对他的身体,将是最大的打击。他如同一只残烛,是再也经不起大风的了。因此,我要帮助他,最好的办法是装做轻松地走开,并在以后的日子里,每个月存2000元进卡里去。 其他就再无别的事情可做,我在曲阜的火车票代售点,买了兖州站当天晚上的火车票。深夜11点,有火车途经兖州,开往风城。如今还只是中午两点半,时间非常宽松。我想,难得来曲阜一趟,不如去孔庙看看。 坐了辆三轮,一会儿就到了孔庙,买了门票,进去后发现游客并不多。孔庙也不算很大,我在里面穿行,走马观花,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最里面的花园。 孔庙的花园里人丁更为稀少,就在我随意漫步时,忽然,我听到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刚才在房山乡集市里的那两个农夫,正快速朝我冲来,表情凶悍狰狞,裤袋里鼓鼓囊囊的,仿佛有枪或是匕首什么的! 我大惊失色,本能地迈开大步,顺着路往前逃跑。 他俩在后面穷追不舍。而这园子里,再无他人。就在我几乎要被追上时,我一看花园右侧有个月圆形的门洞,也不知道是通向死胡同,还是通向花园外,但我已经只有赌一把了。我把身子一横,突然来个斜刺里转身,朝着门洞跑去。 门洞里面是个巷子,我顺着巷子跑了10来米,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展览室,十来个游客,正由导游带着,在展览室里慢慢走着。 我立即紧跟着那些游客,和他们走在了一起。 扭头看看那两个农夫,一见人多,他们迅速恢复了起初憨厚木呐的老实模样,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随着我们,其中给我拍照的那个,还拿出手机,用方言打起了电话。 形势紧急,我忽然想起大刘给我的那个号码,于是打开手机短信,看了看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一个中年男人不怒自威的声音,沉稳地传来。 37 神秘的大人物 37神秘的大人物那声音如此威严,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对方,主动开口了,说:“你贵姓?” 我说:“我姓雷……是大刘……让我紧急时打你这个号码。”说到这里,我才蓦然发现,和大刘交往了这么久,我竟然一直不知道他的全名呢,一直是大刘、大刘地喊,以往似乎也没有使用全名的必要,如今,对外人说起“大刘”而字,全天下姓刘的人那么多,真怕对方搞不清楚是哪个大刘。 好在,对方立即就明白了,语气中多了些重视,语速也快了一些,压低声音问:“我知道了,你遇到紧急情况了吧,现在你人在哪里?” “我在孔庙里……有两个人追着我,好象他们口袋里有武器似的。”我说,“您现在派人来,来得及吗?” “这样,你立即找孔庙里任何一个工作人员,说孔庙博物馆的慕容康副馆长要他们陪你去他办公室,我会立即打电话给慕容康。并很快派人来接你。” 说完,他迅速挂了电话。 我环顾四周,见展览室里,有两个保安。我赶紧走过去。按电话里的要求说了话。 我本以为我的要求很荒诞,博物馆里一个普通游客,忽然自称要见副馆长,我想,通常保安都会把你当神经病对待。 没想到,就在我刚说完话,保安之间联络的手持对讲机,就已经传出声音,“通知,通知,慕容副馆长紧急通知,如有雷姓游客要求工作人员送行去其办公室,立即请三至五名保安人员迅速送行。”如此,反复了好几遍。 我面前的那个保安,打量着我,说:“您姓雷?” 我赶忙说:“是的,我叫雷小军,你门可以看我身份证。” “不必看了,我们马上送您过去。”保安说,一边用对讲机,让附近再来两名保安。我在四名保安的陪同中,安全地向慕容康副馆长的办公室走去。 那两个农民模样的人,一看之后,明白事情有变,迅速地消失了。 我一进办公室,慕容康副馆长本来是坐着的,见我进来,立即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很客气地对我说:“雷先生,鄙馆不知道您光临,招待不周,很是抱歉啊。” 我一直当惯了社会边缘的小人物,几乎从没和科级以上的干部打过多少交道,副馆长想必是个副处级干部吧,对我如此善待,简直令我有点受宠若惊。 慕容副馆长又说:“本来啊,我要亲自给您当向导,陪您游览的,但是,电话里说,务必保证您的安全,所以,咱们就只能坐在我这办公室里了,这里最安全嘛。您要看杂志报纸,都随意,我这就亲自给您泡茶去。” 我连忙站起来,说:“这怎么敢当,千万不可,千万不可。” 但慕容副馆长已经不容我客气,非常热情地去泡茶了。 我实在不喜欢被别人如此高看,一边喝茶,一边如坐针毡。好在仅仅过了大约六七分钟,就有五名牛比我还高的黑衣彪形大汉来了。 我已经是1米8,他们五个,每个都起码比我高5厘米,并且非常强壮,一看就是接受过长期体能训练的。再次令我诧异的是,他们对我,非常恭敬,簇拥着我,将我护送到了孔庙大门口,而门口,一辆没挂牌照的越野车,已经在等着我了! 我心里不禁一惊,电话里那个威严的中年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38 世界上最贵的披肩——沙图什 38世界上最贵的披肩——沙图什越野车悄然无声地开出了曲阜,向北而去。 我一看,越来越不对劲,心里有些紧张,赶紧说:“你们这是要离开曲阜吗?” 我旁边的黑衣大汉,友好地说:“是的,但你不必有任何担心,我们绝对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我看了看,凭直觉,相信了他。可是,一想到我买的火车票,我还是有点心急,说:“但你们到底去哪,还是应该告诉我啊,而且,我晚上11点要去兖州赶火车,能及时把我送过去吗?” 领头的黑衣人说:“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至于晚上能不能及时赶回去,这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但我相信,即使错过了那趟车,也一定有人能让你更安全地顺利回去,请雷先生相信我们,绝对是善意的。” 我听他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安静下来,看着车窗外面的风景。汽车一路向北,开了三个多小时,我一看路边的地名,已经进入了济南境内。 在还没到济南市区的时候,汽车拐向了东方,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建筑物前。那几个黑衣大汉,十分礼貌地陪着我,走进了建筑物一楼的一间房子。 只见一个身穿西服的中年男人,正等着我,正如预料那般,他的面容和他的声音一样威严。 这个威严的神秘中年男人,和气地对我笑了笑,说:“我就是和你通电话的那个人。 接着,他没做更多的自我介绍,而是问起了我遇到那两个农夫的细节,对于他俩老是看我的围巾,甚至其中一个农夫还给我那围巾照了张像,颇感兴趣。 “可以看看你那围巾吗?”中年男人问。 “当然可以。”我虽然还不完全分得清楚他的身份,但想,区区一块围巾,要看就看,谁在乎。 我将围巾掏出来,中年男人接过去,凑近仔细看了看,又反复抚摩了一阵,而后,对我说:“雷先生,严格说来这不是围巾,而是一块披肩,是世界上最贵的一种披肩,叫做沙图什。” 而后,他依然用不急不慢的声音,告诉了我关于沙图什的更全面的信息: 沙图什,发音来自于波斯语,“沙”这个音意为皇帝,“图什”的音意思则是羊绒,“沙图什”也就意为“羊绒之王”。 目前,“沙图什”在全球不少公开的台面上,并不允许买卖,但在许多华贵的角落,都有着沙图什的交易商,上等质地的“沙图什”黑市价在25万到30万港币一条。有个瑞士商人走私了537条,卖掉了500条,获利300万瑞士法郎。 西方时尚界评价“沙图什”为装饰类衣物中的“极品”,因为沙图什如此朴素和简单,又是如此能轻易地被鉴赏家的双眼捕捉住。 神秘而昂贵的“沙图什”,历史十分悠久,几百年前,印度人和巴基斯坦人就把“沙图什”视为在贵族家庭里上等装饰品和收藏品。在印度北部,“沙图什”是最好的嫁妆,母亲们从女儿一出生就开始攒钱,以期到女儿出嫁时能为她买一条披肩。 18世纪中叶,“沙图什”披肩开始流入欧洲,拿破仑曾将一条“沙图什”送给他的情妇约瑟芬,约瑟芬对这种精美,轻柔的披肩十分珍爱,竟一下子又订购了许多。 近几十年来,“沙图什”逐渐在欧美市场成为时尚,不仅在豪门大行其道,连中产阶级也以拥有一条“沙图什”为荣。“沙图什”往往在高档时装店甚至珠宝店半公开地出售,成了财富和身分的象征,质量上等的可达到四万美圆一条,比相同重量的黄金还贵。 但这种极品披肩到底是用甚么原料制成的,却一直是个谜。经营“沙图什”的商人一直声称,原料来自西藏喜马拉雅山的野山羊、家山羊,甚至一种鸟,即西伯利亚鹅的羽绒。他们说,在换毛季节,动物的毛蹭在它们出没的灌木丛上或岩石上,然后由当地人极艰苦地从这些地方一点点收集起来。这些故事使“沙图什”蒙上一层神秘色彩,对消费者产生了很强的吸引力。 很少有消费者知道“沙图什”的真正来源,而这个秘密,也是“沙图什”不能太公开交易的原因所在。 一些克什米尔商人,在几十年前,透露了“沙图什”的秘密——KashmirGovernmentArtsEmporium曾经公布过一张用词华丽的广告传单——“神话般的‘沙图什’和帕什米那披肩”。传单上说,“沙图什”披肩来自“一种稀有的生活在喜马垃雅野地里的藏羚羊。它住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原上,忍受着冬季零下40摄氏度的寒冷。为了帮助它抵御严寒,上帝赐与它独特的毛皮——沙图什……沙图什不仅仅是一件披肩,它更是代代相传的宝物”。 这些传单,时至今日还在全球奢侈品市场里,被富豪和显要人物们传阅着。 利用现代绒发鉴定技术,经过在欧洲、美国以及印度进行的实验,并从几百条“沙图什”上取样品进行鉴定,结果都确定无疑地表明,这种绒只来自一个物种——藏羚羊。而采集这种绒的唯一办法是先把藏羚羊杀死,因为由于藏羚羊的栖息习惯,当夏季换绒时,在任何靠近人类居住的地区都很难发现它们,用搜拣地上落下的绒毛这种方法进行收集,是不可能的。 藏羚羊是青藏高原独有的动物,分布范围以羌塘为中心,南至拉萨以北,北至昆仑山,东到青海西南部,西抵中印边界。在夏季,偶尔有少量种群进入印度最东北部的草坡。 由于长期适应高寒的恶劣气候,藏羚羊绒又细又柔,保暖性极强,传说把鸽子蛋包在藏羚羊绒披肩里,就可以孵出小鸽子来。藏羚羊绒披肩又轻又软,可以从戒指中穿过,因此又被称为“戒指披肩”。正是藏羚羊绒这种与众不同的特性,导致了无数偷猎者捕杀藏羚羊,这个物种数量急剧减少,以至濒临灭绝。 羌塘高原曾是藏羚羊的乐园,它们的种群数量曾象非洲大草原的野生动物群一样壮观。1903年,最早进入西藏的一位英国人诺林上校描述了他所目睹的藏羚羊迁徒的情景:“从我脚边到目力所及的地方,成千上万只藏羚羊源源不断地涌向西方……我估计不会少于1.5万只或2万只。” 但如今,藏羚羊数量急剧下降,已经很少有数目超过2000只的羚羊群。据估计目前我国藏羚羊的总数约为7.5万至10万只,其中约5万只分布在西藏,约2.5万只在青海。 早在1979年,《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简称CITES)已将藏羚羊收入,并列入附录1,意味着销售和购买藏羚羊绒都是非法的,将被处以10万美圆的罚款,或判1年监禁。拯救藏羚羊被视为《公约》的十大难题之一。 根据中国法律,藏羚羊是一级保护动物,与大熊猫等同。猎杀3只藏羚羊就是刑事特大案。 尽管如此,在巨大的经济利益刺激下,盗猎和走私藏羚羊皮毛,仍在继续。从1980年左右开始,国际时装界对藏羚羊绒的需求,使藏羚羊绒的价格急剧上升。1992年,藏羚羊绒在印度市场的价格达每公斤1115美圆,到1996年就已达到最高每公斤1715美圆。相比之下,家羊绒的价格只有每公斤43到86美圆。这样不可思议的高额利润,驱使盗猎者大量捕杀藏羚羊。 从80年代中后期开始,大量偷猎者涌入青藏高原无人区,最多时达10万余人。从1992年起,逐渐发展为黑社会性质的大规模盗猎团伙。这些亡命之徒,极为疯狂,残忍,高度组织化,装备相当精良,既有越野车,也有大卡车。武器多为小口径步枪,也有冲锋枪和改装的半自动步枪,经常一次带几千发甚至上万发子弹。一次进山,少则猎杀几百头,多则上千头藏羚羊。遇到国家的野生动物护卫队,这些黑社会组织甚至会主动出击,将无数动物保护者,杀害在无人区。 其中,专门从事这一猎杀活动的最大的黑帮,人称“14K帮”,杀害了上百万只藏羚羊,杀死了上百名警察和动物保护者,血债累累。近几年,“14K”突然销声匿迹,核心成员全部人间蒸发,但是,各种蛛丝马迹表明,他们依然控制着藏羚羊偷猎和皮毛走私贸易。 最后,中年男人对我说:“我和你的朋友大刘,属于一个专门负责侦破这一巨型黑帮的特别行动组,这次,你无意中陷身其中,但却起到了引蛇出洞的作用。你仔细想一想,这次你来曲阜,有哪些人知道?——这样,他们才可能安排人跟踪你啊,那两个扮做农夫模样的,肯定是被派来跟踪你的,起初,他们不确定你是否知道“沙图什”的秘密,所以一直没对你下手,但你后来把“沙图什”当围巾戴着,所以……” 说到这里,我也一下子明白了。我顿时感觉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冰窟。同时,我头脑里一个个名字飞过——掐指算去,那些知道我要来曲阜的,都是哪几个人呢? 39 比克格勃更隐秘的组织 39比克格勃更隐秘的组织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知道我来曲阜的人,还真是不少。 首先,简艾自然知道; 其次,我忽然想起,当我和简艾回到她那房间,在我不死心地敲着焦韵的门时,我们谈到过火车什么时候开的问题,那么,由于那套房子装修简单,房门上都有细微的缝隙,房间之间是很不隔音的,所以,如果当时纸片男在房子里,那么,他听了那么久,肯定也就知道我要去曲阜了。 再次,我忽然灵光一闪——万一当时,焦韵一直屏息静气,躲在她那间房子里,那么,她自然也都听到了。她那房间的门缝,凡是透光的,都被她塞上了纸,并从门内部用纸糊了一遍,据说是为了防止被纸片男透窥。所以当时,我看不见她房内,只能凭借侧耳倾听来断定她没在。但随着事情越来越复杂,对她我也就越来越怀疑,以前只把她当成一个学生,而如今却明白并非那么简单,所以,那时她刻意不发出声音来,完全是可能的。 另外,我还突然想起,出发那天,我赶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时,换那件厚型的防寒服时,我隔壁那东北女孩,正好要出门,她见我穿这么厚的衣服,好奇地半开玩笑问道:“哟,你这是要去我们东北吧?” 那时,我始终不愿意相信饶青真会失踪,尽管理智上偶有怀疑,但情感上却一直不愿往这方面想,同时也无法预料到后来会触及“沙图什”的秘密,因此,我当时很实实在在地回答说,“不是去你们东北,是去山东曲阜。”既然如此,也就是说,张帅应该也知道了; 如果必须严格计算的话,大刘自然也得算一个了; 最后一个是老葵,我下车后,在他调头临走前,因为感动,告诉了他,我要去曲阜…… 所以,这么推算下来,基本上我到风城后,发生的交往稍微多些的人,全都知道了我要去曲阜。 这些人,多数是我在风城所信任的人,一想到正是在这些人中间,有人要差点谋害我,我不禁心潮起伏。 甚至,我突然头脑里一紧——我可不能太大意,这个中年人,自称他和大刘属于专门负责侦破巨型黑帮的特别行动组,按说应该是公安或国安,可是,他们既没穿警服,也没亮证件,万一他们也是骗子,那又怎么办? 虽然,在感情上,我不愿意对大刘有丝毫怀疑。可是,目前的形势,却令我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如果他们是坏分子,故意来套我的话,甚至放长线钓大鱼,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所以,我告戒自己,不能把什么话都告诉给这中年人听。 我决定试探一下他们的身份,装做很随意地问:“你们到底属于国安,还是公安啊?” “我们既不是国安,也不是公安。”中年人微微抬起头,依然不紧不慢地说,“其实,每个大国,都有它不为人知的负责国家安全的秘密组织,大家都只知道美国有‘中央情报局’,却不知道美国还有比‘中央情报局’更为机密的‘最后的防线’;大家都知道前苏联有‘克格勃’组织,却不知道前苏联还有更隐秘的‘隆日纳’组织,同理,在我们国家,也有一道类似美国的‘最后的防线’、前苏联的‘隆日纳’……那样的负责国家安全的绝密机构,我和大刘,都属其中。” 接着,他目光内敛,温和地看了看我,说:“出于组织纪律,我不能给你看我的任何证件,你只能凭着你的直觉,决定信任我或者怀疑我,但你可以对我暂时保持着戒心,这没什么。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自从你脖子上戴着了那条‘沙图什’,你就已经身不由己地被‘14K帮’盯上,如果你今晚坐那趟火车回去,很可能你路上会有危险,所以,我们已经帮你订了票,让你坐飞机回风城……” “您……是打算让我当您们的内线……?”我疑惑地问。心里决定不了淌不淌这浑水,我依然有些怀疑他们,但是,就算我相信他们是国家安全方面的最机密组织,可我一直只是生活在社会边缘的一个小人物,喜欢自由自在,我从不想当英雄,也不愿意被道德绑架,我爱国,但只意味着我绝对不会叛国,而并不意味着我要在任何时候,无条件地被国家当作一个螺丝钉征用。 “目前你根本没打入他们内部,而且你接触了‘沙图什’,他们估计已经全面地调查了你,你已经没有任何机会打入他们内部了,所以也你也就不成其为内线。”中年人淡淡地说。 “那……您们要把我当什么?……难道当诱饵不成?”我问。 “呃,诱饵?”中年人微微一笑,说,“你自己主动带上了‘沙图什’,他们以后肯定会对你有所行动,这完全是你自己的行为导致的,不是我们把你当诱饵吧?相反,我们以后会在暗中保护你,目前,我们虽然也需要你,但其实是你更需要我们的保护。” 我被他这么一说,倒也哑口无言。 “好了,我还有大量更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马上会有人送你去玉泉森信宾馆,你在那里睡一夜,明天早上自己去机场,那一伙尾追你的人,肯定目前是找不到你的了。你即使独自坐飞机回去,也很安全。”中年人温和地与我握手,说道,“以后,你回风城后,遇到麻烦,可以立即跟大刘联系,他会告诉你一个他另外的24小时接收的电话号码。在极其特殊情况下,你也可以继续跟我联系,依然打这次你打过的那号码。” 从神情、言辞上看,这个中年人,在他所谓的那个秘密机构里,应该有很高地位,他的不怒自威,让旁人有一种本能地遵从的的心理。纵然是我历来性格叛逆,在他强大气场下,也感到憋不过气来,见他话语有送客之意,我如临获大赫般起立,双手握住他伸过来的一只手,而后告辞出门。 随即,另一辆车,将我送到了济南市中心的玉泉森信宾馆。房间已经给我开好。机票也很快就给我送来。 “明天早上,你在玉泉森信宾馆门口坐‘机场大巴’,就直接可以到机场了,济南很多人赶‘机场大巴’都是在玉泉森信门口。你一切放心,会很安全的。”护送我的那个黑衣人临别时说。 “我……晚上可以在泉城广场四处转转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玉泉森信宾馆外面很近的地方,就是济南市中心的泉城广场,我这是第一次来济南,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我可不想一晚上都缩在宾馆房间里。 “当然可以,你甚至可以自己去看看市区里的泉水,济南是泉城嘛。”他说,“我们一路过来,路上有多处眼线,盯着是否有人跟踪,可以肯定地说,所有跟踪者都已经被甩掉了。”说完,他友好地拍了拍我肩膀,大踏步离开了,身姿步伐,让我联想起电视里见过的那种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军人。 玉泉森信那一带,是济南最繁华的区域,物价比较贵,我走了好一程,才找到另一条街上的一家看起来估计便宜些的小餐馆,吃了份鲁菜风格的“爆炒花蛤”,菜价是15元,还算合理。山东是个三面环海的省份,海鲜繁多,花蛤是山东每家餐馆到处可见的一种贱价海鲜,如果是在成都或者风城,估计价格要贵很多吧。我吃着花蛤,感到生活很满足,唯一令我伤悲的是饶青,但我又抱着一线希望,想,她未必是死了吧,或许,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躲到了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一想到饶青说不定还活着,我忽然就感到心情明亮了许多,于是散步着,穿过泉城广场,问着路,走过两个街口,来到济南免费对市民开放的泉水溪流边。那是市区内一条小溪,溪水几乎都来自地下的泉水,在部分灯光很强的地方,清澈的水流下,甚至可以看到水底的泉眼,那些泉眼脉脉地喷薄着,让我感到生命的活力,我再次想起了饶青,泪水不可自抑,我真切地想—— 我并不奢望能和她相好,甚至我不奢望她爱过我,我只要她还活着,在这个未必美好的世界上依然安好地活着,我就心满意足。 40 世界屋脊上,有一座城市叫斯里那加 40世界屋脊上,有一座城市叫斯里那加玉泉森信是济南一个老牌的四星级酒店,地理位置很好,不过建筑时间较久,已经显得颇为陈旧,整个装修风格也略显落伍。但是,它的一个优势,是去机场方便,大巴直接从宾馆门口开往济南遥墙机场。 晚上10点,我回到了玉泉森信,进了自己那间客房,洗漱之后,趟在这陌生的城市里陌生的房间,感觉无比复杂。这短短的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清晨我在兖州,上午则到了曲阜乡下饶青的家,中午稍过一点还在孔庙,下午则来到了济南,晚上还去看了全国闻名的泉水,而此刻则躺在一个想都没想到会来的四星级宾馆。这一切,实在是太过离奇,但真的发生时,却又每一步都那么顺理成章。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世间是否真的有一种东西,叫做命运。 而更令我仿佛头脑里掀起风暴的是,居然有这样一种神奇而昂贵的披肩,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我真是从未听说过“沙图什”这三个字。虽然,通过各类媒体,我早知道藏羚羊不断被偷猎,可从来没有任何人告诉我,那些人为什么要偷猎藏羚羊,想不到,目标竟在于它们特殊的绒毛; 我还没有想到,就为了盗猎这特殊的绒毛,会出现诸如“14K帮”这样的真正黑帮。所有的黑帮,都是被利益捆绑在一起而成,而那利益,有的是毒品,有的是毒,还有的是黄,我却从没想到,这利益链还能是建立在残忍地猎杀动物,用濒临灭绝动物的是尸骸,垒起他们染血的温床; 当然,同时我也没有想到,会有神秘的组织机构,深深地隐藏在公众的见闻只外……美国的“最后的防线”机构,我曾有耳闻,但我可怜的想象力,的确没能想到每一个大国,都会有那种相似的防线…… 以上所有这些,的确超出了我日常的经验,它们如此集中地在一天之内,如同彗星撞地球一般,闯入了我的世界。令我感到一种亢奋的晕眩。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也就是11月22日一大早,我就从玉泉森信门口坐上大巴,去了机场。 济南遥墙机场,坐落在济南市中心以外30公里处,跟风城机场的偏僻程度相若。虽然,在风城影视学院旁,我经常仰望着低空里的飞机打飞机,可是,在此之前,我还真没坐过飞机。如同养蚕的人却穿不上绫罗绸缎,我这个每天看飞机的人,却长期没坐过飞机,好在,这一天,一切终于有所不同。 飞机到了风城机场后,由于机场离影视学院很近,我走出机场,给老葵打了个电话,稍微等了一阵,他就来接我了。老葵显然对我那么快就回来,有些诧异,但他也没多问什么。将我送到浅草小区后,依旧是不肯收我的钱。 我无可奈何,只好说:“这样,算兄弟我欠你个人情,下次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尽管说,我能帮到的一定帮。” 老葵忽然神色一正,用挺认真的口吻说:“这话当真?” 我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老葵说:“好的,做哥哥的,信你这话。以后,说不定真的要请你帮忙。” 老葵走后,我拎着行李,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感觉思绪依然混乱,于是给简艾打了个电话。 “我回来了。”我说。 “够快的。”她说。 虽然,这次我去了曲阜后,发生了那两个老农的事情,差点危及安全,使我不得不把每个事先知道我要到曲阜去的人,都在脑海里做了排查,但相比之下,我对老葵、大刘以及简艾,是信任的。 简艾此时正在学院琴房里练琴,我觉得电话里谈担心隔墙有耳,还是琴房旁那僻静的小路上最为安全,于是,略做迟疑,约她在上次谈话那地方见一面。 “可以啊,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一两分钟就出来。”她说。 依然是那条萧瑟的小路,只不过就这几天,一股北方的寒流袭入了风城,天气陡然更冷了许多,整个氛围,也就显得更为凄清。我一边与简艾在那小路上走来走去,一边给她讲述了在曲阜如同梦幻般的所有过程。 令我没想到的是,说起“沙图什”,她居然知道,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啊,看来,从没听说“沙图什”的,也就我们这些普通人吧。 简艾说,她家所在的那个别墅小区里,不少主妇都在香港买了“沙图什”,自己用,或是给即将成年的女儿准备着。她父亲生前的一个密友,把她当干女儿看,在她18岁成年的生日,送给她一条“沙图什”,出于好奇,她问了许多人,也查了一些资料,于是知道了“沙图什”的更多细节—— 在世界屋脊上的帕米尔高原,有一座城市,叫斯里那加,她是印度北部,临近巴基斯坦和中国,靠近喜马拉雅地区的克什米尔邦的首府,号称印度最漂亮的地方,是以前英国殖民者的避暑胜地,被称为香格里拉花之谷。那里有世界上无数人向往的“欢喜花园”和“爱的花园”。 其中,“欢喜花园”是在1632年著名的蒙兀尔朝代建筑的,靠在喜玛拉雅山和达尔湖中间,有非常漂亮的花儿和古老的枫叶树;“爱的花园”则是皇帝“伽韩技”为了表达他对王后的爱情而建造。 尽管“欢喜花园”和“爱的花园”名声斐然,但是,斯里那加最吸引人的,却还不是它们,而是“沙图什”! 几个世纪以来,斯里那加曾长期是世界上唯一能加工生产“沙图什”的地方,“沙图什”的生产加工业,掌握在斯里那加几个最有名望和权势的家族豪门手里。谈们的家族作坊,雇佣工人的人数至少有8万,年产值估计为1.6亿美圆。 20世纪末期,意大利开始有了生产“沙图什”的能力,斯里那加的垄断,才第一次被打破。而如今,传闻中说,中国的某些隐秘的地方,也开始能生产“沙图什”了。但这更多是基于人们对中国强大山寨能力的考量,西方人想,既然中国能山寨出各式各样的最先进产品,那么,凭什么不能山寨出“沙图什”呢?而且,香港市场里的小部分“沙图什”,经过确认,既不是来自斯里那加,也不是来自意大利,有人怀疑来自中国内地,但也有人怀疑来自日本,由于“沙图什”不合法,因此渠道全部是隐藏的,没有人能查出那一小部分“沙图什”确切的产地。 但也有不少人,坚决不相信中国内地能生产“沙图什”,因为“沙图什”需要极为精细的手艺。即便在斯里那加,技艺高超的匠师们织一条“沙图什”,也要花上好几个月时间,织好后,匠师还必须歇工一两个月,来恢复眼力。也就是说,一个高级工匠,织一条“沙图什”,也得接近半年。 所以,“沙图什”是世界上最精致的财富标志,女式披肩通常为2米长,1米宽,重约100克,男式披肩通常为3米长,1.5米宽。卷起来都很轻,按重量计,比金和铂还值钱。 “被你这么一说,连我都心痒痒了,如果我有那经济条件,说不定我都会想到斯里那加买条‘沙图什’呢。”我说。 41 黑帮利益联盟 41黑帮利益联盟“是啊,正是‘沙图什’有这么强的诱惑力,连你这样还算厚道的人,有了条件也想买一条,所以,‘沙图什’尽管意味着野蛮和违法,但印度几乎每个大城市里都有‘沙图什’出售,有时甚至是公开的。”简艾淡淡一笑说。 接着,她还告诉我,目前发现有“沙图什”披肩出售的国家,全都是接受《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的国家,即CITES的成员国。CITES的142个成员国及其所属地区,都视进出口藏羚羊绒为违法,他们一方面签署着崇高的公约,一方面却继续默许着那些罪恶的勾当。所以,曾有一篇文章说,假如真有外星人从宇宙中观察地球上的人类,会发现人类是最言行不一、背信弃义的物种,人类的世界充满了荒诞的谎言,无数人做着与自己语言相反的事,却毫不脸红,无一丝羞愧。 尤其是那些所谓的上流人,更是如此。在香港,阔太太们组成旅游团,飞往斯里那加,表面上是去游览“欢喜花园”和“爱的花园”,实际上却是专门为了采购“沙图什”;而在台湾,有一次,警方突袭了一次拍卖会,竟然查获132条“沙图什”;更可怕的是,日本关西地区的一些商店的橱窗中,竟公然张挂着“沙图什”……而在欧洲,从1994年法国海关首次无意中从走私船里搜出“沙图什”以来,欧洲的有关机构共查获了2000多条“沙图什”披肩。 而在“沙图什”的最主要产地斯里那加,由于利益的驱使,从不制止这罪恶的行径。生产“沙图什”的豪门,运用强大得惊人的财力,主宰了当地的政治,克什米尔的官员宣称:“只要我还是首席部长,斯里那加就要卖‘沙图什’。”并扬言,“没有证据可证明藏羚羊的数目正在减少,或为了获取‘沙图什’而被猎杀。”他们甚至公然制定了地方法律,支持这一与世界公约相违背的行为。印度克什米尔邦的法律规定:藏羚羊是允许买卖的保护动物,可以在获得“特别狩猎许可”后予以猎杀。这就为“沙图什”的非法贸易,打开了源头的魔域之口。 但是,正因为在克什米尔之外的其他地区,“沙图什”是违法的,所以它在全世界的其他地区,都不能在合法公开的渠道进行贸易,于是,只能在那些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蔓延,在黑暗中流动……当白道无法涉及,黑道自然滋生,于是,“沙图什”在世界其他地方,总是和黑帮有着密切的联系,甚至斯里那加的那几大“沙图什”豪门,也逐渐染上了浓郁的黑帮色彩! 这个庞大的黑帮利益联盟,首先,需要一个甚至几个专业化的偷猎集团,由于所捕杀的目标动物是最珍惜动物,因此这种偷猎具有高度的犯罪性,面临着严厉的惩罚,如果不是心狠手辣胆大包天的人,一般不敢去冒险承受那个重罪的后果,因此,从事这种偷猎的人,往往是最凶悍的匪徒。而藏羚羊产地——无人区——地理环境的严酷,又使他们的必然拥有比普通黑帮强大得多的战斗力和火力,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杀过护卫者,手里不仅粘满了藏羚羊的血,也粘着人类的血,他们的心,已经完全被魔鬼控制…… 这黑帮利益联盟的第二链,是走私网络,必然是一种很强大并且隐蔽的走私渠道,才能运出中国,并通过尼泊尔或巴基斯坦运抵印度克什米尔的斯里那加,加工成“沙图什”后,再运到世界各大消费中心。专业化的走私网将陆路,铁路,空路全部整合起来,足以渗透到世界的微小角落。 最后,还有第三链,终端销售渠道!由于不能公开合法地销售,于是必然带上了类似毒品销售和军火销售的影子! 于是,“沙图什”,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奇异的世界黑帮纽带!并且,既然已经建立出如此强大完备的渠道,为了“渠道效益最大化”,这些因“沙图什”而连接起来的世界黑帮,所从事的交易已经远不止是“沙图什”,而扩展为毒品、甚至军火! …… 听着这么多关于“沙图什”的掌故,被简艾一一说出,我越听越感到不可思议,终于,我再也按奈不住,问:“你怎么可能了解这么多的关于‘沙图什’的东西,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别人送你一条‘沙图什’,就痴迷地去搜集这么多的信息?你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简艾正视着我,目光没有躲闪,她也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我怀疑,我父亲的死,很可能与此有关!” 42 那悲伤的钢筋骸骨墓地 42那悲伤的钢筋骸骨墓地她说完这话,我本以为,她会简单讲述一下她父亲的死,可是,她没有。巨大的悲伤袭击着她,她眼里出现了泪花的影子,甚至连面部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但是,她依然努力地咬紧嘴角,沉默着,倔强地将脸别了过去。 好了好一阵,她才重新把脸转过来,但那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忘记了她自己的事,而只帮我考虑着我目前的处境了。 “那么,你目前有什么打算呢?”她问我。 “这个啊……还真没什么打算,我脑子里简直是一团糟,只是想,尽量尽最大努力,继续找一找饶青的下落,我始终相信,她应该还在某个地方。” 简艾听着,忽然一拍自己的头,说:“刚才你告诉我,她给你的铁盒子里,有句甚至字条来着?墓地5号……3-3多少去了?” 这,我倒是随时记得清清楚楚,“墓地5号,3-306,雀巢。”我说,“可是,难道我们要去风城的那些陵园墓地里去找吗?可墓地里光光的,有没有人,一眼就看得到,除非她在某块墓地下面,埋了什么,让我们去找,但我们即使去了陵园,管理人员也不可能让我们乱挖啊。” “不,我忽然联想起我在饶青LV包里看到的那张纸条了,上面写着——那悲伤的钢筋骸骨墓地!如果那两句话结合起来,那么,墓地显然并不是指陵园里的墓地!” “那,你的意思是?”我忽然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我忽然想起,曾跟踪那个纸片男生,顺着影视学院围墙外面的田埂小路,到过一片未竣工的规模庞大的烂尾建筑群。那一座又一座修了一半的建筑物,如同一具具钢筋骸骨的尸体,横亘在前方,没有一点点生命的气息,多么像一块墓地…… “饶青日常生活在这一带,她如果想要暗示什么,所指的地方,应该不太远,而这附近最像墓地的地方,你说是哪里?”简艾说着,目光向尖顶阁楼方向看去,我顺着她的目光也仔细看过去,发现那片修了一半的建筑物,从阁楼未曾遮完的地方,透过高高的围墙,从密集的树枝缝隙里,露出了一小部分! 原来,那片废墟般的建筑,就在影视学院尖顶阁楼这一片最荒僻的区域围墙的外面。只不过,这片区域来的人很少,从琴房到尖顶阁楼,全是茂密的大树,即使冬天树叶落了不少,但密集的树枝依然遮天蔽日,而那阁楼更是挡住了大部分的视野。如果走到阁楼附近去,则所修的围墙,又刻意地修得特别高,在近处往围墙外看,只看到大片的天空。毕竟,那片废墟的烂尾楼,多数都只修了二、三层,高的也就修了四、五层,在学院里面,如果靠近高高的围墙,恰好不易看到。 但是,只要仔细看,却还是可以发觉的。 我和简艾目光对视了一下,心意相通。一旦意识到墓地就是那烂尾小区,后面的数字就陡然好理解了。5号,指的应该是第5栋,至于从哪个方向数起,可以每个方向都尝试着数到第5栋,3,应该是第3个单元,306,应该是3楼06号,至于“雀巢”,依然还是难以理解。 “先到了那里再说。”简艾说,“说不定到了那里,一下子就明白什么是‘雀巢’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我迫不及待地说。事情忽然柳暗花明,我又有了新的期待,真是恨不得马上就插上翅膀,飞过尖顶阁楼后面的那堵高墙,立即就过去。但是,我觉得自己不够聪明,说不定去了也未必能搞清楚“雀巢”是什么,心底里还是希望简艾跟我一起去。 “就我们俩,恐怕……你不觉得,那一大片烂尾楼,有点吓人吗?”简艾说。 “影视学院这边比较偏,周围又荒僻,连流浪汉也难得见到一个,至于学生,更不会去那里,所以,大白天,那里绝对不可能有人,无论好人坏人,都不会有,难道你怕鬼不成?”我说着,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接近中午两点,开玩笑说,“按老话讲,现在是一天‘阳气’很盛的时候,有鬼也不怕,除非你实在是怕鬼,否则我们现在就去。又或者,我一个人去,一有消息,我就跟你联系。” “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啊,这个……我倒是不怕的。”简艾说着,也看了看手表,随即,仿佛把心一横似地,说,“好吧,我跟你过去,反正,隔了这么久了,我一直也想去看看,以前没人陪我去,今儿个正好。” 我们当即就走出学校,我开上车,停到了机耕路的拐角,再往前,就只有走路了。为了给简艾壮胆,我打开汽车后备箱,取出给汽车换轮胎用的钢管,这钢管一看就很有震慑力,我又高高壮,拿着这样的钢管,自信撂倒一两个瘦弱的流浪汉,应该没任何问题。随后,我又将锁方向盘的大锁,递给简艾,让她拿着防身。 顺着那条狭窄的小路,终于又来到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废弃小区,铁路枕木竖起的细密栅栏依然牢固,难以钻进去,但这次我下了决心,沿着栅栏往里走,我不信就连一个缺口都没有,果然,钻过一大丛灌木后面,终于发现某一处栅栏被推得比较开,我用力往里挤,勉勉强强挤了进去。 而简艾比较苗条,比我进去轻松多了。 进去后,其实并没想象的那么可怕,虽然是冬天,但中午的阳光明晃晃的,空旷的小区虽然很大,但建筑物不高,所以进去以后,也不觉得有什么阴气。简艾显得自如了一些,没之前那么紧张了,并老练地说:“建筑工地里,一般都有个项目施工平面图和施工进展表,用油漆画在工地门卫房旁边,时间再久也不会脱落,在施工平面图上,会标明每栋楼是几号楼,咱们这就去找找那施工平面图吧。” “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又一次纳闷了。 “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爸以前就是开放商啊,我们家自己那别墅小区,就是我爸开发的。另外……”她淡淡地说,“这个烂尾的小区,也是。就是因为我爸死了——所以,它才烂尾了。” “哦,怪不得你刚才说,过了这么久了,一直想到这里来看看……”我说,我发现这个简艾,每句看似一般的话,时常却隐含着深意,只是,她有总是不喜欢直接说出来。我想,或许,是她在成长中,也缺乏安全感所致吧。 “我爸没去之前,带我来过这里。”简艾说,“如果我没记错,前面不远可能会有个门卫房。” 果然,不远处有个门卫房,旁边的围墙上,画着工地平面图,上面标识着各栋楼房的编号。其中,赫然列着“5号楼”。根据图示,我们很容易就找到了5号楼。 这5号楼外表并不独特,是东西朝向,已经修了五层,有3个单元,我们不确定从东数起第三个门洞是三单元,还是从西数起第三个门洞是三单元,只好都试试。先是从东头数起,上了3楼,这栋房子是一梯两户,3楼的两户必然一户为305,一户为306。我们把东头数起3楼的两户都看了,就是那种还没竣工的清水房,没发现任何异常。 带着一些失望,我们又去了从西头数起的3楼。 进了其中的一间,依然如此,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 我们进了剩余的那一间,我感到我的心在砰砰地跳,一种莫名的预感,使我忽然觉得一阵紧张。 然而,我们却再次失望了。这间房子里,同样如此,作为清水房,无任何可以遮掩之处,放眼望去,一目了然,实在是藏不了任何秘密。 我绝望地站在阳台上,打量着四周。站在三楼,可以看到从近到远一幢幢的其他烂尾楼,像一块块墓碑一样矗立着,又如一个个骨灰盒一样摆在这荒原上,此时,比在这个烂尾废弃的小区外面,更强烈地感到,如同置身于一片墓地。 我相信饶青一定到过这里,因为只有到了这里,才会最自然而然地想到钢筋骸骨的墓地,我甚至仿佛能感受到饶青曾经矗立于此的身影,她一定曾经像我此刻一样,遥望着远方。只是,尽管确信这里一定就是她说的地方,我却怎么也解不开雀巢的涵义。 就在这时,忽然,简艾站我客厅里,轻轻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 “你看你头上。”她说。 我抬头一看,只见阳台屋檐下,一只燕子的巢,不引人注目地沉默着。那应该是一个空巢,巢比较深,巢口洞开着,像一只黑色的眼窝…… 43 清澈的深潭,深不见底 43清澈的深潭,深不见底很显然,所谓雀巢,就是这只燕子窝了。 我真恨不得立即跳起来看看燕子窝里有什么,可惜,即便我身高180,也明显够不着。忽然想到,这是个烂尾楼工地,那么,肯定在其他哪间房子里,会有废弃的脚手架或者梯子之类。 于是,我赶紧往楼下走。 “你干吗去?”简艾紧张地说,“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啊?” “我去找个可以垫脚的架子,工地上肯定有,我马上就回来,大白天的,你也看到了,这儿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怕啥?”我说。 “不行,我就是怕。”简艾说,“我跟着你走。” “好吧。”我无奈点头。其实我心里还是很感激她的,若不是她,我压根不可能注意到这个燕子窝。只是,她如此的胆小,还是令我诧异。 我们在二楼看了看,没有;于是又下到一楼,在一楼的一间主卧室里,找到了一个木制的小梯子,不重,但长度够用了。我一只手就拎起了这支梯子,心想,如果那燕子窝里真的有什么,那么,几个月前,想必饶青将它塞进燕子卧里,踩的也正是这支木梯吧。 回到3楼,来到阳台,我把木梯靠墙架起,很轻松地就接近了燕子窝,将手探进去—— “你不怕里面有什么东西咬你吗?”简艾很肉紧地说。 “我们可不像你大小姐那么金贵,咱平时磕磕碰碰惯了,咬就咬呗”,我说,“我怕的,只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对她真好。”简艾幽幽地说。 是的,那一刻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了。无论是去翻饶青留下的物品,还是打开那个铁皮盒,好几次,抱着希望,以为能找到饶青的线索,可是,却每次总是失望,以至于这一次,我简直不敢让自己再有希望了。 然而,正是在这一次,我的手指,触碰到了一本笔记本。 这是一本常见的记录电话号码、会议笔记等东西的小笔记本,大小相当于一本书的一半,并且比较窄,放在着燕子窝里,非常合适。看来,饶青是确实花了心思的。所以,这笔记本里,应该记载着什么秘密。 我下了梯子,正想翻开笔记本看看,简艾忽然“啊”的一声尖叫。 “怎么了?”我问。 “我刚才好象看到,斜对面那栋房子里,有人在看我们!喏,就那个窗户,他刚才就站在窗户边。”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栋盖到四楼的房子,连脚手架都还堆在阳台上,任凭风吹雨打,那房子的窗户黑洞洞的,根本没有一点人的气息,我仔细看了看,窗户边压根没人。 “你肯定看花眼了。”我说。 “行,就算是吧,我不想跟你在这里争,我们赶紧走吧。 “我想看看这笔记本……”我说。 “回去看,现在赶紧离开,我的直觉一向很灵的,再不走,恐怕会出现些什么”,简艾扯着我的衣服,焦急地说,“你看过美国电影《我是传奇》吗?里面的城市,白天空无一人,夜晚却冒出一种变形了的人,你不觉得,这也有点像吗?” “哟,你这是说恐怖片吓我呢吧?”我看她真的紧张,不想让她过于担惊受怕,加上被她这么一说,我自己也有点害怕了,接受了她的建议,连梯子也没拿,就和她迅速下了楼。 空旷的小区空地上,简艾拉着我,小跑着。我起初有些不好意思和她手牵手,但她握得很紧。 “我总觉得,好象有什么,在看着我们。”她低声对我说,“所以,快点。” “不怕,马上就要到那缝隙了”,我安慰她道,“何况还有我呢,我手里这根钢管,可不是吃素的。” “如果真的有什么,你会拼了命保护我吗?”简艾轻声问。 “那是当然”,我说,“必须的!” “为什么?难道你不会保命先跑吗?” “当然不会,因为你是为了我而来的嘛”,我说,“如果我撇下你跑了,我的命就算抱住了,我未来所有的日子都会心里不安,那样愧疚地活着,还不如现在拼了。” 好在,并没有什么怪物扑上来,我们有惊无险地出了栅栏。甚至,我觉得,其实这所谓的惊,也只是我们内心的杯弓蛇影般的惊恐罢了,并没有真的出现任何异常的东西。 “唉,可能是我们自己吓自己罢了。”我对简艾说,“那里面,哪有什么人啊,所以,都说‘人吓人,吓死人’,心理作用这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说话时,简艾本来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看我,仿佛有着一种虎口脱险的轻松,神情依然是淡淡的,却带着笑意,我话说完,简艾却已经忽然停住脚步,看着栅栏的缝隙里,对我努努嘴。 我也看过去—— 只见那个纸片般的男生,正在靠近栅栏的那栋烂尾楼的顶上,把着扶栏,看着我和简艾。那栋楼修得相对比较高,有5层,仿佛一个眺望塔似的。也正因为比较高,我们在栅栏外,也一下子看到了他。 我们相隔着大约50来米,纸片男生静静地站在那里,在一片死寂的建筑物和灰色的天空衬托下,更像一个纸人了,又像一个风筝,仿佛楼顶的风吹得再大一点,就能把他吹到天空中去。 他和我们对视着,没有退缩。就在我们犹豫着是否走近栅栏,去喊一喊他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从楼顶往后退,退回了我们视线所无法触及的地方。 “算了,别管他了,这人有点不正常。”简艾说,“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到安全的地方,去看那本笔记。” “哪里安全?” “我家别墅,那个小区安全工作一直是做得最好的,我那别墅旁还有岗亭,所以,到我家去肯定是最安全的”,简艾说,“但是,你肯定忍不了那么久,我们去琴房吧,今天正好是我练琴,我那间琴房不会有人来打扰。” 我同意了。 我们快步疾走着,回到了车里,而后我立即发动了汽车。本想把车停在校门附近,简艾说,直接开进去吧,我给门卫说说。 “你——野出租是不能进学院的,你一个学生,说了能有用?”我质疑地看了看她。 “我父亲遗嘱里,留给我的资产,还包括这所学院的股份,我是这所学院的股东只一。”简艾端坐着,淡淡地说。 我再次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她,怪不得上次,她说起影视学院里先进的设备时,充满了自豪感,我那时心里还想,“你学校里设备再多再先进,那又怎么样,这些设备又不是你家的!”此刻我才发现,我又一次小瞧了她。 她,就像一泓深潭,因为水很清澈,乍一看,让人以为很浅,可是,当你潜下去,才发现简直深不见底。 44 饶青的秘密:悲凉身世与凄惨遭遇 44饶青的秘密:悲凉身世与凄惨遭遇 终于,我们到了琴房,旁边的房间也有人在练琴,声音时断时续,听起来十分枯燥,我撇撇嘴,心想,怎么专业学钢琴的大学生,就弹这么个水准啊! 简艾确实是个聪颖的人,一眼就看出我的想法,随意地解释说,钢琴演奏技艺性很强,学习过程中需要进行大量、长期的纯技术训练,其中最基础的部分叫做“基本功练习”,既繁难,又枯燥,但其实,即使一些已经成名的演奏家,依然天天坚持这种“枯燥”的练习,通常弹的是《哈农钢琴练指法》和勃拉姆斯的《钢琴基本练习5l首》、辟什那的《60首练习曲》,这些都着重指法,所以旁人听起来,会觉得不够连贯、动听。 “但是,肖邦、李斯特、拉赫玛尼诺夫、德彪西等大师,他们写的练习曲,则已不仅用来练习技术,还都有很高的艺术价值,都是音乐会中常见的曲目。听起来就流畅多了,要不,我弹一支给你听?”简艾说。 “哎……这个,谢谢你的好意,但还是以后弹,我想赶紧看那本笔记”,我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心里实在太想了解饶青的一切,其他的,我真的都顾不上了。 简艾微微一笑,说:“我知道的,我逗你的了,我可不可以一起看?” “当然可以,你大着胆子跟我一起去,没有你,我也找不着这笔记啊。”我说着,将笔记放在钢琴上,我与简艾左在钢琴前,打开的不是钢琴盖,而是这放在我们之间的小小的笔记本…… 粗略翻看,原来,这一本日记,但并非每天都记,而是有什么比较大的事情,或是饶青心里有什么比较强烈的倾述欲,才记下来。日记,是从她大三开始的。前面几页,看得很让我心酸,例如—— ----------------------------------------------------------------------------------------------- “9月5日,今天是开学第五天了,爷爷说9月1日就会把学费凑齐给我打过来,可是,现在都还没有。” “9月7日,今天打电话给爷爷,说向很多亲戚借钱,还是差3000元,爷爷说明天先把已经凑到的打我卡上,让我求老师缓一缓。说实话,我们艺术类学生的学费,真的是太高了。” “9月8日,今天去系里求老师宽延几天,老师勉强答应了,我出门的时候,听到她跟另一位老师讲,怪不得我们学院的院长,在大会上一再强调,以后每年招了新生,在正式录取前,一定先得打电话给学生家长,让他们对艺术类学院的学费有个心理准备,如果交不起钱的,尽量不要读。确实也是,要不以后麻烦事太多了……我当时听着,眼泪没忍住就出来了。我决定接受焦韵的建议,去庙滩打工……” “9月12日,原来,焦韵给我介绍了个人,居然就是我们系的张帅,说他在庙滩特吃得开。让他多照顾着我。” “9月16日,张帅这个禽兽!!!!” “9月17日,焦韵劝我别告张帅了,告了又能改变什么?已经被糟蹋,告了也回不到清清白白的自己了。而且还弄得人人知道。并且,我太幼稚了,没学会保留证据。” “9月18日,多亏焦韵,让张帅认了错,还赔了我钱,总算把学费凑齐了。真奇怪,为什么张帅会怕焦韵?还说如果早知道焦韵是我高中同学,就绝对不敢对我动手动脚?又或者,他们是在演戏?” “9月28日,我答应做张帅女朋友了。” “10月17日,今天,张帅让我去接客。他拍了很多和我在床上……那样……的照片。天啊,有他这样无耻的人。但我还是接了,因为我不想自己的那种照片到处被人看到,也因为,我确实也需要钱。而且,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我的心死了。” “11月12日,好象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事情过后,其实想想,穷苦人家的女儿,你除了自己的身体,又还有什么是别人所需要的。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互相交换的世界,穷女孩能用来交换的,难道还有其他什么?” “11月28日,今天,我终于把这学年爷爷给我凑学费四处借的钱,全部还上了。爷爷很高兴,但他起初难以想象我这么快就挣这么多钱,为了怕他多心,我告诉他,我上学期拍的电视片,被香港的一家电视台看上,我把版权卖给了电视台,卖了2万元。爷爷真是傻得可爱,那么相信我编的话。为了给以后我挣的钱找个理由,我说自从我获了奖,风城电视台决定招聘我,读书之余兼职给电视台拍片,以后会给我发工资了。幸亏爷爷一直在农村里,以为帮电视台拍片,真的能赚那么多钱呢。” “12月5日,我要争取三个月之内,把大一和大二念书的时候,爷爷帮我向别人借的钱,也都还上。” “1月1日,新的一年开始了,希望新年里我有好运气,千万别再得淋病了,真是吓死我了,幸亏只是淋病。如果是艾滋病,那就全完了,如果是尖锐湿疣什么的,网上看了一下,那些图片好恶心啊。即使是梅毒,现在能治好,但其他姐妹说,打针特别疼……所以,我这次算运气真的很好了。以后一定要加倍注意,穷人家的孩子,得什么别得病啊……” “2月16日,今年春节,我不想回去,因为我必须给自己挣的钱找个理由,我给爷爷说,春节期间电视台加班录节目,很多正式员工想回家团圆,人手不够,所以加班费特别高,我说我寒假加春节,为电视台加班,可以赚1万元,爷爷居然也真的信了。所以,为了让爷爷不怀疑,我哪怕再想爷爷,也不能回去看他。 其实,我不回去,还有个原因——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变得连自己也不认识了,我讨厌现在的自己。我知道,我回去后,只要我装得朴素点,爷爷也看不出我的变化,但我还是不想让爷爷看到现在的自己。 等挣够了钱,我就不做了。然后一年不让任何男人碰我,等我身上一点点他们留下的气味都没有了,我才回家看爷爷,我就依然是爷爷的最纯洁的乖孙女。” “3月5日,我实现了自己三个月前的目标,挣够了爷爷为我借的全部的钱,而且还有超出了很多。我寄回去1万5,怕寄多了吓着爷爷。” “4月2日,有时候觉得,这样挣钱,真的还是挺快的。前天给爷爷打电话,得知他病了,我心里很急,真想马上回去看爷爷。但我现在也只能寄钱给他,让他自己治病了……我不能松懈,爷爷老了,我要把爷爷将来养老的钱,也都挣上。” …… ---------------------------------------------------------------------------------- 看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推开笔记本,用手捧着我自己的脸,泪水从我的手指缝隙间溢了出来。 简艾没有劝我,她在旁边,收好笔记本,打开钢琴盖,说,“我给你弹一支德彪西的《棕发少女》吧。” 随即,琴音响起,清新、恬静、优雅、宁静,一种安详的气氛,在钢琴声中渐渐漫起。一种富有活力的,犹如少女歌唱清晨那样质朴、温暖、充满着光明和幻想的琴声,将我的心,从悲伤中拉了出来。 “要不,我们去吃饭吧,吃了饭回浅草小区再接着看那本笔记?” 我点了点头,和简艾离开了琴房。我心里想着饶青悲惨的命运,人与人是多么不同,有的人从小可以用最昂贵的钢琴弹奏幽雅的曲子,完全不必考虑生计,而有的人则为了活下去,在生活的重压下,不得不弯下自己的腰。上帝,如果你真的存在,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45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45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和简艾在学校后门外的小餐馆里吃了饭,就立即赶回了浅草小区,去了她那房间,继续读那本笔记。 顺着刚才在琴房读到的地方,我们继续往下读: -------------------------------------------------------------------------- “4月6日,今天,是焦韵的生日。我和焦韵,在高中时,其实彼此一直几乎毫无交往,我们班上,同学们都说我最漂亮,甚至说我是全学校最美的女生,我亲耳曾听到一个女同学在和焦韵吵架的时候,挖苦她说,‘如果没有饶青,那你是最好看的,但有饶青,你永远就是个老二,就是个配角,你得意什么!’,我这才忽然明白,焦韵为什么从高一开始,就对我这么有敌意,她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从来都是冷冷的,仿佛我亏欠她什么?又仿佛我夺走了她什么。 可是,我知道我这样的家庭,是不能惹事的,所以我历来为人低调,从不招惹任何人,而焦韵,都知道是个富家女,家里就在曲阜城,和我这样一个家在乡下的穷孩子,天差地远。所以,我很识趣,从来就与她连交往都没怎么交往,以免一不小心得罪她。我怎么可能夺走她什么呢?所以,从高一和她同班开始,我就一直想不通。 直到那次,我才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是我夺走了她‘全年级第一美女’的称号,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男同学们的最大关注”……可是,这些并非我刻意要抢夺,老天给了我这样的容貌和身材,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每天都故意用长条的布把自己的胸束得小一些,希望这样能减少点别人的目光。没想到,越束反而越大,每天,只要走在路上,都总是有男生或社会上男人、甚至男老师的目光,一个劲儿地往我胸口钻,我真的好怕。 我觉得,一个女生,长漂亮了,就像我们课本上讲的那个《和氏璧》的故事一样,抱着一块美玉,穿街过巷,无数人觊觎,你的美丽就是你的‘和氏璧’,但你又无法把着块‘和氏璧’放下。课本上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明明白白告诉我们,‘你本来是没罪的,可是你有了和氏璧,这就是你的罪’,一个出身寒门的女孩子,长得太漂亮了,就是你的罪! 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小心谨慎地,从不得罪任何人,我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成长。我的人生理想,就是读个大学,然后自食其力,好好孝敬爷爷。如果能遇到一个我爱的、并且能保护我的好男人,那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我想和他结婚,生个女儿,我要我女儿有着能干的爸爸妈妈,一辈子不用担惊受怕。 可是,我们山东每年高考,都特别难,山东的学生读书都太努力,报考大学的人也总是太多,所以,同样的分数,在别的省可以读正规的本科,在我们山东,却只能读艺术类的大学。 焦韵选择读这个大学的‘表演系’,是因为她的成绩考不起‘中戏’、‘上戏’的‘表演系’,而她又喜欢表演,渴望将来当电影明星。我的目的和她不一样,我从没敢幻想当明星出人头地,我只想学个专长,想拥有一个大学文凭。可是,我真后悔也来了这个学院,报考时,我其实知道艺术类大学的学费高,可是,我天生不擅长读书,我怕自己复读,也许第二年考得更差,那样会让爷爷负担更重,所以,我咬着牙还是来读了。 好不容易,平安顺利地进了大学,读完了大一和大二,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我终于还是被糟蹋了……我艰难地守着我的‘和氏璧’,我躲啊藏啊,可是,终究还是躲不掉啊,这就是命,我终于明白了,穷女孩就只是这样的命。 认命之后,其实反而好过了一些。男人,不就是想把他那根东西,插到你身体里吗?为了这个可笑的目的,他们像狗一样窜上跳下,我算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有时候男人真的让我很心寒,这时候,我反倒觉得焦韵对我还不错,她反而能比男人对我更好些,能保护我。有时候,我甚至后悔地想,如果读高中时,我主动对焦韵友好结交,那么,我后来的路是不是会顺利很多呢? 焦韵真的是个很能干的人,好象在庙滩和江道口,她都特别受尊重。那些夜店马仔啊、甚至夜店老板们,都对她点头哈腰的。连张帅也一直对她尊敬有加,有时候甚至像温顺的狼狗,鞍前马后的。 我一直没想明白是为什么。直到今天去参加了她的生日宴席,才终于恍然大悟。 她的生日宴席,竟然安排在庙滩的会所里,我在夜场,早听说了那会所,据说十多个人吃一顿饭,话销几十上百万也不稀奇。能进那会所消费的人,不仅在全风城算富豪,在全国也算富翁。 这是我第一次进那会所,里面真的是富丽堂皇啊。我们在一个大圆桌前坐下,这桌子大得出奇,除了焦韵和几个与她关系好的姐妹,还有好些男人,一个个都看着很有匪气,我一到后,那些男人就肆无顾忌地看我的胸。张帅也在,还带着他的新女友,由于他实在太花心,我和他分了,虽然已经分了一段时间了,但我以为他会念着旧情,在这些男人面前帮我说几句话。可是没有,他像个孬种一样,任凭其他男人视奸自己的前女友。 另外,居然我们学院旁有个面熟的开野出租的也在,他们介绍说,他叫亮九,是野出租的头儿,并且以前是风城黑道老大飚爷手下的第一马仔。所有人都不明白他干吗宁可去开野出租,还开他玩笑,说是不是得罪飚爷了,所以躲得远远的。 那个亮九,不爱说话,好象也不爱女色,他是唯一没怎么盯着我看的男人,闷着头,说,‘你们说是,就是吧。’ 大家坐了好一阵,却还是没上菜。我有些不明白,以为是这会所里独特的规矩呢,悄悄问身旁的女孩——她也是我们影视学院的,也在庙滩夜场兼职上班,和焦韵关系特好——女孩悄悄告诉我,并不是会所的规矩,而是这宴会的东道主还没来呢。 我心里想:‘东道主发起宴会,而且寿星都到了,宾客也都到了,他自个儿反倒好,迟到几十分钟,怎么能这样啊?”’ 不过,我当然没有说出来。就在这时,忽然听到纷踏而至的脚步声,一听那杂乱的脚步声,就知道应该是有人前呼后拥地来了。临近我们这包房的门口,脚步声一下就安静了,显然是其他人都站在了门外,没敢继续前进。 而我们包房里的人,都已经恭敬地战立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只见亮九已经熟练地一闪身,去打开了包房的门。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闪身的动作会这么快的,显然是个练武的人,看来,这亮九,应该是个武术方面的高手。 门一开,一个身材很高大,大约有一米九左右,非常孔武有力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大约有50多岁了,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强壮得如同大猩猩的男人,即便岁数不小了,看起来依然威风凛凛。 ‘给飚爷请安’,在亮九带领下,包房里的男男女女,同声恭敬地说。 我也跟着小声地说,‘给飚爷请安’。 那个飚爷,目光像箭一样锐利,他扫视过来,在我身上停顿了一下,而后又扫开了。但只是那个停顿,已经让我感觉到,男人的那种强悍的欲望。我心里忽然有些发抖,向焦韵看去,只见她显然也注意到了刚才的停顿,女人的第六感都是很准的,她安静地看着我,眼神中忽然又有了当年读中学时的那种寒意。” …… -------------------------------------------------------------------------- 读到这里,我发现身旁的简艾,微微地“恩”了一声,带着点诧异。 “怎么了?”我侧过脸去,问简艾。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飚爷……会在这里出现而已……”简艾说。 “没想到的东西多了去了,没见你反应这么大嘛。”我说,“难道,你认识这个所谓的飚爷?” 我之所以这么怀疑,是因为和简艾交往了也有点时间了,她通常总是淡淡的,虽然是个岁数不大的姑娘,却带着点泰山压于顶而色不变的性情。而刚才,她却诧异地“恩”了一声。 简艾笑了笑,没有回答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心里再一次震惊不已,简艾,她究竟是个什么人? 46 焦韵的秘密:黑帮老大的女人 46焦韵的秘密:黑帮老大的女人 “咱们还是先继续往下看吧,这才是正事儿”,简艾仿佛猜透了我的疑惑,说,“至于其他那些你好奇的人,以后合适的时候,我会给你说说。” 我知道,当简艾不想说的时候,我是不可能问得出来的。而且,我确实也对笔记里后面将发生什么,非常好奇。我埋下头,继续读了下去: -------------------------------------------------------------------------- “那位飚爷,径直坐到了焦韵身旁,焦韵立即像波斯猫一样,贴了过去。她的眼睛像夜晚的野猫一样闪烁着,挑战似地看着我,仿佛在说,‘这是我的男人’。 我这才终于明白,怪不得,在风城的夜店,焦韵一直呼风唤雨,怪不得所有的马仔、夜店老板们,都那么怕她,怪不得猖獗的张帅,却从不敢顶撞她……有人说,‘男人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我一直不知道这话到底对不对,但这一年,随着我见了越来越多的社会上的事,我深深感到,女人的地位,和她的男人密切相关。男人就是女人的靠山。再好强、能干的女人,如果跟了一个懦弱的男人,那她也会被人揩油、欺凌。至于还没有男人的女人,则会成为所有男人觊觎的目标,其中那些坏男人,更是想占了她的便宜就开溜。 所以,当一个没有靠山的女人,真的好难啊。 例如此刻的我,如果我身后有一个像飚爷那样的男人,还有谁敢这么露骨地盯着我的身体看来看去,仿佛在看一个猎物?! 那顿饭吃饭之后,焦韵跟着飚爷走了,大家躬着腰送他们,仿佛奴才那样。 我不想躬着腰,可是,我也只能躬着腰。 他俩一走,这饭局自然也就散了。我忽然发现自己的头有些晕,心脏跳得有些快,正觉得纳闷,张帅已经过来,扶着我,进了会所里面的房间。 我忽然明白,刚才吃饭的时候,张帅来敬我酒时,被他下药了…… 那晚,真是痛苦极了。张帅是我这一生,唯一想杀的人。 如果老天给我一把刀,我愿意和他同归于尽。 第二天,我找到焦韵,恳求她帮我,让张帅不要在纠缠我了。 我从来没有像那样哀求她。但我真的再不想和张帅有任何瓜葛。 焦韵冷冷地看着我,说:‘如果你真要我帮忙,我倒也恰好能给你一个机会。但是,那是一条不归路,一旦你走出了第一步,以后就永远不再有退路。’ 我吓了一跳,焦韵的眼睛像毒蛇一样没有感情,我相信她并非开玩笑。 见我犹豫,焦韵却又忽然笑了一下,说:‘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我们哪个人走的路,又可以回头呢?我们任何人都走不回昨天,所以我们任何人的路,都不能回头。’ 我迟疑着问:‘是不是只要我走了这路,张帅就真的永远不敢再来骚扰我?’ 焦韵说:‘是的。不仅张帅,昨天饭桌上所有男人,包括飚爷,都不会再敢骚扰你。’ 同样,她的眼神,并非在开玩笑,我明白,她说的是真的。可是,我还是无法想通:‘张帅那样的流氓,什么规矩都不会讲的,还有你那……飚爷……我凭什么,能让他们都不敢再骚扰呢?’ ‘凭你身后的男人’,焦韵说,‘那是借张帅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惹的男人,至于飚爷,他肯定也不会去惹。’ ‘有这样的男人?’我纳闷地问。 ‘当然有,只不过,一旦你成了这样男人的女人,你就不再有回头路,你必须永远都跟着他,不能背叛,不能离开……就像我,跟了飚爷,我也就再不可能回头,当然,只要你铁了心跟着他,你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焦韵说,‘你将再不用伺候其他男人,你将可以拿脸色给所有人看,甚至可以给我脸色看,张帅从此将像耗子见猫一样怕你,你要的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你一生都将再远离‘贫苦’两个字,如果‘贫困’是一种疾病,那么相当于将这种疾病,永远地被赶出了你的生活——只是,从此你不可以回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有些恐惧,我知道,得到的越多,付出的肯定越多,如果我真的轻易地获得了这些,那么,我用来交换的,难道仅仅是我‘不能回头’吗? 看出我的迟疑纠结,焦韵并没生气,她依然用不带情感的声音说:‘你不必马上做决定,可以过几天答复我,这将是你一生中的一件大事,一旦决定,就永远不能更改。所以,你好好想想。’ ‘如果,我决定后,走了一程,后悔了,想要更改,那会怎样?’我问。 ‘死。’焦韵只简单地说了这一个字,就走了。 -------------------------------------------------------------------------- 读到这里,笔记又翻完了一页,简艾抬起头,问我:“如果你是女人,你会选择走这条路吗?” 我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别打马虎眼儿啊。”简艾说。 “真是不知道”,我说,“不如你说,如果你没有这样的身家,如果你是个穷孩子,你唯一的资本只是你的美貌,却又有许多色狼和色魔,时刻窥探着你的身体,打着你的算盘,一不小心就要被强奸或迷奸,那么,遇到这样的人生路口,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我真的也只能说,我不知道”,简艾的眼睛里,也涌起了雾一样的迷茫,她说,“也许,这世界上,真能被我们知道的,永远都只是冰山的一角,我们不仅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甚至对已经发生的周围的许多事情,也都惘然不觉,说真的,如果不是这笔记,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在浅草小区里合租同住的女孩子,竟然是风城头号黑帮老大的女人。生活是多么出人意料啊。不是吗?” 47 神秘无比的T哥 47神秘无比的T哥 是啊,生活总是多么地出人意料啊。 生活是什么?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定义,对那些豪门巨富,生活或许是奢侈的聚集和财富的进一步繁殖,但对于多数老百姓来说,生活就是——生出来,活下去。 但是,即便简单的“生出来,活下去”,又谈何容易?每个人的生活里,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都有着各自的悲伤。而生活的变幻难测,更是分分秒秒都在发生,以至于我经常觉得,即便我们普通人的生活,也时常比那些电影、电视剧里的故事,更为曲折。 命运如同九曲黄河,要转过多少道弯,经过多少险滩,才能够从容平缓,云卷风舒?! 当我把忽然涌出的这些感慨,说给简艾听,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说的其他,我都很认同,但你不了解豪门巨富的生活,你以为他们的生活就一定轻松,但其实,不是的,他们同样也在挣扎,无论巨富还是平民,拥有的资源固然不等,但却有着同样的贪婪的心,面对欲望,永难满足,于是都是向死而生,都面对着同样不可把握的命运。” “也许是吧,但不可否认,你们手里的资源多,你们抵抗命运的本钱,总比我们多些吧?” “虽然资源多,但我们面对的敌对力量,不也更强大吗?”简艾说,“我们还是先别争了,继续看那笔记吧,我很好奇,到底焦韵要把谁,介绍给饶青呢?” 我们翻开饶青笔记的下一页,接着读了下去: --------------------------------------------------------------------------------- “当天夜里,张帅又来找我,我不开门,他就用脚踢门,还发疯一样跑到楼下,对着我的窗户,大声吼叫肮脏不堪的话。‘给你脸你不要,你以为你是圣女吗?你不怕我揭你的底,把你的事情,到处散布吗?让你老家人也知道,让你爷爷也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他歇斯底里地吼着。 那晚,我哭了一夜,泪水流干之后,我下了决心,走那条不归路! 至少,我从此将不再受到欺凌,哪怕是受气,我也愿意,毕竟,受一个男人的气,比受许多男人的气,要好一些。 第二天早上,我就给焦韵打电话,说:‘我愿意。’ 电话那端,焦韵冷冷地说:‘我知道你会愿意。’ 当天夜晚,按照焦韵的指示,我坐上亮九的野出租车,再次去了庙滩的会所。亮九仿佛知道我要见什么人,对我忽然客气起来,而且,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一种敬畏,当然,我知道,那不是对我,而是对我晚上要见的人。 ‘如果,T哥对你印象好,那以后麻烦有空帮我多美言几句啊。’他小心翼翼地说。 ‘T哥是谁?’我问。 ‘哦,焦韵还没对你说吗?那我不该多嘴。’亮九说,仿佛怕得罪了我,马上又补了一句,“反正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仅仅因为我可能会被这个所谓的‘T哥’看中,他对我的态度,就与昨晚宴席上,有着迥然的不同,我不禁好奇,这‘T哥’,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庙滩到了,再次走进会所,我本以为,T哥已经在那,但没有,而是大约有10个女侍者,在那等着我。 ‘她们要做什么?’我有些忐忑,还从来没有这么多成年女人,把我围在中间,成为焦点。 ‘请跟我来。’领头的那位女侍者说。她大约30出头,虽然穿着会所里侍者的服饰,但却雍容华贵,一看就是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人。 我跟着她走去,立即,其他那些女侍者簇拥着我,我第一次体会到前呼后拥的感觉。 我们上了会所二楼,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一切有着一种梦幻般的豪华。走到二楼的拐角,是一扇包金的楠木门。站在门前,我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想到马上要见T哥了,在如此豪华的地方,我穿得实在有些寒涔。想象中,我觉得应该有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烟斗,正站在窗前,背对着我,等我进去后,他再缓缓地转过身来,如同我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欧洲的贵族。 但,我来不及多想,两位女侍,已经替我推开了门。 没想到,门内,根本没有T哥, 里面并非会客室,也非吃饭的包房,而是一个有教室那么大的衣帽间,连着同样大的化妆间。 那十个女侍者,原来是为我挑选衣服和装饰品的会所专业人员。 ‘您去洗个澡吧,洗完好换衣服。’领头的那个雍容的女侍者说。我忽然想起了她看起来像什么——很像香港豪门电视剧里,那种超级豪门的女管家。 我跟着她,走进这巨大衣帽间最里面,推开一扇门,再次让我惊讶了一下:竟然是一个大得令人吃惊的浴室,这个浴室,大约有60平米大,实在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力。 浴室里有淋浴的花撒,伺候我更衣的那个女侍说,花撒头是水晶做的,上面竟然还镶着祖母绿! 在浴室淋浴区的对面,则是一个5平米大的浴缸!浴缸已经放好了水,水面上撒满了花瓣。 我先在浴缸里洗了澡,而后,到淋浴花撒下冲了身子。那个女侍一直在,虽然我并不希望有人看着我的裸体。 ‘你的身体真美啊’,女侍说,‘即便我是女人,都觉得美得难以形容,更何况那些男人了。’ 是我的,我也知道我的身体美,我的身体就是一块和氏璧,但正因此,给我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如今,我想将和氏璧献给一个强大的人,我并非贪婪想获得太多,而只是希望不再蒙受灾难。 洗完澡,女侍用一块很大的方巾,裹住我,而后带我走到衣帽间前。从内衣到外衣,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我只需要一一穿上而已。 那些牌子,都是我所不认识的。我很好奇,其实想问问,没有任何女人,对穿着不感兴趣。但是,我不好意思问。服装搭配好后,她们又给我选了一个小包。都说,女人出门,没有包是不行的,没有任何女人会对包包全无了解。我看了看把个包,吃了一惊,竟然是时尚杂志里,LV的最新款,国内应该还没有上市,按时尚杂志里的说法,属于在欧洲直接扫货或长期订购最新款,才会有这样的速度。这个LV的包,成了我唯一认得出牌子的服饰。 ‘来,带一串项链吧’,领头的主管女侍者说,‘但是,我要提醒你,这些衣服和包,无论你今天是否被主顾满意,都属于你的了。