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会说话的萝卜 晴朗的冬日早晨，本可以趁婆婆不在，睡一个大懒觉，但是我被楼下的喧嚣声弄得再也躺不住了。 推开窗户一看，妈呀，楼下的大道上，黑压压一片人往诺水河的西北方向而去。 这是逃难还是赶庙会啊？ “走走走！我们也去看一个不要钱的热闹！” “这种好东西，买过来再卖出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听我的，一会儿我们就这样……” “就是，就是，这种稀奇玩意儿，花多少钱都可以买下来！” “切……说不定是假的，这年头，假货比真货做得好！” “也对哦，说不定是炒作……” “你懂个屁！这个地方人杰地灵，没有什么不可能……” 路过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同时也提起了我的好奇心。他们成群结队要去看什么东西？ 现地下宝藏了吗？ 我一跃而起，胡乱套上衣服，噔噔噔下了楼。 本小姐最喜欢看热闹了！ “你们要去看什么呀？”我问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 “仙人居门口，有人在卖一个会说话的萝卜。” 会说话的萝卜？ 我脑袋里轰的一下，不会是…… 我赶紧抄小路去仙人居，可是到了那里的时候，洞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借过……借过……”我挤进人群，可是这些好奇心比我还重的人，根本不会给你让路。他们使劲儿往前挤，我凭借着娇小的身躯，左躲右闪，终于来到了最前面。 一个腿裤上沾满了泥巴的农妇，摆着地摊在卖菜，她的面前堆满了莴笋白菜香菜萝卜——它们都是普通的农家菜而已。 “会说话的萝卜呢？” “快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催促着，那农妇不急不躁，往四周看了几眼，人已经围得水泄不通，她的神色告诉了我她内心的想法：她觉得前期广告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人来得够多了。不错不错。 “想看吗？我种了一辈子的地，第一次见到这么稀奇的玩意儿！有人说它是太岁，又有人说它是精气，还有人说它是个怪胎，生下来被人遗弃了……” 人们的兴趣顿时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快拿出来让大家看看是什么东西！” “看看可以，但是……不白看。”她把手伸进衣服里，在里面掏来掏去，就是不拿出来。大伙儿都翘以盼，没想到她闹这么一出。 “要给钱啊？” “给就给！看耍猴儿还要给钱呢！” “对对对！一人十块！钱给了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样。” 旁边有几个人在应和着，哼！托儿！ 十块钱而已，对那些专门来看风景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不到两分钟，农妇面前洗菜的小盆子里，堆满了零钞。 “这下你该拿出来了吧！要是萝卜不会说话，你就赔我们每人五十块！” 农妇把眼一瞪：“要是会说话，你赔我多少？” “每人再赔你一百！” 又是刚才那个起哄要给十块钱的人。 骗子！这明显就是炒作+骗子嘛！ 我知道仙人居是刚刚打造的景点，还没有多少人知晓，现在的开商，为了吸人眼球，什么方法都用得上，真是无下限了！ “一言为定！”农妇笑嘻嘻说着，从棉衣里掏出一个雪白的小萝卜，把它摊在自己的双手上。 这是一个人形的萝卜，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不过有头有四肢，头大四肢小，头上有清晰的五官，看起来圆乎乎很可爱。 “切……这不是玩具吗？” “对对对，这是《捉妖记》里的那个萝卜娃娃，同款玩具都出了好几年了！” “嗨，山高皇帝远，外面早已经流行过了，这里的人还不知道，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骗子，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几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人开始出言不逊，有人走上去要拿走自己出的那十块钱。 “慢着！”农妇一脚踢开小盆子，有些生气的说，“你们看完了就想耍赖是不是？” “萝卜是萝卜，但是它不会说话啊！” “你让萝卜说话！” 农妇冷笑一下，那架势，信心十足。她单手提起萝卜的一只腿，另一只手在萝卜的腋下挠痒痒。 “咯咯咯……”那萝卜竟然出孩童般的笑声！ 她又把它放在自己的手里，问：“你是不是萝卜？” 那小东西使劲儿摇着小身子。 “你到底是不是萝卜？” 它还是扭着身子不承认，看起来可爱得很。 “你丑不丑？” 它继续摇。 “你美不美？” 它居然停止了摇摆，出“呜呜”的声音。 “你们看，它说它不是萝卜，还说它美！”农妇豪爽的大笑起来。 没有几个人跟着笑，一些人开始摇着头离开，感觉上了当。 “它说它说，它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看一直是你在说。” “那明明就是一个智能玩具，装了电池就可以摇摆就可以说话。” “我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古董之类的东西，太扫兴了。把我们当成三岁小孩来骗。” “散了散了，去看日出。” 人群一哄而散，这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 “你们别走啊！”农妇不甘心，“它真的是一个萝卜，是我从地里挖出来的，它身上的肉切掉了可以再长出来，它还会走路……别走啊，你们再看看嘛……这回看了不要钱的……” 没有人再理会她。她落寞的收拾摊位，把那个萝卜放进了装钱的盆子里。 “大嫂，我看看它，可以吗？” 她看人走得差不多了，也没劲儿吼了，懒懒散散的说：“看吧。你看个够。” 我轻轻拿起这个白白的萝卜。它浑身光洁有弹性，没有根须，摸起来有点暖乎乎的感觉。我想，要是刚才那些人能摸一摸，现在的场面应该就是所有人在争抢着要买这个萝卜。 “好险啊，小家伙，你差一点就被卖掉了。”我摸着它的小手，轻声说。 它突然睁开一只眼睛，调皮的对我眨了眨眼。 “以后好好藏起来，不要调皮了。” “好。”它轻轻点了点头。 还是很聪明啊，刚才人多，就只扭动身子，现在只剩下我了，它就点头眨眼说话。看来还是有一点自我保护意识。 “我带你走，好吗？” 它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但是你要配合我……” 我和小萝卜的对话，农妇全然不知，因为我们的对话，来自心灵和感应。 我站起来，对农妇说道：“这小萝卜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呢！看起来，倒是真的像一个玩具。” 她兴许是被刚才那一批人的言语左右，她也有些不自信了：“是吗？反正我是从地下挖出来的，是不是玩具我也说不清。” “不过看起来倒是很可爱的，你要多少钱？” 一说到钱，她马上就来劲了。 “三千！少一分不卖。” “八百，多一分不买。”砍价要从脚踝处砍。 “我又不是傻子，我种地这么多年了，还从没有见过这么稀奇的东西。” “我也不是傻子啊，三千块买一个萝卜？不过是看它长得可爱，想玩玩。” 她盯了我半晌，又把萝卜拿起来，但是这一次，不管她是挠痒痒还是问话，这个小萝卜压根儿不理她。除了白一点，看起来就跟普通萝卜一样。 “完了吧，它真的就是一个萝卜而已。”我走出两步，“唉，我突然也觉得，一点都不好玩。” 三步，四步，五步……快叫我！ “你等等小妹子！五百，五百卖给你！” 哈！果然是这样的。我在服装摊上练就的砍价功夫真是炉火纯青啊！ 五百块，我买了一个会说话的萝卜。 “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她在我身后悄悄低估着，收了摊飞跑而去，生怕我反悔退货。 第二章 狭路相逢 我捏着会说话的萝卜一路飞奔，担心后面有人追上来，直到没有人的地方，我坐下来喘气，把它放在地上，大声问它：“喂！说，你到底是不是萝卜？” 它胖乎乎的身子转了一个圈，差点绊倒，惹得我大笑，它一本正经的说：“我不是萝卜，我不是萝卜，我不是萝卜，我不是……” 这一次，它也和我一样，是真正的出声音来，它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个三岁孩童的声音，稚嫩清脆。 “好，重要的事情说三次就够了。那你是什么？” “你猜！” 我做出一副懒得理它的样子。它马上就投降了，过来用大脑袋蹭我的脚，奶声奶气的说：“人家是人参嘛……” 我大笑：“你是人参！那一定是人参中的吃货！不然怎么长得这么肥……” 它气呼呼地看着我，眼睛像小绿豆一样。 “喂，小人参……” 它的气还没有消，小身子背对着我。 “再不说话我就要走啦！” 它马上就转过身来，对着我眨着星星眼：“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桃子姐姐好了。” “好好听。可是我没有名字……” “那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它歪着头表示不是很理解。我忍不住又笑了，“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它说：“还不知道，我不像动物，一开始就知道雌雄。我这个嘛，可以自己选。桃子姐姐，你是母的，要不我就选公的？” “算了算了，我一个女生，随时抱着你，你是公的……想想都肉麻。这样啦，小人参，我是无意中现了你，无意中救了你，你干脆就叫无意好了。” “无意？那更分不清公的还是母的了。” “那就如意吧！希望你来到人间，一切平安如意……只是以后你选择性别，一定要选女性，不然，人家就说你娘娘腔了。” “好，我有名字啦，我叫如意！” 如意，女，人参小妖。 她在地上打着滚，那胖胳膊胖腿儿，我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碰断了。 “桃子姐姐，以后我就变成和你一样漂亮的女孩，好不好？我整天陪着你，逗你笑，好不好？” “好啊！” “那你要教我怎么做一个漂亮的女孩，和你一样漂亮。” “好！” “不扔下我，不离开我？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我们都在一起？” “你好啰嗦！好吧，我都答应你。” 她高兴起来又开始打滚，一点也没有女孩的样子。 一人一妖在山间小路上说笑着，我觉得好开心，我没有人类和我做朋友，却意外得到了如意，我顾不得她是妖。 我在山路上慢慢走着，如意趴在我的肩膀上玩耍，我突然想起，我答应她不扔下她，可是我怎么可以带一个妖回去，婆婆明令禁止我不准和妖私下里来往，婆婆要是知道我和一只妖做朋友，我就完蛋了。 “如意，你想去哪儿？” 它歪着脑袋，看着我在思索着，那绿绿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慌乱。 紧接着，她快闪到我的怀里，抓住我衣服上的大扣子，瑟瑟抖。 “你怎么了如意？” “看……看你旁边……”她竟然顺着衣服一路钻，钻进了我的内衣里，哎呀，幸好刚才她选了做女性，不然我一定会把这个小流氓扯出来…… 我侧身过去，旁边的大松树下，站着一个灰衣男子。他大概二十岁出头，身形修长，面目清瘦，五官中唯有眼睛出彩，那眼神深邃，像望不尽的远山，冷冷的眼神里透出来的冷酷和沧桑，明显和年龄相差太远。 “我等你多时。”他双手抱在胸前，声音一点都不好听，还一口“椒盐”普通话。 这种搭讪的方式，一点都不新颖。而且，他一点都不帅，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认错人了吧。”我起身就走。 他轻轻一跃，就横在了我的面前。我一惊，从刚才他站的地方到我面前，好说也有二十米。 我遇到了一个不之客。 “把身上的东西给我。”他冷冷的说，一只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原来遇到了一个打劫的，这青天白日，还是在人来人往的旅游景点，胆儿可真肥。 我身上的钱都已经用来买如意了，所剩不多。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从裤兜里掏出了两百块，放在他手上：“就这些了，你放我过去。”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东西。”他冷哼一声，手一偏，那两张钱掉到了地上。 如意在我的胸前轻轻碰我，我心里一凉，完了，这人是来抢如意的。 果然，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颈部以下的位置，他现了如意。 “你在说什么？”我强作镇定的打着哈哈，捂着胸口假装无辜，“我身上除了这点钱，还有什么值得你惦记啊？天啦，这荒郊野岭，孤男寡女的，你不会是想劫个色吧！” “闭嘴！你个小丫头片子，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整日无所事事，和一帮妖混在一起也就罢了，居然敢插手我阴灵山捉妖！” 完了完了，碰到阴灵山的道士了。 “你是……是阴灵山的道士？”我怯怯的问道，“可是，可是一点都不像耶，道士都凶巴巴的，长得又丑，你这么帅……” 哎，为了逃命连审美观都变了！ 他孤傲的一仰头：“阴灵山黄纯阳门下关门弟子，知善。奉师父之命，前来捉拿妖怪，识相的，乖乖把妖怪交出来。我再奉劝你一句，你不要整天和一个老妖婆混在一起，回头是岸，你别忘了，你是人类！” 关你屁事，我在心里骂道，我就算不跟老妖婆混在一起，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忽悠过去是不行的了，在这种冷若冰霜的人面前，看来撒娇卖萌也没作用，那就耍赖来硬的：“不交！她是我买来的，我当宠物养着。” “那就卖给我！你要多少钱？” “现在涨价了，价值连城，多少钱也不卖！” 他果然没辙，搬出大道理来给我洗脑：“此妖是不祥之物，她一旦出世，将会给三界带来厄运，到那个时候，任何人都控制不了！天下大乱，妖与人与仙道之间，将生大战，届时，不知道是哪一方将要统治世界。” “对不起，我想知道，这警句是哪个名人说的？”我想拖延点时间，一会儿上山看日出的人就回来了，那时候人多，料想他也不敢在我这里来抢。 “昨夜师父在卦象里，现西北方向有妖气横生，料想今日诺水河有大变动，没想到我还是来迟了一步，被你抢了先。” “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师父说的……”我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这个如意，这么可爱，她会变成知善说的那个样子？ “小道士！不要危言耸听，照你这么说，我更加不能给你了。我现在已经厌倦了人类统治世界，我要留着她，来改变世界，让天下众生过上崭新的日子……” “世人都对妖恨之入骨，没想到你会执迷不悟！”他恨恨地说着，突然间，右手上一道红光闪过，他的手上多了一柄短剑。 等等！道士不是都用桃木剑的吗？他手上这个东西，怎么通体红？ “你想杀人灭口？”我害怕了，这荒郊野外，他要是杀了我，随便往某个溶洞一扔，神不知鬼不觉。 “再问你一次，给不给？” “不给！”我斩钉截铁的说，“她能修炼成这样，多不容易？世间万物，存在即是合理。凭什么你们要决定人家的生死？” 他不说话，一道红光再次闪过，他手上的剑出刺眼的光芒，迎面而来…… 第三章 英雄救美 我一个侧身，短剑落空之后，我还来不及站稳，他第二剑又凌空而来。 这一次，我躲闪不及，只能伸手去挡。 我的右手不偏不倚接上了一剑！ “啊！”我失声大叫，小道士好像也没有料到我会去挡，愣了一下，急忙收手，往后退了一步。 我一看，手臂上的衣服竟然没有被刺破，抬了抬手，右手毫无痛觉。 这柄剑对人类没有伤害？ 可是他第三剑又来了！ 刚才如意还在我的衣服里轻轻蠕动，一惊一乍的感受着外面的争吵和打斗。可是现在她已经安静了好一阵子，从小道士出剑开始她渐渐没有了动静。 我知道了，这柄剑出的光波，是专门来对付妖的。他屡次出剑，就是想把如意害死。 我连连后退，他步步紧逼。 最终，我无路可退，我的身后，是一道悬崖。往下看，黑黝黝不见底。 知善收了剑，抱着手冷冷的看着我。 前有道士，后有悬崖，我注定输了。 太阳升起来了，山谷里的风轻轻吹过，带着清晨的气息，鸟儿叽叽喳喳争相出巢，紫藤萝的花快开了。 这个世界真美好，我不想死。 可是我又不想出卖了如意。 “怎么样，还跑啊？为了一只妖，你太不值得了。”知善幸灾乐祸的样子让我恨得牙痒痒，“识相的，把妖交给我，我告诉你：宁可误杀一个人，也不放过一只妖！” “呸！你这是什么狗屁大道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强作镇定，料想他也不敢。 “我不会动手杀人。但是，我也不会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放过一只妖！我现在给你两条路选：你可以把它交给我，从这里平安走过去；当然，你也可以跟妖一起跳下去，那只妖已经不行了，从这里摔下去，也活不了。”他阴森森的话让我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是真的动了杀念。 “你的名字叫知善——知恩，善良，可是你一点都没有怜悯之心！” “它是妖，人人得而诛之，我凭什么要怜悯它……” 我打断他的话：“可是我是人！我从这里掉下去，会摔死的……” “我只管捉妖！师父说过，凡是阻止我们捉妖的人，都是坏人，都是人类的敌人！你死了，是你自作自受。当然，悬崖勒马，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 “我是女人，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怜香惜玉？” “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他的话，被一阵清脆的笛声打断。 清丽的笛声，在山谷中蔓延开来，像一田园诗歌，和雅清淡，宁静悠远；如潺潺流水，浅吟低唱，婉转悠扬，每一个音符，是跳动的水花；又如一幅水墨山水画，清新自然，天然无雕饰…… 我和小道士不禁循声望去，但是那笛声来自于何处，竟然无法定论。它飘忽不定，时远时近，好像就在眼前，又好像远在天际。 我只觉得这笛声除了妙不可言，竟然有一些熟悉的感觉，但我不懂音律，对方吹奏的是什么，我却听不出来。 而对面的知善，面色越来越难看。 “你是谁？”他莫名其妙的问道。 他不是知道我是谁吗？ “我劝你不要插手阴灵山的事，否则，我师父一定会禀告神灵，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一样逃不过神灵的处罚！” 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知善的眼睛没有盯着我看，而是投向了我的身后。 我慢慢回身，我的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此人一身白衣，乌黑的头被金冠高高竖起。他的脸，俊美无比，五官如被刀刻般有棱有角，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角微微上扬。 唯一遗憾之处，便是他的面色和唇色，均是苍白异常，没有血色。 那乌黑的和漆黑的眼眸，更加衬出那肤色和唇色，白得惊人。 风拂过，他的轻轻飞扬，我看得呆了，这安静的山野里，他多像一株默默盛开的白莲。 他没有说一句话，却突然拉起我的手，那触手冰凉的感觉让我有一瞬间的迷醉…… 可是，他竟然纵身一跃，我尖叫一声，这深不可测的悬崖，他跳可以，我不行啊！ “不要啊！我害怕！”我大声叫着，忽觉一只手，轻轻揽住了我的腰。 下降的度很慢，风轻吻我的脸颊，我们掠过树梢，惊起飞鸟一片。 此时，朝霞满天，山谷里雾色四起，犹如仙境。 轻轻落地的瞬间，我有些贪恋，如果能再飞一会儿，多好…… “你还好吗？” 他说话了，声音有点低哑，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仿佛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瞬间能温暖全身，我惊魂未定的心，慢慢尘埃落定。 他的手没有放开我的腰，就那么轻轻揽着，他的话在我的耳边响起，那关切轻柔的语气，好像是对爱人的耳语。 我抬起头来，目光和他的目光对碰。 他的双眼，清澈、明亮，深不见底，泛着湖蓝色的光芒。 我在他眼里看见春色，看见花开花落，看见寂寞无声…… 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刻，我不再是我，不在人间，恍若梦境一样，我跌在他的眼神里出不来了。 “没事，挺好的……”我浅笑，有些尴尬这样近距离的对视。他也随之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我的距离。 “谢谢你救了我。你是神仙吧？” 他微抿着嘴唇不说话，目光落向雾色朦胧的山谷。 “你要不是神仙，怎么会这样的装束，怎么会飞呢？” “刚才那个道士，太烦人了，拿着一把剑一路追着我，幸好你救了我，要不然的话，我现在确实也在谷底，不过是个死人，不是活人。” 我真是话唠，若不是刚才他问我一句话，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做神仙，很快乐吧？” 哎，再不回答我的话，这自说自话太累了。可是能抓住一个活神仙，不容易，还那么帅，更不容易，我得多交流一会儿。 “你……快乐吗？” 他柔声细语，更要命的是，他又用那样深情的眼光来看我。 我低下头，满脸通红，想都没想就说道：“不快乐……” “为什么不快乐？” 我的不快乐因素太多了，我要不要对一个神仙倒苦水？我还是留给人家一个阳光开朗的形象，算了算了，人家才不想听你一个凡人的琐事。 如意在我衣服里稍稍动了一下，我一拍脑袋，哎呀，怎么只顾跟神仙说话，忘了如意！ 我得赶紧找个地方看看她怎样了。 “谢谢你救了我，我得回去了。”我不敢抬头去看那一双弯弯的眼睛，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掉进去，又不想离去。 他又不回答我的话，我在他面前慌乱无比，差一点走错了下山的路。 “我们还会再见吗？”走到拐角处，我回身想问他，他还在那里，没有离开。 可是这句话我最终还是没有问。 这一场奇遇，那张脸，那双眼，能惊艳我半生时光，我觉得已经够了。 山谷里笛声又起，风格却同之前不一样，这一次低沉蜿蜒，绵延流长，一直伴随着我下山的路，我的心情随之变得忧伤起来。 找了个偏僻之地，我把如意拿了出来。她趴在我的胸口上太久了，身上已经有了人的体温。 “如意。”我叫着她。此刻她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不是被臭道士知善吓死了吧？ “你醒醒啊如意！”我急了，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要是死在我手里，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她慢慢的动了动身子，瓮声瓮气的回答我：“太累了……你让我好好睡一年大觉……从现在开始，谁先说话谁是小狗！” 说完又没动静了。 原来是睡着了！害我白白担心一场！这妖的心可真大，外面刀光剑影，我差一点为了保护她而死，她竟然睡着香！ 我提起她的腿，想揍她的屁股五百次，睡梦中她咯咯咯笑个不停，梦呓般的叫着桃子姐姐。 我的心一下子就被融化了。 “睡睡睡！让你睡个够！可是你不能睡我胸口了，都被你偷看光了。” 我把她放进了外衣口袋里。反正婆婆不在，我先养着她。 第四章 水墨阳光 我刚刚走到水墨阳光的门口，现店门大开。 婆婆尹素在店里吞云吐雾，烟雾缭绕中，她面无表情，双眼如鹰。 完了完了，我感觉后背嗖的一下全凉透了。婆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身上还带着一只妖啊，死定了死定了…… “陶紫瑜！”婆婆在店里尖声尖气的叫着。 我就是陶紫瑜。 刚才那个白衣飘飘的人问我，快不快乐。我告诉他我不快乐。 我今年18岁，我只能记得3年前的事情，也就是说，15岁以前的记忆，完全空白。 三年的记忆里，我唯一的亲人就是尹素，她带我到过许多地方，见了无数的妖，善良的，凶恶的，漂亮的，其丑无比的，我的世界里，除了妖，没有其他…… 尹素是妖界的圣手，没有她治不好的病，没有她一眼看不穿的妖。生病的妖，从四面八方来到水墨阳光，由她给他们治病。 水墨阳光——这是我们店铺的名字。听起来淡雅而知性，像是一个书吧或者咖啡馆的名字。它位于诺水河景区的一个溶洞门口，名字由此而来——它背后是墨绿色巍峨雄壮的大巴山，对面是缓缓流淌一日三潮的诺水，一年四季，阳光都会不离不弃地照进来。 其实我和婆婆在这里开着店给妖治病，外人是不知道的。水墨阳光里卖的东西，都是本地的艺术品，石头、根雕、手工艺品，这是一个幌子。 婆婆说，大隐隐于市。更何况诺水河游人如织，谁也不会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关于我是如何失忆的，出车祸受刺激失心疯或者死而复生，无从知晓。婆婆从来不告诉我关于我身世的任何事情，我问过，被她一个能杀死人三百次的眼神挡了回来。 所以，我不知道我从何处来，将来要到哪里去。 这便是我不快乐的原因——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人，谈何快乐。 我在门口不敢进去，婆婆的眼睛好像是x光，具有透视的作用，我害怕她现了如意。 “快进来！” 我赶紧走进去。烟雾渐渐散去，她的脸浮现出来，那是一张丘壑满布的脸，如干涸开裂的稻田，她的嘴唇血红，像刚刚吃了人忘记擦嘴巴，而那双眼睛，深邃，犀利，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 我诚惶诚恐等她说第一句话。 “合欢是不是该今天来见我？”她把目光投向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明显有些焦躁。 吓死宝宝了，没问我其他。 合欢是这里的常客，她是一个合欢树妖，靠吸人类精元维持人形。近段时间不知道为何，她的身体开始溃烂，身上大片大片的腐肉脱落，她整个人变得憔悴不堪，尽管用各种方法掩盖气味，但是远远的还是能闻见她身上腐烂的味道。 “算算日子，她确实有五天没来了。”我小心翼翼的说，“她会不会……” “闭嘴！休要胡言乱语！”婆婆厉声呵斥我，眼睛里射出两条寒光，我赶紧低下头去。 其实我想说，她会不会已经好了。婆婆对待合欢，不像对待患者，却像对待自己的女儿般偏爱。 “这几日，我心里不安。寒冬初春季节交替，妖和人类一样本是病高峰，可是却没有几个妖来看病，偌大的诺水河，我也没见到几个妖的影子，他们去哪里了？” “兴许是贪玩走远了吧。” “诺水河是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藏身之所，山川河流，溶洞暗河，哪里不是他们的游玩之地？昨日我几乎走遍诺水河的地下溶洞，竟然没有现妖的影子！这不正常！陶紫瑜，是不是我老眼昏花，你看看，外面行走的人里，有没有妖？” 我忘记说了，虽然我失去了记忆，但是，却拥有“特异功能”，我能一眼看出，对方到底是人还是妖，我能闻到妖的气味，我能听懂妖说话。 这算不算是福祸相依呢？ 我摇摇头，婆婆说得没错，我也已经好几天没有闻到妖的气息。昨天路过断桥，冷冷清清，那里曾是妖聚集游玩的地方，我看着水里断桥孤单的倒影在想，这里是不是真的曾经有妖来过，这一切是不是我在做梦。 婆婆站起来，她个子很高，壮硕如一个男人，除了那张脸太苍老，她整个人充满了生机，她掐灭烟头，好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不能再等了，陶紫瑜，我要去找她。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合欢跟那些没有出现的妖，可能遇到麻烦了。” “没事的，合欢妖法深厚，她不会那么轻易就……”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尖啸声起，一团黑色的东西冲进了水墨阳光。 是婆婆养的宠物——一只小花雕。它常年在外，如果回来，必定有大事生。 小花雕停在婆婆的肩头上，叽叽咕咕对着婆婆耳语，我听不见它在说什么，但是，我看见婆婆的脸渐渐绷紧，脸色从白到红再到紫色！ 小花雕说完，在婆婆头顶盘旋一圈而去。 婆婆慢慢站起，重新点燃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口。我有些害怕，我从未见过她的情绪如此波动过。 “婆婆……”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沙哑，“叶九灵，她冲破了结界……” “啊？”我的嘴巴成了一个“o”型。 婆婆曾经说过，叶九灵是被神咒封印，除非外力，她是永远也不可能冲破结界的。 “叶九灵一出来，将会引起妖界大乱，她会疯狂报复妖王曾经的部下，这一方妖的乐土，我怕是守不住了。”婆婆没有歇斯底里，反而冷静的分析，这是我意想不到的。 “我想，合欢可能重病不能出门，更可能落入叶九灵之手。当年，她是妖王的贴身随从，对妖王忠心耿耿，万死不辞，在万妖大战中有汗马功劳。所以，叶九灵出来第一个要报复的人，就是她。” “婆婆，那你是妖王的什么人？”这句话，被我硬生生吞下去了。我只知道婆婆不是凡人，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不敢问。 但是六百多年前的事情她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合欢更是对她尊敬有加，我想，她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我去找合欢。陶紫瑜，我养你这么多年，今天你终于派上用场了！”这句话出自婆婆之口，我有些黯然，她养着我，就是等有一天我有利于她么？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召齐妖王曾经的部下，拥立合欢为新一代妖王。我本来想，再等合欢几十年，让她能稳定人形再说立王的事，但是，叶九灵冲破结界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怪不得婆婆对合欢那么好，精心给她疗伤，将她捕获的精元都给合欢吃。原来合欢是她要立的妖王。 “可是，要召集妖王的旧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它们或隐居修行，或散落民间捕食，或已经被道家压制……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完全了解所有妖的行踪。他有一本《妖籍》，它像一部百科全书一样，掌握着妖界所有的动向。找到他，就等于聚拢了散落在人间所有的妖！只要能集中所有的妖，就不怕对付不了叶九灵！”婆婆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里的光芒足以让我不寒而栗。 她长叹一声，污浊的气息喷到我的嘴里，她继续说道：“我与他本有着不解之缘，曾经也不离不弃……可惜，后来，我们反目成仇，他曾下毒誓，与我……死生不复相见……” 我不敢去问她嘴里的那个人是谁，她的目光是两道寒光，从我脸上移开投向外面，她目光所及之处，阳光变得暗淡，我们的四周，空气凝固，肉眼都能看见冰霜。 “陶紫瑜，你替我走一趟。他这一生誓不介入妖界纷争，所以，我不能去，更不能派一个妖去，只有你，他不会伤害你……” “为什么他不会伤害我？” 婆婆突然咧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脸上的皱纹炸裂开来，她说：“因为他，还亏欠你……” 我完全听不懂。 也许有什么故事在我失去的记忆里吧。 “此去一路西行，光雾山之巅，飞云阁，你找到阁主莫之言，将这个东西交个他。”婆婆拿出一块半月形的玉佩交到我手上，“他只要见到你和玉佩，就会把《妖籍》交个你。” “婆婆，这个莫之言，也是妖吗？” 她的两道寒光扫向我，让我不寒而栗，赶紧闭嘴。 “你马上动身，我也出门找合欢。”婆婆继续说，“路途艰辛，我本来有办法可以让你毫不费力的到达目的地。但是，你越是疲惫不堪，越是能打动莫之言。记住，一定要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明日我们在此会合——不过，带不来《妖籍》，你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你等等！”我刚刚走到门口，婆婆叫住我，她从头上取出一枚银色蛇头的簪，递给我，“此去路远，山高水长，你从没有一个人出门，带着它，妖魔鬼怪不会拦你。” 第五章 桃花劫 出了门，我算了算时间，从国道乘车去光雾山，倒车换车几次一共需要一天时间。 我知道一条近路，步行两小时，然后再乘车，加起来只需要半天时间，一来一去，刚好明天能回到这里。 站在诺水河的渡口，婆婆利用千里传音嘱咐我一定要找到莫之言换回《妖籍》，这个时候，我已经离水墨阳光千米之遥，她的话音却清晰在我耳边回响。 我回头看了一眼，水墨阳光淹没在一片洁白里，看不见，寻不着。 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悲凉，如果我找不到莫之言拿不到《妖籍》，我就再也回不来了。 “喂——我要过河！”我拖长声音喊着对岸的竹筏渔船。 从这个渡口坐船过去，再上凤凰山然后西行，可以绕过几十里的6路，我可以提前几个小时到达光雾山。这是本地一个猎户告诉我的小路。 “摸骨算命啰！” 等摆渡人撑船过来的时候，我的身后响起了一个男人沉闷的声音。 我转身过去，一个江湖术士在我的面前，他衣着邋遢，关键是眼窝深陷，眼眶里没有眼珠。 自从诺水河旅游热之后，来此的人鱼目混杂，出门半天至少能碰见五个算命卖艺的人。对待这样的人，我一向心存敬畏，不相信，却不招惹。 “要过河吗？船马上就过来了。”我说着话，给他让了让地方，让他站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 “小姑娘，摸骨算命，试一试，我能知前生后世，贫贱富贵，缘分婚姻……” 闲着等也是闲着，我笑问：“既然那么神，你能不能算出我的身世？” 这是我目前最关心的事情，我15岁之前，到底是谁，我是哪儿人，我的父母是谁？我怎么就跟了一个妖医？她对我那么凶，明显不是我的婆婆。 “伸出手来。” 我把左手放在他的手里，奇怪，这个人邋里邋遢，双手却白皙细滑，他将我的手从手指摸到手肘，然后再从手肘摸到掌心，停下，细细的摸索我的掌纹。 他慢慢停了下来，低声说道：“小姑娘，此生你命犯桃花，你有桃花劫啊！” 桃花劫？ 我忍住笑，对不起，我只听过桃花运呢。 “你的命运竟然与桃花相关！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小姐定是艳若桃李。啧啧，我怎么摸不透你的前生？” 我悄悄的笑了，出于礼貌却不反驳他。 “请把右手给我。” 摆渡船还没有过来，我懒洋洋的把右手伸过去。 这一次，他直接摸索我右手掌纹。 “咦？”他脸上的表情凝重了起来，眉头渐渐锁在一起，“怎么会这样？” 他接下来该不会说我会遭遇横祸吧？ 突然，这个人像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去，嘴上不停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 他满脸惊恐，颤抖着声音问道：“敢问……敢问小姐你……你今年多大岁数？” “刚刚十八。” “你是第几个18岁？” 一辈子还能有几个18岁呢？这个算命的瞎子糊涂了。 “你来这里多久了？” “三年吧，还是两年……我也不知道，忘了。” “天啦！我的老天爷啊！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他双手挥舞着，一副快要癫狂的样子，“请问你……你什么名字？” “陶紫瑜。” “不是的，你不叫陶紫瑜，这不是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应该叫……我不能说，这是天意，我不能说破……”他摇着头，慢慢往后退。 “船来了，快上船吧！”我伸手去扶他。 他惊恐地躲着我的手，像避瘟神一样一下子跳出很远，差一点撞到石头上，他诚惶诚恐的说道：“小姐，如有一日我们兵刃相见，求你高抬贵手啊！” 还兵刃相见，我差点笑出声来。 他真是疯了。我苦笑着看他跌跌撞撞的走远，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过了河，又沿河而上，两岸都是高大挺大的松柏，被积雪压满了枝头，一路上都有游人在赏雪拍照，倒也不孤单。 可是，到了凤凰山脚下，路上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 从没有出过远门，天色已近黄昏，我有些害怕，越往山上走，森林越浓密，即使是白天，阳光也照不进来，静悄悄阴冷得让人后背凉。我捏了捏婆婆给我的银簪，暗自给自己壮胆，又想想刚才那“摸骨高人”的瞎话，不禁一个人笑出声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出了死寂的森林，夕阳洒落一身，终于有了些耳目一新的感觉。 但是，我现身边没有了熟悉的松柏，四周全是高低错落的桃树。 没错，是桃树。 在这寒冬季节里，粉红的桃花灼灼艳艳，开满了枝头。 有暗香浮动，如水波荡漾。 轻风拂过，吹动桃枝，片片粉红色的桃花纷纷飘落，犹如一场粉色的雨。 从诺水河到这里，我好像走过了两个季节，从深冬一直走到了暖春，走进了一片世外桃源。我想，这里一定是景区打造的一个景点。 这难道就是刚才那个算命先生说的我命里的“桃花劫”？——如此美妙的桃花劫，我也乐意被“劫”一生。 “好美啊！”我不由自主的漫步进去，这梦幻般的桃花园，一刹那让我的记忆阀门半开，似曾相识，如水朦胧，这里我一定来过，是梦里还是前生？ 这好像是我做梦来过的地方，好像是我不可知的故乡，又好像是我最终的归宿。 桃花雨落满一身，我隐隐听到有人在浅吟低唱，在不可知的远处，又好像就在触手可及的眼前。 那歌声如同天籁，深入灵魂，我的心一片安宁，循着歌声走去，我的脚底下一片绵软，如漫步云端。 我被这歌声指引漫步在桃花里，我忘记此行的目的，只感觉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诱惑，我的内心从没有过如此的安宁和期待。 桃花园没有尽头，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别致的小木屋。 这是一个童话般的小木屋，如公主的城堡——圆形尖顶，门口有粉色的拱形花环。 但是，这个小木屋却被一层黑气笼罩着，看起来有些怪异。 我走过去，经过那层黑气的时候，有一种被吸入进去的感觉。 走到门前，门轻轻的开了。 这里面是一个微型的宫殿。同样是一个粉色的世界，有古式的桌椅和床品，精雕细琢着华美的镂空花朵，它们无一例外的都是桃花般的粉红。 临窗的位置，有一个红衣女子背对着我，轻轻抚琴。她的长垂在地上，她微露着香肩，肌肤如雪如缎，一静一动之间，竟然满是风情。 我有些不安，我竟然无意闯进了别人的私密之地，我停下步子，想悄悄转身离开。 也许是感觉到有人进来，琴声和歌声停了，她慢慢转身过来，我看见了一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 那张脸是我的！ 我对面徐徐站起来的人，穿着露肩的大红长裙，赤着脚，却长着和我一样的脸！ 只是那张脸上，浓妆艳抹，眉心之间有一个桃花形状的花钿。大红的嘴唇绝对不是我的风格，那脸上的冷艳，也不是我的风格。 “你是谁？”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就是你啊……”她轻启朱唇，声音像珠落玉盘一样好听。 “那我是谁？” 她莞尔一笑：“你却不是我……” 她是我，我却不是她？我被搅晕了头。 “你真的不知道你是谁吗？”她问道。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的异样。 空气里全是桃花的清香，我竟然闻不到她的味道。 她的眼睛里，是望不尽的桃红一片，我看不穿她的原身。 她是人还是妖？ 我第一次看不穿一个人，心下慌乱。 “这是哪儿？难道你就是莫之言？” “我是莫之言？”她笑了，笑得很凄厉，带着泪，瞬间泪水滚落一脸，“你……你真的已经忘记所有了……” “我是忘记了很多，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叫什么名字？” 她抬起一双泪眼看我，吐气如兰，圆润的下巴快要触碰到我的脸上，泪滴落在我的身上：“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离开这里，离开诺水河，这里不是你的归宿，我不知道你年复一年的在等什么……” 她笑着哭着，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看她在我面前，慢慢地，慢慢地滑落，最后跌坐在地上，伤心欲绝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心里轻轻的疼痛。 我不能走，我还要去找到莫之言。 我也不能离开诺水河，因为，这是我记忆里，唯一可以依靠的地方。 我走到门口，身后是她戚戚哀哀的哭诉，对不起，此刻我不能停留。 第六章 鬼打墙 踏出门我才现，天已经全黑。 晴朗的夜晚，皓月当空。 我的面前是一片黑压压的森林，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好像踩在沙滩上，绵软无力。回头看时，刚才那桃花林，那小木屋，哪里还有它们的影子？ 刚才不过是一个幻境？可那女子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衣服，还留有泪痕。 我走了许久，却现始终在原位置徘徊，到处都是怪异的大树，以及铺天盖地的藤萝，我找不到出口。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于是我的心跳声就格外明显，“砰……砰……砰砰……”毫无节奏的心跳声出卖了我的紧张。 我抬头找天上的北斗星指明方向，奇怪的是，在这样繁星密布的夜晚，北斗星竟然不知去向。 月亮却大得惊人！比平时的十倍还要大。 而且，这个硕大的月亮，猩红如血。它周围的星星，也格外明亮，如同一颗颗探照灯。 我心下慌乱，天空出现异象，必定有大事生。我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岭走不出去，未来一周各大报纸的头条恐怕就是我陈尸荒野的新闻。 我的额头上沁出密集的汗珠，虽然紧张，但是我告诉自己，一定不要慌了神，要想办法走出去。 婆婆曾经告诉我，夜行时，如果遇到“鬼打墙”，找不到出路的时候，就咬破中指，以血化之。 我狠狠咬破中指，血液喷涌而出！ 我看见从我中指喷射出去的血液，好像人体的经络一样，四处蔓延，在地上匍匐前进，在树上死命缠绕，所到之处，树木凋零，藤萝枯萎，落叶变成灰烬…… 森林在我面前轰然倒下，灰飞烟灭。 原来，我眼前的森林，不过又是一场幻影而已。 我的血液像一股泉水，向前蔓延，给我指引出一条道路，我紧随其后，脚步也变得踏实起来，不如一开始那般绵软。只是我的身后，不断响起“沙沙”的声音，我知道那是幻影再造，森林重现，如果我转身过去，就会被重新吸进去，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一路顺利，我隐隐看见前方城市的灯火。 终于舒了一口气。但是，眼前的情景却让我犯了难。 我的面前出现两条道路：一条是铺满青石的羊肠小道，一条是水泥阶梯。 水泥阶梯是上坡路，不知道出处。 羊肠小道是下坡路，不远处影影绰绰，我想，那里应该是人间烟火。 我想，这荒郊野岭，怎么会有水泥路？那一定是混淆视听，我咬咬牙，走上了青石的羊肠小道。 这里既然是一个幻境，桃花林、小木屋、森林，都是。我只要走出去，应该就能回到一开始的位置——凤凰山脚下，所以，顺路而下是正确的。 有清风拂面，头顶的树上有小鸟的私语，不远处有汽笛声，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入尘埃。 走了不远，要穿过一条往下行的小小隧道。 隧道很窄，仅能容一人通行，我扶着隧道的墙，慢慢往下走，墙壁冷冰冰的，摸起来有些湿润。 耳边隐约有水滴的声音，“滴答”、“滴答”…… 走了一段，我现有点不对劲了。 这个看起来现代化的隧道，顶上两边却是点着烛火！居然不是电灯。 一盏盏烛火向前延伸，好像预示着这个隧道没有尽头！ 我急忙转身。 可是，我的身后没有路！只有一片黑暗。 我最终还是选错了路！ 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我天生有股犟劲，越是让我害怕让我惊奇的东西，我越是要去探明真相。 隧道一直在往下行，走了许久，只有冰冷的墙壁和闪烁的烛火，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走到了地底下，又是地底下的第几层。 越来越黑，越来越冷。 刚才在森林里的感觉又来了——似曾相识，好像来过。 走过了一段旋转的石梯，眼前是一个大殿。 半圆形的大殿，上方是拱形，大殿的中央，有一个古老的石座椅。 我一路走来，已经筋疲力尽，双腿打颤，看见座椅，想都没想，一屁股瘫软下去坐着。 当我坐上座椅的那一瞬间，大殿里一道异彩闪过，眨眼的功夫，我的四周突然出现无数灯火！ 手臂粗的红蜡烛，燃烧着将我层层包围，跳动的火光里，我现刚才的石壁大殿，现在成了金碧辉煌的厅堂，墙壁上满是飞禽走兽的图案，我坐着的椅子，也变得精致无比：镂着华美的花朵，扶手两边，是腾飞的凤凰！ 我惊讶地缓缓站起来，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那是我身上的珍珠玉翠相互碰撞，出的清脆回响。 我从头到尾，都换了装束——此时的我，一身红袍，满身珠翠。 我怎么变成了桃花林里那女子的样子？ 正一个人沉思着，石壁上的飞禽走兽突然间全部活了过来，它们腾空而出，出各种诡异的叫声，在我的头顶上盘旋。 我害怕极了，它们盘旋了一阵子，依次落地，整整齐齐的落在我的面前。 “拜见妖神！” 它们居然说话了！它们叫我妖神！ “我是谁？”大殿的正前方，有一个悬镜，我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头戴镶满巨钻的王冠，浓妆艳抹，微露香肩，极尽美艳。 “你是我们的妖神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一只满身赤红的猫诚惶诚恐的回答我的话。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会在这里？”老天，我难道穿越了吗？我狠狠的掐自己，咬自己的舌头，疼痛感告诉我，是真的，是真的。 但是越是真的才越让人害怕。 “妖神，现在各方妖族代表齐聚于此，供妖神差遣，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万死不辞，定要拿下人类的半壁江山！” “你们……你们要对人类做什么？” 突然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问话，大殿里剧烈的摇晃起来，烛火混乱的倒下，成千上万的利刃带着寒光横空而来…… 黑暗之中，惨叫声不绝于耳，有热乎乎的液体飞溅到我的脸上…… “快保护我们的王！”混乱中，我感觉到周围有毛茸茸的东西把我围在中间，但只是那么一刹那，它们惨叫着跌落。 慌乱中，我趴在地上匍匐前行，狼狈不堪地躲避着如雨点般的暗器。 但是，我的背部还是被钝器砸中了，一阵刺痛传遍全身。我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不停有东西砸落在我的身上。我想那是洞顶的钟乳石被利器削掉，落了下来。 突然间，我感到有一双大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脸，却感觉到踏实安全。 他拉起我，替我挡着横飞的暗器，牵着我在黑暗里穿行，他纵身跳跃起起落落，巧妙的回避着，我的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刀光剑影混乱的场面渐渐被抛在身后。 没过多久，我们来到我一开始进来的路口，他轻轻一跃，将我带到地面，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谢谢你……” 他猛然转过头来，这个人，如此熟悉。他的脸，他的双眼，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忘记，还是那么帅气，还是那么深邃的眼光，看一眼就能让人融化的眼光。 我的心里，升起一阵暖意，我又见到他了，真好。 他又救了我一次，真好。 历经大难不死，看见他，万分亲切和踏实。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扑在他的怀里，大哭一场，或者，就那么简单的靠一靠。 他依旧不说话，不说话也好，我已经习惯了我说他听的尴尬场面。 “跟我走！”他的语气很冷，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我当然放心跟他走，他的手冰冰凉凉，牵着我在黑暗里穿行，我心里有一只小鹿在乱撞。 来到隧道的洞口，他停了下来，慢慢转身，这一次，他的语气里满是责备：“谁让你四处乱跑的？这一次要不是我来得及时……我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下一次，恐怕你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我满心委屈，他不安慰我，反而有些狠的批评我。 “下次我会小心……” 他却突然一伸手，将我推了出去，我的身后是不可知的黑暗，我感觉到自己失去重心，好像一个断线的风筝飘飘摇摇。 “救命！” 我被自己的惨叫声惊醒，猛然睁开眼睛。 刺目的阳光，参天的大树，松软的落叶……我的后脑一阵刺痛，刚才只不过是一个噩梦！ 站起身我检查了一下，身上确实有血污，后脑勺很疼。 我想，这明明还是白天，刚刚却经历着黑夜，我一定是不小心又进入了某种结界。 婆婆说，这森林里，暗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暗藏着通往另外世界的秘密通道。 她说，诺水河与光雾山、阴灵山的交汇之处，就是三界的交汇处。 她还说，如果进入结界，看见的人，都是自己想念的人，生的事情都是自己的心理暗示。 这样一想，我就不害怕啦！ 这几天与妖打交道，婆婆说到了叶九灵，妖王，所以，结界里才有了妖王，才有了战争。 至于那个白衣人嘛——自从别后，我不是在想着他吗？ 惊魂未定，不过还好，如意还乖乖睡在我的衣袋里，真是一个妖界中的奇葩！ 第七章 光雾山 一路上太枯燥乏味，我担心自己再遇到麻烦一个人不好应对，我做出了一个“惨绝人寰”的举动：我把如意掐醒了！ “你想掐死我？桃子姐姐……”她憋得满脸绿，气呼呼的咳嗽着，小胸口一起一伏，一双小手胡乱的挥舞着想打我。 “叫不醒摇不醒只能掐你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保护你差点挂掉，你却心安理得睡大觉。”我一本正经的教训她，“如意，你说过我们要在一起，好朋友是互相照顾互相帮助的，所以，你不能只顾自己。” 她乖乖的放下了手，跳到我的肩上，用头蹭着我的脖子：“对不起，桃子姐姐，我错了……” “好啦好啦！知错就改就是乖孩子。” 她还小，跟小孩子一样，一片空白，所以，我要给她树立正确的三观，做一个与众不同的妖。 “我给你讲个故事解乏吧！”她在我的马尾辫上荡秋千，“从前，三界交汇处有一个王国，里面全部住着妖，它们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它们要遵守约定，不能擅自出国界，不能干扰人类，更不能与人类产生感情。” “许多年许多年过去了，妖与人类相安无事。但是呢，有一个妖，却与人类相爱了，爱得山崩地裂，爱得整个三界都知道了。”如意的描述有点搞笑，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来。 “继续啊！” “我是小孩子，大人的感情问题我还是不多说啦！总之呢，被现以后，王国就很快没有了……”她大呼小叫的叹着气，“听说那个违抗天命去和凡人恋爱的人，还是妖的领袖呢！哎，真是一点没有领的样子！害得我们妖族现在没有了自己的领地，到处躲躲藏藏，被仙界追被道士追，被人类追……哼！要是碰到那个破坏规矩的妖，我一定要通知所有的妖，都来打他屁股！” “为什么后来就没有了妖的王国？” 如意说：“这个故事也是我爷爷奶奶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没有的。他们说，好希望有一个安静的地方专门给妖住，像以前的王国一样。” “桃子姐姐，不管你信不信，在你们人类里，每一万个人当中，有一个是妖……” 如意一路上不停的说着话，尽管她不停的打着呵欠，她知道关心我了，我心里暖暖的。 光雾山脚下。 平日里，光雾山枫叶红遍的时候游人最多，没想到这个季节，看枫叶的人没有，看雪的却还是不少。 人多的地方，如意立刻就藏了起来，不到一分钟，她蜷缩着身子又睡着了！ 这里跟别处的景点一样，有一个小小的街市，到处摆满了小摊位，卖枫叶卖水果卖饮料卖手工艺品，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我顾不得看热闹，顺着石梯就往上走。 石梯看不见尽头，光雾山巍峨雄壮，直入云霄，我暗自心虚，我什么时候才能爬到山顶？ “喂！小姑娘，你是要上山吗？”一个戴着牌子的工作人员问我。 我点点头。 “等一会儿，再过半个小时，有缆车上去。” 谢天谢地！ “小妹子，坐下来吃一碗酸辣粉吧！”旁边一个热情的大嫂招呼着，“你是上山看日落的吗？你穿的少，山上冷，你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也好，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看见热气腾腾的汤汁就咽口水。 我的口水已经快流到脚背，一碗香喷喷的粉丝终于端了上来。可是，我第一筷子粉丝还没有喂到嘴里，旁边坐下来的一个人冒冒失失将我的碗打翻了。 “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面前站着一对牵着手的小情侣。 男的长得挺壮实，国字脸，浓眉大眼，敦敦实实的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旁边的女孩，美艳不可方物。 我被震撼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她好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古典女子，鹅蛋脸，大眼睛，樱桃小嘴，吹弹可破的皮肤，浑身上下，散着典雅的气息。 特别是她的一双眼睛，清澈如山泉，长长的睫毛像一对扑闪的蝴蝶。 说实话，我在她面前，突然有了低落到尘埃里的感觉，她是富贵高雅的牡丹，而我，顶多就算一朵野菊花。 “不好意思啊小姐，我赔你一碗。”男的歉意的说，回头招呼卖粉的大嫂重新煮一碗。 我这才将目光从女孩的身上收回来，那女孩明显感觉到了我火辣辣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 三个人挤在小小的桌子上吃东西，那两个不停的耳鬓厮磨秀恩爱，我利索吃完，抢在他们前面给自己买了单。 离缆车上山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我顺便转了转旁边的小摊位。 奇怪的是，我不管走到哪一个摊位，那一对小情侣都如影随形的跟着我。 我买枫叶，他们就在旁边买旅游明信片。 我买奶茶，他们就坐在那里喝奶茶。 我去卖糖人的摊位看糖人，她就抿着嘴在旁边吃糖。 我站在大树下不动，他们就停在我五步之遥腻腻歪歪秀恩爱。 我隐约感觉到不安。 那个女孩太美，不像人类，但是，她双眼那么清澈，又不是妖。 她时不时的看我一眼，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不想去招惹是非，干脆在缆车旁边的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这一回，他们没有跟上来，而是在路口依依惜别。 那男的拥抱着她很久才放开，走了几步，又回来摸着她的头轻声说话。如是几次，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缆车开了！” 我急忙走上去，坐上缆车绑好安全带。 “坐好了！检查一下，缆车马上就要开动。” 我环顾四周，大惊：“就我一个人吗？” “是的，小姐。我们不管有几个人，缆车到点就开。够负责任的吧？走起！”工作人员说，“小姐，今天进山就你一个人，你要注意安全。沿途都有报警器，你若是遇到困难，就可以按响报警器，安心等待，会有人来帮助你的。” “谢谢你！” 风声四起，缆车掠过树梢，越升越高。 越往高处，冷风越紧，此时太阳慢慢下沉，一弯寒月孤寂地挂在天际。 起雾了。 光雾山有一个特点，不分春夏秋冬，不分晴天下雨，常年雾气朦胧，所以得名光雾山。被薄雾笼罩的光雾山，在高处看下去，飘飘渺渺如仙境。 到达山顶的时候，暮色四合。 跳下缆车，面前是一个八角三层的小阁楼。 有没有搞错啊！这就是飞云阁？ 我想象中的飞云阁，好歹也应该辉煌大气，门口至少挂八个灯笼，至少有四个门人看守，至少有一对威武的石狮子。 可是面前这个阁楼，破破烂烂跟公园里乘凉的阁楼有什么两样？ 光雾山之巅，飞云阁，莫之言。 前两样找到了，可是莫之言呢？ 这空空荡荡一眼能看透的飞云阁里，连人毛都没有一根！ “喂！有人吗？”既然来了，还是要吱一声，妖的世界我不懂，万一有人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呢？ “你找谁？” 心里虽然那么想，可是当我听到真正有人说话时，还是吓了一跳。 我回身一看，面前站着一个小童子，一身布衣，那模样就是个古时的书童，头上还挽着两个髻。 “小孩儿，你吓死我了，我找莫之言……” “你好大的胆子！”小童子清脆的声音呵斥道，“竟敢直呼我家少主的名字。” “不好意思，小朋友，我有急事见你的少主，麻烦通报一下。” 他头上的两个髻很好看，像两个小包子，我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那孩子躲闪着我的手，把嘴巴一翘：“不在。” “怎么才能见到他？” “他——不——在！没听见吗？”童子不耐烦了，“再说了，他见不见你还不一定呢。我家少主几百年不会客了。你这个小妖，他更不会见。” “你这个孩子，你说谁是小妖？” 他凑过来围着我走了一圈，鼻子吸得山响，不屑的说：“妖气这么重，十里八外就闻到了，所以我才赶来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还不承认自己是小妖？道行浅，就不要出来混了！” 我恍然大悟，我身上确实有一个小妖。 “你知道你主人去了哪个地方吗？我真的有救命的急事，妖界大乱了……” 童子厌烦的挥挥手：“你说什么？妖界大乱？我少主曾下毒誓，这辈子都不会过问妖界的事情，你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少主最烦妖界的破事了，你趁他还没有回来，赶紧走吧！” 淡定，淡定，要在平日里，我还治不了这个小屁孩？我强压心中的火气，继续求道：“求求你帮帮忙，我是你家少主的朋友派来的，这里有他的信物……”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家少主没朋友。” “她叫尹素，是我婆婆。”没办法，我只能把婆婆搬出来说了。 “不管是什么妖，不管是什么素。都不认识。” 我哭笑不得，这童子简直是难缠啊！童子都如此，那主人更难搞定了。 我从衣兜里准备拿出那个玉佩，却意外现还有几颗糖果。 哎！我真是太大意了。这童子不管是妖还是仙，总归是个孩子，我竟然跟一个孩子硬来…… “你看看，姐姐手上是什么东西？”我把糖果摊在手上。 他往这边斜了一眼，冷哼道：“小妖，让我叫你姐姐？我的年龄说出来吓死你——你手上是什么东西？咦！糖果呀！” 我偷笑，管你多少岁，却改不了小孩子贪吃的习性。 他从我手上拿过糖果，眼里闪着童贞的光芒，我悄悄舒了一口气，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他剥开糖放进嘴里，天空突然传来一声清啸，紧接着，一个火球带着一阵凌厉的热风，迎头而来！ 第八章 原来是他 一只拖着长翅膀的彩色大鸟应声停在了童子的肩上，扑腾着翅膀，叽叽咕咕的叫着。 童子闻之色变：“不好！少主出事了！” “他在哪儿？我们去帮帮他……” “哼！小妖，我们少主是无上至尊，轮不到你帮忙！玄凤，我们走！” 彩鸟凌空而起，瞬间变大如一只滑翔机，小童一个利索的后滚翻，跳上彩鸟的背就要起飞了。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彩鸟的一只腿，在它就要飞走的一刹那搭了一个顺风车。 “小妖！你要干什么？”小童厉声呵斥我，“玄凤，快把她放下去！” “喂！不要啊！玄凤，玄凤！你真是一只美丽的鸟儿，你的心灵也一定很善良的！你行行好，我也是去帮你家少主的，我没有恶意，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彩鸟一声长鸣，冲入漆黑的长夜，并没有抛下我不管，倒是小童，叽叽咕咕抱怨不停。 第一次被一只鸟儿带着飞翔，感觉比莫子言带着我飞行要担惊受怕得多。我紧紧抓住它的腿，我不敢往下看，往下看，是黑压压的世界，要是掉下去，准会摔个粉身碎骨。 好在玄凤并没有飞多远，还在光雾山范围内，它突然一头扎了下去，我差一点失手掉落，耳边是刺骨的风，突然失重的感觉让我的心脏很不舒服。 快要落地时，他慢慢盘旋，最后，落在一条山涧旁，夜很静，水声潺潺。 小童刚刚落地便飞奔起来，一边跑着一边叫着少主。 在我们不远处的地方，山涧旁的一块大石头上，有一个闪着紫光的球体。 紫色的光，很诡异，丝丝缕缕，像是幽灵的气息。 这个被包围的球体里，困着一个人。 这个人面朝下趴着，一身玄黄的衣服，头披散开，遮住脸，遮住半边的肩。 小童冲过去，只听“砰”地一声，他被反弹了回来。 他不死心，爬起来继续冲过去，这一次，他跑出很远才开始冲刺，但是，外力越大，紫色球体的反弹力量更大，小童被重重地摔出很远。 他气得快要哭了。 一旁的玄凤，眼里闪着赤焰的光，它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紫色的水晶球，突然腾空而起，冲入云霄之中，良久，一团火球落下来，从顶部撞向紫色水晶球。 玄凤尖叫一声，被弹回半空，羽毛纷飞，它也失败了，水晶球滴水不漏。 “少主快要不行了。”小童哭了，“我明明知道今天他身子弱不能出门，却没有拦住他，都怪我……没想到他被困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困住了他？”我走近了一些，现那紫色的球体，不过是一团气体一样的东西——丝丝缕缕纠缠在一起。没想到，婆婆嘴里那么厉害的莫之言，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再试试！”小童招呼玄凤，“玄凤，我们同时用力，只要破开一个口，就可以了……” 玄凤尖叫着回应，一人一鸟站在一起，小童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翻转，从手中射出一道强光，而玄凤的眼里，同时射出两条细细的如红外线的红光，一齐逼向紫色水晶球。 “快停下！”我急忙叫停，“不能用外力，水晶球开始缩小了！” 我清楚的看见，水晶球因为外力的作用，一缕缕如丝线般的雾气，加快节奏缠绕收拢，渐渐地成了一个蚕蛹状。 小童崩溃大哭：“玄凤，快去找玄凰来救少主！” 玄凤应声而起，绕着越来越小的水晶球飞了三圈，才恋恋不舍的飞走了。 我想起森林里生的事情，我悄悄的咬破了手指，说不定我的血也能破了这个“结界”呢？ 血液却没有喷涌出来，我只能走近，将一滴血滴落到紫色水晶球上。 血液一下子就被紫气吞噬，我想象中的情景没有出现。 “你在做什么？”小童走过来推了我一把，狠狠说道，“这是比你还厉害的妖气，你滴血进去，只能让它更有力量……你这个小妖，是不是故意来捣乱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想帮忙的……”我急忙给小童道歉，他虽有些不礼貌，但是出于护主心切。 他急得围着紫色水晶球打转，搓着手不停的说：“怎么办怎么办？少主要是今晚出不来，就永远出不来了，玄凤玄凰你们快点回来……” 紫色水晶球逐渐收紧，里面的人，已然没有了空间，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一下，我跟小童一样焦急，只是我没有他那么伤心罢了。 “小妖，你快想想办法，妖气马上就要完全闭合了，到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就会一点点被吞噬……”小童抹着泪说，“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莫之言，他关系到妖界的安危，他不能消失。他消失了，我问谁要《妖籍》？ 我的思维急飞转，怎么才能破了这个水晶球？ 突然，我灵机一动。 “你说这是妖气吗？” 小童点点头。 我拿出婆婆给我的银簪，黑夜中，它闪着柔和的光。 我想，既然小童和玄凤以身体撞击出的“柔和”力度只能给水晶球增加力量，那么，银簪性刚，可以试着刺破这个球体。 而且，婆婆说她今年六百多岁，她的道行，不是一般的妖能及，她能让我用一根银簪抵挡妖魔鬼怪，这东西自然也是神器。 “帮帮我，婆婆……”我心中默念着，举起银簪刺向紫色水晶球…… 那银簪在我手中突然变长，一条蛇状物蜿蜒着将紫色水晶球紧紧缠绕，随着“嗤嗤”的响声，银簪的蛇头里喷射出一条条信子，密集的刺向水晶球。 “噗！” 紫色水晶球好像是气球被放气了一样，瞬间瘫了一地。 丝丝缕缕的东西，流淌一地，出“滋滋”的响声，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少主！” 小童转悲为喜，扑了上去。 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银簪回到我的手里，我翻来覆去的看，它仅仅是一个银簪而已，却在关键时刻散着魔力。 “少主！你醒醒！”小童扶起莫之言有些吃力，我赶紧过去帮忙。 他的身子实在是很单薄，而且很冷，触手之处，如碰寒冰。 我心里一颤，有种莫名的伤感。 这是一张惨白没有血色的脸，暗夜里那么显眼，那么显眼…… 我的心一阵绞痛，是他，真的是他。 我没有想到，他就是莫之言，莫之言就是他。 “少主！”小童焦急的叫着，全然不顾莫之言的上半个身子，已经全部在我的怀里。 “他怎么这么冷？”莫之言的身体在我的怀里，好像是一块冒着寒气的冰。隔着厚厚的衣服，我都能感觉到厚重的寒气侵袭过来。 “少主身中寒冰毒多年，每年会大作一次，昨天就已经作了……”小童急忙掩住嘴巴，觉得自己说漏了。 昨天就已经作，他在山谷救我，怪不得那么苍白，原来还在生病。 “现在要怎么才能让他醒过来？” 莫之言，你救过我两次，这一次，让我来帮你度过难关。 “我呼唤玄凤，带我们回去。”小童将双手握着，用嘴吹响了对玄凤出的哨声。 可是我感觉到莫之言在我的怀里瑟瑟抖，他眉头紧蹙，脸色和双唇愈的白，白得让人害怕。 “小童……你家少主冷得抖了！” “我叫魔童，这是少主给我的名字。”小童这会儿看起来平静多了，“没事啦，他只要没被妖气吞噬我就放心了。现在你只要给他一点温暖，玄凤回来后，我们就可以回去疗养了。” 他可能已经习惯了少主的病，但是在我看来，莫之言微皱的眉头，就已经让我心疼万分。 我将他打着寒颤的身子，紧紧贴着我取暖。这荒郊野外，寒风肆虐，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无上至尊，我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第九章 静静的看着你 月明星稀。 ≥≦ 偌大的山谷里，冷风肆虐，我拿出随身包里的打火机，指挥魔童找一点干草干柴生火给莫之言取暖。 他跑进树丛里找松果，竟然拖拖沓沓不出来，哎，小孩子的玩性。 “魔童，快出来生火。”我催促着，他慢悠悠探出个头来，我再催促几次，他抱着几个松果才走出来，满头沾着松叶。 “你家少主都这样了，你还贪玩！你找的干草呢？没有干草，是不能直接点燃松果的。”这个孩子怎么跟如意一样，让人不省心呢！ 魔童疑惑的看着我，哼着鼻子不屑的说：“小妖，你一点技能没有到底如何活到现在的？这点法力都没有？” 他一把推开我的打火机，趴下身子对着一堆松果吹了吹，竟然燃起来了！ 看见我羡慕的眼神，魔童骄傲了起来：“小妖，这是最基本的功夫啦！你要是经常给我带糖果来，我都可以教你。” 我拿起他递过来的树枝放进火堆里，不理他。 他见我没有露出很期待的样子，不高兴了：“小妖，我跟你说话呢……” 我打断他：“记住，要想吃糖，第一，我不叫小妖，要叫我桃子姐姐。” “桃子姐姐……” “第二：快去拾些柴火来，快去快回。” 这一次，魔童很快就抱着几根干柴过来了。 “你家少主以前犯病，是怎么治好的？” 魔童歪着脸说：“不用吃药，就睡觉啊！不过是睡在他的暖玉床上。暖玉床很大，很暖和，睡在上面，可以驱除身体里的寒气，我家少主一直都睡着暖玉床呢！” “玄凤怎么还不来呢？”我抱怨着，“这只大鸟飞得也太慢了，是不是太大就很笨呢？不过羽毛长得真好看！” 魔童跳起来跟我急：“玄凤玄凰是一对凤凰！你不会连凤凰也没有见过吧？它们应该已经见面啦！这会儿玄凤见到玄凰，要先亲亲抱抱，就像你现在抱着少主一样……” “你说什么啊！我在给少主取暖……”我不好意思起来，低头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柴火。 魔童笑着又去捡柴火了。 大火燃烧了起来，我感觉到了暖意，飞舞的烟尘洒落在莫之言衣服上，白色的脸上。 我静静的看着他的脸，这张足以魅惑众生的脸，之前我不敢正视，这个时候，我可以肆无忌惮的看个够。 他眉头微皱，带着淡淡的病态和忧愁，我几次想伸出手去抚平，但是最终，我没有。 “噼啪”，火花飞溅，一滴火星子落在了莫之言的双眉之间。 这一次出于本能，我赶紧伸手去弹开。 可是就在这个瞬间，那双眼睛慢慢睁开了！ 我的手僵持在半空，莫之言慢慢打开眼睛，他的双眼，依旧是那么清澈，那般幽蓝。 “是你吗？” 莫之言一开口说话，我感觉时光都静止了。他的语调，不缓不急，不重不轻，跟他的眼神一样，让人平静。 好像刚才这里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是他对我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惊讶，好像我出现在这里，是多么理所当然。 “少主，你醒来了，太好了……”魔童从树丛里冲出来，喜极而泣。 “我再不醒来，恐怕你已经把我的秘密都说完了。魔童，扶我起来。” 魔童现在一点也不嚣张了，红着脸来扶起莫之言，低眉低眼的不敢往他少主的脸上看一眼。 他坐起身，盘腿而定，微闭着眼，双手合一，深呼吸然后吐气…… 莫之言离我两步之遥，我的身上，还残存着他的寒气。 我和魔童都不敢说话，魔童自觉地坐在我的对面，两人守护着中间的莫之言。 莫之言闭着眼睛，我隔着跳动的火光，看着他。 莫之言的身上，有一股魔力，让我的目光不能移开，自从山谷里他救了我，他的脸和他的眼睛，让我上了瘾一样去想念。 可是谁能想到，我们会这么戏剧性的再次相见？ 这难道就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 一颗火星星飞溅到我的手背上，打断我的思绪，哎呀！陶紫瑜，你在妄想什么？人家是什么人物？而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罢了！ 那么，就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想，就隔着这么近的距离，莫之言，让我静静的看着你，就够了。 莫之言坐如钟，吐纳之间，他的头顶开始冒着屡屡白色的气体。 不一会儿，他周身开始冒着白色的气流，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片薄薄的雾气里。 我突然感到彻骨的寒冷，像掉进了冰窖，尽管那一堆大火就在我的跟前燃得很旺。 “好冷啊！”小童也禁不住打着哆嗦。 莫之言身上的气流，让他周围的一切：草木上，地上，石头上，我和魔童的身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可是他却没有停止逼出寒气的动作，一个人在那里默默功，全然不顾我和魔童在瑟瑟抖。 “魔童……”我悄悄的叫他，我想说柴火快燃尽了，我想去拾一点柴。 魔童立刻给了我一个噤声的手势。 好吧，高人们疗伤，都是不能打扰的。当然，还要有人守护着，免得被外人闯进来伤了他。 我眼看着柴火燃尽，我的鼻尖上都已经爬满了薄冰，莫之言还没有结束。 又等了许久，久得我已经将莫之言的样子深深的记住。“好了……”莫之言缓缓站起。 可是我已经站不起来了，我被冻住了，浑身冰冷。 “你还在这里？”他感到很惊讶。 我点点头，刘海上的冰珠子碰撞在一起，出清响。 “魔童，我们走。”莫之言轻唤着，魔童如临大赦般，翻身而起，雀跃地跟在莫之言身后。 等等，那我呢？他假装不认识我吗？ “莫之言……”我眼看着他一挥衣袖，抛出了一柄幽蓝的剑，他是不是要乘风而去？我急忙叫住了他。 “你还有事吗？” 废话，我没事的话，我守着你半夜冻得半死不活我傻啊？ “我是来找你的……” “现在见到了，你可以走了。”完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他怎么装得跟我完全不熟的样子？山谷里好心救我，和那一声温暖的问候呢？算什么？翻脸怎么这么快？ 我心里充满委屈：“是你的朋友，托我来找你……” “我没有朋友。”他的态度和魔童是一样的，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一等！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我把手伸进衣兜里去拿婆婆给我的玉佩。 摸遍了全身，我的头上一下子就冒了汗，我兜里的东西不见了！ 我吓得不轻，身上的血都往脑上冲，一咕噜爬了起来，寒意顿时就没有了。 围着刚才坐过的地方，我慌乱的找地上有没有我的玉佩。可是尽管我把草皮都扒拉了一层，一无所获。 一定是玄凤带我们飞的时候，东西掉落进了茫茫森林里，我难道要找遍这个森林？ 一时间各种心酸和害怕涌上心头，我跌坐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 魔童看见我哭，不但没有一点安慰，反而幸灾乐祸起来：“小妖，撒谎不成，就哭鼻子啊？” 我抛给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魔童躲在莫之言的身后，莫之言却慢慢走了过来——女人的眼泪还是管用的。 “你丢失了什么东西？”他语气还是那么平静。 我抬起头，目光和他对接，那一湾幽蓝的湖…… “我给你的东西……不，是你朋友给你的东西……不是你朋友，是我婆婆……” 我本想在莫之言面前表现出淑女的样子，至少，我能像个女人样。 我冷得瑟瑟抖不说，竟然还语无伦次，丢人。 “慢慢说，不急。” 我本来就没有想过开场白，因为婆婆说过，只要莫之言看到我和玉佩，他就会把《妖籍》给我。但是现在玉佩丢了，莫之言见到我也不咸不淡，我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从哪儿开始说。 我还想问，为什么在森林幻影里，救了我，最后却又把我推出去。 所有要说的话，最后都化作委屈，化作抑制不住的眼泪。 “外面冷，深夜的山谷暗藏着许多危险，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总是单独行动？跟我们回去再说吧。”他淡淡的说。 我明明看见他眼里升起了一丝温柔的光，眼神对碰的时候，那温柔里还带着怜惜。 可是，却转瞬即逝。 第十章 闯入禁地 “还傻愣着干什么？跟我走吧！” 天啦！我没听错吧？他前后的态度变化也太快了吧，这么高冷的莫之言让我跟他回去？ 那还不赶紧的，要不他马上又变了主意怎么办？ 错愕中，他伸出手来，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把手伸过去的，我犯花痴紧盯他的脸，他的目光却始终冷冷的。 帅的人是不是已经被别人看习惯了？所以连脸都不红一下，目光都不躲避一下。 “抓紧我的手，我们要出了。” 天空传来叫声，一只飞鹞扑腾着翅膀，调皮地翻转了三次，又欢快地叫了三声，飞走了。 “那就是魔童吗？” “是，魔童贪玩又懒惰，如果玄凤玄凰在，他是不会自己飞的，他宁愿趴在别人的背上看风景。好了，你抓紧我。” 我轻轻抓住他的手，我的心在暗夜里悄悄开了花。莫之言慢慢升起，我才现我们站在那柄剑上。 剑身绽放幽蓝的光辉，同时出浅吟，叮叮咚咚犹如轻风吹过风铃。 他飞得不高，有时候刚刚掠过树梢，有惊无险。 他飞得很慢，我悄悄伸出一只手出去，手背上，柔和的风吹过。 抬头看，月色朦胧，光雾山雾气开始弥散。莫之言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草味道，不是香水，是植物好闻的味道。 “真好玩！”俯瞰脚下，是一片茫茫无边的森林，头顶上是浩瀚无边的星空，我从来没有在这么高的地方来过，感觉空气都是另一种味道。 “好玩吗？我带你游一遍光雾山吧。”莫之言转过头来，夜色里他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闪亮。 他突然升得更高，我毫无防备，感觉一脚踩空，尖叫一声抱出了他的腰…… “没事，有我在。”他淡淡的声音，让我终于放下心来。 我在莫之言的身后，看见他在乘风破浪，像一个勇敢的水手。那单薄的身子，给我的安全感已经足够。 莫之言带着我，将整个光雾山环游了一遍，我本来还想再玩一会儿，但是听见他咳嗽几声，我才想起，他还是个病人。 “夜凉风寒，少主，我们先回去吧。” 他没有说话，渐渐下落。 我抬头看那美妙的星空，想起刚刚我们曾在那里遨游，心花怒放。 当“飞云阁”这三个闪着金光的大字映入我眼帘的时候，我惊呆了。 这不是我之前见到的飞云阁。 之前见到的飞云阁，破旧，低矮。现在的飞云阁，宏伟气派，精致的宫殿绵延看不到尽头，笼罩在一片片云朵之间，影影绰绰，如仙境，如海市蜃楼。 魔童现在已经变回了人形，站在门口笑吟吟相迎。 “少主您回来了。”魔童的笑里，带着一点坏坏的意思。 “你好快啊，魔童。”我套着近乎，好歹到了他的地盘，我还是客气一点。 我觉得有点奇怪，魔童看我的样子，有些陌生，他眼里特有的顽劣不见了。 “别闹……”莫之言轻声说着，摸了摸魔童的头。魔童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轻轻一蹦，竟然蹦到朱漆的大门上，变成了一个门环！ 我暗自惊讶，这飞云阁里的一个门环都可以变出人样儿来，它的主人莫之言又是属于哪一个段位？ 他是魔还是妖？或者是仙？ 不过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倒像是人类呢。是的，我小小的心愿里，希望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 朱红的大门徐徐打开，我以为我会看见一个富丽堂皇的世界，这里，应该是四季如春，百花盛开的仙境。 可是，并没有。 我的眼前是一片暗色调的世界，灰白的样子像贴在墙上的旧照片。残垣、断桥、干涸的池塘，枯死的树木，一切都泛着斑驳的颓废。 不知道什么时候，莫之言已经不在我的身边。 “有人吗？”我大声问道。莫之言既然同意带我来飞云阁，为什么又不声不响的扔下我在这荒凉的地方？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没有人回答我。 我沿着小石子路往前走，一路都是枯死的草木，杂乱的堆叠着，可以想象，这里曾经是一个郁郁葱葱、花开不败的地方。 经过一个又一个的花坛，那里已然没有了花的踪迹，一地狼藉。 花坛的边沿，精致的雕琢着小小的花朵，堆叠在一起的花盆上，每一个上面都有一幅画或者字，秋千上，有枯死的藤蔓。 这里原本一定是被主人精心打造过的地方，可是，为什么现在荒芜成这个样子。 “少主！请你出来见见我好吗？” 莫之言这是在耍大牌吗？他忽冷忽热，神秘莫测，我这颗小心脏如何受得了？ 我一边怨念着他的善变，一边抱怨着自己，刚才和他相处时间不短，为什么偏偏就把重要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哎，犯花痴果然是误事的！ 一路向前，我穿过光秃秃的石墙，穿过瓦砾，来到了一片荒凉的树林。 这里有许多长得歪歪曲曲低矮的小树，黑黑的枝干上没有一片叶子，看起来好像被大火烧过。 突然间，有笛声响起，哀哀戚戚，低回婉转，如泣如诉，像背景音乐一样，正好应了这里的景色。 这笛声一定是莫之言在吹奏，那蜿蜒沉寂的风格，低沉清冷的曲调，跟他这个人，如出一辙。 我本已经又累又乏，这悲凉应景的音乐一起，如催泪弹，我百感交集，泪如雨下。 我的泪，顺着脸颊，滚落到下巴，再滴落到地上。 我惊讶的现，泪水滴落的地方，马上盛开出一朵粉红的小花。 须臾，我站立的地方，朵朵花开，五颜六色，这个荒废的园子，一时间有了一点生机。 花朵在蔓延，一直向前，铺开一条绚丽的路。我心下欢喜，摘下一朵粉色的小花，轻轻一嗅，清香扑鼻。 这难道是莫之言在考验我什么吗？ 一路向前，我终于来到一座白色的拱桥前。 拱桥的对面，是望不尽的春色，远远地可以看见各色的花，开得灼灼艳艳，在花红柳绿中，一栋五彩的小房子羞答答的半遮面。 同一个地点，此岸与彼岸竟然是两个世界。 我的脚才刚刚抬起来准备过桥，一个人飘然落地。 那衣袂飘飘的样子，我以为是莫之言。 我的惊喜才刚刚起来，又马上暗淡下去。他不是莫之言，而是一个紫衣女子。 她的头很长，快到脚后跟，随意散落着，脸上脂粉未施，身上没有任何配饰，清汤挂面，但是看起来却清新脱俗。 “请止步！”她黑着脸挡在我的面前，“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不会是……不会是莫之言的女朋友吧？这个架势，完全就是女主人的样子。 “对不起，我跟莫……我跟你们少主有约过……不是，是他答应让我来的。” 我竟然又语无伦次，跟陌生人一说话就大舌头，真丢人。就算对方是莫之言的女朋友，我又不是和莫之言约会偷情，我在怕什么呀！ “是吗？他答应让你来？”她咄咄逼人，“几百年来，这里没有外人闯入，他也从来没有朋友。” 这里的人，除了魔童正常点，都冷若冰霜不讲道理。 “我刚才已经见到了他，一起从山谷回来的。真的……不信你问问莫之言，或者魔童。” “一个是重病之人，一个是小小孩童，你让我问他们？”她冷笑道，“你闯入飞云阁的禁地，本是死罪，念你人小，又是人类，所以，这次就放过你。不过你记住，从这里回去之后，全当是做了一场梦，这里的一切，你都不能说出去！” 她说着，一挥手，那白色的拱桥消失不见，连同彼岸的繁花似锦。 我的面前，是三层小楼的飞云阁。犹如做梦一样，我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一切如旧。 唯有手中那朵盛开的花，依旧晶莹剔透，一缕清香提醒我刚才生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站在深夜的冷风里，我竟然不知道要去哪儿。 丢了婆婆给我的玉佩，还没有请到莫之言，我现在还有脸回到诺水河？ 只怕婆婆会暴怒，将我驱逐出门算轻的了，说不定一怒之下，杀了我也有可能。 陶紫瑜啊陶紫瑜！你见到美男子就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完全忘了自己的任务！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莫之言…… 第十一章 我也是萝卜 “桃子姐姐！”如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我的肩头，大声在我耳边吼着。 “如意，你终于睡醒了。” “我都叫你三百次了！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你不知道，我被轰出来了。”我无精打采的说，“怎么办，我们现在无处可去了。” 如意一下子跳到我手上，她的小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绿光，她俏皮的说：“桃子姐姐，你说过，我们要互相帮助，刚才你的经历我都知道，可是我太困了帮不了你……我现在睡饱了，也到了我帮桃子姐姐的时候了。” “你怎么帮我？” “别忘了我是妖！我当然比你一个凡人厉害！我告诉你一个办法，我可以带你进去见到莫之言！刚才那个女人，太讨厌了，我一会儿进去帮你收拾她……” “如意，你给我吹吹牛也就罢了，你去收拾人家？飞云阁里的一个门环都可以变成人形，莫之言的代步工具是凤凰，可见这里多么神秘。那个紫衣女子，可能就是莫之言的女朋友，她也不是凡人。你收拾人家？你可能还没有碰到人家的衣角，人家就把你打成人参浆……” “是他的女朋友又怎么样？凡是桃子姐姐喜欢的，我都可以帮你抢过来！” “现在不是让你抢人，是借书。算了算了，我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 “你太小看一只妖的力量了！”如意气呼呼的说，“你不相信我，哼！连你都不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你快说用什么方法带我进去。” 我看着她胖乎乎的小身子，又看看我，我至少大她几百倍，她怎么带我进去？ “我变大，带你进去！” 我哭笑不得，我从来没有见识过她的妖法，她除了卖萌可爱睡大觉啰嗦之外，好像还没有什么特长。 “你不相信我啊桃子姐姐？你看，让我给你变一下。嘛咪嘛哩哄……变大！” 她在地上打着转，口里念念有词：“变大！变大！” 我还是忍不住笑了，她那笨拙的样子，太好笑了。 可是，如意并没有变大，反而让自己重重的摔了一个狗啃泥。 “我怎么没有变大？”她有些沮丧。 “没事，没事……你已经尽力了。”我安慰他，心里却还是有些失望。看来，靠如意是靠不住的。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撑着大脑袋在那里如念经一样叨叨，突然，她转过身来，高兴的说：“有办法啦！” “快说快说！我就知道如意在关键时刻会帮我的。”其实我心里没底，就怕看见她不高兴，觉得自己帮不到我。 她马上就叨叨个不停：“修炼到一定程度的妖，身体里都有一个内丹，说得明白一点呢，就是身体里有一个东西，圆的方的尖的你不要管啦，反正这个东西就代表着妖所有的法力，没有了内丹，妖就会死，就会变回原形。妖死后，内丹就出了身体，所以，很多坏坏的妖，就去攻击别的妖，吃了人家的内丹，增强自己的妖术……” “这些东西你以后再给我科普，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如何带我进去，见到莫之言。” “我想把你放进我的内丹里，然后，我带你进去，别忘了我是人参，我可以遁地的。” “你的内丹，我怎么进得去？” “当然不是把你整个人都塞进去啦！那样的话你这么大一只，我小巧玲珑，你这么大塞进我的身体里，马上就可以把我撑坏，成为死人参了。” “你直说吧我的姑奶奶。我的时间紧。”哎，如意这是天生啰嗦的毛病啊！ 她小胳膊凑到一起拍拍手，说：“我的内丹代表我，你没有内丹，用什么可以代表呢，人有血肉之躯，既然肉进不去，那自然是你的血……” “啊？你是想变着法子吸我的血吗？” 我听婆婆说过，妖的“第一顿饭”尤其重要，那是它来人间尝到的第一个味道，可能一不小心，就会上了瘾。 “我才不要吸你的血，我要把你的血，放到我的内丹里，你的血液里，有你的思想，你的气息，我进去了，就是你也进去啦！” “我还是不太懂你的意思……” 她一下子跳起来，气得要打我的样子，却又够不着我：“你这个愚蠢的人类！真是气死我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笨的人，比把我从地里刨出来卖了我的那个人还笨……” “好了好了，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人没有之一。”我示弱道。 “你的血进入我的内丹，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你拥有我的法力，我拥有你的思想和灵魂，懂了吗？” “连体人？”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如意对我撇撇嘴，无限鄙视。接着又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她四下看了看，找到一块大石头，在地上跑了一圈，地上马上就出现了一道闪着白光的圆圈，她招手让我进去。 “这是一个天然的屏障，天亮之前它具有隐身的作用，你的灵魂跟我进去，你这一个肉身，就在这里藏着，不然，露在外面被野兽吃了，你的灵魂就变成了孤魂野鬼了！” 说得我后背凉。 我走进那个圈子里，如意一下子就跳到了我的右手上，抱着我的右手食指狠狠的咬了一口。 “疼吗？” “一点点。” 鲜血汩汩的冒了出来。她大口吮吸着，嘴里出呜呜哇哇的声音。 “够了！你不要把我的血吃光了。” “啊……好香啊……”她舔了舔嘴唇，一副陶醉的模样。 接下来，她又埋下头开始吸血。 “如意！你不能贪心啊……一口就够了！” 可是我说的话，已经没有了声音。 我看见另一个我，愣愣的坐在那里，两眼放空，像一个木头人。 而我自己呢？我感觉成了一个萝卜！ “我说我可以吧？你现在相信啦？”如意使坏的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萝卜，是不是萝卜！” “是！是！是！”我说着话，自己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是却能传达给如意。 “好啦，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就够了！”她学着我的口气说话，这小家伙，好处记不得，报仇太快！ “我要走啦！”她这句话一说，我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呼吸有些不畅了。 我闻到泥土的气息，听到地下草根拔节的声音，听到冬眠的青蛙在轻轻呼吸，听到老鼠吱吱吱的打着洞，甚至听到蚯蚓松土的声音。 “如意，不要走错啦！” “嘘！别说话，你现在所想的，我都能感受到，不用说出来……我们已经进了飞云阁地下，被那个讨厌的魔童听到，我们就会成为一个咸菜萝卜了。” 我顿时就不敢出声了。 “哎呀，第一次做贼，我真的好害怕……” 等等，她说什么？做贼？ 她感应到了我的想法：“对啊，你以为莫之言会拱手将《妖籍》给你？你不要被他帅帅的外表迷惑了！人越好看越薄情，妖越好看越狠毒，仙越好看越冷漠！你忘记了他刚才如何对你的……所以，求不来的东西，我们就去——偷！” 她果然是去偷东西！可是偌大的飞云阁，莫之言的《妖籍》放在哪儿？她怎么能找到？ “放心，我的鼻子非常灵，既然是《妖籍》，那自然就是一本书啦，我能闻到油墨的气息，只要能找到他的书房，就不怕偷不到《妖籍》。” 好聪明的如意！虽然“偷”这个动作真的一点都不光彩。 “管它呢！你们人类不是说，读书人偷书不算偷吗？”如意停了停，说，“我怎么感觉到好热，浑身燥热。” 我也感觉到了，兴许是这地底下湿气太重的缘故吧。 “桃子姐姐，我现我的身子在长大……”她说，“我不会是刚才用到的变大咒语，现在才显灵吧？” 第十二章 他在等我呀 如意说她在长大，我安慰她，小孩子都会慢慢长大的，这是个过程。只是妖非人类，所以长大的度要快一些。 “可是我真的好热！感觉整个身子都要快爆炸了。桃子姐姐，我吃了你的血，才开始长大的，啊？天啦！你的血，不会有问题吧？” “放心血良心血，十八年品质保障。绝对没问题，吃了腰不酸腿不疼，蹭蹭蹭找到《妖籍》！” 按理说，这句话一出来，如意会笑翻过去的。 但是她不但没有笑，反而停下来了。 “怎么了如意？为什么不走了？” “嘘！桃子姐姐，我好像闻到了书香气……”如意掩饰不住她的惊喜，“桃子姐姐，我们快成功了。” 如意改变了向前进的方向，变为向上走，土质变得坚硬起来，没有之前那么湿润，我想，这上面应该就是建筑物。 “哎呀，好大一块石头。”如意抱怨道，“把我碰得满眼都是小星星闪啊闪的。” 这个冒失鬼！我叫她慢慢找出口，不要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一个不小心前功尽弃。 眼前一亮，如意找到了出口。我借着她的眼睛，看见了我们此刻所在的地方。 这里的确是一个书房，四面墙上燃着长明灯，到处都是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的列满了书籍。 房屋中间的位置，有一张小方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旁边还有一架古琴，两个木椅。 莫之言真是好兴致，看书之余还能下下棋，弹弹琴。 不过这两把椅子，是看书的时候有美人相伴吧。 房间里没有人，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散着淡淡的油墨香气。如意弹弹身上的土，当然，这个动作是我的意愿强加给她的，她是没有这么爱干净的，她灰头灰脑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像一个大花猫。 她大摇大摆的走了一圈，告诉我赶快看哪一本是《妖籍》。 天啦，她走这么快，还这么矮，我连书名都看不清，怎么能找到《妖籍》。 她干脆蹦上了书架，一屁股坐在一本厚厚的书上，两只腿晃来晃去，撑着脑袋左瞧瞧右瞧瞧，这翻翻那翻翻。 这悠闲自在的样子，是做贼吗？ 《蜀山传人》、《茅山秘籍》、《飞仙》、《仙缘》…… 还有几个书架上全是琴谱。 没有《妖籍》，连一个妖字都没有。 “哎！说不定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藏在最高处。”如意攀着一本书往最高处爬，她越来越笨拙。 “桃子姐姐，我真的现我长大了许多！”她惊恐道，“早不长大晚不长大，偏偏这个时候长大，你的血真的有问题，我浑身充满力量，而且这力量我控制不住……” “嘘！”我急忙叫她闭口，因为我隐约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如意也听到了，她马上乖乖的躲在书架最上层，可是又鬼马的把头朝外，想要偷看。 说话声越来越大，转眼间已经到了书房。 我后悔不已，早知道是往这边来的，这中间几秒的功夫，我和如意已经遁地走了，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之言，这么晚了，今天就不要看书了。我陪你走走吧。” 我听出来了，是刚才轰我出去的那个女子的声音！ 她居然叫莫之言为之言，他们之间一定很亲密吧，我竟然有些酸。 “落兮，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莫之言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淡淡的，波澜不惊，却像一滴小小的水滴，落进我的心湖里，泛起涟漪。 “那我陪陪你。你寒冰毒作，本不该四处走动的。” “我有魔童照顾，没有大碍。他是一个细心的孩子。” “正因为他是个孩子，所以我才不放心。你看看，他现在又跑去哪儿疯了？人影都不见……我记得你每年寒冰毒大作的时间，所以赶过来看看你……”落兮的声音很柔软，一点不像下午呵斥我的语气。 真不要脸，人家都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还陪！ 莫之言和落兮走到桌子前，莫之言落座，这个位置我正好可以看见，莫之言换了一身白衣，在淡淡的灯光下，他还是那么苍白。 可是落兮！你刚才明明粉黛未施，现在却打扮得这么妖冶？ 她一身红裙，露着大半个香肩，隐约露出胸前丘壑，莫之言坐着，她站着，俯身贴耳对莫之言说话，如瀑布的秀有意无意的散落到莫之言的身上…… 这么一个尤物，换成任何一个男人，如此耳鬓厮磨，只差没有主动坐在腿上，谁能把持得住？ 两人沉默良久，莫之言打破了沉默：“落兮，有件事，我想问你。” “你说吧，我听着。”那声音嗲嗲的，甜甜糯糯的，好像落进了棉花糖里。 “你为什么要阻止陶紫瑜上飞云阁？你制造幻境给一个小女孩，要是她没有那么坚强的定力，她走不出来就会永远被困在里面，由于惊吓过度，最后会心力衰竭而死。你不觉得作为仙身，如此对待一个凡人，你太过分了吗？” 我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落兮，原来桃花林和森林这些幻境，都是她为了阻止我上飞云阁而设计的！ “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装吧。 “制造幻境给进入飞云阁的人，阻拦他们不能靠近飞云阁——这不是第一次吧？” “莫之言！你太让我失望了。”落兮一下子直起身，有些气愤的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绝对不会做出这么卑鄙的事！什么幻境，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倒是你，整天流连凡尘！” “落兮，来我飞云阁的人，都和你一样，是我的客人。”莫之言说，“我的客人，是去是留，我自有安排……” 这话明显是说落兮把我轰了出去，她自己还是一个客人的身份，却在行使主人的权利。 “我只是不想别人打扰你养伤。你答应过我，不问尘世，可是现在呢？你天天去人间，连自己的病体都不顾了！” 莫之言轻叹不说话。他轻轻的拨动了一下琴弦，又懒懒的把手放下。 “之言，你还是没有放下吧？”落兮轻声问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忘记她吗？” 莫之言沉默不语。 “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她是个连元神都没有的妖，早就已经灰飞烟灭，连轮回都不能进入。”落兮说，“你不能再等了，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这里的一切，我让魔童派人重新布置，你要走出来，就必须先改变以前的环境。” “这琴是她的，这书也是她的。这个位置也是她的，她喜欢从这扇窗照进来的阳光。”莫之言双手抚琴，哀怨的音乐随之而出，“只要我在，谁也不能动她的东西。” “她不会再回来了！”落兮明显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莫之言的琴声更加幽怨，他连头也没有抬一下，轻声说道：“她会回来的，只是，你们都不让她回来……在这个飞云阁，我只不过是你们的莫之言，而不是我自己的莫之言，我想要什么，我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偏偏是你们，不让任何人走进我的心……” “砰……”的一声，琴弦断了。 莫之言轻轻叹气，不知为何，我听他说起这些话，满腹悲伤。 “之言，她不过是长得像那个人而已。” “是她，别人不会那么轻易就走进我的心。”莫之言的话，句句在我的心里打上烙印，“她的样子，在我心里，从来都没有变过。” “她早就死了！那只不过是一个跟她长得一样的凡人误闯了进来！你却认为她走进了你的心！”落兮想要连接那断了的琴弦，被莫之言摆手拒绝。是啊，心爱之人的东西，谁都不能碰吧！ “你在飞云阁里设置幻境，每一个进来的人，要先经过你的心。你觉得，能走到你心里的人，能让你心里开花的人，就是她的转世……”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我知道，自从她死后，你的心里一片荒芜。但是之言，那是因为你拒绝身边的人走进去。今天那个女子，我承认，是长得像她，但是却不是她，我亲眼看见，天神将她打入寒冰水月，魂飞魄散……” “是她……今天的那个人，就是她。”莫之言缓缓站起，走到窗下，对着外面漆黑的夜空，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淡淡的悲伤，“她走进了我的心里，感受到了我的孤独，她的泪，让我的心里开满了花。这就是我要等的人。” 天啦！他们说的人果然是我！ 我就是莫之言要等的人吗？我幸福得快要眩晕过去了！ 这么美好的莫之言，世间无双的莫之言，我偷偷喜欢的莫之言，竟然在等我！ “那只不过是你的意愿，强加给一个凡人，误导她进入你的心，用你魔笛的声音，催她落泪，然后，使用幻影，让你的心里开花罢了！之言，你不要骗自己了。其实，你的心，只要自己打开，一样能开出美丽的花朵来……” 莫之言缓缓转身，他的双眸不再是深不可测的幽蓝，而是两道火焰，他的声音也变得十分可怕，像魔鬼的哭泣般让人不寒而栗。 “那就是她！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我要找到她，让她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莫之言的声音，像一道巨大的冲击波，书房里的书散落一地。 “咚！”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尖叫。 如意从高处掉落在地上，一大叠书哗啦啦跟着掉了下来。 如意的身子，一直在变大，那个窄窄的书架已经不能承载住她。加上莫之言刚才怒吼声的震动，让如意滚落了下来。 刚才的甜蜜顿时被慌乱代替，莫之言平生最痛恨妖，现在一个光秃秃的萝卜妖在他的书房里捣乱，他能容得下吗？ 第十三章 以强欺弱 “谁？”落兮快得像一道闪电，带着一阵清香扑了过来。 ≧ 书散了一地，落兮弯腰拾起，疑惑不已：“刚才明明听到有人的声音，是谁在这里，快出来！” 莫之言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将书放回书架，他的声音有些疲惫：“是我震掉的。落兮，你快回去吧，以后，我不会再对你脾气。你回去奇异峰，好好修炼吧，不要为了我，讨你师父的骂……” “你是赶我走吗？可是我不放心你……” “我说过，我有魔童照顾。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之言，这屋里还有别人吗？除了我和你……我怎么觉得，这屋里还有另外一种味道？” 落兮警觉地在散落的书架前走了几圈。 如意藏在书架最下面，她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点气息一点动静，让落兮现，一巴掌呼过来，那就成了真正的萝卜浆了。 莫之言淡淡的说：“是，不止我和你，还有这么多书，还有她留下的气息。” “你不要骗我了！”落兮真是难缠啊，轰都轰不走，没事找事，“一进来的时候我就现不对，你也老是让我离开这里，莫之言，你这书房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是不是那个女孩没有离开飞云阁，藏在这里了？” 我在心里将这个落兮大卸八块，这么尖酸刻薄的女人，人家都委婉的叫你不要管飞云阁的事情了，叫你回去你的奇异峰，你还听不懂。如此不解风情，换谁也不会喜欢吧？ “那我现在就离开这里，你可以把这里搜一遍，看看到底她有没有藏在这里。” 天啦！莫之言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这个女人这么阴，她真的会翻个底朝天的！ 莫之言说完话，人已经到了门口。 落兮急忙迎上去，口气也温柔许多：“我就是太心急了，你知道我的想法，我只想你早一点来到白衣渡，我就可以天天照顾你……” “我对修仙没有兴趣。”莫之言冷冷的说，“白衣渡是你们向往的地方，我却认为那里是一个牢笼。” “可是你到了白衣渡，你的寒冰毒就可以解，你就不用那么痛苦！” “你不懂，那是思念的味道。”莫之言停在门口，头也不回的说，“想念一个人，就是痛，也值得，我永远不会解毒。落兮，你不会懂……” “我懂……好了好了，我们现在不说这个，你先养好身子再说，我送你回去休息。”落兮终于示弱，莫之言也不再说话，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过了一会儿，如意才敢从书架下探出半个头来，好歹两人都走了，这可把我和如意差点吓死。 “真的走了吗？”如意还是不放心，“气死我了！那个落兮，明明就是喜欢人家莫之言，却总是做出一副让人讨厌的样子，所以，人家才不愿意搭理他。女人嘛，要给男人空间才行，更不能在男人面前提人家的前任，还不能怀疑人家在外面有人……” 没想到如意说起人间情爱，还一副很在行的样子。 “你听谁说的这些话？小孩子不能说大人的事！” “以前，听我爷爷说我奶奶……” 她一咕噜从书架地下滚出来，借着她的眼睛，我现如意确实长大了，身体至少增大了三倍。 照这个度长下去，她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壮硕的大萝卜。 “你看见那本书了吗？”如意问我。 我又不会妖术，怎么一下子能从这么多书里面认出它来？她会，她却不找！ 《妖籍》，记载天下众妖的资料，那是不断要更新的，这样的书，不该放在书架最上头，而是应该在随手可以拿得到的地方。 “桌子上！”如意和我想到一处了！ 她一个跳跃，稳稳落在书桌上，悄无声息。她虽然变大了，却比之前灵巧多了。 桌子上，一支笔上还残存着墨，一本书翻开着。 如意翻开书的扉页，那扉页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妖籍》！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哇！书在这里耶！我们找到了！”如意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我把它放进我的身体里，太好了！太好了！” “你小声点！” 如意将书合拢，准备拿起来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悄无声息的落在书上。 她一点点的顺着那只手往上看，落兮！ 她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来了？ 如意愣了愣，我以为她要逃跑，可是她偏偏尖着嗓门说道：“呀！你不厚道！你陪着莫之言走了，却分身又回来了，真卑鄙啊！” 落兮的手从书上挪开，不紧不慢的将如意头朝下拎了起来。 “呀！你让人家屁股朝上，人家是母的！羞死人了。”如意胡乱地踢打着四肢，试图攻击落兮，但是一拳过去，穿透了她的手臂，毫无损，如打在空气里。 “莫之言果然把你藏起来了！哼，不过休想在我眼皮底下蒙混过去！”落兮的声音是空灵的，但是那恨意却那么浓。 “你变成她的样子，莫之言千方百计替你偏袒，你却是在打这本《妖籍》的主意！我问你，你到底是谁？你是谁派来的？” 如意挣扎着乱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快放下我，我只不过是捉迷藏玩玩而已，不知道怎么就窜到这里来了，快放下快放下，我的腿麻了！” “你认不认识妖王？认不认识尹素？认不认识叶九灵？” 落兮一连串的问题，如意是一个都答不上来。我不停给如意传达快脱身的意思，《妖籍》可以暂时不要，性命第一。 “快说！”落兮的分身虽然看似空灵，但是却同样不容小觑，如意被她高高抛起，又咚得一声撞在地上。 “你个狠毒的女人，痛死我了！” “我要杀了你这个蛊惑人心的小妖精！”落兮一脚踢起如意，如意又一次落进她的左手里。 “我只不过听了不该听的话而已！你要杀了我吗？我地底下，还有许多我的小伙伴，他们刚才都听到了，你死缠烂打，但是莫之言还是不喜欢你……” 我知道如意说了这句话，就是闯下大祸了！ 莫之言不喜欢落兮，这是落兮永不能治愈的伤。 落兮的伤口上鲜血淋漓，她不但把伤口撕得更大，还往上面撒了盐。落兮刚才的一腔怒火无处泄，如意的这句话成了导火索，原子弹要爆炸了…… “你说什么？”落兮的声音变得颤抖扭曲，全然没有了刚才对待莫之言的温柔甜腻，她的秀直竖起来，好像炸毛的刺猬。 她将如意飞掷出去，如意尖叫着碰上房顶，落兮左手上射出一道红光，将如意死死定住，掉落不下来。 “小妖精！我要把你切成萝卜丝！” “你以……大欺小，以强欺弱……”如意似被卡住喉咙，说话困难。 紫光一闪，落兮的右手上，赫然多了一把剑。此剑薄如蝉翼，却将室内的光线，都尽数吸走，书屋里一片黑暗，仅有那柄剑的寒光逼人，杀气腾腾。 落兮右手翻飞，朵朵绚丽的剑花纷纷冲离剑身，直晃得如意睁不开眼睛，喘不过气，别说逃离，连动都不能动一下，这剑气真的可将她削成萝卜丝！ “莫之言，快来救我啊！”我在心里焦急呼喊。每一次我在最危险的时候，你不都是及时出现来救了我吗？ 我的意念刚动，室内的灯火突然亮了起来。 莫之言，是你来了吗？ 一股阴冷的风吹过之后，传来一阵空灵的歌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 歌声如同天籁，余音绕梁，可是室内的阴风却不停歇，吹得书架东倒西歪，吹得落兮的剑花片片凋零，纷纷跌落。 如意“砰”地一声掉下来，砸在书桌上，摔得连叫疼的劲儿都没有。我在她身体内，此番痛苦感同身受。 “是谁在装神弄鬼！” 落兮不再针对如意，剑指门外，一副迎接战斗的架势。 歌声戛然而止，阴风却未停止，室内飘满了一股浓烈的香味。 这气味，是浓郁的玫瑰，遭遇了醇厚的香槟，它们混在一起，散出的迷醉的香气。 一道金光在门口缓缓落下，绽开一朵金黄的花，里面缓缓走出来一个女子。 她一身蓝紫色的长裙，暗纹是曼珠沙华，柔软的束腰上，绣着翻飞的蝴蝶，栩栩如生，那小腰不堪盈握。她款款而来，身后那头吸引人的银色长，被细致的挽成簪，嵌上黑色宝石小皇冠，剩下的一部分散落身后，被一根黄色蕾丝带随意束起。 鹅蛋脸，烈焰红唇，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那双眼睛里，闪着迷离的光芒，充满慵懒和迷醉。 第十四章 隐光剑 她渐行渐近，双眼迷离，两腮红霞飞，似微醉。 这一地狼藉的书屋，被她当成了红地毯一样在走秀。 “耶，她好漂亮啊！”如意此时已经缓过气来，不怕死的趴在桌子上撑着头看那走进来的女子。 刚才她虽没有被落兮的剑气所伤，但被撞击几次，身上有一块块的瘢痕，手臂处已经掉了一块皮，往外渗着绿色的血液。如意还是个孩子，落兮真是下得去手！ 我认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她就是我在光雾山脚下遇见的那个美丽的女子。 此时她虽然换了一身装束，但我还是一眼认出她来。 犹如第一次见到她一样，这一次她一样惊艳到了我，只是，这一次我知道，她一定不是普通人了。 在光雾山脚下，她若即若离跟着我，现在，居然跟到了飞云阁！她是保护我还是来害我的？ “你是谁？”落兮手中的剑，好像是吸足了光，亮到了极致，平凡之辈一定会被刺瞎眼睛，如意不敢直视，用小手挡了双眼，留一条缝隙偷看。 紫衫女子含笑不语。 落兮见对方不搭理自己，冷哼一声，剑若游龙，直指那女子的心窝，厉声喝道，“妖女！来飞云阁捣什么乱？” 那女子上身未动，脚步轻移，如凌波微步，轻轻松松避开落兮这致命一剑。 女子“咯咯”笑出了声，她轻启朱唇，声音妩媚多情。 “久违了，落兮仙子。” “你是哪一路妖精？”落兮脸上挂不住了，杏目圆瞪，满脸杀机。可是对方不愠不怒，反而满脸笑意，又轻轻松松躲过了一剑，她可能不知对方来头，暂时按剑不动，但那剑上的杀机还在，剑身不断的出低鸣。 “落兮，算算日子，我们真是好久不见！让我想想，我最后一面见你，你还是奇异峰脚下，荷花池里的一株野花吧！” 哦，原来落兮是花仙子。可是她连一点仙子的气度也没有。 落兮像是被人揭了短一样，冷声问道：“既然知我来路，你又何必遮遮掩掩？告诉我你是谁？故弄玄虚算什么？” “哟——落兮，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连我你也不记得了？”她慢声细气的说，“我没有遮遮掩掩，只是你，看不穿罢了！” 是啊，落兮看不穿她，我的眼睛也看不穿她。 “隐光剑？”女子的目光落到落兮的剑上，“隐光剑何以落入奇异峰的人手里？落兮，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用隐光剑？” “有何不敢？此剑是我奇异峰的镇派之宝，被师父作为掌门令传与我，它是仙界中最厉害的武器之一，同灵犀剑、寒月刃齐名！”落兮自豪的说。 “哈哈哈哈……”女子大笑起来，腰间的腰带轻轻飘扬，蝴蝶欲翩翩起舞，笑毕，她说道，“你说的这三样武器，有哪一样是真正属于仙家？灵犀剑是妖神的随身佩剑，寒月刃是西部狼人的至宝。就单说这隐光剑，它的戾气太重，杀人如麻，这柄剑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多少妖魔鬼怪，甚至仙！它们的亡魂，被封印在隐光剑里，落兮，你是不是能听见他们鬼哭狼嚎的声音？” “一派胡言！”落兮呵斥道，“既然隐光剑这般厉害，多你一个亡魂也不算多！” “来吧，就看你能不能杀了我！”女子不避让，硬生生接了落兮一剑！ “哎哟！”这一声是如意叫出来的，她在替那个女子喊疼。 这一剑，落兮用尽了力气，剑身穿过女子的左胸，顿时，一半在女子的身体里，一半在落兮的手上！ 女子仍然面带笑意，她非但没有退让，反而向前走了一步，将露在外面的剑身吃进了身体里，连同落兮握剑的手！ 落兮目瞪口呆，那女子与她面贴面，眼对眼，那眼里，竟然还露出诡异的笑意！ 她慌乱间赶紧拔剑出来，却无比艰难，那剑放佛与女子已浑然一体！ “你是谁？你到底是妖还是鬼？” 落兮拔不出剑，一只血淋淋的手从女子身体里拿了出来。 “啊！好痛！我的手好痛！”落兮的手，从女子身体里出来以后，竟然“嗤嗤”的冒着白光，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 “落兮！这一次我让你长记性，跟上一次一样——不要欺负弱小，你要知道，比你厉害的角色，实在是数不过来！” 落兮脸色大变，看着女子惊恐道：“是你？怎么会是你？” “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不——不……我一定是看错了，不会的……不会是你……”落兮说着，仓皇的要逃去门外，女子不阻拦，只轻叹道：“飞云阁，还是老样子，莫之言，还是那么不堪一击。” “你把莫之言怎么了？”惊慌逃离的落兮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我突然有些伤感，她对莫之言的感情，是真的，逃命要紧，可是一个莫之言三个字，足以让她停下来。 “嗤……放心，我对莫之言没有兴趣。” 带着一阵异香，她走到桌子前，轻甩衣袖，将《妖籍》轻轻纳入怀中！ “倒是这个东西，是我的心头之爱。”她轻笑着。 “啊？你也要《妖籍》？”如意急了，她忍着疼痛连滚带爬站起来，又觉得自己不够高，不能和她对视，于是跳上书架，险些摔倒，她气鼓鼓说道，“这本书是我先找到了，你不能拿走！” 女子不怒不恼，抬头温柔的看着如意，笑着说：“这么可爱的小家伙，这本书真是你找到的？” “当然！我为找到它，差点掉了命呢！谁想到你突然杀出来，要抢我的东西！我不管你是谁，你多大本事，但是抢人家东西是不对的！” 她露出八颗牙齿笑了，笑得好像一弯明月。 有一种人，明明行为可恨，明明不像个好人，但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竟然能改变别人的看法——她就是这样的人。 “是这样啊？那确实是我失礼了。”她伸手捏了捏如意的脸蛋，“要不姐姐我想个办法，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哼！你不是我姐姐！我已经有姐姐了！” “哦？你有姐姐了？你姐姐在哪儿呢？” “她在我心里。我姐姐不欺负我，不抢我东西。我姐姐是好姐姐，我才不要你做我姐姐！” 我不停想要打断这个啰嗦鬼，但是我现此时她完全不受我控制，不过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暖暖的。 而对方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如意天真可爱。 “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小妖，你就像一个孩子。”她说，“我试着做你的好姐姐吧，你跟我走，这本书，我们一起看，如何？” “我先找到的，我先看！”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看《妖籍》？” 如意摸了摸大脑袋，想了想，不好意思的说：“我与族人失散，我不知道自己的年龄，我就想看看，在这本《妖籍》里，有没有我的资料，我多少岁了，我排第几名……” 哎呀，如意，我真是爱死你了！撒谎都撒得这么有水平！真是越来越灵光了。 “哈哈哈哈……”女子大笑起来，笑声豪爽，“你真是个可爱的小妖，我一定要带你回去，让你天天陪着我。” 如意还是不理她，她正色道：“大萝卜头，这本书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它关乎着我们妖族的安危存亡，要是这本书落到别人的手里，妖族就灭了。到那个时候，所有的妖都会死，这个世界上，从此就没有妖族了。我可不想你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有任何闪失。” 她说得这么严重，和婆婆说的是一样的！ 她难道也是婆婆派来偷书的吗？ 婆婆是不放心我还是不信任我？ “你是谁派来的？”如意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疑惑。 “妖界的神医圣手——尹素。”她俏皮的一眨右眼。 果然是婆婆派来的！ 我一阵高兴之后，突然就有些落寞。 我竟然连婆婆交代的事情都办不好。 婆婆果然是不完全相信我的。不过，既然书拿到了，也好。 落兮已经消失无影，书房里满是迷醉的香水味，以及女子迷人的笑。 我突然觉得好像哪儿不对劲，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小萝卜头，你要跟我走吗？” “不去，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多好骗的孩子，只要知道彼此名字就可以跟别人走的奇葩。 “我叫路羽汐。” “我叫……” “如意，不要说！”我在意念里打断如意的话。 我终于想起哪儿不对了！ 婆婆说，诺水河已经没有妖的痕迹，她知道莫之言的禁忌——此生不和妖打交道，所以更不会派一个妖来取《妖籍》！ 这个路羽汐，不是婆婆派来的人！ 她是谁？合欢换了人形了吗？可是合欢的气味我熟悉，她喜欢纯色的衣服和淡红色的唇彩，喜欢将十个指甲染成夸张的黑色。 不管她换成什么样的人皮，这些属于她的风格，她永远也舍不得变。 不会是叶九灵吧？ 可是叶九灵是一个杀害自己君王的叛逆之辈，一出来就要残害无辜，这个路羽汐，这么优雅，她会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九尾狐吗？ 而且她身上一点妖气都没有。 第十五章 痛心的交易 “大萝卜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路羽汐轻点着如意的小鼻子，眼里充满了溺爱的神色。如意有些恍惚，她刚才对落兮那么狠，转眼对如意又这么温柔。 这个路羽汐，到底是什么来路？ 她长着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应该是国际标准三围的身材，歌唱得动听，功夫还那么好！ 她时而邪魅，时而高雅，时而爱意泛滥——如仙如妖如魔让人难以捉摸。 “我不去。”如意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传达给她的意思，是一定要去的。《妖籍》被她拿走了，我们要想办法拿回来。 路羽汐顿时就一脸的惋惜：“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大萝卜头，你可以再想想……” “不用啦！我已经想好啦！” 路羽汐不舍的摸了摸如意的大脑袋后，伸手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这是我最喜欢的象牙石，送给你。以后，凡是有我的地方，你都可以来，谁也不会阻挡你。你要是遇到困难，吹响象牙石，我就会立刻去你身边救你。” 这语气，来头不小啊！ 她把那条奶白色的项链挂在如意的身上，突然取出了吃进身体里的隐光剑！可是并没有血肉横飞，那隐光剑从她身上取出来时，出出鞘一样的声音，仿佛那剑是剑，路羽汐不过是一个藏剑的剑套而已。 “大萝卜头，想不想要姐姐这隐光剑？”她把剑高高举起来，那剑柄上，明显还留着几滴血，却慢慢的慢慢的渗透进了剑身。 如意急忙摆手：“我不要我不要！” “为什么？这可是仙界魔界妖界都想争抢的宝剑，它可以使日月黯然无光，可以斩妖除魔无可阻挡，死在它手下的生命，已经不计其数……得到隐光剑，以后，天下之大，任由你闯！” “那为什么落兮有了隐光剑，反而却被你伤了呢？” “因为，她不是这剑的主人！”路羽汐说，“隐光剑早已经与它的主人融为一体，所以，在别人手里，它不过是一柄普通的剑而已。” “你是她的主人吗？” “你说呢？”路羽汐甜笑着，“可是，如果你喜欢的话，你就是它的主人。以后，它保护你，把欺负你的人都大卸八块！” “哎呀！你不要再说了，听着好吓人……”如意捂着耳朵，“我不喜欢打打杀杀，所以我不要你的剑。” 路羽汐换了一种眼神看着如意，她难以置信，世间竟有对隐光剑不动心的妖。 “太难得了！我真是好喜欢你。可是你不愿意跟我走，我不会勉强你。”路羽汐捏了捏如意的小脸，不舍的说，“我相信，我们会再见面的。大萝卜头，再见……” 一道绚丽的光彩闪过，路羽汐已不知去向。 如意看得呆了，我心里竟然有些惆怅，在我与路羽汐之间，如意最终还是选择了我，但是，她对路羽汐的留恋和向往，却是那么深。 “如意，你为什么不随她去？《妖籍》在她身上，我们一起去了可以想办法偷回来。” “桃子姐姐你忘啦？你的身体还在飞云阁外面呢！要是我跟她走了，你的灵魂走远，你的身体就会死去的。” 我恍然大悟，要是现在我能抱抱她，我一定给她一个久久的长长的拥抱。连我自己都忘记了，只一心想要《妖籍》，她却把我放在要位置。 “如意，有你真好。” “哎呀，你的泪都把我的心打湿了，桃子姐姐，我们先出去，这里不能呆太久了。” 回去的路异常通畅，没有任何阻挡，当我的灵魂回归身体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把抱起了如意。 她长大了许多，重了许多，已经不是我一只手就能捏住的小不点儿了。 “哎呀，快别肉麻了。你不觉得不对头吗？”如意挣脱出我的熊抱，假装很厌烦的推开我，“你不觉得今晚的飞云阁太不正常了？” “哪里不正常了？” “书房里那么大的动静，飞云阁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看！落兮离开之后，按理说应该搬来救兵，可是不但救兵没来，她也没有来！还有，莫之言那么爱惜他的书，他的书被路羽汐糟蹋成那个样子，他始终没有出现……所以，我不想和路羽汐在那里就啰嗦，想尽管撤离出来。” 我心里一惊，刚才路羽汐说，莫之言还是那么不堪一击，是不是他已经被路羽汐击败了。 “飞云阁被控制了吗？如意，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莫之言病了，落兮输了，魔童还是个孩子呢！” 我担心着莫之言，他寒冰毒作，大病未愈，这次遭遇路羽汐这样的对手，他不一定打得过。 “你太小看飞云阁了！” 我和如意的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我们同时回头，那凸起的岩石上，端端的站着落兮，冷风吹过，她的衣裙和头，飞扬在身后的月色里。 “你没事吧？”这句话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出于本能，或者是，出于她对莫之言的好，我觉得她不是坏人。我刚才看见她在路羽汐手里连连落败，我以为她至少会休整好几天。 她看起来确实有些疲惫，头凌乱，脸上妆容不均，好像哭过。 “不要假惺惺装好人。”落兮却一点都不领情，“我没想到，你一个小萝卜头，竟然这么大本事，能将一个活人带进飞云阁，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你想干什么？打不赢路羽汐又跑来欺负我们？”如意气呼呼的说，“我不怕你！我有这个象牙石，我可以把她叫来！” “陶紫瑜，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我身上一无所有，除了如意。 “如果你想打如意的主意，你就不用开口了。” “我才不喜欢一个萝卜小妖。”她不屑的说，“奇异峰里什么没有，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妖精，食之无味。我想和你做的交易，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食之无味？她还吃妖精？ 说着，她的手轻轻一扬，那手上赫然是一本书！ 她纵身一跃，衣袂飘飘到了我的跟前，她把那本书递到我的眼前。 《妖籍》？ “你把书抢回来了？” “被抢走的那一本，是假的。你觉得堂堂飞云阁，会让你们这些小毛贼得逞？一年到头，来这里偷书的贼，不计其数。偷走的《妖籍》，没有一本是真的。” 怪不得刚才落兮不恋战，怪不得从头到尾飞云阁没有一点反应。我还是太年轻了，竟然想不到这些问题。 “真的这一本，在我手里。”落兮说，“世上绝无第二本《妖籍》是真的。” “你想要我的什么东西来交换？” “你只要答应我，从此以后不要再来飞云阁，从此以后，断绝和莫之言的来往，即使你看见他，也当做陌生人。” “好好好！我们答应你！”如意一口答应下来，同时蹦起来想要抢走落兮手上的书。 “我在同她说话，跟你没关系。怎么样，陶紫瑜，你觉得这个交易，划不划算？” 如果得到《妖籍》，我还有什么借口来飞云阁？ 什么叫断绝和莫之言的交往？我们压根儿就没有交往过。 以后会再看见他吗？山高水远，飞云阁神秘莫测，莫之言高不可攀——不是我想见就能见到的人。 想到这一点，我竟然有些黯然。 是啊，从这里离开，我要见到莫之言，恐怕很难了。 心中的惆怅像薄雾一样慢慢弥散…… “你觉得怎么样？”落兮说，“我数到三……” “不用数！我答应你就是了。” 我狠下心，咬咬牙，心中却泛起无限酸楚。 “只是答应没用，你要对着天地誓！” “太过分了吧！”如意说，“都答应你了，为什么还要誓？” “没说谎心里就不虚，心中不虚的话怎么不敢对神灵誓？你说是不是陶紫瑜？” “好，我誓，从此以后我不再见莫之言，不再踏入飞云阁半步，如果违背誓言，我就不得好死……” 说到最后，我的嘴角竟然有咸咸湿湿的东西划过。 落兮冷冷的笑了，那笑声中带着胜利者的骄傲，以及对我的不屑。 “陶紫瑜！你不懂爱！我可以为了莫之言去死，而你，为了一本书，就可以放弃他！” 她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人已经腾空而去，那本书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不偏不倚的落进了我的手中。 我赶紧收入怀中，这是我用最珍贵的东西——对一个人的喜欢去换取的。 如意却提醒我先翻开看看真假。 借着如意眼里的光芒，我翻开书的扉页，里面的文字我一个也不认识。 “如意，你给我读读。” 如意把脑袋趴过来，细声细气的念着一连串我也听不懂的话，她一边念，一边点头摇头，吧啦吧啦一长串的词语从她嘴里飞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我竟然一个字也听不懂！ “这是妖的官方语言，你平时听的都是地方方言，所以你现在听不懂啦！”她催促着，“快走快走！这一本是真的，再不走的话她就反悔了！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用方言念给你听！” 妖的语言居然还有官方语言和方言之分？我长见识了！ 我对着暗夜里的飞云阁，默默的，默默的多看了几眼。 再见了，飞云阁，再见了。莫之言。 也许，真的是再也不见。 下山的时候，我真想听听莫之言的笛声。 就像上一次在山谷里，他从知善的手里救了我，我听着他的笛声下了山，那不仅仅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特有的安全感——笛声悠扬，证明他还在我的不远处。 可是直到我和如意走下半山腰，那笛声再也没有响起。 也许此刻，落兮正在对他说着话，取笑着我的誓言，那么可笑的誓言。 第十六章 水与火的战斗 快到山脚下时，月亮渐渐隐去，星光暗淡下来，天空突然涌出大片黑云，将光雾山的上空，遮挡得严严实实。风乍起，云暗涌，天边竟然开始如撕裂般出现闪电。 这是什么鬼季节，一边下着雪，一边准备暴风骤雨？莫之言的地盘，果然是不按四季规律套路出牌？ 黑压压的天空越来越低，好像低到了头顶上，压上了眉梢头，短暂的闪电过后，便是无边的黑暗，风掠过，将树木吹得折弯了腰，我站在森林里的小道上，伸手不见五指，寸步不敢动。 “如意，突然变天了，我们怎么才能走出去？我好害怕，会不会又要被拖进什么幻境里去？” 她爬上我的头顶，趴在上面，眼睛里射出两道绿光，像一盏矿灯，没想到她还有这一个功能，可是这盏灯明显电力不足，能见度不到一米。 山风呜咽，一股诡异的风在头顶盘旋，将那黑云吹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好像一个看不到尽头的黑洞，黑云暗涌，夜晚，向我们张开了凶狠的大口。 “这不是变天，这是妖魔经过此地！”如意惊恐的说，“魔鬼都在夜间飞行猎食，最厉害的魔鬼，经过的地方不会留下任何生命，我好害怕，桃子姐姐，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找一个洞躲起来。” 如意的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刺破长空，伴随一身惨绝人寰的怪叫，“咚”地一声，一团黑物从天而降，差一点砸中了我。 同时几滴带着热温的水滴，滴落到我的脸上，我伸手去擦拭，现是黏糊糊的，感觉不对劲，这雨水怎么有血腥的气味？ 掉落下来的东西，出呻吟，地上有小小的响动，好像在挣扎。我小心翼翼走过去，借着微弱的光，现是一个人躺在地上！ 从天下掉下来一个人？如意跳到他身上，翻转过他的脸，一个板寸的男人，脖子处露出两个大大的血洞，那血洞还在往外流着血。 “被吸血了……”如意惊恐道，“难道是吸血鬼吗？” 还没有来得及问一句，那板寸男人脚一蹬，脖子歪向了一边，死了。 吸血鬼来了？我曾经听本地的人说过一个故事，诺水河西南方向，曾经有个人死后土葬，因下葬的地方风水问题，尸身不腐，化作长毛厉鬼，夜晚出来吸食家禽的鲜血，从来没有被抓住过，久而久之，家禽的血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他开始吸食人血……后来找了厉害的道士来做法场，试图抓住他，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吸干了道士的血后逃跑，从此逍遥法外…… 本地人将这个怪物不叫吸血鬼，而是叫“罗刹”，他们描述的时候，说到罗刹出没，也是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白昼瞬间变成黑夜，黑夜变成地狱。 天空中传来一阵阵恐怖的叫声，似骏马嘶鸣，似万马奔腾，忽而低沉，忽而高亢，声音渐近，一个黑黝黝略带闪光的东西，冲破黑云，最后在我的头顶盘旋。 如意连忙关了她的“矿灯”，我们屏住呼吸，不让头顶上的东西嗅到一丝气息。 可是漆黑压抑的空间里，我紧张的心跳声出卖了我们，那“咚咚咚”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好像是寂静的空间里传出来的鼓点声。 头顶上的东西出一声怒吼，声波让周围的树木随之颤抖，我的头上又感觉到一片潮热，好像是一瓢黏黏糊糊的东西泼了下来，将我的头浇了个透。 我的耳边是“呼呼呼”的喘气声，我感觉到有一张巨大的嘴巴，喷着热浪，流着热乎乎的液体，在审视它面前的这一个食物。 它是不是要将我的头一口咬断？ 我紧咬着嘴唇，全身颤栗，双腿软，那张嘴里出一声吞咽的声音，紧接着一条带着血腥味湿湿滑滑的舌头舔上了我的脸！ 它一边舔着我的脸，一边喷出污浊的气味，我的胃里一片翻江倒海，几次呕到了喉咙口…… 我的脸被那条舌头绕着舔了一圈，可是那张嘴巴并没有吃掉我。 它是在舔我脸上的血迹？可是你舔完了血迹，赶紧走啊，我的脑袋还在那张大嘴里，一动也不敢动。 一声炸雷，突然响彻夜空，天空被劈成两半，一半是黑压压的积云，一半是红彤彤的火焰。 黑云和火焰之间，有一条明显的界限，如同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另一边天空的火焰里，两只大鸟比翼双飞，它们的身上，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它们优雅的翱翔着，向这边而来。 我头顶上的怪物，怒吼一声，冲向两只火鸟，在火焰的照耀下，我终于看清那个差点吃了我的怪物的样子。 它形似一条龙，全身赤黑，长满鳞片，鳞片闪着光，但它又长着四只蹄，背上有大大的两个翅膀。这个家伙，似龙不是龙，有鱼鳞有马蹄有鸟的翅膀，四不像！ 但它这身装备，一定能潜水能在6地奔腾还能飞行——真是一个水6空三栖的明星怪！ 三栖怪张大血盆大口，尾巴一摆，飓风大作，飞沙走石，树木横七竖八倒下，我被吹得撞在一个大石头上，碰得额头冒血，眼冒金星，还好这个大石头正好挡住了我，没有让我被吹得飞出去。 “呜呜呜……呜呜呜……”如意竟然一点都不怕，她在风里翻着跟斗，嘴里还学着风声。 三栖怪做足闪亮登场的前戏，一扇翅膀，那一对翅膀打开，羽毛竟然是数不清的利刃，无数黑色的箭射了出去。 可是这些锋利无比的箭，一碰到另一边的火焰，瞬间就化成了一股黑烟。 另一边天里的一对火鸟，婉转的叫唤着，不攻击三栖怪，只是坚守自己的阵地。 我认出那火鸟，其中一只是玄凤，另一只稍小一些，色彩没有玄凤那般绚丽，应该是它的玄凰。 它们坚守的一方，是光雾山飞云阁的位置，有如此护主的鸟儿，莫之言真是幸福啊。 双方僵持一会，三栖怪等不及，轮番再了几次暗器，都被火焰烧尽，它怒吼一声，地皮随之抖，那肥硕的身子翻转几次，天空也随之晃了几晃。 玄凤和玄凰似乎预感到了危险，出尖厉的鸣叫，同时变为两个火球，腾空而起，四道刺目的红光齐齐向三栖怪射。 四道红光所经过之处，树木被齐刷刷砍断，倒下大片，可是射中那三栖怪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三栖怪逼近交界处，一条宽大的尾巴左右摇摆几次，冲天而起，那尾巴尖上，突然喷射出一道蓝幽幽的水柱，水珠越过界限，冲向火焰里。 所到之处，火焰尽灭，而那水柱好像有无尽的水源，源源不断的冲进火焰里，将火浇灭，瞬间，天空出现了三种颜色。 一大半是沉闷的黑，小半是幽蓝的水色，而玄凤和玄凰那边的火焰，越来越少，火光越来越暗淡。 眼见玄凤和玄凰守着越来越小的阵地，我心里焦急不安。 “如意，快叫路羽汐来帮忙，她不是送了你象牙石吗？说你要你吹响，她就马上来。” 如意却拒绝了。 “桃子姐姐，我们赶紧跑，趁现在它们打得分不开。这些事就不要管啦，” “可是……” “可是你怕莫之言有危险吗？是谁刚才的毒誓？转眼就要违背？” 我竟然无言以对。 “砰砰砰！”天空三声巨响，火光照亮整个黑夜，一股热浪迎面而来，我周围，甚至是整个光雾山都着火了！ 顷刻间，我和如意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 第十七章 阴阳镖师 肆虐的大火带着滚滚浓烟和热浪，夹杂着肆意妄为的呼啸声，张大了血盆大口将我和如意死死包裹。刺鼻的浓烟灌入口鼻，我呛了一大口，马上呼吸不畅，急忙用手遮住口鼻。 如意跳到我的肩膀上，嘴里吹出一股气流，这气流吹散了浓烟，让周围灼热的风，渐渐变凉，让舔舐过来的火舌，近不到身前，然后气流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将我们罩在中间，不被烧到。我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将吸进去的浊气慢慢吐出。 “如意，谢谢你。没想到你除了能照明，还能降温，功能实在是太多了。我爱死你了，能不能再来一点冷风，零下几度的那种。” “桃子姐姐，你别高兴太早。我不能坚持多久，这火势太大了。那两只鸡太不厚道了，要烧死那个怪物，也要看看还有没有无辜的人啊。” “傻瓜啊，那是凤凰，不是鸡。” “落魄的凤凰还不如鸡呢！谁叫它们跟鸡长得那么像！”如意说，“不过火凤凰要每5oo年一次**为灰烬，再从灰烬中浴火重生，循环不已，成为永生。玄凤玄凰能自如的吞吐火焰攻击敌人，不知道它们已经轮回了多少年。” 恕我孤陋寡闻，我还差一点以为玄凤玄凰燃起大火，是要与三栖怪同归于尽。 如意制造的天然屏障漏了风，瞬间透进来热气，我知道这个屏障也不行了，可是火势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天空中打斗嘶吼的声音没有停歇，那三栖怪和玄凤玄凰各自扔着水球和火球，正打得不可开交。 眼看那天然屏障不保，我们刚才聊天的淡定也没有了，如意吓得哭了起来：“桃子姐姐，我们要死在这里了，要被烧成灰找不到了……” “别怕，还有我……”我安慰着如意，对着天空大喊着，“玄凤——我在下面呢！你能不能来救救我！” 它是火鸟，自然是不怕火的，再者，我和玄凤好歹也算认识一场，来将我和如意救出去，应该没问题。 “它不会来……”如意话未说完，熊熊火焰中突然掉下来几团黑影，将我围住。 等我看清那是什么东西时，吓得差点背过气。 掉落下来的东西，竟然是四只小鬼，一只比一只丑，一只比一只吓人。我见惯了妖，很少见鬼，这东西我从心底害怕他们。 一只是吊着舌头的吊死鬼，满脸乌青，眼珠子快要蹦出来，舌头伸到了脖子下，流淌着黏黏糊糊的液体。 一只的脸上倒还正常，却被开膛破肚，绿花花的肠子掉落出来，出阵阵恶臭。 而另外两只，显然是遭遇横祸而死，一只的头被砍断一半，露着鲜红的口子，另一只的肩膀上还留着一把齿轮刀，身上到处都是刀伤，纯黄的衣服被血湿透。 四只鬼个个都惨不忍睹，好在他们一来，不只是我后背感到凉，这一片空气都凉透，它们制造出来的阴森气氛何止是零下几度，也算起到了缓解火势的作用。 “哇，你们四个长得好特别，你们要干什么呀！”如意一点都不害怕，揪着我的衣服，歪着头问四只小鬼。 四只小鬼嘻嘻笑着，抬起我的四肢，几个纵身，冲出火圈，我感到有火烧着了我的头，滋滋作响。 他们冲出火圈之后，凌空而行，我被架着四肢，面朝下，疯狂的火舌好像随时会舔上我的身子，火光跳跃中，玄凤玄凰将三栖怪围在了中间，看来，玄凤玄凰占了上风。 渐渐飞离了火焰山，终于远离了滚滚热浪，我心中却不明白，这四只小鬼要抢我还是救我？ 突然间，他们怪笑着，一起松了手，我的身子往下坠落，重重的摔落下去，浑身酸疼。 “你们要干什么呀！”明显是四只恶鬼，会不会刚刚逃离了火口，又误入了鬼窝。 “小女娃，你没事吧。”有人话说的声音，我慢慢爬起来，一只大手伸过来，不由分说将我拉起。 前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身穿玄装道袍，头戴五棱冠，左手执三清铃，右手执令牌，腰间挂着司刀，肩上搭着千年收妖葫芦，双眼如炬。 完蛋了，又碰见道士了。我傻愣着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没事吧？小姑娘！我在这里，是不是我太黑看不见我？” 他确实黑，那肤色差点与夜色融为一体，若不是光雾山还在熊熊燃烧的火光照亮，我还真看不清他的脸。人太黑，一说话，显得牙更白，黑夜中牙太白，就显得有点阴森…… “你是道……道士？”这不明知故问吗？ 他敲击着令牌，那四只在旁边乱舞的小鬼，立刻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刚才有没有吓到你？”他说话的声音如洪钟，使我心里更虚，“刚巧路过此地，听见呼救声，就派四个小鬼救你出来。” 虽然没有直接回答自己是道士，这几句话也算是给我暗示了。 “谢……谢谢你。” 他憨厚的一笑：“你吓成这样，是害怕我还是害怕小鬼？” 废话，当然怕你比怕鬼多一点。 他取下肩上的葫芦，打开塞子，葫芦里冒出一股气流，将四只小鬼都收了进去。 “我叫向通灵，又称向法印……” 听起来还是道士，我作势要跑：“谢谢你救了我，我有急事要走了。” “小姑娘，你还不能走，危险还在，等我除去那妖孽，你再走不迟。” “你是阴灵山的道士吗？” 他大笑三声，笑声豪迈：“我确实是道士，不过不是阴灵山的道士。我无门无派，潇洒自如。当然，我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阴阳镖师。” “什么是阴阳镖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好像跟捉妖没关系。 “阴阳镖师——顾名思义，就是可带阴阳两界的人鬼走红曹，走阴曹。当然，也负责押镖，你刚才看见我那四个小鬼，就是我押的镖。” “好厉害！”虽然我还是听不太懂。 “你稍等，我还有重要的事情问你，等我先去除了那妖孽！” 他将随身包打开，从里面取出几件道器，又将包递给我，“给我看管好东西，我去去就来。” “你不能杀了那两只凤凰……”可他已经消失在了烈烈火光之中。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快跑。我把向通灵的包，往地上一放，赶紧撤。 在这里等他？傻子才会这么做！ “桃子姐姐，去神人居躲一躲！”如意在我的衣服里低声说。 神人居是一个溶洞的名字，处于光雾山和诺水河的交界处，是最神秘的一个溶洞，里面岔道很多，稍不注意就会走不出来，我要是往里面一躲，那向通灵就算找进来，要是不认路也会把他自个儿搭进去。 而且，有传说是神人居里住着神仙，到神仙的地盘避避难，也算是权宜之计。 身后光雾山的火势渐灭，玄凤和玄凰欢快的叫声传来，我心中大喜，它们赢了！ 飞云阁没有危险了，莫之言没有危险了。 “桃子姐，我感觉后面有人跟着。”如意的话，让我条件反射的回身。 “你自己吓自己吧？我们身后什么也没有。” 如意的感觉错了，身后没有，身前有！ 那向通灵像一个幽灵一样，如一座山堵在我的面前。 “你怎么这么快？”我挤出一丝苦笑，比哭还难看。关键是这个时候，如意还在我的肩膀上，一时疏忽大意，全都暴露了。 向通灵看着如意的眼光，让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他的目光太复杂，我不知道那是敌意还是好意，是好奇还是憎恶。 好半天，他啧啧啧几声之后，竟然说道：“大自然真是神奇，世间还真有这样的精灵！” 这是表达喜欢的意思？ “你不要杀我，你不要杀我……我不会害人的，求求你……”如意被他看得久了，已经吓得小嘴巴都合不拢，浑身打颤，让我好生心疼。我把她轻轻拿下来，抱在手里。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是大自然的精灵。”向通灵洒脱一笑，“刚才你们跑那么快，原来不是怕妖孽，是怕我？” 我点点头：“我怕你杀了如意。你们这些道士，怎么不去捉最厉害的妖，只知道欺负弱小。” 他哈哈大笑：“最厉害的妖？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捉妖王的？” 哦？你刚才不是说是押镖的吗？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这深更半夜到这里来做什么？”向通灵问我，“人人都怕妖，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不怕呢？” “妖也有好坏之分，如意不伤人，所以我不怕。她小，我要保护她。” “善良的孩子不多了，难得你有如此心肠。等等，我给你们看一个东西。” 他把手一摊，手上是一块红色的石头，隐约可见里面有一个黑色的东西在游动。那黑色的东西，像一条小龙，张大嘴巴吃石头里红色的絮状物。 我越看越觉得这个东西像刚才的三栖怪。只是，这也太小了，是缩小了几万倍的三栖怪。 “不认识吗？这就是刚才作乱的那个妖孽！我就是专门捉拿最厉害的妖的道士。这下信了吧？”他自豪的说。 “你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它困住的？” “那还得谢谢玄凤玄凰将它围住。这个东西，原本不是妖孽，它的真身，是西海龙宫里的一条龙。” “龙？丑成这样也好意思当龙？它不是纯正的龙种吧！” “你说对了，它是龙王在外面与蛇妖的私生子，已经没有龙族纯正的血统，它回不去龙宫，于是只能浪迹在妖界，我现它时，它还是个捕食小动物的小龙，没想到半年不见，它投身于南部吸血鬼王的门下，做了一个吸食人血的怪物。可惜，可惜……” “那你不杀死它，留着干什么？” 他又是连笑三声：“妖孽都可以驯化的。它别看它个头大，实际上只是一条不到一岁的小龙，只要有主人的调教，就像你的如意一样，变得乖巧可爱。” “他在吃石头里的什么东西？”如意凑近来看，她竟然趴在了向通灵的大手上，真是胆大包天啊！ “这是一块特殊的鸡血石，专门装喜欢吃血的动物，它以为是血，却不是。而且，困在里面也没有别的东西吃，慢慢的，就改变了它的饮食习惯。”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送给你，做成一个吊坠。”他把那颗鸡血石递给我。 “谢谢，我不要。”我怕它万一冲出来怎么办？它的攻击力，我又不是没有见过。 “放心，我已经将它身上邪恶的力量去除，现在，就算放出来，也是一只听话温顺的小龙。你不是喜欢养小精灵？多一个也不算多。” 第十八章 妖气乍现 鸡血石在我手心里，冰冰凉凉的，小龙在里面游来游去，时不时的抬起头来看看外面，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有点小可爱的样子。 ≧ ≦可刚才呼风唤雨凶残暴力的样子，还在我眼前晃啊晃的，提醒我这个家伙不简单。 “我还是不要了吧……”我找着借口，“我有如意了，我怕她吃醋呢！” 如意正在向通灵的手上玩他衣服上的佩带，听见我这么说，立即星星眼看着我：“桃子姐姐，我想要一个小伙伴……呜呜……你不要赶它走嘛，我保证不欺负它。” 你欺负它？是谁刚才吓得被它浑身抖的？ “好吧，就当是给你找一个小伙伴。可是你不能有了它就不要我了。”我真拿如意没办法，她一撒娇，我就惟命是从，完全沦落进她的绿豆小眼睛里。 “我的名字是姐姐给的，那我给它一个名字吧。”如意晃着脑袋想了许久，拍手笑道，“它是龙又不是龙，像鱼儿一样游来游去，叫它若鱼！” 若鱼？好名字！听起来比如意这个名字高大上几百倍啊！ 向通灵手一伸，手上变出了一条红色小绳子，红绳从鸡血石尖尖的一头穿过去，一条装着游龙的小吊坠做好了。 我把鸡血石挂在脖子上，有点担心它随时会破石而出，时不时的看一眼，那若鱼在里面欢腾的翻着身，嘴里吐着泡泡，向通灵给它的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却被它看成了是汪洋大海吧？ 如意的嘴出咀嚼声，看见如意在向通灵手上欢快玩耍的样子，我突然想起，向通灵是道士，如意是妖，妖玩着道士衣服上的配饰，居然安然无恙！ 向通灵好像知道了我的疑惑，他将如意拉进嘴里吃的袖子拿出来，笑着说：“放心，我不是见妖就杀，这世间许多事物，存在即合理，不管是谁，都要遵循大自然的规律，刻意破坏，必遭报应。对于善良可爱的妖，我还是会手下留情，但是，如果以后作乱人间，我还是不会轻易放过！” “谢谢你放过如意。”这个向通灵，虽然人黑，心却不黑，如意在他手上，他如果是阴灵山那个小道士知善，早就把如意掐死了。 “不是放过她，是放过你。”向通灵司刀一挥，指着我。我心里一惊。 “为什么是我？” 向通灵眼睛里一道红光闪过，这道红光好像一条透视线，将我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妖？” 我是妖？真是笑话，见过有我这样无技能无公害的妖吗？ 我走远了会累，熬夜会困，不吃饭会饿，心一软会哭，还特别心软，不然我怎么会买一个如意回来，又收留了若鱼，让他们自生自灭或者让道士带走又关我什么事…… 这些特征，妥妥的证明我是一个普通人。不过我却不反驳他，我常年与婆婆为伴，接触的妖不计其数，各种各样的妖气，可能早就沾染一身。 “道士哥哥，你说错了，桃子姐姐不是妖。”如意调皮的说。 “叫向叔叔！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是道士。”向通灵说，“道士，只不过是我在黑夜里的职业，等到天亮，我就是个普通人，隐于市井间，谈笑诗与茶……” 如此潇洒行走于阴阳两界，却食得人间烟火，品茗茶，吟诗作赋，这是一种怎样的境界？我突然想起婆婆，她一生以妖作伴，游历万水千山，却从未因为某处的风景或者人文而停留过，从未尝过天下美食，从未闻过人间烟火。 都是高深不可测的人，这样一比，婆婆略输一筹吧。 “你不知道自己是妖吗？”向通灵再一次问我。 “你把刀放下，怪吓人的。万一伤了我……”我笑着说，“放心，我不是妖，可能与妖打交道太多，所以我也满身妖气吧？” “错！你身上没有妖气。因为，你的妖气在骨子里，被封印了！”向通灵突然一把拉起我的右手，对准了司刀！ 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我听见“刷”的一声，我的右手一阵钻心的疼痛，我的小指头被他的司刀活活的削去了！ 断口处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血液像半开的水龙头一样汩汩流出。 “原来你是个坏人！”如意大惊，从向通灵身上弹开，跳到我的肩头上，作势要攻击他，“我要和你拼了！你杀了我的桃子姐姐！” 向通灵邪邪的笑了，他的一个眼光飞过来，如意就马上被定住，挥舞的小手停在半空，嘴巴还保持着半开半闭的状态。 “你看！”向通灵指着地上，我的血喷洒在地上，顿时让草木凋零，慢慢变成了黑色。 森林幻境里的情景应验了！向通灵将司刀放在我的断指下，接着滴落的血液，血液落在刀上，出“滋滋”的响声，冒着白烟，司刀上马上留下一个痕迹，他说：“普通的血，都会被我的宝刀吃进去，唯有你的血，给司刀造成伤痕，这就是最厉害的妖血。所到之处，草木成灰。