不过,这项链太贵,所以,必须有人决定为你买单,项链才属于你,否则,用完之后,我们会让你取下项链,还给我们。’ ‘当然没问题’,我说。其实,我心里压根没想到,这个LV包,从这一刻起,已经成了我的。 穿好之后,换了一批女侍者进来,一共五个,开始给我化妆。 ‘她的皮肤真好,这么好的皮肤,如果是在太阳下,不化妆是最好不过的。’那个女化妆师说,‘可是,主顾却要求我们给她化妆,因为要在灯光下进餐。’ 另一个化妆师也说:‘是啊,如今那些富豪,真是奇怪,最近几天虽然冷,但难得地出了太阳,正是在草坪里吃中午饭的好时候。’ ‘可是,毕竟冷嘛,也不看看几月了?’另一个说。 ‘但豪门有阳光房啊,四周用玻璃挡住风,顶子也是透明的玻璃,阳光直接照进来,风却吹不进去。’前面那个女化妆师说。 ‘切,那是你这穷人的想象,真正资产上亿的大富豪,在这个季节,要么就开着私人飞机,去海南晒太阳,要么,就躲在堡垒般的别墅里,即使白天,也灯火辉煌,人家那餐厅,几十米长,阳光根本进不来,灯光掩映,那才叫美呢……’ 她们如同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忙碌了好一阵。从她们的对话中,我明白,原来并非在会所里见T哥,而是去别的地方。 ‘或许,是去T哥家里?’我想,‘一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要到一个男人的家里去,他会不会……’我忽然有些心跳,但奇怪的是,却并无以前的那种厌恶感,莫非,一个男人浩大的声势,和豪阔的排场,真的能在不知不觉中,将女人的心折服? 终于化妆完毕,女侍者们簇拥着我出门。 ‘真像公主啊。’她们赞叹着说,我知道,那是说我,而且是由衷的。 我忽然恍惚觉得,自己也许真是个公主,只不过,在以往漫长的岁月,我的公主身份被遮盖了?女人,可能都是虚荣的吧,必须承认,此刻的我,有些骄傲。 我被她们簇拥着,走到了会所的后门,我还从没走过这道门呢。在后门外,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正在静静地等着我。 一个身穿黑色衣服,戴着眼镜,身高在190左右,非常强壮的男人,一看就是职业保镖,他谦卑地躬着腰,为我打开车门。 ‘小姐,您请。’他尊敬地说,如果以前,这样的男人在我面前,如同狼一样,但此刻,却全然仿佛一条温驯的狗。 上车之后,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同样威武的保镖,而司机,也是个孔武的男人。但我知道,我不必怕他们三人。 汽车开出庙滩街口大约200米后,刚才那个保镖,依然用恭敬的语气说;‘小姐,所有人去见T哥,都必须在往返途中蒙住眼睛,为了保证眼睛被蒙住,并非戴一个眼罩,而是戴一个绝对不透光的头袋,但请放心,呼吸无任何问题。而且,您的安全绝对无任何问题,请相信我们。’ 仿佛怕我生气,又特意强调,‘不仅是您,所有人都如此,除非是我们这样跟随他多年的下人,或者他过命的朋友。’ 我点了点头。随即,他们非常专业地给我戴上了黑色的头套,很像西方电影里,给即将绞死的人,戴的那种头套。我看不到周围的一切,只能感觉着汽车的晃动,默默想着时间。 这汽车的车窗玻璃,是双层的,非常隔音,汽车内部空间显然也做了隔音处理,我完全听不到车外的声音。在这样无边的静谧中,蒙着眼睛,很快就觉得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半小时?也是是一小时?汽车开始下坡,因为明显前倾。但坡也不长,转了个弯,又下了个坡,稍微长些,而后,我被蒙着眼睛架了出来,当然,他们很注意分寸,非常礼貌地架着我。 我就那样,被蒙着眼睛,架着在不太平整的路上走了好一程,而后到了一个楼梯上,顺着楼梯往下走,转了一转又一转,终于感觉下到了一个平整的台阶,我被他们恭顺地扶着,进入一个平着的走廊里,又走了好一阵子。终于,他们停了下来,为我解开头袋的绳结。 ‘小姐,您现在可以自己取下头袋了。’刚才那个男子,恭顺地说,‘T哥就在您的面前。’ --------------------------------------------------------------- 读到这里,又是两页笔记被翻了过去。我和简艾对视一眼,我看到她也和我一样充满了好奇。 我记得,曾经有次,我问起简艾的时候,她曾告诉我,“让我想想……哦,想起来了,有段时间,有个男的,在窗户外面的楼下喊她,她忍无可忍,说了句,‘你再纠缠,我就告诉T哥。’那男生就再没来找过她了……” “这,应该就是那个T哥了”,我对简艾说,“你真的之前从没见过他?” “你这人怎么老不相信人?!”简艾有些生气地说,“当然是真的啊,你想想,按饶青笔记本里说的,这么神秘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跑浅草小区里来,让我见到?” 我被抢白得哑口无语。只好叹了口气,说:“我当然信你,我只是真的太好奇了,希望你万一知道一点儿,我们还是先别讨论,抓紧时间接着往下看吧。” 48 奇异之行 48奇异之行 我和简艾接着读了下去,翻过又一页,只见饶青写道: -------------------------------------------------------------------------- “我取下了头套,眼睛在黑暗中这么久,忽然看到璀璨的灯光,竟有些不太适应。我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身材修长,大约1米8的样子,但并不壮,有点瘦削,带着文人的气质,优雅脱俗。看他岁数,不太很易辨认,说是40出头也成,说是50出头也可,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竟然像个大男孩。 必须承认,第一眼,我就为他心跳了。 我从小就没有父亲,我内心深处其实有着恋父情结,一直渴望有个父亲般的情人照顾我。这是一个我一直向往的人啊。他的文质彬彬,他的贵族风度,都让我一见倾心。 ‘T哥,这位就是饶小姐。’带我来的那位领头的黑衣大汉,卑躬屈膝地说。 ‘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中年男人温和地说,尽管他的声音非常和气,但那几个黑衣人,却噤若寒蝉。 地上铺着比庙滩会所里更厚的地毯,黑衣人踩着地毯退去,竟然听不到一点声音。 ‘饶小姐,请跟我来。’中年男子非常有绅士风度地伸出手,并微微躬腰,仿佛在上流社会金碧辉煌的交谊舞大厅里,请女人跳舞。 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任他握住,他非常有礼貌,只握住我的三根手指的指尖。而后,引领着我,顺着铺着厚厚地毯的长廊,往里面走。 一边走,他一边自我介绍说:‘大家一般都叫我T哥,你也这么叫好了。’ 我点头。心情有些紧张,不好意思直接和他对视。我转过脸,看着长廊的两侧,墙壁上挂着油画,一看都是真迹。 长廊大约有50米长,终于走到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宴会厅。高度大约只有4米,面积却很大,因此空间依然不小。设计者手笔非常大,仿佛肆意浪费空间似的,在这一个篮球场的面积里,只使用了四分之一,作为宴席区域。 而这四分之一个篮球场大的宴席区域里,却又只摆了一张桌子,这张桌子很长,如同我在电影里看到的欧洲古老贵族家里的那种长条形桌子,正中是一张靠背椅,两边则各有六张椅子。也就是说,这大气磅礴一个篮球场面积的宴会厅,却只为最多13名宾客而备!桌子上,是仿照欧洲中世纪餐桌上的蜡烛台,但点的并非蜡烛,而是蜡烛形状的电灯,像珊瑚一样美丽。 而餐桌上方,则是漫天繁星般的璀璨灯具。灯光的明暗可以用手掌拍击进行声控,T哥孩子气地给我演示了一下,随着灯光的明暗变化,既可以亮如白昼,又可以暗如星夜。 至于整个大厅里其他四分之三的面积,全被设计师用假山等艺术造型所占据,带着一点唐代的古风。 厅内只有两个侍者,表情专业而恭敬,已经将西餐给我们配备好。我本以为T哥会坐到中间的靠背椅上去,但他没有,而是和我相对而坐。 ‘习惯吃西餐吗?’他问。 ‘不太习惯,吃得少……但是,很愿意尝试一下。’我说。 ‘你要慢慢习惯,我们这里基本是西餐,所以,以后如果你经常来,大多要跟着吃西餐。’T哥说。 ‘为什么啊?’我有些好奇。 ‘也没什么,只不过尽量减少用火,中餐的油烟太重了。’T哥淡淡地说。 饭后,他带我到了大厅旁的一个小门边。 如果是以前的其他男人,在见到我之后,都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做那事。但我的直觉是,他不会那样。 他不是那么色的人。 进了那扇小门,只见里面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卧房,大概有30平米大小。虽然没窗户,墙壁上却有着大幅的风景油画,因此一点不显得压抑。而且新鲜空气通过空调被输送进来,令人丝毫不觉得憋闷。 我想,这样的豪富人家,为了安全,尽量将卧室密闭起来,也是可想而知的,而且没有窗户,就避免了带进来的女孩,将头探出窗外查看周围地形,从而暴露具体的位置……我,是被带来的第几个女孩呢? ‘好了,你现在可以将衣服脱了。’T哥坐在椅子上,依然淡淡地说。 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刚才还以为他不色来着。看来,男人没有不吃腥的猫啊。但是,我既然来了,也就早有思想准备,我觉得这样直率一点,其实也好,避免了许多繁文缛节。 于是,我脱下了衣服…… 当只剩下胸罩和内裤时,我犹豫地看了看他。 ‘继续脱,没关系的。’T哥依然淡淡地说。 我脱光了自己。 一如意料之中,他微微惊呼了一声,‘真美,真性感。’ 我的脸微微一热。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赞美,令我感到娇羞。 ‘你站到那镜子跟前去。’T哥又说。 房内,床的一侧,墙壁上,有一面很大的镜子。大约高2米,宽2米,这么大的镜子,可以将房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想来,T哥是有看着镜子做爱的癖好了。 我走到镜子跟前, ‘再靠近点’,T哥说,‘贴上去,让你的皮肤和冰冷的镜子挨着。’ 我有些纳闷,但还是依从了,我知道,许多富豪,都有着古怪的床上癖好。 T哥注视着镜子。我起初,以为他是在凝神看着镜子里我的身体。但是,某个瞬间,我忽然发现,他的眼神,似乎在和谁进行着交流。 我心里一震——这房间里,分明只有他和我啊。或许,是我看花眼了吧。 ‘来,转过身子。’T哥说。 我转过身,背对镜子,和T哥面对着面。他看了看我眼睛,又看了看我背后的镜子,仿佛想从镜子里看清楚我的臀部。 难道刚才我背对他时,他还没看够我的臀部吗? 大约三分钟,T哥说,好了。 ‘什么好了?’我有些不解。 ‘就是,你可以穿上衣服了。’T哥淡淡地回答。 他优雅地站起来,看着我穿好衣服。并帮我理了理衣领。而后,领着我走回宴会厅,再穿过长长的走廊,回到起初我脱掉头罩那地方。拍了拍手,之前那三个黑衣人,立即仿佛从墙壁里穿出一样,出现在我后面。 ‘你真的很美。’他说。 除此之外,他没做任何其他表示。就让那三个黑衣人,送我离开,当然,是重新戴上了头套。 坐在回去的车上,我的心里,有些不安,竟然很担心不被他喜欢。 以前,我还从没这样,希望得到一个男人的认同。可是,他那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他那莫测高深的话语和眼神,使我感到,我无法像以前轻易能吸引其他男人那样吸引他。 我的命运,会有改变吗?我真的能成为T哥的女人吗?或者我仅仅是如同参加面试一样,走秀了一回而已? 终于回到了庙滩,在靠近会所的时候,黑衣人尊重地将我的头袋再次取掉。我又揉了揉眼睛,好一阵才适应了车外的光线,看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了。我的这趟奇异之行,也就终点回到起点。可我还压根不知道,究竟去的是哪里,到底是在风城,还是附近的其他城市?T哥所在的地方,则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是郊区山谷里的大别墅?还是什么?说来好笑,走了这么一趟,我竟一无所知。 到了会所的后门。亮九已经等在了那里。 ‘您好。’他客气地对我说,‘我来接您回学院那边。’ 我注意到,他第一次对我,使用了‘您’,而不再是‘你’。 ‘好的,可是,我还要把项链还给他们,请稍微等我几分钟。’我说。 ‘不用还了。’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侍者领班,已经走出了后门,对我恭敬地半鞠躬说,‘那,已经是您的了。’ -------------------------------------------------------------------------- 49 蓝宝石 49蓝宝石 看到这里,我和简艾,不禁有些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这,得多大的手笔啊!第一次见面,没有任何实质行为,仅仅因为看上了,就直接把项链送给了女孩,T哥,这是个怎样的男人,如此豪阔? “那项链,真的会很贵吗?”我仿佛在求证什么似的,问简艾。 “肯定的,因为LV的新款包和那些衣服,可以毫不在意地送了,项链却需要满意才送,显然比LV新包和衣服,贵重多了。”简艾回答。 我心里明白,必然是如此。忽然感到内心一阵醋意,真想不继续读着笔记了,却有按奈不住巨大的好奇,继续和简艾读了下去,再次翻开一页,只见饶青写道: -------------------------------------------------------------------------- “亮九恭敬地将我一直送回了浅草小区,我不想别人看见他莫名其妙地对我过于客气的样子,因此,在小区附近,就下了车,自己走了回去。 回去之后,我第一件事情,是想了解了解衣服的牌子。毕竟,我是女生,没有女生会对打扮不感兴趣。 解下衣服,我发现,外衣都是FENDI这个牌子。我真的从不知道这个品牌,于是好奇地上网查了查,不查也就罢了,一查,大吃一惊,竟然是意大利著名的品牌芬迪。 查到的资料上说——意大利作为最著名的时尚之都,拥有着世界顶级的女装品牌。芬迪便是最顶端的品牌之一,它开始于一九二五年。在罗马ViadelPlebiscito一个小工场内,Edoardo和AdeleFendi从制造手袋和皮草起家。在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公司的产品获得了极高声誉,五个姊妹-Paola,Anna,Franca,Carla和AldaFendi在一九四六年加入这个家族企业,拓展着FENDI的领域,1955年首次举行芬迪时装发布会,大获成功,其后经营范围逐渐扩大到针织服装、泳装、成衣等品类,甚至开发了珠宝、男用香水等。今天,芬迪继续以创新的设计震撼着时装界。 看着这些资料,我不禁好一阵激动,怎么也没想到,无数女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顶机级意大利时装,自己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穿上了。那天夜晚,我睡觉的时候也没舍得取下项链……” -------------------------------------------------------------------------- 读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以前和饶青做爱的时候,她有好几次,确实戴着一根项链,链子是金属的,有点像白金,但我不擅长鉴别,不确定是不是,项链正中,镶嵌着一枚蓝宝石。我曾问过饶青,但当时,她淡淡地笑了笑,说,这只是工艺品,玻璃加工的仿蓝宝石,不是真的。 而那时,我却信了。如今想来,应当是真正的蓝宝石。怪不得,在那些夜晚,我们在疯狂做爱之后,慵懒地互相依偎着,那项链上的宝石离我那么近,在月光下泛着荧荧的幽光,那是一种吸收天地精华的自然神韵,哪里是人造的玻璃所能具有的啊。 记得那几次,当饶青脱得一丝不挂,她身上除了肌肤之外,唯一的就是那项链,她的身体如同饱满的水果,仿佛只要掐下去,就能溢出汁水来。而那枚硕大的蓝宝石,被她身体的汗水浸透着,她的汗液弥漫着成熟女人馥郁的体香,使那蓝宝石似乎也隐约染上了女人香,透着无限的风情…… 看我走神,简艾冷不丁问:“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我赶紧回答,“咱们还是赶紧继续读下去。” 饶青的笔记里,继续写道: -------------------------------------------------------------------------- “隔了两天,一个夜晚,张帅喝了点酒,居然又跑来找我,想要泄欲,我没给他开门,他就故技重演,跑到我楼下,对着我的窗户,污言秽语。看来,他还不知道我见过了T哥。我第一次有勇气大胆面对他,我站到窗前,冷冷地看着他,问:‘你不怕T哥吗?’ 张帅惊讶地‘哦’了一声,即便喝了不少酒,一听到‘T哥’这个词,他也立即清醒了起来,疑惑地看了看我,而后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似的,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地走了。 他的背影,以前固然狠毒蛮横,但毕竟是高高大大的,而那一刻,却显得那么弱小,仿佛夹着尾巴的狗,我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对他的蔑视。这个男人,真是个垃圾啊。 可是,T哥自那天之后,竟然好些天都并没再叫人联系我。 我心里,竟隐约地担心起来,担心他并不打算要我。我从来没像这样,渴望和一个男人确定关系。我甚至怕,假如他最终不要我,那么,焦韵、张帅、亮九,甚至庙滩会所里那些我并不熟悉的人,都会嘲笑我,奚落我。甚至,重新欺负我…… 好在,一周之后,亮九再次联系了我,说:‘饶小姐,今天您有空吗?T哥说想再见见您。不过,如果您没空,改天也行的。T哥从不强人所难。’ ‘有空,有空’,我立即回答,感觉自己几乎有些失态。 于是,那天晚上8点,亮九再次把我接去了庙滩,而后,一切如上次那样,我戴着头套,蒙着眼睛,去了T哥那里。 与上次不同,这次,我们终于发生了那事。 依然是上次那个卧房里,T哥抚摩我,非常温柔,他果然有着床上的怪癖,一直穿着西装,先是用动物的尾巴带毛的那一端扫我的肌肤,而后把无毛的那一端插进了我的身体,不断抽动,让我痒得难以忍受。尾巴毕竟有些细,我越来越难受起来,蜷曲着身体,我渴望有更粗的什么的进来…… 而后,T哥解下我的项链,将那蓝宝石,挤在我下面的缝隙里。 ‘用你下面的唇,含住它’T哥挑逗地说,话语间第一次撕开了绅士的面罩,露出了一种流氓特有的下流。然而,奇怪的是,我却很享受他的这种流氓,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会把他的缺点也当成优点,我在兴奋中悚然一惊:难道我已经爱上他了? 那枚蓝宝石不断地骚动着,我感觉它仿佛被我身体的熔岩吞噬了,我身体火热火热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熔浆迸裂出来,但却无法焚化那枚蓝宝石,它依然冰冷地坚固着,如同T哥的心。 我感觉到,他的心,是冷的。甚至他的行动,不像是在发泄,而像是在展示。 他到底在展示什么?展示我欲火中的身体?但是,又还能给谁看? 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我要你’,我主动对他说。 T哥依然没脱衣服,解开了裤子,露出他那依然并不太硬的部位。 他的部位的大小和长度,都只能算是中等偏小、偏短。 ‘来,含住它’,他说,‘上面的唇,和下面的唇,都要含住。’ 我立即夹紧下面,以防蓝宝石滑落,同时,顺从地跪趴着,含住了他…… 他终于渐渐硬了,他推倒我,依然没有脱衣服,进入了我。 一边做,他一边看着镜子,还让我一起看。仿佛我们在镜子里表演着黄色的A片。 ‘你看见镜子里的你了吗?你知道你有多性感吗’T哥边插边问。 ‘我……我不知道。’我看了一眼镜子,里面那个热火朝天的女人,是我吗?我羞得满脸通红,却又感受到从没有过的刺激,我喘息着,说,‘我真的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你非常非常性感,可以让本来不渴望性的男人,也为你倾倒。’T哥说着,他达到了高潮。 他的体力和精力都有些不济,我忽然感觉,他尽管看着不老,但估计也超过50岁了。然而,这50岁的男人,却让我觉得安全可靠,我骨子里并非一个很在乎性的人,我更在乎的是他这个人。 那之后,每周,T哥都要让我过去。 每次,他用不同的手段,挑起我的情欲,但是,他自己却并不急于进入,甚至,有时候根本就并不进入。他仿佛在我身上做着实验,又像是在对着镜子做演示,还有点像是在培训我,不,更像是在培植着我的情欲。 他让我,从一个原本对男女交欢并不在意的人,变得越来越渴望性爱。 更严重的是,在这个过程里,我越来越爱上了他。我的心里,满满的全都是他,我从来没像这样爱过一个男人,并且我知道——这是我真正的初恋,我永远也不会再像这样,去爱任何其他男人!我的心里,甚至已经不可能再装得下其他男人。 ------------------------------------------------------------------------- 读到这里,我心里一阵强烈的刺痛。我以为,饶青应该是多少有些爱我的,可是,看到了他对这所谓的T哥的爱,我失望了。我明白,一个女人一旦很爱一个男人,她就不太可能再分出爱,给其他男人。 女人和男人的心是不同的,男人可以同时爱很多女人,但女人,在一个时间段里,只能爱一个男人。 那么,这或许意味着,我或许从来没被饶青爱过。 一想到这,我心里涌起难以抑制的悲伤。可是,就在这时,我感觉后脑勺一震,晕了过去。人的大脑反应是极快的,在晕之前的那0.0001秒里,我明白,一定是谁,敲击了我的后脑勺…… 50 简艾与我 50简艾与我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感到后脑勺依然隐隐作疼,大脑昏沉沉的。我用力睁开眼,四下看了看——我面部朝下躺在简艾的床上,而简艾,则正躺在我旁边,同样面部朝下。 显然,是有人趁我们看饶青的笔记,看得入迷,潜进房间,用木棒或什么,敲击了我和简艾的后脑勺——我们当时坐在床上,背对着虚掩的房门。为什么没关紧房门呢?原因在于我们把房子的防盗门关了的,当时觉得整套房子里没别的人,因此就没太注意,而且,压根也想不到会有人做出如此行为——我以前也只在电视里看到过拿木棒把人敲昏,真是从没想到有一天,被敲的人会轮到我。 我推了推身旁的简艾,她终于幽幽地醒来。 “怎么了?”她恍惚地问。 “怎么了?有人把我们敲晕了!”我说。 “是嘛……怪不得我头好晕。”她说。 “还好,你没被敲傻。”我开她玩笑。 她白我一眼,说:“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随即,她忽然啊了一声:“糟糕,饶青的笔记本不见了!” 我紧张地左右查看,的确,它真的不见了。 可能是被谁拿走了呢?既然大门是关了的,那么,毫无疑问,是合租的人,最大可能是纸片男生,他动作一向轻飘飘的,悄悄潜回,趁着我们读得聚精会神,做出这样的事,可能性最大;其次,也有可能是焦韵,虽然这么长时间,我们都再未见到她,以前,只以为她是个普通学生,我还以为她躲了起来。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她是黑老大的女人,那么,其心计之深,用心之毒,都不得不重新评估,她完全可能躲在暗处——甚至可能就在楼上楼下另租房子,监视着我们…… 一想到这,我不禁暗自有些担心。 没想到,简艾也有着同样的担心,她说:“我总觉得很蹊跷,万一焦韵根本就是一直藏在暗处,如果她带着打手来找我们麻烦……或者,即使之前敲我们的不是焦韵,而是那个纸片男生,他这人也一直怪怪的,不像安着好心。所以,我心里真的好慌,今晚不想住在这里,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回我家去?我想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呆两天,正好也到周末了。” “好吧。”我说。 于是,简艾赶紧收拾了一下东西,随手拎个小包,就和我一起逃也似地下了楼。 我们坐进了我的车。看了看手表,已经快要黄昏,看来,我们晕的时间不短。 “要不,为了安全,你还是先在休息一会儿,毕竟打晕后才清醒没多久。”简艾谨慎地说,“或者,请个别的野出租,送我们过去?” “这倒不必。”我说,摸了摸自己的头,感觉完全恢复了正常状态,发动汽车,一踩油门,朝着风城绕城路而去,和上次的路线一样,顺着绕城路往东北方向,在‘青杠山’路标处驶出绕城路,不久就再次进入了平缓的山坡和果岭,林荫路路两旁依然是一幢幢的别墅,富人区的风景与味道,再次扑面而来。 只是,我的心境,却和上次来时,大不一样——尽管没过多少天,可这短短的时间里,我实在是经历了太多事情,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陡然老了十年。 再次进入“法琅郡”,我有一种旧地重游的感觉。开了这么久的野出租,锻炼出一种本能般的记路能力,几乎不用简艾指点,我就准确地开到了她家的那幢别墅前。 我停好车。 “进去坐坐吧,我不想马上就又是一个人。”简艾说。 我答应了,和她一起走进了别墅的花园。就在简艾将钥匙插进大门的时候,她忽然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我问。 简艾看着门旁边那扇窗户玻璃上的影子,朝我努了努嘴。 我也看了看那玻璃上的影子,是个很高大的男人,正站在花园门口。 我们一起回过身去。 果然,一个身高估计有1米9的中年男人,铁塔般站在那里。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人。 “飚……叔。”简艾略有些惊慌地说。 “你回来了?”铁塔般的男人锐利的眼神扫视了我一眼,而后对简艾说,“这样,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情。” 简艾跟着那个铁塔男人,走到了三十来米开外的一棵大树下,之间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声音都不大,我完全听不到。但能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气氛并不算好。 过了一小会儿,简艾就往回走。铁塔男人也跟着走过来。 “飚叔,无论你是出于好意还是恶意,我都表示感谢,但是,我不想离开这里。”简艾坚定地说。 那个铁塔男人微微叹了口气,说:“小艾,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误解,但我也确实无法向你解释清楚,但这次是为你好,希望你慎重考虑考虑。” 说完,他鹰隼般的眼神,盯向我,但却没跟我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而后手微微一挥,带着那两个黑衣人,离开了。 他们走远后,简艾才打开门。 一进门,她终于再也坚强不下去了,浑身有些颤抖。 “你怎么了?”我关切地问她,“刚才那人是谁?” “是谁?你应该猜出来了吧,还用我说吗?”简艾说。 的确,这身高,这派头,这威势,从第一眼,我的确就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他就是风城黑道老大,传说中的飚爷。 “他来找你做什么?”我问,“方便说吗?不方便的话不说也可以。我只是想帮帮你。” “没什么不方便说的,他……他想撵我出国,然后,吞掉我的别墅和财产。”简艾说,“你帮不了我的——如果你非要帮的话,那就现在抱紧我,我真的好怕。” 说完,她贴紧我,双手揽住我的头,掂起脚,主动吻住我。 这个吻,对我来说,是多么熟悉,记得饶青在感到恐惧的时候,也是如此,用激烈的吻来消除内心的怯意。我忽然明白,原来,性不仅对饶青,而对我们其他人,甚至可能是99%的人,都可以用来抵御恐惧。因为,我也只是在疯狂的性爱中,人们才可以忘却身边的危机,坠入幻觉般的迷醉。 性,仿佛是水里的一根稻草,它诚然是不可靠的,可是,当你落入水里,哪怕是一根稻草,你也想把它抓住。 于是,几乎自然而然地,简艾与我紧紧贴在一起。她用一只手引诱我,另一只手则勾紧我,不准我逃离。 “你想不想做?”她问。 “不……不大想。”我说。 “刑法里有一条,违背妇女的意志发生性关系,叫做强奸。那么,如果女人违背男人的意志,和男人发生性关系,那是不是也叫强奸?如果我现在,违背你的意愿,和你做了,是不是就等于,我强奸了你?”简艾很认真地说,仿佛在探讨一个法律上的学术问题,一脸的严肃,而在严肃的同时,她的手没有丝毫停歇,熟练地摩擦着,如同一个妓女的熟练程度。 “你怎么会这么熟练?”我疑惑地问。 “因为……我经常看黄片”,她说,“还因为,我经常自慰。”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我推倒在大门旁的地毯上。她家的客厅,铺着厚厚的地毯,因此我倒下时,并不觉得不舒服,只是,也许很久没用吸尘器吸过灰了,地毯在我倒下时,弥漫起了薄雾般的灰尘,简艾在薄雾中吞噬了我。 51 与其反抗不如享受 51与其反抗不如享受 这是我几年多来,第一次和骨感型的女子做爱。 之前的这许多年,无论是我的第三任前女友,还是饶青或者焦韵,都属于丰满型,她们每个人的乳房都在C罩以上,饶青则更大,D罩都略嫌小。此外,她们的臀部,也都特别丰硕,尤其当从后面进入时,当我撞击着那雪白的臀肉时,我能清晰地看到那苹果般的弧面震荡的曲线…… 然而,简艾不同,脱光之后,她的乳房比戴着胸罩的时候还小,她戴的是B罩,里面垫着海绵,脱下后,实际上就只比A杯乳房略大,像是还没彻底发育完全的少女,连乳尖也是嫩红色;此外,她的屁股相当小,所幸的是腰特别细,因此依然呈现出美好的凹陷;至于她的腿,也是细长细长的……因此,整个身子,象是一条柔韧的水蛇,而这水蛇却是温热的。 她很清秀,即便在做爱的时候,依然有着一种清新的端庄。 她在我上面,如同骑马那样,驾驭着我。但我感觉到,她并不熟练。 “你不是不想吗,那为什么你不反抗?”她渐渐进入了状态,脸色逐渐潮红。 “不是有句话吗,如果生活注定是一场强奸,与其反抗,不如接受,甚至学着享受。”我说。 “那你现在享受吗?”简艾微微地呻吟着。 “享受。”我说,搂紧她,由守势转为了攻势,反压住她,在她身上驰俜起来。由于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做了,那些天也没心思打飞机,因此,尽管简艾的身体并不如之前的她们令我迷醉,我却依然高潮了。 结束之后,我们对视着,感觉彼此的关系忽然就变了,但却同时又分明更感觉到——实质上东西并没有变。 此刻,什么话都不说,似乎有点尴尬。于是我说:“你很女权主义。” “为什么?”她的脸微微一红。 “因为你要骑到男人上面。”我逗她。 “其实,我只是想给自己勇气,所以想显得勇猛些”,没想到,简艾却腼腆地笑了一下,说,“你可能不相信,我刚才其实是第一次。” “啊!可是,没……见到……”我欲言又止。 “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自己弄……父亲去了之后,一个人很孤单,有段时间,我真的想死……但是没死,我想,连死都不怕,还怕其他什么呢?于是,有一次,我拿一根黄瓜……自己把自己给破了”,简艾忽然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说,“所以,你说我女权主义,或许也是,别的女人都是让男人给‘破处’,而我是自己给自己‘破处’,那之后,我经常自己做……但是,那毕竟不是真实的性爱,所以,我没有骗你,刚才和你,是我第一次做爱。” “为什么选择我?”我有些紧张。 “也许因为你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简艾说,“在我想做爱的时候,在我恐惧的时候,在我孤独的时候,在我需要温暖的时候……你恰好在我的身边。” “哦。”我点了点头,心想,原来她也并不爱我。为什么她们都愿意和我做爱,却不都不愿意把爱给我?我的内心充满了苦涩。陡然想到了饶青的笔记里,她对T哥那深深的爱与眷恋,使我内心期待的她对我的哪怕不多的爱,也终于幻灭。我忽然觉得自己仿佛被饶青遗弃,充满了倔强的委屈和屌丝的愤怒。 我在心里,对着虚空中的饶青默默地说:“我是爱你的,可是,既然你丝毫也不爱我,那我又何必还为你守着我的这颗心?” 一边这么委屈地想着,我一边将愤怒,发泄到了身边的简艾身上,你不是说,当你想做爱的时候,身边恰好只有我这个男人吗?那么,当此刻我愤怒的时候,身边也恰好只有你这个女人,你的身体就是我愤怒的容器。我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将她拖入身下,再次狠狠地碾压了上去。 我以为我可以把她压碎,但是没有,女人向上的力量几乎是无限的,我如同打桩机,然而下面却如同无边无际的大地,化解了我所有愤懑和力量。我们从地毯的门那一端,滚动到了客厅楼梯口,而后我们一起跪爬着,上了楼梯,好在所有的地方都有着厚厚的地毯,因此并无磕碰感,但我们的身体却如吸尘器一样,粘满了灰尘。然而我们却并不在意。此刻,除了性本身,其他一切都不重要,我们一直爬进简艾的闺房,那是很大的一间卧室,卧室里连着豪华的浴室,我们爬进了浴室,在豪华洁白的浴缸前,展开了最后的冲刺……终于,我们再次平息,一起蜷缩进浴缸,任温暖的水,渐渐漫起来,一直漫到我们的脖子,一种仿佛要淹死的恐惧,遮盖了其他的恐惧,使我们终于安宁起来。 “谢谢你。”简艾悠悠地说。 “谢我什么?”我以为,她谢谢我带给了她性高潮。 但她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她说:“谢谢你让我实现了当坏女人的梦想。其实我一直想做一个坏女人,可是,我没有机会,我既无法因为被逼迫,而不得不与男人做爱,也无法因为贫穷等合理的原因,而去用身体交换金钱……或许多数人都觉得富裕很好,但富裕其实也限制了富裕的人,我很羡慕那些有着合理的理由去淫荡的女人,例如饶青。” “不要这么说她!”我一下子声音高了起来,“她并不淫荡!” “到现在,你依然维护她——在明知道她不爱你的情况下?!在我们已经这样了之后?!”简艾的声音也高了八度,显然,她也生气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因为她不是草根,她永远体会不到草根的切肤之痛。在生活的中压下,贫穷的人们不得不接受生活的强奸,有时候还得装出很爽的叫喊,甚至,有时候或许真的闭目享受,在这强奸中也有幸体会到了高潮,但是,终究改不了强奸的实质。其实,是没有任何人从一开始就愿意用自己的身体交换金钱的,都是社会这王八蛋逼的,生活就是最操蛋的强奸犯,而富人们,偶尔也想体验被强奸的感觉,但那毕竟只是一种体验,如同演电影时上战场,与真真实实地上战场,有着永远的差异。 所以,我维护的不是饶青,而是我不允许在“电影战场“中的人,去揣度那些不得不在真实的生活战场中浴血的人,因为我自己,就是那其中的一员! 52 那遥远温雅的爱人 52 那遥远温雅的爱人 男女之间,既然已经做爱了,就仿佛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大家再不用拿腔拿调,无论相爱与否,都会变得随意起来。还有一种说法,男人与女人要真的互相了解对方的性情,只能是在性交之后——虽然,性交后未必就真能了解,但性交前,则显然更不可能了解。 性交后的简艾,比之前更温柔一些,更喜欢为我弹钢琴,居然还喜欢朗诵诗歌: “坐在盛开着鲜花的越桔丛中那遥远的温雅妩媚的爱人” “你这念念有辞的是个啥啊?”我说。 “是法国诗人列空?得?里尔的诗歌,标题也是《棕发少女》,德彪西正是从那首诗歌里获得创作灵感,将它谱写成《前奏曲》作品第一集中的第八曲,特意单列标题同样为《棕发少女》,我曾经给你弹奏过的。” 我当然记得,在我刚看了饶青的笔记,从她悲惨的遭遇中伤感不已时,在那琴房里,简艾正是用那支曲子,将我拉出了忧伤。 “我最喜欢的音乐大师,就是德彪西,在如今,所有人都承认,德彪西是20世纪最伟大、是重要的作曲家之一。他发展的新音乐语汇几乎对20世纪的每一位作曲家都有影响。但在以前,并非大家都这么认为。”简艾说,“德彪西20岁时,写的大合唱《浪子》就获得了罗马大奖。但他性格怪异,几年以后,他开始拒绝接受德国的所有传统,公然蔑视那些被视为神圣的法则,使主流权威们大为震惊,纷纷贬低德彪西,但德彪西毫不畏惧地回答,‘我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就是艺术领域自古以来天才发出的声音!德彪西作为一个天才,完全超出了他同时代人们的想象,甚至,他作为一个音乐家,对他影响最大的却不是音乐,而是文学。比如那首《棕发少女》……” “哦。”我对音乐毕竟不在行,只能当一个听众。 “他还经常到象征主义诗人马拉美的沙龙流连。他根据马拉美的诗《牧神午后》创作的《牧神午后前奏曲》,是印象派音乐最初的颂歌”,简艾接着说,“如果你愿意听,我现在就给你弹《牧神午后前奏曲》吧。” “当然愿意听,可是,就这样吗?”我说。看了看简艾,她的下身依然裸着,上身则只是穿了件长衬衣。