如果不慎入了人的口鼻，也会如植物一样，灰飞烟灭。” 我愣住了，我以前怎么没有现自己有这样的特异功能？ 可是如意喝了我的血，怎么会没事呢？ “看你的手。”向通灵提醒我，右手上的疼痛感慢慢消失，我举起手细看，现那断指处，正在慢慢的长着，那刚才还露在外面的白骨，已经被新的肉芽组织覆盖！ “你的身体有伤痕自愈的功能。”向通灵说道，“就算你受了重伤，也会慢慢的自动恢复。” 说话间，小指已经长到了第一个关节处！我完全惊呆，不知道怎么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没有人告诉你，你是妖？” 我茫然的摇头，看着那慢慢长大的小指头，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的妖气太重，但是，完全被封存在你的身体里，出不来。所以，就算你以前有多厉害，现在，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凡人。一个不会死的凡人。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岁。” 他哈哈大笑，笑声里有一丝的不屑：“你连自己多大都不知道，怪不得也不知道自己是妖。想不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现在是什么样子？ 向通灵拿出一面铜镜，我退缩了。我不敢看，我不敢相信我是妖，我宁愿做一个普通人，我只想要我失去的记忆，我不想做妖，做人多好，可以从从容容生活，可以像向通灵一样品茗茶晒太阳，可是做妖，却要不停的躲避神仙道士的追杀。 “你害怕了吗？这是一面照妖镜，能看到你以前的样子，也许，还能看到以前生的事情。” 他慢慢举起那面铜镜，铜镜的光，在黑暗中有些柔和，泛着古意，我慢慢抬起头，一点一点的抬起，却不敢睁开眼，不敢直视那镜子中自己的样子。 我是什么？是一条蛇？是一棵树？是一个狐狸？还是一个青蛙啊？ “睁眼看吧。连自己的前身都不敢看的人，又怎么敢面对后世？” 这句话激励了我，我猛的睁开眼睛，铜镜里的东西，让我尖叫一声！ 那是我在桃树林里见到的女子！ 她一身红袍，香肩微露，只是眉心处的花钿，闪着紫光——不是上一次见到的粉红。 她真的是我？ 向通灵慢慢移开镜子，我一脸仓皇，不知所措。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得没有给我任何前兆。 就像晴空里的霹雳，突然将晴空万里推到暴风骤雨里。 “哎！没想到你吓成这样，你这个样子，如何闯荡？我问你，在人和妖之间，你希望自己是什么？抬起头来，看着我回答。” 向通灵双眼炯炯，他的司刀在他手上闪着诡异的光芒，我要是说选择妖，他是不是就要一刀将我斩成两段？ “我想做人。” “妖可以长生不死，人要经历生老病死，人死之后，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生命再长，如果没有记忆，又有什么意思？”我知道，我真的不只是十八岁，我在十八岁里循环着，但我的记忆被抹去了。 “我可以驱逐掉你体内的妖气，让你重新开始一段人生。”向通灵说，“我给你时间选择。如果做人，我成全你。如果作妖，我警告你：做一个善良的妖，不要伤害人类，否则，我一定取你性命！” 我点头答应。 “我送那鸡血石里的小龙，其实已经被我驯服，它会监督你，你若是作妖，只要动了邪念，杀了生灵，它便会破石而出。”他急匆匆收拾东西，“我的司刀在闪烁，告诉我前面有妖出没，两天后，你到魁星阁等我。” 他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将如意的定法去了，如意跳起来，抓着树枝又弹跳到他的身上，甜腻腻的叫着向叔叔。 她忘记了刚才那一段记忆，我心中凄然，我是不是也是被某一个高人，洗掉了我的记忆呢？ “桃子姐姐，你眉心里有一朵花儿。”如意指着我的眉心说道，“好漂亮，你是什么时候画上去的？” 我摸了摸眉心，我的眉心之间，果然凸起一块。 “不好！你身上的妖气聚集到眉心成了一朵桃花，你这样出去是很危险的。我给你暂时抹掉。” 向通灵微闭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伸出大手在我额前挥了挥，我听见一声脆响，眉心一动。伸手去摸，那凸起的肉块没有了。 “记得到魁星阁找……” 向通灵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惨叫划破长空，惊起林间栖息的飞鸟，尖叫着扑腾着翅膀，乱做一团。 第十九章 大战九尾狐 向通灵双眼如炬，穿破长空，手中司刀低吟一声，变成一柄寒光闪闪的剑，那剑身如荧光一样闪烁着，不停出嗡嗡嗡的响声。≥ “有妖怪！这是降魔追魂剑，平时隐身于司刀之中，遇见妖怪会自动跳出来，出鸣叫。妖气太强，这妖不是等闲之辈，以防误伤了你们，你们两个，藏在我身后。一会儿我若与妖相斗，你们便找个地方躲起来。” 向通灵一边吩咐，双眼炯炯，平视前方，降魔追魂剑越来越亮，声音越来越大。 前方飞禽嘶鸣，黄沙一片飞舞，树木东倒西歪，却独不见那妖的影子。 向通灵口中念着咒语，降魔追魂剑凌空而起，急促旋转，出铮鸣，刺眼的光芒吓得如意赶紧钻进我的怀里，用双手捂了耳朵。那剑的声音和光芒，对妖也是致命的。 “这妖太狡猾！”他骂道，“我竟然定不到它的具体位置！” 他脚踏八卦，身守五方，降魔追魂剑飞转回他的手上，他左手一挥，十二道妖符箓在手。 “请五雷火焚妖符箓！” 此言一出，一道符箓闪着金光，飞到降魔追魂剑上。 “虚皇门下，玉华司，弟子今请师祖师爷及过住虚空一切神灵天尊，赫赫阴阳，日出东方，特祭此符、尽扫不祥，口吐三昧之火，眼含如日之光，捉妖用天蓬力士，破妖用镇妖金刚，降妖伏怪化凶为祥，急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我惊呆了！ 向通灵的嘴里念着咒语，随着嘴唇上下翻动，他嘴里吐出一道道金色的符，它们冲破夜空，有规律的分散出去，刹那间，形成一个巨大的金黄色八卦图案！ 而他自己，在金符的照耀下，浑身上下，竟然也泛着金光，包括他漆黑的脸，也镀上了一层金黄色。 “向叔叔要是不黑，还挺好看的呢！”八卦图将我和如意圈在外面，就听不到降妖追魂剑的鸣叫，如意才敢出来，看这一场热闹。 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点上，永远不和我在一个频道。 随着向通灵嘴里符箓飞出，金黄的八卦图案渐渐拔地而起，形成了一个立体的八卦阵。 外面的飞沙走石停了。 “好厉害！他好帅！把那个妖怪圈在了八卦阵里！”如意简直对向通灵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是妖，你佩服一个道士算什么？” “他不是道士，我也不是妖，你没听他说啊，我是精灵，精灵！精灵！” 如意真是见一个爱一个。见到路羽汐，就爱路羽汐的容颜，见到向通灵，就爱人家的本事。我真是服了她。 “桃子姐姐你看！” 八卦阵里，向通灵站如松。 他的四周，突然升起一片白色的烟雾，那烟雾将刚刚飞出的符箓组成的阵型分裂，好像拼装的积木坍塌下来。 妖怪就要现身了！我紧张得手心都捏出了汗，倒是如意，上蹿下跳居然敢去想去摸一摸八卦阵，还差两步远就被弹出飞去。 白雾越来越浓，越来越厚重，向通灵吐出来的符箓，来不及到达阵型中，就被白雾化成了金黄的一缕烟尘。 我看着干着急，向通灵却无动于衷，仿佛定住了一般，只有双唇在上下翻动。 那飘散的白雾，最终在他的身前，渐渐收拢，越来越小，最后，形成了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原来是一只小狐狸！怪不得如此狡猾，变化多端。 向通灵睁开双眼，那双眼也泛着金黄，降妖追魂剑满身赤红，对着小狐狸劈了下去！ 按照常理，狐狸已经现身，困于八卦阵，这一剑下去，必死无疑。 可是，一道白光闪过，小狐狸灵巧的躲过了这一剑。 降妖追魂剑哪里肯放过它？五雷火焚妖符箓燃烧起来，剑身翻转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刹那间整个八卦阵里，都是翻飞燃烧着五雷火焚妖符箓的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四面八方逼向小狐狸。 这一次，他一定是出了绝招。八卦阵、五雷火焚妖符箓、密不透风的剑气，小狐狸就算是变成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可能让向通灵出此绝招的妖，一定不是那么容易被擒的妖。 我突然感觉到地皮一抖，大地出轰鸣，我还以为是地震来了，那八卦阵中的小狐狸，竟然变大了数倍，一双血红的眼睛犹如两盏灯笼，身后数条尾巴高高竖起，形成一个天然屏障，成千上万缕剑气，被它的尾巴轻轻一拍，居然调转了头，齐齐飞向向通灵！ “一二三四……九个！九条尾巴，它是九尾狐！”如意尖叫着，“白色的九尾狐，这是狐妖族中最厉害妖！” 剑气反噬是比攻击对方还要狠毒的方法，如果向通灵中了自己的剑气，落下笑柄被人耻笑事小，身受重伤不可治才是大事！ “向叔叔小心！” 如意焦急大喊，向通灵自然已经看见剑气反转，他一个翻转，冲出了八卦阵。 当然，他冲出来，那八卦阵就自行破灭，转瞬间金黄的八卦图案消失不见。 那九尾狐居然冷哼一声，一道白光闪过，变成一个妙龄女子。 她一袭轻纱白衣，酥胸微露，高高的开叉裙，让两条**露在外面，性感而妙曼。 一头微卷的黄，竟是如今流行的型，配着那张瓜子小脸，妩媚多情。 而那脸上的眉眼，小鼻子，樱桃小嘴，好像是经过精打细算设计出来的，每一样都那么美，搭配起来，无可挑剔。 天啦！妖什么时候开始追赶潮流的？这么潮这么香艳的妖，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尽管我见的妖多的不计其数，但是大多还活在他们曾经出生的那个年代，穿着古朴，或者邋遢，这个妖，让我的耳目一新。 “**一刻值千金，是谁在打扰老娘享齐人之乐？” 美女一开口，就知有没有，这个美女一开口，瞬间将所有的美好都撕破。 她的声音太老，太嘶哑，像一个男人声音般粗犷。可惜了。 “妖孽！你果然在吸人精血……” 她狂笑几声，声音震落树上的叶子，纷纷扬扬像是一场急促的雨：“臭道士！你是捉不住老娘的……” 向通灵满头大汗，脸色铁青，明显很疲惫。捉这只妖，他耗费了太多精力，最后却差点栽倒在妖的手里。此刻这只妖在他眼前放肆，他居然忍了，按兵不动，我想，他是在积蓄力量，或者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雅兴被打断，哎……没意思，老娘不陪你们玩了。天亮太早，这漫漫长夜，我再去找一个标志勇猛的男人，陪我……”一道白光闪过，九尾狐消失在夜色里。 这声音忽男忽女，忽远忽近，听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向通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眼见九尾狐消失，却不追击，他将司刀收起，变出一本书，借着双眼的光芒，快的把书翻了一遍。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这只妖，竟然在近五百年的记录里，找不到它的出处。” “白色九尾狐至少是一千年的修为，向叔叔，不要着急嘛，慢慢找。” “我是说，近五百年里，她没有出现过。那么，她应该就是……”向通灵将书合上，说了一个名字，“叶九灵。” “冲破结界的叶九灵？”在婆婆的描述中，她几百年前就已经是一妖之下，万妖之上了，是啊，独有它，才有这么大的本事，毫不费力只是一招就冲破了向通灵的三重结界。 “它刚出来，必定会吸食很多男人的精元，你看她刚才那般滋润，不知道多少青壮年死在了她的手里。”向通灵担忧的说道，“叶九灵一出，不止是你们妖界，包括人类和仙界魔界在内，都会受到它的牵制，一场不可避免的浩劫，就要开始了……” “那怎么办呢？”如意搓着小手，“向叔叔你一定要想办法捉住它呀。” 向通灵收拾好东西，手指放在嘴边出几声轻啸，不过几秒钟，从树林里冲出一头独角牛，鼻子里喷着粗气，横冲直撞而来。 它冲到向通灵的身边，壮硕无比的身子轻轻跪下，蹭着他的脚，嘴里出低沉的哞哞声，那样子，像极了如意给我撒娇。 “向叔叔，你喂这么大一头牛当宠物啊？”如意好奇的问，想要去摸摸那牛头上的独角。 向通灵笑道：“这是我的坐骑独角通灵神牛，它行如疾风，快如闪电，可腾云，可驾雾——我要去禀告各方神灵，和隐居在山野闹市间的仙身，通知他们叶九灵出世，我要联合各方的力量，一同诛妖。” “你要走了啊？”如意失望的说，“跟着你一起好好玩，可是你要走了，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他将一道符递给我：“此地不宜久留，你赶紧离开这里，这道符你带在身上，可以暂时压住你身上的妖气，如今叶九灵一出，必定天下诛妖，很多妖会牵连其中，可能会误杀一些无辜。你刚才说，你想做人，那么，你就暂时做一个人吧。记得两日后，到魁星阁找我。” 我点头答应，那如意一听两日后可以又见到他，马上高兴起来。 第二十章 地下杀戮场 独角通灵神牛低吼一声，后蹄蹬地而起，冲入茫茫夜色之中，转眼间不见那一人一牛的踪影，但向通灵手上的三清铃出的声音，却在耳边久久回荡。﹤ 我的手心突然一热，向通灵给我的那道符，在我的手心里化成了金黄色的液体，并渗透进我的皮肤，隔着肉可以看见形如一条金色小蛇状的东西，在手腕上游走，随着痒痒的感觉，这条小蛇在我的全身窜了个遍。 “这就是牛气冲天！”如意咬着小手，还望着天空，花痴的眨着星星眼。 我看她对向通灵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得不提醒她几句：“如意，人妖殊途，更何况你心心念念的向叔叔还是道士。你就当是相逢一场，然后各走各路……” “才不要呢！我们赶紧把书送回去，然后就去魁星阁找向叔叔，我们跟他学法术怎样？” 我哭笑不得，一个妖，去跟道人学法术，当法器飞转，咒语声起，第一个受伤害的，就是妖自己，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我才不要去魁星阁，婆婆知道我跟道士来往，非宰了我不可……” “嘘！”如意突然捂住我的嘴，低声说道，“有动静！” 我急忙闪到一棵大树后，双眼警觉地四处看。 “有声音……”如意指着我们的左侧方向，轻声说，“在那边！” 如意的听觉比我好，我侧耳倾听了许久，才听到那细微的声响。 是一个女人的叫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高亢时如冲入云霄的快喊，低沉时如奄奄一息快要掉气垂死之人的呻吟。 这叫声虽朦朦胧胧，却感觉到出声音的人痛苦无比，听起来方向好像是从洞里传出，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受伤了。经常会有一些驴友探险，不按旅游区的路线，不跟导游，于是有人摔下山，有人跌进洞，如不及时救援，可能会有生命安全。 “我们去看看。”循声而去，我们来到了名为“神人居”的溶洞前。 这是诺水河与光雾山交界处的一个景点，是一个神秘的溶洞，传说是神仙下界隐居避暑的地方。 相传每年酷夏，天上的神仙就会下来避暑，神人居里有一个隐秘的溶洞，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盛夏的时候，进去神人居的游客可以听见里面隐隐约约的歌声，可以听见神仙对弈落子的轻响，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洞在哪儿。 有人说，神人居的负责人现在出动了最先进的跟踪仪器，已经定位了那个神秘的地方，不久将会开出来，让所有的凡人都能体会到做神仙的感觉…… 我熟悉这个溶洞，无聊时曾跟随导游来过几次，对溶洞内有些熟悉。这里最大的特点，就是洞中有无数岔洞，千折百回，如果没有导游指路，私自进去，很容易走丢，里面没有通讯信号，要是几天走不出来，指定已经成了孤魂野鬼。 一进洞口，一股温暖的湿气瞬间包围了我，溶洞冬暖夏凉，这个季节，里面暖烘烘的。 我和如意轻轻走着，细心凝听——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像是在轻哼，又像是在呼救。 我侧耳倾听，在黑暗里，人的视线不好，但是听力就会比平日里敏捷许多，五官就是这么巧妙的取长补短。 慢慢听得很清楚了，那声音有时候尖叫一声，有时候又接连不断的“啊啊啊啊”叫不停。 越走越近，又听见那女人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个粗重的喘气声…… 突然一阵“啪啪啪”的声音持续响起，女人大声叫着喊救命…… 我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少儿不宜，如意还是个孩子啊！ 我急忙转身，却被一个凸起的石头绊倒，摔下了过道，掉进了暗河边软乎乎的沙子上。 “是谁？”是一个粗壮的男人声音，离我不过两步之遥。 天啦，我差点掉进了人家的地盘。 “对不起对不起，走错了，你们继续，继续……” 我硬着头皮往上爬，恨不得学那些妖一样，一闪身就消失不见。 “亲爱的，你别管人家嘛，看看我……”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进耳朵，我心里一震。 路羽汐？ 她的声音太特别，那种犹如掉进蜜糖汁再裹上棉花糖的感觉，听过就不会忘。 天啊，她是有多么饥渴，才会选择在这黑灯瞎火潮湿的地方xxoo？ 我爬上过道，脸红心跳的往外走，哎，真丢人。 “桃子姐姐，刚才是路羽汐，我看见了，你怎么不救她？她都被人脱光了，还压着喘粗气……你为什么要捂着我的嘴巴，为什么不救人？” “这个……那个……这个是因为……”哎，无法开口！ “你小气，你因为我喜欢路羽汐的美，所以你不救她，哼！” 我懒得理她，快步往前走，身后那激战又起，路羽汐夸张地大呼小叫，犹如惊涛拍岸…… 可是一时慌乱，我竟然走错了出口，进入了一个狭长并岔道满布的洞里，我艰难的找着出口，如意却趴在肩膀上不停的拍打着我。 “桃子姐姐，你听，路羽汐叫得多可怜，你听……” “都走出几里地了！听不见了！”我没好气的说，“我现在走错路了！你再说，我找不到路出去我们就困死在里面……” “可是，明明就有人在叫……”她委屈的说，“这一次，好像真的是有人受伤了。” 我不理她，如意跳下来，像一只壁虎一样趴在墙上，贴着耳朵倾听。 “就是这里面，有人在叫。你过来听听！” 被上一次的尴尬经历弄怕了，这一次我得格外小心才是，不要又慌慌张张闯入了别人的禁地，惊起野鸳鸯。 “不听！你就是惦记路羽汐！哎呀……”太黑太滑，我又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身子跌倒了个软乎乎的东西上面！ 如意赶紧扑过来看我，两颗探照灯一闪一闪的，让我看见地上趴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是一个浑身长满黑毛的狗熊，我跌在它身上它毫无反应，显然已经死了。 “你看，连黑熊进来都被困死了……” “桃子姐，前面还有好多死去的黑熊，不，不只是熊，还有老虎、小松鼠、山鸡、豹子……”如意惊讶的声音越来越远，她一路跳跃着往前去了。 我站起身，如意已经一蹦一蹦的回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惊恐：“不得了，前面全部是尸体，堆成了小山，到处都在流血……” 她跳上我的肩头，小眼睛出的光，让我看到了前面的情景，整个过道上，都是动物的尸体，横七竖八乱七八糟堆砌在一起。 想要绕着走都不行，只能踩着软乎乎的动物尸体过去，走了大约五米，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如宫殿的溶洞，里面竟然出弱弱的光芒。 我好奇并小心翼翼的踏了进去。 就是这一步，让我第一次明白什么是从天堂跌落到地狱。 这里，就是一个十八层地狱。 这是一个杀戮场。空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浓浓的化不开。 在我的面前，我的视线范围内，密密麻麻地堆积着尸体，像一座小山一样…… 准确的说，是动物的碎尸。带着鲜血的动物残肢横七竖八的堆放着，有的断口处还冒着热气，浓稠的血液在地上肆意流淌。 这些动物的尸体，大至老虎狮子豹子，小到松鼠野鸡兔子，无一例外都是身异处。 这里刚刚进行了一场惨烈的杀戮。但是，能将这么多的动物聚在一起残杀，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被溶洞里的湿气和热气调和成一种奇怪的味道，黏黏糊糊的在口鼻间挥之不去，让我几次想要呕吐。 如意见此情景，一开始是错愕难以接受，然后慢慢的悲痛蔓延，她开始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这里到处都是动物的尸体，已然没有活口，如意说刚才那个出声音的东西，到底在哪儿。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洞内的光线是从顶部出来的，溶洞的顶部，有一个环形的光环，光环里有星星点点的小颗粒在绕来绕去，像萤火虫一样出微弱柔和的光芒。 目光能及的地方，确实没有一个活着的动物。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如意呜呜的哭着，“是谁干的？我一定要找到，替你们报仇……” 一个呻吟声响起，声音来自于那一堆碎尸里面。 要把那一堆残肢破头挪开，除了需要很大的力气外，还需要很大的勇气。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我的胃里翻江倒海，满眼的血肉让我心里充满了悲伤，我一边哭着一边搬动，如意也一起帮忙，我们只想尽快救出那个被埋的活口。 挪动开一个狼头后，一只毛茸茸的手在动，我一把抓住它问道：“是你吗？是你吗？” 那只毛手在我的手里动了动。我小心翼翼将它扒拉出来，渐渐露出了它的样子。 这里埋着的，竟然是一个长着人脸的猫，我把他弄出来，他浑身是血，一息尚存。 他足足有半大孩子的个头，脸上毛茸茸的——他有着人类的样貌，却还是带着猫的特点，他的衣服被血染透，看不见本色，我扶着他，让他靠着石壁坐下。 他现在连呻吟都没有了，必须要救活他，才能知道这里到底生了什么事。 “如意，快救救他。” 如意探了探猫妖的鼻息，说：“他的元神已经被打散了。” 第二十一章 猫老三的嘱托 猫妖的元神被打散，是不是跟如意之前说的那样，没有元神的妖，会死掉？ “如意，你赶快帮他把元神恢复。” 如意小眼睛一瞪：“我？我有那本事还让你替我操心吗？这里这么多妖，剩下他一个不死，说明它是最厉害的！它的精元早就被他的对手吃掉了！不过，这里有许多妖的精元，可以用一用！” 她飞到洞顶，那些闪着光芒的小星星，都被她收入手中。 顷刻功夫，她捧了一把小星星轻轻落地。 “这些都是这里死去的妖的元神，它们再也回不去身体了，所以，不用也是浪费掉。” 我掰开猫妖的嘴巴，那些滑溜溜的小星星流入它的嘴里，他的嘴里有尖尖的牙齿，此时已经黯然无光，没有生机。 不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眼里是绿莹莹的光芒。他看了一眼面前堆积如山的尸体，伤痛的摇摇头，脸上的胡须打着颤，他慢慢将目光收回，落在我的脸上。 “你终于回来了……” “我们见过吗？” “小姐忘了……昨晚，这里……我就是那个……满身赤红的猫妖……” 啊？昨晚的事是真实生的？我以为都是幻境！ 如五雷轰顶，我的头皮一片麻，脑袋里嗡嗡响个不停。原来昨晚的那一场混战，是真的，这些残破的动物尸体，就是那场混战的牺牲品。 或者准确的说，他们是为了保护我才死去——可是，我为什么会得到他们的拼死相救！ “这是谁干的？”我颤抖着问道，将围巾撕破，给猫妖包扎伤口止血。 他微闭着眼睛，一滴浑浊的泪从眼角滚落，长叹一声后，他说：“妖界出现了一个怪物，神秘莫测，出手狠毒……” “是不是叶九灵？” 猫妖摇摇头否定：“不是叶九灵，叶九灵的确出来了，但是，据我们知道的消息，她不会屠杀妖族，她只会笼络妖的心，东山再起……” “那是谁呢？这里都是那个神秘的怪物下的毒手吗？” 它吃力的点头，继续说道：“此物没有具体的形态，可以是人形，可以是物体，也可以是风，或者雨……” “那到底是什么呢？”如意和我一样，听得满头雾水。 “是一种意识，或者说，是一个精元。一个没有身体作为载体的精元，但是却能短暂的依附于任何载体，人，树木，水流，石头上……”猫妖说，“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种怪物。三界之中，也没有记载。按理说，精元离开了本体，飘忽不定，就会灰飞烟灭，不会如此漂游浪迹。” “会不会是蛊？” “不是。我听比我年长的妖说，可能是这个元神，在找它曾经的载体——就是说，这个元神，是从他曾经长期依附的载体上脱落了，一直在找自己的主人。所以，这里歇歇，那里停停……” “找主人就找主人嘛，干嘛要伤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如意斥责道，“我诅咒它一辈子都找不到主人。” “错了……就是让它早点找到它的主人，这样，它就不用走累了，就杀一些生命来吸食精元，填补能量。” 我问：“怎样才能找到它的主人？” “普天之下，也许只有飞云阁莫之言清楚它的来历，只有看看《妖籍》里，有没有记载曾经有妖被夺了元神，而元神和本体分开后，都不死不灭……” 又是飞云阁莫之言，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他的名字，心头一颤。 “《妖籍》在我身上，我已经借来了……”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这里的情景这么凄惨，我也想帮它们尽快找到那个飘忽不定的怪物。《妖籍》就在这里，借给猫妖再给婆婆看看又何妨呢？ 可是如意的反应就非常激烈，她冲过来想要捂住我的嘴巴，那句话已经出了口。 “如意乖，把书借给它们，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怪物的资料。” “可是你的书是给别人的，你怎么可以在半路就送人呢？” “不是送人，是借出去，看完了会还给我们的。” “可是我们那么辛苦才拿到书……” “没有那么多可是……你要学着做一个善良的妖。” 她背过身去不理我。猫妖听到我有《妖籍》，本来已经暗淡无光的眼睛，立刻闪出异光来：“你怎么能借出他的书？” 我从怀里拿出那本还带着我体温的书，猫妖伸出毛茸茸的手接过去，如意在一旁不转身过来，还在生我的气。 猫妖颤抖着双手翻开《妖籍》，它嘴里轻轻念着，看了第一页，直接跳过几页，然后又草草的看了一遍，边看边摇头。 “没找到吗？” 它慢慢将书合上，我看见它眼里的光芒好像最后一抹夕阳，从山顶滑落。 “这本书，确实是从飞云阁拿出来的吗？” “是的。飞云阁的人亲手交个我的。” 猫妖把书还给我，说了一句让我震惊的话。 “这本《妖籍》是假的。” “这本《妖籍》，只不过是一本佛经而已。”猫妖惨笑着说，“你们被骗了。” 这本《妖籍》也是假的？落兮还要我信誓旦旦的誓！玩儿的跟真的一样！ “如意，你当时看了这本书，你怎么没看出来是假的？” 我心中怒火熊熊，对如意说话的语气自然就重了许多。 她不转身，也不说话。我一生气，将她一下子拎了过来，气呼呼的责备道：“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可是我看见它满脸泪光，一滴滴绿莹莹的眼泪，滚滚而落。 “如意……”我的气消了一半。 “桃子姐姐，我以为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是假的……” “你还读了几句，你说那是妖的官方语言，我所以听不懂……” “我认不到几个字，所以……我是乱读的，读的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真是哭笑不得！ “你打我吧！要不我再回去，再找莫之言要一本。” 我拍拍它的头，轻声说：“没事了，不怪你，一切都是落兮的阴谋，我们是一起被她骗了。再想办法吧……” “你们拿不到真书，莫之言不会把书给尹素，他们之间的恩怨是永远也不会解开的。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用。”猫妖喘着气，这会儿看得出，它非常疲惫，它的呼吸跟猫一样，带着沙哑的声响，它说，“如果能找到一个人，就可以找到莫之言，我听说，他们的交往很深很深，莫之言不会拒绝。” “是谁呢？” “奇异峰的荷花仙子落兮，她和莫之言的交情甚好，听说她善良纯朴，莫之言很听她的话，是目前为止，能顺利见到莫之言的人。” 哎，我刚刚升腾起来的希望，随之破灭了。 “除了这个办法，就没有其他的吗？” “我要是能走，我当然有更好的办法……可是我现在至少要疗伤半个月，等半个月之后，可能……一切就没有必要了。所有的妖，都会被这个元神所害，被冲出封印的叶九灵所害，到那个时候，天下无妖……” “你的办法是什么？可能我们能帮到你。”如意拍着胸口皱着小眉头说，“好害怕那个怪物，我还不想死呢！” “还有一个办法，去找普天之下最厉害的猎命师——沧海。” “猎命师？” “对，沧海是行走于三界中最牛气的猎命师。三界中的重型逃犯、罪大恶极的恶棍、私人恩怨的仇家，他都可以抓到或者取命，他不管要抓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是作为交换，他不要钱财，必须要一样雇主最珍贵的东西。他不求金银财宝，只要雇主的心头之爱。” 不行不行，我的心头之爱一样都不能给。 “自然是不会让你去做这一场交易。”猫妖从身体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锦囊，交给如意，半闭着眼睛说道，“你们到了外面，就打开这个锦囊，我师父就会来救我，……我叫猫老三，只要见到我师父，你们就转告我的话，找沧海，那是很容易的事。” 如意点头答应着，将锦囊交给我保管。 “猫老三，能不能给我说说昨晚的事？” 他刚才说了很多话，现在已经非常虚脱，我本不该问，却忍不住心中的重重疑惑。 “对不起，我不能说太多……这是个很大很大的秘密，我不能说。”猫老三疲惫的说，“不过，你放心，会有人告诉你的。” 我们同猫妖告别，让它在此休养，看样子它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只是需要时日来修复身体。它一再告诫我们，一定要沧海，让沧海来捉拿这个飘忽不定神秘莫测的元神，并让如意通知妖们，注意安全，见到不熟悉的妖，一定不要靠近。 走出神人居，天色已经大亮，一眼看出去，洞门外的凉亭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正围在一起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 我把如意藏进我的衣服里，叮嘱她只能听不能说话。 慢慢靠近人群，我的鼻子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人们的议论声也纷纷传进我的耳朵： “这是这个月死的第五个年轻人了！” “真是奇怪啊，这人死得一点伤都没有，没有摔伤，没有刀伤，身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是怎么死的……” “可能是高血压吧，现在高血压已经开始席卷年轻人了。” “我听说，昨天都有人看见这个年轻人，他是附近的居民，大学还没有毕业，昨天看见他，带着一个女伴，非常漂亮……” 第二十二章 绑架 “看他脸色含春，面带笑容，不会是牡丹花下死吧？” “色字头上一把刀，太不爱惜身体了……” 在死者面前，也如此说着风凉话，太不厚道。 “年轻人们，老头我给你们提个醒，这段时间啊，晚上少出门，特别是遇到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要远离……” “陈伯，我们远离了，是不是你就走近点？哈哈哈……” “一派胡言！” 我往里一挤，凉亭的长椅上，躺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衣服上沾染着许多泥土和沙粒。 他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就算紧闭着眼睛我也认出来了。 他就是路羽汐的“男朋友”——昨天两人还在光雾山脚下卿卿我我，才一夜的功夫，他就成了一个死人。 昨晚与路羽汐在神人居里缠绵的人，会是他吗？ 我心里不断的在想，路羽汐到底是谁？无欢消失已久，路羽汐难道就是无欢？因为无欢也是靠吸收男性阳气为生，只是以前迫于婆婆的威严，不敢置人于死地。 “让开！让开！警察来了！” 人群被疏散开，警戒线拉起，警察开始忙活。 我远远的站着，包里的如意不安分的几次想要出来，我只能退出人群走远，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让她说个够。 “桃子姐姐，那个男人就是昨天晚上欺负路羽汐的人，哼！欺负女人，死得好！” “你不要乱放阙词好不好？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就胡说八道！” “嘻嘻……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被吸干了阳气而死。路羽汐，是个大怪物！”如意爬出来，趴在我的肩膀上坐着，一手抱着我的耳朵，两只脚晃来晃去。 “可是你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想成为她那样的妖！” “人家只是觉得她美貌，可我也知道那不过是个皮囊而已。她只要离开那个皮囊，就等于害死了一个人，可恶，我才不学她……桃子姐姐，你怎么了？” 我的视线落向山脚，那里就是诺水河了，我两手空空，怎么回去给婆婆交代！ “你是在想《妖籍》的事吧？”如意捂嘴大笑，“你是人，又不是妖，你当然不知道这《妖籍》是假的！你大摇大摆的带回去，当她现是假书再说！那个时候，怪罪的就不是你，而是莫之言啦！” 艾玛，如意，我真是爱死你了！我抱起她就准备亲一口，她假装嫌弃的把身子扭向一边。 “桃子姐，你把锦囊拿出来，帮猫老三找到他师父吧。” 如意提醒了我，我赶紧背过身去，拿出锦囊打开。 那锦囊里冒出一缕缕黄色的烟雾，慢慢消散开。 “妈呀！臭死我啦！”如意捂着鼻子跳出老远，我也被熏得睁不开眼睛。 动物都靠气味识别对方，猫妖也太过分了吧！居然让我们带一个屁出来！还如此臭气熏天！ “早知道是个屁，我就不给带出来了！太过分了，还用这么漂亮的锦囊装着。”如意抱怨着，“真受不了这些不正经的妖……” “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正经的妖…… “有个帅帅的警察哥哥来了哦！桃子姐姐，快，做好准备哦！” 如意鬼马的钻进了我的衣服里藏起来。 迎面走来一个警察，我想，应该是例行调查吧。 “小姐，请你配合我的调查，有证据证明，你和刚刚生的这一起案件有关。”这个警察看起来三十好几，小麦色皮肤，一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表情，把证件在我面前虚晃一下，太快，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搞错了吧？我怎么可能杀人呢？”我无奈的说，“抓人可是要有证据的。” “这就是证据。你不要告诉我，这一块玉佩不是你的——这是在死者身上现的证物。” 果然是婆婆给我的那半块玉佩，我确实弄丢了，我应该丢在了光雾山，可是怎么到了一个警察的手里？ “这也不能证明就是我杀了人。万一是他捡了我的东西呢？” 小麦色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你的说法也不是不对。那么，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掏出一叠照片，那照片上，是死者和一个女子的亲密合影。 我擦了擦眼睛，没错，那上面小鸟依人靠着那男人的女子，就是我。 还跟我今天是一模一样的装束，当然，我现在身上沾染着泥土和血迹，头蓬乱眼睛红肿，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好家伙。 “不会吧？这是谁要栽赃我，还栽赃得这么有技术含量？”我叫屈，“警察大哥，一定是你们弄错了，我昨天确实看见过这个男子，但是，他身边的女子却不是我……” “你可以解释，但是请你跟我回一趟警局配合调查。”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堆的警察，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警车，那些人二话不说，将我推上车，团团围住，不听我任何解释，不管我如何踢打，呼啸着开走了。 而整个过程，如意是一声不吭，她恐怕早已经吓晕在我的口袋里。 “你们疯了吗？怎么乱抓人！”我狂踢着椅背，泄着满腔的怒火。 “哈哈哈哈哈……”那群警察疯狂的大笑着，猛地按着马达，将车开得好像火箭一样飞快。 “停车！我要下来！”这样飙车，还在盘旋的山道上，下一秒可能就要堕下山崖。 我想揪住前排驾驶员的肩膀，却一把扯下了他的大帽子。 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呈现在我的眼前，那头顶上两个尖尖的耳朵吓我一跳，他怪笑着转过头，脑袋会伸缩一样绕过座椅和我面对面，两排尖尖的牙齿出滋滋的响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阵令人头皮麻的笑声塞满了车厢，我惊恐的现，这一车的警察，除了一开始那个家伙，全部变成了猫妖。 “你们不是警察，你们是妖怪！你们要干什么？” 我竟然给一群猫妖绑架了！ 我虽然愤怒，却明白这件事一定和神人居里的那个猫老三有关，它给的臭弹一出，这些猫妖就来了。可是，受伤的猫老三，心系整个妖族，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坏家伙啊。 “刚才是你放的信号弹？”我旁边的猫妖，略显年轻，腮边的几撇胡子一颤一颤的，有点搞笑。 “你是说……那股臭味是信号弹？是我放的……不对，是帮他放的……” “那是我们家老三的信号弹！” “我们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兄弟，都有自己的信号弹！” 我天，你们七个兄弟一起放信号弹，这个世界的空气都会重度污染！ “你是不是老三的女朋友？” 我呸！我瞎了眼才找一个臭气熏天的妖做女朋友。 “不是。你们赶紧去救他，他快不行了。还有，放我下去！” “他死了才好呢！死了就不会和我们抢鱼吃！” “那你怎么有他的锦囊？” “那你怎么见到他的？” “……” 一连串的问题铺天盖地而来，我干脆保持沉默，一群猫在我周围争论不停，眼看着就要把车闹翻的架势。 “大家静一静。”小麦色警察坐在副驾驶上，我很奇怪他一个警察怎么认识这么多猫妖。他说，“这位小姐带来了老三的消息，我们应该感谢她，不要吵着人家了。” 他转过身来，诚恳的说：“对不起，小姐。刚才是大家伙儿跟你开的一个玩笑。谢谢你，我们已经派同伴去救老三了。” 我松了一口气，妖的世界我真心不懂啊——好歹我也算是猫老三的救命恩人，他们却上演这么一出警车绑架，吓得我差点魂不附体。 “既然你们已经收到老三的消息，就放我下车吧。我还有急事。” “这个东西还给你。”沧海把玉佩交给我。 “谢谢你，这个玉佩如何落到你手上？” “小姐忘了我吗？我就是光雾山脚下开缆车的人。你的配饰，就掉在缆车里。” 昨晚是景区开缆车的工作人员，今天是案现场调查的警察，还跟一伙妖混在一起，我紧盯他的双眼，他的双眼里有人类的睿智，妖的狡黠，以及魔的狂野。 “不好意思，昨晚天色不好，我没看清楚你的脸。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他笑着把照片递给我，我一一翻看，那照片上的人已然不是我，而是路羽汐，她美艳动人，好像随时能从照片里走出来。 “一个小小的魔术而已，其实我早就在注意这个女人，所以昨晚我才会和你一样，出现在光雾山。我想，你也不是上山看日落的吧？”他歉意的笑着，“不好意思，其实我准备给你明说，但是这帮家伙，非要戏弄你。” “谢谢你，麻烦停车，我要下车。”我接过玉佩放进衣袋里，手伸进去的时候，猛然现如意不见了！ 我惊慌地捏我的口袋，没有找到如意。 “你在找你的同伴吗？那个小萝卜……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他问道。 “是的，上车之前她都跟我在一起。” “忘了告诉你，她没有一起来。不过你放心，那个路口都是我们的人，她不会走丢的。等你跟我们去了一个地方，见一个人之后，我们就会送你回去见她的。” “你们真无耻！这叫要挟！” 小麦色警察还是笑着说：“小姐，不这样的话，你是不会跟我们去的。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不会伤害你们。请你配合我们。” “对对对！你要是不配合，我们就把萝卜煮了吃！” “煮鱼汤！” “还把你杀了！” “把你送个老三当媳妇！” “大家住嘴！”小麦色警察呵斥道，“这是我们师父要请的客人，你们再不尊重她，我就把你们的舌头全部割下来。” 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第二十三章 森林之家 飞驰的警车终于在一片森林里停下，我的后背已经是被汗水湿透，车厢里几个猫妖不停放屁打呼噜，让这个狭小的空间臭气熏天，加上莫名的紧张感，让我不停的冒汗，我没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狼狈不堪。 一伙猫妖从车窗直接飞了出去，欢快的在灌木丛中追赶嬉闹。 “小姐，请下车。”小麦色替我打开车门，绅士的请我下车。 森林之家？ 放眼望去，树上挂着各色的小木屋，草地上也有许多不规则的小房子。 这里是景区专门给动物们安置的家园。拿本地人的话说，景区占用了某些资源，作为赔偿，给动物们修建了安置场所，所以，森林之家一度被戏称为“动物新农村”。 “小姐，这边走。”他一口一声小姐，叫得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姓陶，你可以叫我桃子。” “好的，小姐。” 简直要把人气昏的节奏。 他走在我的前面引路，林子里鸟儿飞来飞去，不停有野猫野狗窜出来，在脚边绕来绕去。 “就到了。” 远远的，一棵巨大的榕树，像一把伞一样撑开，树下是斑驳的光阴，有一个树桩做成的桌子，桌子旁，坐着两个青衫老者。 我小心翼翼走近，那两人站了起来。 其中一人鹤童颜，满面红光，带着慈祥的笑容。 而另一人，干瘪瘦削，弱不禁风，两眼无光——这不是在渡口给我摸骨算命的瞎子么！ 我心头的不安，又多了几重。 “师父，您要请的人，我已经带来了。”他毕恭毕敬的站直了身子，礼貌有加。 而那一群猫妖，刚刚还在树上倒挂金钩，叠罗汉，被慈祥的老者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和几声干咳，全都暗搓搓下来，歪歪扭扭地站立一旁。 “沧海回来了。” 沧海？这就是猫老三口中厉害无比的猎命师沧海？我想象中的他，如果行走于阴间，便是阴冷残忍的黑无常，行走于阳间，就是铁面无私的冷面杀手，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个警察，并且，随时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你就是沧海？传说中很厉害的猎命师？” 他粲然一笑，退后一步站在他师父的身后，我现，在阳光下，沧海居然没有影子！ 一个人没有影子，就是光线照不到他的**反射不出影像，他没有**，只是一个虚幻的人影？ 或者，是我被一种精神力量控制着我的头脑，所以能看见他？ 细思恐极。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猎命师沧海，就是那个行无踪飘无影荼毒生灵的神秘元神？ “除了沧海，你们都去把风，不要让不相干的人走进来。”老者话毕，那一群猫妖非但没有执行任务，反而嬉笑着围过来，问个不停。 “老二去不去？” “老四去不去？” “老七最小是不是不用去呢？” 老者慢条斯理说：“都要去。” “那老大老三不在，‘七侠阵’他的位置谁替？” “老二兼顾。”老者微笑着一一解释。 哎，要是我，被这么吵的一群猫围着，早就中道崩殂了，可这老者一直笑嘻嘻的解释，佩服他的好脾气啊！ 他们终于一哄而散。 “坐吧，燕小姐。” “我姓陶。”我更正道。 “我说过，陶紫瑜不是你的名字。”那算命瞎子朝着我说话。 “这是我师父智儒和师叔智清——他喜欢别人叫他黄大仙。”沧海笑道，“你们见过面的。” 我对那黄大仙有些抵触，当然，那被称为智儒的老者，虽然看起来面善，但是，我一样戒备他，这两天的遭遇让我们很自然的多了戒备之心，他们终究是妖。 “两位大师好！现在能不能告诉我，究竟为了何事大费周章把我叫到这里来？还偷偷摸摸扣押了我的朋友！” 智儒的笑僵在脸上，他转头问沧海：“你真的扣押了燕小姐的朋友？” 沧海低声解释说：“是我没有管教好兄弟们，他们看见是这位小姐放出了老三的信号弹，以为她是老三的朋友，所以捉弄了一番。” 黄大仙黑脸训斥：“哪里有你们这样的待客之道？沧海，你快派人去把燕小姐的朋友请过来。燕小姐，我给你赔不是。” 沧海领命离开，榕树下就剩我和两位老者。沧海是猎命师，却对两位老者毕恭毕敬，让我心中又多了一个疑惑。 “谢谢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智儒衣袖轻轻一挥，那木桩桌子上，马上就有了三杯热气腾腾的茶，他温言笑道：“龙虎山山顶的茶，古时是贡品，快马一鞭进京，一路留香。燕小姐你以前最喜欢品茶，请尝一尝，还是不是往日的味道……” 他一定认错人了，一口一个燕小姐。 我也从来不爱喝茶，我只喝白开水。 “罪孽啊！旧时相识对面而坐，却不相认……燕小姐果然是忘了前世今生……”黄大仙在我的旁边，轻捻着一串菩提，叹息声不断。 “我们以前认识吗？”联想到昨日渡口的遭遇，黄大仙的话激起了我的兴趣，我也确实忘记了我的前世今生。 “岂止是认识……我这双眼睛，也是拜燕小姐您所赐。”黄大仙阴阳怪气的说。 “前尘往事，不提也罢。”智儒轻声道，“何况，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提！反正她不记得。”黄大仙不甘的说，“我就是要提起，在她没有想起来之前。等她想起来一切之后，我就没有机会再提了……” “师弟，现在也不是你清算个人恩怨的时候。燕小姐，切莫放在心上。”智儒欠了欠身对我说。 “两位大师的话，我听不太懂。我不是你们所说的燕小姐，我从来不喝茶水。但是我确实忘记了三年前的所有事情，我听你们说话，以前我们应该是认识的，想必你们对我的身世了如指掌，请告诉我好吗？我想找到我丢失的记忆……” 智儒轻轻拨动了一下白色的胡须说道：“你岂止是忘记了三年前的所有事情，你忘记的，是几个三百年啊！” 几个三百年？这么说来，我若为妖，我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可我一点道行都没有…… “你可曾记得，昨日我问你几岁。你说十八岁，我还问你，是第几个十八岁。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 智儒说道：“你可曾现过，你身上有什么不同于常人之处？” 我脱口而出：“我能听懂妖说话，我能闻出妖的气息，我能一眼看出是人是妖。我一不小心，就能进入结界，进入别人设置的幻境，而且……我总是与常人的想法相悖，觉得妖不是那么讨厌，有时候，我还觉得他们很可怜，没有立身之地，四处被追杀……你们也许都知道，我唯一的一个朋友，也是一只妖……” 智儒听着，不停的点头，我说完，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还有一点没有说——你和尹素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 我点头表示认同。 “尹素是妖界的圣手，她治好的妖不计其数。你若是普通人，怎么可能跟随她游离于千山万水？我和师弟也是刚来这里，听沧海说起这里的蹊跷事，才现尹素在此盘踞多年，不曾想还能见到你，大家都以为你早就死了……” 以为我死了？那么，落兮口中说的那个莫之言已经死去的爱人，不会就是我吧？ 我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我不是人，我是妖……这几个字，向通灵说过，此刻，两位老者再一次说起，我虽没有第一次听见那般震惊，但还是不能接受。 “昨日在诺水河渡口，我远远的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场，我很害怕，也很震撼，我沿路跟去，没想到——果然是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容颜还停留在当年。”黄大仙轻叹着说道，“我赶紧通知沧海跟踪你，又回来通报给师兄，让沧海无论如何带你来见一面。师兄，你看得清楚，你确定是她吗？” 智儒久久的打量着我，那慈祥的目光竟然让我有些不寒而栗，就像我用我的眼睛看别人一样，他这样审视的目光，让我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所有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是她无疑。”智儒说，“我看见了，那封存在她心里的野心和斗志。尽管她现在就像一个普通人，尽管她全身的经脉都被封住，但是骨子里的气质，一点都没有变！” 智儒站起来，走了几步，又说：“燕小姐可还记得昨天的那片桃花林？” “记得。” “那是我给你的一个幻境……”黄大仙说起这段，颇有些兴奋，“如果你不是燕小姐，你根本就走不进去。你看见的那个人，就是原来的你。” “为什么她却说，我不是她？” “如今你性情大变，与普通人无异——你除了这身皮囊还是她，其余什么都不是。所以，她是你，你不是她。” “后来我走出桃花林，在溶洞里遇见猫老三，遭遇一场杀戮，又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幻境，那是真的。