好在,整个别墅有中央空调,室内温度调到了春天般的24度,冷是完全不冷的,“但是,就这样光着屁股,去弹大师的钢琴曲?” “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简艾说,“禅宗和尚不是说过吗?佛可以是搅屎棒,只要心中有佛,一切就都是佛,不在乎那些形式。” 说着,她走到钢琴旁,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你过来。” 我走过去,按她的意思,坐在了钢琴前的凳子上。 简艾一言不发,坐在了我身上。 “干吗?”我完全没有料到,不禁一阵颤栗,说,“你这是要干吗?你不是说要弹琴吗?”我匪夷所思地看着她的后脑勺,怀疑她是不是被敲坏脑袋了。 “对呀,弹琴,我还从来没想象过边做爱边弹琴,没想到真的可以。”简艾欢快地说,同时打开了琴盖。一瞬间,梦幻般的钢琴音,流水般宣泄而来。 “对呀,弹琴,我还从来没想象过边做爱边弹琴,没想到真的可以。”简艾欢快地说,同时打开了琴盖。一瞬间,梦幻般的钢琴音,流水般宣泄而来。 我们就那样,一边做爱一边弹钢琴。 确切地说,不能说“我们”,我只是个道具,和钢琴类似。简艾的身体,连接着我和钢琴,她的手指如同蝴蝶般翻飞在法奇欧利的琴键上,那么轻逸,那么空灵。而她的小屁股,却那么扎实地牢牢禁锢住我,并随着她上身的晃动而不断摩挲,引得我和她同时一阵阵颤栗—— 那是最接近灵魂颤栗的一种颤栗。 一曲弹完,我对她说:“我忽然想,你也是个天才,像德彪西那样。” “什么天才?”上半身的累和下半身的酥软,同时袭击着她,她婉约地呻吟了一下,问。 “一个违反人类常规的天才。”我说。 “谢谢你懂我。”她说。 之后,简艾问我,“现在,咱们已经这样了,你不用再装好人,直接回答我——你送我回家,有没有想过要这样?”她是很认真地在问。她说,如果她要我送她回来的时候,我让她自己回来,那么,我们很可能就不会做爱了。 “当然没有,我送你回来,是真心想帮你,你不爱打出租,可让你傍晚坐班车,转公交,那怎么忍心?咱们是朋友,我送你就不算打出租,所以我想帮帮你。当时我真的想,送了你就走,如果不是碰到那个……飚爷,说不定我都已经走了”,我说,“你怎么喊他飚叔?这么说来他应该跟你父辈认识啊?” “晚点告诉你原因,等我们这两天做爱做够了之后,否则,我怕说起那些,影响了心情——你这个人啊,有时候真是傻得可爱,你知道吗,你只是风里的一根草,可是,你却总是想着帮这个、帮那个,给你自己惹那么多麻烦。”简艾笑了笑说,“你知道吗,你有点像唐吉坷德,没能力帮别人,却爱管闲事,而且,现在不是你的骑士时代了,你却还拿着那根过时的长矛,傻傻地流浪来流浪去。” “哪根长矛,是你坐进去的那支吗?”我依然开着玩笑。 “就算是吧,你在女人的丛林里穿梭,那是因为你无法到社会的舞台中心穿梭。你有理想,有追求,但社会把它湮灭了,所以,你成了女人丛林里的唐吉坷德”,简艾说,“但这不是你的错,是人类社会的‘达尔文原则’错了,人类社会在多数时候遵循‘达尔文原则’,但却并没有给每个平民公平奋斗的机会。” 这一瞬间,我被真的感动了。这么多年来,我在没有根基的城市里四处飘荡,我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我也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人,在追求什么。而此刻,简艾告诉了我,我就是个新世纪的唐吉坷德,固执地守着自己内心的世界,不愿向新时代妥协,于是反复失败碰壁,只能在女人的肉体上流连。而我却还全然不以为意,继续游走在社会边缘。 我的感动在于,无数与我一样的草根,没能告诉我以上秘密,而简艾这个“白富美”,却告诉了我真相。 所以,我对简艾心存感激,我用勤劳的性交来报答她,除此之外,我又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于是,那两天,我们,两个孤独的人,在风城的冬天,蜷缩在她豪华空寂的别墅里,用各种姿势反复做爱,抱团取暖。 “我们之间,算什么关系?”在其中一次做爱结束时,简艾问。 “炮友关系。”我简洁地下了定义。 “为什么不是爱人关系?”她追问。 “因为我显然配不上你,我们之间,隔着不可能逾越的鸿沟。我不想给自己一个奢望,把自己兜到云端里去,然后,某一天忽然掉下来,掉到那深深的鸿沟里,粉身碎骨。”我很冷静地说。 “你们男人,真可怕。”简艾费解地看了看我说,随后,她将修长的双腿分得很开,很单纯地看着我,说,“可是,我却还想要。” …… 两天一晃而过。星期天的夜晚,我和简艾坐在别墅的她卧室的飘窗里,看着外面的天空。在那两天,我经常诧异于简艾身体的柔韧性,她的腿可以很轻松地劈成一字。两天时间,分分秒秒的相处,似乎所有的话都说完了,我没话找话地问:“你的腿怎么能劈得那么开呢?” “那是因为我从小练习芭蕾。”她淡淡地解释说,“你可能想不到,我还是柔道黑带高手呢。” “哟,那我可能打不过你哦?”我将信将疑地说。 “比划比划呗”,她开玩笑说,“我不仅练过柔道,还练过跆拳道、泰拳哦。以后你可要小心了,假如你背叛我,我就……” 她的小白牙一咬,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别吓我”,我也开玩笑说,“不是说好了咱们的关系吗,怎么还有背叛呢?” “炮友也不能背叛啊,我们只准有对方一个炮友。”简艾说,“哪怕饶青回来,你也不准背叛我。” 她这么一说,让我再次想起了饶青。“她,还能回来吗?”——我终于鼓起勇气,直面这个我一直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很可能……不能了。”简艾说,“这是我的直觉,应该比较灵,因为我生命中,几次遇到过类似的消失,无一例外,离开的人从未回来——你不是想问我怎么认识飚叔吗?那我现在告诉你吧。” 53 简艾父母的死亡 53简艾父母的死亡简艾别墅卧室的飘窗上,铺着厚厚地羊毛毯,空调开得很足,我们穿得不多,却一点也不冷。而窗户外面,寒风将树梢上最后的那些枯叶,卷起来,任它们在风中飘摇。 我看着那些风中的叶子,忽然想,我们这些人,来到这世间究竟意义何在?我必然和风中的一片树叶并无本质区别,因此我才总是如此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一如无法猜测树叶会飘向何方。 而简艾的故事,则更是加重了我对不可捉摸的人生的迷惘。 简艾的故事娓娓道来: “在我小的时候,父亲一直在外地做生意,母亲把我拉扯大,我母亲是个平凡的女人,出身普通的书香之家,姥姥、姥爷是教师,他们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母亲也是教师,任教于东北一个叫做佳木斯的地方,教的是小学。 8岁以前,我一直与母亲生活在佳木斯,过着简单的生活。所以,你看到我一点没有富豪人家的那种骄纵之气,因为,我一直没把自己当做什么富家女。 父亲在我小时候,很少回来。母亲告诉我,父亲在外地做生意,非常辛苦。父亲是个孤儿,因此,我从来就没有爷爷奶奶。也许,正因为父亲自己是孤儿,知道小孩是多么渴望爱,所以,父亲尽管很少在家,但只要他一回家,就会时刻陪伴着我,对我非常非常好,让我从不觉得缺少父爱。 就在我8岁那年,也就是13年前,我的生活忽然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变化。父亲让母亲辞了职,而后带着我和母亲,离开了佳木斯,来到了风城。到了风城之后,我才知道,父亲的生意原来做得那么大,大得我简直难以想象。 在我9岁那年,父亲开发的这个别墅区“法琅郡”修好了,经过繁杂的装修,我10岁生日那天,父亲把这幢别墅,作为我的生日礼物,送给了我。当然,我们全家都搬进了这个生日礼物里,住了下来,父亲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那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可是,大约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我放学回来,一进家门,看到一个非常高大强壮的男人,正站在我家客厅里,跟父亲激烈的争论着什么。父亲也站着,但他的气势完全被那铁塔般男人的气势压制着——我父亲虽然也高,但身板比较弱,我的瘦就是遗传了我的父亲,但其实,我母亲是很丰满的,要知道,东北女人大多丰满高挑,我母亲年轻时是全佳木斯最性感美丽的女人。可惜,我没有遗传母亲的特征,却和父亲惊人的相似。 由于我是父亲最爱的女儿,父亲一直很溺爱我,所以当时我家的管家阿朴虽然就在门口,但没有拦我,我推开门进去,正好听到那个铁塔般的男人说:“你给我小心点……” 父亲本来正要说话,见我推开门,眼神里露出慈爱。对我说:‘乖,小艾,喊飚叔。’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飚叔。第一瞬间,我就对他充满了惧怕,他的眼睛里有着像野狼一样的光,不,不止是狼,比狼更强壮,仿佛熊一样。我本能地不喜欢他,直觉就是——觉得他的出现,会给我们家带来不幸。 我的直觉,不久后就灵验了。一周过后,母亲上街买菜时,被一辆出租车意外撞死了,那时,我刚过10岁生日不到两个月……司机确实是个出租车司机,完全没有前科,那件事情,后来被定性为交通事故……” 说到这里,简艾失声痛哭起来。 这是第一次,简艾在我面前哭泣。“我非常非常爱我的母亲。你永远无法想象,母亲的离去,对我意味着什么。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走了,我的世界从此垌塌了一半。因为事出意外,她甚至来不及给我留下哪怕一句话……”简艾抽泣着说,“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从不坐出租车了?” 还能说什么呢?简直连安慰,也不知如何说出口,我只是握紧简艾的手,沉重地点了点头。 她接着说了下去: “那之后,过了很久,那个铁塔一样恐怖的男人,没再出现。我和父亲相依为命,渐渐也就习惯了没有母亲的生活。 父亲依然很忙,平均下来,每个月至少有20天,不在家里。但我知道,父亲非常爱我。为了我,他谢绝了好多次提亲,他说,一定要等我长大成人了,他才考虑在自己的晚年找个老伴。 父亲怕我孤单,给我找了个非常好的音乐教师,是个中年妇女,让她陪伴着我,教我钢琴。还让我从小练习芭蕾、柔道……在父亲的爱护下,我长成了一个少女。一切似乎渐渐平静,我虽然经常会梦到母亲,但我知道,母亲肯定也希望我幸福,我要快乐地长大,将来好好照顾父亲,给他一个美好的晚年。 然而,就在我15岁那年,飚叔——这个黑塔般的男人,又一次出现了。 他来到我家,和我父亲闭门在书房里说了很久,我因为担心父亲,赶紧将耳朵贴着书房门,可是,父亲的书房类似于经过处理的密室,书房门是隔音的,他俩说话的声音也不高,所以我压根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最后,我听到父亲大声地吼道:‘你不要再逼我了!’ 而后很快是门的拉动声,我赶紧转身跑开,随即,书房的门开了,飚叔独自离去,父亲看起来非常生气,连送都不送他,只让管家阿朴把飚叔送到了别墅门外。 那之后,父亲经常沉默寡言,有一次,他对我说:‘乖女,如果有一天父亲不在了,你会怎么办?’ 我说:‘我不知道,我难以想象你不在了,我怎么活下去。’ 父亲叹了口气,说:‘你爸的生意,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其实我知道这个麻烦迟早会来,我只想等我的乖女更大一些,等她可以独自面对这个世界,我才离开。可是……也许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爸,您说什么啊?!’我哭着抱住父亲,不准他说下去。我说:‘爸,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没有你过不了的坎。’ 父亲笑了笑,说:‘乖女,你越强大,你遇到的敌手也就越强大。但是,爸爸一定会处理好一切的。’ 我预感父亲会发生点什么,于是我连书也不想读,每天缠着要跟着父亲。可是,我毕竟要上学啊,我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学生。 一个多星期后,我放学后回到家,等着父亲回来,因为父亲在电话里说了,他要亲自回来给我个惊喜。 可是,知道夜晚10点,父亲都没回来。 夜晚12点,父亲还是没回来,我独自坐在窗前,也就是现在我和你一起坐着的这个地方,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我忽然有个直觉——父亲再不会回来了。 那是6年以前,风马牛高速公路刚修好不久,父亲带着管家阿朴,开车去马城,但他们在路上神奇地消失了。父亲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踪,他正在建的那个工程——影视学院后面的那座商品房小区,也因为无人打理,而成了烂尾楼——但那个工程虽然庞大,却并未欠银行贷款,而且也还没卖楼花,因此,其实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欠了债务——也正因为倒也没什么债务,所以也没债主去催,于是,就那么像悴死一样,瘫痪在了那里。 半年后的一天,忽然从北京来了个律师。他说,我父亲一直和他很熟,曾经给他写过一封函件,表示到XX年XX月XX日,如果他没给律师电话,就请律师打开函件。那时,正好过了XX日,于是他打开函件,原来是父亲的遗书。 遗书里说,当你打开这个函件的时候,我已经自杀了。下面,是我对自己财产的遗嘱,如法院因时间关系尚不承认我已经死亡,则遗嘱按照赠与的方式处理…… 按照那封详尽的遗嘱和赠与,我继承了父亲的所有股份和资产。对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般的数目,可是,如果能用这些换回我的父亲和母亲,我宁可什么都不要。 遗书的消息传开后,我猜测那个飚叔肯定会来找我,我在北京律师来了之后,立即请他帮我去查了查飚叔,他居然是风城黑道的老大!律师估计,他们或许是逼迫我父亲,想夺取财产——全国各地,有不少这样的案例,民营企业家在经营中接触了黑老大之后,一步步被纠缠侵蚀,父亲不堪其扰,不得不自杀…… ‘不过,你父亲充分考虑了这些,已经在另一封律师函里,详细出重金雇佣了我以及其他三位律师,做出周密的安排,保障你的权益,你无需有任何担心。’北京律师告诉我说,‘如果那个飚叔又来找你,你就立即给我打电话,我在电话里跟他说话。’ 我预感那之后不久,飚叔会来我家找我。果然,很快他就来了。装出很悲痛的样子,但其实我一眼看出,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因为他根本就对我父亲的死并不悲伤。我居然企图让我搬出这个别墅,回佳木斯去,终于暴露了想吞并我家财产的面目。我立即给北京律师打了电话,而后把手机交给飚叔……他听了一阵电话,终于气焰没那么嚣张,摇摇头叹口气对我说:‘孩子,我是为你好。唉,你怎么就跟你妈一样,这么不识好歹呢。’ …… 那以后,他很久都没再来。直到这次,又来了,你都看见了,他又来劝我回佳木斯,说愿意出800万买我这房子,你说,这不是明抢吗?” 说完这些,简艾看着我,又是悲伤,又是迟疑。我不由得想起,她以前跟我说过的话,“所以无论贫富,每个人其实活得都不容易。你的资源越多,想夺你资源的敌人也越强大,生活是什么,就是生出来,活下去,其实何止是对老百姓,对谁不是如此?” 我正这么惆怅着,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我接通手机,只听大刘在电话那端对我说:“你在哪?” “我……我在城里。”我说。 “出事了,你赶紧影视学院这边来!”大刘说,“你们浅草小区,死人了!” 54 没有寄出的情书 54没有寄出的情书我赶紧和简艾一起回到了浅草小区。 一路上,大刘又打了两次电话来,都是催促我赶紧回去。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有点生气地问,心想,难道只要浅草小区死人,我就有义务匆匆赶回去。 “我们的线人到的时候,他还没断气,举着本笔记,低声说着你的名字,‘雷小军……雷小军……’,你说说,跟你有关系没关系?” 我一时语塞,心想,我可真是莫名其妙地越陷越深。但同时,饶青笔记的失而复得,又令我有些欣慰。 “死的人是谁?”简艾见我面色怪异,问我。 “就是你那套房子里那个纸片男生!”我说,“派出所的人已经到了,肯定会调查你们这些合租的人。” “也好,早应该这样,正好就可以让警方调查一下焦韵的下落。”简艾说,“焦韵消失了这么久,我总觉得奇怪,曾想过去报警,可是,我和她非亲非故的,而且她说不定请假实习去了,所以我想报警,也没法报呢。” “难道你觉得这事儿和焦韵有关?”我问。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个莫名其妙的直觉,我总觉得焦韵并没有消失,而是躲在附近的某处,说不定正监视着我们。” “她为什么要监视我?”我问。 “你脑子转不过弯来吗?你和饶青发生了那事儿,你又从饶青那里拿到了一块‘沙图什’披肩,说明饶青肯定和‘沙图什’背后的黑势力有什么瓜葛,而她不是说过饶青相同的话吗?那么,她很可能就是‘沙图什’背后的黑势力是一伙的,尤其是,她是飚爷的女人,这说明,飚爷很可能就是‘沙图什’犯罪集团的头领。” “那她又为什么要监视你?”我问。 “很显然,我父亲以前可能得罪过飚爷犯罪集团,他们逼死了我父亲,可能一直担心我父亲透露了什么给我,所以自然也会监视我。” 听简艾这么一说,我顿时感到情势的确非常紧张。但是,我又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是,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呢? 我的确不是个反应很快的人,我想了好久,终于发现不对之处了:假如,焦韵真是“沙图什”犯罪集团的人,那么,她应该隐藏这一身份啊,没道理主动说出与饶青类似的话,从而引起我的怀疑啊。 我把这个疑问告诉简艾。简艾想了想,说:“我也觉得很纳闷,有可能她在犯罪集团里所处的位置并不深,她并不清楚‘沙图什’集团的真正秘密,也没意识到饶青会成为一个线索。所以,一时大意,就说漏嘴了。” “对了,我记得,你对‘沙图什’也非常了解,那又是为什么呢?”我一直是个粗枝大叶的人,简艾不说“沙图什”,我都几乎没怎么想起这东西了。我总是这样,既不细心,也不太有记性,可能这也是我事业不顺,始终无法在社会上有一席之地的原因之一吧。 如今,简艾再次说起,我才忽然想起,她了解那么多关于“沙图什”的掌故,我问过她原因,她说曾有人送她一条‘沙图什’,并且,更重要的是,她怀疑她父亲的死,很可能与“沙图什”有关。可是,刚才,她却并没提到“沙图什”。 仿佛看出我的疑惑,简艾淡淡地说:“刚才本来正要详细给你说起我父亲的死,和‘沙图什’的关系,但你那警察朋友急着打电话给你,我就没能跟你说呢。” 回忆那段往事,对简艾来说,明显是艰难和心痛的。但她还是告诉了我,他父亲的业务,主要是房地产和贸易,他父亲最早是跑运输发家的,跟铁路系统很熟悉,风城的货运火车皮,他父亲能搞到不少,也正因此,被飚爷看上,希望能合作。 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我父亲生前有个密友,关系很不错,以前经常到我家来玩,一次,他拿了一叠披肩,到我家来,那时我母亲还在,我们刚搬进别墅不久。那位叔叔的家,也在我们别墅区,他很随意地就拿着那几张披肩散步一样就过来了。说是有人让他带给我父亲看看,并希望能利用我父亲的运输渠道,运这东西。当时,他要各送一条给我和我母亲,但我父亲不让我们收,礼貌地让那叔叔退回去了。 再之后,就是飚叔亲自来找我父亲了。我曾亲眼见过,飚叔和那位叔叔一起走路,边走还一边低声说着话,样子诡秘极了。 再然后,我母亲就出车祸了…… 我15岁那年,父亲失踪之前,飚叔又一次来找我父亲的时候,还留了一条这种披肩,但我父亲后来也让那叔叔转手,将它退还了。 再然后,就是我18岁的生日了,那叔叔又送那披肩给我,我本来不想收,可是,我只是个刚刚18岁的女孩子,我胆小,我怕如果像上两次那样不收,那么,下一次死的人,可能就是我,所以,我收了下来…… 说到这里,简艾悲伤而憋屈地低声哭了起来。 我一手开车,一手轻轻地抚摩着她因哭泣而颤动的背,发现她真的好瘦,几乎和那纸片男生一样单薄,我心里不禁充满了怜惜和忧伤。也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了解“沙图什”。是啊,如果一个人的生命中,有这么一个魔鬼般的东西,每次出现就带走一位亲人的生命,而当它第三次出现时,你却因恐惧而不得不收下,这是怎样的伤痛,你又怎么可能不详细了解清楚。 只是,我实在不擅长安慰人。除了轻轻地揉一揉简艾,我说不出其他的话。 “现在,你都知道了,以后,如果有人要伤害我,你会保护我吗?”简艾抬起头问,泪水依然在眼眶里转动。 “一定会的,哪怕我是唐吉柯德,哪怕我以卵击石,我也一定会保护你的。”我说。 简艾一言不发,伸出手来,把我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 我忽然有了恋爱的感觉。这是饶青所不曾给我的感觉。 …… 汽车飞驰,冬季的风城,总给人一种阴郁迷蒙的感觉,如同我此刻的心境。我无奈地感到,自己真的越陷越深了。 终于,我们开回了浅草小区,三步并做两步,直接回到简艾的租房。 大刘和另一个派出所干警,正在等着我。他们显然已经勘察完现场。法医已经来过,并且已经离开。 “你们来得太慢了。”大刘明显有些不满。 “这里回镇派出所比较远,我们先赶紧在这里做个笔录,你,先跟我们进去。”大刘指了指简艾,让她先跟他俩进简艾的房间做笔录。 “你在外面呆着。”大刘看我一眼,说,“没事的话别乱动,免得留下你的手印,这里有几封信,是我们刚才搜查这男生的房间看到的,你可以读一读。 说完,大刘给了我几封信,和他的同事,进了简艾的房间,关起了门。 我看了看,最上面的那第一封信,打开后,是这样的—— 写给我最爱的女孩饶青: 饶青,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段文字。我只想在我还有勇气的时候,写下我的心情。记得当时我是刚进校的新生,你则已经大二,作为迎接新生的志愿者,你带我们这些低年级学弟学妹参观校园。 当时我完全不能相信你大二了,因为你看起来就象高中女生那么青春。 记得那天你穿一件明黄色的衬衣,脚上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很阳光的感觉。我第一次看见一个女孩可以把这么简单的搭配穿那么好看而时尚。 之后在校园遇见你,跟踪你去教室、去图书馆、鼓了很大勇气递了纸条给你,你一定不记得了。哈哈,还有一次学院艺术节,你在艺术馆主持,还跳了独舞,我偷偷帮你拍了照,把照片装在相框里,找你们班的同学转交给你,不知道你还记得么。 你大二的那个圣诞节,在三教自习室,那么大的一个教室里,只剩下3个人,那罐莫名其妙的旺旺牛奶,是我趁你出去接电话的时候,放你桌上的。 还有,在校车上,有个人帮你买票,期望你能回头——但是你没有——那个人也是我…… 希望我做的一切莫名其妙的事情,没有吓到你。 为你默默做了那么多,我自己很满足,因为你那么漂亮美好,我却是那么平庸,我觉得,你周围应该都是很有身份的成功人士才对,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因此,我想把这份情永远埋在心里,我会给你写信,却不会寄出。 永远狂热地爱你的蒋明看到这里,我才知道,纸片男生名叫蒋明。这封信,说真的,感动了我。同时,我忽然想,一个女孩子,如果美丽,她的存在,会扰乱多少男人平静的心田啊。有权势的男人会用权势地位来占有她,没权势的男人则会悄悄跟踪暗恋她,这一切,究竟是美女的幸还是不幸? 55 你像母狗一样 55你像母狗一样 我又打开纸片男生——也就是蒋明的第二封信: ------------------------------------------------------------------------ 饶青: 我还是没有勇气把之前写的信发出去,包括这封,很可能我自己依然是唯一的读者。 我承认,因为迷恋你,我患上了跟踪癖,我偷偷跟着你,在所有我跟踪的时候。没想到,有几次被你发觉,从此你把我当成一个变态,躲避我,防备我。尤其是你看我的眼神,那么充满戒心和鄙视,使我深深地受到了伤害。 但是,我对你的爱,没有丝毫改变。所以,不管你如何误解我,哪怕你会越来越厌恶我,我依然跟踪着你,不为别的,就因为想了解我的“女神”生活的全部。 可是,我也越来越失望了。 你大三之后,我渐渐发现你时常去城里的夜场。我的心很痛,难道你也和其他女生一样,爱慕虚荣,为了名牌衣服和包包,不惜到夜场供那些男人们取乐吗? 再后来,发现你居然和张帅那个流氓好上了。我的心,像在油锅里煎熬一样……你怎么能这样啊,我心中的“女神”,难道是我的眼睛欺骗了我,你仅仅是一个同样俗不可奈的女人? 可是,我已经习惯上跟踪偷窥你的生活了。我依然每天只要有条件,就继续尾随你。有段时间,你和张帅分手了,我高兴极了,并不是以为自己有什么机会——不,我永远只敢在暗处仰望着你。我高兴的是,你又找回了自己。 可是,我错了,在你表面的平静下,我发现了暗流的涌动,你渐渐变得更为古怪,甚至有些诡异。我在心里痛楚地嘶喊:是什么迷住了你?是魔鬼吗? 你进入大三的第二学期之后,3月份了,春暖花开,你竟变得更为古怪,我发现了你的一个秘密——每隔十多天,你都会悄悄避开人群,溜进学院背面那片荒芜的建筑废墟,去和一个中年男人幽会! 我身材瘦,行动轻巧,所以我真是太适合到那废墟偷窥你们了。我甚至还在废墟工地里发现了一条地缝,是干涸的阴沟水泥板间的缝隙,像我这么瘦的人,可以从那缝隙里挤进去,顺着干涸的地下阴沟爬一小程,就可以回到我们学院里面,从尖顶阁楼后面的下水道里翻出来。所以,那段时间,我来无影,去无踪,我像神一样监视着你和那中年男人的苟且之事! 可我看得越多,心就越碎。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那么瘦,又那么苍白,像个吸血鬼一样。你却那么下贱地舔他,你像母狗一样撅着屁股,任他干你,还任他用各种方式凌辱你,他简直就是个魔鬼。 旁观者清,他根本就只把你当作发泄的用具,而你却身在局中,甘之如饴,我明白,你已经被那个魔鬼控制了灵魂。 可是,我却比你更贱,我竟爱上了看他挑逗凌辱你,每当他在你体内抽动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的建筑废墟的空房间里,一边看你们做,一边自己撸动自己; 当射在你火热的身体里的时候,而我却只能射在冰冷的清水房墙壁上。 谁让我是个穷孩子呢?看着那瘦男人质地华贵的衣服,我知道,你,也是个嫌贫爱富的货! 我再不把你当女神了,我只当你是妓女!我怪只怪我瞎了眼,依然在意你这个妓女,并同样变态地迷恋上看你这妓女与别人性交! 这世界疯了!真疯了!大家都疯了!包括我! 不再爱你的蒋明 ------------------------------------------------------------------------ 读到这里,我回想起,自己刚来影视学院时,第一次到那尖顶阁楼旁,无意中看到这纸片男生,从阁楼后面的灌木丛里走出来,头发有些凌乱,发梢还粘着些什么,当然我还以为,他是在那荒僻的灌木丛里跟哪个女生胡搞呢,可我好奇地去看了看,灌木丛后面什么也没有,既没有女孩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大片的茂密杂草…… 如今想来,他必然是从杂草丛里的下水道出口,钻了出来。当时是5月初,天气还并不热,他那时穿着一身短袖衣裤,显然是为了便于在狭窄的阴沟里爬行,而他手里拧着的包,包里鼓鼓囊囊的,应该是他的外衣外裤。他在穿越地缝阴沟之前脱下外衣,以避免把外衣弄脏,爬出来后,再把外衣穿上,这样身上就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只是那次,他没想到尖顶阁楼后面会忽然有人,所以,才那么明显的惊讶了一下。而后,没穿外衣就离开了。显然是不想别人发现他的偷窥路径而已。 而我,从那一次起,就对他当时诡秘的样子产生怀疑,进而对他整个人产生怀疑,由于这第一印象太深,在潜意识里,从此把他当作了坏人…… 是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容易因成见而对别人充满了偏见? 是不是只有当对方死去,你看到了他最隐秘的东西,你才终于能用客观的目光去重新看待他? 人类啊,是一种多么固执于偏见的动物啊…… 接着,我打开了蒋明的第三封信,这是他最后一封信了: ------------------------------------------------------------------------ 最后一次写给饶青: 饶青,这可能是我为你而写的最后一封信。 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跟一个开野出租的粗野司机,搅和到了一起。跟一个底层人,一个下等人,混到了一起! 你隐瞒得很好,你可以隐瞒所有的人,但你怎么可能瞒得过我这样一个跟踪了你两年多的人?!我对你的一举一动,都再熟悉不过了。可是,你的这次更彻底的堕落,让我如同掉入了地狱! 6月底的一天,我又一次想从阴沟爬过去,守株待兔,等着看你过来和那中年男人胡搞的好戏!可是,当我爬到了那边,吃惊地发现,那条水泥板的缝隙,被撬闭合了。我,从那里进不了废墟了。 我真的吓了一大跳,我明白,有人发现我的踪迹了。 当时,狭小的干涸阴沟里,漆黑漆黑,仿佛有魔鬼,要把我拖进无尽的黑色里去。我从来没那么恐惧过,手脚冰凉,好一阵在恢复了状态——还好,并没有魔鬼出现,我喘着气,虚脱般爬回了学院下水道出口,回到了阳光下。 那之后,我从学院外墙,依然去了废墟工地好多次,可再没见到你和那个男人。起初,我非常高兴,以为你终于醒悟了,逃离了他的魔掌。我再次为你祈祷,祝福你能正常起来,找个爱你的人——不是我,我看到了你太多肮脏的一面,已经无法再爱你了——找个幸福的归宿。 可是,到了7月,我就察觉你不对头了。果然,又跟踪了几天,我发现你和开出租的下贱男人进了他的房子。一夜,又一夜! 有些夜晚,我把耳朵贴在那个下贱野出租司机房门上,听着你卑贱淫荡的声音。听着他喊你母狗——不,是你要他喊的,你说出的脏话,我一辈子都无法忘掉,简直是我的噩梦。 我无法理解,以前,你在庙滩见识的那些成功男人,我比不上;乃至张帅,我自己也知道比不上,他那么帅,那么有钱,那么高大,我是比不过他;甚至那个中年男人,虽然比我老许多,但他那么优雅,那么有贵族味,一看就那么富裕,我还是不不过他……可是,这个开野出租的,他能有多少钱?他没房子,没地位,没前途,除了有个破车子开野出租,就什么都没有,而我,好歹还是个大学生呢,但是,我以前把你当女神供着,不敢丝毫亵渎,后来即使看你跟那些男人乱搞,我不再把你当做女神,甚至不在爱你,可我依然面对你自卑。然而,现在,你却跟一个比我都不如的男人上床了,这,仿佛在我心脏上插了一把尖刀! 可是,我也已经被魔鬼控制了灵魂。我贱得不能再贱,我居然连这个低档男人跟你性交,都想偷听、偷窥……我曾从钥匙孔里看你俩在客厅里亮着灯胡天胡地可是,我也已经被魔鬼控制了灵魂。我贱得不能再贱,我居然连这个低档男人跟你性交,都想偷听、偷窥……我曾从钥匙孔里看你俩在客厅里亮着灯胡天胡地……许多早晨,你们没有注意到门口地板上的痕迹,那是我的精液……还有我的泪滴。 我哭泣,不是为你,你已经不再是我的女神,我从废墟里看到你和那个男人性交之后,就已经只当你是妓女! 可我依然哭了,为我自己——为我依然执迷不悟,依然痴迷地跟踪你;怪我自己猪油蒙了心,依然在意你这个妓女;怪我同样已经变态,地迷恋上偷窥和偷听你这妓女与别人性交,并依靠着这个,来让自己自慰……我多么可怜。 我越来越恨你——我曾有多么爱你,如今就有多么憎恶你。可是,我对你始终无法燃起恶意。 于是,我把恨集中到那个下等人身上,越来越恨那个开野出租的下贱男人。有一次,我故意引诱他去废墟工地,想找个机会把他打晕,然后将他绑在废墟里,让他饿死。但是,我终于缺乏杀人的勇气。 我太懦弱了,我恨自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尽量不在想起你! 憎恶你的蒋明 ------------------------------------------------------------------------ 读完这封信,我的心里五味俱全。我和饶青那些狂乱迷醉的夜晚,再次如同放电影般浮现眼前,令我几乎要在瞬间勃起。但我心里更多的却是难以言说的酸楚。甚至,似乎还包括着对纸片男生隐约的歉意—— 有一个曾经单纯的男生,他将他所有的爱情,痴迷地奉献给了一个最美的女孩子,她是他的女神,可是,她却被生活所迫,在那单纯男生并不知道的陷阱里,被无形之手一步步拖入泥潭,成为其他男人胯下的性具,而她自己,最终也沉迷于性,不可自拔…… 而我,则可能无意中成了她最终痴迷于性的最后推手……这一切,我又如何能说得清那复杂的感受? 就在这时,大刘拉开了房门,说:“小军,现在你进来吧。” 56 黑洞般的眼睛 56 黑洞般的眼睛 我进去之后,简艾问大刘:“我用不用回避?” 显然,她的笔录已经做完,神色平静。 “这倒不用,雷小军和你一起去了你家,也就是说,你们一起拥有不在场证明,而雷小军无受害人并无生活接触,不像你与受害人是合租者,因此,我们并无必要对雷小军做详细笔录。你刚才已经交代了,你俩在看饶青笔记的时候,被人打晕,醒来后笔记不见了,现在很明显,这笔记被蒋明拿走。也就是说,击昏你们的人,是蒋明。而他之所以在临死前喊雷小军的名字,根据笔记内容,很可能因为笔记里提及了雷小军。在结合他的那三封信,基本上可以确定,蒋明以前对雷小军有误解,于是这次趁你们没注意,伺机行凶,在他读了笔记后,明白错怪了雷小军,因此死前喊他的名字……” “笔记里有我?”我急切地说,“可不可以让我们再看看笔记?之前还没读完呢?” 简艾也说:“是啊,刘警官,既然我们都有不在场证明,蒋明的死,和我们无关,如今我们笔录也做了,是不是可以把饶青的笔记还给我们?因为这毕竟不是蒋明的东西,而是饶青留给小军的。” 大刘沉吟了一下,说:“好吧。” 而后,他对简艾说:“这里目前已经是凶案现场,我们警方将封锁这套房子,你恐怕近段时间不能住这里了。” 简艾说:“好的,那我到小军那去住。” 大刘诧异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简艾。简艾略带羞涩地一笑,说:“他已经是我男朋友了。” 大刘瞪大眼睛,又看我几眼,说:“好小子,有你的啊!不过,最好你们也别住在小军那套房子里,因为,蒋明死亡的第一嫌疑人,是张帅,我们现在正在全力追捕他,但他已经消失,可能已经逃亡了。但为防万一,你们最好还是别住在浅草小区了。” “那我们住哪里?”我有些生气地问,“我和蒋明有没什么关系,就算是张帅杀的他,我也没必要躲着张帅吧?” 大刘叹了口气,说:“小军,你真的是脑袋缺根筋,还是心里缺心眼儿?你不都成了‘风城第一富女’的男朋友了吗?有别墅都不去住,还继续住这里?!去吧去吧,你们先在别墅里呆几天,等这里风平浪静了,你再回来开你的野出租。” 我依然有些迟疑,但简艾已经拉了拉我,我只好跟大刘做别,下了楼。 “你真觉得有那么严重吗?”我还是有些不太想过去。我内心是恨张帅的,但那时是我狂热地爱着饶青的时候。然而,最近发生的一切,我所读的笔记,以及纸片男生的信,以及我明白饶青并不爱我这一事实,都已经使我不再那么爱饶青了,毕竟,人的感情终究都是相互的。 于是,不知为何,我对张帅的恨意,竟也有所下降。我与他说到底,并无深仇大恨,也无确凿的过节,我想,他没必要对我下毒手吧?何况,他如今自身难保,说不定,已经离开风城,奔走在亡命天涯的路上。 但简艾用简单的几句话,说服了我。 她说:“就算张帅不会对付你,但张帅背后,可能就是焦韵在暗中指挥,如今张帅逃亡了,但焦韵依然下落不明。而焦韵背后,则是飚爷,飚爷背后,很可能是‘沙图什’庞大的犯罪组织。这个组织肯定非常强大,我们此刻,躲都躲不及,怎么还能在毫无防备的浅草小区,继续呆着呢?” “为什么你认为‘沙图什’犯罪组织肯定非常强大?”我问简艾,“你不是查过网络,几乎没再看到‘14K帮’和其他‘沙图什’犯罪组织的任何报导了吗?这不说明,他们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吗?说不定已经解散,或者内斗毁灭了呢。” 简艾看我一眼,说:“唐吉柯德,你真的傻得有点可爱呢。网络和其他媒体上,查不到‘14K帮’和其他‘沙图什’犯罪组织的任何消息,不正说明他们的力量巨大吗?巨大到可以隐形,可以在这个媒体无孔不入的时代,让媒体集体闭嘴! 你再想想,每年,有多少环保主义者,在反对取熊胆汁,保护黑熊,反对吃鱼翅,保护鲨鱼。而黑熊和鲨鱼,都还是危险动物!却有那么多人在那么多的场合,公开地宣传和保护它们——与之相比,藏羚羊更为濒临灭绝,而且是一种温顺的食草动物,那么可爱,却看不到有人去大规模宣传保卫藏羚羊,甚至连‘沙图什’的原来是来自藏羚羊,也从不让公众知道……难道你不觉得,有一只力可遮天的大手,在遮盖着‘沙图什’的秘密吗?而这种遮盖是如此有效,难道不足以证明,他们力量的强大吗?” 听简艾这么一说,我也陡然觉得心里非常沉重起来。看来,“沙图什”后面潜藏的犯罪组织,很可能是最强大的黑暗组织,否则,为什么大众知道保护黑熊和鲨鱼,对应的是熊胆和鱼翅,却不知道保护藏羚羊,对应的是“沙图什”这罪恶的东西呢?是谁遮蔽了全球的媒体?是谁塞住了公众的耳朵?是谁,如此手眼通天,竟能将本来如此明显的秘密,在公众平台上掩盖了一年又一年?! 这么一想,我陡然明白,自己仿佛“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潭”,身处危险之境,却浑然不觉。 于是,我不在磨蹭,赶紧开车,和简艾再次回了“法琅郡”别墅。 回去之后,我们没心思做爱,也没心思想其他的,最近接踵而来所发生的事情,仿佛都与饶青的笔记有关,我们打开笔记,继续读了下去—— ----------------------------------------------------------------------------- “我和T哥就这样,在那幽闭的房间里,一次次地缠绵,这让我想起曾看过的一部日本三级片《禁室培欲》。对性爱越来越强烈的渴望,经常煎熬着我。他还后来还开始给我喝一种特制的汤剂,让我的欲望像火一样燃烧。 有一次,又喝了汤剂之后,我觉得自己被点燃了,而他却不紧不慢地笑着看我,我乞怜地看着他,说,‘我受不了了,T哥,我要,求求你了。’ ‘你要什么?’他问。他的眼睛里,又透过绅士的表层,散发出流氓的光泽。 ‘我要你’我说。 ‘如果我不给,给你其他男人,可以吗?’T哥无耻地笑着,问我。 ‘可是,我爱你。’我说,‘我已经爱上了你,心里容不下其他男人了。’ ‘心和身体是可以分开的,我已经知道你爱我了,我会给你这份爱回报的,但是,我现在不能给你我的身体,给你其他男人,可以吗?’ ‘你希望怎样?’我忧伤地说,‘难道你希望我人尽可夫吗?’ ‘是的。’他阴郁地说,‘当你把身体给其他男人,但你的心依然给我,我才更清楚地知道,你多么爱我。’ ‘可以,只要是男人就可以!我要男人!’我几乎要哭起来,身体深处的痒,和我内心的极度疼痛,令我的腿打颤。我嘶吼着,‘我要男人!’ ‘什么男人都可以吗?’他却还在缓缓地问。 ‘可以,只要是男人就可以!’我知道他想听到什么。 ‘好的,我成全你,记住,这是你自己说的。’T哥冷冷地说。他拍了拍手掌,墙上的那一面大镜子,像是卷帘门一样,徐徐地向上升起,里面露出另一间密室。 那间密室很宽大,极尽豪华,一张由珠宝和玛瑙点缀而成的大床,就紧靠着以前镜子背后的位置。那张床上,有一个人,正半躺着,眼睛如同黑洞般看着我…… 57 人与兽的结合体 57人与兽的结合体 读到这里,我和简艾对视一眼,我不知道聪明如她,是否早料到了那面镜子后面还有如此机关,但是,以我的鲁钝,确实是全然不曾想到。 我张了张嘴,想要表达一下惊谔,但简艾却示意我,继续读下去。 饶青的笔记,继续写道: -------------------------------------------------------------------------- 那双黑洞般的眼睛,令我感到浑身发凉,我大着胆子看过去,只见那珠宝玛瑙点缀的大床上,华美的被褥下面,半躺着的是一个垂暮老人。 他的头发花白,如同银白的茅草,他眼窝深险,整个脸上瘦得皮包骨头,犹如在一副骷髅的头上蒙了一层人皮面具。他的上半身,缩在一袭镶着金丝的睡衣里,只露出脖子,而那短短的一截脖子,也同样瘦得如同褶皱的空皮袋。 他张了张嘴,牙齿缺了好几颗,说话有些漏风。但他的声音,却还是响亮的,显示出他依然有着生命的活力。 ‘小姑娘……你,过来……’他说。 T哥在旁边,已经90度鞠躬了。 ‘K九爷,小T给您请安。’他说,‘您要我在旁边欣赏助兴,还是让我退开?’ ‘第一次,姑娘可能还不习惯,你,退下吧。’老人说。 T哥唯唯喏喏地赶紧退了下去,如同主人前的一条哈巴狗。 立即,整个密闭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了我和老人。 ‘你过来吧,不要怕。’老人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站在那镶嵌着无数珠宝的床前。这间卧房里的灯光更加璀璨,使床上镶嵌的珠宝,折射出无限妖娆的光芒。 老人对我很和气,让我坐在床头,‘吃点水果吧?’他说,一边和蔼地端给我床边茶几上一小盘美国红提。 我见他十分慈祥,也就没再那么害怕了,坐过去,吃了一粒。 ‘您房间里,灯具真漂亮,您怎么喜欢开这么多盏灯?就像满天繁星一样,简直比太阳底下还亮呢!’我说。 ‘因为我人老了,喜欢光明,喜欢健康,就比如你,你浑身都洋溢着光明和健康!’老人赞许着,说,‘来,小姑娘,不要害怕,到我被子里来,毕竟更暖和些。’ 我犹豫了一瞬,但想到,自己和T哥在镜子那边,做的那么多淫荡不已的事情,说的那么多不堪入耳的话,估计老人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听得真真切切。我若扭捏做态,反而显得有些假。何况,刚才被T哥一番挑逗,我确实也觉得想被一个人抱着,哪怕是个老男人。T哥,就仿佛把我推到悬崖边,然后忽然撒了手,我需要有个人接着,否则我会摔下去,粉身碎骨;又仿佛,他将我领进一条暗无天日的隧道,这是一条黑暗之路,我原本以为,经过这条隧道,至少能通向一个安全而光明的未来,可是,隧道过后,面前却是另一条更黑的隧道。而我,只有继续走下去,因为,我已经走在这连绵的隧道里,已经无法回头。 于是,我有些羞怯地钻进了他的被窝。 ‘你脸红的时候,真好看。’老人盯着我的脸说。我知道,每当我害羞,我的脸就会变得如同苹果一样红。但我此刻的含羞,与其说是因为钻进新的一个陌生男人的被窝,不如说是钻进了一个垂暮老人的被卧。他有80岁了吧?我心里猜测。 我刚一进被窝,老人的身体,立即就缠了上来。他像变脸一样,刚才的那种慈祥爷爷般的神情,一下子就不见了,慈祥的眼神换做了好色和下流的目光。说的话,也陡然下流不已:‘我一直在镜子后面看你,你不知道,这面镜子,从我这边看出去,是完全透明的。每次你来,我看着你的身体,我就兴奋得不得了,可我想要延长这种兴奋,所以我忍啊忍啊,终于,我再也忍不住了。’他这么说着,张开流着口水的嘴巴,像狗一样在我身上乱舔。 他的牙齿,所剩无几,舌头像怪蛇一样旋转着,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一行泪水忽然溢出了我的眼眶…… 老人的嘴巴呼哧着,一股口臭喷了出来。 我忽然想起,以前看过一本书,书里说,70岁以上老年人的肠胃以及其他内脏,都会衰老,并因衰老而病变,产生各种腐朽的气味。所以,无论老年人如何刷牙蔌口,他们的嘴巴里,都会呼出一种难以描述的臭气。 我以前从没体会过这种臭气,T哥虽然50来岁了,但并没这种气味。而此刻,我第一次闻到这种气味,忍不住干呕起来。 老人看我一眼,明显不高兴了。但他并没说什么。他将睡衣脱去,一股老年人身体上特有的体味,在他脱去睡衣的时候,猛然弥漫开来。我几乎要被呛出泪花。他的身体,和他的脸一样皮包骨头。他整个人,就如一只蒙了一层人皮的骷髅架子。骨头突出来,有时会磕到我,让我有些疼痛。但我却不敢反抗。我已经被T哥震慑住了,而老人对T哥的震慑,间接地震慑了我,使我如同风里的树叶,只能随风飘落。 折腾了好一阵,老人终于疲倦了,用那厚厚地睡袍裹住自己,冷冷地说:‘你可以下去了。’ 然而这时,我身体却已经被点燃,而又无法熄灭。老人却恢复了一种慈祥的眼神,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说,‘有许多大人物,他们根本就是人和兽的结合体,他们脱了睡衣无比流氓下作,而一旦穿上睡衣,则又满脸正派。’ 是的,我眼前的这个老人,就是如此。 我到镜子那一边,穿上我的衣服。喘息了好一阵。虽然那面镜子已经不在,但我总觉得,我实在还是在那一边。 就在我微闭着眼睛喘息的时候,那面神奇的镜子,竟又徐徐落下。老人,消失在了镜子里。 我揉了揉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像。但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那些被掐红的部位,明白无误地告诉我,所有这些,全都真实。 …… 58 14K帮 58 14K帮 我一直以为,T哥就是最后的大佬,没想到,他竟然也只是个马仔!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某些官场上的官员,例如县长啦、派出所长啦……平时耀武扬威,不可一世,面对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他们仿佛就是上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在他们的上司面前,却噤若寒蝉,甚至有时候做出的献媚行径,比起我们这些老百姓,还要卑贱低微。 看着饶青的笔记,眼前仿佛清晰浮现了那个老人以及T哥。从T哥的行为举止看,应该也不像个家奴或管家之类的角色了,但在老人面前,却如此毫无地位,可想而知,这位老人,是多么手眼通天了。 “K九爷?”我低声念着,忽然觉得若有所思。 “你想到了什么?”简艾在旁边问。 “我想,那个‘沙图什’的最大黑帮,不是叫做‘14K帮’吗?而这个老头被喊做K九爷,那么,会不会就是‘14K帮’的老大呢?”我说。 “你也终于会思考了”,简艾笑起来,说,“的确,他名号里有‘K’,根据黑帮规矩,如果不是头领人物,名号里是不能有帮号的。但他还只是‘九’,我在想,所谓‘14K’,是不是由14个带‘K’的头领,联盟而成?而他如果只是九号,那么,后面还有多少可怕的人物啊!” 听着简艾的分析,我由衷觉得,她真是个查询蛛丝马迹的天才,一切信息,都难逃她的搜集和分析。和简艾接触得越深,我对她敏锐的观察能力,和慎密的分析问题的能力,就越发感到震惊。 “我越来越觉得,你真的是个天才,像德彪西那样的天才。”我忍不住由衷地赞叹说。 “不得不承认,上天造物,是给不同的人设定了不同天赋的,其中有些天赋特别出色的,简单而言,称之为天才,例如德彪西,但上天没有慷慨地赐予我如他那么杰出的特殊才能,这个,我有自知之明,我远不能跟他比”,简艾笑了笑说,“你知道吗,德彪西的琴曲里有许多‘泛音’,德彪西对传统音乐作了许多大胆革新,一大特点是加入了许多‘泛音’。之所以只有他敢这样做,你猜得出原因吗?” 我当然猜不出。但我确实感到好奇,不禁期待地看着简艾,等她说下去。 简艾果然又是微微一笑,说: “原因就在于,任何一个音乐家,都不曾有过他这样的一双敏锐的耳朵:德彪西实际上比正常人能听得见更多的泛音! 正像一种颜色往往是由一些别的颜色组成的那样,例如,紫色由蓝和红组合而成,橙色由红和黄组合而成……一个音,往往也是由许多音组合而成的。各种音是由空气中的各种振动引起的,而正如我们从希腊的单弦琴上看到的那样,一个音是高还是低,要看振动有多快。 但是,一个音除了主要的振动之外,还有一些次要的、共鸣式的振动,正象一块扔到水里的石头引起的不是一个波,而是一圈圈不断扩展开的波纹。泛音中的第一个和最强的音,是基音上面的第五个音,这是德彪西不用助听器也能听得见的音。 假如我们有一架调音调得很准的钢琴,不出声地按下一个琴键,然后很响地敲击它上面或下面的第五个音,我们就往往能听见它作为另一个音的泛音,发出德彪西曾经用耳朵听得见的效果。 第二个泛音是原来的基音上面的第十个音; 第三个泛音还要高,但已十分微弱; 下面的泛音依此类推…… 造成不同乐器音色差别的主要原因,就是泛音的不同。 一把像小提琴那样的乐器,其中低的泛音较强,就有一种平滑而圆润的音质;而一把象小号那样的乐器,其中高的泛音较强,就有一种较为洪亮的音质。 德彪西建造他那古怪的、非尘世的音乐,用的就是这些在空气中别人听不见其振动的泛音,只有他听到了。而他为了让所有的人们也都听见,就大胆地敲响了那些人们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听见了的声音。 由于德彪西敏感的耳朵,他还在管弦乐队里使用各种乐器的不同组合来发出柔和的、闪烁着的音响效果。起初人们还被他的音乐所困惑,并且不知道怎样理解它,但后来终于明白,德彪西正是凭借他无法比拟的听力上的天才,创立了他风格孤绝,遗世独立的音乐!” 听着这一席话,我再次震惊了。虽然我并不太了解音乐,但时常还是在网络上看人说起德彪西,偶尔也读过一些他的传记。却从来没有听人说出过如此独特的秘密——我既被德彪西惊人的天赋所震惊,更为这么独特的观点,竟从我身边这如此年轻的女孩嘴里说出来,而尤为感到震惊。 “所以,我时常沮丧,明白我自己并非上天眷顾的天才,因为上天没像赐予德彪西一双惊人的耳朵那样,赐予我某个惊人的天赋。”简艾略微有些失落地说,“我只不过是比一般人,略略多出某钟特长,例如有的人体质好,擅长体育或者角斗;有的人文字好,擅长将一个复杂的故事丝丝入扣地讲述出来;有的人擅长舞蹈或者音乐;还有的人擅长绘画;又或者有些人擅长经商与交际……我呢,可能比较心思细密,擅长思考吧。可是,这并非德彪西那种程度的天赋,所以算不上天才。” “唉,其实那有什么啊?”我安慰说,“你看我,任何擅长的都没有,我普普通通,平平凡凡,可我不照样很快乐吗?而且,我时常觉得,并不见得是越有天赋的人,就越幸福,也不是越聪明的人,前途就越好,就如电影《阿甘正传》里的阿甘,他智商低,也没什么天才,但他做事专注,心思单一,干什么事就一门心思把那事干好,结果,他比许多天才都更幸福。” 简艾看了看我,说:“你知道吗,我之所以真的有点喜欢你,就是因为你的这股傻劲儿,如果你真是个机灵鬼,我一定会远离你。不过,其实你偶尔也能说出点别具一格的话来,譬如你上次说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使我明白自己具有着和德彪西类似的一个东西。” “我说什么了?”我有些疑惑,因为我真的忘了。 “可能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吧,你说我是一个像德彪西那样‘违反人类常规的天才’,当时,被你这无心的话一说,我忽然明白了我自己。”简艾淡淡地笑了笑,说,“还是别说我了,难道你不盼着继续读饶青的笔记吗?” 当然盼着啊。于是,我们翻过笔记的又一页,继续读了下去: ------------------------------------------------------------------------------------------ “之后的日子,就是那一天的反复重复。许多次,我被老人折腾后,他疲惫而满足,但他的身体实质上已经不举,我自己无从发泄,欲火焚身,在我回到庙滩,甚至回到影视学院后,都碾转难眠。我简直想要出轨。可是我自从和老人在一起,就不再有其他男人。 一次,在镜子升起之前,我咬着T哥的耳朵,假意威胁说:‘我忍受不了啦,我要终止这种关系!’ T哥说:‘别孩子气,你最近得到的东西,还不算多吗?’ ‘可是,他不行,而你又怕他,不敢再碰我!这不逼我另找其他男人吗?’我撒娇说,‘可我并不想再有你之外的男人。’ T哥没有说话。那次,完毕之后,他依然送我到蒙上眼睛戴上头套的那处走廊尽头,而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悄悄对我说:‘这样吧,每10天,我争取来和你相会一次。’ 我一阵欣喜,高兴地问:‘在哪里?在庙滩会所吗?’ T哥摇了摇头,说:‘庙滩会所里,我熟人太多,咱们换个没人的地方,最好是离你平时住的地方很近,这样,你走路就可以过去。而我,反正有车,无论去哪里都很方便的。’ ‘我住的地方附近?’我想了想,在影视学院旁边,似乎并无宾馆之类。 ‘对了,你们学院背后,据说有一大片废弃的建筑工地,要不,干脆咱们就在那里见面,如何?’T哥说。 ‘哦,这到是个好办法。’我说。 我们影视学院附近本来就荒僻,最初的村民早已经迁走,四周的荒野却又没能建成开发区,于是学院外面除了那条街之外,就人烟稀少。而那座烂尾楼工地,我是听三轮车司机说过的,却还没有去过,身边也从无同学去那里,可想而知应该很隐蔽,非常适合……适合偷情…… T哥从不使用手机,我们是按照约定时间,在约定的楼里见面。每次见面的地点都是工地里5号楼第三个门洞进去的三楼里,一间空房子里。 每次我去,T哥已经先到了,在那里安静地等我。每次他都从背后进入我。 ‘我就喜欢你像小母狗一样’T哥下流兮兮地说,一点不像一个50岁的中年人。 有一次,我说:‘我不想每次都是像母狗那样撅着了,我要躺着。’ ‘可是,地下很多灰啊。’T哥犹豫着。 ‘有灰也没什么,只要和你面对面搂抱着,只要做的时候我可以看着你的眼睛,和你接吻,地下再多灰,我也愿意躺着。’我说,‘我爱你,所以别说是灰,哪怕是玻璃渣,我也愿意为你躺着!’ T哥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暖意,‘傻孩子’他说,‘这样吧,我这里有个披肩,从此以后送给你,今天那拿着垫在地上吧。’ 他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块披肩。披肩因为非常薄,所以,卷起来的时候,显得很小,我简直没想到,一旦摊开,竟然那么大。 我正要把披肩摊在地上,由于我弯腰摊那披肩时,臀部撅了起来,T哥忽然一下子就野性爆发,双手按住我的腰,又一次是从背后进来了……我们终于依然还是背入式,而没有我所期待的面对面的欢好。 ‘下次吧,下次我们正面来。’T哥说。 我并没想到,那竟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 …… 59 溺水的人 59 溺水的人 为什么会是最后一次?我忽然想起,纸片男生的那几封信,其中最后的那封,说他6月底的时候,再次从干涸阴沟去建筑工地,却发现出口被堵死……这说明,有人发现了纸片男生的踪迹。 也许是T哥手下的人,发觉了纸片男生,于是,封死了那条下水道的出口。 但也有可能,是那神通广大的老人——K九爷,派人跟踪饶青,甚至跟踪T哥,于是不仅发现了T哥和饶青的幽会,还发现了纸片男生的尾随…… 总之,真是应了那句广告词——“一切皆有可能”啊。如此的迷局,实在不是我这普通的脑瓜可以想通透的,我干脆什么也不多想,埋头继续读了下去。 饶青的笔记里,继续写道: ------------------------------------------------------------- “那次,T哥对我说,‘下次从正面来。’我心里竟连续几天,充满了期待。 可是,也许连T哥也没有料到,我们却没有下次了。 几天后,当我又一次被接到老人的床上,又一次任他用只剩三颗松动的黄色牙齿的嘴巴,含住我的身体,我以为他马上要换新花招折腾我,可是,他却摇了摇床头的铃铛。 铃铛响起后,T哥走了进来。 ‘从今天起,我和小姑娘玩的时候,你就在一旁欣赏助兴吧。’ ‘是,K九爷。’T哥恭顺地说。 一种巨大的屈辱,吞没了我。 T哥,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我爱他,可能源于第一见到他时,他那父亲般的阳光,和他那贵族般的气质。 可是,如今,我却要在自己爱的男人面前,任一个垂暮老男人,肆意玩弄我的身体。而我爱的那个男人,却如同哈巴狗一样,在旁边垂首贴耳……他的贵族气质哪去了?他的父亲般的阳光哪去了?我,还能再爱他吗? 老人当着T哥的面,把玩起来。 ‘小T,好看吗?’他无耻地笑着问。 ‘太好看了,您老还是那么年轻!’T哥的献媚,让我做呕。 ‘以后,你都只能看,不能碰了,知道吗?’老人语气平淡地说。 ‘我……知道了。’T哥紧张地说。显然,他也没料到,垂暮老人居然还能洞察我和他暗中的一举一动。 ‘你太大意了,你知道吗,连一个男学生,跟踪偷窥你们,你都竟然没有发觉,你怎么了?你要把我们都拖进地狱里去吗?你色迷心窍了吗?你以前的机灵劲儿,都哪去了?’老人忽然加重了语气。 T哥额角涔出了豆大的汗滴,结巴着说:‘K,K九爷……小T我,我……我错了,您怎么惩罚我都行……’ 老人摆了摆手,说:‘我派人查了,那人只是个没背景的学生,估计是暗恋这姑娘吧……呵呵,小姑娘,你让多少男人为你睡不着觉啊?’ 他这么说着,话题又转到了我身上,语调忽然又变得下流淫荡起来,用老年人不太常有的色情口吻说,‘小姑娘,小姑娘,你这把奶子,真是迷死人了。’ 说着,他从床头递给我一只钻石戒指,说:‘这钻戒,也是你的了。’ 我知道,他这是在恩威并施。这是个多么有心计有手腕的老头啊,他三下五除二,就打掉T哥的锐气,让T哥在我面前抬不起头,也让我无法再接受T哥;他又用钻戒,笼络我,这已经是他送给我的第8枚钻石戒指了,每一枚戒指都是白金打造,上面的钻石,都比上次的更大。他仿佛有掏不完的钻戒。 在他这娴熟的恩威并用的手段下,别说是我,哪怕是T哥,也只有臣服。T哥在旁边,讨好地说:‘小青,把戒指全都收拣好,只要K九爷高兴,你很快就能成为千万富翁。’ 我白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目光,正盯在我被老人揉捏的乳房上。我的心忽然一痛——上天啊,你究竟给了我一种什么样的命运?你让我行走在什么样的道路上?每次,你让我以为找到了希望,我朝着那光亮处爬过去,可是,那光亮却并非明媚的阳光,而只是人造的灯光……哪怕明亮,哪怕璀璨,却没有阳光所独有的生机。而我,渴望的却是生机!并不是这白金包裹的钻戒! 然而,走到了这一步,我又哪里还有生机?我只是一具让男人们取乐的躯体。可怕的是,男人们在取乐时,还让我必须渴望他们的取乐。无论我的心愿意不愿意,他们总能用各种手段,让我的身体和我的心分离,让我的身体不受我的控制。 这古怪的垂暮老人,用春药,用淫具,用各种匪夷所思地方式,开发着我最深处的性欲!而我,仿佛沙漠里的一口泉眼,连最深处的水,似乎也要被他榨干! 我忽然明白了老人为什么要找我——对他的恨意,使我终于不再避开他那可怕的眼睛,哪怕那是吞噬我的黑洞,我也愿意向着死亡之眼对视!而正在我这无畏的对视中,我终于看到了老人的胆怯——原来,他如同沙漠里的一个垂死的人,纵然带着万贯黄金,可他已经没有了生命之水,他需要榨取我们这种青春女孩的汁水,来让他继续感到生命的活力!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是不归路了,我被带到了这里,也就相当于带到了沙漠中,我成为了沙漠里的一个泉眼。可是,面对无边的沙漠,我这泉水又能支撑多久?在我之前,有没有其他女孩被带到这里作为泉眼?而将来在我之后,又会不会有其他女孩被带过来? 我忽然感到不寒而栗…… 仿佛洞悉我内心所有的秘密,老人在完事之后,忽然换了冰冷的语气,说:‘小姑娘,你不必怕我,我每次把你挑逗成这样,你也不容易,所以才去找小T,我既往不咎。 不过,我也必须考虑你的欲望。以后你可以找个年轻男人享乐,但不能是小T这些我的手下人,因为我不想让你们关系太复杂。你要找男人,就找我不认识的男人,必须年轻。’老人忽然又换了淫邪的语气,压低声音说,‘必须找那种肉棒子硬梆梆的,小T 啊,我知道,他也硬不到哪儿去了……哈哈……’老人仿佛为自己幽默的话十分得意,大声笑了起来。 只有我看到,当老人迷着眼睛嘲笑起来的时候,T哥的眼睛里,一抹怨毒瞬息即逝…… ‘而且,不能是那所谓的成功男人,什么庙滩啦,江道口啦,那些会所里大腹便便的男人,一个也不能找,他们的那点钱,跟我相比简直是沧海一粟,我怎能让我用过的女人,被他们染指?!’老人忽然又换了严厉的语气,说,‘必须是穷男人,越下等的越好!我就想看下等男人怎么搞你!每搞一次,我送你一颗钻石!但必须录了像、录了音给我听,以后我要一边听他搞你的声音,一边和你玩,那才有劲!’ 天哪,这是怎样一个变态的老头,我绝望地想,却发不出声来,仿佛我是溺水的人,正在任凭水面盖过我的头顶…… 60 如何才能摆脱 60如何才能摆脱 读到这里,即便是我这个头脑不算很聪明的人,也明白了,为什么,我会那么轻易地,就得到了如此美丽的饶青的身体。 原来,从一开始,就并不是因为她对我有爱,而在于我恰好是个年轻人,并且身份低微,符合那变态老人的全部要求。 在饶青的生活中,圈子很窄,她又不可能找个男同学大行苟且之事,因为那样毕竟有可能在学院里传出去坏了名声。而我,一个刚从外地过来不久的陌生人,一个开野出租的穷男人,一个并不太了解她的人,成为她最合适的目标。 明白这些,我心里突然一阵强烈的刺痛!我曾以为我得到过她,可是,我真的得到过她吗? 我曾以为我被爱过,在那仲夏7月的有着虫鸣的夜晚,哪怕只是浅浅的爱,在她那彻底释放的呻吟里,我哪怕只是浅浅地在她心上留下一到划痕……可是,在这个冬季,读着饶青的日记,我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悲剧,我从不曾被爱,自始至终,那只是我独自付出真情的独角戏。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我曾经的塌实感像雪一样融化了; 即便我发现,哪怕曾经真实地和她躯体交织,抵死缠绵,可一切依然像一场幻梦; 即便我发觉,我曾以为在一份情感的合同上盖了钢印,可是此刻却发现这份合同是一页白纸; 即便以上所有的不如心意…… 我,却依然不恨饶青。 她的人生,已经太多不幸,我不能在她不幸的生命中,再落井下石,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石子! “别想那么多了”,简艾蹭了我一下,说,“继续往下读吧。” 那就继续读吧。饶青的日记,剩余的部分,已经越来越薄了,我们接着读了下去: ----------------------------------------------------------------------------------------------------- “那之后,我果然找到了一个男人。仿佛是上天为我准备的那样。 他叫雷小军,不算帅,但他年轻,健壮,而且,关键是他是个外地人,来到这里不久。 另外,他多少还算有点文化…… 还有,他看我的眼神,有些紧张,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自卑,有些躲闪……但也有些遮掩不住的激情。 我知道,我要的就是他了。从那天起,我没再坐亮九的车,而选择坐雷小军的车,我在暗暗观察他,揣摩着他是否容易上手,以及,将来是否容易脱手。 那天,再次被老人下了春药挑逗撩拔后,我被送回庙滩。我再次打了雷小军的电话。 坐在车上,我稍微有些犹豫,因为我似乎还放不下T哥。 但我想,不,我没必要为谁守贞,T哥吗?我似乎还是有些爱他,但是,我同时也恨他。 我故意把话题往情感方面引。果然,雷小军谈起了他的上一次恋爱,一个风骚的女人,把他甩了,他表现得很平静,没有胡理蛮缠。这意味着,将来的有一天,我也像他第三任女友那样,忽然消失,他应当也能习惯性接受,不会有太多的麻烦。 正是基于这一点,我下了决心。 我引诱他,如今的我,已经非常懂得怎么引诱男人。 上楼的时候,我故意走在他的前面,我知道我的臀部最美,T哥曾为之深深迷恋。他曾说过,我的臀部,散发着成熟却又青春的女人味,以及惊人的雌性气息…… 果然,他没有忍住,在楼梯里,就从后面搂住了我。 那一瞬间,我知道,我将有无数的钻石到手了,而且,我以后将不会在每次被老人撩拔完毕后,陷入无限的虚空。 这个野出租车司机,可能真的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艳遇,用钥匙开门的时候,他的手颤抖得厉害,最后还是我,帮他打开了门。 大门一关,他就把她搂紧,一个劲地揉我,仿佛要把我揉碎。 年轻真好,终于可以闻到年轻男人的呼吸了。他的手那么有力,散发着雄性的气息,那是垂死的老年男人,所不具有的,也是50岁的T哥,所没有的。 我以前见过遛狗的人,牵着他们的宠物狗,擦肩而过的时候,狗与狗之间是那么直接——毫无遮拦地去嗅对方的性器。 那个变态而高高在上的K九爷,那个貌似风雅贵族的T哥,他们在床上时,不是经常叫我母狗吗?仗着他们有钱有势,仗着他们可以购买女人的身体,就把女人当作是狗。好吧,那我就是母狗好了。 但不再是你们的母狗了,而要做你们看不上的男人的母狗。 我要把我最热烈的性,献给你们看不上的‘下等男人’,是的,你们可以支配我,玩弄我,但你们得不到我真正的快感! 从那之后,我沉迷于和雷小军的性爱。 我们无休止地做着爱,我们赤裸着下身,在房子里——在厨房,在浴室,在客厅,在卧室……甚至,在深夜的阳台,无休止地做着爱。 我唯一担心的,是他爱上我。对他,我始终心存愧疚。我仿佛是一个小偷,在偷窃他的真情。而我,却自己并没付出真情。所以,我感到歉疚。 但我不能告诉他,我愧疚的原因。 我只能一再提醒他:‘不要爱上我’,实际上,这是确实是我对他唯一的要求。 老变态越来越喜欢听我讲和这年轻男人做爱的事情。他甚至要T哥也在一旁听。听到兴奋处,老变态甚至会开怀大笑——我再也不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么敬畏他了,在我内心,不再喊他‘老人’,而是喊他‘老变态’。 他让我录更多的音去给他听,甚至到了后来,他一边反复地放着手机里的录音,一边按录音里的次序,抚摩我。 ‘这样,我就可以假想我是那个年轻人,我多想恢复青春啊。’老变态无限憧憬地说,‘如果可以用一亿元买到年轻一岁,我一定愿意。’ ‘可是,买不到的,不是吗?’老变态接着自问自答。话语间充满了没落。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身体,这段时间更虚弱了。他将我搂在胸前,一边听我手机里的录音,一边用手挤压我。但他的力气比以前小了许多,透露出一种衰弱的迹象。我忽然想起雷小军年轻的身体,他那有力跳动着的脉搏,那血管膨胀的颤动……这令我感到一种强烈的厌恶,对老人,对这里的一切。 ‘不,我要早点摆脱。’我在心里呐喊,‘我已经再不想继续这么下去了。’ 再想一想自己积攒的钻石,为数已经不少,据T哥说,起码值两千万元了。那么,我何必还在这里耗下去呢?可是,我如何才能摆脱呢? 我甚至想过,干脆休学,远走高飞! 就在这时,T哥忽然给了我暗示。一次,再次从老人房间出来,T哥送我到了宴会厅,走到假山造型区域,他忽然轻轻拉了拉我,很轻地耳语说:‘别说话,跟我来。’ 我跟着T哥,绕到一座假山背后,里面是一条小道,从那小道穿出去,是更多的假山,简直像迷魂阵一样。T哥熟练地在前面穿行,带着我,来到一座假山旁,山体上竟然有一扇关闭的门! T哥轻轻推开门,里面是无尽的漆黑的,我看不清楚有多大面积,但凭感觉,起码有一两个足球场那么大,T哥牵着我的手,摸着墙壁,顺着墙根,往前走了大约十多米,小声对我说:‘在整个这一片,惟独在这里说话,我们不用怕任何人听到。小青,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我辜负了你,但是,你都看到了,这个老头穷凶极恶,而且,他虽然给了你这么多钻石,但只要他不死,你想远走高飞,根本不可能,而天知道他还要活多久?今年他其实刚刚80岁,有许多老年人,活到90多岁,甚至100岁的也有,难道,你愿意被他耽误20年吗?或者,哪怕只是耽误10年,你的青春也就耗尽了,女人的青春稍纵即逝,你甘心被他把你榨干吗?’ 我听着,心里一阵紧张,我想:‘难道,T哥想让我……?’ 我吓的手一个劲地抖动,没有接话。 T哥接着说:‘如果,这老头不在了,我就不用怕什么了,我就和你光明正大的好,对你不离不弃,我甚至愿意娶你。’ 我还是没有说话,他的这话,如果是一个多月前说,那该多好啊。 T哥又煽动说:‘我知道,我已经让你失望了,但你即使不跟我,你还可以跟其他人啊,只要老头不在了,天高任鸟飞,你拿着你的钻石,找个年轻有为的男人,享受你们年轻人之间的幸福人生。并且,我告诉你,在你以前,有过两个和你一样性感美丽的姑娘,老头也给了她们很多珠宝,但最后,她们都没了命……’ 我一听,真正地吓住了,这其实是我内心一直隐约担忧的。我其实并不想害人,但我希望自保,我小心翼翼地问:‘你……要我……怎么做?’ 61 象呼吸一样自然,象悲伤一样真实 61象呼吸一样自然,象悲伤一样真实 饶青的笔记,只剩最后2页了。 我接着读了下去: ------------------------------------------------------------------------------------------------ “T哥给了我小小的两瓶粉末,其中一瓶是浅蓝色,另一瓶是浅绿色。 浅绿色瓶子里的粉末,是一种慢性毒药,浅蓝色瓶子里则是如六味地黄丸那样的小丸,则是那种慢性毒药的解药。T哥让我以后每次和老人在床上的时候,来之前先将慢性毒药含在嘴里,溶解在唾液中,与老头接吻时,趁机把唾液度给他。 那老变态,非常喜欢吞我的唾沫,他说,这是青春的琼浆,可以让他返老还童。没想到,T哥早注意到了。他这心思,下得可真深啊。 ‘你只要回去之后,服下2粒蓝瓶子里的小丸,就把浅绿色瓶子里的粉末的毒性中和了。’他说,这种毒药神不知鬼不觉,而且溶解后无色无味。 ‘那你怎么不自己下药到他的茶水或水果里去?’我质疑。 T哥说:‘老太爷是死人堆里趟出来的,他这辈子杀的人,可以垒满一个篮球场了,所以,他特别谨慎,在饮食方面,每道环节都有他的老仆把关,那密室里又有全息摄像监控系统,我是没机会下药的。唯一的办法,只能靠你了。’ 我心里一寒,想:‘或许,从他让人将我带到这里来的第一天,就已经谋划好了,那之后他对我的引诱,让我逐渐对他动心,是不是都是为了今天的这个浅蓝色的小瓶?如果真是这样,他的心,岂非是比黑洞更要深邃的深渊?’ 但是,我却再次没有了退路。 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青春,继续被那变态老头消耗。我感到,他像一个吸血鬼一样,把我的生机和活力,快要吸尽;他又如无边的沙漠,而我只是小小的一个泉眼,我在这沙漠里太弱小了,泉水快要被吸干……而且,就算我挺下去,以我女人的直觉,我很难相信,变态老头最后不对我下杀手。 既然如此,我愿意赌一把。 那之后,每次去和怪老头幽会,我都先含下浅绿色瓶子里的粉末,在T哥安排下,去找老头的频率,也增加了一些,一般隔三天就会去一次。每次回来,我吞下浅蓝瓶子里的小丸,竟感到有些上瘾。 在庙滩酒吧里,不少小姐妹都吃‘麻古丸’,有的是自己吃上了瘾,主动乐意去吃,有的则是被别人下药,无意中吃到。我最初被张帅诱骗的时候,就被他偷偷下拉‘麻古丸’,对那种感觉,我有印象。 而那浅蓝色小瓶里的小丸,里面大约夹杂有着少量的‘麻古丸’,刚吃的时候,因为剂量小,没法察觉,但吃了一小段时间,就感受到了。到了8月,我已经十分渴望吃那小丸,每次吃了后,性的欲望强得不得了,幸亏,我有雷小军,否则我恐怕真的会在吃了那药之后,跑到庙滩的酒吧里去,故意喝醉,然后任那些不认识的男人奸污我。 而正因为吃了那药丸,我在床上更无法自持了。我说脏话,越来越难听,而且说那些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知道,这样才能在手机里录得更清晰,变态老头才会更高兴,有时候甚至一次会给我两颗钻石。但是,更主要的是,只有当我让自己都觉得自己更堕落,我才会有一种麻木感,让我忘却内心的惶恐和痛苦。 香港有部电影,名字很特别,叫做《愈堕落愈快乐》,但我觉得,这种说法未必是对的,愈堕落不见得会愈快乐,但是,愈堕落就会愈麻木,当堕落到生不如死,你就不会再惧怕死亡。因为只有行尸走肉才不会害怕死亡,尸体不会惧怕地狱,只有当彻底绝望,才知道什么叫别无所求! 而只有当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够最终摆脱那魔鬼,让自己活下去,你才觉得,呼吸,就是最自然的事情,而悲伤,则是人生最大的真实。 在那样绝望的堕落中,在那挥之不去的悲伤中,只有说最脏最赃的话,我才忘却恐惧。一次次,我用身体里的深渊,夹住雷小军,我问他:‘你们男人,为什么生?为什么死?为什么奋斗一辈子?’那时我和他之间的游戏,谜底来自网络上的一首我们一起读的打油诗。 雷小军按那首打油诗的话回答:‘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奋斗一辈子。’ 我又问:‘那你们男人,吃什么亏?上什么当?最后死在什么上?’ 依然是打油诗里既定的答案:‘吃她亏,上她当,最后死在她身上。’ 当他把这句念出来的时候,我痉挛着高潮了,浑身打摆子一样地颤动,我清晰地看到,我饱满的身体上,晶莹的汗滴随着我的颤动而跳跃,那是我的汗水,也是雷小军的汗水,我们在这样的汗水里合而为一。 但我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小军,你现在就正在吃亏,上当,但是,最后,我要你幸福,我不要你死在我身上。’ 到了八月,变态老头的体质,忽然就下降了。他往往六七天,才要我一次了。因此我吃那药丸的频率也变低了,去找雷小军也少了很多,隔好些天才去找他。他总是焦急地问我,到底去哪儿了,看得出,他是真的关心我,让我有些感动。但是,我怎么能告诉他什么呢?我不能把他也拖下水。 T哥在庙滩会所里给我开了一间包房,所有的花销全部由他支付。我知道,他是在笼络我。我在会所里,过着公主般的生活。但我的心,却越来越阴郁,我感到,仿佛有天边沉重的乌云,压在我的心里。 8月12日,我又去了老头那里一次,但是,浅绿瓶子里的粉末,和浅蓝瓶子里的药丸,都只剩最后一点了。那天,T哥送我时,我悄悄告诉他,药没了。他有些生气,说:‘你怎么早点不说。’ 我说:‘你给我的药,我以为你精确计算着时间的。’ T哥叹了口气:‘这样吧,你先去假山那里等我,我去拿了东西就来找你,千万别让别人看到你了。’ 我走到假山那里,等着T哥到来。忽然,我听到脚步声,伸头一看,是两个陌生的保镖,估计在巡逻。我有些害怕,赶紧顺着假山往里走,绕来绕去,居然绕到了上次那扇假山上的门边。后面的脚步声还在传来,我怕被他们发现,想,里面很黑,我就不会被巡逻的人发现,上次T哥也是在这里给我东西,呆会儿他自然也会到这里来,于是我用力一推,把门推开,一侧身子,闪了进去。 进去后,我顺着墙根,像上次那样,往里面走了几米。等着T哥的到来,没想到,过了好久他都没来,我有些害怕,想先出去再说,可是,摸回门边,才发现这门在里面是没有把手的,从外面得用力才能推来,从里面使不上劲,根本没办法弄开。 我一下子慌了神,幸亏我的手机电还很足,我打开手机,用手机屏的光照着前方。我想,这么大一个空间,不可能只有这一扇门,我肯定能另外找到其他的门。 我举着手机屏幕,在空无一人的黑暗中大着胆子走着。前面出先一条巷道,我想,巷道往往连着出口,于是,我向那巷道走去。转了两个拐角,前面竟微微有些光亮,我一阵高兴,无论如何,在黑暗处看到一点光亮,心里都会燃起巨大的希望。 我快步朝那光亮走去,原来是一扇大铁门,铁门上有小门,虚掩着,那光亮正是从小门的门缝里渗出来的。 我没想太多,本能地想离开黑暗而已,于是,我推开那扇小门。