猫老三接到我出的任务之后，太心急，于是召集藏匿起来的妖，想要唤醒你的记忆，却不想动静太大，适得其反，招来了横祸……”智儒痛心的说，“小姐，猫老三是为了你才受伤的，那些死去的族人，也是为了保护你，你应该明白你的身份了吧？” “我……我难道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妖王？”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 “曾经是，我想，以后也是。”智儒说。 第二十四章 找回记忆 黄大仙激动的站了起来，头碰上了树干出咚的一声响，他皱皱眉，急切的说道：“是她就好！师兄，既然找到了她，那一切就按你的计划行事！” “你太心急了师弟，她现在还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待我找时间找机会慢慢告诉她。 ” 智儒转向我，温和的说：“燕小姐——不，现在还是叫你陶小姐吧，我想，你一定不介意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关于你身世的故事。” 我已经等不及。 我迫不及待想要听听关于我身世的故事。智儒却慢慢的品着茶，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让我更加焦急。 “你快说吧，师兄。燕小姐都等不及了。” 智儒又要端起茶杯，我知道这一杯他又要喝十分钟，我心乱如麻，不想再等。 “大师，请你直接告诉我好吗？不管是什么，只要与我有关，我都接受。”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我点头应允。 他轻轻放下茶杯，问我：“昨日，最后将你从神人居救出来的那个人，你可还记得他的样貌？”说完，他轻咳一声。 这声不经意的咳嗽让我将本要说出的“记得”两个字，生生吞了回去。 因为我现黄大仙张开的嘴，马上闭合。他有话说，却被智儒有意打断了。 莫之言，他孤冷清高，不涉世事，随时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我不想将他牵扯进来。 “我被摔了几跤之后，头疼，昏昏沉沉，就不记得了。我想想……那人好像是穿一身黑色衣服，个子矮矮的，太黑了，我看不见脸。” 我故意编造了一个跟莫之言大相径庭的形象，智儒微笑不语，脸上表情没有变化，而黄大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一副如释重负的神色，立刻就显露了出来。 我知道了，他们担心救我的人是莫之言吧？ “不是他就好，但愿他知趣一点，不要再来掺和我们妖族的事。”黄大仙说，“当初若不是他，妖王怎么会受那么多苦？怎么会沦落成为今天这个样子……” “师弟！”智儒制止他唠唠叨叨再说下去，“我想不会是他……” 我在想，我和莫之言之间，之前到底生过什么事？ 婆婆说，莫之言亏欠我。落兮说，我只不过长得像莫之言之前的恋人而已。黄大仙的态度表明，我和莫之言不能扯上关系。 “那你快告诉她吧，师兄。” 智儒问我：“小姐，我想将你带进我的记忆里，将你送到曾经的蝴蝶谷，让你自己去感受被你遗忘的那些岁月，你愿不愿意……” 我还没有听明白，黄大仙急忙说道：“不行不行！这个办法我不赞成！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毫无自控能力和战斗力。你的记忆上千年，如浩瀚的大海，不见底的黑洞，无尽的沙漠……她要是进去，惊恐、害怕、流连忘返、向往等等一切可能出现的问题，都会让她永远出不来。” 智儒却不以为然：“师弟，你所说的问题，都是作为凡人才会出现的，而她，却不是凡人。我想，这种看似冒险的行为，却能激她的妖性。” 停了停，他继续说道：“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她连这一点自控能力都没有，那我们就找错了人，死有余辜。” 黄大仙犹豫着问我：“燕小姐，这一次，不止是进入结界那么简单，你面临许多危险，有多半的可能你是出不来的。你也许会被吓死，或者舍不得出来而永远活在一个虚空的世界里……” 我何尝不怕，但是，像这样没有记忆的活着，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有什么意思？ “我不怕。让我进去吧！”我咬咬牙说道，“与其我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活，还不如拼一回！我相信我会走出来的。” 智儒赞许地点点头：“干净利索，做事决断！颇有当年妖王的风范，好！” “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黄大仙还是不放心，我觉得他是在担心我会死在智儒的记忆里，冲这一点，我相信他的心是善良的。 “我提醒你，当你进入我的记忆，见到的人，会是你曾经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不管那人是尹素，还是别人，不管他们对你说什么，做什么，诱惑你，逼迫你，你都要始终保持一个态度：不能跟任何人走……” “我记住了。我们开始吧！”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黄大仙暗示我留下遗言，“万一……出不来。” 他紧张的样子让我忍不住笑了。 我一笑，整个人突然就坦然许多。我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和难以挂怀，莫之言，尹素，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没有我，有什么关系？ 只是如意，她还那么小，那么善良，她才初涉人世，她什么都不懂，没有我，她怎么办？我的心里突然升腾起一种情感，我不知道这是母性，还是友谊。 小如意，我一定会好好的出来，你等着我。 “我一定会出来的。所以，没有任何话任何事要托付给你，让你失望了。” 我轻松的样子，让智儒和黄大仙哈哈大笑。 “这将是一个漫长而紧张的过程。整个过程不能被打断，我不能被打扰，否则，你就走不出来。师弟，通知沧海他们把守好。” 黄大仙出刺耳的啸声传达命令，顿时，森林里猫叫声此起彼伏。 智儒大手一挥，木桩上的茶具眨眼就不见了，他好像一根羽毛，轻飘飘落到木桩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他好像一个弥勒佛啊…… 可是我刚刚冒出这个想法，智儒就做出了一件让我尖叫的事！ 他的双手突然间伸向脑袋，将整个脑袋端了下来，好像稳稳的端着一盘菜一样，轻轻放在了木桩上！ “我要把蝴蝶谷的那一段记忆找出来，是哪一个呢？” 他的嘴还在一张一合的说话，一双眼睛咕噜噜转动着，一只手探进脑袋里，不停翻腾…… “慢慢儿找，我要是能看见，我就给你找出来。”黄大仙在一旁慢悠悠的说，“燕小姐，若不是你的右前锋弄瞎了我的眼睛……算了。不提这个。” 我顾不上黄大仙说了什么，瞪大眼看智儒在倒腾自己脑袋里的东西。他像扔垃圾一样从脑袋里面扔出来一些黑乎乎黄澄澄的东西，嘴上还说着：“这些记忆都不要了，没用。” 这难道就叫选择性失忆、选择性记忆？ 那些被他扔掉的记忆，落在地上，或被摔碎出玻璃破碎的声音，或出不舍的哀叹，最后，都化为一缕烟落入尘土，不留痕迹。 我想，我的记忆是不是也曾经被这样抛弃过？ “找到了！这就是我在蝴蝶谷的记忆。” 智儒的声音带着不可掩饰的兴奋，他的手上多了一个淡粉色的心形物。 他将脑袋放回脖子上，轻轻扭动了几下脖子，脑袋完好如初。 我倒吸一口凉气。 智儒的手摊开，淡粉色心形物慢慢升空，直至两米左右的高度，停下了。他口中继续念念有词，心形物的四周开始泛着好看的光圈。 光圈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慢慢的，我和智儒被包围在了光圈里。隔着光圈，我看见端坐在木桩旁的黄大仙，他的双耳变得了尖尖的，耳朵的轮廓上，又生出了许多小小的耳朵。他看不见，听力就更好一些。 黄大仙的嘴巴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我已经听不见。此时的我，就像坐在潜入海底的潜水艇里，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外面游离的一切。 一束光从顶部照射下来，五光十色，如梦如幻。 “去吧，那是通往过去的通道。”智儒的声音，给了我仓皇不定的心，一点点安慰，“不要贪恋过去，谨记，谨记。” 我朝着色彩斑斓的光柱走去…… 隆冬的蝴蝶谷里，寒气逼人——放眼望出去，冰封千里，万物不生。 妖族世界的冬天尤其漫长，一场雪下三个月，足足要三年才化。这样漫长的冬日，等级高的妖，可以留在这里静修，熬不过寒冷的妖，要冒死潜入人间捕食。 蝴蝶谷之巅，是两座紧挨在一起的山峰，名曰“鸳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在这里，可以看见整个万妖王国，还可以看见尘世。 可是，这样高的山峰，除了妖王，没有谁敢擅自攀登，因此，这里便成了我的专属。 我的专属之地，外人闯不进来，除了他。 我在这里等他，等他和我一起来看这洁白的万妖之国，看红尘外，属于他的世界。 是的，他是人类，我是万妖之王。 可是，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之间的爱——他可以用大半个严冬的时间穿越最危险的地段，只为见我一面。 而我，愿意放弃这里的一切尊荣，一切繁华——我愿意，和他策马天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任岁月流转，和他一起走过人类的生老病死……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泛起甜蜜。 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打破这冬日的宁静。 我缓缓脱下身上的白色披风，露出穿着浅粉色纱裙的美好身段，我满心欢喜，翩然起舞。 雪花慢慢飘落，如我心花盛放，笛声响起，他要来了…… 我的心温暖如春。 第二十五章 灵犀剑 他说，最喜欢看我在雪地里跳舞的样子，像一只粉色的蝴蝶一样，所到之处，可以将沉睡的春天唤醒。 可是我还没有等到他的到来，却等来了一群不之客。 他们从天而降，毫无征兆。 为的女子，一身黑衣，头高高挽起，在头顶上盘了一个大大的髻，像一只头大身子小的蘑菇，她红眉黑唇，看起来像一个厉鬼。 她的身后，是一个缺了右手的男人，满头红，却偏偏穿了一身绿色的衣服，跟一个菜青虫一样让人恶心。 这两人的身后，是上百的天兵天将。 我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万妖之国出了什么事？要劳烦天上的神仙下来主持公道？ 因为那一男一女，万妖国无人不识，女的黑蝶，男的叫绿洲。这两人不知道是什么出身，反正就不明不白的成了天上掌管妖界的官。妖界的一切事务，每年都要报备，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带着一群天兵天将耀武扬威的下来“主持公道”。 那气焰嚣张的样子，真应了四个字：小人得志。 我本来不想理他们，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只是，我是这万妖王国的大王，来者是客——何况是上天派来的客。 我懒洋洋的穿好披风，心里却暗骂他们扫了我跳舞的雅兴。 “两位官差，这万妖国冰天雪地，两位不在天上享清福，跑到这里来受冻了？劳烦你们动大驾了，我就在这里给你们汇报一下，那么，万妖国里，国泰民安——一部分妖在山腰晒太阳，一部分在冬眠，还有一部分，哎，肚子饿没办法，出去捕猎了——这要是算违反天条的话，那就直接饿死算了。” 黑蝶和绿洲走到我身边，他们充满了戒备，以往不是这样，以往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我耳边唠叨了几百次，让我如何治国，如何让万妖国的子民们过上安稳的日子，不要去叨扰人间，更不要去烦扰仙界。 黑蝶站在我的面前，绿洲却绕到了我的身后。 “把燕无双给我绑起来！” 黑蝶突然一声令下，那百余天兵天将从四面包抄过来，将我紧紧围在中间。 “哼！” 我冷哼一声，身子轻轻掠起，轻松躲过天兵天将的刀剑。 真是太小看我了！仅百余天兵，就想捉拿我，做梦！ “黑蝶！”我的身子停在半空，风吹起我的衣服猎猎作响，“你今天疯了？不由分说就想抓我？你可知道，我是玉帝亲自封的妖神！要抓我，你有没有玉帝的指令！” “哈哈哈哈……”她人丑，声音更丑，笑起来像初学者拉二胡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分分钟想将她的嗓子撕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卡了什么东西。她拿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东西，笑得回肠荡气，“你看看，这是什么？” 完了，我心一沉，那真是玉帝的令牌。 有令牌在手，就算抓错了人，就算打死了人，也无所谓。 玉帝的令牌在手，可以先斩后奏。 我顿时就全神贯注应敌，看情景，他们今天不抓住我，是不会罢休的。 天兵天将围成一个圈，想将我困在中间，他们手上的兵器，太低级，被我长长的裙带一碰，纷纷落地。 我心中疑惑，我还没有出剑，他们就已经被我缴了武器，这种架势，是来抓我还是被我抓住？ “哼！你们是去天界实习的吧？还是临时工？如此不堪一击，只能跟随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去送死！我劝你们一句，赶紧回去，不要在这里白白浪费了生命。我听说，妖要是能吃一两个天兵天将，等于平添一百年的法力！” 绿洲气得在我背后跳脚大骂道：“燕无双！你真是无法无天！别以为天界给你指了一块地盘，让你统帅妖族，你就以为自己已经得道。你对天兵不敬，就是对天界不敬，你们上！捉住她，剥了她的皮，除了她的筋，让她生不如死！” “让我生不如死的人，还没出生！”那一伙不要命的天兵又一起涌了上来，毫无阵法，我已经不屑与这样的人出手。 以前这个时候，这样的喽啰来战，早就已经被我身边的守卫打走了。可是今天，如此大的动静，我也几次放出了危险信号的通知，蝴蝶谷好像沉睡了一般，没有动静。 “燕无双！你的蝴蝶谷，已经被控制了。你还在等他们来救你吗？”黑蝶阴森森的笑着说。 能控制蝴蝶谷，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万妖王国里出了内奸。 蝴蝶谷地形复杂，神秘莫测，地下溶洞密布，山恋叠嶂，峰回路转，别说控制，只要我们防守好，连苍蝇都飞不进来。 “你们是不是要拥立新君？这个可以好好商量，本王正好也累了，想退隐山林，黑蝶，这件事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我想，一定是叶九灵这个狡猾的狐狸，一边对我阳奉阴违，一边却想着篡位之事，她与黑蝶和绿洲私下里走得近，料想他们已经早就勾搭起来，想要杀害我，立叶九灵为新一代妖王。 这样甚好，我可以名正言顺的退隐，从此，和他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哈哈哈……哈哈哈……”黑蝶笑得前俯后仰，“燕无双，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算拥立新君，也不用将你捉回天庭，而是——直接杀了！” 黑蝶一边与我舌战，一边在一旁优哉游哉观战，对付这几个虾兵虾将，我不用出兵器，随便甩一下衣袖，踢一踢脚，他们就能飞出老远。 可是他们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飞出去之后，爬起来再战。 黑蝶和绿洲这是要消耗我的体力？还是故意戏弄我？堂堂一代妖王，跟一群小兵在这里打斗，好像做游戏一样。这要是传出去，三界之内，我以后如何服众！ 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玩，刚才笛声起，我知道他来了。 让他看见我在这里打打杀杀没有一个女人样，多不好。而且，他也讨厌杀戮，见不得血腥的。 “你们上！” 可是那绿洲却不放过我，他又一次指挥人将我围住。别看他少了一只手，指挥起阵法来，还头头是道。 说要捉拿我进天庭，现在却和我死缠烂打拖延时间。 我不想恋战，用意念召唤出我的灵犀神剑。 只见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一般，雍容而清冽。灵犀剑是上古神器，是天人共铸的不二佳作，剑柄上的雕饰是运行中的日月星辰，闪出深邃的幽蓝光芒，剑身与阳光浑然一体，像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断崖一样…… 灵犀神剑一出，必须饱餐一顿血液。此时，它出一阵鸣响，好像是饥饿状态下的雪狼，看见了行走在面前的猎物。 剑身飞转，出一圈圈幽蓝的光芒，我人未动，杀机先动。 灵犀神剑之所以叫“灵犀”，完全是因为剑能与主人心灵相通。主人的想法，它能准确感受到，并付诸行动。 “噗噗……”几声闷响，刚才还嚣张不已战斗不死的天兵，被灵犀神剑串成了一串蚂蚱。 灵犀剑从他们的胸口穿膛而过，它这是第一次吃到天兵的血，飞转回我的手上时，它出了满意的鸣叫。 “妖王燕无双无视天规，杀害天兵，其罪当诛！” 黑蝶的声音带着夸大的愤怒，她话音一落，犹如山洪暴一般，我的四面八方，黑压压一片全是天兵天将。他们的装束和武器，比刚才那一批被灵犀神剑所杀的要高端几百倍。 他们好像是等待在我看不见的某处，只等黑蝶这一声令下，就全部现身。 这才是真正要对付我的人，而刚才那一批，只不过是专门来激怒我，来送死的。来给我制造罪名的！ 杀害天兵天将，罪大恶极。这一条，明明白白被列入了妖界的规范里。 太阴了！ “卑鄙小人！”我勃然大怒，剑指黑蝶，“丑人多作怪，你的心，比你的人，更黑……” 女人怎能容忍别人说自己丑？黑蝶被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哪里能忍？她双眼圆瞪，嘴里呼呼的喷着黑气，这黑气好像长了眼睛一样，专攻我的口鼻。 我知道这黑色气体，只要吸入一点，就会身中剧毒无法动弹，束手就擒。我退后一步，身后一道寒光起，绿洲的左手，化作一条银灰色的蛇，盘旋着缠上我的腰。 灵犀神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将那团黑色的气体拍飞，那黑气被巨大的力量改变方向，闪电般冲向天兵，只听见哀嚎声起，天兵倒下十几个。 倒下的天兵，瞬间被黑气吞噬，鬼哭狼嚎一片，眨眼间地上只留下一堆黑色的灰烬。 绿洲的左手，被灵犀神剑划出的弧线尾部击中，他尖叫一声躲避，却还是被削去了半个袖子。 如此不堪一击，也好意思来捉拿我！ “燕无双！你……你竟然不思悔改，错上加错！还在杀害天兵！”黑蝶看见自己的毒气反而伤了自己人，气急败坏指着我大骂。 “一群废物，本王不陪你玩儿了！” 我心下焦急，打斗这么久，为什么蝴蝶谷还是没有一丝动静。我的万妖国子民呢？不会被挟持或者全被杀了吧！ 还有他，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第二十六章 生死托付 我驾驭着灵犀神剑离开，余下的天兵训练有素，将我用阵法围住。≧ “想走？没那么容易！”绿洲指挥着阵法，这个阵法犹如一个口袋，渐渐收拢，密不透风，想要将我活捉。 用这种对付小妖精的把戏，来对付我？ 我半闭双眼，心中默念口诀，人剑合一，是灵犀神剑最顶层的招式——它的杀伤力，能对方圆数十里的生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灵犀剑飞转着，变双刃为百刃，百刃为千万刃，杀气腾腾！ 它的剑影，瞬间使得太阳失去了光芒，我站在灵犀剑的剑柄上，脚底下的人，已经东倒西歪，被剑气所伤。 “无双！别杀人了，快住手！” 最后的关头，我提剑在手，千钧一之际，我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我立刻将灵犀剑控制住，强大的剑气反噬，让我一步跌落到尘埃里。 我看到了令我心碎的一幕： 那个我爱的少年，被五花大绑，满脸污秽，他的白衣上面沾染了许多鲜血，他的口鼻，还在往外淌着血。 “言！”我冲上去想要看看他，他被两个妖一推，倒在地上，然后又被一脚踏在他的背上，我听见他骨头断裂的声音，一把大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要了你心上人的命！” 那两个妖，分明就是我清香阁的奴仆，朱雀与红花，他待他们和善友好，没想到，他们却背叛了我，将他的生命挑在了刀尖上。 “把刀放下！本王命令你！”我怒不可遏，头冲天而起。 “你已经不是我们的王了。”朱雀冷冷的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的蝴蝶谷，已经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天下。” “朱雀！你若敢伤他毫分，我便让你灰飞烟灭！” 万妖王国里的每一个妖，都有一个生死符，这个生死符，统一归妖王保管，一则可以保护他们的安全，二来，可以控制他们，不造反。所以，一个朱雀的生命，在我这里，犹如一粒烟尘。我想他死，他便要死。 “万妖国的生死符已经全部被破解，哈哈哈哈……燕无双，你如今孤军奋战，我劝你还是缴械投降，不然，我就杀了你的心上人！”红花把大刀往上一挪，莫之言的脖子上，一片殷红。 这一刀，犹如戳在我的心上。 “无双，他们想要抓住你，你快走吧……你不要管我。”莫之言无力的说着话，眼神涣散，脸色苍白。 我心如刀绞。那个骑在马背上，飞驰的少年，那个在光影里吹奏笛子和我跳舞的少年，那个在紫藤萝下，认真读书的少年，被他们折腾得奄奄一息…… 灵犀神剑在我手里出龙吟一般的声音，我低头看它，它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它主张我拼死一战。 而近在眼前的莫之言，在尘埃里，死守着最后一点力气，一双眼睛从未从我的身上移开，他一直反对我杀生，就算现在我们同时被逼到绝境，他的眼神告诉我，快走，不要管他。 “杀燕无双！杀燕无双！” “活捉燕无双！” 统一整齐的口号响彻山野，我的嘴唇被我咬出了鲜血…… “无双！听我的话，你快走吧……到我的家乡，江南的小镇……等我。” 莫之言竭尽全力的喊着这句话，他曾经说过，要带我去他的家乡，那个烟雨朦胧的江南小镇，那里有温暖的阳光，有湖光山色，有缓缓流淌的水，有温情脉脉的人——这一切，都是万妖王国里没有的奢侈。 我和他，不止一次的谈到生与死，谈到青春与年华。 他是人，他会老去，他会死。 而我是妖，我拥有不变的容颜，和静止不动的年华。 我们约定过，他若死去，我便等他的来生。生生世世，他都要和我在一起。 所以，当他说，去江南的小镇，等他，我的眼泪就决了堤。 他是在给我诀别吗？ 我曾假设过一万个诀别的情景，每一个情景，都是他鹤苍苍，他老去，我坦然送他。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最残忍的诀别，会是这个情景。 我是万妖国之王，却让自己的手下，拿刀架着我最爱之人的脖子！ 我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我当这个妖王还有什么意思！ “言！我们不要来生！”我泪流满面，“就要此刻，现在，我……跟你走。” 莫之言惊讶地张大了嘴，瞬间，他的眼泪滚滚而落，他粲然一笑，向我点点头。 “对，这样才识时务！”黑蝶在旁边喋喋大笑，“去，把灵犀剑收过来！” 她早已垂涎我的灵犀剑，我转过头，眼里是能杀人的犀利，灵犀剑咆哮着，黑蝶倒退几步，颤抖着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本王宁可站着死，也不远跪着生！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我纵身一跃，跳上蝴蝶谷之巅的山峰，灵犀剑在手，我满身满心都是杀气，灵犀剑出愤怒的沉吟。 “我曾经说过，万妖国的子民，不可伤害人类，不可伤害莫之言！若有谁动莫之言一根毫毛，我便让他不得好死！如今生死符被破解，你们以为我对你们失去了控制？但是——我还在，灵犀剑还在！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最后一眼，我和莫之言对视，他的眼里虽有惊讶，却是满满的爱恋，他没有想到，我会为了他，舍弃所有，包括生命。 灵犀神剑将我的愤怒挥得淋漓尽致，它从来没有这样饱餐过，它杀红了眼，杀上了瘾。 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役，直杀得天地无光，日月无辉…… 这场战争持续了三天三夜，上天所派遣的天兵无数，却是有来无回。 第三天夜里，我的右前锋——合欢回来了，她本来带着一群妖出去狩猎，接到信号后匆匆赶回来，恰恰救了已经体力不支的我。 “王！你惹下大祸了！”合欢与我背对背迎敌，她的武器是一把隐光剑，无形无声，杀人如麻。她一边击退攻上来的天兵，一边焦急的对我说，“你触犯天条，与凡人相恋，本就是大罪，如果你听话去天庭认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玉帝会原谅你，你还是回来做我们的妖王。但是——你杀了这么多天兵，纵使你有一百条命，也把你救不回来了！” 我心里清楚得很，我就是上了九尾狐叶九灵的激将法了！ 她让黑蝶和绿洲来激怒我，以我的爱人莫之言来要挟我，然后，他们平分战果——黑蝶得到我的灵犀剑，叶九灵得到我的万妖之国。 “合欢！事已至此，我无路可退，拔剑的那一刻，我就没有想到要活着出去。” 合欢憋着哭声，我听见她像砍西瓜一样在砍涌上来的人，她一向心善，如此大开杀戒，她心里一定难过极了。 “王！蝴蝶谷大战已经惊动三界，可是都惧怕你的灵犀神剑，没有谁愿意来平息战争。你看见的这些天兵天将，有一大部分都是假的，是从地府召唤的厉鬼魂魄而已！但是他们具有强大的攻击力，灵犀剑能杀生灵，却不能杀厉鬼，所以，你杀不完，这样下去，你会被累死。” 我不回答这个生与死的问题，我问道：“叶九灵那个妖妇呢？怎么不见她出来杀我？” “她在做登基前的准备！”合欢说，“生死符其实没有被破，而是被叶九灵盗走了！所以，现在谁都不敢违抗她。王，你的亲信，很多都被叶九灵打破了生死符……” “我对不起他们……合欢。” “王，其实，无所谓什么权利，生死符在谁的手里，谁就是妖王……” 我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合欢的手下，多半已经战死。我知道，这样拖下去，最后剩下的还是我一个人。 我不能拖累合欢。 她曾是我花园里的一株合欢树，因我精心浇灌，每日听我念心经，看我习武，她成了妖，成了我的左右手。 私下里，我们以姐妹相称。 “欢儿……”我轻唤她的小名，她亦心中凄然，伸出一只手来，跟我握在一起。 “欢儿，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王……” “我已经不是王了……” “无双，我们冲出去，我协助你。”她紧紧的握了握我的手，我顿时明了，她想替我死。 “叶九灵阴险毒辣，万妖国要是落在她的手里，早晚会灭亡。”我轻声交代着，“欢儿，在我心里，你才是新一任的妖王人选，你善良，仁慈，这样的妖，才具有成为君王的品质。上一个三百年，我接任妖王，老妖王辅佐我，和人类签订了协议——和平共处，互不侵犯。但是，我却与人相爱了……” “莫之言他是个好人，值得你爱。”合欢说，“你好好的，等他下一世。” “欢儿，我不行了。你转身过来……” 合欢一转身，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一枚粉红的内丹，打入她的身体。 那是我的元神，我不能让我的元神，在我死去之后，落到叶九灵的手里。 “你……你……无双，你怎么可以这样！” “替我活着，替万妖国的子民活着。”我虚弱的说，“姐姐求你……灵犀剑认得你，你带它走吧。” 第二十七章 寒冰水月 灵犀剑重达千斤，我现在已经拿不起。 它出悲鸣，舍不得我离开。 “姐姐！快闪开！”合欢惊叫一声，一把将我推开，我失去元神的保护，已经毫无力量，一张天罗地网将我困住，我越挣扎，那网线越紧，直到最后，一丝丝的网线，嵌入我的身体，我失去元神后，变成废人，疼痛感让我快要晕厥过去。 “燕无双，你跑啊！你有本事再威风一次我看看！” 这个妩媚的声音，不用抬头看，我就知道是叶九灵。 她人没到，气味就已经到了——满身的香水味，用来掩盖她与生俱来的狐臭。 叶九灵，号称是全妖族最漂亮风骚的女人，她靠吸食异性的精元为生。她说过，没有她魅惑不了的人，也没有她扑不倒的妖。 我已经无力对她说什么。 我也不想再说什么。 此刻的我，只剩下一张皮囊，这张皮囊，已经无关重要。灵犀剑和我的元神已经交给合欢，言会和我一起死去，我已然了无牵挂。 我闭上眼睛，任我的灵魂四处飘荡，在大雪纷飞的蝴蝶谷里，我要找到莫之言，一起上路回他的家乡。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燕无双，还是让我送你上路吧！”叶九灵的声音变得空灵起来，另一个飞升起来的我，看见躺在网中的我，叶九灵的手掌，就要拍向我的脑门…… “慢着！” 天空突然传来一声断喝，一团白色的云朵上，飘然过来四个人。 叶九灵举起的手，不甘的放下，她咬牙切齿，满目狰狞，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杀了妖王燕无双。 “美姬娘娘！” 来人正是美姬娘娘，爱管闲事是出了名的，且偏偏不爱管天上的事，来插手人间或妖界。我认识她，她跟黑蝶的不同之处就是官大一点，好看一点，其余——心一样黑，手一样辣，当然，功夫更高，权利更大。 “叶九灵！好大的胆子，你胆敢谋权篡位杀死燕无双？”她的声音一会儿尖，一会儿粗，我感觉她的身体里，住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是她反抗天庭，所以，我来清理门户……”叶九灵一点都不心虚，她指着一地的尸身，说道，“娘娘你看，这就是她杀的天兵！这是我们妖族的事，就不劳烦您了，我会当着您的面，给您一个交代。” “就算她犯下滔天大罪，那也轮不到你管！”美姬娘娘按下云朵，落到地上，迎面就给了叶九灵一个响亮的耳光！ “弑杀君王，谋权篡位，盗生死符……仅一样罪名，就够你死一千次！”美姬娘娘厉声说道。 “娘娘教训的是……”叶九灵低下头，眼里喷着火，若她面前换了别人，她早就已经扑过去将人家撕了。 美姬娘娘一招手，身后三人抬出一把凤椅，她不坐，反而像一个泼妇般站了上去，她的声音突然如洪钟般，响彻蝴蝶谷：“所有妖孽给本宫现身！若不然……” 她的双眼里飞出利刃，我隐约听见惨叫声，一定是藏起来的妖被她的暗器所伤。可我已经无力去做任何事情，叶九灵更是不敢吭一声。 喧嚣一片，惨叫连连，不多时，蝴蝶谷的妖，全都聚拢了。 我被带到美姬娘娘的座椅旁，匍匐在雪地里，身上已经没有同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我的身旁，是面目全非的莫之言——他紧闭双眼，全身被血湿透，俊秀的脸上密布伤痕，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唯有腰间的哪只短玉笛还在。 美姬娘娘耀武扬威的表了一通训话，叶九灵站在她的右边，其他的妖，全都跪在雪地里。 “从此之后，若再有妖与人相恋——这就是下场！”美姬娘娘指着我和莫之言说，“几百年前，三界签订和平公约，互不侵犯，人与妖不可相恋，不可繁衍后代……” “娘娘息怒，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万妖国的子民。”叶九灵扭着曼妙的腰身，说道，“眼下，如何处置这两个贱人？” 美姬娘娘沉默不语。 沉默就是代表默许叶九灵处置的意思。叶九灵顿时心身领会，大声下令：“将燕无双和莫之言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万劫不复之地，暗无天日，被打入的人不入轮回，永世不得生，比十八层地狱还要可怕，比死更可怕。 “他们不配！必须杀了他们！” “对，现在就杀了他们！” 底下一大堆人在煽风点火，我知道，这才是叶九灵的意思，她怕我入了万劫之地还能往生，所以，还是当面看着我死，看着我灰飞烟灭，她才放心。 她口上说将我打入万劫之地，暗地里却指使别人传达她的意思。 “娘娘您看，民意不可违……”叶九灵贴近美姬娘娘说。 美姬娘娘抛给她一个白眼，她跳下来座椅，走了几步，眉头微蹙，缓缓说道：“入万劫之地，或杀死，这都不算最严重的处理方式……” 这个臭婆娘想怎么处置我？ 天上的后宫是不是太乱，所以练就了她满肚子的坏点子？ 果然，她的话让我恨不得跳起来杀了她。 “燕无双，除去妖籍，打入寒冰水月。” 除去妖籍，就是让我做不成妖，让我几百年的修行化为零。这个我不怕，因为我的元神，已经不在我身上。 打入寒冰水月？ 那是一个千年冰封的地方，是三界里最难熬的监狱。只要进去，没有神的旨意或者咒语，是永远出不来的。 在寒冰水月的生物，终生面对的就是无边的寒冷，和望不尽的冰川。 你永远走不出去，寒冰水月的上空，连飞鸟都没有。 但是，你却又不能死，因为，死不了。 那是比死还难受的孤寂和煎熬。 “那这个凡人呢？”我死不了，叶九灵显眼不满意，但是又不敢违抗美姬的意思。 “这个凡人一心求死，想要与燕无双这个妖孽约定来生，哼！本宫偏偏不成全他！” 美姬娘娘在天宫一定不幸福，是被打入冷宫的备胎，所以才如此尖酸刻薄，见不得别人的幸福。 “莫之言，我诅咒你——不老不死……” “不可以啊娘娘！”叶九灵跪下哀求道，“一个凡人，你这样对他，不是惩罚他，是成全他了。有多少人，想要长生不老，你这样太便宜他了！” 美姬娘娘冷哼一声：“叶九灵，你只会玩弄男人，玩弄感情，却不懂得爱。一个人，要是长长久久的活着，不会死去，却得不到所爱之人——这比死了更难受！” 她的手一伸，手掌里有一个蓝色的冰球，我都来不及叫出声，冰球已经被她打入莫之言的身体里。 莫之言突然轻哼一声，身子在微微的动。 我心中百感交集…… “这是寒冰，莫之言，你不可动感情，只要心中有爱，你的寒冰毒就会更深。你只要去靠近你爱的人，你的寒冰毒就会作……” 美姬娘娘的笑声随即爆，震动着蝴蝶谷的雪，纷纷坍塌，簌簌滚落，如一场壮观的雪崩。 “哈哈哈哈哈……没有什么比有爱不能爱，更让人痛苦的吧！”美姬娘娘旋转着身子，慢慢升空，“莫之言！从即刻起，你负责看守寒冰水月，我要让你天天看见你爱的人在的面前，你却——不能去爱！” “你只要靠近她，只要想着她，你身体里的寒冰毒就会作，你就会生不如死，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千年寒冰毒，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毒妇！这样还不如让我们死了更好！我在心里骂着，费力的想要爬到莫之言的跟前去。 莫之言感觉到了我的存在，他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闪着蓝盈盈的光——他中毒了，他心中有爱，所以，毒性蔓延太快。 “言……”四目相对，他眼里的蓝光肆意蔓延，我不忍看他，却不舍把目光移开。 他轻轻一笑，那是我喜欢的笑容，如温暖的阳光，只是此刻，那笑容里带着强忍的痛苦。 我眼睁睁看着他因为毒而全身颤抖抽搐，身体渐渐被霜冻一样的晶体包裹起来…… 我的心痛得要碎掉了——从此以后，我们日日相见，我们彼此相爱，他却不能爱。 这一刻，我从来没有如此恨过，我恨叶九灵的狡猾，恨美姬娘娘的狠毒。 我燕无双若有重生的那一天，我一定要找她们报仇！ “押他们去寒冰水月！”叶九灵一声令下，我的身子飘了起来，我看见我的奴仆朱雀和红花，用一根绳子，像拖死狗一样，将我拖着…… “你们给我等着！我燕无双一定会报此大仇！” 我不能死，从此以后，我要为恨活着！ 我要解开莫之言的寒冰毒！我要杀了叶九灵！我要收复我的万妖王国！ 第二十八章 人家饿了 “砰！” 我被重重地摔落下来，钻心的疼痛让我忍不住轻哼了几声。 “回来了，回来了！” “好险！” 我睁开眼睛，面前模模糊糊两个人影，是叶九灵和美姬娘娘！ 我心中怒气未消，一拳就挥了过去！ “哎呀！你打我干什么啊！” 是一个老男人的声音，我揉揉眼睛，恍惚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燕小姐，是我们。你回来了。” 我呆了半晌，才想起这前因后果，我不过是进入了智儒的记忆里。 可是我满身酸疼，累得没有一点力气，那段记忆，好像我不仅是一个旁观者，我还是一个参与者一样。 而且，我满脸泪水，满腹悲伤。 莫之言，这个让我在山谷里初见就惊艳就倾心谜一样的男子——那是我曾经的爱人啊！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在山谷里从知善手中将我救下，他在神人居里将我救出来——他不是刚好路过，不是巧合。 他早知是我，只是，他没有说破而已。 他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一切痛苦，而我，却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 “燕小姐，你都想起来了吧？”黄大仙捂着半边脸，刚才我那一拳过去，砸中的就是他。他问道，“你都看见了什么？” “她经历了蝴蝶谷大战。”智儒看起来很虚弱，满头大汗，有些喘气，他说，“那一场大战，当年我也在场，所以，我的记忆里，蝴蝶谷大战的印象最深刻。她一定是看见了那一场残酷的杀戮，以及叶九灵对她的毒辣。你恨意太重，陷入太深，与往事交融在一起，差一点就出不来了。” “师兄为了救你出来，差一点也被吸了进去。师兄，你没事了吧？” “幸好她身上有一股力量，压制住了她的怒火和野心，不然，她真的就出不来了……” 我想，那一定是小龙若鱼给我的力量，在我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把我拉回现实中来，可是我不想回来…… 我低头一看，若鱼在吊坠里，蜷缩成一团，小肚皮一鼓一鼓的，在睡大觉？ 我什么话都不想说，任凭眼泪流了我一脸。 我的脑海里全是莫之言，莫之言……他最后中毒抽搐的样子，他满脸不舍的样子，和他现实中苍白的样子相重叠，我的胸口好像被东西堵住，喘不过气。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那两个老头在我耳边不停的唠叨。 我想一走了之，去做我马上想要做的事。两个老头的唠叨被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打断，森林里瞬间各处都响起猫叫的声音，飞鸟扑腾，树影晃来晃去。 “我们有急事要暂时离开，燕小姐，沧海会保护你的安全，等我们回来！” 两个老头飘然远去，我稍稍安静了些，沧海却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你没事吧？”他看着我的脸问道，“你看起来，好像虚脱了。” “如意呢？我的那个朋友……” 沧海马上苦笑着：“求求你快去领走她吧，我们都快招架不住了。” “她怎么了？”我着急的问。 “你去看看吧。” 如意怎么了？我跟随在沧海后面，树林里猫狗仓皇的窜来窜去，出惊恐的叫声，有的身上还带着淋漓的鲜血。 “怎么这么多受伤的小动物？”我问。 沧海无奈的说：“你快去管管她吧，唉……” 我大惊：“是我的如意吗？” “就在前面，就快到了。”沧海小跑起来，我也跟在他的后面跑着，我浑身疼痛，身上好像有千疮百孔。 我远远的听到一阵惨叫，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 “咚……”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迎面撞到的肩膀上，我一闪身，那东西掉落在地，我一看，是一只小松鼠，尾巴只剩下一半。 “不好吃！一点都没味道！”这不是如意的声音吗？ 我循声望去，前面的小溪旁，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萝卜背对着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扭动着身子在脾气。 原来真的是她！ 她居然在吸食动物的血！ 我心中的焦急和担心瞬间就化作怒火，我冲过去，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大吼道：“如意！” 可是她那么重，我居然有点拎不动了。我本来想一把抓起来摔她几下子。 她一个哆嗦，回头看见是我，惊慌地小声喊道：“桃子姐姐，你回来了……” 我指着不远处的小松鼠，质问道：“你在做什么？你告诉我，你刚才在做什么？” 她低着眼，不敢看我。我突然现，她不只是长大了，她的眼里，长出了长长的绿色的睫毛，配着小绿豆一样的眼睛，确实有点呆萌。 可是我此刻爱不起来，只想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说！你在做什么？” 沧海知趣地走开，如意看见外人走开，开始对我撒娇：“桃子姐姐，人家饿……” “饿！你可以喝水可以吃野果，或者吃饭！我都可以给你，你吃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买。可是，你偏偏要去吸血！” 她圆溜溜的眼睛里，流出了浅绿色的泪，她抬起一双泪眼，嘟着嘴，哽咽着说道：“你不喜欢我了？你吼我……” “我不喜欢吸血的你！” 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擦眼泪，抽抽搭搭的说：“桃子姐姐，可是，你说的那些东西，我都不喜欢吃。我饿，我在长大，长身子的孩子都是要吃东西的……” 我心里突然一软，我是不是太苛刻了？ 我差点都忘记了，如意是妖，她不是人。 “对不起，如意……”我的气消了大半。 我轻轻放下她，蹲下身子，撩起小溪里的水，给她洗干净身上的血迹。她的皮肤愈的光滑，隐约能看见皮肤下的血脉，只是那血脉，是绿色的，像植物的根茎一样，匍匐蔓延在她的皮肉下。 她见我脸色稍好一些，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她伸出小脚撩起水，拍在我的身上。 “是我不好，桃子姐姐。我以后饿了就忍着，我学着吃饭……” 我轻轻的笑了。 “如意，咱是妖，不是人，不用学着吃饭，人类做的事，我们不用去学。但是，我们要记住，不要去伤害无辜，人、小动物，凡是有生命的东西，我们都不要去伤害，知道吗？” 她“唔唔”的答应着。 “以后我再也不伤害小动物了……” 我突然想起，如意吃的第一口东西，就是我的血，所以，她爱上了血液的味道。 妖，不都是有自己独特的捕食方式吗？ 有的吸血，有的吃肉，有的吸食精元采阴补阳，我们没有见过喝露水吃地皮长大的妖。 “如意，还饿吗？” 她看了我几眼，又把目光收回去，落在水里的石头上。 “不饿了。” “看着我，看着姐姐的眼睛回答，还饿吗？” 她缓缓抬起头，先看着我的脸色，然后再看我的眼睛，我给了她一个真诚的眼神，她的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抿嘴说：“桃子姐姐，我还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饿……” 我把手伸过去，放到她的嘴边：“你吃吧，以后饿了，都吸我的血。” 她急忙捂着嘴巴摇头，摇动着身子拒绝，幅度有点大，差一点栽倒在水里。 “桃子姐姐脸色不好，我不能吸你的血。” “我不能看着你挨饿，更不容许你去伤害无辜。如意，你现在还小，就像小朋友一样，是一张白纸，所以，很多习惯都要我帮你养成，我想让我的小如意，变成一个善良的小妖。” 她这才放心我不是想要惩罚她，她说：“记住哦，桃子姐姐，不能吸指头的血。” “为什么？” “你忘了吗？上一次我们去偷书，就是吸了你指头的血——指头里的血，藏着灵魂呢！所以你们人类，都把戒指戴在手指上，表示着各种意思。” 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谬论。 “小傻瓜，上一次，是你将我的血放进你的元神里，这一次，你放进你的肚子里，路线不同……” 我和她都忍不住笑了。 她轻轻咬破我的手腕，两排尖牙刺破皮肉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刺痛，但是，我能明显感觉到，我身上的血液改变了流动方向，它们流向如意的嘴里，欢畅而淋漓，刚才的痛感竟然转换成一种痒痒酥酥的感觉。 她虽然有些贪婪，但是很快就结束了。 “我饱了。” “没事，姐姐不会死的。”我轻声说，“如意，你知道吗？桃子姐姐也是妖，桃子姐姐不是人类。” 她惊讶得成了一个斗鸡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生了很多事，一言难尽……我以前失忆了……如意，姐姐以前也有法力，有出生入死的朋友，有武器，还有……爱人……” 如意抬起小脸：“桃子姐姐，你哭了……” 她紧张的伸出小手来替我擦眼泪。 “如意，你是不是恨那个让你们失去家园的人？” 她坚决的点点头：“恨死了！他让我们的族人四处分散，到现在我都找不到我的家人。听说我们以前在蝴蝶谷生活得很好很好……” “要是我告诉你，桃子姐姐就是那个人……” 她惊讶得双手捂住了嘴巴，一双小眼睛定定的看着我，想从我的眼里看出我是在撒谎骗她。 “真的是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打我吧，我让你失望了。” 她不停的摇着头：“可是，我不知道是你……是桃子姐姐的话，我不会恨……真的，你这么好，你一点都不嫌我麻烦，你还把自己的血给我吃，你一定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低头不语，任眼泪簌簌地落在尘埃里。 “姐姐不哭，我不怪你，不嫌弃你。我陪着你。我给你翻一个跟斗好不好？” 我一把搂过她，现在的如意，已经成了巨无霸萝卜。 “如意，你是女孩子，以后翻跟斗这些事，就不要做了。那是男孩子做的。”我的泪，落在她光光的头顶上。 第二十九章 美女初长成 沧海远远走来，如意指着他，厌恶的说道：“那个人好讨厌！他的那一帮兄弟更讨厌！一个个凶神恶煞，恨不得吃了我。 ” “你要知道，刚才若换了别人，你在人家的地盘撒野，人家早就打死你了。”我擦干了眼泪，说，“再怎么讨厌，对你手下留情，你应该感谢才是。” 如意委屈的点头答应，这时，沧海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个包裹。 “小姐，我看你身上的衣服脏了，刚才我去附近景区的地摊上，买了一套，凑合穿。” 他拿出一套蓝色的衣服递给我。我衣服上确实沾染了许多血迹和泥污，刚才在水里的倒影里，我看见过自己，像一个小小的邋遢的乞丐。 衣服很柔软，是棉质的料子，运动型的款式。 “谢谢你，沧海。” 他笑着，走了两步蹲下身，看着如意问道：“小东西，你就这样跟着你姐姐到处走吗？你长大了，这样出去很招摇的。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当当当当……” 他变戏法一般，从身后变出一个米奇的包。 “是什么？”如意翘着腿，漫不经心的问，“是吃的？我刚刚吃饱。” 突然又现说错话了，赶紧捂着嘴巴，惊慌的看着我。 “打开看看。” 我看如意毫无兴趣，又不想沧海尴尬，就说：“如意就是懒虫，让我来打开。” 拉开米奇的包，里面竟然是一套浅粉色的童装！ 因为太小，看起来非常精致，沧海真细心。 “送给如意的，还有小帽子小鞋子，这样，你们一起出去的话，好打掩护一点。” “沧海，你真贴心。谢谢你。” “不客气……”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走出几步接了电话，匆匆走过来说：“燕小姐，局里有事通知我尽快去处理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走开。” “沧海，你……是人还是妖？” 这个问题困惑我许久了。他是神秘的猎命师，他叫智儒为师父，他却在人类当公务员！ 他灿然一笑：“燕小姐，那你觉得你自己是人还是妖？” “我是妖。”我理直气壮的说。 他耸耸肩，将手一摊：“我什么都不是……” “我知道，他是卧底……” 如意伸出手来：“啪！啪！我一枪打死你！” “不跟你们闹了，我快去快回。你们赶紧换衣服吧。”他边走边回头，“有可能这个案子，与你有关，燕小姐，这个案子，会给你困惑的东西，指明方向。” “是路羽汐的案子吗？”我追问道，“路羽汐是不是就是合欢？我看她使用隐光剑的样子，就是隐光剑的主人，我的记忆里，合欢就使用隐光剑……”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沧海说着打开手机的页面，里面是一条新闻，“国际巨星路羽汐将于本周六晚举办演唱会‘一路有你，惺惺相惜’……” 我大惊，路羽汐是国际巨星？往下拉开大图，这个巨星路羽汐，确实是我见到的路羽汐无疑！她在海报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清纯可人的样子，怎么会是一只吸食人精血的妖呢？ “她到底是谁？” 沧海神秘一笑：“今天周五，小姐，不介意的话，我明晚请你看演唱会？” 如意在后面大呼小叫的替我答应了。 他的手机再次急促的响了起来，他走出两步，又回来：“你的电话？” 我傻笑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谁和我交换过电话，我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和我联系，因为，我生命里就从来没有过任何人。 不过这几天，我的生命里突然多了这么多的人，友善的，恶意的，神秘的，多得让我有些应接不暇。 他低低的笑了，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片给我：“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专用保镖。有异常就和我联系，我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身边。别忘了，我是猎命师，只要你需要，只要你肯交换，我什么都可以做。” 他笑起来那么随意，好像是一抹暖暖的阳光，又好像是邻家的哥哥。 