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眼前所看到的,是让我大大惊骇的一幕。” 62 我发觉了他的歹毒,却还是无法回头 62我发觉了他的歹毒,却还是无法回头我翻到了饶青笔记的最后一页。其实我多么希望她再写厚一些,让我知道更多她的故事,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我心里有些伤感——不期然间,就已经到了最后一页,如同给一个朋友送行,十里长亭,终有尽时。 她这么写道: “我推开小门,探进半个头去,眼前是一个类似T哥第一次在那请我吃饭的宴会厅一样的空间,同样不高,大约就顶多4米,但面积不小,至少有个篮球场那么大。 与宴会厅不同的是,这里没做豪华装修,水泥墙壁上,有着一排排发着浅蓝色荧光的灯管,而顶上,也有着成排的同样的灯管,仿佛在整个空间里,撒了一层仿佛浅蓝色粉末般的灰尘。 在那浅蓝色的灯光照耀下,是一排排的悬挂着的动物皮,非常多,几乎占满了整个篮球场大小的空间。像是羊皮,也可能是狗皮或其他什么皮,就那皮的大小来看,比一般的羊和狗,似乎又要稍微大些。 那些动物显然是被剥皮之后,丢弃掉了,只剩下那连着毛的风干了的皮,许多都还粘着干涸了污血印记,可以想见,那些动物在临死前,曾怎样剧烈地挣扎。 在墙角,堆了一些动物的头骨骷髅,白森森的,让我的心一阵悸动。那些动物头骨上,有着长而尖细的犄角,看来,这些被剥了皮的动物,应该是羊了。只不过,比起一般的羊角,明显更长一些。 在浅蓝的荧光下,那些吊着的动物皮,越来越像成排的吊死的人,散发着强烈的死亡气息。 我看得触目惊心。忍不住大声地呕吐起来。 我吐了好一会儿,几乎把肠子里的清口水,也全都吐出来。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感到浑身虚脱。就在那时,忽然,一只手从背后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回头一看,是T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快跟我走。’T哥拉了拉我的手,说。 我几乎没力气走动,由T哥搀扶着,在黑暗里前行,T哥用我手机的显示屏照着前方,以免走路是被绊倒。 ‘那些是什么?’我虚弱地问。 ‘是一般的羊皮,还有些狗皮,猪皮。’T哥轻描淡写地说。 ‘干吗开着那种怪怪的灯?蓝幽幽的,像是阴槽地府似的。’我又问。 ‘呵呵,你可真有想象力,那种灯,叫做杀菌灯。你看,那么多羊皮、狗皮、猪皮,储存起来当然难免滋生细菌,为了防止腐烂,就必须使用杀菌灯,把细菌杀灭,皮毛才就能长期保存啊。这种灯你不能看久了,否则,眼睛会被灼伤的’,T哥说,‘那种灯,杀菌能力太强,甚至不能24小时都开着,每天只开2小时,正好被你碰上。’ T哥用一种刻意轻松的语气,仿佛很随意地说着。但我凭着女人的直觉,分明感觉到他牵着我的手,却有些颤抖,仿佛他的内心正经历着巨大的犹豫。他牵着我,加快速度走着,似乎急于逃离这里。 就在这时,忽然,我们后面亮起了手电筒的光亮。 ‘站住!’有人在厉声叫喊。 我们转过身,只见追来了两个荷枪实弹的巡逻的人。 ‘T哥,是您?’那两个人用手电照着我们,看清是T哥,立即尊敬地敬礼。 我刚想说什么,T哥已经低沉地说:‘这小姑娘是服侍K九爷的,她刚才走迷路了,我正带她出去。你们来了正好,在前面带路吧。’ 于是,他俩用手电在前面带路,我跟着T哥,走出了这黑暗空旷的幽闭空间。而后穿过假山,走回了灯光璀璨的宴会厅与长廊。 T哥让那两个巡逻人先行离开,独自送我去长廊的尽头。 我看着他,忽然发现,他和那变态老人,尽管气质不同,形象不同,但却有着一个最大的共同特点——皮肤特别苍白,简直像吸血鬼那样苍白! 我忽然觉得,他们其实是同样的人,和我不一样的人……不祥的预感,如影随形。我尽管走入了灿烂的灯光下,但我的心,依然在刚才无尽的黑暗里挣扎。我心跳得很剧烈,想必我的脸色,也一定很苍白。 T哥把一切看在眼里。在给我戴上头套后,他忽然在我耳边低语说:‘小青,K九爷的势力很大,他既然看上了你,你逃到天边,他也能捉到你,更何况,你不是还有爷爷在老家吗?’ 他的话,阴毒而低沉。既洗掉了他自己的嫌疑,又威胁了我。我明白,他必定是觉得我已经彻底不信任他,于是干脆撕下了伪装。原来,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一开始,就做好了利用我的打算。甚至从见到我的第一眼起,他或许就想好了后面的每一步,只是,走到这里,即使发觉了他的歹毒,我却还是无法回头,因为,我是他的共犯,我甚至是真正实施杀人罪的人,在用慢性毒药谋杀着老人的,是我,而不是他!他甚至可以完全推脱个一干二净——我相信,以他的谨慎,很可能连那两个瓶子上,都不会留下他的指纹。 同时,他这话,又确实如同匕首插到我的心脏一样,充满力量,因为,他抓准了我的软肋——‘爷爷!’一想起爷爷,我不禁一阵揪心的疼痛。我明白,爷爷是我的永远的软肋,我不可能逃亡,因为我还有爷爷。 同时,我还想起,K九爷,这个变态老头,也曾似乎很随意地说,他制造过好多次汽车谋杀案,就在那条高速公路上,让车里的人死掉,让车子‘自燃’,或者是让汽车在大桥上冲出栏杆,掉到下面的大江里去,制造无声无息的汽车是‘失踪案’。他那么说着的时候,何尝不是在威胁我呢? 而T哥的威胁,甚至比变态老头的话,更加阴险。 回到庙滩会所,我反复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为自己无限的痛心,T哥,这个我曾经爱过的人,尤其令我绝望。 我为自己曾爱过这样的人,感到羞耻。同时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再爱他了。 可是,我似乎也并不爱雷小军,我从少女情窦初开时就觉得,我爱的人,应该是个旷世英雄,驾着五彩祥云,来迎娶我,但雷小军不是英雄,他太平凡,我无法爱上他。 我想,雷小军或许是我在风城,唯一对不起的人,他是真心在爱我,而我则一直只是利用他的爱。 小军,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些文字,请你原谅我。 因为我想,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读到这些文字,我很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 作为弥补,我给你留了两颗大钻石。在你汽车后背箱备用轮胎下面,我用一张旧报纸包着,读完了我的笔记,你可以去找到它,我真心地请您收下,那是我用自己的身体和尊严换来的,我有权利送给我想送的人。 至于我的其他钻石,我想到远方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我心里想:‘如果我出现什么意外,至少我不愿意自己辛苦得到的钻石,又被那些人夺回去。即便我无法拥有它们,我也要让他们失去它们,哪怕对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毫。但是,这就是我的态度!’ 于是,我打电话给雷小军,让他载着我,去牛城的星宿湖。那里离风城毕竟很远,就算他们再神通广大,我不相信他们能一直跟踪得了。何况上了高速,清晨的高速路上车子很少,如果有跟踪,应该容易发现得了。只要没人跟踪,我就可以到那遥远的星宿湖,找个隐蔽的地方,埋下我辛苦积攒的钻石。 我甚至想过,干脆,我不读书了,带着这些钻石,远走高飞,浪迹天涯,和雷小军一起,开着他的野出租,一直往前走,走到其他省去,然后换一辆车,我和他一起开野出租,忘掉我以前所有的生涯。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我有爷爷,因为我并不爱雷小军,还因为看到雷小军,我会不由得记起我所有不堪的往事…… 对不起,小军,我喜欢你,但喜欢不是爱,我喜欢和你在床上疯狂,甚至是地板上,但那也不是爱,我的一生,都在寻找灵魂和身体合一的爱人,但你只能让我的身体满足,而我最需要的,其实是灵魂的满足,宁可玉碎,不可瓦全,这是我无法改掉的秉性。 当你读完这个笔记,请你接受我深深的歉意。 饶青。8月14日夜。 读到这里,我的泪水已经再度夺眶而出。过往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她写下最后那则日记的时候,就是我载着她去星宿湖的前一晚。陡然间,她所有的当初我无法理解的怪异行为,都恍然大悟: 怪不得在路上,我说起,网络上曾有人说那条路上发生过两三次汽车神秘地失踪事件,饶青当时的脸上忽然流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甚至连她的手都有些发抖; 怪不得在星宿湖,一个有着老年瘢的老人好色地瞄着她,令她是那样极度地厌恶; 怪不得她那么疯狂地用性爱来抵御恐惧,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 怪不得在我们夜宿星宿湖的夜晚,她曾在凌晨4点悄悄出去了半小时,以及,在那荒僻的松树林里,她独自下车,到林子里呆了半个多小时……原来,她去埋下了她的钻石,用她无比皎洁的身体,换来的钻石! 一切,终于蓦然明白,只是,一切却已经无从追回,不可更改…… 看完饶青笔记后的那几天,我们和简艾一直在她的别墅里,没有出去,饭菜都是打电话给物管中心,让他们到附近餐馆,给我们送来。 无边无际的忧伤,吞噬了我。而简艾,也同样悲伤,因为看了这笔记,显然更为确定,她的父亲,有九成九的可能,是被那变态老头采取人造的“失踪案”,夺走了性命。 我和简艾,如同两只弱小的鸟,蜷缩在这个或许相对安全的巢里,不知道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63 芬迪,坟地,死亡的气息 63芬迪,坟地,死亡的气息在别墅里的日子,我和简艾仿佛是置身太空仓里的人,对时间的感觉变得迟钝,而外面的世界,则时光飞逝,一转眼,已经由11月下旬,进入了12月下旬。 那段时间,我没去影视学院旁开野出租了,只是在简艾需要去学院时,接送她一下。由于她已经是大四,今日实习阶段,她反正不愁工作,没去实习,又基本上没课,所以,近一个月里,只送她去学院一次。 那次,走到车前,简艾忽然想起关于那两颗钻石的事,说:“咦,还真是的呢,你赶紧看看你车子的后备箱里,备用轮胎下面,有没有钻石?” 我也尤其好奇,打开后备箱里,查看备用轮胎下面,然而,竟没有钻石,连把包着钻石的报纸也不存在。我其实略微有些失望,但也并不严重,因为我并不很清楚两颗钻石值多少钱。而且,如果真的有,那么,我是否该心安理得地接受饶青的赠与? 那是她用身体和活力换来的啊,我不忍心。何况,事实上我并不觉得她亏欠我,恰恰相反,是我亏欠她——她带给我这一生中最性福的欢爱,那是我永远不可能再体验到的,我的确期待或者说幻想着她爱我,并在这种单方面的幻想中付出过真情,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一点也不后悔,如果人生重来一次,哪怕我已经看过她的笔记本,我依然会像之前那样对她好。只不过,我太没能力了,我是个无能的男人,保护不了她。 所以,当没有看到钻石,我并没太多的失望。 倒是简艾,有些奇怪地问:“你好象看起来并不太失望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 简艾又说:“你相信饶青真的放了钻石在那里吗?” 我说:“我相信,她没必要骗我,而且她有那么多钻石,给我两颗,她一定会舍得。她不是个小气的人。何况我相信,她笔记里对我的歉意,是真诚的。” 简艾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究竟是谁把那钻石拿走了?必然是有机会看过这笔记的人,也就是说,那纸片男生、大刘、大刘那同事、还有杀纸片男生的张帅。如果焦韵一直躲在暗中,那么还有可能包括焦韵。” 是啊,很可能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可是,究竟是谁呢?我想不出来,于是干脆不想了。 那段时间里,由于每天呆在别墅,我们空闲时间很多,于是干脆再仔细检查了饶青的物品。但并没什么新的发现。既没有藏在衣服缝隙里面的纸条,也没有什么密码或数字。 只是,简艾仔细看了饶青的衣服后,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饶青大行李袋里的衣服,要么是一般的普通牌子,要么是顶级的牌子芬迪。毫无疑问,以前的普通牌子衣服,是饶青自己买的,而那些芬迪牌的服装,则是T哥或那老头送的。 而他们送给她的衣服,全都只是芬迪,却没有其他品牌。 他们为什么对芬迪如此情有独钟? “芬迪?”,简艾喃喃地念了几遍,问我,“你难道没发现吗?芬迪,和‘坟地’是同一个发音?!” 也就是说,它蕴涵着死亡的气息。而T哥和老头,迷恋死亡的气息? 但不仅仅如此。我和简艾还查了查芬迪的更多资料,发现,它若非说有什么特点,那就是,在顶级服装中,它是唯一从毛皮、皮草制品起家的,他最开始只专门生产高品质毛皮制品,后来才延伸到服装的各个领域。 简艾分析认为,这或许说明,T哥和老人,都对毛皮制品一往情深。其实,在读完饶青笔记后,这已经不难理解,毫无疑问,那一大屋子的毛皮,应该就是藏羚羊的毛皮,他们把那些毛皮晾干储藏起来,并用杀菌灯每天照射杀菌,这样就可以长期保存。 也就是说,风城很可能就是“沙图什”犯罪组织,存储藏羚羊毛皮的基地。盗猎分子把羊皮剥下后,就地风干,然后与一般的动物皮混在一起,分成小批运输到远离藏区的内地,其中,中部的风城交通便利,转运往香港澳门也方便,因此,成了中转和存储基地。 听了简艾的那些分析,我由衷赞叹。 “记得我以前对你的那评价吗?”我说。 “当然记得,你又要说,我和德彪西一样是天才了?”简艾顽皮地笑了一下,说,“其实,违反人类常规的天才,用在艺术上,就可能成为大师,用在歪路上,却可能成为最可怕的罪犯,我可不要当这种天才哦。” “呵呵,你呀。”我笑起来,真的觉得她很可爱。忍不住轻轻吻了吻简艾光洁的额头。与她在这别墅里每天朝夕相处,如同老夫老妻一样互相扶持,以及隔四、五天平静地性爱,使我对她的感情,发生着微妙的变化——饶青既然不爱我,我对饶青的爱也就渐渐变淡,或许有一部分,转移到了简艾身上。只是,我的理智依然不允许我爱她,因为,我已经过了相信“公主”与“灰男孩”之间童话的年纪。 那期间,简艾隔几天依然会给我弹奏钢琴,依然主要是德彪西的曲子,当然也弹其他钢琴家的作品,但她显然偏爱着德彪西,而我,在她的影响下,也渐渐迷恋上德彪西。 不仅是钢琴曲,简艾还喜欢德彪西的其他所有作品,尤其是管弦乐。她收集了德彪西的许多唱碟,用那种老式的放碟机,放给我听。例如,《夜曲》、《大海》、《意象集》等,这些都是印象主义管弦乐的杰作。德彪西以后,再也没有人写出这些富有管弦乐音调色彩的作品了。 简艾甚至还给我放了德彪西的歌剧代表作——《佩利亚斯和梅利桑德》。其实,德彪西自己不承认这是一部歌剧,而称之为抒情剧。这是根据梅提尔林的作品写成的,歌词的模糊含义与意象,用音乐的奇异和声,和克制的色彩相配合,全剧的声乐部分由继续不断的管弦乐占主导地位,简艾每次听着,都如痴如醉。她说,“小军,你知道吗,在我父母离我而去的那些日子里,如果没有这些音乐,我也许不会活到现在,也就不会在今天,有你陪着一起听这些曲子了。” 德彪西被誉为印象派音乐大师,他的音乐就是绘画界的凡高的画,就是文学界的乔伊斯的《尤利西斯》,都不企图讲述一个故事或某些特定的情感,而是创造一种符合作品气质的“情绪”或“气氛”。德彪西以“形式音调”的方式,酝酿出倦怠的官能世界,他的音乐因此开拓了音乐的新天地,达到了近于忘我的境界。 而这“忘我”,对我和简艾来说,都是当前所最为需要的。我们生活中都有太多的不如意,我们需要“忘我”,以便把所有的不美好的过去,也统统忘掉。 在弹奏钢琴之余,我们也偶尔聊聊人生,但我的人生际遇,实在和她差异不小,彼此在这方面,并没太多的共同语言。 期间,还在简艾要求下,去了一趟星宿湖。 “会不会有些不好?大刘不是说,要我们谨慎点吗?”我质疑。 “没什么不好,我们不是连学院都回去过吗?每天都缩在别墅里,我觉得有些闷,何况,我们还可以实地去看看,勘察一下,饶青有可能把钻石留在哪儿呀,如果找到了,都归你好了。”简艾说,“至于安全,我们可以选择在清晨上高速,那时车少,如果有人跟踪,我们完全能发现。如果后面连个车影子都没有,那就证明了没人跟踪,我们正好溜出去玩儿啊。” 她总是很擅长说服别人。我被她说得心动,就建议,找4S店,去把她那辆车库里的白色法拉利维修保养一下,然后我们开着那车去。这样,别人肯定追不上我们。 “这简单,我直接给4S店打电话,让他们来拖车,修好了给我们送过来。”简艾高兴地说。 过了两天,那辆法拉利,就从4S店被送回来,简直崭新崭新。我开着它,和简艾去了星宿湖。 64 星宿湖的第二次旅行 64 星宿湖的第二次旅行 风城离牛城的160公里,在法拉利的车轮下,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只不过,由于国内的高速公路都有限速,况且开惯了“吉利豪情”,我对这种高级车,开起来还不太习惯,于是也就只把车速控制在120码附近。但即便如此,转眼间也就到了。随后直接从牛城到了星宿湖。 不知道到底基于什么心理,或是我内心对简艾终究并无完全的信任,到了星宿湖之后,我并未带她到上次我和饶青住的那家“有来客栈”,而是在旁边另一家旅馆订了房间。 “你们上次来住的而是这间?”简艾看我一眼,问。 “对”我说谎了。 简艾笑了笑,说,那就看我这个天才来帮你找钻石吧。说完,她像电影里的侦探似的,在房间里找来找去,还看了床板下面,但都一无所获。 中午,我们去镇上吃了上次我点过的当地美食——鱼丸饭,以及那大盘的清蒸鱼。 “呀,没想到这清蒸鱼还真好吃。”简艾由衷赞叹说。我忽然想起,上次饶青也有过类似的赞美,恍惚间仿佛夕日重现。 我们也去坐了游船,一路都很平静,不仅没有老头的色眼,甚至连青年男人淫欲的眼神也很少碰到—— 简艾虽然也漂亮,但没有饶青那种呼之欲出的性感,她十分清秀,如同出水芙蓉,又如空谷幽兰,这种气质仿佛一道看不见的墙,似乎天然地能将周围男人内心的色欲压抑下去。 记得我和饶青走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每一秒都能感受到身旁男人那种强烈的欲望,以及掩饰不住的色迷迷的目光,那些目光流淌在饶青凹凸有致的曲线上,并顺便将妒恨的余波,波及到我身上。 而与简艾走在一起,只要周围都是不知道简艾身家的人,我很少感受到来自男性的妒恨目光。 我曾经读到过一本书,里面说,“谈恋爱,每个男人都想找那种艳光四射的尤物;但是,找老婆,聪明的男人懂得去追寻那种低调的女人。因为前者会使你前进的道路遇到许多阻力,而后者,会让你的前行减少遇到麻烦。” 从这个角度讲,如果真能和简艾拥有一个未来,确实类似于上天的馈赠。只是,我还是不敢相信,我这样的草根男人,怎么可能真有这样的运气? 但是,简艾对我确实是很好的。 从女朋友的角度看,她无可挑剔——优雅,温柔,贤惠,低调,富有却毫无架子,居然还能弹那么好的钢琴……而且,在床上尽管不激情,但也婉转承欢,倒也并非不解风情。 总之,她太好了,几乎完美,所以,使我心里反而不塌实。 “你们在路上停过车吗?”简艾问。 “没有。”我说。 “到星宿湖后的这一路,想要埋点什么宝贝,还真不容易呢。” 简艾说。 那个夜晚,简艾主动要和我做爱。 “你上次和饶青做爱的时候,就是在这床上对吧?”简艾淡淡地说,仿佛在说着别人。 我停下动作。 “怎么了,你?”她微微推了推我。 “你并不爱我。”我说。 “你又瞎说了,又要拿你出那套‘我和你天差地远’的理论吗?难道没有钱,就真的能让一个男人连自信都没有了?”简艾说。 “不是那些问题,而是,如果爱一个人,是不会这么平静地把他和别的女人的那种事,拿来说的。”我说,“所以,你其实并不爱我,甚至可能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以为你爱我了,但你没有。” “那是因为,我从小孤单惯了,也许不大懂怎么去爱一个人。”简艾说,“但是,我之前并没把身体给过其他男人,而我给了你,如果这都不算爱,那又还能如何去证明爱呢?” 我没有说话,我的内心陷入了矛盾。一方面,我觉得在这个时代,无论男人女人,身体和心都已经分离,交出身体来,但并不等于交出了心;另一方面,我又觉得简艾没必要骗我,我,一个穷小子,有什么资本可供别人去处心积虑地骗呢? “我们走到一起,是命运的安排,世界上有很多孤独的人,但他们并不见得会相遇并发生碰撞,我和你都孤独,又恰好撞上了,这是天意,就这么简单。”简艾说,“你不要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更自信点,好吗?” 那晚,简艾要了我两次。使我颇觉疲惫。夜深之后,我迷糊地睡着。不知何时,听到悉悉唆唆的声音,我睁眼一看,是简艾在穿衣服。 “干吗去?”我问。 “哦,你醒了?我本来想叫醒你一起去,可见你今天开车辛苦,就没叫你”,简艾说,“我想了想,觉得,饶青要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藏那些钻石,必然是在你睡着的时候,那么也就是半夜了。所以,我想半夜出了这房间,看看在这时候,有可能到哪里藏钻石。你既然醒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穿好衣服。和简艾一起走出房门,牛城比风城更靠北一点,天气也更冷一些,在这12月下旬的深夜,温度在零度以下。我们穿上厚厚的外衣,走出房间,房门外是一个露天的空坝子,但不可能半夜在这里藏钻石,因为挖土的声音肯定会让四周客房的人醒来。 绕出坝子,就是院墙,这是一个用当地农居改建而成的低档旅馆,一切都很随意,院墙旁是厕所,再过去点就是后门,两扇木板门用一根“顶门棍”顶着,我们挪开顶门棍,轻轻地就将门打开了,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我们侧着身走出木门,前面是一大片冬季的灌木丛,星宿湖本就处在地广人稀的区域,这个旅馆和旁边的“有来客栈”都位于星宿湖较远处山脚的荒僻之地,这后门外面,是高原地区连绵的小山包,覆盖着郁郁葱葱的灌木。 看来,饶青当时之所以选择住这一带,正是考虑到位置的偏僻了。但是,即使去“有来客栈”去,也不可能埋在客栈里面,而“有来客栈”外面也是眼前如此辽阔的山野,在这样的荒原中想要找到饶青埋钻石的地方,如果毫无一点提示,实在是根本不可能的。 荒原之上,清冷的月光洒在简艾单薄的身子上,使她竟也有几分像是月光下皮影戏台上的一张剪纸。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我决定不告诉她,我和饶青在第二天,还去过更偏远的那个松树林。 我和简艾回到旅馆房间里,脱了衣服,缩进被窝里睡下。深夜的寒气对人身体的侵袭很厉害,简艾手脚冰凉。我搂紧她,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暖手暖脚。无论爱或不爱我,我对睡在自己身边的每个女人,都希望能尽量地善待她。简艾的手慢慢暖起来,并发出了细微的鼾声,她睡着了。而我却很久都无法入眠,我想:“她如此地渴望找到那些钻石,到底是为什么呢?以她的财力,就算是价值一两千万的钻石,也并非能对她的总财富有太大影响。那么,或许她真的仅仅是在为我寻找?可是,我又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却又理不出头绪。” 由于半夜醒来折腾了一番,第二天上午11点我们才起床,吃了饭后,简艾让我陪着她,特意到旅馆后门外的小山上搜寻了一下,但显然不可能有什么收获——这里虽然人少,却还是有零星的放羊人,如果我们这样就能找到,那放羊人应该早发现了吧? 我觉得这样绝对是徒劳无功的,建议简艾回去,可简艾却大有继续找一两天的决心。我正纠结,电话响了,一看来电名字,又是大刘。 “怎么了?”我有些紧张地问。近段时间以来,每次大刘只要来电话,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在哪?赶快回影视学院这边一趟。”大刘说。 “又怎么了?” “又死人了。”大刘低沉地说,“而且,焦韵出现了,但她头部受了伤,正躺在医院病房里,她在昏迷中两次提到你的名字!” 65 失魂落魄的焦韵 65 失魂落魄的焦韵 我们当即开着法拉利,回到了风城。 一路上,每当我开慢些,超车而过的人,总要回头看看我。那些人见我戴着墨镜,开着豪车,身旁还坐着一个清丽的美女,以为我是富二代,神情间颇为羡慕。应该说,人总是有虚荣心的,长期以来,作为一个屌丝,我一直处在被别人忽略的位置,如今忽然明显感觉到来自陌生人的羡慕,确实让我感到虚荣心的满足。甚至我想,如果我真能抓住目前的机会,和简艾假如真的感情越来越好甚至走入婚姻,那么,我难道不是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从社会的底层,一下子登上了高枝了吗? 可是,与此同时,我的内心却又是不安的。我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容易,所以我无法塌实地接受。上天所给我的既往生活里,从来都充满了艰辛,我得到每一样,总是要付出很多汗水,如今,却忽然过于容易地开着法拉利,住着豪华别墅,我感到充满了虚幻——仿佛我身在梦里,所谓“梦里不知身是客”,我很怕梦醒时分的凄凉。 这么一路上胡思乱想着,开到了风城第一人民医院。大刘和上次那位派出所的警察,在医院病房外面等我们。 大刘说:“焦韵已经做了治疗,没什么危险了,目前转到了看护病房。意识也已经清醒,但现在又睡着了。过一会儿,等她醒来,小军就可以跟我们进去一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你说。” 我和简艾问:“谁死了?是张帅吗?” “不是”,大刘黯然说,“是你们‘野猪帮’的老二。” 我这才知道,亮九手下的老二,竟然是大刘的线人,上次,就是他发现张帅杀害了纸片男生,只可惜当他晚到了几步,让张帅逃跑了。不过,以他的40来岁的年龄、单薄的身子骨,就算拦住张帅,恐怕也只有送命的份儿。 “凭什么确定是张帅杀的纸片男生?”我问。 “哦,也不能完全确认。只不过,老二在之前,注意到张帅尾随了纸片男生好几次,不过,也只是尾随,却没什么更具体行动,老二也不可能一直只盯着张帅,稍一疏忽,纸片男生竟然被害了。但由于之前是张帅多次尾随纸片男生,而之后张帅就再没出现在学院,下落不明,很可能是逃亡去了。在时间上这么凑巧,所以老二推测说,是张帅杀了纸片男生,而后畏罪潜逃。” 而这次,死的竟然是老二! 我一下子想起老二以往的音容笑貌,想起他最初就对我相当友好,想起他在我刚来的时候曾关照过我好几次,而转眼间,竟已经是阴阳像隔,不禁心下有些黯然。同时,我忽然感到浓浓的死亡气息,笼罩着我们。下一个死亡或莫名其妙消失的人,还会是谁? 过了一阵,护士过来说,焦韵醒了。 我立即跟着大刘,走向病房。简艾本来也想跟着我进去,看了看大刘,似乎觉得她没被邀请,不好进去似的。 大刘和气地看了看简艾,说:“你一个人留在外面也无聊,你和小军既然是恋人关系了,要不一起进来就是了。” 简艾微微一笑,说:“好吧。” 没想到,我见到焦韵后,焦韵并没显现出如大刘描述的对我特别的召唤,完全不像她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单独对我说。她神智已经非常清醒,看到我,有些略微的不好意思似的。 见到简艾也来了,她似乎还有些诧异。还是简艾主动解释了一下她和我谈朋友了,焦韵这才明白。由此看来,她失踪的这段时间,并不了解影视学院近旁发生的一切。 看来,她的失踪,是去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甚至,我没来由地想起星宿湖,想象中出现类似武侠小说里描述的那种偏远湖泊旁的庄园,而焦韵,仿佛就幽闭在那样的庄园里,对世上的一切,仿佛毫不知情。 但是,她明显知道自己很不安全。 “有人……有人要杀我。”她凄惶地说。 这次,她也是被人敲击了后脑勺,但对方用力,显然远比我和简艾被敲的那次重得多,颅内甚至有了淤血,开刀取出了淤血才恢复了神智。 “你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你吗?或者说,你知道谁打你的头吗?”大刘问。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更害怕啊……至于谁打我,我也不清楚,我甚至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忽然回了风城……”焦韵说。 大刘要问更多,焦韵却不回答了。她说:“我又不是罪犯,你这么盘问我,凭什么?” “至少目前,你算受害者,我问你,也是为了争取找到伤害你的人啊。同时,避免你进一步受到伤害,你可能还不知道,你们影视学院附近,接连死亡和失踪了好几个人。”大刘说,“所以,我才希望你和我们配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你要我说什么?你要我说什么?” 焦韵有些歇斯底里。 “譬如,你前段时间,忽然失踪了,是去了哪里?”大刘问。 焦韵却居然双手蒙住头,痛楚地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刘也无可奈何。 简艾有些不忍地白了大刘一眼,说:“刘哥,焦韵身体刚恢复一些,您就这样逼问,恐怕也不好,等她记起来的时候,她自然会说的嘛。”随后,温柔地揽住焦韵,说:“焦韵姐,你先好好休息,这两天,我和小军一定来帮着服侍你。还有,如果你要通知你哪些朋友来照顾你,你也尽管通知。” 我和简艾都看过饶青的日记,估计大刘也应该看过,我们都知道,焦韵和飚爷关系特殊。可是,焦韵只是麻木地摇了摇头,说:“我连手机都没了。通知个啥啊。” “要不,我借手机给你。”看着焦韵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里不忍,将手机递给焦韵。 “不,不用了。” 焦韵在病床上蜷缩起身子,将头埋到被窝里去,而后,摇了摇头,说:“我很累了,头也很疼,你们让我休息休息吧。” 在一瞥之间,我注意到焦韵脖子上的皮肤,经过了这一个多月,比以前似乎略微苍白了一些。变化虽然不大,一般人难以觉察,但毕竟我和她有过多次肌肤之亲,我自然能感觉到。 “也许,做了手术后,都会比较苍白吧。”我想。 那天,见焦韵确实不愿配合,大刘和他的同事,只好作罢。我们走出病房,我问大刘:“我早说过,不要但凡死了人什么的,就把我喊回来,我都不在场,有‘不在场证明’,明显与我无关。这次,你是不是又把我诓回来哦,焦韵真的昏迷间隙里喊过我的名字?” “当然是真的啊,只不过,她可能对我们警方有顾虑。不愿意多说吧”,大刘说,“希望你们俩最近多和她聊聊,另外,我们也不可能每天都守护她,让她住回浅草小区去,恐怕她的安全又成问题,风城人都知道,简艾她们家那‘珐琅郡’,是全风城最富裕的人住的地方,小区的安保工作,也是投入资金最大,人力物力最强的,相比之下,住那里最安全。所以,我想请简小姐帮个忙,让焦韵出院后住你那去,不知道会不会太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啊?” 说着,大刘还对我挤眉弄眼了两下。 我横他一眼,大刘打趣说:“得,现在小军成了豪门姑爷,脾气见涨啊!我说,简小姐,你可不能对小军太好,男人都是贱坯子,你对他好,反而要不得。” 简艾微微一笑,说:“没问题,只要她同意来住就成,我那别墅里,空房间多得很,清理出一间给她就是了。” 66 焦韵的堕落 66 焦韵的堕落 过了几天,就是12月底了,焦韵终于出院。大刘给她讲明了厉害关系,简艾也亲自发出了邀请,焦韵略做犹豫,住进了“珐琅郡”。 时隔仅仅一个多月,我所见到的焦韵,和以往竟有了难以言喻的变化——她眼里以前的那种阴毒没有了,代之以一种麻木、空洞的眼神…… 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一个歹毒的人,变得如同“无公害生物”一般?我以前胡乱翻书,也不知道翻的是啥书,里面讲到,把一个歹毒的人转化为一个正常人,方法有两个:一,是用大爱大善,感化恶人;二,则是用一种更巨大的恶毒,去摧毁恶人。 前者,历史上感人的故事很多,甚至佛祖“割肉饲鹰”的典故,也可以理解为这一类方法;至于后者,最典型的则是电影《发条橙》,里面的男主人公,本来是个恶毒的流氓,但是,用更罪恶的东西摧残他之后,他却变成一个懦弱的、胆小怕事的人。 那么,焦韵究竟是因为哪种原因而改变了呢? 简艾最初给她整理的房间,就是堆放着饶青物品的那间。但焦韵在知道那是饶青留下的东西后,恐慌地摇着头,她的头“拨啷鼓”似地摆动着,说:“不行,不行,我得换一间,否则我宁可不在你们这儿住。” 简艾无奈,只好另外给她收拾出一间。好在房间多,倒也不是问题。 我之前曾与焦韵有过短暂的性关系,所以,这次她住过来,我起初其实略微有点小小的尴尬。可是,我很快发现,在这过去的一段时间,她所经历的事情,给她的自己,似乎远远超过以往生活对她的影响,以至于她对更早之前的一切,几乎完全不在意了——包括她与我曾经的短暂性事。 她仿佛把一切都忘了…… 那么,这短短的一个多月里,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每天,焦韵多数时间,都枯坐在她那间房子的窗前,凝视着窗外发呆。风城渐渐进入了深冬,天上时常下雪,不过还不算很大。我在夏天从成都来到风城时,就听当地人说,风城真正的大雪,通常是在一月,有些年份,如果遇到寒流,会漫天风雪,由于风城地处大河边,空气非常湿润,所以寒潮袭来时形成的大雪,时常比北方的的大雪还要猛烈。我多在成都长期没见过雪,如今即便刚看到小雪,也十分兴奋,但我更渴望能早点看到那类似“燕山雪花大如席”的风雪。因为我这成都长大的孩子,还没见过那种大雪呢。 所以,有雪的日子,当焦韵坐在窗前发呆般看着窗外的雪花时,我时常也会过去坐着,看着窗外,我并非想和焦韵说什么,而是觉得两个人发呆,比一个人单独发呆,要稍微温暖些。而那时,简艾会像看着两个傻孩子那样,微微叹口气,说:“你们呀,是在学和尚、尼姑们打禅吗?” 但数落归数落,她也时常会跟着我一起来“打禅”,我可以感觉到,简艾其实很喜欢像现在这样别墅里人比较多一点,虽然也仅仅是三个,但相比于以前她独自一人面对这空寂的空间,要温馨很多。我忽然更理解了她以前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住,而宁可与人合租在简陋的房间里—— 因为,人都不喜欢孤单,不是吗? 就这样,转眼间,元旦到了,新的一年降临了。 人与人之间的善意,是能传递的,焦韵渐渐感受到了我和简艾的友善,变得活跃一些,有时候也会下楼,在客厅里,坐在我斜对面的沙发上,听简艾弹德彪西。只是,她依然不爱说话,有时会显得焦躁,但当简艾弹起德彪西的琴曲,她在音乐里会渐渐平静一些。 元旦后的第三天傍晚,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雪,我们三人坐在客厅里,简艾照例弹奏着德彪西,我看在落地窗外,飞扬的细雪,它们那么洋洋洒洒,如同自由的精灵,让我有些走神。这时,恍惚中只听焦韵说:“我告诉你们我的一些事情吧,也许算忏悔,也许算秘密,我也不知道到底算什么,但我知道这些事憋在心里,让我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和简艾都没想到,焦韵的故事,竟是从她中学开始讲起的—— -------------------------------------------------------------------------------------- “我老家在山东曲阜,一座北方的小城,比不上风城这么繁华气派,但在山东也算一坐著名的旅游城市。我家境不错,父亲当着个小官,母亲做着生意,所以,我从小就过得不错,人又长得漂亮,叔叔阿姨们都夸我是小童星。我在周围所有小朋友们羡慕里长大。直到,我进入高中,遇到了饶青。 饶青出现以前,我在每个班上,都是最美的女生,全班男生的目光,从来集中在我身上,我身材丰满,高挑,脸蛋也好看,我习惯了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可是,饶青,这个乡下孩子,高中考进了我们那个城里学校,居然还和我进了同一个班。看她的穿着,就知道她家里很穷,她从没穿过名牌,连一般城里高中生有的耐克、阿迪达斯,她都没有。 可是,有个词叫‘天生丽质’,偏偏她越是什么都不打扮,却偏偏越显得好看,把全班男生的魂儿,都给勾走了。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竟不是班里的焦点,那些男生们,贼眼溜溜地围转她转,连我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比我漂亮。 我的胸部已经算够大够挺的了,可她的竟更大更挺,我个儿够高的了,可她竟比我还高一点,许多人都夸我臀部漂亮,但比起饶青的和蜂腰硕臀,我知道我不如她……周瑜说,‘既生瑜,何生亮?’我心里也想问问老天:‘你既然生出这么美的我,怎么偏还要生出一个更美的饶青,并且让她出现在我的生活中,高中三年,躲都躲不掉,让她抢走我所有的光彩…… 终于,高中毕业了,我以为从此我与她各飞各的天空,没想到,我考进风城影视学院,她竟然也考了进来!这是她们这种穷人读得起的学校吗?!那么贵的学费,我之所以读,虽然主要因为我想当电影明星,但似乎隐隐有个因素——我认为饶青家穷,读不起影视学院,我从此可以摆脱她,在没有她的世界,我将重新成为白天鹅……可恶的是,她居然也来读这个学校了! 天知道我是多么恨她啊!但最初,我并没想到要对她怎样,直到,后来,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们学表演的,许多女生都很早熟,也都明白早早把握机会的重要。一般,从大一下学期起,就有剧组来表演系挑人,虽然是些小角色,但学生们也竞争得厉害,这就便宜了一些选人的副导演和导演,经常以选演员为名,将不懂事的女生骗上床。我,也是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一个副导演骗上床了。 但那副导演把我骗到手后,并没给我戏,而是玩了半个月,又拿本来说要给我的角色做诱饵,去钓其他漂亮女生了。我恨啊!那时,想着反正已经让坏男人给骗了,还什么都没落着,我一生气,就去了庙滩,在夜场里上班。先是认识了张帅,而后,可能是命吧,一次偶然,接触到风城黑道上最显赫的飚爷,并且,当了他的女人。 起初,我对飚爷也没什么真感情,毕竟他比我大那么多岁,我也就是想跟着他混点钱,并且在夜场里有面子一些。但后来,飚爷听我说了那副导演的事儿后,一声不吭,只过了两天,就剁了那个禽兽副导演的一只手,我看到那支断手时,血还很鲜艳,就像是刚刚剁下,那手上的戒指我那么熟悉,什么那手指我也那么熟悉——正是那支手,解开了我处女时代的最后一缕衣服,将我由女孩变成女人,而后又残忍地推开我,使我陷入放纵的深渊,从此越来越坏……我多么恨那只手啊,一种古怪的力量,让我不仅没有害怕,而是一把抓起那只手,丢在地上,用鞋底不停地踩,直到踩得稀烂……而那时,飚爷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我,说:‘你和一般女人不同,你有一股狠劲,我很喜欢,以后,我会把你真正当作我的女人……’ 从那之后,飚爷对我真的很上心,而女人呢,大多都是这样,一旦男人真对自己上心,自己也就死心塌地了。 那以后,我就成了飚爷在庙滩会所和夜场的代言人,人人都尊称我‘大姐头’,我跟着飚爷,在自己都不知不觉中,变得凶狠、阴毒、麻利,有时候连自己都不再认识自己。 渐渐地,到了大三,正好饶青没凑够学费,那时,我在学院里名头已经很响,饶青自然也听说了,她对庙滩的夜场不熟,自然来求我帮忙,说真的,起初我并没想害她,试问,她在那时,不去夜场上班,又还能如何凑够学费?这些,都是她自己来要求的,都是命吧。 我把她介绍给张帅,毕竟,那一块都是张帅在管,我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只不过,我心里其实知道,以她的漂亮,只要到了张帅那儿,肯定要被张帅给干了。可是,我放任这种结果发生……我这到底是什么心理呢?可能,因为我从高中起,就妒忌她的美丽?或者,我恨她曾经夺走了我那么多的光芒…… 再后来,张帅就把饶青弄成了摇钱树,张帅是饶青的‘上线’,饶青任何一次接客,张帅都能从中抽成。而我呢,我又是张帅的‘上线’,所以,从中我也能够得利。至于对饶青自己来说,她不也从中赚到了大把的钱吗?女人的身体,不用,也会衰老,用了,洗洗干净,谁又到底知道你脏不脏?而且,饶青如果不这样,她又怎么能把家里的欠款还掉?所以,有时候我虽然也会良心不安,但我自己宽慰自己说,或许我其实也是帮了饶青。何况,出于同情,我给张帅打了招呼,让他别再欺负饶青了。 本来,一切就这么相安无事着,直到后来,我生日宴席上,飚爷第一次见到饶青,立即就被她吸引了,我再次体会到高中时被班上男生冷落的那种巨大的失落感,我再次清晰地感觉到饶青的恨意。 就在当天我的生日宴席过后,飚爷带着我离开,在车上详细问起饶青的情况,我很吃醋,但飚爷却说:‘你多心了,我有个朋友,别人都喊他T哥,他前些天刚好请我帮他找个女人,我是为他考虑的饶青。’ 我说:‘可是,你说的那T哥,连见都没见过饶青,怎么你就能肯定他会对她满意?’ 飚爷说:‘你没发现吗,你和饶青长相其实有些相似,身材更属于同一个类型,都是高挑丰满大奶子,T哥见过你的相片,之前还对我开玩笑说,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就想把你要过去呢……’ 我有些不高兴,难道他们这些男人之间,把自己的女人同衣服送来送去吗?!飚爷看出我不高兴,安抚我说:‘但是,我怎么舍得把我的心肝小宝贝送给别人,所以,我不是没答应吗,你看,这下刚好,饶青和你相象,既然T哥对你都满意,那么,对饶青自然更满意了。’ 我又不高兴了,这不明摆着说我不如饶青漂亮吗?但是,我又还能说什么呢无非再次让我清楚地意识到,任何时候只要饶青出现,我都必然从白天鹅变成丑小鸭!于是我下定决心,要把饶青这个危险的对手送远点,免得万一哪天她把飚爷从我手里夺走。 于是,我答应了想办法让T哥得到饶青,为了更顺利,我甚至立即打电话给张帅,让他吓一吓饶青。没想到,他却趁机再次占了饶青的身子。不过也好,饶青彻底崩溃了,很快就打电话给我,哭着同意了去见T哥……” --------------------------------------------------------------------------------- 听到这里,我生气得用拳头狠狠地擂了一下桌子,把焦韵吓得抖了一下。她慌乱地看我一眼,垂下头说:“是的,我是害了饶青,但我后来也遭到了报应,我是活该啊……”说着,她情绪失控地哭了起来。 简艾在旁边拍着焦韵的背,并叱责地看我一眼,说:“你就不能好好地听别人把话讲完吗?焦韵,难受的话你就只管讲,讲了心情就会好些。” 焦韵点了点头,说:“你们马上就会听到我遭了什么报应,我,也不比饶青的结局好!” 接着,她一边时不时地抽泣,一边继续讲了起来…… 67 惨烈的人生 67 惨烈的人生 焦韵后面的故事是这样的: “饶青跟了T哥之后,一切仿佛都平静了下来,有时候,我甚至有些为饶青高兴,因为,张帅是真的再不敢去骚扰她了,饶青也不必再去酒吧和夜场,据庙滩会所的人说,T哥对饶青可慷慨了,给了她不少衣服,据说甚至还有钻石呢!甚至让我,有时候都有些羡慕。 后来有一天,飚爷说,亮九发现,有个瘦得像纸片一样的男生,经常偷偷摸摸跟踪饶青,让我也注意盯着一下那纸片男。暑假我们没有回去,多数时候在城里和飚爷住一起,有时候也回影视学院来。 8月的一天,我忽然看到纸片男生提前返回了学校,悄悄往学院后面那个大烂尾楼走,而一个开野出租的小伙子,则偷偷在后面跟着纸片男生,我想起飚爷的嘱咐,赶紧尾随过去,但那条小路有些吓人,我没敢走近,也不知道他俩到底去干嘛。 后来,那个野出租车司机出来,我忽然认出,以前见过他一次,那是在5月份,飚爷让我故意去试一下那个司机有多好色……飚爷为什么会注意他呢?我想不明白,也许,是亮九给飚爷说了什么吧。 9月份,开学了,不知道为什么,饶青没来,据说是主动休学了。我有些纳闷,她现在应该不缺那点学费了呀。 也许,是跟着T哥,过逍遥香艳的好日子去了。我略微妒忌地想,她认识了T哥,和我认识了飚爷一样,都是不归路,但T哥对她,似乎比飚爷对我好多了。 之后没多久,有一天,飚爷忽然说,T哥想见我。 我很诧异,但没想太多,就答应去见T哥。因为我是飚爷的女人,所以在他们的圈子里,我很有安全感。尽管,必须得蒙着眼,戴着头套,坐很久的车,但我还是很放松地去了。在路上,我甚至想,会不会是饶青平时身边没有小姐妹,不好玩儿,想见见我,所以让T哥给飚爷带话呢。 但我到了那里,我才明白,我太天真了——T哥强奸了我,他看起来那么道貌岸然,装得那么有贵族气质,但其实,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 他从我身上下来,我依然在哭。 我边哭边说:“亏你还是飚爷的兄弟,你不怕飚爷报复你吗?” T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他甚至还没把裤子穿上,依然光着下身,他腿上的皮肤,可真是苍白啊,他那根已经软耷耷的东西,像毛毛虫一样,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我以为,他多少会有些顾忌飚爷,没想到,他完全没一点慌张。 ‘难道,是因为他地位竟在飚爷之上吗?’我有些疑惑。正想着,‘即便如此,我也一定要求飚爷帮我雪耻!我想起以前那个副导演,好歹都还不算强奸,但也付出了一只手的代价,而这次,我真的是活生生被这个衣冠禽兽强奸啊!’ 可是,就在我还没起来时,门开了,飚爷走了进来。他居然也裸着下身,当着T哥的面,也强奸了我——是的,虽然我以前是他的女人,但此刻我明白,他其实从来没真把我当做他女人!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他们的心,还是血肉长的吗?或者,是铁铸的? 那一天,这两个50出头的男人,反复轮流凌辱着我,他们多数时候其实都根本就是疲软的,只是反复揉捏和羞辱我,再然后,他们给我下了一种像是麻古一样的药,让我身体里的欲望逐渐炙热起来。终于,我在满脸泪水中忽然想明白了,我不可能报复得了飚爷,也不可能把T哥怎么样,如果生活真的就是一场强奸,如果根本抗争不了,那我还不如享受吧…… 可是,他们并不让我享受,墙上的那面大镜子忽然抬升起来,一个皮包骷髅般的像要快死了的垂暮老人,坐在镜子后面,原来,他一直在看戏…… 我被他们丢给了老人,他仿佛一只千年妖精,要吸取年轻人的精气那样,用他牙齿松动的臭嘴,吸舔着我的身体。 ‘真像饶青,虽然稍稍差点……’,他说。一边吸着我,一边抬起脸看我,他的眼睛如同骷髅的两个黑洞。而他的手指,如怪蛇一样冰冷,令我生不如死! 任何一种哪怕再不堪的生活,当你无力抗拒,你总会慢慢习惯。 我习惯了看清楚自己真实的身份——我不是飚爷的女人,而只是他们共有的一个性奴; 那垂暮老人,比谁都更让我害怕,他分明就像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却挣扎着不愿意下到地狱里去。又或者,他本身就是死神! 我恨他们,但我更惧怕他们,于是我比以往,都更恭顺他们。我像一条母狗一样,任他们驱使,哪怕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们后面的一系列行为,都让我无法理解,但我惟有服从。 10月下旬,他们让我主动去租饶青以前住的那个房间,说是这样可以令我吸引那个野出租司机——也就是你,雷小军——的注意; 也就在那时,他们让我去搭乘你的野出租车; 10月底的那个夜晚,我被飚爷喊到庙滩会所吃饭,饭后他开始骚扰我,并且给我下了很重的春药,尽管T哥和那老人不在,但飚爷已经完全不是以前对我好的那个男人,他故意挑逗我,却不占有我,而是让我打电话给你,叫你来接我。 并且命令我诱惑你。 那个寂静的深夜,我像木偶人一样把自己给了你,可我的心里充满了如同坠入深渊一般痛楚,我的呻吟如同窗外凛冽的寒风……我在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命运啊,我曾经心比天高,来大学里学表演,曾渴望将来当一个影星,万众瞩目,飞上云霄。可是,却被一个副导演欺骗,而后步步陷入更深的深渊,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我没有未来,没有爱,没有男人,只有一根接一跟的JB! 我如今已经什么都看得开,想得开,什么都不再在乎,哪怕明天我就死,我也无所谓。所以,我可以直白告诉你,小军——即便如今当着简艾,我也可以不客气地说,我和你做了好多次,但我从没爱过你。 甚至,起初,我恨你,把对他们的恨,迁怒到你身上。 许多次和你做的时候,我都甚至想杀死你。我与你之间没有爱,除了人为的造爱,我和你毫无交集。我们无话可说,甚至后来居然能从见面到造爱到你送我走,自始至终没有一句对话。 我们这样,已经成了一种煎熬。可是,我却不能抽身离开,因为那个变态老头,喜欢听你干我的声音! 他还命令我在造爱时候说脏话。 可是,我真的说来不来。我从小家庭环境不错,不像饶青那样是在农村里长大的野丫头——她可真是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口啊——由于我实在不太会说脏话,T哥忽然就拿给我一个手机,让我听里面录的饶青和你在床上的对话! 我这才知道,你跟饶青竟然也做过! 我仔细看了看,那手机,竟然是饶青的手机! ‘你们把饶青怎么了?’我嘶吼起来。 T哥冷冷地说:‘你别管我们把他怎么了,我只告诉你,如果你想安安稳稳活下去,我们让你怎样,你就怎样!’ 我真的被吓住了,那之后,小军,我就像排演一样,念着每次我来之前准备好的对白,和你说着脏话。我还用手机录音和拍你,请你原谅,我是逼不得已,因为变态老人想看,想听。 也就在那时候,我逐渐发现你这人很善良,如果说,他们是鬼,哪怕富甲一方,权势熏天,他们也是鬼;那么,你却是人,哪怕你穷点,懦弱点,没权没地位,你也是人,所以,我说句心里话——简艾妹子有眼光,选对了人。 就在我渐渐不憎恶你的时候,11月中旬,我却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因为我经常被迫听饶青的对白,听多了,有些话竟然记熟了,那个深夜,饶青以前那几句最刺激的话,如同电影里的经典台词,在我眼前晃动,我变得亢奋起来,变得狂乱迷醉,我没忍住,也大声说起了那脏话:“你和你那第三个女朋友分手后,你怕自己再也找不到皮肤那么白,奶子那么弹的女孩子了,那么现在你和我做,我的奶子比她弹吗?” 说完,我就知道露馅了。但是,已经无法补救。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解释,所以我只好避开你。 我避到飚爷那里去,我说了这事儿,其实我心里想,既然我引起了你怀疑,那么,他们就不会再逼我去找你了,借此机会,我干脆就和你别再继续这怪异的游戏了。我其实还隐约地想,雷小军,你不是个坏人,我不想把你拖下深渊。 果然,他们知道后,就没让我继续去找你。 但我没想到的是,我更悲惨的命运却开始了!” 68 焦韵的惊恐逃亡 68焦韵的惊恐逃亡 “啊,还能有怎样更悲惨的命运呢?”我心里想。和简艾对视一眼,心下有些黯然。刚才焦韵被两个50来岁的男人,以及一个垂暮老男人,轮流凌辱,确实让我们有些惊骇,确实,这比饶青所遭受的更为屈辱。 焦韵惨然一笑,接着说了下去: --------------------------------------------------------------- “他们没让我再去找你,但也没让我再离开老人那里了!这个老人,听T哥和飚爷,都喊他‘K九爷’,虽然已经风烛残年,但当年想必极其厉害,以至于T哥和飚爷在他那么老时,依然很敬畏他。 在你面前说话穿帮后,我再次被带到K九爷那儿,完事之后,我跟着T哥走出那间密室,走向长廊,本以为会像以前那样蒙着眼睛戴着头套离开,但那次,他并没带我去走廊尽头,而是带到了另一道门边。 没没锁,推开,里面是另一间密室。面积约摸40平米的样子,带有卫生间,跟酒店式标间很像,不同的是没有厨房,也没有窗。 我住进了那里,起初,我以为只是住一两天,没想到,这一住,就再没准我离开那片地儿。 这,简直如同被软禁一样。 更可怕的是,起初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K九爷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他已经只能七、八天,才‘要’我一次。而K九爷没‘召见’我的日子,我基本上只能在自己的酒店标间里独自生活。 我打不成电话,因为每次到这里来,手机都被黑衣保镖那走保管,而那次,因为我没离开那里,手机就一直没还给我——所以,你们见到的我,如今并没有手机。 我也上不了网,至少我的房间里没有网线,甚至没有电脑。所以,我和外界根本无法联络。 我的活动区间,只限定在走廊、宴会厅以及我的房间里。走廊尽头,我后来偷偷去看了,是一道沉重的大铁门,锁得很紧,从门缝里往外看,是漆黑的一片,压根看不出外面是什么。 在走廊里,还有一些门,但都锁得很紧。我猜测,T哥肯定也住在其中的某一扇门背后。 这片小小的区间,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活动空间。 我唯一的娱乐,是看电视。所以,那些天,我每天醒来就看电视,看疲倦了就睡,睡醒了就吃。日复一日,如果不是因为有电视,我肯定连过了多少天,都不知道——因为在这幽闭的空间里,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 关于吃饭,我每顿吃的几乎都是西餐。有一次,我求T哥让我吃一次回锅肉,T哥只是简单地说:‘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呢?我想不明白,我明白的只是——自己已经成了一个被幽禁的性奴,供K九爷隔五、六天玩弄一次。K九爷为了安抚我,起初每次会给我一颗钻石,但是,到了12月初,他身体继续变差,神智越来越不清醒,竟然连钻石也想不起要给我了。 你们没有体验过这种坐牢一般的日子,就永远体会不到我那时的绝望,这种生活,使我几乎想要自杀。我觉得,我已经快要挺不下去了。 就在那时,一天,T哥将我喊到了宴会厅,我跟着他,走过那片假山,然后在一座假山上,看到了一扇关闭的门,T哥推开门,让我跟着他进去。 如果说,宴会厅里毕竟还有着璀璨的灯光,而这里面则是一片无穷的漆黑,T哥在黑暗中领着我,顺着墙根走了一小程,然后,对我说:‘小韵,你想离开这里吗?’ 我说:‘当然想啊。’ T哥说:‘那好,我给你说,K九爷病了,所以他老是不放你走,甚至他还说,如果他死了,就要拉你陪葬。’ 我大吃一惊,本能地缩了缩身子,说:‘啊,那怎么办?’ T哥说:‘我和你家飚爷,都是K九爷的干儿子,我们当然是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救他啊,可是,K九爷老糊涂了,已经不愿意吃药了,所以,我们想了个办法,请你以后每次陪他上床时,先含点药粉在嘴巴里,药粉化在口水里之后,先别咽下去,等和K九爷接吻时,你把口水度到他嘴巴里去,他是最喜欢吞年轻女孩的口水的了,这样,他就服下了药,病自然会很快好起来,你呢,也就有机会离开了。’ 一边说,T哥一边给我一小瓶浅绿色瓶子,并叮嘱我,平时放在我那房间里的隐蔽处,每次只在K九爷招我去服侍前,才将那瓶子里的粉末倒一些出来,含在嘴里。 ‘千万不要告诉K九爷这事儿,要不,他倔脾气上来了,拒绝吃药,身体就会更糟糕,你的麻烦也就越大了。’T哥提醒说。同时,将一枚钻节放在我手心里。 回到我那房间后,我看了看T哥给我的钻戒,和以前K九爷给我的,略有不同。K九爷给的,有的是钻石,有的是那种风格细腻的白金钻戒,而T哥给我的,则是一种方形的很别致的钻石戒指,而且那钻石特别大,越看越有味道,我相当喜欢。 那之后,我每次去K九爷那里,都按T哥说的,口里含着药粉,并将口水度给老人吃。K九爷真的很变态,他不仅喜欢吃年轻女人的口水,甚至喜欢舔女人身上的汗泥,为了这,他不准我每天洗澡,而只能五、六天洗一次! 这样一个变态的老头,我真是要忍无可忍了。我多么希望,他的身体早点康复,我也就可以早点完成任务离开。。可是,奇怪的是,吃了药,他似乎衰弱得更快了,到了12月中旬,他比以前更瘦,连屁股上也没有一丁点肉,坐在我腿上时,简直会把我的大腿磕疼……” ------------------------------------------------------------------------------ 焦韵说到这里,简艾看了看我,我联想起饶青的日记,立即明白了,T哥让焦韵含在嘴里化做口水给“K九爷”吃的,正是饶青所含的那种慢性毒药。 显然,利用饶青给“K九爷”慢性下毒,已经渐渐收到成效,老人在饶青的描述中,最开始虽然瘦,但还是很有精神的。当焦韵接触老人时,老人已经更瘦了,而且精神活力也大不如饶青所见识的“K九爷”,可见,饶青下毒,是卓有成效的。 但后来,饶青看到了那整仓库的藏羚羊皮,并且“K九爷”的巡逻保镖也都发现了,由于谨慎,避免“K九爷”将饶青喊去盘问,T哥很有可能为了计划的万无一失,将饶青杀害了——或者,是把饶青转移藏匿到另外哪个连老人都不知道的幽闭空间里,软禁起来了……。 那之后,给老人下毒的计划,毕竟还是没彻底实施完毕。为了避免功亏一篑,T哥和飚爷,找来了和饶青长相相似的焦韵。他们知道,既然老人喜欢长相是饶青类型的年轻姑娘,那么,在饶青已“死”的情况下,让焦韵继续饶青的“事业”,是最好的策略,反正,只要“K九爷”乐意砸这姑娘喷香的舌头,那慢性下毒的谋杀计划,就能很简单地继续下去。 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T哥和飚爷,是在串通起来谋害“K九爷”,他俩,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就不是我这简单的脑袋,能想得明白的了。 我一边这么想着,只听简艾淡淡地对焦韵说:“焦韵啊,你知道你给老人下的不是是治病的药,而是毒药吗?” 焦韵听了,“啊”地尖叫了一声,而后蜷缩在沙发一角,怕冷似的搂紧自己的肩膀——虽然,其实客厅里开足了空调,一点也不冷。 “你,自己后来也意识到了,是吗?”简艾说。 焦韵没有说话,垂下了头,过了好一阵,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沉重地点了点头,呜咽着说:“我只是有点怀疑,但我也不确定,这么说来我成了杀人犯,我的人生已经完了,全完了……”一边说,一边痛楚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这么说来,那老头死了?”我问。 焦韵抬起泪眼模糊的眼,说:“是的……就是在我进医院之前的那天,我又一次和‘K九爷’做……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伏在我身上折腾,忽然,他身子抽风一样动了一下,垂下了头。我一探他的鼻子,已经……没气了。”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我好奇地问。 焦韵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仿佛在惊恐地回头看着某个东西,我以为她会虚脱地倒下去,但她用手撑着沙发,还是艰难地往下说: ---------------------------------------------------------------------------- “以往,每次老头折腾我,都要时断时续地折腾两三个小时,后来的那几次,他身体虚了些,就没再让其他人在旁边观看。T哥一般是三小时后才来领我走。那次,我和老头在床上不到半小时,他就……没气了。当时,简直把我吓坏了!连滚带爬下了床,抖着手,穿起自己的衣服。 穿好衣服后,我冷静了一些,可能我在庙滩夜场里,也算是见了不少世面,还见过混混们打群架,当街杀人的情景,所以,我狠狠地掐自己的手心,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过,在那里等着T哥来发落。可是,我想起之前他说过,如果老人死了,我很可能要陪葬……即便他说的是玩笑话,但风险实在太大了。忽然,我看到老人身旁有一串钥匙!我脑袋里灵光一闪——既然他是这里的老大,那么,那串钥匙肯定有出去的钥匙,我想,横竖都是死,不如逃跑吧,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我先是赶紧回到自己那间卧房,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那些黄金什么的我都没带,就把那几颗钻石和钻戒带了,钻石真是好东西,不会破损,体积小,好携带,又特别值钱,所以,我带着钻石,就往走廊里走,走廊尽头的那扇铁门果然锁死了的,根本推不动,我想用钥匙去开来试试,但那串钥匙那么大一把,分不清楚是拿把钥匙,试来试去,肯定会发出声响,在那里太容易被注意到了。就在我犹豫着试不试时,我隐约听到仿佛有巡逻人的脚步声。 这下,我更不敢试了,马上返身躲到了假山后面。我忽然想起,T哥曾带我去的假山上的那个门,门背后的那个黑黑的世界,那里很大,又没人,虽然平时我觉得很可怕,不敢去,可现在反而是对我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我找到了那门,钻了进去,好黑啊,伸手不见五指,我连手机都没有,完全没一点光源。于是,我只好用手摸着墙壁,一直顺着墙壁走。那里很空旷,很宽大,我摸着墙壁走了好一阵,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忽然,我看到头上有一点点光亮,像是从一个缝隙里漏下的光! 在黑暗中看见光亮的人,会本能地朝着那光亮哪怕是爬也要爬过去,我一兴奋,抬起腿迈步,就摔了一跤,原来,这里有个楼梯。我顾不上疼,连摸带滚,往楼梯上爬,爬了一小会儿,不那么疼了,我就站起身,顺着楼梯走。走了一小会儿,我来到了一扇铁门边。 那道铁门,果然也上着锁。 我哆嗦着,掏出那串钥匙,一边用发抖的手开锁,一边祈祷着能找到那把锁的钥匙,老天保佑,在我试第5把钥匙的时候,锁,开了! 69 是谁杀害了焦韵 69是谁杀害了焦韵 听着焦韵讲述她的逃亡经过,我既惊骇,又紧张,仿佛在听一慕惊险的悬疑广播剧。同时也为焦韵庆幸——无论如何,她此刻不是安然无恙地坐在我和简艾对面么,也算是有惊无险了。然而,也就在我暗自为她庆幸之时,焦韵却捂住脑袋,痛楚地呻吟着说:“不好,我的头又疼起来了……好疼啊……好疼啊!” “那怎么办?用不用赶紧陪你去医院看医生?”简艾关切地问。 “不……不用了……其实这几天一直时断时续地疼,不疼的时候,脑袋木木的,疼起来的时候,像针扎一样……太难受了”,焦韵说。 “那……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我们扶你上楼早点睡了?”我赶忙建议,看看窗外,夜色已深,焦韵的故事实在太过吸引我和简艾,我们完全没注意到,从傍晚已经到了夜里10点多。虽然,我非常想之后下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焦韵的头那么疼,我们怎么还能自私地让她继续回忆呢? “对,要不我们先扶你上去,你吃点安眠药,早点睡一觉,明天醒来头可能就不疼了,以后时间还多,我们愿意耐心等着你讲后面的故事。”简艾说着,与我一起搀扶起焦韵。 上了楼,到了焦韵的房间,我们扶她上了床。临出门,简艾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随意问道:“焦韵,可以把你的那些钻石给我看看吗?放心,我们家也有很多钻石,我不会抢你的,只不过我很喜欢这东西,想鉴赏鉴赏,看看那个怪老头,还有那个什么T哥,给你的钻石到底有多好。” “你们对我这么好,那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焦韵说,“我拿给你看。”说着,在房间里衣橱里摸了一阵,摸出十来颗钻石、钻戒。 简艾拿起焦韵的钻石与钻戒,用饶有兴趣的眼神仔细看了看,仿佛一个珠宝专家似的。在那些钻石、钻戒中,果然有三枚钻戒,与其他的不同,呈方形,很别致,而且镶嵌的钻石特别大,显得非常昂贵华丽。 “这就是T哥给你的钻戒吧?是和其他的有些不同。”简艾拾起那三枚钻戒,如同珠宝鉴赏家一样,仔细看了看,而后微微一笑,将所有钻石、钻戒还给了焦韵,并关切地嘱咐说:“好了,我也就看看,焦韵姐姐,你这些钻石,都是好东西,真货,很值钱的!你好好收拣好。” “哟,看不出来,你还懂鉴别珍宝钻石?”我再次对简艾刮目相看。 “当然啦,我爸以前的产业,除了房地产、贸易、物流运输之外,其实还有珠宝。再怎么说,也耳濡目染了一些鉴别技巧,我帮焦韵姐姐把一把关,免得她被人骗了,还好,都是真货。”简艾说着,帮焦韵关好门,我和回了自己的房间。 “原来如此”我想——躺在床上,我回想起简艾热心地陪我去星宿湖寻找饶青的钻石,忽然更多了几分理解,之前我就觉得,她不至于仅仅出于为我找钻石的心理,而这么大费干戈,如今终于明白,原来她对钻石,有着鉴赏的热爱。 简艾就睡在我的身旁,这次,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我每天心神不宁,好多天都没主动和她造爱了。此刻,看着她背对着我,身体随着呼吸,微微地起伏,我忽然感到涌起了许多柔情,从背后轻轻搂住她。她竟也没睡着,被我一搂,主动用身子蹭着我。我们慢慢地忽然都有了感觉,互相脱光彼此,我压到了简艾身上。 “可别让焦韵听到”,简艾小声说,“你动得尽量轻些。” “好吧。”我说。我们温柔地缠绵起来……好一阵,才终于渐渐平息下来。“真好。”简艾忽然动情地捧住我的脸,吻了我一下,说。 “什么真好?”我故意问。 “和你做爱真好……有你真好。”简艾略有些羞涩地一笑,说。 “其实这不算什么啊,只要你愿意,我们一直可以这样。”我抱紧她,她瘦瘦的身躯虽然没多少肉,但很有韧劲,她的血管在刚才的高潮里搏动得十分强劲,此刻依然脉动着,散发着青春的活力。我忽然回想起第一次见到简艾的时候,她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眼睛里定格中的她,身高1米66左右,瘦,留着披肩长发,五官很清丽,朝着我招了招手……在那个瞬间,我怎么也没想到,陪着我在风城走到最后的,竟然就是这个女孩…… 人生,是多么难以预料啊,我想着这些,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我睡到快九点才醒,简艾已经在楼下弹奏钢琴。其实在别墅里的许多日子,都是这样,我喜欢睡懒觉,而她则总是醒得很早,我经常在流水般的琴音中醒来。 我起床后,吃了饭,发现焦韵还没有来起床吃饭。也不知道她的头疼好些了没有。我上楼,敲了敲焦韵的房门。 “焦韵”,我喊了一声,“起床了吗?” 没有人回答。 “焦韵”,我声音更大了一些,“起床吃饭了,你的头还疼吗?” 还是没有回音。我有些担心,赶紧喊简艾上来。 我们试了一下,门并没从里面反锁,一扭把手,门就开了。 我用力推开门,只见房间里已经没有了焦韵。 在桌子上,我看到焦韵留下的一张纸条:“我走了,不必找我,你们也找不到我,明天上午十点,到学院里的那坐尖顶阁楼里来,我告诉你们一些秘密。” 会是什么样的秘密呢?我实在猜不出来。也许,是关于她逃跑出来的最后细节?又或者,是T哥和老头所住房子的秘密?迄今为止,我依然不知道,饶青和焦韵,被带到的地方究竟在哪里,我内心,其实一直隐秘地希望能去那里搜寻一下,看看有没有饶青的下落。但是,我又不好意思给简艾说这些,我不想她看出我到如今都还那么在意饶青。 何况,我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那么贱——无论饶青是死是活,她都那么明确地说了从不爱我,我又如何还一心在意着她,而浑然不顾对我好的女孩的感受? 那天,从下午开始,风城终于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雪片如同鹅毛一样飞舞,正是我期待了整个冬天的大雪,在成都,我从没见到过如此大的雪,到风城之后,我也一直期待着大雪的降临,然而它真的来了,我却因为心里若有所思,而并没多少兴奋。 夜晚,雪越下越大,已经是深冬,简艾告诉我,风城每年,都会下这样一场或两场特别大的雪,第二天早上,只怕路两旁就会积起很厚的雪。 “你习惯了你们成都冬季的道路,从没在雪地里开过车,明天如果你开车去,我不放心。”简艾温柔地对我说。 “那……难道你开车?”我疑惑地问。 “我,我比你手生多了,学会开车后,开得很少,下雪天我更是从没开过。”简艾说。 “那?” “我们明早打个车吧,风城本地专业的出租车司机,应该会比较习惯这样的天气和路况。”简艾说。 “你不是怕坐出租吗?”我体恤地问。 “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简艾说着,靠过来,头放在我肩膀上,紧紧地抱着我。 第二天早上还不到8点,为避免堵车,我和简艾就打算动身。临出门,简艾忽然一拍脑袋,提醒我说:“你那朋友——大刘,不是说了吗,最近我们自己也比较危险,如果就我们俩去找焦韵,万一那所谓的T哥、飚爷等人,也在跟踪焦韵,我们俩遇上了,只怕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我一想,很有道理。 “所以,我觉得还是喊那位刘警官和我们一起去,而且,他不是也让我们有情况就给他说吗?”简艾说。 “行啊,还是你考虑得周到。”我听了简艾的话,立即给大刘打了电话,约他在影视学院大门口等我们。 “有什么事吗?”大刘在电话那头问。 “有最后的秘密!”我故意把焦韵留言里的字眼抽了几个醒目的出来,神秘兮兮地对大刘说。其实,我当时说的时候,也有着逗一逗大刘的动机,以前每次,出了事情,大刘总是不分青红皂白,立即打电话把我叫过去,那么,现在我也故弄玄虚,把他叫过来。 只不过,我没曾想到,竟然真的有最后的秘密! 风城每年都有一两次暴雪,道路交通应对暴雪十分有经验,又是在路上撒盐,又是连夜安排人手和机械工具排雪,所以,虽然下了那么大的雪,道路虽比平时难走了一些,依然还算基本畅通。但路边的雪,却积的相当厚,尤其是郊区房子顶上的雪很厚——经过之前持续近一周的连续小雪,又加上昨天从下午到整夜的暴雪,那些屋顶上的雪,普遍厚达半米,有些风口的房子,屋顶的雪甚至厚达一米多。这是我在成都,从来想都不敢想的奇迹。 给我们开车的出租车司机技术娴熟,开得很谨慎,速度放得也慢,总算一路平稳,10点还差一刻,就到了影视学院门口。 不期然间,已经离开影视学院一带好一阵了,我每天住在别墅里,对影视学院曾经发生的一切,竟然都感到十分遥远,仿佛依稀有些陌生。在别人眼里,我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有人会觉得我行了狗屎运,攀上了高枝,但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如果我真的可以选择,我宁可选择饶青,只不过,她从来没有给予我选择的机会。 大刘已经在影视学院门口等我们。见我们下了车,他迎了上来,说:“小军,你现在也搞起神秘来了。” 我说:“不是搞神秘,是焦韵要在学院里面那尖顶阁楼里,跟我们说她的秘密。” 接着,一边走,我一边简单地把焦韵曾经被软禁在变态老头和T哥那里的事情,给大刘说了说。但是,T哥和飚爷指使焦韵杀害了老头,我则没有说。关于这一点,来之前我和简艾就商量过,既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告诉警方是不合适的,但我确实也有些同情焦韵,虽然她伤害过饶青,但其实多数时候也只是女人之间的妒忌所致,而且其实他只是T哥、飚爷的一个工具,许多时候她也是被胁迫的。如果告诉警方她下慢性毒药杀了老头,并且实际上并无证据证明她不知道那是毒药——毕竟说“不知道”只是她单方面的说法,而老头死了却是事实,而且,我们不知道焦韵后面还要说些什么秘密,因此,我没有把老头的死,告诉大刘。 一边说,我们一边已经走到了尖顶阁楼下。影视学院处在风城远郊,这一带的雪,下得尤其的大。所有楼房的顶上,都盖了很厚很厚的雪。而尖顶阁楼上的雪尤其厚,走近的时候,我就发现,这阁楼的主体是木结构的,年久失修,已经如同老人一般风烛残年,真不明白焦韵为什么选择这里,作为见面的地点。 再看眼前这阁楼,除了有个小尖顶之外,尖顶四周是面积很大的一片凹槽顶,凹槽顶上的积雪,厚度起码有近两米,已经与那尖顶几乎平齐。如此厚的雪,想必是非常重的吧?我心想。 到了门边,是一扇小木门。我用力推了推,却推不开。 “焦韵,焦韵!”我大声地喊了两声。 再次没有回音,如同我昨天在别墅那间房子门外喊她一样。 “焦韵,焦韵!”简艾和大刘,也大声地喊了几声,依然没有人回答。 “莫非她又玩失踪,人并不在里面?”我想。 “我去背面的一个窗户缝隙里,去往里面瞅瞅。”大刘说着,往阁楼背面跑去。 “小军,现在不管怎么说,先进去看看再说,不能光在外面喊”,简艾建议说,“这样,门可能是从里面栓死的,你用力去撞,毕竟你一米八的大个子,说不定能撞开。” 我听了,觉得有道理,心想,说不定焦韵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事不宜迟,还是赶紧把门撞开。主意一定,我倒退几步,而后猛冲过去,用自己的背部,撞向那扇门。 门开了,由于用力过猛,我也倒在了被撞开的门后,身子被一根木棍磕得好疼——原来,这是老式的旧门,并没有门栓,而是用顶门棍,在里面将门顶住。 大刘在背面看了看,听到这边有动静,也赶紧绕了过来。他俩将我搀扶起来,我揉了揉,并无大碍,于是连忙和他俩一起查看这阁楼里面。 阁楼在外面看着不小,但其实,只有两层,我们看了看,一楼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地面是水泥地,四壁是木板,一面是那扇门,另一面是一扇用木条封死的窗户,封得很牢,除了缝隙中可以透点光,连个苍蝇也飞不进。整个一楼没什么物品,藏不了任何人,显然,如果焦韵在这里面,那就只可能在二楼了。 顺着摇摇晃晃的木梯子,我们上了二楼,二楼则是连窗户和门都没有的一个密闭空间,只在阁楼顶部,透过最尖处的玻璃,落下一些暗淡的光亮。 此刻,那光亮正好落在焦韵身上——她的脖子伸得长长的,吊在从屋顶垂下来的木柱子之间的绳子上。 我的心一沉,预感到了什么,我走过去,大着胆子看了看正面的焦韵,她的脸上只剩下一片死寂,她的眼睛大大地张开,仿佛在演示着“死不瞑目”的含义。在幽暗的光线下,我看不清楚她的眼睛,只觉得仿佛是两口深渊。 “当你看着深渊时,深渊也在看着你”—— 多么像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我所看到的深夜里她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我想象中的那么惧怕。 倒是简艾,吓得浑身颤抖,紧靠着我。“赶快报警,她死了。”简艾的声音响蚊子一样充满胆怯。 “不用马上报警”,大刘在旁边忽然冷冷地说,“我就是派出所负责影视学院片区的警察,报警了,也是我来处理。” “对对对,大刘,那现在该怎么办啊,是喊救护车还是喊法医?”我说。 “都不必喊,已经死了,喊救护车没用;死亡原因很清晰,喊法医么,呆会儿走程序是该喊一下,但目前也不必急。” “这倒也是”,我说,“焦韵明显是自杀的,确实也没什么其他可能。” “你怎么确定是自杀?”大刘直视着我,问道。 “很简单啊,二楼是完全密闭的,一楼只有那扇门,而门是从里面用顶门棍顶死了的,另外就是那扇窗户,但我刚才看了,钉得很牢,而且灰很厚,不可能有人爬进爬出,所以,如果不是自杀,而是有人谋害了焦韵,那么,那个谋杀者哪去了?难道他把门顶死,然后凭空消失?” “是啊……”简艾点了点头,并且抬起头,仔细看二楼顶上阁楼最尖处的玻璃。我也跟着她的视线看去,那些玻璃很小,人根本不可能钻得出去。而且玻璃完好,并无破损。 显然,这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就算是有人在其他地方杀害了焦韵,而后将她抬进这里来,制造假的上吊自杀现场,但是,任何其他人进来之后,总是要出去的,他不能先出去,又回来把门顶死,而他顶死了门,他自己又如何出去? 因此,只能是焦韵独自在这里,先用顶门棍将门顶死,而后上了二楼,上吊自杀。 我正这么想着,只听大刘又冷冷地说了一句: “别做戏了,简小姐,不如让我来告诉小军,是谁杀了焦韵吧——她根本不是自杀,而是你指使人杀害的,然后把她移到了这里。” 70 你对他们永远一无所知 70你对他们永远一无所知 听大刘这么一说,我惊讶之极。我吃惊地看着简艾,她的眼神里似乎略微有一抹慌乱,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淡地对大刘说:“刘警官,如今毕竟是法制社会,即使你是警察,也不能没证据就血口喷人吧?” “是啊,大刘,姑且不说是不是简艾指使人干的,我先问你,如果是别人把焦韵移进这里,伪造上吊自杀现场,那么,那个人哪去了?他总不能先把门顶死,然后从这阁楼里面变魔术消失吧?”我也忍不住为大刘的话感到激愤。 “对啊,刘警官,门是从里面顶死的,你看看这门的结构,明显不可能人先出去,还能把门用顶门棍顶死,那么,焦韵不是自杀,还能是什么?”说到这里,连简艾这样脾气好的人,语气也有几分恼意了。 大刘不慌不忙,踱到阁楼那扇唯一的门口,堵住了门,让简艾无法出去,而后对我招了招手,说:“小军,你走到门外20米的地方,仔细看看这扇门。” 我疑惑地按他说的,走到门外,站在20多米外,向门看去。 “没看到什么啊。”我大声说,“门上什么也没有。” “不是让你看门上有什么,是看看这门,仔细看看。”大刘说。 我仔细看去,终于,发现门有些倾斜! 原来,由于大雪,阁楼上方的凹槽顶,积的雪非常厚,很重,而阁楼是个老旧的木质结构建筑,在沉重的大雪压力下,发生变形,门框已经倾斜。 “看清楚了吧,是不是门框是斜的?”大刘大声问。 “是……可是,这能说明什么?”我依然有些不完全理解,小声嘀咕着,走回门边,看着门口的大刘和阁楼里面的简艾。 “这说明,想出这个犯罪手段的,真是个天才啊——她对这一带应该很熟悉,经过多年观察,发现了这个木阁楼有个规律:在冬天的暴雪后,积雪一旦特别厚,便会把整个老旧的木结构阁楼,挤压得微微变形,而门框变形后,便会把门卡住,门就推不开了,给人一种门背后被顶住的假象!”大刘徐徐地说。 “啊!”我简直瞠目结舌!不禁倒退几步,再次更仔细地打量这老旧的木阁楼,确实,在厚厚的积雪下,它整体上都微微地倾斜了。 “在讲明了这木阁楼的特点后,后面的故事就简单了,根据你说的焦韵的情况,可能焦韵是昨天清晨天还没亮,就在别墅里被绑走。昨天早上,以简小姐超凡的聪明,加之如今气象预报的准确,显然知道,昨天下午开始,会下暴雪, 于是,有人在昨天中午吊死焦韵,趁着木阁楼这边人迹稀少,下午下暴雪后这条路上更是没人了,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悄悄将焦韵的尸体转移到木阁楼里,他出门时,故意把顶门棍放倒在门背后,而后关紧木门离开。 暴雪从下午下到今日清晨,雪越积越厚,把木阁楼压变形,门框变形后,就把门给挤紧,和被顶住没什么区别。 趁我去背面查看的时候,你让雷小军用力撞开门,在混乱中,以雷小军这种未经过专业训练者的感觉,是不可能注意区分,有没有顶门棍跌落的声音的。所以,他一压住地上那根顶门棍,毫无疑问就会认为是刚刚被撞开门时掉在地上的,而不会想到,竟然是早就放在了那里……所以,我不得不说,你真是天才啊!”大刘一边说,一边注视着阁楼里面的简艾。 我站在大刘身后,看不到大刘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在得意地晃动,似乎为破解了如此高明的阴谋,而情不自禁地自豪。我再看看简艾,她瘦瘦的身子,站在阁楼里面阴暗的光线下,脸上的神色因光线的暗淡,而看不真切,但以我对她的熟悉,依稀能感到她的身子微微地有些颤动,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生气。 空气凝固了十多秒钟,只听简艾冷静地说: “小军,你听到了木棍掉地的声音了吗?” “我……说真的,我……当时心里又急又紧张,撞门的时候把背撞得也很疼,头脑里一片混乱,根本没注意有没有声音,好象有……又好象没有……我确实完全说不准。”我只好老实回答。 “对,也就是说,并不能证明一定没有顶门棍掉地,对吧?”简艾接着问。 “是的。”我说。 简艾点了点头,说:“所以,刘警官,尽管你的分析很精彩,仿佛你是神探福尔摩斯似的,但是,这些终究只是你的猜测,只要你不能证明没有顶门棍掉地,你就不能肯定焦韵不是自杀……何况,我在过去几天,一直和雷小军在一起,所以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即便真如你所说焦韵是被人转移到这里来,也不可能是我把她转移到这里来,我只是个弱女子,我能指使谁?更何况,我问你,我的犯罪动机是什么?我有什么必要杀害她?” “是啊,大刘,简艾和焦韵无冤无仇,她有什么必要杀害焦韵?”我由衷地附和说。 大刘转过头看了看我,说:“小军,到现在,你都还没意识到,简艾的父亲没死么?” 这如同晴天霹雳,让我之前的震惊,都仿佛不算是震惊了。 “那……那,他,他是谁?”我甚至有些口吃起来。 “就是那位神秘的T哥。”大刘说。而后转回头,正对着简艾说:“简小姐,我说的没错吧?我现在告诉你,你小的时候,你父亲就跟随着K九爷,在藏区猎杀藏羚羊,他和飚爷,就是K九手下的哼哈二将。他不仅杀了无数的羊,满手羊血,双手还沾满了人的血,这就是你们家神秘发家的真正秘密!” 听大刘这么一说,我想起以前简艾告诉我,她8岁以前,一直和妈妈生活在东北的佳木斯,父亲一直在外地做生意。原来,竟然是这样的生意。想想也对,在如今这个世界,一个普通人,做一般的生意,能够短短几年,就做得这么大吗? 大刘接着说:“后来,K九把风城,作为了他们14K帮的中转基地,让手下一号打手阿飚,成为风城黑道老大,让你爸爸,也就是他手下一号师爷老T,成为风城头号地产商、珠宝商和物流运输商,你爸爸当时也有心漂白,所以安生做起了生意,并把你和你妈接到了风城。 但是,由于你妈无意中发现了你爸的秘密,被K九派人杀害了。 而K九,为了躲避一个更厉害的人——K四的追杀,他在世界上神秘地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那里。 而你父亲,因为走上前台,逐渐过于招人关注,也许K九担心你父亲最终会坏了他的事,于是制造你父亲死亡的假象,从此,你父亲也神秘地消失了。 当然,作为报酬,K九允许你继承了你父亲的财富帝国。并暗中进行着保护,否则,以你当时才11岁的年龄,你的那些财产,在这群狼环伺的黑森林里,早沦为别人瓜分的大餐了…… 我们开始一直不清楚K九消失到哪去了,甚至一度还以为他们离开了风城,至于老T,我们也对他的死,将信将疑,却也还是有几分相信的。直到看了饶青笔记,我们才知道,原来他们依然在风城,只不过,躲了起来。而从饶青笔记可以看出,老T已经打算造反,干掉K九了……也许,是因为他不甘自己的人生,长期被K九牵制,也许,是他爱他的妻子,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复仇,当K九更老之后,他开始寻找机会,于是,相中了饶青……可怜啊,那孩子,就莫名其妙成了牺牲品。” 我忍不住插嘴问道:“可根据后来焦韵说的事,显然飚爷和T哥是联手的啊,如果说T哥是为了复仇和获得自由身,那么,飚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刘说:“阿飚在风城黑道逐渐羽翼丰满,一统天下后,称王称霸,自我意识也越来越强,早也想摆脱K九的控制了。所以,他们这两个K九的干儿子,当年K九手下最凶悍的哼哈二将,成为将曾经不可一世的K九,推入死亡的黑手。由于饶青偶然看到你们收藏的藏羚羊皮,为了避免万分之一的风险,他们有可能杀了饶青,为了彻底达到目的,在饶青死后,焦韵继续饶青还没完成的工作,成了第二个牺牲品。” “饶青……你们确定她已经死了?”说起饶青,我的心不禁一颤。 “倒也不是百分百确定”,大刘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冷冷地说,“小军,也许,还有百分之十的可能,就是她还没死,被藏到了哪里,或是她自己侥幸逃跑成功,又或者,老T对她也动了感情,把她藏到了什么地方……” 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只要饶青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觉得自己依然有希望和阳光。只听大刘接着说:“简小姐,以上这些,你可以说我是在猜测,但我非常确定。我所不确定的,只是——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老T,知道他还没有死?以及,这些年他们到底藏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完全在信口雌黄,毫无根据……简直是一派胡言,你所有这些……全是猜测……你,你的证据在哪!”简艾说着,身体在昏暗的光线里微微晃动,尽管她依然强硬,但说话却从没有过地不流畅起来。 “证据么,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你是个天才,你爸也是,你们做的这一切,的确很不容易找到证据,所以,我刚才说了,没必要报警,因为一旦走入正常的司法途径,很快就会有律师来接你离开。”大刘说。 简艾定了定神,说:“你知道就好……我,我再次申明,我根本不知道你前面说的是些什么,全部是你一派胡言,既然你知道我的律师会来接我出去,那么,咱们也都别费什么功夫了,小军,麻烦你帮我马上报警,反正他们不可能找到我任何证据——因为我压根没做什么,全部是这位姓刘的天才警官,在胡思乱想。” “别忙!”大刘没回头,只是侧着身对着我摆了摆手,说,“简小姐,如果走正规司法途径,我们确实没理由羁押你很久,也许也很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是秘密警察,而你涉及的事情,到如今已经事关国家安全,我有权利以国家安全原因秘密拘捕你,你跟我走吧。”说着,大刘一手掏出手枪,对着简艾,一手去取皮带上掉着的手铐。 说时迟,那时快,我不再迟疑,拣起地上的一截断砖,照着大刘的后脑勺敲去。 大刘轰然倒下。 “你这是为什么?你知道你在袭警吗?”简艾依然站在阁楼里的阴暗处,淡淡地说。 “不为什么,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抓走。我怕你一旦被抓走,就像饶青那样,再也出现不了了。”我说。 “谢谢你,我终于相信,你是爱我的了。”简艾走近几步,尽管光线昏暗,我依然看到她眼里隐约有泪光,“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你和我在一起,我保证永远会对你好,你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不,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走。”我摇了摇头。 “真的,跟我走吧。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饶青并不爱你,而我爱你,甚至,可能你所有的女人里,我是唯一爱你的,你知道原因吗?因为人总是缺什么就在意什么,饶青她们缺钱,而你没有钱,所以她们不会充分意识到你的好;我恰好不缺钱,所以你的缺点,在我这里就不是缺点,我能看到你的好——所以,我爱你,真的。” “对不起,简艾,谢谢你的爱,但你这份爱,我并不敢承受,就像我最初对你说的,我和你只之间,天差地远。”我依然摇头,侧过身,让简艾从我身边走出了阁楼门。 我看着她轻轻地走过,问:“现在,我可不可以问刚才大刘问的那个问题——你,什么时候知道T哥是你父亲的?” 简艾顿了顿,叹口气,看着我说:“之前只是怀疑,在看了焦韵的那些钻石后,其中T哥给她的那几颗,在我们家里有一模一样的,我才终于彻底确认,他是我父亲了。所以,其实我知道得很晚,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飚叔确实曾经几次给我暗示过,但可能因为他担心K九爷,所以从没挑明了说。我也一直不敢真相信他。” “怪不得你那么急着想找饶青藏下的钻石,肯定也是想从中发现蛛丝马迹。那么,之后发生的一切呢?焦韵的死和你有关吗?”我接着问。 “她反正已经快要活不成了——你以为她的头疼只是偶然,你以为她还能治得好?她不是也吃了浅绿色瓶子里的慢性毒药吗?可是,他们从没给她蓝瓶子里的解药,所以,这等于安乐死,早点结束以后更痛苦的人生。”简艾说,“她相当于是一个已经被上帝判了死刑的人,我只是让她少受一些时间的折磨,我知道我这么做,并不很符合人类规则,但你也并不是个遵守陈规陋矩的人啊,你看,你为了我,袭击了警察,你不走,你就可能承受惩罚。所以我希望你走,何况,我还这么爱你。” 我说:“对不起,可我真的是和你不同的人,所以我其实分不清楚你爱我,到底是真是假,但无论真假,我都会放你走,因为,你不是说过吗?我是唐吉柯德,我总是想要保护我愿意保护的人,哪怕不惜自不量力地挑战我根本没能力挑战的力量……你,还是赶紧走吧,再不走,怕大刘快醒来了,我打得不很重……对了,临别之际,大刘最后问你的那个问题——他们到底躲藏在哪里?那地点你能告诉我吗?” “你是依然对饶青不死心,想去找吗?”简艾哀伤地看了我一眼,说,“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那地方……无论你选择不选择我,我都希望你永远忘记饶青,姑且不说她是否已经和你阴阳两隔,关键是她并不适合你……唉,既然你决心不跟我走,我也无法勉强你,你不是说我和德彪西有些相似吗?临走前,我想告诉你,德彪西一生,只写过一首短诗,是这样的: 如果你的灵魂一生都在渴望和哀伤中颤抖那么你将只能在冷寂的岸边踯躅你无法走出你自己你对他们永远一无所知” 说着,简艾从内衣里掏出两颗钻石,递给我。 “这是她放在你汽车后备箱备用轮胎下面的,我吃醋,所以拿了。现在还给你。”说完,她深深地看我一眼,目光中分明跳跃着泪花,说,“小军,再见。” 71 那悲伤的墓地 71 那悲伤的墓地 目送着简艾的背影越来越远,终于彻底消失,我心里忽然一阵刺痛,我不知道,这样任自己失去她,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人生啊,总是走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在每一个路口,你都面临着难以肯定的选择,即便你不想选,你依然得选,哪怕选择之后你并不想走,然而,你却依然只能走下去。 我在黯然中,将目光从远方收回,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大刘,忽然发现,他的手机在跌倒时,从裤袋里滑了出了,就掉在他的身边。 我拣起手机,完全出于想落实一下他的身份的心理,我趁着他还没醒,悄悄看了看。 打开短信夹,一眼就看到了一串熟悉的数字号码。 对,就是我在山东曲阜时,我所拨打的那个号码,在危机中,我拨了这个神秘的电话号码,而后一切就柳暗花明,所以,我把这个号码记得很牢。 如今看到这个号发来的短信,我禁不住好奇,打开了这个短信,简单的一行字闯入眼帘: “要很自然地放她走,放长线,钓更大的鱼。” !!!…… 再次如同天雷滚滚!天啊,我陷入的,是如何复杂的人心,是如何一圈套着一圈的圈套啊……如果说,在这之前一秒,我对打大刘还充满了内疚,但是此刻,巨大的悲伤让我说不出话来,我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一个荒漠里,周围没有爱,没有真情——我以为饶青给了我小部分的爱,但没有;我以为大刘给了我友谊,但似乎只是利用,他利用我引出一条又一条的蛇,却全然不顾我的感受;至于简艾——她爱我吗?我的自卑使我不相信她爱我,但是,也许,莫非……这下,我全都更搞不清楚了,我只想早早地离开这里,离开影视学院之片是非只地。 我正要拔腿就走。大刘却已经悠悠地醒来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把手机还我。”他拍拍屁股就站了起来,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把手机塞回他手里,忽然忍无可忍地咆哮起来:“你又在捉弄我,原来你是装的昏倒,怎么不继续装了?” “是装给她看的,又不是装给你看的,她已经走了,不是吗?”大刘一脸厚道地说,“你小子砸那一下还挺重,如果不是我这样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还真会被砸晕,现在我头都疼着呢,不过也好,套出了她一些话,看来她真是看到焦韵的钻石后,才知道她爸是老T,不过,也说不定……如果她心机够深,如果她猜出我是假装晕倒,故意透露一些错误信心给我,那么……” 我没心情理睬他的话,一种被欺骗的痛苦,湮没了我。我大声吼起来:“你继续装啊,继续啊!继续把我当猴子耍啊!是不是你装做好心,装做不经意地喊我来风城,就是为了把我当诱饵?甚至,你在几年前通过网络和我搭讪,和我像兄弟那样一起打网游,那时就已经是在物色目标?”说着,我歇斯底里地吼叫着,而后蹲在雪地里,痛苦地抱着我的头。 大刘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在一旁抽烟。 过了很久,等我平息下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军,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我只问你一句:你还想去找饶青吗?” “你知道他们藏身的地方了?” “其实,也就刚才被你拍脑袋后,头一昏,反而想明白了。”大刘抽着烟,嘿嘿贼笑着说,“你记得饶青笔记里,说K九和T哥的皮肤那么苍白吗?你这次看到焦韵,不也发现她比以前更白了一些吗?而且,他们那儿为什么都只是璀璨的灯光?” “你是说——”我刚刚稍微平静一点的头颅里,立即又继续天雷滚滚而来,我喃喃自语道,“你是说,他们生活在长年不见太阳的地方?” 大刘微微点了点头,接着说:“还有,他们在那里为什么只吃西餐,连回锅肉都不做,目的显然是为了防火,为什么他们要特别注意防着烟火?” “因为他们那地儿,空气流通不畅?” 大刘再次笑了笑,点了点头。 …… 三天后,风城警方在影视学院背后的那片烂尾楼第5栋3单元的楼下,用炸药炸开了三道禁闭的铁板门,一个庞大的地下世界,浮出了地面。 有据说很高级别电视台的记者跟着省、市两级刑警及此地派出所片警大刘,一起下来录制节目,在大刘关照下,我也得以用记者身份,随着大刘从武警的层层保卫中,进入了地下。 我听着记者正对着镜头不断描述着: “这个神秘的地下世界,就是那个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小区报建的时候,图纸里并无地下停车场,谁都没想到,开发商却在那下面,修建了深达两层的地下世界,每层4米。” “这个地下世界的用电和用水,是从隔壁的影视学院里偷偷接进的。一条隐蔽的电缆,和一条更隐蔽的水管,从围墙下面5米处埋入了影视学院,并从影视学院老阁楼下方,与影视学院的电路与水管连接。从而使那个地下世界,拥有了源源不断的电和水。” “影视学院的前身是个‘世界乐园’,由十多年前风城著名富豪T先生开发修建,后‘世界乐园’项目资不抵债,被影视学院租用场地,因此校方对此完全不知情。但也有人怀疑,或许学院董事会内部存在‘内鬼’,而且可能不止一个,因为此事爆发后,学院有4名董事已经神秘消失。” “警方在地下停车场的一角,发现一处有着成排灭菌灯设备的库房,这库房已经清空,什么也没留下,只是在角落里,有着一些羊角。地面还散落着一些细微的毛。有警员说,那是藏羚羊的绒毛。 藏羚羊的羊绒非常细,其直径约为11.5微米,是克什米尔山羊羊绒的四分之三,是人发的五分之一,其唯一作用,是制造奢侈品‘沙图什’披肩。‘沙图什’十分轻巧,重量仅有百克左右,可以穿过戒指,所以又叫‘指环披肩’,将沙图什穿过戒指是沙图什贩卖者证实沙图什真伪的一个传统。由于纤维细密,藏羚羊绒具有上佳的保暖性,普通的‘沙图什’价格在25万以上,一条上等的‘沙图什’则起码也要几百万元。 一只藏羚羊产绒约100至150克。织一条女式披肩需要大约300至400克绒,相当于3只藏羚羊的生命,而一条男式披肩则需要5只藏羚羊的生命。” “在其中的一层里,警方还发现了豪华的密室,其中一间密室里,有着一张珠宝玛瑙镶嵌的床,床上,有一个骷髅般的老人尸体,据说,他就是传说中的14K帮‘第9字堆’的舵主K九……” 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床上老人的尸体。我也站在床前,看着这个曾经也许不可一世的K九爷,如今他却只是一堆无力的尸骸,而且,尸体已经开始腐烂…… 我看着他的尸体,对其印象最深的,竟只是他的眼窝—— 他的眼窝,仿佛两口深渊。 “当你看着深渊时,深渊也在看着你……” 他倔强地躺在那里,那邪恶的灵魂,仿佛依然没有死去。 正在这时,忽然来了几名穿着深灰色便服的人,他们来后,为首的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对省里的刑警晃了一下,而后掩耳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后,省刑警队的领头,立即礼貌地新闻记者和主持人说:“对不起,得到最新通知,本次警方的巨大成绩,将在内部会议上通报表扬,但不对外公开,电视台也不得播出,所以,我奉命必须收缴你们摄像机里录制的磁带,并请你们离开。” 由于我也是记者身份,因此也在驱逐之列。 “请让我再看看。”我说,并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大刘。 大刘走近我,说:“你以为你可以看到她的活人吗?显然不可能,凡能撤离的,在K九死后就有条不紊地撤离了,连羊皮都没落下一张;又或者你想看到她的死尸?你以为会像电影里出现一个装满化学试剂的水缸,里面浮着饶青的身体?不,都不会有了,要不,你还是走吧,我以后再和你联络,咱们永远是朋友!相信我。” 我看了大刘一眼,冷冷地说:“不,谢谢你的友谊,但你不必和我再联络了,因为我不想你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和其他记者一起,被那些灰衣人带着离开了。 重新回到地面,我顺着那荒废的烂尾楼工地,往这巨大废墟的外面走去。由于此刻,周围3公里已经被武警全面戒严,整个废墟里依然没几个人,就我和那几个记者,以及灰衣人,在工地上矗立着的尸体般的建筑间穿过。走出栅栏,我终于回望了一眼,多么像我第一次跟踪着纸片人来到这里时,那种寂寥迷惘的心情啊。只是,那时对此一无所知,而此刻,我终于清晰地明白了饶青那张纸条的内涵—— “那悲伤的钢筋骸骨墓地” 其实,这何止是钢筋骸骨墓地,也是那些沉默的永远无法再发出声音的藏羚羊的墓地,甚至也是我内心爱情和友谊的墓地……也许,还是,许多许多和我一样沉默的羔羊,灵魂的墓地。 我决定开着我的野出租车,离开这里,离开这片悲伤的墓地。可是,当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浅草小区我租的房子里,正打算简单收拾一下,我的手机忽然传来一条短信:“我刚发现了新的证据,饶青很可能还没死。你继续开你的野出租,不要露什么声色,等着我过些天来找你——如果你想我帮你找到饶青的话。” 这是大刘发来的短信,这家伙,太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了。为了饶青,我无法拔腿离去,只能呆呆地拿着手机,等待着命运的下一个拐角。 《野出租 《野出租》——我在影视学院旁开出租车泡美女的离奇经历作品历程: 2012年9月24日,发表在网易,天涯(情感天地版),著名投资论坛“淘股吧”,成都本地著名论坛“第4城”。 在以上4个网站论坛,都迅速成为论坛热贴。 至11月2日,在网易点击90万人次,在天涯点击30万人次,在淘股吧点击12万人次,在第四城点击3万人次,都分别是各自论坛里点击非常居前的热贴。 11月2日之后,只在网易进行独家授权连载, 至11月23日,网易点击达到了238万人次。 ----------------------------------------------------------------------------- 以下是收集的部分读者评价: 网易山东省青岛市网友ip:60.209.*.*2012-11-2309:46:07发表终于追完了,确实是一部不错的小说。总体下来感觉前半部分(天涯部分)内容稍过紧凑,可适当丰富加强,没坚持追完的朋友可能觉得这纯粹就是一部少儿不宜的作品;后半部分(网易收费部门)内容过于繁赘,尤其以围巾和背景等描述,确有赚字数之嫌疑。最后收尾部分很好,与之前的情节安排布局相呼应,干练又富有悬疑。可赞。 网易广西网友ip:171.107.*.*2012-11-2222:31:06发表果然是脑力风暴,哈哈,看完之后有种怅惘,被文字中人物的鲜活而感动,被那沉重的现实感而悲悯,虽然结尾显得仓促,但作者的诚意是满载的,感谢雷总的妙笔生花,结尾给予读者无限的遐想也不失为一种好处,现实中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有答案的,如果想知道、想看就能知悉,反而失去了某些韵味。再次感谢雷总,个人水平有限,只能乱写点读后感了~! qingchao1216[网易重庆市渝中区网友]:2012-11-2312:34:43发表终于写完了,终于看完了。绕青到底还是没有出现。感觉心里少了点什么、、、、、看到后面心里很压抑。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小说。 网易四川省成都市网友ip:171.216.*.*2012-11-2309:21:49发表这是我第一次愿意充值来读完的小说,而在以前,我基本不看小说。雷总的语言组织能力很不错,情节错综复杂,但在文章里面缺乏一些细节描写,可能是由于思绪不太完整的原因使有些小情节有点脱节,但这不太重要了,因为尽管如此,她依然是一部耐人寻味的小说。 网易四川省成都市网友ip:125.71.*.*2012-11-2221:53:17发表雷兄,你今年的小说,我一部也没有拉下啊。虽然很多都没有完结,但我想会有那么一天。 小说首要是要好看。 毫无疑问,雷兄的故事吸引人。 难得是要有好文采。有思想。有深度。 更难得是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和洞悉世事的笔。 四城上我们也曾经短消息交流过一二的。 皮特朱0[网易河南省济源市网友]:2012-11-1922:06:03发表他们都怀疑雷小军是卧底,因为雷小军是大刘介绍开野出租的,雷小军艳遇不断,也只不过是黑帮在监视和试探,所以。。。。。。悲催的“我”啊!看来雷总是已经打定主意把野出租分开写了,但,美女们还是不必死去吧,特别是。。。哎,自古红颜多薄命!在这肮脏的世界里,饶青活下去又该要怎样面对呢?我突然想到了日本女人卖身养子的故事,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又想到了中国好声音中金池的暴发!现实生活中,女人或被强奸、诱奸,有时干脆堕落一段时间甚至消逝;男人又何尝不被“强奸”,不被“诱奸”,不堕落呢?该如何坚持下去,面对肮脏与黑暗? 恩,麻木的离开,去泡杨洋洋。 皮特朱0[网易河南省济源市网友]:2012-11-1921:14:59发表那悲伤的钢筋骸骨墓地,真的好悲伤. 猫眼看人2010[网易湖南省岳阳市网友]:2012-11-1723:06:05发表真希望雷哥的草根三部曲都能拍成电影,一定会红遍大江南北。 妙手书生001[网易北京市网友]:2012-11-1622:15:30发表很好!是个好小说,作者文笔很好! 网易上海市网友[香碾成泥]: 喜欢雷立刚小说的人,相当一部分是有一定文化底蕴和生活阅历的,他们不仅仅是追求个阅读的快感和感官的刺激,更多的是通过雷立刚的小说来发现、探究、深思和反省自身以及社会种种。 读他的小说,你会感同身受,你会血脉喷张,你的情绪会随着故事的跌宕起伏而跌宕起伏,该哭就会哭,该笑就会笑,不带含糊的。 他的小说向大家诉说着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社会本来就是黑暗的这一不争的事实。在当下的中国,屌丝再怎么努力,几乎都改变进不了屌丝就是屌丝这一残酷的现实,不管你信与不信,但这就是现实。 但屌丝还是有屌丝的追求和梦想,有屌丝自己的快乐和满足。谈着屌丝的爱,快乐着自己的快乐,屌丝在屌丝们自己的世界里,谈笑风生,喜怒哀乐,勾心斗角,风起云涌。。。。。。 时间的车轮轰轰碾过,这些无比真实的存在终将被碾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溃烂不堪。如果们没有人来记录,所有这些,终将会尘归尘,土归土,消失于无形。天将降大任于作者,让他以小说的形式,记录我们这个鸡零狗碎的时代,和这个鸡零狗碎的时代里更鸡零狗碎的屌丝们的生活百态。 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后,还有没人会知道“屌丝”这一词的含义,作者存在的价值,就是这一问题的答案。 【·原创:盘手未名弟子2012-11-2223:38只看该作者(-1)】终于在网易看完了雷兄的全篇大作!个人感觉收尾略嫌仓促,很多细节似乎还有斟酌之处,但是总体看来,毫无疑问,是一篇极为优秀的作品。 老雷写得手酸,我看得过瘾! 【·原创:拂却一身尘埃2012-09-2415:35只看该作者(-1)】雷立刚兄弟,你的创意从底从哪里来的?思维不断啊【·原创:灵犀2012-09-2921:40只看该作者(-1)】雷兄的文章也是我最爱看的,每次看你的文章就仿佛看到了过去的(也是现在的)那个我曾经所经历过或者想经历未经历的事,非常容易引起共鸣,归根结底是真实! 【·原创:xiaoyueren2012-09-3009:24只看该作者(-1)】一直在关注你的小说,感觉雷兄对世界的看法有很多我也有同感。 黑就是白,白就是黑。上帝同时就是魔鬼。世界本质就是如此,但我们还有一个宿命让社会不断进化,进化的好坏对错全无意义,但就是要不断进化,这是宇宙的本质,也是给予每一个人的宿命。上天让你做黑,你就得同白斗,反过来也一样。我挺喜欢这样一句话“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对错让历史去评说”。一部“红楼梦”不同的人看来都不一样。就写给能看懂、愿意看的人看好了。上天分配给雷兄的使命就是做一个自由的浪子,写开启民智、拯救灵魂的小说,你就好好的写下去了。我们会一直关注你的。 【·原创:财迷882012-10-1015:39只看该作者(-1)】篇篇都是精品,雷兄是大才! 【·原创:盘手未名弟子2012-10-1821:00只看该作者(-1)】老雷,你知道你这部小说为什么吸引人吗?有生活气息。接地气。大家爱看。 你的优秀的作品莫不如是。而你天马行空杜撰的作品显然生命力就差一些。 【·原创:盘手未名弟子2012-10-2719:17只看该作者(-1)】中国当今的当红少壮派作家,譬如郭敬明。老雷啊,说真心的,郭敬明之于雷立刚,犹如裘千仞之于黄药师。 【·原创:盘手未名弟子2012-11-0122:08只看该作者(-1)】雷立刚,我理解你并支持你,谁也不能饿着肚子在仰望星空。中国有莫言我不觉得惊喜,中国有雷立刚才让我看到希望。从今天起上网易看老雷的付费文章。 作者:hzb1979z回复日期:2012-09-2522:43:58回复这才叫伺候人民的好文章。 作者:天天天天都向上回复日期:2012-09-2716:40:15回复楼主,我喜欢你写作的风格,象20年前台港作家黄碧云的风格。只是描写的太阴暗,会影响十八九岁的心灵。希望楼主在写的过程中加点亮色,生命中原来也是有希望和快乐的故事。 作者:hawkcsh1289回复日期:2012-09-2814:39:14回复楼主是啥题材的小说都写的很流畅很耐读很感激楼主提供了如此多的有意思的读物这几天心情因一件事搞的遭透了,正好遇到了楼主这几天一直在关注您,把你的帖子全搜出来了。呵呵楼主中秋开心作者:设计江湖回复日期:2012-09-2814:55:35回复久违的文字感觉'字里行间流露着青春的狂妄与不羁' 作者:帅气小猛哥回复日期:2012-10-0717:37:35回复到目前为止,只觉得这篇文章和鬼催灯能够吸引我,写的好啊!加油啊,雷哥,煎熬的等待你的更新作者:1443990076回复日期:2012-10-2923:23:43回复老雷对人生、对社会、对股市的思考打动了我。 他做了我想做却不敢做或做不了的事想做却不敢做--辞职、离婚、孑然一身浪迹天涯。 想做却做不了的事--以文为生,信笔所写便有金石之声。 作者:云易中天回复日期:2012-10-2820:48:12回复你的这篇作品可以拍电视也很不错的!支持顶~! 作者:云易中天回复日期:2012-10-2911:11:14回复雷兄的网络文学作品还能反映出社会的某一个层面的问题的,实质上还是从侧面上来隐射的~!屈才了你!祝福你也恭喜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作者:金刚战士ABC回复日期:2012-10-2913:10:38回复小说很有悬念,支持原创! 作者:指尖下的旋律回复日期:2012-10-2913:37:19回复在情感看贴,这是第一次回帖。真的被这个故事抓住了。那种失去爱人的彷徨痛苦无助,真的刻画的非常到位。 作者:pengpeng_mei回复日期:2012-10-2915:52:04回复雷老师,起初看你小说的前几章是怀着看激情小说的心情去看的。但是看到现在,感觉他更像去揭露人的假恶丑。包袱抛的也好,很引人入胜。感谢雷老师能给我们带来这么精彩的故事。同时希望老师您能更新的更快些,谢谢作者:荒唐明月回复日期:2012-10-2917:40:02回复我没花一分钱看了楼主的心血之作,感到十分惭愧。 转到收费网站我完全理解,毕竟平民的生活都不容易。 按说楼主的生活水平比一般人要好,只是太执着了,物欲淡泊些,会更好。 作者:王洲一A回复日期:2012-10-2619:00:05回复色色为媒反映社会现实,入木三分啊作者:王洲一A回复日期:2012-10-2621:31:00回复楼主对生活观察细,感悟很深,坚持下去,定能成大器.借色讽今,现代板的聊斋作者:比海格回复日期:2012-10-2712:13:51回复以前从没有像这样的阅读欲望,楼主文字功底不错题,好好努力。 作者:赵是赵云的赵回复日期:2012-9-2716:59:00雷老师写得不错,我们会持续看下去的。哈哈哈哈,支持情色加悬疑,还有自己对世界的冷思考,会很有市场。 作者:山鹰飚过回复日期:2012-10-1220:20:00额,看你这篇作品觉得是在看一个个真实而魔幻般的梦境...... 加油。诺奖都属于中国作家的了。 蒙冬梓[网易重庆市网友]:2012-11-2410:56:11发表《野出租》是雷总最近完成了一部小长篇,最初只是习惯性地点开看看,直至出现了那个有着深渊一样的眼睛的女孩才开始真正地追着看。“当你看着深渊时,深渊也在看着你”,这是怎样的一种深邃呢?故事越到后来,越是疑窦重重,美丽的女孩,总是遭受着残酷的玩弄,一个野出租司机幸运地艳遇却被卷入了一起又一起的案件……我读小说的时候,总是习惯于看故事,从不去推敲和钻研,所以这个故事,在我看来是一个传奇,因为一个普通人,经历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作者很好地处理了悬疑的部分,也令人感叹草根生活的无奈,没有权柄,掌不了生活的舵,于是,一个只想努力改善自己生活的草根小民,却只能被利用被欺骗被抛弃,甚至他自己还不知不觉!读到结局的时候,心内有了点小小的失落和巨大的惆怅,为那文中的人物,也为我们所有这些草根小民。我们明知社会的黑暗和不公之处,却无力避开更别提改变;我们有着善良的心和比很多富有者多得多的道德和良知,却只能被欺压被践踏被踩在社会的最底层;我们也曾经满怀梦想心比天高,到头来却只能在层层压力下苟延残喘,甚至失去了话语权! 不管怎样,我相信,他一定会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他就是我心里多年苦苦寻觅的那个真性情的作者,带着深思和孤独鞭挞所有不公所有黑暗的那个骑士。多年以后,我会记得,有个人,叫雷立刚,他在2012年唤醒了瑟缩冬眠的我,让我再次睁开了双眼,观察生活,让我再次抬起了头,去思考和追问,也让我学着,给生活,一个和解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