沧海一走，我便迫不及待的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换衣服，刚刚脱掉脏兮兮的外套，便听见如意的尖叫。 “桃子姐姐……”她的声音尖尖的，带着无比的恐慌，我从大石头后伸出头，不见她的影子，我以为她是在故意和我开玩笑，假装没听见不理她。 “快来救我……”她的声音变得瓮声瓮气，好像被人捂住了嘴巴。 我赶紧过去，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上，大石头后的一棵松树下，如意头朝下栽倒在地，四肢乱弹着爬不起来。 “你还嫌自己不够胖吗？” 我扑哧一声笑了，如意现在太肥大，居然摔下去就爬不起来了。 她不再回应，四肢动得也不那么厉害了。 我一把拉她起来，她面对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如意的大脑袋上，所有五官都已经消失，她现在之所以没有了声音，是因为她的嘴已经没有了。 小小的鼻子，绿豆眼睛，以及长长的睫毛，都没有了。 “如意，你怎么了？”我抱起她在我的怀里，她的大脑袋很快就融入进了她的身体里，紧接着，她的四肢也开始缩小，慢慢的收缩进了她的身体里。 不到一分钟，如意的头和四肢全都缩进了身体里，而且，这个身体在加变大，一开始像一个小皮球，慢慢的，从我的手中脱落，变成了一个大水球。 “如意！”我泪如雨下，这才短短两天，如意就要消失不见了，这个巨大的球体，一旦爆炸，如意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那么喜欢她，那么宠爱她，她来到这个世界也才几天时间，却要那么快的消失不见，我唯一的朋友，我心爱的小孩，就要离我而去…… 我紧闭眼睛，不敢去面对那轰然爆炸的一刻，婆婆说过，妖的死亡，要么轰轰烈烈，要么寂寂无声，最后，却都是灰飞烟灭不可重来。 “如意……”我低喃着她的名字。 可是过了许久，没有任何声响，我慢慢睁开眼睛，那个白绿白绿的球体，正在慢慢向我靠拢！ 我隐约听见里面有蠕动的动静，以及低低的声音。 “是你吗？”难以置信，球体里有个声音在回应我。 “是不是要打开这个球球，你才出得来？” 里面又传来回应声，这一次，我听清楚了是如意的声音，我心中一喜，如意没死，只是变样了？可是她变成这个样子，我以后怎么抱得动？ 那球体看似柔软，却戳不破，掐不断，弹性非常好，而且，我不敢用太大的力，毕竟这是她的身体，我害怕弄疼了她。 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嗤嗤”几声响，球体的上半部分冒着白烟，漏了气一样，接着出闷响炸开，一阵白雾升腾起来，我的面前迷蒙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咯咯咯……咯咯咯……” 一阵欢快的笑声从白雾里传出来，清脆悦耳，像山泉叮咚。 “如意！”我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白雾慢慢散去，被炸开的球体，成了几瓣儿，像一朵白里透着绿的花朵，那花朵的中间，赫然躺着一个粉嘟嘟的孩子！ 她身体蜷缩，双腿弯曲，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捧着脑袋——完全是一个婴孩睡觉的姿势。 她的脸，圆乎乎粉嫩嫩的，一头微卷的短，泛着微黄的颜色，齐刘海，胖胖的耳垂。 这是如意的新生吗？她终于长成了一个小小的姑娘，我心中百感交集，鼻子酸。 我轻轻抱她起来，手一触到她，她突然睁开眼睛，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扑闪着如蝴蝶一样的长睫毛，美极了。 “桃子姐姐……”她咯咯的笑着，一双小手环绕过来，挂在我的脖子上，暖乎乎的，“我是不是变漂亮了？” 岂止是漂亮，简直就是一个小精灵！从一个丑丑的大萝卜，变成一个软软糯糯的小萝莉，神奇无比，这一切若不是在我眼前生，不然我都难以相信。 “我的小如意，现在是一个漂亮的小孩，以后，一定会长成一个大美女的！” 我看着她，怎么也看不够。这个喝着我血长大的人参小妖，变成一个小美女，除了那双眼睛有异于常人，其他地方，真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 沧海送的小衣服，正好派上了用场，她穿上刚刚合适，如意在我的面前转着圈，我的一双眼睛被她牢牢吸引，心中有暖流涌动，这个小小的孩子，深深地激起了我的母性，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第三十章 猎命师的要挟 “桃子姐姐，为什么我突然就变成了人？”如意玩累了，趴在我的腿上，扑闪着大眼睛问我，“而我的族人们，很多修炼快千年，都没有变成人形呢？” 我怀疑是我的血液促成了如意的加快成长。不过，我的血液能使草木凋零，却对如意造不成伤害，真是神奇。 “如意，以后我们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到处走啦，我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那样的话，我是不是像你的女儿，你像我妈妈？” “哎呀，你说什么呀！人家都没成家……”我收拾好东西，“我们得回去面对婆婆，把书交给她之后，我就要开始做自己的事。” “是去找向叔叔吗？太好了，他可以教我功夫，嘿哈……” 我低头悄悄的笑了，我才不要去找向通灵，如今做人还是做妖，我说了不算，他说了也不算。 起身拉起如意，我和她轻轻的击掌：“如意，我们的美好生活就要来了！” 我想象中的美好生活，三个人，两大一小，想去哪儿便去哪儿，看雪，看日出，看潮起潮落。 可是美好生活还没有开始，麻烦就先来了。 天空传来一声凄厉的长鸣，我们的头顶上飞过一片暗影，抬头一看，一只巨大的老鹰盘旋着，缓缓降落，它的身子，遮挡住了太阳的光芒。 这只老鹰慢慢降落在小溪旁，嘶哑着声音哀鸣，我现它的翅膀上，中了一支箭。在风景区公然有人狩猎？真是胆大包天了。 我准备走过去帮忙给它把箭取下来，它好像明白我的意思，出“咕咕”的声音，扑闪着翅膀求救。 “我好害怕它，不要过去……”如意拽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近。 我将如意放下，走过去蹲下身准备为它拔出箭，它足有一人高，受伤的翅膀拖着，黑红的血滴在石头上，再流进小溪里，小溪水被染成了暗红色。 “不要害怕，我是来帮你的。”我轻声安慰着它，它嘀咕着，将头埋进另一个翅膀里。我小心翼翼拨开它受伤的翅膀，现箭已入七分，且箭身黑，受伤部位周围的皮肤，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腐烂。 毒箭！且已入骨几分，毒性蔓延，我不专业的手法，一定会造成二次伤害。我轻轻的把我拿开，说：“你等等我，我去帮你找婆婆来。” 婆婆妙手回春，这种伤对于她来说，都是小意思。 突然，丛林里传来几声狗吠，声音越来越近，只是顷刻间，我们的周围就围了五只恶狗，伸长了舌头，四只脚刨着地面，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 “我怕狗，桃子姐姐……”如意惊慌的跑向我，但是她一动，那几条蓄势待的狗，以为她会有所行动，纷纷狂叫着扑向如意！ 我惊叫一声，过去帮她，却被老鹰的大翅膀一挥，摔倒在地。它身上的羽毛全部竖起，看起来变得更大，它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嘀咕，而是夹杂着愤怒！ 这突来的变故让我不知所措，我不过是要帮助它，它却不让我去救别人！ 可是我还是小看了如意，五条恶狗围着她狂吠不止，却一个也不敢近她的身，都离她一步之遥，却都犹豫着没有扑上去。 她一开始也害怕，但是现狗都不去咬她，而只是将她围起时，她童心一起，伸出手去想要摸狗铃。 这回恶狗不再犹豫，张大血盆大口就要咬上如意的胖手，我被老鹰用翅膀压着，爬不起来，只能干着急。 可如意并不是好欺负的，她的手虚晃一下，反手掐住了恶狗的脖子，她一个纵身，跳出恶狗的包围，直直的落在一个树杈上站着，那恶狗叫唤着，被如意吊在手上晃来晃去。 她一面玩着恶狗，一面咯咯咯的笑着，那凶狠的狗在她的手里，反倒成了玩具。其余的恶狗见伙伴被欺负，齐齐来到树下，跳起来狂叫着。 突然，她一把抓起狗尾巴，作势就要咬上去，哪儿有人咬狗的道理？ “如意住手！” 这话却不是我喊的，话音一落，一个人如空降般落了下来，降落的时候顺手抱起如意，从她手里将狗夺开，又轻轻落在地上，这几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沧海，你回来了！”我心中一喜，沧海来了。 如意这才现我被老鹰压制住，喊叫着过来帮我，却被沧海轻轻一拎，放在了一堆恶狗的旁边，那恶狗见了沧海，停止了狂吠，而且如意放在它们身边，它们竟然乖乖的，一点都不嫌弃，刚才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全然没有了。 “桃子，你过来。”沧海终于不叫我小姐了，“你，放了她！” 他是在命令老鹰！我好像明白了一点，这老鹰，不会是沧海在猎命吧！天啊，我居然要救沧海要抓的东西！ 老鹰并不松开我，反而压得我更紧，它将那藏起来的头伸出来出长鸣。 沧海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箭弩，对准了老鹰准备射，那几条恶狗见沧海要出手，非常默契的四面包抄，将老鹰团团围住。 我在老鹰的翅膀下，被压得好像要成一个肉饼，使劲往外钻，我感觉到这老鹰的身体在瑟瑟抖，它的呼吸也不通畅，肚皮下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它已然被困，这是在拿我要挟吗？ 可是我对沧海，并不构成任何可以要挟的条件，它真是想错了。沧海行走于三界，早就看惯了生死，在一个小小的生命和他的任务之间，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一人一鹰对峙着，我好不容易挪动了身子，一眼就看见了那老鹰的眼睛，它的眼睛犀利而沧桑，一定是一代鹰王，可惜落入沧海的手里，那便是如何也逃不脱了。 它嘀咕一声，不经意扫了我一眼，我后背一凉，这眼神怎么这么熟悉？不会是……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了她！”沧海的声音像一柄冷剑，嗖嗖的穿过来，老鹰再次对天出长鸣。 “你想告诉你的同伙，你已落网，通知对方不要管你，哼！他们早已经弃你而去，乖乖跟我走。尹素！” 尹素？听到这个名字，我呆若木鸡，刚才老鹰的眼神，犀利而沧桑，坚定而老练，看我的样子，跟婆婆平时看我是一模一样！ 怪不得刚才我觉得熟悉，只是我从来也不曾想过，婆婆的前身就是一只鹰王！ 老鹰仰头长啸一声，腾空而起，我感觉到身上的重压被移开，刚刚庆幸自己脱困，不料我的脖子被一只带着厉爪的手卡死。 我的余光里，婆婆在我的身后，是她卡着我，现在她已经变回原形，又是那个满脸皱纹面无表情的老太婆了！ “婆婆，你没事吧？”我低声问她，这个时候，我突然明了，不管谁对谁错，我没有选择。 我只能选择她，就算她是万恶的逃犯或者杀手，沧海要抓的人，没有谁拦得住，但是，她是我婆婆，是收养我的人，我不能不要良心。 她低声在我耳边细语：“帮我脱险……” “沧海，放了我婆婆吧，她不是坏人，我可以保证，她是妖界的医生，她会给很多很多的妖治病，这样的人不是坏人！” 如意像一个局外人一般，爬上树将树叶摇掉了一地，我心里有些酸，她都不知道我处于危险的境地吗？ “猎命师只管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不管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有人要他死，那就得死。”沧海的声音冷冰冰的，箭已经在弦上，不得不的架势。 “你要杀她，就先杀了我吧！”我豁出去了，心底却在想，沧海刚刚还对我们那么友善，他不会那样不给面子的。 “桃子，你虽然无辜，但是阻拦我执行任务，那便是与我做对，就算我误杀你，你也死有余辜。” 我才不怕呢，向通灵说过，我不会死，伤口能自愈，所以，就算他的箭穿透我又如何！ “这是噬魂箭，一旦被箭伤，三个小时内，魂飞魄散。不管是人是妖还是仙，都得死。我只要带着她的灵魂上路，就可以给雇主交代。”沧海说，“所以，桃子，耗着吧，我可以等。” 原来婆婆是要死去的！我悲从中来，虽然她从不疼爱我，从来都是冷冰冰对我说话，凶巴巴让我做事，但是，她却是我身边唯一的亲人啊。 “沧海，把解药给我！”婆婆的声音像破锣一样，我感到她的声带被撕成了几部分，出的声音让人毛骨悚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状态。 “解药？我有，但是，不会给你。”沧海将箭弩往肩上一扛，“好吧，桃子，和你的婆婆告别，再过一会儿，她就要死了。” 沧海真是太过分了！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拽，但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高高在上掌握生死的样子，实在让人讨厌。 “求求……”求求你才说出来两个字，我的喉咙被卡紧，我顿时感觉到，我的脑袋都要被拧下来了！ 第三十一章 一命换一命 “沧海，把噬魂箭的解药给我！不然，我就杀了她！” 婆婆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她的手一紧，长长的爪子刺破了我的脖子，刺痛和缺氧，让我陷入极度的恐慌，她不会真的杀了我吧？ “杀！杀了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沧海的声音里满是不在乎，“那是你养的人，你舍得杀，那便杀了就是。反正，一会儿你们都死了，我的狗可以饱餐一顿。”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杀人不见血的气息，我还是看走了眼，以为笑容满面的沧海，是一个多么和善的人。 那是因为，我没有看见他执行任务的样子，他现在，就是一个冷血的杀手，连空气和阳光，都被他无情的话降了温。 “你别以为我不敢！”婆婆气急败坏，她的气息喷到我的脸上，带着恶臭，我隐约闻到那气息里死亡的味道。她的利爪再一次的卡进我的脖子，我听见自己筋骨断裂的声音。 她一声怒吼，试图逼出那噬魂箭，可偏偏这力气，让噬魂箭完全融入了身体里，她忍不住地低声悲鸣。 “杀了她，妖族就没有新的领袖！沧海，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是你师父智儒一心想要扶持的领袖，你！就是她的近身护卫，你别装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你已经开始害怕了。” 沧海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翘着腿，点燃一根烟，吐出大大的烟圈，不屑的说：“妖族有没有领袖，关我屁事，师父老糊涂交代的事，我可以不听。你杀了她，正好成全你拥立合欢为王，快杀，我等得不耐烦了。” 我心里凉透，这就是婆婆，这就是沧海！ 他们都拿我的命不当命，一个要杀我，一个不但不拦着，反而催促快点杀！ 陶紫瑜，如果活下来，一定要自强，一定要成为一个不能随随便便就被别人将命运握在手心里，想杀就杀的人！ 善良有什么用？好心有什么用？关键的时候，一样都不能保命！ 婆婆手中的力道稍微软了一些，她可能没有想到，沧海真的不会关心我的生死，我这颗棋子，对沧海来说，不构成任何威胁。 “我想知道，是谁要杀我？”婆婆的语气里，透着绝望，“我尹素从不树敌，被我救过的妖，不计其数，于情于理，三界中没有谁敢要我的性命。况且，我从来不收钱财，不计回报……” “你错了！尹素，你虽然不收取钱财不计回报，但是，你偷偷的在被你医治的妖身上，换取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忠心，你想天下的妖，都为你所用，若有违抗，你便让他们生不如死，只能再一次来找你……”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从来没有见过婆婆收取任何东西，原来她是有野心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尹素笑得荡气回肠，笑着笑着竟然带着哭腔，“我懂了，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哈哈哈……” 她的笑声突然停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她的手随即松开我的脖子。 铺天盖地的松果从天而降，伴随着如意的怒喝：“我让你欺负我姐姐！我要打死你！我打你个老妖怪！” 我歪倒下去，明晃晃的阳光里，如意在一棵松树上，利索的摘松果，扔松果，动作滑稽极了。 那松果旋转着带着劲风扑面而来，婆婆躲闪不及，嘴里被卡进几颗，脸上连连中了好几下重击。 沧海快如闪电，一道黑影闪过，婆婆已经在他的手里。 婆婆受伤的左手，手腕以下已经没有了，剧毒在加，她越是愤怒用力，毒素蔓延更快。 “婆婆……”我心有不忍，她虽对我下毒手，却是无可奈何下保命的选择。此时她落在沧海的手里，耷拉着脑袋，一头银，双臂下垂着，一只手还滴答着黑血在消失，这一刻，她仅仅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桃子姐姐，不要管她，她刚才都要杀了你，你没看见她的样子，简直是太可恶了！”如意从树上跳下来，扑在我身上，将我慢慢扶起来，“你没事吧，你脖子上到处都是血，让我给你擦擦……” 她伸出小手给我擦拭血迹，却又忍不住偷偷背过身去舔手指！ “如意……不能这样。”我阻止她再吸血，从现在起，她要有一个萝莉的样子。 “好狠毒啊，差一点就把姐姐的脖子掐断了。”如意心疼的说着，小嘴巴凑过来给我吹吹，“还疼吗？” “不疼了。”我轻轻握着她的小手，有些愧疚，刚才我以为她是贪玩爬树，没想到她是想办法帮助我脱险。 沧海吹着口哨，变戏法一样变出一条紫黑色的绳子，绳子长了眼睛一样，弯曲伸缩自如，如一条蛇在婆婆身上绕来绕去，眨眼间就将婆婆绑了起来。 婆婆的受伤的左手，加消融，很快就到了手肘处，不用捆绑，她一会儿也会化成烟尘。 “沧海……” “桃子，你若是想要救尹素，免谈！”沧海斩钉截铁的说。 “陶紫瑜……你……你个白眼狼，我白养你那么多年，你竟然……竟然看着我死还无动于衷……”婆婆抬起头，她眼里满是不甘和怨恨，她把这目光撒向我，我感到触骨的寒冷。 “沧海，如果我跟你做交易，换婆婆的生命如何？” “不换！” “你想要什么？” “转手生意，代价翻倍。” 我知道他不要钱，但是我不但没钱，身上什么都没有，除了如意。 “换……不管他要什么，跟他换……”婆婆喘息着，嘴里流出黑色的黏液，我知道毒已攻心，何况那捆绑她的绳子已经入骨几分，再不救就不来不及了。 “你有什么值得我交换？别说是如意，一个小妖，又吵又馋嘴，给了我，我还得像个爸爸一样照顾她，不要。”沧海说，“但是你除了她，你还有什么东西？” 我一身从头看到底，除了手上拉着如意，还真没有其他东西，可是如意人家看不上。 “对了，我有这个！”我摸了摸脖子上的鸡血石吊坠，那是向通灵送我的小龙若鱼，“这是一条小龙，可以和你交换吗？它的功夫很强的，我见过它凶猛的样子，水6空都行动自如，以后，可以给你当坐骑！” “我还有象牙石！”如意见我非要交换尹素，无可奈何的顺从了我，从脖子上取下路羽汐送给她的象牙石。 沧海接过两样东西，拿在手上看了几眼，又拿起来对着阳光，晃了晃，说道：“鸡血石成色极好，但我不稀罕，里面所困之物，日后会惹来麻烦，我不要。” 他一下子抛过来给我，继续说道：“象牙石，妖气太重，杀气腾腾，我也不要。”转手抛给了如意。 我们立刻傻眼，这什么都看不上，拿什么交换？ “走喽！”沧海一声口哨吹响，几条恶狗乖乖扑过来，围在他的周围准备出。 “沧海……我……我有一样东西可换，你一定喜……欢。”婆婆的身体颤抖着，像秋风里的落叶，被噬魂箭吞了魂魄，死亡的过程太残忍，头脑清晰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消失，还不如一刀来得利索。 “你除了收集的妖的忠心，你还有什么？我不稀罕那玩意儿。” “她！”婆婆伸手指着我。 竟然是我？她拿我跟沧海交换她自己？ 我除了再一次的心寒之外，料定沧海一定不会做这笔折本的交易。他嫌弃如意就是他拒绝的最大理由。 不料沧海愣了愣，一双眼睛将我从头看到底，突然哈哈大笑：“好啊！这个交易虽然我吃亏一点，但是，我同意。” “我不同意！” 将我交换给一个脾气难以捉摸工作神秘的男人，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这不等于将我推进火坑？我对沧海一开始的好印象，都在刚才消磨殆尽。 “由不得你陶紫瑜！”婆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怒吼道，“你是我的！你是我救出来的！我让你好好活了几百年，够了！没有我，你还在寒冰水月！” 若在往日，她对我吼这些，我会听不懂，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是尹素救我出了寒冰水月。 “你和莫之言，都是没有良心的东西！早知道……我就让你们永远困在里面，我就不用损我几百年的修为，我后悔啊……”尹素的怒吼变成了哭诉，声声血字字泪都落在我的心上。 “我答应你。” 这句话，一说完，我如释重负。 婆婆，如果我这样做，能换回你的一条命，我愿意，愿意去承担未来的风险和不可预知的危险。 “一言为定！”沧海已经等不及了，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乐意，刚刚他还毫不在乎我的生命，转眼间又如此心急想要得到我。 我不想去深想，从沧海手里接过虚弱的婆婆，可那绳子好像长进了肉里，怎么也解不开。 “给她解开绳子，给她解药。”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面对这一切，心里却悲伤逆流成河。 “桃子姐姐，不怕，我陪着你。”如意拉着我的手轻轻摇晃。 沧海利索的解开了绳索，婆婆的身子完全扑倒在我的身上，单薄而轻巧。 第三十二章 妖籍不是书 “还从来没有谁从我的噬魂箭下逃生，你是第一个。”沧海说着，从身上取出几颗暗黑的药粒，交给我，“给她吃下。但是……” 他故意拖长声音，让我们将目光全投到他的身上，才懒洋洋的说：“她的右手是保不住了。不会再长出来。噬魂箭的厉害，希望你牢牢记住，以后不要再来尝试。” 婆婆吃下药，毒性没有再蔓延，但是右手齐手肘以下都没有，不会再长，以后多有不便，作为老鹰，失去了半个翅膀，再也不能自由自在的搏击长空了。 “婆婆，你休息一下。”我扶着她坐在一块石头上，毒性控制住，她的脸色好多了，喘息声也没有那么仓促，只是一双眼睛，依旧那般犀利。她将目光落向沧海的身上，带着不甘和怨恨。 沧海不是没有看见尹素的眼光，他浅笑着，坐在一块石头上擦拭着箭弩。 我想送婆婆回去，还未开口，沧海已经先说话。 “桃子，从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沧海说，“你要像跟随尹素一样跟随我，当你反悔或者逃离，我都会要了尹素的命！” “我还有如意。我去哪儿，她便去哪儿。”我提醒他，让他知难而退。 “挺好！我和你，还带着一个小孩，她挺可爱的，还有点漂亮。这样走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是一家人。” 沧海笑得流里流气，而我心中的三人行，那个人却不是他。 他刚刚还嫌弃如意，现在又觉得如意漂亮可爱了。 婆婆出剧烈的咳嗽，我拍着她的背，她的脸憋得通红，突然喷射一样的吐出一团黑红的东西，出恶心的腥臊味，还没有掉落在地，就被沧海的一只恶狗接住，吃进了肚子里。 “好啦，你的毒已经去了。”沧海松了一口气，“尹素，我问你，你把路羽汐藏在什么地方？” 婆婆一脸茫然，嘴角带着血迹，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路羽汐……” “就是合欢找的新宿主，是一个大明星，叫路羽汐。她到处吸食精元，害死几个年轻男子。不瞒你说，如今也是我猎杀的对象。所以，不管你将她藏在哪儿，我都有办法找到她。” 婆婆大惊失色，站起来连着打了几个趔趄才站稳，她焦急问道：“你说合欢没死？她还活着？” “不但活着，还活得很滋润。她如此猖狂吸取人的精元，已经惊动各方神灵，尹素，你若不及时制止她的恶习，她将引起三界的联合追杀，并将对她的怨恨撒向所有的妖。我相信在不久的一天，天下诛妖，妖族里的任何一个都不能幸免！” 婆婆点头道：“是啊，我们的万妖之国还被封印着，我们回不去我们的故乡，在人类颠沛流离，却不遵守人类的规矩，被驱逐，也是理所当然。但是，我绝对不会让妖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以你现在只有两条路：第一，阻止路羽汐，也就是合欢停止疯狂吸食精元的行动；第二，想办法打开万妖之国，将所有的妖带回属于你们的国度，从此，世间无妖。” “打开万妖之国，需要妖神之力，如今妖神在哪儿？唯有先集齐万妖之力，试一试。”婆婆叹息着，突然转头问我，“陶紫瑜，你带回来的《妖籍》呢？” 我赶紧拿出那本书，因为一路的惊险遭遇，这本书已经被染上了各种脏污，好在还保存完整，我像唐僧西天取经回来完成神圣使命一样，将这本带着我的血与汗的书，双手交到婆婆的手上。 她接过书的瞬间，眉头皱在了一起，我心里惶恐，却不敢表露出来，唯恐这老婆子鹰眼太厉害，一眼看出这本书是假的。 她翻看了几页，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我莫名其妙，笑得如意在旁边藏在了我的身后。 笑毕，她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那双眼睛射出来的光让我不禁低下头。 “啪！”我的脸上一片火辣，婆婆抡起左手劈头盖脸的给了我一掌。 “这是我的人，你怎么说打就打！” 沧海一把握住了婆婆的手，那接着呼过来的第二掌才没有落下。 “这就是《妖籍》？这是一本劝诫世人的佛经！”她脸上的青筋蹦了出来，像蠕动的蚯蚓一样，有点恶心。 “你带一本佛经回来，是嘲笑我放下一切，立地成佛？陶紫瑜，你长心眼了？你翅膀硬了！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你的命是我给的，我想弄死你，就弄死你！” 沧海的箭弩马上就出现在他的手上，他冷声说道：“你试试弄死她，下一秒我就弄死你。” 婆婆升腾起来的杀机慢慢消散去。 “《妖籍》是飞云阁的人给的，我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打人是没有道理的！你是一个恶婆婆……”如意走到婆婆的面前，细声细气的说。 婆婆瞄了一眼如意，眼角眉梢全是嫌弃：“哪儿捡来的野种？敢骂我？” 我赶紧将如意挡在我的身后，如意乖乖走开，坐在石头上嘀咕着，和沧海的恶狗玩起来了。 那本被我千辛万苦拿回来的书，被婆婆扔进了小溪里，我心中百感交集，若不是沧海刚才挡住她，说不定她真的会杀了我。 “莫之言真是不肯原谅我，想尽办法不让我成事，那好，我要亲自上飞云阁一趟。”婆婆叹着气说道。 沧海大笑：“想不到堂堂一代鹰王，居然也有搞不定的人，搞不定的事情，我告诉你，尹素，传说中记载万妖资料的《妖籍》，根本就不是一本书。” “不是书？是什么？” “江湖上传言，得到《妖籍》，便可以掌握妖族的一切，你想想，仅仅得到妖族的信息，拿来何用？那只不过是妖的种族、年龄、攻击力、使用武器、何时得道、何时飞仙等常识罢了，一般年长的妖，都知道这些常识，要来何用？” 是啊，这些基本的常识，略略收集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不是……是不是生死符？”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蝴蝶谷大战里，燕无双与合欢的对话，叶九灵将妖的生死符偷走，牵制燕无双，后来，万妖之国被封印，那些生死符，会不会被谁带出来了？ “聪明！”沧海对我竖立大拇指，非常轻松自然的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却有些不自然了，稍稍一偏身子，他意识到了我的抵触，拍拍我的肩，轻轻一笑，把手拿开。 “生死符？生死符在莫之言的手上？”婆婆眼里顿时就升起了明亮的光芒，她好像看到了新的希望，“原来《妖籍》是生死符！怪不得那么多妖，那么多神仙道士，都想得到《妖籍》，原来《妖籍》是生死符！我怎么没有想到，我怎么没有想到！” “可是生死符藏在何处，谁也不知道。莫之言与世隔绝，没有谁能走近他的生活，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一个人孤孤单单守着飞云阁几百年，那生死符便跟随他几百年。”沧海说，“不过，我有办法拿到生死符，哈哈哈哈……” 沧海的笑声狂妄而嚣张，直笑得飞鸟惊起，树叶飘零。 婆婆错愕半晌，看着我，又看向沧海，她的脸渐渐变色，由黑到红，再由红到紫，最后成为猪肝色，她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咬牙切齿的说：“老娘上了你的当了！” 沧海还是狂笑不止。 “智儒那个老和尚，居然给老娘摆了一道！”婆婆说，“你杀我，让陶紫瑜来交换我，就是想要明目张胆顺理成章的得到她！然后，让陶紫瑜去莫之言那里，拿到生死符！陶紫瑜，你不要相信他，他是利用你！你跟婆婆走！” “你不一样也是利用她？”沧海反讽道，“你养她几百年，还不是想让她有朝一日，为你所用？我们比你好多了，我们抢她来，是让她做王，而你，是让她做奴。” 沧海转向我，正色问道：“桃子！我问你，你糊里糊涂活了五百多年，此刻，你是清醒的，做王还是做奴，你给自己一个选择！” 第三十三章 嗨！好久不见 做王还是做奴？ 这个问题，就像向通灵问我做人还是做妖一样，让我难以回答。 做王，我没有为王的本领。我仅仅是一个沦落人间五百年的，曾经的王。如今我微小如尘埃，离王的距离，相差太远，远得不可以想象。 做奴，我更不愿意。婆婆对我，没有一丝感情，谁都能一眼看出，但是她把我从寒冰水月救出来，养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能在她重伤之际离开她。 小小的如意紧挨着我，拉着我的手，小声说：“桃子姐姐，你不管做什么，我都跟着你。” 婆婆哼了一声，说道：“陶紫瑜，你不用顾及我，你个白眼狼，我早知道你会离我而去，既然你知道生死符，那五百年前的事你也记起来了！你确实是妖王，但是，却是个空皮囊！你的元神，不在你身上，你再修炼千年等有了元神，再说做王的事！” “燕无双的元神不在桃子身上，却也不在合欢身上。”沧海漫不经心的说，“所以，就算你费尽心思扶持合欢，她也是个臭皮囊！” 我不解，蝴蝶谷大战，燕无双明明将自己的元神打入合欢体内，沧海却说元神不在合欢身上。 “合欢的前身是合欢树，她靠吸食男人精元为生，身体里污秽不堪，精神更是贪婪无比。尹素，你不要忘了，要想拥有妖王的元神，必须要有一个干净的身体，以及善良的灵魂，合欢永远做不到这两点！” 沧海指着我，继续说道：“但是，她能！她善良隐忍，不管是灵魂还是身体都干干净净！尹素，快把燕无双的元神交给我，立桃子为王，打开封印的万妖王国，那样，妖族才能免于一场灭绝的灾难。” “呸！”婆婆一口浓痰吐过来，差一点喷在沧海脸上，她怒道，“一切尚未有定论，你就觉得你赢了？沧海，我和你打个赌，陶紫瑜，她永远不可能成为妖王！要是能的话，我有她的元神，有她的灵犀剑，万事俱备，我早就立她为王，何必等着这五百多年！” 沧海脸色稍变，尹素说得对，她那么急于回到蝴蝶谷，为什么不早利用我为王，偏偏要等这么多年还没有定论。 “我堂堂猎命师，不和你一个妇道人家口舌之争，尹素，我们打个赌，看谁先拿到妖族的生死符！” 婆婆嘿嘿的笑了：“拿到生死符，那要看莫之言答不答应。莫之言宁愿将生死符交给我，也不会交给她。不信，试试就知道了。” 她转身离去，那个苍老的背影让我有些不忍，跟了两步，她厉声呵斥道：“你将是别人要拥立的妖王，你跟着我一个老婆子做什么？别听见我有妖王的元神，有灵犀剑就动了心！” 我倒退两步，她眼里的冷漠让我望而生畏。 “滚！从此以后，不要在我的眼前出现！凡是阻拦合欢成王之路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沧海，今日我没有死在你的手里，以后，恐怕你就杀不死我了！” 婆婆是圣手神医，她一定会研制出解噬魂箭毒的解药。 我听她如此说，心里稍安。她不论如何骂我，如何嫌弃我，我始终做不到看她在我眼前死去。 一道黑光闪过，婆婆变身成功，一只巨大的鹰，腾空而起，半边的翅膀少了半截，却并没有影响她的飞行。 她长鸣数声，消失在云层里，我莫名惆怅，我和她之间的缘分，就这样尽了吗？ 就算多么冷漠的相处，就算多么无趣的陪伴，却始终一起走了五百多年。 “她终于走啦！以后她要是再欺负你，我就让她再吃几个松果！哼，姐姐你不要怕，以后有我保护你。”如意甜腻腻的说。 “还有我。”这是沧海的声音。 我转身过去，他依然笑着。 “沧海，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杀我婆婆。” “不用谢我，是你用自己换的。比起她的命，我更喜欢你成为我的人。也许这话很难听，但是桃子，你记住，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日后我不再为难尹素，你也信守承诺，成为我的人。” “你的人？” “你别想太多，你和我，完全是一种附属关系。”他洒脱的说道，“就算你以后成了一代妖王，你依旧脱离不了这种关系。当然，你想和我的关系更进一层，我……不介意。” “我介意呢！”如意窜出来打破这份尴尬，“我才不要你做我的哥哥，我要向叔叔！桃子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去魁星阁找他？” 小家伙一直念念不忘向通灵，拦都拦不住。 “魁星阁？向叔叔？你说的可是阴阳镖师向通灵？” 我只能点头承认，沧海无所不能，我要隐瞒，可能也只是暂时。 他大笑：“向通灵，那可是我的挚友！我们交往多年，相互欣赏。很多时间，我会把捉到的灵魂给他，他负责押送到地府，我们之间，除了朋友，也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你们如何认得他？” 我便把认识向通灵的前前后后粗略的说了一遍。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桃子，不用去魁星阁找他，明天晚上路羽汐的演唱会，他也会来现场，到时候如意就可以见到他了。” 路羽汐的演唱会，到底要吸引多少各种各样的人去捧场？ 猎命师，阴阳镖师，我相信，还有更多的神秘人物会出现在那里。 我知道，他们却不是路羽汐的歌迷。 “太好啦！太好啦！我一定要向叔叔教我功夫……” 沧海刮了一下如意的鼻子，说：“妖要学功夫，自然是要跟着妖学，你跟一个道士学功夫，那不叫学艺，那叫——自杀！” 沧海的几条恶狗突然嗅着地面，鼻子喷着粗气，其中一条黑白色的狗，一个箭步飞出去，冲入丛林里，接着传来它的叫声，其余几条狗随即回应，一起冲了进去。 沧海箭弩在手，微闭眼睛，侧耳倾听，只是两秒，他睁开眼睛喜笑颜开：“桃子，我带你去狩猎！” “我不行啊，我跑不动！” 我的话音未落，身子已经被沧海带起，他抓住我的一只手臂，如蜻蜓点水般，在树梢上稍作停留，然后又轻轻松松跃起，落于几丈之外的树梢上。 如意在后面死命大喊：“哎呀！带上我啊！我还没有来，不要走！” “小家伙，你学习本领的时候到了！”沧海回应如意，又对我说，“她是妖，你要对她苛刻一点，该学的本领要学，一味的宠爱，只能让她一无是处。” “如意，你快跟上来！”我大声唤她，却不觉脸红，我也是妖，我却什么本领都没有。 几个起起落落，我们落进一个四面绝壁的峡谷。沧海的狗早已经来到，围着一池碧水，狂吠不止。 这里有一个天然的水池，水色幽蓝，倒映着四周白色的峭壁，如诗如画。 最关键是，那碧蓝的池水里，泡着一个全裸的女子，她背对着我们，长长的头一半落进水里，一半浮在水上。 长遮不住的小香肩，有闪亮的水滴，吸足了太阳的光芒，闪着五光十色。 另一半浸泡在水下的身子，修长白皙，该凸则凸，该翘则翘。 我本来是惊慌的落下来，见到如此尤物，虽然觉得美轮美奂，却是与沧海在一路，不禁也脸红心跳，不敢再看一眼。 “美人入浴影朦胧，缕缕丝半遮胸……我以为你几兄弟在狂叫什么，原来是闻到美人香了！如此好事，怎么少得了我？美人，你等等，我这就下来陪你。” 这话是沧海说的吗？如此下流！ “砰！” 沧海跳进了水池里，手上的箭弩却没有放下，原来只是嘴上功夫，其实手上丝毫都没有懈怠。 “谁家养的狗，吵老娘清静？” 那美人转身过来，一张素脸，却如出水芙蓉般清丽。 可那声音，明明是一个男人！ 叶九灵！她虽然没有华丽的妆容，我还是认了出来。 她一转身，那满头的黄恰恰落在了一对酥胸上，半遮半露，美得让我不敢直视。 而沧海却敢直视，还敢啧啧啧的出惊叹。 “太美了，你若不是妖，我定娶了你。” 叶九灵哈哈大笑：“你是谁？说出来让我记住你，因为，你是第一个，说要娶我的人。” “猎命师，沧海。” 叶九灵小鼻子冷哼一声，不屑的说：“猎命师？又有谁要老娘的命？” 沧海笑道：“要你命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但是都出不了让我满意的代价，所以，暂时我不会杀你。” “咯咯咯咯……”叶九灵的声音，变成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沧海，你刚才说什么？若不是妖，你便娶我？你可当真？” “哎呀呀……我来了……”半空一个声音响起，如意像一个断线的风筝一样，坠落下来。 “扑通”一声，她掉进了水里，砸起一片水花。 “救命啊！救命！我不会浮水啊……”她在水里扑腾着双手滑稽的大喊着。 其实水不深，她的小身子也是浮在水面上，只是这大冬天的，三个人都泡在水里，太冷了吧？ 叶九灵一把拉起如意，如意看清楚了她之后，尖叫：“桃子姐姐，你快救救我，她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九尾狐啊！向叔叔，快来救我！” 我心里一紧，她谁不喊，偏要喊她向叔叔。叶九灵和向通灵昨日大战，虽侥幸逃脱，对向通灵一定怀恨在心。 “小东西，以后小心一点，你还不会驾驭方向吧？你飞行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掌握力度，不然，你会飞过头的。”叶九灵不但没有伤害如意，反而将她搂在自己的胸前，轻声对她说怎么飞行！ 我傻眼了。 “沧海，能不能把如意抱上来？”我说，“太冷了，我怕她受了凉。” 叶九灵这才将她的目光洒向我，她的目光里，有微波流转，满目含情。 半晌，她嘴角微微上扬，伸手一只白皙的玉手，对我摇了摇，轻声用女声说道：“嗨！燕无双，好久不见！” 第三十四章 爱人的一滴泪 我的头皮顿时就全麻了。 ≥ 叶九灵认出了我，而且，还那么友好的给我打招呼。 这是五百多年前跟我结下血海深仇的九尾狐？ 她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跳上岸来，把我杀了。 那一场大战，我虽然战败，但是，她也没有落到好下场。我们可以说是两败俱伤的同时，整个妖族也跟着我们颠沛流离到如今。 “燕无双！”叶九灵用手撩起水珠，撒向我，尽管隔得有些远，但是她的力度刚刚好，水花全部落到我的身上。 “咯咯咯……”她笑得娇喘连连，“你不认识我了？” 一千种一万种仇敌相见的方式，绝对没有这一种来得怪异和温馨。 她的眼里没有敌意，而我，在走进回忆经历杀戮过后的那种怨恨和非要报仇的冲动，竟然也没有了。 脖子上的鸡血石，竟然咻得一下闪过一道柔光，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它压制住了我心里的恶灵和妖气。 我尴尬的向叶九灵笑笑，恨却恨不起来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沧海把如意从叶九灵手中“抢”过来，我觉得他的用意，是想挪开如意，看一看叶九灵的春光。 沧海刚刚上岸，水中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叶九灵在白色的水花里，缓缓升起，她慢慢旋转着，轻轻飞跃到我身旁，身上已经穿上了一层白底大红花的纱衣。 她的头还湿漉漉的带着滴滴水珠，更显得她的妩媚多姿。 “叶九灵，你耍什么花招？”沧海单刀直入，“她就是燕无双，你为何还这般友好？” 她扑哧一笑：“我又不杀她，你紧张什么？” “就是因为你不杀她，所以我才觉得不可思议！” “杀杀杀……你们整日除了杀人争斗还有什么事情？”她厌烦的摆摆手，“我已经厌倦透了。” “你从封印里冲出来做什么？难道不是想报仇吗？” “报仇？我给谁报仇？当年封印我的人，是一位禅师，他将我封印于断念峰顶，在那里，我每日被迫学习各种禅宗论道，仇恨，已经在这五百年被消磨尽了。”叶九灵莞尔一笑，眼角含春，她轻轻对我说道，“燕无双，这么多年我算是想清楚了，我和你，都只不过是上天的一枚棋子，我们看似光鲜威风，但是我们的生死，不一样还是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所以我已经不恨你，更别说杀你。你比我还可怜，不是吗？” 她说得没错。 “她已经失去大半记忆，你应该看出来了，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沧海提醒道，“你和她，都受到了上天残酷的惩罚。” “普通人好，普通人，可以自由的爱恨。” 这话从阅人无数从不知道感情为何物的叶九灵口里说出来，让人不禁瞪大了眼珠子。 “叶九灵，现在大家都以为是你在滥杀无辜，你已经引起公愤，不出三日，三界将合力诛杀你！但我现在现你眼里除了贪婪和**，竟然没有杀气。” 她提了提裙角，在一颗大树下依着树干坐下，眼睛望向天空，低语着给我们讲述了她封印五百年的故事。 凡是做妖作孽罪大恶极的生灵，都是因为自身的心魔太重，六根不净，就算处死，也会带着深重的罪恶转世到另一世，继续作乱。 所以，就有了专门囚禁改造这类生灵的地方。断念峰是三界中最大的封印之地，专门用来囚禁此类生灵。断念峰是一个牢笼，里面有普通的人，多数为妖，且还有修炼不精的神灵，可以说是鱼目混杂之地。 掌控断念峰的人，是三界中最出名的神符师——君风致，同时，他也是三界中最风流倜傥的神符师，很多进入断念峰接受封印的生灵，不论男女，不论老少，都会不由自主的爱上他，给自己平添一份情障，接受更残酷的断念之痛。 可是，叶九灵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被封印修为的地方，是断念峰的边沿，拿如今的话说，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要是不出现问题，没有人闯封印地，或者没有人想越狱，那个偏远的地方，君风致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看一眼。 这就错过了叶九灵爱上君风致的机会，对于放荡不羁的叶九灵来说，可能还真是一种不幸。 但是幸运的是，见不到君风致，她不用遭遇情劫，叶九灵见到的只有无边的天空和冷寂的空气。她被封印在一滴泪型的结界里，那里，没有草木没有任何东西，不生一物。只是那结界的四壁，全是道教经纶，且每日一换，如果不能背诵下来，将要接受天鞭的鞭笞。 一开始，叶九灵满心都是仇恨，她哪里能看得进去这些大道理的东西？她几乎每天接受鞭笞，打到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没有在蝴蝶谷的前呼后拥，没有男人的滋润，叶九灵生不如死，她决心好好修行，冲出结界，重振蝴蝶谷，做回妖王。 不知道哪一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结界的上方，出现了一只美丽的孔雀。这对于叶九灵来说，简直是多了一个陪伴，她已经多久没有看见活着的东西了？孔雀那么美，那么优雅，时不时还给她展示一下美丽的尾巴。 也许是被打怕了，也许是太久的耳濡目染，她渐渐开始去学习四壁的经纶，慢慢静下心来修行，可是要将心中杂念去除，将恶念驱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好在她烦躁不安的时候，孔雀会心有灵犀一样的来陪伴她，后来漫长的年月里，一只狐，一只孔雀，隔着不可逾越的结界，默默无闻的陪伴。 她也试图冲出去，但是每一次都是被下了咒语的结界重重的反弹回去，受一身的内伤，调息很久不说，一次次的失败，将她最初的雄心壮志，慢慢的消磨尽了。 在最孤独和痛苦的日子里，孔雀陪她度过，叶九灵的心里最终战胜了恶魔，她放下了仇恨和野心。 但是，她现自己爱上了那只孔雀。 有时候它不来，她便恍惚终日，痴痴等待，看着结界上空白茫茫的天际，等。 她想，能生活在断念峰自由来往的孔雀，一定不是凡体，一定也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她便有些卑微。 她这一等，便是一百年。一百年中，那只孔雀再也没有来过。 这一百年中，她终于见到了一个天神，那个负责巡视的天神，惊觉在断念峰上，还有这么一个小狐狸的存在。 她更加伤心不已，所有人都忘了她。 也就是那个天神的巡逻，她知道了封印她的咒语非常狠毒，就算她再修行千年万年，就算她得道成仙，无论如何都冲不出结界。 而打开封印唯一的方法，是爱人的一滴泪。 叶九灵绝望不已，爱人？在这荒芜之地，谁会来爱上她！ 这便是神灵对她最大的惩罚，她生性放浪，男人对她来说是玩物，而她对于男人来说，更是转头就忘的欢情罢了，这样的女人，注定是没有爱人的。 她自暴自弃，觉得所有的努力和修行，都是一场荒谬的自我安慰，看不到希望，没有未来，出不去结界，一切都是空谈。 这一放弃，又是一百年。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现，结界的上空色彩斑斓，这突如而来的视觉冲击，让她心花怒放。 她整整等了两百年，那只美丽的孔雀，终于来了！ 她向它挥手大喊，孔雀徐徐而降，伸出爪子，和她隔着结界相握…… 她几百年没有哭过，这一回，她哭得像个孩子，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孔雀也流了泪，唯一的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滴落到结界上。 这一滴泪，离她被封印，足足五百年！ 她以为这一滴泪，就可以改变结界。 可是，那滴泪默默的浸透，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切都没有改变。 当孔雀离去之后，她伤心欲绝的哭了。原来是她想错了，孔雀流泪，也许是许久不见的情绪，并不是爱上她。 可是当晚，从未有天气变化的断念峰，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泪滴型的结界被吹得撞来撞去，飘忽不定。 叶九灵希望这狂风将这结界，吹到另一个地方去，她太害怕日复一日的重复了！ 可是那狂风不停，雨却灌进了结界！在平日里，太阳光都照不进来的地方，雨水却灌进来了！ 叶九灵大骂着，骂着骂着她就笑了！ 雨水进了结界，说明——结界已经被破坏了！ “这么说，那只孔雀是爱你的。”沧海说道。“所以，它的眼泪，才打开了结界的咒语。” 叶九灵还没有从回忆里走出来，她的眼神还没有收回来，她轻轻说道：“是啊，所以，我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找到他。” 沧海抚掌大笑：“这个世界我越的不懂了！玩弄感情的叶九灵开始相信爱情了！竟然为爱而来，我真是大开眼界啊！” 他收起箭弩，叶九灵转头问我：“燕无双，你为什么不和莫之言在一起？” 我一脸茫然。 “什么王，什么君！你还想回去将当年的不幸重复一次？我呸！老娘对这些没兴趣！要是我，燕无双，我早就和莫之言双宿双飞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妖在人类的日子，已经不长了！老娘要走了，燕无双，做你自己吧，你什么都不是，你仅仅是莫之言等了五百年的那个女子……” 第三十五章 道士封山 “我要去飞云阁。 ” “你想通了？你要去找生死符？”沧海一脸的惊喜。 “不，我仅仅是去见莫之言而已。生死符，跟我没关系。” 此话一出，我身边的两个人都激烈的反对。 先是许久不说话的如意，她刚才对叶九灵说的男女情爱，一点没有听进去，不开心的在一旁扯地上的小草搭鸟窝玩，听我要去飞云阁，一步跳过来趴在我的背上，双手缠着我的脖子，边撒娇边威胁：“桃子姐姐，不要嘛。去了飞云阁，那个落兮会把你轰出去的！她那么凶，一点都不友好，还不如刚才那个九尾狐。” 沧海也劝阻我：“桃子，你疯了？莫之言要是还是以前的莫之言，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找你？如今找到你，为什么没有主动带你走？我都担心派你去要生死符是一种冒险，而你却想着要去续前缘？叶九灵的话你也信？” 我语塞。莫之言有苦衷，可是我不甘心。水墨阳光我是回不去了，我也不可能跟着沧海到处流离，况且，还有一个如意跟着我，对于未来，我真是一片茫然。 “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个落脚之地，桃子，我可以给你。”沧海真诚的说，“桃子，你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有一个办法，任何人不会再逼你做妖王，你可以安安静静的带着如意，好好生活。” “是什么？”如意无限向往，“那样的话，就不再有人追杀我们，不再有麻烦了吗？” 沧海点头说道：“对，如果你不是三界内的生灵，那便谁也管不着你，你是一个边沿生物。” 我没懂他的意思。 “就像我一样。” “猎命师？”我急忙摇头，“我可不想当一个杀手。” “你理解错了。你可以成为我的契灵，你不用把灵魂交给我，只是一个合同工而已。你不用像我一样纵横四海，穿越三界，你只需要给我做做下手而已。我的人，三界之内，没有谁敢动一下。” “交付灵魂？”我一惊，沧海没有影子，难道他没有灵魂吗？ 沧海苦笑道，贴在我的耳边轻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灵魂被扣押给了天神。你看我如此劳碌，是想集齐各种生灵最宝贵的东西：贪婪、爱情、友谊、虚荣、善良等等，去将我的灵魂赎回来。所以，我比你更急切的想要成为一个自由的人。” “为什么天神要扣押你的灵魂？” “因为像我这样的杀手，如果没有管制，会引起三界的恐慌，所以，他们取走了我的灵魂，就可以对我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确定他们会给你交换？” “这是另一个秘密。现在不告诉你……你觉得怎么样？” 我摇摇头。 沧海的箭弩嗖的一下就出现在他的右手上：“桃子，我师父曾说过，你若不答应他们的要求，那便……” “杀了我？”我毫无畏惧的迎上去，“沧海，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做谁的附属，我也不是燕无双！叶九灵说得没错，什么王，什么君，关我屁事！所以，我要么死，要么为自己活！” 沧海简直不敢相信我会迎上他的箭弩，他眼里满是诧异，那毒箭离我的胸口只有半寸，我能感受它冰冷的气息，他赶紧倒退一步，却被我再一次逼近。 “桃子，你不要逼我！” “我知道你不忍心！沧海，你辛辛苦苦想要换回自己的灵魂，而我，不过是想做一回自己！我们都是一样的身不由己，不是吗？” 他沉默了，这个纵横四海的猎命师，脸上出现了少有的落寞。 良久，他收起箭弩，一把抓起我的手臂，风声疾，他轻轻落在峡谷口。 “你走吧！只愿你的选择，是对的。” 如意赶上来的时候，沧海已经走远。我突然有些遗憾，我竟然连谢谢都没有给他说一声。 “桃子姐姐，我们真的要去飞云阁吗？”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三次，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牵起如意的手，我信心十足：“如意，还记得我们一开始说过的话吗？我们要相互陪伴……” 她接过我的话头，甜丝丝的说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错的对的，我都陪着你……” 我蹲下身，紧紧将她搂紧在怀里，这个小小的孩子，身体软糯糯的，脸蛋儿红扑扑的惹人怜爱。 “走吧！”如意催我。 这座山峰很高，站在峰顶，底下的一切风景一览无余，隐约能看见川陕交界的界牌，诺水河高低错落的白房子，以及景区雄伟的大门，“诺水河”三个金色的大字格外显眼。 只是我看不见水墨阳光在哪儿。 有些惆怅，但是我赶紧驱走这情绪，对着遥远的诺水河，我竭尽全力的大喊道：“再见！再见……” 如意也欢快的喊着，好像我们即将开始的是一段愉快的旅程。 我们的声音响彻山谷，鸟儿扑腾着翅膀冲入云霄，出长鸣。 而丛林间突然有小野兽在乱窜，出惊恐的叫声，一只仓皇的小白兔，一头撞在我的脚上，却没有停止奔跑，慌不择路的跌落到山崖下。 我心里一紧，我的声音不足以构成杀伤力，唯一的解释就是，丛林里来了不之客。 如意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我，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沧海说过，要培养如意的独立性，所以，我轻声对她说：“如意，去抓一只小兽过来问一问。” 如意飞快窜进丛林里，一声尖叫声后，我以为她抓到了，却不料她飞奔回来，跳进我的怀里，惊恐的说道：“我看见里面有一头大狮子……” 原来是大狮子引起了小动物们的恐慌，还好还好。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它不会伤害你。姐姐还会和它说话呢。” “呀！它出来了……” 灌木和野草向两边倒去，几声低吼过后，走出来一头狮子，它摇晃着大脑袋，有血花随着晃动飞溅起来。 它一步一摇的走过来，后半边身子拖在地上，这是一只受伤的狮子。 如意紧紧抓着我，那狮子走到我们的身边，慢慢的卧倒了下去。我惊讶的现，它白色的肚皮上，竟然插着一把血红的剑！ 知善！我脑子里一下子蹦出来这个人，阴灵山道士知善！这是他的剑！ “阴灵山的道士来了？” 狮子将眼睛眨了眨。 “一共几个人？” 它不回答，却用头来拱我的脚，又朝着山谷下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懂了，它是要我赶紧离开。 我欲再问几句，狮子突然出几声哀嚎，接着痛苦的在地上打滚，肚皮裂开，流出了里面花花绿绿的内脏。我眼睁睁看着一头壮年的狮子在我的面前被犀利的剑气一分为二！ 树林里传来了人声，我赶紧一把拉过如意，躲在一蓬藤萝后面。 “今天真是倒霉，想打几个小兔子，却又遇到道士封山。” “得了吧，幸好遇到的是道士，不是林业局的人，走走走，赶紧下山，不然，将我们也捉去了。” “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妖！再说，那阴灵山叫做知善的小道士，还是我们村走出去的，以前被妖精缠过，所以，只要一听到哪儿有妖精，他是最积极的！” “那你们说，到底有没有妖？” “怎么没有，我听说，近段时间死去的那几个青壮年，就是被妖气缠死的，我们几个，以后还是不要上山，万一被妖精缠住了……” “呸呸呸！要缠就缠你！” 一行四个猎人，身上背着自制的火枪，行色匆匆的从丛林里走出来，四人几乎同时看见大石头上的狮子尸体，不禁叫道：“兔子没打到，居然捡到狮子！” 可随即他们便仓皇而窜：“妈呀！这狮子怎么被剖成两半的！” “你们看，骨头都开始在化了……” 四个人连枪都不敢要了，喊爹叫娘的逃走了。 道士封山，来的绝对不是一个人。如意紧张的看着我，吓得连话都不敢说。 “别怕，如意，现在你有一些本领了，要是他们追来，你就跑。” “那你呢？你跑不动……” “别管我，你先走，我拖住他们。” “不！我们说好的要在一起的，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如意小小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我心里不忍，恨自己竟然连如意都保护不了。 “没事，向通灵已经把我的妖气暂时封印住了，他们不会现我有问题的。现在最关键是保护你的安全……” “不，我不会丢下你的……” 天空突然传来几声爆炸声，我抬头一看，天空中从四个方向升起四柱颜色各异的浓烟，慢慢扩散开来，最后，四种颜色的烟雾集在一起，变幻出一个大大的八卦图案。 这是从天上到地下都不放过！ 第三十六章 秘密通道 猎人走远，一群小兽们仓皇地集体跳下山崖后，森林里突然间就变得寂静无声，连一根松针落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到。 我们想象中道士拿着桃木剑满山跑的情景并没有出现，死一般的寂静反而更让人心神不安。 唯有天空那一张八卦图，正在缓缓的移动着，偶尔向地上射出几道金黄色的射线，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桃子姐姐，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我想出去看看！” 如意蹲得脚麻了，固定的一个姿势让她早就不耐烦，我默许她走出去，又不放心，自己也跟了出去。 石头上那头被剖成两半的狮子，现在只剩下骨架，血淋淋有点瘆人。 “如意，我突然在想，如果我们不强大，是不是一辈子要这样躲来躲去？” 她马上就星星眼：“你是不是就要带我去向叔叔那里学功夫了？” “我再说一次，妖和道人，是永远不会一路的。” “桃子姐姐，你的吊坠在闪！” 我低头一看，鸡血石通体赤红，闪着红光，若鱼在里面翻腾着，身体比平时要黑许多，身上的鳞甲片片竖起，好像是炸了毛的公鸡。 “它的样子好搞笑，若鱼，是不是想出来和我们玩？” 做小孩真好，明明我们还身处险境，她却瞬间忘记，自顾自的玩气起来。 我却笑不起来，若鱼的表现很反常，可能我们遇到劲敌了。 一声长鸣，天空中的八卦图突然慢慢降落下来，最后停在了一棵树梢上，好像是挂在树梢上的蜘蛛网，它持续地放着一道道金色的光，如意突然钻进我怀里抱着头大喊头疼，而我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将鸡血石吊坠挂在如意的脖子上，如意随即舒展开了小眉头说：“真奇怪，一点都不疼了。” 八卦图停在树梢上不再移动，并渐渐缩小，最后，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八卦。 旋即，森林里铃声大作，似有千万个道人摇着三清铃从四面八方而来，这铃声摄人心魂，一声声好像敲击在心头上，我顿时心乱如麻，头晕眼花。 如意眼疾手快，摘下两片树叶塞住我的耳朵，她自己也随即摘了两颗柏树籽儿塞住耳朵，两人回到紫藤萝下避难。 我想，刚才天空那八卦图，一定是用来定位的，现在已经定到了我们的方向，那些讨人厌的道士马上就要来了。 树影晃动，不出半分钟，一队道士鱼贯而出。 领头的一看相貌和穿着，就是道观的第一道长，我想他应该就是阴灵山道观的主持黄纯阳，他身形清瘦，颧骨凸起，眼窝深陷，一双眼睛闪着矍铄的光芒。 紧随其后的便是让我恨得牙痒痒的知善，他手上托着一个圆形的盘状物，看一眼树梢上的八卦图，再看一眼手上的盘状物，如是反复，重复着这两个动作。 知善的后面，是一个胖乎乎的道士，看起来年龄和知善差不多大，手上除了一个三清铃之外，还拿着一个花环，边走还偷偷的在编花环。 紧随其后的五个，相貌平平，手上拿的法器却一样比一样奇怪，有短剑长剑、泛黄的书籍，居然还有榔头、绳子…… 一行八人，在小八卦图下的大树旁站定。 那是一棵古树，主干足足要五人才能合抱，主干上去，分成三个分支，而三个分支，分别长着不同的叶子。 一个是公孙树，一个是桫椤，另一个是水杉。 一个主干竟然生出三种不同的树来，真是难得一见。 更难得的是，这寒冬天里，三个分支的树，竟然都长得郁郁葱葱。 我好像明白了！ 这一伙人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是冲着这一棵树来的！这一棵树本身就是一个妖孽的存在！ 八个道人都不再敲击道铃，而是围绕着这棵怪树走了几圈，在交谈着什么，我取下树叶，想听听他们的谈话。 “按理说，这个定位是正确的。”是知善在说话，“移动八卦阵在这里就不走了，我的定位器显示的经纬度正好也在此，不会错的师父。” 我的老天爷，现在的道士都在运用最先进的科技定位妖的方位了，还经纬度，这妖要是没文化，真是无处可逃啊！ 那为的人果然是黄纯阳，我以前听婆婆说过黄纯阳，他在阴灵山盘踞了多少年，已经没有人能精确到某年某月，只是这方圆几百里的妖，只要听到黄纯阳的名字，被吓尿的还不少。 “这棵树确实奇怪，这么多年，我无数次的经过此地，都没有现它，可见它随时隐蔽得多好，今天若不是移动八卦图从空中突袭，恐怕又让它隐蔽起来。”黄纯阳边说边拿出手中符纸，交给胖乎乎的道士，吩咐道，“知顺，你将这些符以阴阳卦象的形式贴在树上，知顺！你整天不学无术，能不能像知善一样，哎！孺子不可教也……” 那知顺笑嘻嘻拿着符纸绕着大树跑了两圈，手上符纸一个没少，他摸着脑袋问道：“师父，你说怎么贴？” 知善一把拿过符纸，隔空对着大树“嗖嗖嗖”将符纸飞出去，只几秒功夫，那一叠符纸全部贴在了大树的主干上。 原以为那知顺会不好意思，没想到他看了两眼，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黄纯阳无奈摇头：“你有知善一半资质就好。” “师父，我又不做掌门，你别对我期望太高。” 黄纯阳不再理会，指挥其余六个弟子，咬破中指，将血涂在刚才知善所贴的符纸上。 那被涂了血的符纸，顿时像活了一样，出低鸣声，相互间缠绕着金黄的丝线，不多时那棵大树就被一张金黄的网紧紧罩住。 网状成型后，黄纯阳一跃到树梢上的八卦图上，他灵巧的身子确实让人惊叹，他迎风而立，口中念念有词，那八卦图渐渐散开，形成一个伞状，慢慢将大树罩了起来。 知善说：“两重结界，这大树有什么本事还能逃脱？” 知顺不屑之极：“一根生三树，应是天下奇观，你们非要弄死它，真是无聊……” 知善厉声喝道：“知顺，你在师父面前胆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知顺不以为然：“那就开除我呗，反正我就这个样子，改不了！” 黄纯阳纵身跳下，严厉的说：“知顺不要胡言乱语，这棵树不仅仅是一棵妖树，还是通往万妖之国的秘密通道。” 什么？通往万妖之国的秘密通道？我和如意都傻了眼，不是说万妖之国早已经封印，没有妖神之力是打不开的吗？ “三百年前，我就接到密报，其实被封印的万妖之国，是有一个秘密通道可以自由出入的！只是知道这个消息的妖并不多，且万妖之国里所剩的妖也不多，它们不敢擅自出动，所以，几百年里通过这个通道出入的妖，寥寥无几。” 知顺问道：“师父，既然找到了通道就公开，让混迹在人间的妖都回去它们的王国，从此，世间便再也没有妖孽作乱，天下太平。” “哈哈哈哈……哈哈……”黄纯阳的笑声响彻山谷，“天下无妖！这正是我阴灵山的想法！” “那为何不打开通道，反而将它封印起来？”其余弟子纷纷问。 黄纯阳绕着大树走了几圈，用一根绳子将大树绑住，然后回到弟子中间说道：“天下无妖——就是要将所有的妖，都消灭在万妖国之外！外面的进不去，里面的永远出不来！” “你要诛妖？”知顺跳起来反对，“阴灵山同诺水河的约定，你要打破？” 阴灵山是道家之地，诺水河是妖的盘踞点，它们之间自古以来都是互不两立，见面就杀，能有什么约定？ 黄纯阳朗声说：“约定？是尹素先破了规矩，她居然悄悄要立合欢为王，势要分人类半壁江山，她违约在先，怪不得我阴灵山不守信用！” 婆婆竟然与黄纯阳私下里有约定？听黄纯阳的说法，这个约定，应该是阴灵山与诺水河和平相处，互不侵犯。 “那你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师父，你常常教导我们，主宰万物而不自恃，任物之自然本性，崇尚自然、清静无为、寡欲不争、慈俭济人……这些，难道都是你说说而已的吗？”知顺将手中花环摔下，狠狠的踩了几脚，情绪激动。 “书呆子！”知善耻笑道，“知顺，你应该改行去当和尚，一辈子青灯木鱼，清心寡欲……” “够了！”黄纯阳呵斥道，“知顺，回去之后面壁思过三日！” 一众弟子放声大笑，那知顺受不了师父的训斥和师兄弟的嘲笑，竟然转身就跑。 而且，是朝着我们的方向而来！ “由他去！有本事就永远也不要回阴灵山！”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要是直冲过来，一定会碰上我和如意藏身的这一蓬藤萝，他只要惊叫一声，或者被重重的摔一跤，一定会惊动到不远处的黄纯阳师徒们。 “别过来，别过来……”我在心里不停地喊。 第三十七章 第一次闹别扭 可是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那缺心眼的知顺一定是被气晕了，两眼黑双腿直才一头栽倒下来，掉进了藤萝里！ 如意的尖叫声被我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巴扼杀在喉咙处。 偏偏知顺摔倒下来，双脚朝天，而上半个身子却摔在我的面前！ 一时间，我的大眼瞪上了他的小眼，死定了死定了！ 这坑人的货，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惊讶的看着我，嘴巴成了一个o型。 “知顺，你在那里干什么？” 黄纯阳的声音突然间就近了，好像只有几步之遥！ “知善，你去帮帮他，他好像卡住了。” 一众弟子哈哈大笑，知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端端的站了起来，手一扬，手上赫然是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蛇！ “看！我抓到了一条蛇。” 哄笑声又起，黄纯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知顺很快就回到黄纯阳的队伍里，我悬着的心稍稍安放了下来。 “这棵树虽然已被我们套牢，但是，并不等于我们已经封闭了秘密通道。妖法上乘的妖，一样可以来去自如，所以，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要透露半点风声！”黄纯阳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面对一众参差不齐的弟子，他下了命令。 “若是谁将这个消息走露出去，他不但是我们阴灵山的叛徒，更是天下人的敌人！他将会被定死在断念峰顶，永世不得生！”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如有违背，万死不辞！” 七个弟子声音洪亮，齐齐答道。 “我看这里的师兄弟都可以信任，唯有知顺，要单独一个毒誓。”知善故意为难知顺。 知顺懒洋洋的举起右手，却被黄纯阳拦下：“知顺虽然懒散，但是心地不坏，更不会出卖阴灵山，知善，你不要为难他。” 几个弟子收拾东西，黄纯阳吩咐着：“知善领着师弟们暂且回阴灵山，我要去断念峰求大仙君风致一道神符来封印，明日你们赶来此地与我会合。今日师父所交代之事，切记，切记！” 他的声音还在回响，人已经不知道去向。 黄纯阳一走，知善立即变脸，对知顺一顿呵斥：“知顺，你今日顶撞师父，师父没有罚你，但是作为未来掌门，我要好好管教一下你这习性！” 知顺毫不在意：“未来掌门，你没有掌门令牌，你想如何处罚我？” “没有掌门令，却是师父早已定下的掌门人选，这件事，阴灵山谁人不知？” “对！知善虽比你小，却比你会悟道，你只会惹师父生气！” “早晚一天，你会被逐出师门的！”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知顺没有回击之力。 知善大声叫道：“大家安静！既然大家都认为知顺应该受罚，那么我也不能违背众师兄弟的意愿，师父要明天才回来，你就不用跟我们回阴灵山了，留在这里等师父，守着这个封印，不让任何人闯进来。胆小鬼，你做得到吗？” “他连蛇都害怕，今晚会不会被吓死？” “怕什么，这荒郊野外的，有很多狐妖兔妖，变成美女会来陪他！” “恐怕明天我们就要见到被吸光精元的知顺啦！” 知顺没有说话，而是仰面朝天，往地上一躺，看样子，是故意做给知善看。 “有种就坚持到明天师父来！若你无事，我就此对你刮目相看！” 知善带着其余五人，一行六人说说笑笑扬长而去，留下那树下躺着的知顺，好半天都没有反应。 我和如意憋得慌，想出来又怕被知顺看到，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准备往后退去。 知顺却翻身起来，径直朝着我们的方向走过来了。 反正他刚才已经看见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我牵着如意走了出来。 “他们已经走远了，别怕。” 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怎么就闯入了这个地方？要知道如果被他们现，你们会没命的。” 如意好奇的问道：“你也是一个不捉妖的道士吗？” 他看了一眼如意脖子上的鸡血石说道：“你们遇到过向通灵？若不是他用鸡血石和道符的力量封住你们的妖气，刚才就没有那么幸运。” “你怎么知道这是向叔叔送的鸡血石呢？” 知顺笑道：“他喜欢用各种上好材质的石头来装捉住的妖怪，业内谁人不知？这小黑龙曾经被我逮住两次，差点抽了他的筋，你看，它是不是表现出恨我的样子？” 我拿起鸡血石一看，那小龙在里面龇牙咧嘴，对着知顺吐出一圈圈的泡泡。 “来呀！你冲出来我们再战几百回合。”知顺伸出手指敲击着鸡血石。 若鱼冲不出来，气得上蹿下跳。 “它虽忠心护主，却野性未泯，你要好好调教它。” “如何调教？” “向通灵真是把它当成小妖在骗，好歹人家是龙种，怎么分不清血液和石头的味道？你若想它完全驯服于你，就用你的血去喂养它……” 不会吧！又多一个让我用血去喂养的东西？一个如意已经够我伺候的，我又不是造血机器。 “我觉得它比较适合藏在医院的血库。” 没想到知顺将我的话当真了，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让它和你思想一致。血库里血液混杂，混合着许多人的思想，以后它会变成一个嗜血鬼。” “再说吧，伺候不了它，我就还给向通灵。谢谢你刚才没有出卖我们。” “不用谢，我只是不想他们滥杀无辜而已。”知顺懒懒的说，“你们快走吧，如果可以，将这里是秘密通道的消息告诉你们的族人，趁着今晚，能离开就离开，因为以后，这样的机会就没有了。” “真的吗？你确定这里是通往万妖之国的秘密通道？”如意无限憧憬。 “如果不是，师父不会如此大费周章，更不会去断念峰求君风致的神符，你们不知道，君风致的神符，天下第一，每一百年才给人间一个。仅有的一个神符，师父是不会轻易浪费的。” “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了！我好高兴，我好高兴！” 如意欢快的笑着闹着，拿出象牙石，放在嘴边要吹响。我急忙一把夺过，却被如意一闪身没有抢过来。 “我要通知路羽汐，这里可以回去万妖国！她法力那么高，一定可以帮我通知我的族人，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去了！” “你也要走吗？” 如意不解的看着我：“难道你不走？你说过，人妖殊途，我们只能回到蝴蝶谷，那里是我们的世界，在人间太吓人了，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去属于我们的家乡。” 我走？我回去蝴蝶谷？ 那个地方对我来说，比人类世界还要生疏，我竟然有些犹豫。 “你不要和我们一起走吗？”如意眼巴巴的看着我，“桃子姐姐，我们一起回去吧，蝴蝶谷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你刚才没有听见他师父说，他要诛妖，以后，我们的日子就更难了。” “你让我想想。” “我知道，你想留下来陪莫之言，你在如意和莫之言之间，你还是选了他，哼，你还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其实你一点都不爱我……” “不，如意，我觉得这里是有问题的！” “你刚才明明也听到了，阴灵山第一道长说出的话，为什么有问题？” “我是怀疑，第一：通往蝴蝶谷的秘密通道，怎么会是一棵树这么简单？而且还是这么招摇的一棵树！第二：黄纯阳和知善那么不相信知顺，为什么偏偏要把他留在这里守着，在他们眼里，知顺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这么重要的任务，他们不会交给知顺的。第三：既然是阴灵山第一道长，我们怎么可能逃出他的法眼，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现我们，我觉得是有问题的！” “你故意找借口！你还是不喜欢我，不想跟我回去！我要回去，我要找我的族人……” “呜……呜……”如意像一只小猴子一样利索的攀上了树枝，她还是吹响了象牙石。 “在我和路羽汐之间，你还是选择了路羽汐。”我失望极了。 “我不是选择路羽汐，我只是选择回我的家。” “但是这里是有问题的！说不一定这个秘密通道，就是他们布置的一个陷阱！”我的声音很大，想要唤醒这个糊涂虫，“如意！我也想回去蝴蝶谷，但是我们不能冒险！” “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不想和我一起冒险，不想跟我一起回去！”如意捂着耳朵，扭着小身子，倒挂在树上，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 我心里一凉，我的如意，还是不够了解我。 她故意气我，使出更大的力气吹响象牙石，那象牙石出刺目的白光，呜呜的声音像刀一样，插在我的心头上。 随着象牙石的声音响起，风声鹤唳，森林里狂风四起，天空中突然堆积起黑色的云，一时间暗无天日。 “你在干什么？”知顺的脸上，出现了恐慌的神色，“你吹响的东西是什么？” 第三十八章 如意被吃了 “快停下！”我眼见势头不好，这乌天黑地来的人绝对不是路羽汐，这个风格太诡异太吓人，跟路羽汐清新的文艺范儿差之天远。≥ 我一把夺下如意手中的象牙石，不料它虽然离开了如意的嘴边，却还是持续的出嗡嗡嗡的响声，且响声越来越大，伴随着象牙石通体的白光，实在让人心生恐惧。 黑云越来越多，越来越厚，遮挡住了阳光，吞噬了森林，瞬间让白昼变成了黑夜。 “你们疯了！知不知道你在召唤什么？”知顺动了怒，右手拿过我手中象牙石，左手燃起一道黄光，两手一碰，如闪电划过，象牙石被烧毁。 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如万马奔腾而来，又如千万只鼓同时敲响，声音由远而近，最后停留在了我们的头顶方向，变成了低沉的音乐声。 这声音低回凄婉，声声入耳，瞬间将我们刚才的恐惧和惊吓纷纷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从心底蔓延开来，进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刹那间，人生所有不快之事全部涌上心头，只觉得生无可恋，人生没有任何意义。 我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泪水，而如意则哇哇大哭起来，知顺定力好些，却也有点悲凉，他扶住要快哭晕死过去的我，大声在我耳边说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被这个声音迷惑！” 这音乐太有魔力，我怎么控制得住？满心都是负能量，从头到脚都是不想活我要死要赶紧死的念头。 知顺强撑着东倒西歪的身体将我扶着坐下，如意从树上跌落下来，趴在我的腿上嚎啕大哭。 这是什么功夫，能用怪异的音乐催人泪下？我直哭得眼泪快要流干，却还是不能宣泄出心中的悲痛。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越积越多，越来越闷。 更令人惊悚的是，那郁结起来的悲伤之气排不出去，我现我和如意的肚子都鼓了起来，如意边哭边叫着肚子疼，我也感觉到肚子胀痛无比，好像要炸开一样。 那悲伤的音乐没有停下，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让我恨不得让知顺杀了我。 “快想快乐的事情，不然郁气排不出去，会爆炸……”知顺大声提醒着，摘下两片树叶放在嘴边，轻轻吹响，那音调好像是暮归的童子骑着牛儿，逍遥自得吹响的牧笛，欢畅而清脆。 他的牧笛里，有鸟儿的鸣叫，有牛羊的铃响，有小黑狗的叫上，都是欢快无比的调子。 知顺双唇间两片树叶飞出的曲子，让渐渐将我们包围的黑云，吹开了一角的明亮。 我随手摘起两片叶子，学着知顺的样子吹响，虽不是他那样欢快的曲调，只是尖锐单调的叽叽喳喳声，却也有效果，我现我每吹出一声，心中压抑的感觉就少了一些。 世间万物，阴阳相克，一物降一物。 原来这悲伤的曲调也是有克星的。如意也不傻，她领会到了其中奥秘，竟然躺在我腿上开始唱歌。 她唱着童年的歌谣和顺口溜，和着知顺与我的音乐，竟然毫无违和感。 天空终于被我们吹开了一个明亮的口子，偌大的山里，一曲悲歌与一曲欢歌，在做着生与死的搏斗。 黑云渐渐升高到半空，空气也没有那么压抑，我们心中莫名的悲伤，渐渐被自己欢快的乐声驱散。 三人在吹奏歌唱的过程中，慢慢达成默契，当我们看到云朵的间隙里，有一轮太阳出现，我们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悲伤的音乐戛然而止。 可天空的黑云却久久不散。知顺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示意我和如意坐到他的身边去。 如意自知自己犯了错，不敢语言，慢腾腾往前挪动。 突然那黑云里，横空伸出一只大手，将如意一把抓走！ 我尖叫一声扑上去，但那只手早已经缩回了云层里！ “知顺！如意怎么了？谁抓走了如意？” 紧接着就是如意惊恐的哭声，她一边哭着一边叫着我救命。可是云端太高，我伸手不及，更别说跳上去的话。 “知顺，求求你救救如意吧。” 知顺慢腾腾站起来，我心里焦急万分，恨不得他马上上去将如意救出来。 “那个象牙石，你们是如何得到的？” “是路羽汐送给如意的，她说只要一吹响它，她就会离开来到如意的身边。” 知顺拧着眉：“路羽汐？” “就是合欢！她现在用了路羽汐的身体！” 知顺“哦”了一声，如意的哭声渐渐小，好像被捂住了嘴巴，又好像要断气。 我急得捶胸顿足，又一次觉得如果不强大，谁都可以想欺负就欺负！ 我要做妖！我做最厉害的妖！ 知顺站直了身子，对着黑色的云层朗声喊道：“魔君！好久不见！” 魔君？ 光听这个名字，我就已经双腿打颤！ 如意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魔君——是掌控魔界的第一君王，听说他其丑无比，见到他面容的人，都会被吓死，所以，他到底有多丑，没有人知道，因为见到过的人，都死了。 而且他凶残无比，性情怪异，只要他心情不好，他便见人杀人，见鬼杀鬼，见神杀神。 他的一柄魔剑，能杀人于无形之中。魔剑从不见血，因为它的剑气就足以让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相传，死于魔剑下的人，外表都是没有伤痕的，但是皮肉下的内部，全部被斩成丝丝缕缕，连骨头丝都不会剩下。 所以，被魔剑杀死的人，也叫“小汤包”——外面是皮，里面全是血肉。摸起来软软糯糯极富弹性，但是，只要破开一个口子，那就会流出里面热乎乎的血肉，顷刻间只剩下一张皮。 可是，如意怎么会招来了魔君！ 他可是鲜少来人间，因为他来一次，必将引起人类的一场浩劫，所以，要是有他要来人间的消息，各方都要想尽办法阻止她。 天空中的黑云里，传出一个妩媚的女声：“你是谁？” 魔君是女的？ 知顺笑了笑，朝前走了一步，大声回道：“魔君，你可还记得二十年前，璧州城外的小男孩？” 那女声大笑几声，声音刺耳尖锐，听得人一声起鸡皮疙瘩，那层层黑云随着她的笑声，卷积成了一朵朵翻滚的黑浪。 “小屁孩，你长本事了！竟然能想到办法对付我的魔音攻心。亏我当年对你口下留情，早知道，我就把你吃了！” 知顺也笑了起来，却笑得非常自信：“魔君说过，知顺的味道不好，不能吃。魔君，现在在你手上的小女孩，是知顺的小妹子，味道和我的是一样的，也不是魔君喜欢的味道。” 如意突然尖叫一声，紧接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掉落下来，刚刚落到我的手心里。 我一看，是一个小小的脚趾！如意哭得回肠荡气，我跳起来准备说话，被知顺拦下，示意我乖乖待着不要添乱。 “呸！这小女孩不是你的味道。”魔君的声音好像带着腾腾的火焰，“合欢，竟然给我找了一个小妖精来吃！是不是想造反了！” 果然是合欢从中作乱！亏得如意那么喜欢她，相信她，她竟然用计将如意送给魔君成为口中之食。 “魔君，如果不喜欢这个小女孩，就放了她吧。”知善轻声的说道，“你听她哭得多可怜，你就像二十年前放过我一样，放了她吧，魔君。” 我双手合十对着天空，也跟着轻声说道：“求求你放过如意，求求你了……” “想糊弄我？这个小妖精虽不是人间极品，却是妖中上乘！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一个人参！哈哈哈……人参也不错，虽然味道没有小人儿的味道好，带着苦味，但是，吃起来补身子，效果抵得上十个小人儿……” 魔君吧唧嘴巴的声音传来，如意却没有声儿了。 “知顺，求求你跳上去看看如意怎么了……” “在她面前，我们都只能表现出是普通人。”知顺小声说道。 然后他又对着天空喊道：“魔君，你要是放了这个小女孩，我就告诉你，还有比她更好吃的东西……” 黑云里突然就没有了声音，魔君不再说话，如意也不再出声。 “魔君！你在哪儿？你走了吗？” 知顺在黑云下绕着圈，大声喊着。 “求求你上去看看……” 知顺见上面没有回应，单脚点地，准备飞上去。 他的背后却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是一个俊美无比的年轻男子，只见他面容犹如刀刻，眉长入鬓，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 他似笑非笑，手中一把折扇轻轻摇，那扇柄是白玉，握着扇柄的手，竟然和白玉一般的润白！ 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金黄带，斜挂着一柄剑，那剑上，赫然用篆体刻着一个“魔”字！ 魔君！ 他，还是应该称呼她？他俊朗像一个男子，却柔美如斯，看起来好像是女扮男装的女子。 “魔君，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知顺好像见到久违的朋友一般迎上去，那魔君竟然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知顺的肩！ 可是，我的如意呢？ 我鼓起勇气走上去，问道：“魔君，刚才那个小女孩呢？” 她好像这才现我的存在，眉头轻轻一蹙说道：“小女孩？被我吃了，你是她妈妈呀？” 第三十九章 她就是灵犀剑 什么？如意被魔君吃掉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身上的血液从脚往上窜，全部冲到脑门上，我不顾一切的扑过去，抓扯着魔君的腰带，捶打她，吼道：“你还我的如意！你还我的如意！” 魔君杏目一瞪，并未出手，而是腰间稍微用力，我便直接飞了几丈之外，后背撞到一棵树干上，顿时感觉整个脊椎都断了。 “我是把她吃了，你有种就来杀了我报仇！”魔君的声音，就算是在生气，听起来也是那么美，“果然，做了母亲的女人都是强者！” 我爬起来又往前冲，知顺半路拦着我：“别惹怒了魔君，鸡蛋硬和石头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保，那样就不值得了。” “那又如何，杀了我，连着也把我吃了的好！你杀了如意，我要和你拼了！” 我挣脱开知顺的手，又一次的撞上去。 魔君直直的站在那里，玉树临风。对我是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相隔两步之遥，她腰间的魔剑一闪，一道道剑气直逼过来，我顿时感觉到万箭穿身而过，浑身打了筛子眼一样，噗噗的冒着白烟。 知顺急忙求情：“魔君，看她死了孩子的份上，你就放过她吧！” 魔剑的力量确实不可小觑，它刚刚仅仅是在剑鞘里没有出来，那威力已经足够一个人死几次。 我竟然没死，浑身冒着白烟，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漏了气一样，噗噗噗响个不停。 魔君的脸上，也出现了诧异之色，她拔剑出来，却最终没有让我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魔剑真面目。她一闪就到了我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说，你是什么来头？竟然能接住魔剑的剑气而不死？” “你把如意还给我！你这个表面美丽却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倒在冰冷的石头上，那剑气穿透了我的身子，更穿透了我的心，我悔恨不已，一千种如果涌上来，每一种如果后，如意都不会死的。 “你说什么？美丽？女人？”魔君哈哈大笑，“你再说一次！” 我才懒得恭维她，心里恨不得将她杀一千次也不解恨。 “叫你说你就说吧，好汉不吃眼前亏。”知顺跑过来轻声提醒我，他是不想让我吃亏，怕魔君把我杀了。 “不说？那好，凡是见过我面貌的人，都得死。”她斜了一眼知顺，“当然，除了你。想当年我以丑示人，除了你，所有的人都怕我，都赶我走，粗俗的人类，总是自以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物种！” “人类偶尔以相貌论丑恶，但更多的时候是权衡内心……” “你想说什么？你是说我内心丑恶？”魔君勃然大怒，打断我的话，白色的丝绸衣服被突入而来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你连小孩子都吃，你的内心是丑恶的！” 知顺已经拦不住我，他无奈的摇摇头，眼看着一场口舌之争要变成杀戮。 魔君的脸白得很难看，她怒吼一声，飞沙走石，我被震得悬空飞起来，被她一把攥住了我的胸口，单手高高举过头顶。 “不要啊，魔君！”知顺伸手挡着横冲直撞的飞石，对高高在上的魔君苦苦哀求，“魔君，求求你不要杀她，魔君，你不能在人间滥杀无辜了！” 魔君的手指刺进了我胸口，冰冷刺痛。突然间，她一把将我扔了下来，声音里满是惊慌。 “怎么会这样？你到底是谁？” 我亦惊呆，魔君的五个手指头嗤嗤冒着青烟，她急忙运用真气护体，五个手指头上瞬间如结了冰凌一样，将青烟熄灭。 “魔君，你没事吧？不要动怒，你大人大量，就放过她。”知顺给我使眼色，让我赶紧离开。 “且慢！”白光一闪，魔君堵在我的面前，如变戏法般，她的肩膀上，竟然坐着一个孩子。 那是如意！我紧咬嘴唇，怕是她给我的空欢喜。 “这小孩，我可以还给你。”她摇了摇折扇，敲打了一下如意的脑袋，那孩子马上就咧嘴哭了起来，没错，声音是如意。 可我还是不敢相认。 “我没吃你的孩子，因为，小道士刚才答应我给我更好吃的。我给你开个玩笑，说吃了你的孩子，可你，却疯狂的扑过来要杀我。” 开玩笑？这么大的玩笑我可开不起啊！ “小孩，快叫你妈妈。”她又重重敲了如意一扇子，敲得我心疼。 “桃子姐姐……”如意张开双手向我扑过来。 “咦？她不是你妈妈是你姐姐？”魔君不解的看着我。 是如意，是她！人世间最大的惊喜莫过于“死而复生”！ 我喜极而泣，伸出手来去抱她回来。 魔君轻轻一闪，人就到了五米之外，她说：“把她还给你，可以，你把你身上的一样东西给我。”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你都可以拿走，魔君，只要你把她还给我。” “爽快！这孩子果然是你的心头肉。”魔君高举魔剑，天空中凭空出现几条闪电，纠缠在一起，轰然炸开，森林里瞬间燃起火焰，她大声说道，“把你的灵犀剑拿出来跟我交换！” 灵犀剑？ 我身上哪儿有灵犀剑？ “魔君，我说过，你要什么都可以，但是我身上并没有灵犀剑啊！” 她剑眉一蹙，冷声说道：“你是舍不得？拒绝我的后果如何，你要想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骗你的！魔君，我誓！我身上真的没有灵犀剑。不信你可以搜！” 魔君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搜？我可不想摸女娃的身子。你自己拿出来。” 我哪里拿得出来灵犀剑？再说，我若有灵犀剑，她还能把我欺负成这样？ “三界中谁不知道，魔剑是天下第一剑，杀人于无形，胆小者无不闻风丧胆。但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魔剑的克星是素有上古神器之称的灵犀剑，只要灵犀剑在场，魔剑就施展不出它的魔力。我刚才就怀疑，我的魔剑，一直不出剑鞘，原来是灵犀剑在场！” “而你，被剑气所伤却不死，伤口自愈，原来也是灵犀剑护体！你！快点把灵犀剑交出来！否则，就算我的魔剑不出鞘，一样能杀了她！” 我听傻眼了，如不是知顺在场，我真想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让她看看。 “我确实没有灵犀剑，魔君。” “你不要骗我不知道，灵犀剑是上古神器，人剑合一。它可伸缩自如，可大可小，可有可无。你可以将它藏在你身体里的任何一个位置，而我找不到它。” 知顺走到我身边劝我：“你赶紧拿出来，先救了那孩子再说。你这样拖下去，对你是没有好处的。” 我都要疯了，我真的没有灵犀剑。可能是曾经为王的时候，人剑合一，灵犀剑和我心灵相通，剑气已经融入了我的身体里。 “哈哈哈哈……我想起来了。”魔君笑得怪声怪气，“灵犀剑既然是人剑合一的上古神器，那么，我只要得到你这个人，就等于得到了灵犀剑，将你和魔剑投入同一个熔炉里，将这一对冤家熔炼，然后合并为一剑，那将是什么样的灵剑？” “想想都美妙！它既有灵犀剑的灵气，又有魔剑的魔力，到那个时候，三界中再也没有武器能抵挡！我再也不用四处收集婴孩的血来养我的魔剑了！” 原来她是想用如意的血来养剑！ “既然你不交出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旋即她又变了声音，用一种无比温柔的声音说，“小孩，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的姐姐妈妈，根本不救你。” “可她的确没有灵犀剑！”如意替我申辩。 “她确实没有灵犀剑，因为她，自己就是灵犀剑！哈哈哈哈……” 魔君的笑声刚起，人已经闪到我的眼前，轻巧的身姿只是轻轻一晃，从她后背伸出无数条白色的丝带，齐齐向我逼来。我才挪动了一步，便被它们缠绕，那白丝带看起来丝滑柔顺，却非常坚韧，缠在身上像细绳，，越缠越紧，我整个人好像被绷带缠满的木乃伊，不留一丝缝隙。 “桃子姐姐！你坏蛋！你放了我的桃子姐姐……”如意的哭腔被打断，接着就是“呜呜呜”的声音，她好像也被蒙住了口鼻。 “魔君！” “滚！”听声音，魔君将前来劝阻的知顺重重摔倒在地，“今天见到的一切，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我随时会杀了你喂我的魔剑！二十年前我嫌弃你是个小道士，会污了我的剑，如今，我的魔剑口味大了，别说道士，就是仙，也能吃下！” 我被重重一甩，被魔君扛在肩上，旁边一个软糯糯的东西就是如意。 “桃子姐姐，都怪我不好，我不该相信路羽汐的。她是个坏人！她是专门给魔君抓小孩吃的坏人！”她虽然闷声闷气，但是我还是听懂了她的话。 我被紧紧缠住口鼻，不出声音来。 “以后？没有以后了！等下辈子吧！”魔君嘲笑着，我感到她已经腾空而起。 “坏人！你快放了我们！” “放心，到了我的熔炼房，自然就把你放下了。再多嘴，当心我先把你杀了！” 如意顿时就闭口不敢再说话。 第四十章 人体火符 魔君的度很快，像一个幽灵一样穿梭在半空，我隔着薄薄的丝绸包裹层能感觉到周围的呼呼风声和冰冷刺骨的寒冷，偶尔有晃动的树枝抽打在我的身上，或者是飞急的鸟儿撞到我的身体，都是剧痛无比。 感觉过了许久，我被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像一个粽子的我，完全没有稳定性，咕噜噜滚出几米远，被一个石头挡住，活生生又挨了重重的一击。 可能到了她的熔炼房了，我无奈且失望，这一路走来，为什么没有人救我？ 莫之言，你在哪儿？ “奇怪，怎么转来转去，还是在原地？”我听见魔君懊恼的声音。 她也遇到“鬼打墙”了？ 堂堂魔界之君，也有被困住的时候？ 我心里窃喜，哼，一山更比一山高，我治不了你，总有人会治你！ 可这个能让魔君迷路的人，一定是三界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这里困住一魔一妖两个王，当然，我也不过是一个废王罢了。 “是谁敢挡我魔君的道？何不光明正大的站出来，连魔界之王都能在阳光下走动，你有何见不得光的？”魔君的声音空灵却美得不像话，一开口就足以魅惑人，更别说配上她英姿飒爽的身姿，落到人间来绝对是一个双面杀手，男女通吃，迷倒一片人的角色。 她刚才那句话重复着在山谷里回荡，好像是一个跳跳球，从这个山顶跳到另一个山顶，又落到谷底，反弹起来，蹦来蹦去停不下来。 可是并没有人理会她，除了她的回音。 “小屁孩，你对这里熟悉，你看看应该怎么走才能走出去。”魔君对如意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地头蛇却来惹我！若不是美人我今天要回去熔剑，我一定将这里烧个寸草不生！” “我每次都是和姐姐一起来，她比我更熟悉这里。你答应我放了她，我们一起找出路好不好？”如意这是故意要救我，我心中一片暖意。 但是心里暖也就罢了，怎么突然感觉身体也热乎乎的？而且这种灼热的感觉越来越厉害，整个身体好些被架在大火上烘烤一样。 这自称美人的魔君不会真的点了一把火吧？她这么蠢，自己出不去，还敢烧山？ “哎呀！烫死我了。”如意尖叫着，我听见她的小脚板在地上跳来跳去的声音，她边跳边叫，“地上好烫，你走不出去，是要把这里当成你的熔炼炉？” “不是我！是谁在搞鬼？” 热浪从地表层窜上来，束缚我的丝绸带子层层断裂，我已经被烤得浑身干燥，背部要冒烟滴油了，急忙翻身爬起，地表层果然一片赤红，像烧红的炭火一样窜着腾腾的火苗。 可是细看却不是火，因为草木都没有被烧焦，而是保持着原样，青草绿油油，花朵照样盛开。 这怪异的热气对植物不造成任何伤害，可是我们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如意跳过来我身边，我抱起她，可哪儿都一样灼热，完全没有立足之处。 我突然想起下面谷底有一池碧水，跳过去探下头一看，心里凉了半截，那一池水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热血沸腾般煮得正欢。幸好没有盲目的跳下去，不然下去就煮熟了。 这种热是从身体内部出的热，口干舌燥，想咽下一点唾沫滋润一下喉咙却一滴都没有，身体里一切水分都烘干了一样。我心烦意乱，恨不得自己伸手进去，将肚子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 魔君比我们的境况好一些，她丢出一朵黑云，升到半空，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她丢下我们不管啦！”如意大叫道，“我们要被烤熟了！魔君，你不是要带我们回去熔剑吗？你怎么不要我们啦？” 如意为了逃出火海，不受这烧烤炉般的煎熬，把希望寄托给魔君了。 突然，上升的魔君一下跌落下来，好像碰上了什么障碍，她的那朵黑云摔个粉碎，人站在了烧红的石头上。 天空出现一道赤红的屏障，同时四面八方腾起火焰，将我们三个包围在了中间。 “魔君，你也闯不出去吗？”如意小脸赤红，她见魔君也掉落下来，更加焦急绝望。 四周的火焰渐渐往中间靠拢，越缩越小，同时，跳动的火焰间出现一张张恐怖的鬼脸，不停的晃来晃去，神出鬼没般伸出烧得黑乎乎的头来，吓人一跳。 “哎呀！有鬼！”如意吓得往我怀里钻。 魔君随手打出一圈黑色的气流，瞬间那些鬼脸就消失了。可是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制得了那些鬼魂，却灭不了越来越近的火焰。 “火符？这是断念峰君风致的火符！”魔君脸色大变，潇洒的一挥折扇，不料那折扇一扇，周围的火焰越燃越旺。 她将手中折扇扔了出去，运真气护体，一道蓝色的真气将她护住，折扇飞回来变成一个黑色莲台，她缓缓升起，离地约半米后盘腿坐下，默念心诀，蓝色真气团随即射出无数小喷泉，我和如意赶紧靠近她，水滴浇落下来，身上顿时感觉没那么热了。 “我今天算是瞎了眼！惹了不该惹的人，你们两个，谁是断念峰的人？”魔君恨恨的问道。 “我们跟断念峰没关系的。”如意一五一十的回道，“现在我们都困住了，不会说假话，我是一个小人参，姐姐是人类。” “魔君，这里跟断念峰有什么关系？”我小心翼翼问道，“难道也有魔君冲不出去的结界？” 魔君不耐烦的说：“这不是结界！这是人体符！” “什么是人体符？你刚才不是说火符吗？” “断念峰君风致有五道人体符，分别是金符、木符、水符、火符、土符，说明白一点，就是分别是五个人，代表五道符，现在困住我们的，是其中一道火符。”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人也可以是符。 “既然是人体符，当然先是一个人。这里除了你们两个，没有别人……”魔君说着，顿了顿，声音变了，“刚才那个小道士去哪儿了？” 对呀，知顺去哪儿了？ “他就是火符！”魔君一怒而起，“早在二十年前，我的魔剑就吃不下他的血，我早就应该想到，他不是凡体！哈哈哈……想不到，我几千年才积攒起来的一点仁慈之心，却成就了我一个敌人！” 知顺是火符？不光魔君瞎了眼，阴灵山一众道士也都全瞎了吧！断念峰的人在身边都不知道，还各种排挤欺负。 动怒的魔君浑身冒着黑气，连同白白的脸蛋和芊芊素手，都变成了黑色。一身白衫装着一个黑炭，确实很丑，不过还不至于能吓死人的地步。 “魔君，如何能破火符？”我问，如今我们都身陷囫囵，目前先不说别的，一起破了这火符才好。 “要破这火符也容易。只要我魔剑一挥，这火符不但自破，知顺也别想活命！断念峰素来与我无冤无仇，是他们先打破这和平，休怪我不客气！” 可是魔剑不是因为被灵犀剑克制，她抽不出来吗？ 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此念才起，人已经被魔君攥住了脖子。 “你就是灵犀剑，只要杀了你，魔剑就没有了克星，破这人体火符轻而易举。” 她果然也是这么想的！ 我被她捏住脖子说不出一句话，如意想冲进来帮忙，却被魔君的真气弹出几丈之外，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那棵被黄纯阳封印的三叉树上！ 而且她恰恰落在三叉之间，稳稳当当的坐在了上面。 三叉树中间一道金光冲天而起，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大树从中裂出一道口子，口子里腾起一道黑雾，如意瞬间就被黑雾吞噬，然后，那道口子缓缓合上了。 “如意……”我在心中大喊。 我的猜想是对的，那棵三叉树并不是通往世外桃源蝴蝶谷的通道，而是黄纯阳布置的“捉妖阵”啊！ 我的蠢小孩，一心想要回去蝴蝶谷，竟然阴差阳错的掉进了道士的陷阱里。 知善那么想要捉住她，现在可怜的如意，落到他手上了…… 悲愤交加，我心中一团怒火突然升起，直冲喉头处。 这股突然的力量使我从魔君的手中逃脱，“砰！”地一声，我被弹出了魔君的真气护体。 我惊呆了，我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而且，我现在站在炙热的地上，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热度？ 一定是我被气晕头了，忘记了自己身体的疼痛。 我要去看看如意怎么样了。大踏步往前跑，我现自己一步能跨出几丈远，只是两步，就到了三叉树前。 停下的时候我差点没站稳，这是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力道？ “有本事！”魔君不愧是魔君，已经抢先一步，横在了我的面前。 她的一双手齐齐攻来，想再一次的攥住我的脖子。 我向后一仰，由于力道太大，竟然成了一个后滚翻。 魔君更快，一脚重重踩上我的胸口，出于本能，我急忙缩小胸腔，却突然现自己成了一个单薄的纸片人。 第四十一章 快跑！变态来了 难道我身上的潜能被激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几次从魔君手上侥幸逃脱，这之前，我可是一个弱女子啊。≥ 可我逃命的本能在她看来是在反抗她，这更加激起了她的杀机。 “妖女！竟然还不承认自己有灵犀剑！”她剑眉一竖，声色俱厉，“拿出你的本事来，我倒想见识见识，灵犀剑主人的厉害！” “哎呀，魔君，我真是没有其他本事了，我就会逃命，你也看到了。”我一心想着如意，不想恋战。 况且，这连“战斗”都不算，顶多就是猫抓老鼠罢了。 “哼！灵犀剑原是妖王燕无双的随身佩剑，她死了，灵犀剑下落不明，你满身灵犀剑气，难道你是她与那莫之言留下的孽种？” 我哭笑不得，当然不敢说我就是燕无双。 说出去人家也不信啊！ 妖魔本是同一级别的，一个妖王被魔君踩在脚下，打得屁滚尿流，连躲的本事都没有，还别说还手，说出去以后妖还要不要脸了？ “魔君，要不今天我就不陪你玩了，你也不要管我，你赶紧走吧，这火焰圈越来越小，一会儿就走不出去了。” 我几乎是哀求她。三叉树早已经闭合，不知道如意在里面怎么样了。 “要死也是你先死，你死了，我就用魔剑劈开火符。”她抱着双手，横眉冷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魔君，你和我一个小人物计较，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我知道硬拼不行，我得曲线自救，我突然想起她非常自恋自己的容颜，就说道，“魔君，你不知道，你一生气的时候，就不好看了。而且，这烟熏火燎的，弄脏了你的衣服和脸……” “你是说我不好看？”她杏目一瞪。 我连连摆手：“不是不是！魔君的容颜，是天下第一的美，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美的人，你浑身上下都散着迷人的气息，像夜晚盛开的红玫瑰，你的脸简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 呸呸呸，为了活命简直是巧舌如簧，平时学到的一点成语恨不得全部都搬出来送给她。 “你是说，人间没有像我这样美的人儿？”她的脸上突然有了羞赧的神色，不好意思的将一缕头抿在嘴里，那模样，确实有些娇俏动人的。 “你说错了！不止是人间没有，三界之类都没有呢！我见过很多的仙子和妖女，虽然很美，但是却都没有魔君的气质，身上总缺乏一种神韵……” 她扭了扭身子，问道：“你说说，我有什么气质和神韵？” “英姿飒爽！英气勃勃，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个男人呢！” “你说什么？我看起来像个男人？” “是呢！看起来柔中带刚，像一个男人！” “啪！”我的脸突然火辣辣的疼，像被刀割一样。 “你怎么打我？”面前站着脸色黑的魔君，说变脸就变脸，简直不能好好说话了。 “以后再敢说我是男人，我就撕了你！”魔君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很像男人的声音，“这次看在你前面说得好听的份上，我就饶了你。说，继续说，我还有哪儿好看？” 我还敢说？指不定说错哪一句话，头就被拧下来了！ “说呀！怎么不说了！我提醒你，除了最后你说的那些话，其他，都可以说！” 最后说的话，说她像个男人。 虚荣的人，往往是有什么缺点都不能说。 缺什么，偏偏喜欢人家对她奉承什么。 我心里一惊，难道魔君是个男人？ 我偷瞄了一眼，有胸有料，小腰盈盈一握，雪白绸缎下微微露出可爱的锁骨。 是女人无疑啊！ “你在看什么？坏人……你偷瞄人家的胸，哼！” 我以为又是一巴掌呼过来，急忙闪身，可是她却一跺脚，羞涩无比的捂着胸口。 那白丝绸衣服隐隐能看见里面粉色的内衣，她不说我还没有注意，一说才现。再说，我也是女人，我去注意一个女人这些细节有什么意思？ “你说，我的身材好不好看？” 一双勾魂的眼睛看着我，眼里尽是无边的妩媚和诱惑。 可惜我是个女人，对这样的眼神天生绝缘。 可是还得说奉承的话：“好看，是标准的美人身材！” “那你来看看，看看是不是货真价实……” 妈啊，能不能不这么肉麻，魔君啊魔君，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我已经把能说的好话都说完了，为什么还要为难我摸一摸？ 女人摸女人，还是个说变脸就变脸的陌生女人，万一像刚才一样，一句话不对，我这一次摸错了地方，是不是这只手都要给剁掉！ 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君，怎么是这个样子？羞答答肉麻麻的是怎么成了魔界之君的？ “还是不看了吧，你有的，我也有……”我尴尬的笑着，“摸起来，感觉是一样的……” 她瞟了一眼，讥笑我：“你那也算胸啊？一马平川简直是……啧啧啧，可惜，一张脸还长得不错，身材瞎了……” “是，魔君，你比我大得多……” 我都要吐了，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这不是闺蜜之间的戏谑吗？ 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瞬间就在这里研究彼此的身体构造！ “你来摸摸，快来……”她半闭着眼睛，伸出白皙的手，抚上自己白嫩的脖子，那表情，简直是充满极致的诱惑。 她的手慢慢往下滑，我不敢再看，怕看多了她要挖我的眼睛。 趁着自我陶醉的魔君没看我，我悄悄绕过她身边，朝三叉树走去。 可是紧接着我惊叫一声，那三叉树不见了！ 我的惊叫声惊动了魔君，她像一阵风一样旋到我的面前。 接着是另一声惊叫！ 魔君竟然把上半身的衣服脱了！ 丝滑柔顺的丝绸白衣滑落到她的腰间，只剩下粉色的小内衣，那粉色小内衣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精致，上面绣着一只腾飞的凤凰，散开的双翅正好落在两边的山峰上，而小小的头，埋在山峰之间。 她的皮肤也美到极致，好像上面镶嵌着无数颗钻石一样，闪着绚丽的光芒。 女神维纳斯！ 我的脑海里一下子蹦出了这五个字。 只是这个维纳斯稍微有点尺度大，她眼神迷离，小嘴半闭，双腮红霞飞…… “你看看，我美不美……” 她呢喃着问我。 美又如何！三叉树不见了，我的如意不见了！ 我懒得理她，茫然的喊着如意的名字。快步走在森林里，想找到那棵树。 地上的炙热和周围的火焰怎么没有了？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火符这么容易就被化解了吗？ 可是魔君像一个幽灵一样，我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要不是和我同步，就是比我先到一步。 再美的身体看多了也就不美了，何况我是在着急忙乱呢？ 我哪儿有空应付这个自恋狂啊！ 简直是自恋狂中的极品，不但要人夸她美，还要让人摸，人家不摸，就纠缠不放！ 这是自恋到了变态的地步。 “快过来！来呀！” 她站在比我高的一棵树上，晃动着一双**。 我现那棵树下有一只小鞋子，是如意的鞋子！ 急忙跑过去捡鞋子，魔君以为我这么热情是为她而去，从树上扑了下来，我眼前一黑，一股浓郁的香气钻进鼻子里，脸碰到了软乎乎的东西！ 还要不要脸啊！ 她居然把我搂紧在她怀里！ 我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柔声细气的在我耳边低语：“你既然那么喜欢我，你躲着我干什么……” 一只柔柔的手抓过了我的手…… 放过我吧，我说那些恭维的话，并不是代表我喜欢你啊。 就算我喜欢你，也并不会要抱你，魔君啊魔君，你们魔界是什么规矩我搞不懂啊，你就算再美，我也不能接受同性间这样的！ 我想挣脱开她的手，可她力气太大且力道棉柔，我跟黏在她身上一样，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劲。 “你是第一个称赞我的人……那些人，都被我吓跑了，你真好。”她在我耳边轻轻说话，每说一句，我都感觉到心惊肉跳。 如果能用什么东西接着，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接一口袋了。 “好好好，魔君，你漂亮，你无敌，可是……你能不能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假装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反而将我搂得更紧！ 我已经词穷，力尽。 正在我觉得山穷水尽的时候，我的耳朵终于捕捉到了那熟悉的玉笛声！ 一定是我听错了吧？ 魔君却一跃而起，半露酥胸，单腿站在树梢，那树梢纹丝不动。警觉性极高的她，刚才那迷乱癫狂的样子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君王样子。 笛声越来越近。 我泪如泉涌，所有的委屈和隐忍都涌了上来。 莫之言，你终于还是来了。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很久很久了。 笛声渐渐近了，我抬头看向天空，急切的想要看到那个想念了很久的人。 第四十二章 她是我的人 笛声越来越近，魔君站在树梢上，神色炯炯，全力迎敌。≧ 而我内心的仓皇和不安，在听到了这笛声后，慢慢散去。 可是等了许久，天空中连一只飞鸟都没有，哪儿有莫之言的影子？ 我想象中他飘然而落，衣袂飘飘惊艳出场的样子，并没有。 空气一下子就变得格外凝重，魔君专心致志的样子，非常迷人，与刚才那放纵不羁还有一点点小低俗的形象完全不是一个人。 我却开始失望了，莫之言怎么没有来呢？可笛声明明还在，也的确是他的风格。 希望刚刚跌落下去，笛声戛然而止，我对面的一蓬藤萝下，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我心里一阵潮涌，是莫之言和魔童！ 莫之言一身素衣，一手牵着魔童，魔童一样穿着素色的衣裳，手上拿着一串大大的糖葫芦，远远地，莫之言目光放空，而魔童却向着我挥手。 我喉头哽咽，竟然忘记该如何开口说话。 也忘记要走过去，就在原地站着，一时间百感交集，呆若木鸡。 两人旁若无人的走了过来。 树梢上的魔君飞身落下，衣服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她侧身在两人面前，警觉且冷然的问道：“你们是谁？” 我在他们不远处看着，莫之言和魔君，真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两个人啊！ 莫之言淡然如莲，一张素脸就算没有任何表情，那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脸，他的眉宇间天然几分仙气，几分淡淡的愁绪，让我欲罢不能，看不够。 而魔君，单单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一棵迎风而立挺拔的树。她的脸，柔中带刚，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英气，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孤傲和小任性。 这一男一女，要是一起走出去，一定会吸引所有人的回头，恐怕连最好看的朝霞夕阳，也会为他们逊色几分。 要是有莫之言**人，魔君做闺蜜和损友，魔童和如意做我们的小孩，真是太好了。 呸呸呸！和魔君做闺蜜，怎么想的？她动不动就动手动脚，春情泛滥，我才不要和她做闺蜜。 哎，陶紫瑜，又在胡思乱想了，人家是魔界之君，怎么可能和你有来往。 如意都没有下落，就在胡思乱想是不是太**了？ 莫之言没有理会魔君的问话，以及横空挡道。 反正挡也挡不住，他从魔君的侧边向我走过来，我抛下矜持，也向他们走过去。 “我在问你话呢！”魔君显然觉得这个人不理会她，她实在难堪，找不到存在感，有些气恼，她稍稍运气，右手心里出现一个黑色的球体。 “莫之言小心啊！” 我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魔君将这团黑色的真气向魔童身上砸去。 真没有道德，居然偷袭一个孩子！ 不料莫之言轻轻一挥手，那团真气瞬间化为乌有。他好像没有看见魔君一样，继续走自己的路。 魔君无疑被打了脸，人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完全无视她的美貌和招式。她低吼一声，浑身被一团黑气包围，这团黑气上蹿下跳，准备再次起攻击。 “讨厌，我家少主不想跟你玩！”魔童抱怨着，嘴里却吐出一个糖葫芦，飞向魔君。 “魔童，不要没礼貌。”莫之言轻声说着，我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近距离能闻到他身上淡淡香草味道，闻到魔童手上甜丝丝的糖葫芦味道。 好想大哭一场，靠靠他的肩膀。可是最终没有做，他清澈的眸子看着我，看得我心慌意乱，我又成了那个一说话就会大舌头的小姑娘。 想象过无数个见他的开头：好久不见，我把一切都想起来了，莫之言，我们从头开始吧。我还是你的无双吗？我们将失去的岁月，重新来过吧…… 这些煽情的话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却鬼使神差的跟魔童搭话：“魔童，糖葫芦好不好吃？” 上天作证，我真是没有往吃的这方面想，更不会想吃魔童的糖葫芦了。 莫之言突然嘴角微翘，眼睛笑成了两弯明月。 我第一次看见他笑，我以为素面没有表情的他是最好看的。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看见他笑的样子，他一笑起来，整个人好像一抹阳光。谁说他忧郁了，谁说他不食人间烟火了？ 这明明就是一个阳光四溢的男子。 “你还是那么喜欢甜味。”他的一双笑眼看着我，轻声说道，“这么多年，连口味都没有变。双，真的是你。” 我听错了吗？对我时冷时热的莫之言，突然改变态度对我这么好了？ “小心！” 魔君从他背后偷袭，一双冒着黑气的手，就要缠上他的脖子。 “魔童，去陪她玩玩。” 莫之言的脚下好像踩着滑轮，轻轻一飘，就避开了魔君的攻击。他轻描淡写的说着话，随手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交给魔童。 魔童欢快地转身而去，勇敢跳进了魔君的黑气里。 那边是魔童和魔君相互打斗和争吵的声音，魔君怒不可遏，魔童一直在嬉笑，好像和魔君在做游戏。 “小屁孩！看我不撕了你！” “嘻嘻！你来呀！你快来追上我……” 这一边，时光静止。 单独剩下我和莫之言，我又紧张又激动，低下头不敢看他一眼。 “傻愣着干什么？我是来接你的。” “别生气了，我都知道了，你受委屈了，以后，有我保护你，你不会再受苦了……” 我觉得我的脑袋长大了许多倍，嗡嗡响个不停，他的话在耳边被放大许多倍，空灵而缥缈，好像不是真的，好像在做梦一样。 直到一双微凉的手，轻轻将我的双手捧起，把我带回到现实中来，泪眼朦胧里，莫之言轻轻拥我入怀，他的手环上了我的腰…… 那胸膛也是微凉的，这个浑身微凉的男人，此刻却带给我无边无际的安全感。 够了，一切的委屈和隐忍，一切疼痛和凌辱，跟这一刻比起来，都是不值一提的。 再见了，那些颠沛流离心无所依的日子。 我还有很多记忆没有想起来，但是，再也不用费力去想了。 “我等了你很久……”我低喃着。 “我也找了你很久，很久，几百年了，都忘记日子是怎么过的……” “光雾山离我这么近，你为什么没有找到我……” 他将我抱紧，轻声说：“别说了，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会补给你，五百年，一千年，永远……” 突然我觉得身体被他抱起来，凌空旋转，惊讶之余，我现魔君怒气冲冲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抢我的人？”魔君的眉目间冒着腾腾的火气，“那是我喜欢的女人，你凭什么抢走？” 莫之言眼角含笑，看了我一眼，宠溺的说：“幸好我赶上了，不然，你都要被别人抢走了。” 我嘟嘴：“我才不喜欢女人！” 现自己说得太直白，脸红到了脖子根。 魔童蹦蹦跳跳过来，身上罩着一个乳白色的光环，走到我们身边，将莫之言给他的那个玉佩还给他，那乳白色的光环就消失了。 原来这光环是一道真气，魔童被光环罩着，怪不得魔君拿他无可奈何。 “小伎俩！”魔君不屑一顾，“无耻，派一个小孩来跟我玩，自己在一旁调戏我的女人！” “喂！魔君，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女人了？我们都是女的，你不要肉麻好不好！” 莫之言偷笑，却将我拉得更紧，手心透过来的寒气，让我忍不住往他脸上看去。 他不是一动情就会寒冰毒作吗？我虽享受着他给我的甜蜜，却担心他寒冰毒作，像上次一样太让人害怕了。 他回头轻声说：“没事，我很好。” “你！放了她，不然，我会对你不客气的！你知道我是谁吗？”魔君一对剑眉竖起，样子可怕又英气。 “别怕，她使不出魔剑，只是一个纸老虎。”莫之言悄声在我耳边说，接着又说了一句让我惊讶无比的话。 “魔君是个阴阳人。三界中都知道，已经不是秘密，只是你不知道。” 天啦！怪不她阴柔又英姿勃勃，原来他还是半个男人，那刚才她，他对我那样！ 一想起来，我又羞又躁。 可是顾不得想这么多了，我急忙简短的告诉莫之言，如意被困的事情。 “魔君，我们要救人，今天就不和你纠缠不清。”莫之言正色说道，“请魔君高抬贵手，救人要紧。” 魔君倒也洒脱，收起手上腾腾的真气，说道：“好，你把她留下来给我，你想救谁就救。” 芊芊玉指指向我。 “这是我的人。”莫之言霸气的说，“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别想打她的主意！否则……” “那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杀了！不然以后……我想尽一切办法都会得到她！”魔君这两句话，第一句说得斩钉截铁，后面一句，却柔情蜜意，还用一双勾魂的眸子看着我，隔空给我抛了一个电力十足的媚眼。 我以为莫之言会大雷霆。 没想到轻轻搂过我的肩，淡淡的说：“没有以后，以后你就算见到她，身边也有一个我。” 第四十三章 桃花雨 “三界中，就从来没有我抢不到的女人！” 魔君咬牙切齿，两边颧骨突然凸起来，脸部轮廓变得有棱有角，重要的是她的喉结也跟着凸起来了。 被她吓死的人，都是被这样的面貌吓死的吧？ 拥有女人的身材，一身妙曼轻纱，却有一张男人的脸，而且是从女人的脸一下子变出来的。 搁谁都会觉得是个鬼啊！ 我面露惧色，魔君看在眼里，丧心病狂的问道：“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你的脸怎么了？我的脸怎么了？” 魔君那么喜欢做女人，难道平时就没有镜子吗？或者是魔界的镜子都被手下藏起来了？ “你是一个丑八怪！敢跟我们少主抢女人！”魔童不屑的一吸鼻子，“都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哼，天下第一丑八怪！” 完了，魔君一定会把魔童撕了，她那么爱美，怎么会容忍一个小屁孩说她是丑八怪？ 没想到她轻哼一声，毫不在意的说：“你说了不算，她刚才说我是天下最美的人。是不是？” 我急忙点头：“是，魔君最漂亮了。” 莫之言的手轻轻盖住了我的嘴，双眼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从今天起，你不用委屈求全说假话。别怕，我在这里。” “别惹她，我们去救如意要紧。她可能憋坏了。” “听你的。”莫之言柔声说道，又将目光转向魔君，声音变得冰冷无情，“魔君，你用婴童的血液祭你的魔剑，已经引起人神共愤。你还不去天界求情认罪，却还在这里阴阳怪气，看在你我之间有些渊源的份上，我提醒你，放下屠刀……” 突然，天空飘来一阵清脆的铃声，打断了莫之言的话。我们不约而同抬头一看，只是一瞬间，天空中一道异彩闪过，紧接着，下起了一场纷纷扬扬的粉色雨！ 待那粉色的雨滴掉落下来，我惊讶的现原来那是朵朵桃花，我已经见过一次桃花，只觉得和我有渊源，于是将疑问的眼神递给莫之言，希望他给我解惑。 魔童奔跑着接着桃花在手里玩，只是那桃花像雪花一样，触手就化了。 落在我们身上的桃花，也是沾衣就化，不留痕迹。 “没关系，跟你没关系的。”莫之言轻声安慰我，我悬着的心才放下，我害怕那桃花里，再掉一个我出来，声色俱厉或者哭哭啼啼的要我这样那样。 “啊……”一声惨叫响起，魔君像了疯一样抱着头乱窜。 她的度实在是太快，我只能看见一道白光在眼前一闪就不见了。这道白光闪来闪去，还带着一路的惨叫声，我和魔童都看傻了眼。 魔君这是怎么了？ 突然疯了，还是走火入魔了？ “砰砰砰……”伴随着尖叫声和白光闪闪，我们周围倒下无数的树，树被连根拔起，扔向半空再落下来，莫之言做出一个天然屏障，将我和魔童围在中间。 “小妖小妖，你今天有没有带好吃的？”魔童沾满糖汁的手抓着我的手摇来摇去的问。 “哼！没带。” “小妖……”他捂住嘴巴悄悄笑了，“错了错了，我不能叫你小妖了。玄凤说过，接你回飞云阁，你就是我们的少主夫人呢！”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少主夫人这个称呼不错，比小妖好听多了。 可是紧接着一想，脸就红了。 “快看我们少主多威风！” 莫之言站在乱倒的树影之间，双手背在身后，呼啸而过的风吹起他的衣服和头，飘然若仙。 “他好帅哦！”我花痴的看着他的背影，怪不得我为妖王的时候，宁愿为了他放弃天下。 原来所有的一见倾心，都好像是前世注定。 “哼，我家少主当然是最好看的男人。”魔童鼻孔朝天自豪得很。 旋即又讨好的对我说：“当然啦，现在这个最好看的男人就要是你的呢！少主夫人，你说，魔童会不会说话？” 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期待的看着我。 我却想起如意那双绿豆一样的小眼睛，她的眼睛会说话。 现在她在哪儿？我心急如焚。 “哼！你都不看着我说话，少主说，不看着别人眼睛说话的人，没有礼貌！” “好，魔童懂事又乖巧，很像我的小如意……” “你哭了呢！” 我别过脸去，说话的过程中，莫之言的双手打出两道金黄色的光圈，一道将纷飞的树木化成碎渣，另一道，也如闪电一样穿行着，紧紧跟随着魔君的光。 “追追追！”魔童抚掌大笑，“少主加油！少主就要追要她啦！” 魔童话音刚落，莫之言打出的光圈套住了魔君。 我只是多眨了一下眼，就没有看清那光圈到底是如何将魔君装进去的。 “天啦！”等我看清魔君的样子，大吃一惊。 此时的魔君头散乱，浑身是血，满身的丝绸都化成一丝一缕的烂布条挂在身上。 “她怎么了？”我走出屏障，魔童也跟着走了出来。 走近一看，魔君的脸上和手臂上，到处都是被灼伤的痕迹。奇怪，刚才并没有着火，她身上却像被烧红的铁烙伤过。 仔细一看，被灼伤的痕迹，竟然是一朵朵桃花。 “少主，为什么我们没事，她却被桃花烧伤了？” 莫之言伸手出去，手上出现一件白色的披风，他递给魔君，魔君浑身瑟瑟，几次将衣服套上，都掉落在地。 我动了恻隐之心，走过去将披风给她穿上。 魔君疲惫的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盘腿坐下，闭目调息。 她的真气却运不上来，如是几次，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天要灭我，竟然遇上几千年才能遇到的桃花上仙下凡。谁也不知道，我金刚不坏之身，却独独对桃花过敏，哎！” “哈哈哈！你对桃花过敏？”魔童幸灾乐祸的笑着，“真是一物降一物，你活该！少主，我们杀了她！” 莫之言快闪到魔君的身后，突然伸出双手将一团真气推向魔君的后背！ 魔君猛然睁开眼睛，眼里是恐慌和绝望的神色，瞬间她明白过来，他不过是在帮她提升真气而已。 魔君慢慢闭上眼睛，一呼一吸配合莫之言的帮助。我清楚的看见，魔君的眼角，突然有亮晶晶的东西滑落。 就算是魔，也会有心动的时候吧？其实，在三界里的每一个生物，最初的性情里，一定都会有仁慈和善良。 只是经过岁月的洗涤，经过血雨腥风的淘汰和角逐，慢慢的就丢失了初心，于是，就有了魔，有了恶鬼。 魔君的身体，渐渐升腾起一缕缕的黑雾，她的脸色慢慢转变了过来，因为怒气消除，心中善念被莫之言的行为激，此时的魔君，一脸平静和安详。 只是容颜有些憔悴，脸上带着伤痕，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谁会想到，魔界之君竟然是一个阴阳人？ 而且，她什么都不怕，独独怕桃花？ 这个阴阳人，希望自己是一个女人，向往着美好，心里，还残存着一点善意。 不多时，莫之言缓缓站起。他摸着魔童的头，半训斥半叮嘱：“魔童，你记住，永远不要乘人之危！” 魔童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答应。 “我们走吧！”莫之言拉起我的手，魔童吃醋了，将莫之言的另一只手抢了过去。 要是如意在，我们的队伍可就大了，四个人手拉手的样子，一定很美好。 “谢谢你……”魔君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是飞云阁莫之言。魔君，希望你心存善念，怜悯苍生。”莫之言头也不回的说道，“若你还是执迷不悟，下一次碰见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莫之言？”魔君的声调提高了很多个八度，“你是莫之言……师父怎么样了？师父他在哪儿？” 莫之言依旧不回头，只将声音传了过去：“你若还记得师父的教诲，就不该做出这等蠢事！” “你和魔君是同一个师父啊？”魔童好奇问道。 我也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同一个师父是用了什么方法，教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徒弟。 而且，这个师父是不是慧眼识人呢？手下的弟子将天下的美色都集于一身？ “以后给你们说。” 我们缓缓升起到半空，森林刚才被魔君毁了许多树，我已经找不到那棵三叉树所在的位置。 “这是阴灵山道士布的阵法。”莫之言仔细的看着下面的一切，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阵法名称，“要想从这里逃出去，难。” “那怎么办？如意怎么才能救出来？” “不着急，不是说还有我吗？”他轻声安慰着，“就算她被抓住了，我想个办法，换她回来就是。” 我还是不能放心。 “少主，那边好像有个东西。”魔童眼尖，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现不远处的树上，挂着一个粉色的布条。 我心里一紧，那是如意衣服的颜色。 莫之言飞过去，将那片布条拿过来，布条上有一排黄色的字，一看就是道士写符纸一样的笔法。 可是不看不要紧，一看到那字的内容，我就火冒三丈！ 第四十四章 玄镜破裂 粉色布条，黄色大字。 燕无双：阴灵山，明日十点，灵犀剑换人。 后面落款的名字是知善。 “果然是他！太可恶了，是他掠走了我的如意！” 我恨得紧咬嘴唇，将下唇咬出了血。 我猜得没错，这里果然是阴灵山的道士布置的陷阱。并没有什么通往蝴蝶谷的秘密通道，他们一本正经做那么多，完全是想捉住如意和我。 其实我和如意也早就被他们现了。 而且，他们还知道了我的身份。 “阴灵山现在也惦记上了灵犀剑？”莫之言眉头微蹙，眼神变成少有的犀利，声音里带着不屑，“灵犀剑可是他们能得到的？” “知善就是上次在山谷里逼我到悬崖的小道士。”我说，“他一直想抓住如意，现在被他逮住，如意的日子不好过了。” “放心，他的用意是灵犀剑。你没有去赴约之前，她是绝对安全的。” 莫之言带我们轻轻落地，降落的途中，魔童伸手抓住了一只飞翔的小鸟，小鸟在他手心惊慌的叫着，扑腾着翅膀挣扎着想要挣脱控制，羽毛掉落了好几根。 莫之言从他手中拿出那小小的鸟儿，放飞。 “魔童，你再虐待小动物我就不要你。” 魔童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天空飞走的小鸟，恋恋不舍：“我只想陪它玩玩，我又不弄死它。” “它有自己的伙伴，有自己的天空，没现吗？它根本就不喜欢你。你紧紧将它留在你的手里，只会让它更痛苦。” 魔童不高兴的扭着身子，大眼睛里眼泪汪汪。 “乖，明天过后，就有一个小妹妹陪你玩。” 魔童顿时就喜笑颜开。 可是要救如意，我没有灵犀剑，没办法去赴约啊！ “灵犀剑到底是什么？”我问莫之言。 莫之言伸出细长的食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轻笑：“是你曾经的佩剑，你又忘了？” “可是它在哪儿？为什么他们会以为灵犀剑在我身上？” “因为灵犀剑曾经是你的。” “可是为什么魔君说，我就是灵犀剑？她说，灵犀剑是魔剑的克星，她要用两把互不相容的剑，炼出另一个强大的兵器来。” 莫之言的手停在半空，他的表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复杂，惊讶、错愕以及想要掩饰的心痛。 却都没有看见了。 他为什么这么震惊？ 我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他呆了一会儿，才低头看着我，对我说：“我……我明白了，魔君那么想要得到你，原来是想得到灵犀剑。” 可是，他一定不是想说这件事，这句话明显就在掩饰什么。 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来，我难道真的是灵犀剑的化身？ 真正的我，已经死在了蝴蝶谷那场浩劫里。 那么，五百年里，莫之言都没有来找过我，也能解释了。 那就是我真的死了。 我的记忆没有也能解释了，我死了，当然没有记忆。 而灵犀剑，一直存在着，并且，被神秘的力量激活，因为它早就与我天人合一，所以，它变成燕无双的样子完全有可能。 可能是我脸色煞白表情呆滞的样子，莫之言忍不住笑了，问我：“小傻子，你在想什么？” 我使劲摇摇头，将那不好的念头驱走。 想什么呢！我有血有肉的，活生生一个人呢！怎么可能是剑？ 魔童甩开我们的手，跑出老远去捡好看的小石头，只要遇到喜欢的石头，就会远远的跑回来，兴高采烈的给我们看。 “你脖子上的石头是什么？”魔童看见我脖子上的鸡血石，眼里放出异彩。 我取下来递给他，半路却给莫之言劫下了。 “你在哪儿捡到的这个东西？”他的眼神咄咄逼人。 我只好一五一十的将如何在光雾山下遇险，向通灵如何救我，如何送给我鸡血石，都说了，只是没有说让我去魁星阁找他的事。 我现我在莫之言面前完全掩饰不住秘密啊，他一个眼神，我就无法反抗的。 “怎么了？有问题吗？” 他将那鸡血石久久的放在手上观看，小龙若鱼在里面一动不动，蜷缩着睡着了一样。 “没什么，以后还是少跟这些人来往。你是个小女孩，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人心险恶。当然，以后我不会让你满山乱跑的。” 我默默点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时间还早，我们回去做准备。”莫之言叫着跑出去的魔童，“魔童，我们走着回去如何？” 魔童高兴极了：“好啊好啊！我可以边走边玩了！我才不喜欢飞，整天飞来飞去，都不好玩。” 他本来就是个鹞子呢，还讨厌飞行？ 莫之言边走边感慨着：“我已经很久没有认认真真走过一段路了。我都快要忘记了树木的样子，花草的香气，以及云雾的样子，连听一声鸟鸣，都觉得很奢侈。” 为什么会这么说？光雾山常年雾色朦胧，鸟语花香，他却说这些对他来说是奢侈？ “少主，我觉得你吃了师祖爷爷带来的药，人已经精神很多了！”魔童绕着莫之言转圈圈，“以后，你再也不用怕寒冰毒了，你随时都可以出来晒太阳，到处玩。” 莫之言转头对我说：“昨天，师祖送来一颗千年雪莲，是长在他的练功房里的雪莲，说来也怪，那种东西，本该长在极寒之地，不知道为什么却长在他的禅房里。” “我想，雪莲也是极寒的，吃下去之后，可能会以毒攻毒，将我身上的寒冰毒化解，没想到果然效果不错，你看，我是不是气色好了很多？” 我认真的看着他的脸，这张脸还是很苍白，眉宇间的郁结还在，他说的气色好些，我看不出来。 只不过他乐观一些，不像一开始见他那样的冷漠，今天已经笑了好几次，实在难得。 我看着莫之言的脸，突然脑海里就冒出蝴蝶谷里，他痛苦难忍的样子，那时候的他和现在比起来，确实变了许多。 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青葱的少年，如今，虽然容颜未改多少，但是他沉稳冷静，岁月终究还是无情的。 我不由自主的伸手想要去摸一摸他眉宇间的忧郁。 他亦感受到了我心中的凄然，一双深邃幽蓝的眸子看着我，含情脉脉。 可是，我们中间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脑袋。 “少主少主！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一双小手高高举起，手上托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 是一面小小的镜子，古铜色的外壳，有一个长长的柄，却是绯红的颜色。 只是那镜面上已经有了破裂的痕迹。 “魔童，这是一面镜子呢。”我说，“你没有见过镜子吗？” “可是，这个镜子里照出来的人影不是我啊！里面还有很多人在走来走去，长得好奇怪！” 莫之言一把拿过镜子，大惊失色道：“这是师祖的玄镜！怎么会掉在这里？” 玄镜？ 我看到那镜子里有许多人影在晃动，有的在走来走去，有的在闭目修行，还有的在读书和练剑。 看起来好像是大屏幕在轮流播放着剧情。 “我们赶紧回去！”莫之言将玄镜收起，魔童见主人如此慌张，马上拍打身上的灰尘，向天长啸一声，不出两秒，天空中闪出两道异彩。 紧接着两声轻啸，两团火球滚滚而来，原来是玄凤和玄凰。 “上来！”莫之言拉起我轻轻一跃，我们坐在玄凤的背上，魔童一个人霸着玄凰，又偷了一回懒，高兴得吹口哨。 玄凤玄凰带着我们飞上了云端，上面是蓝蓝的天，下面是白白的云层，我从来没有到这么高的地方来过，刺激而好奇。 莫之言紧抿着嘴唇，眉头深锁，我想安慰他几句，却突然现我和他之间，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 是我操之过急吗？ 还是我们本来已经相隔太久，已经找不到以前的感觉？ 我感觉在我们之间，有一道浅浅的沟壑，只需要一步就跨越过去，但是谁也没有。 “没事的，不要着急。”最终我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轻轻点头：“祖师像一个老顽童，说不定是自己弄丢了玄镜。” 他拿出玄镜在手里，玄镜里依旧有人影，他对着玄镜喊着：“东锦、东锦”。 玄镜突然一片黑白，再也不显示任何东西。 “不好！祖师出事了！”莫之言大惊，“玄凤，你能不能再快一点！” 玄凤低鸣一声，突然加，我吓得大叫一声，伸手想抓住什么，却抓到了软绵绵的云朵。 莫之言默默拉过我的手，紧紧捏了捏，给我壮胆。 一声长鸣，玄凤一头扎了下去，等我拍着胸脯惊魂未定才现，我已经站在了一栋五彩的房子前。 这就是我上一次来飞云阁，站在另一边看见的小房子。 我终于光明正大的来飞云阁了。 第四十五章 山雨欲来 我好奇光雾山的某处，竟然有这么一个彩色的小房子，掩映在山色之中，显得那么别致。 ≦ 可我还在环顾四周的景致，还没看够，莫之言一把拉起我就往里面跑。 “东锦！东锦！” 莫之言大声叫着刚才对着玄镜叫的名字。 彩色房子里面，简直只能用简单来形容，我原以为是一个奇幻的世界。 四壁是简单的山水墨画，房间里，仅仅有几样日常的东西，桌椅看起来小小的应该都是魔童用的。 “祖师爷爷可能在静修殿里。”魔童紧随我们的身后而来，“他昨天说了，要看一看你修炼的地方，看看你是不是只是偷懒看美女的画像，有没有认真看书啦！” 我从没看见过莫之言这么慌张，他听了魔童的话，伸出右手，隔空将墙上的一张画翻转过来，那画的背后，徐徐的打开了一扇门。 我隐约能看见门里面闪着红色的光芒。 莫之言一步跳了进去，魔童跟着也进去了。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一起进去，那扇门徐徐的关上了。 也好，他静修的地方，应该是他的禁地，我还是不要轻易闯入进去的好。 可是这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而且那小小的桌椅，一看就让我想起如意来了。 她要用这小小的桌椅坐着吃饭或者看书，是不是刚刚合适。 一想到吃饭，我就想如意饿了怎么办？她饿起来的时候什么都敢咬一口，会不会去咬那些凶巴巴的道士啊？ 那些道士可没有沧海那么好说话的，说不定就一生气把如意给杀了。 越想越心急，可是莫之言和魔童进去这么久了，都没有出来。 我往外面走去透透气，迎面一个人和我撞了一个满怀，一个男人的声音急忙给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对不起落兮仙子……” 落兮？他以为我是落兮？ 这么说，落兮是这里的常客了，我心里酸酸的。 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阳光的少年，十**岁的样子，面色红红的，额头上闪烁着汗珠，看起来朝气十足，让人眼前一亮。 “你？哦，是你！我见过你。”他指着我说，“师父的画儿上，画的就是你！你终于回来啦！” 他往里面看了几眼，问道：“我师父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师父是谁？祖师还是莫之言啊？ 莫之言不会有这么年轻的徒弟吧？ “师娘，我师父呢？” 果然莫之言是他的师父，但是突然叫我师娘，哎，我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还是魔童叫的少主夫人比较好听啦！ “我是东锦！师娘，师父不会没有告诉你吧？”他眉飞色舞的说，“师父可是给我们说了很多你的事情，说你去很远的地方拜师学艺去了，要很久才能回来。师娘，你学的是医术吗？你回来了，我师父的寒冰毒是不是就可以根治了？” 他的话虽然让我心里一阵疼痛，但是我来不及回答他的一长串的问题，说道：“东锦，你师父刚才很着急找你，好像你们祖师出事了。” “怎么可能呢？祖师爷爷刚刚和我对弈，嫌我棋艺不精，所以把我赶了出来，我刚出来的，祖师爷爷还在那边东殿里品茶呢。” 说话间莫之言和魔童已经出来了，两人脸色不好看。 “没事，东锦说祖师在和他下棋呢！” 莫之言眉头一展：“东锦，带我去见祖师。” 师徒两人走在前面，我和魔童紧跟着。 “东锦！你今天去过静修殿？”莫之言的声音不好听，有点严厉。 “对不起师父，我今天陪祖师爷爷下棋，就……就忘记去静修殿了……”东锦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没有去静修殿？祖师爷爷去过吗？” “我一直在陪祖师爷爷，他一直没有离开过东殿。怎么了师父？” “有人闯入过静修殿。” 魔童和东锦都吓了一跳。争先恐后的说道： “可是谁也没办法闯入飞云阁啊，怎么会有人进入静修殿？” “师祖爷爷在这里，谁那么大的胆子敢进来？” 莫之言不再搭话，足下轻点，飞掠过几个小阁楼，往东殿而去。 可怜了我在后面猛追，都追不上。 等我气喘吁吁的追上，那三人已经前后进了一个浅蓝色的殿堂。 这个殿堂比刚才那个彩色房子要好一些，里面布置得书香四溢，正中间一个雕花的长几，茶水冒着热气，一个凶神恶煞的老者闭着眼睛，右手轻捻着菩提。 那面相，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我以为他们的祖师会是一个慈眉善目的白须老者，没想到却像一个恶魔一样让人害怕。 “祖师。” 莫之言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 “祖师爷爷，我回来了。”魔童嗲声嗲气的说着。 “祖师爷爷，刚才我没有赢，现在师父回来陪你几局如何？” 三人每人说了一句话，但是祖师好像入定了，一动不动，谁也不理。 “祖师爷爷睡着了吧？” 我悄悄走近，在莫之言身边站下，离祖师的距离更近了些。 我惊讶的现，祖师手上捻着的菩提，好像是悬空的，并没有在祖师的手上，只是在两指之间的空隙里！ “他……是不是灵魂出窍了？”我低声说。 莫之言一步上前。 “祖师！” 他本来要扶住祖师的手摇一摇，没想到他的手一碰，祖师的身体化成了一缕烟，瞬间就不见了。 “祖师爷爷怎么了？”魔童带着哭腔。 “东锦！”莫之言声色俱厉。东锦一步上前。 “你说你在陪祖师下棋？” “是的，师父！” 莫之言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他长叹一声说道：“这只不过是祖师的分身，真正的祖师，已经被掳走了！” 众人大惊失色。 东锦一下跪倒在地，不停忏悔：“师父！我真的没有看出来，祖师爷爷说笑如常，一点都没有异样……” “没有异样？”莫之言厉声说道，“祖师下棋从来不喜欢白子，你看他的棋子全是白子！祖师不喝茶，面前却放着茶杯！这难道不是异样？” 东锦一脸恐慌，连连称是，头也不敢抬起来，不停的认错。 “师父，对不起，我太大意了！你罚我吧！我请命去守几天山门，或者你让我去地下城抄书……” “祖师失踪了，这是祖师的玄镜，你们都知道，玄镜是祖师的神器，通过玄镜能看到三界众生的一切行动。连断念峰君风致都想得到这枚玄镜，但是，如今，玄镜毁了！” 我不敢去看莫之言的脸，感觉是从未有的陌生，从他的语气里可以知道，祖师的失踪，对他的打击很大。 “师父，不要着急，都是我的错，我马上将祖师爷爷失踪和玄镜破裂的事公布出去，一定会很快找到的！” 莫之言说：“东锦，你让我怎么说你？你跟随我这么久，却还是不开窍！祖师是什么人物，你要散播消息说他失踪了？说玄镜破裂了？魔界一听这个消息，定会大乱！到时候，来人间作乱的就不只是魔君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个祖师应该是跟魔界有关的人物，他只要不在，魔界就会作乱。 “现在玄镜毁了，可以排除那些曾经想得到玄镜的人，很明显，他们不要玄镜，是冲着祖师来的。” “祖师爷爷法力深厚，不会出事的。”魔童说，“少主放心，说不定他晚上就回来啦！ 突然外面传来两声异样的长鸣，莫之言跳出去，玄凤玄凰却冲了进来，两团火翻滚着，落地的时候一道红光闪过，变成了两个身着五彩衣服的男女！ 玄凤玄凰简直是一对绝配啊，两人长得太像了，高挑身材异域的长相，看起来不是本地人的样子。 “少主，我们现很多仙家道家，都往魁星阁去，不知道是干什么。看起来好像有大事生了。” 魁星阁？那不是向通灵的地盘吗？ “少主，我们还见到了多年不下界的仙家，比如梨花仙子，桃花上仙，葫芦金刚等，如果没有大事，他们是不会来凡间的。” 莫之言的眉头越来越深，他思索良久后，说道：“玄凤玄凰，你们继续打探，问一问魁星阁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去回！” “东锦，你通知公孙师叔快来一趟。” 玄凤玄凰和东锦领命出门，魔童歪着脑袋说道：“少主，你安排我做什么呢？” “你去把落兮请来吧！我有事问她。” 魔童马上把小肩膀一扭：“才不要呢！落兮经常捏我的鼻子，说我是不懂事，说我不好好照顾你，要把我送到百鸟园去，哼，我才不要去找她。” “魔童，她是闹着玩儿的，快去，我有急事。” 魔童将求救的眼神转向我，意思是让我替他求求情，不去请落兮。 “去吧，魔童，少主有急事，我们都要帮他不是吗？” 魔童嘟着嘴出去了，还在外面绕了几圈，叽叽喳喳的抱怨着。 东殿里一下子就只剩下我和莫之言。门外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堆积起了乌云，风肆虐的吹。 “山雨欲来风满楼……” 莫之言的叹息声，被风卷走了。 我想安慰他，他平日里没有朋友，一到了着急的时候，竟然没有乱方寸，可是那种孤独的感觉，还是那么明显的暴露了。 我们仅仅一步之遥。莫之言突然走近，将我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第四十六章 以柔克刚 第一次，我们靠得这么近，莫之言把我抱得这么紧。≥我微闭着眼睛，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香草味道，那熟悉的味道，梦幻般的味道，让我紧张不安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我心里悄悄的开了花。莫之言，妙不可言的莫之言，世间无二的莫之言，我竟然在他的怀里。 莫之言轻声叹气。“对不起，我其实想好好的陪陪你……”他低喃着，“没想到师祖来了一天就不见了，你不知道，师祖负责掌管魔界，师父的玄镜，是魔界的封印，玄镜一破，魔鬼就会冲出来……” 我一惊，原来如此！ “我本来不该告诉你让你担心的……” 我伸出手去抚上他的脸：“告诉我，不管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承担。” “其实，我有比飞云阁更好的去处，可以从此不管任何凡间事物……”他将我抱得更紧，“有一个地方，跟以前的蝴蝶谷一样，等找到师祖，解决了人类的隐患，我们就去那里，永远不出来，好吗？” 我拼命的点头，泪水流了一脸。那一道浅浅的沟壑，他跨过来了…… 我多想时光静止，永不流逝。 多想这一切纷争，都没有开始。 “少主！我回来啦！” 魔童的声音欢快的传来了，哎，每次我们一动情，他就出现了，绝对是一个照亮宇宙的大灯泡。 我想从莫之言的怀里挣脱出来，但是被他霸气的环着不让走。 魔童应该是看惯了玄凤玄凰的抱抱，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我把落兮给你请来啦！” 魔童说完，一溜烟就跑过去玩了。 啊？落兮来了。我想赶紧躲起来，上一次的誓言可能还回荡在光雾山，我却又跑到光雾山飞云阁来了，而且还跑到莫之言的怀里来了！ “之言！你找我啊？” 落兮的声音绝对是欢快温柔的！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转念一想，她给我的《妖籍》根本就不对，是赝品，所以交换不算，誓言也不算。 莫之言将我紧紧围在他的怀里不让乱跑，尽管那样想，但是还是觉得不够意思，只好别过脸去，心里祈祷落兮认不出我认不出我！ 一阵花香扑鼻，轻风流过，落兮来了。 “之……”她马上就卡住了一样，一定是看见这尴尬的场面。 “你让我来，就是看这个！”落兮冷嘲热讽道，“莫之言，谁说的自己一辈子专一，永远等一个人！你这是从哪儿捡来的野女子，没想到你品味这样了！” 我怎么野了？我不过是没有她穿得仙而已，哎，沧海给我的这身衣服，确实没品位。我也要去买仙仙的衣服来穿，那样才能配得上飘逸的莫之言。 莫之言轻轻捧起我的脸，侧向落兮。落兮大惊，转而怒不可遏。 “你好无耻！你居然又来了！你就不怕上天给你报应吗？你的誓言呢？贱人！” 莫之言的脸色不好看了：“落兮，请你尊重我的爱人，我叫你来，是问你另一件事的！” “爱人？她是你的爱人？”落兮哈哈大笑，但笑声里充满了凄凉，“莫之言！你忘了？她是尹素的人，她靠近你，只是想得到《妖籍》！” “落兮仙子，《妖籍》你不是已经作为交换给我了吗？”落兮居然骂我贱人，我实在是不能忍！ 我已经忍够了！我早在被欺凌的时候就誓过，要是安然活着，我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 我不管是做人还是作妖，都不会再隐忍被人欺负践踏。 “你们交换什么？”莫之言轻声问我，“她要走了你什么东西？” 落兮打岔：“女人间的话，你不至于要告诉他吧！我不知道应该叫你什么才好，是燕无双，还是陶紫瑜，还是未来的妖王，请你放过莫之言，因为我知道你的居心！” 我虽然怒气冲冲，但是绝对不会学她的样子气急败坏，出口骂人。我只需要轻轻的往莫之言肩上一靠，就足抵她恶语几百次。 但是我没有这样做，我不想让莫之言为难。 落兮对他，同样是真心的。每一个陷入爱情里的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疯子。 我轻轻从莫之言怀里出来，默默站在他的身后。 “落兮仙子，我不想和你争了，他找你有事，我不添乱了。” 莫之言对我赞许的点点头，问她：“落兮，你到我的静修殿做什么？” 落兮一脸茫然：“静修殿？莫之言，谁不知道你的静修殿是禁地，外人是不能进去的，我没有，你不要那样看着我。” “但是你却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莫之言语气冰冷，“你进我的静修殿找什么？落兮！” “我没有！”落兮一生气，头都冲天而起，感觉像好战的雄鸡一样。 “这是什么？”莫之言手上出现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是一个淡黄色的小皇冠，“不要说不认识这个东西。” 落兮慌忙的一摸头顶，才现头顶上的配饰不见了。 “你口口声声传达仙界的命令，要我如何如何遵守规定，但是你，却给我做了一个很好的表率，你私闯我的禁地……” 落兮仰头苦笑几声，低下头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莫之言，我是去过静修殿，我只不过四处找不到你，想看看，你在哪儿，你是不是寒冰毒作了……我，我一片好心，你却觉得我要偷你的东西……” 女人的泪果然是软化男人的利器。莫之言一看见落兮梨花带雨的样子，顿时语气就软了许多。 “落兮，我就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把师祖带走了！今天之内，只有你到过飞云阁，师祖好像被人掳走了，所以，我不问你我问谁？” “你师祖？你是说你师祖不见了？”落兮一脸的恐慌，“你怎么知道他是被掳走了？” “玄镜破裂了。”莫之言的语气非常沉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天啦，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你没有把消息散播出去吧？” 莫之言摇摇头。又问道：“今天你有没有现什么异样？” 落兮想了想，又说道：“我来飞云阁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的。只是，今天众仙在三界馆里议事，非常机密，我没有资格参加，师父回来之后，眉头深锁，只字不提。” “我试探性的问了很久，师父训斥我一顿，显得非常烦躁。不久奇异峰周边的花仙都来找师父赴什么约，几个人说话的时候我在场，但是说的声音太小，我隐约只能听见几个字，什么‘魁星阁’、‘诛魔’……” “是了！魁星阁，师祖一定被魁星阁的人抓走了！”莫之言肯定的说道，“你师父和花仙都应该是赶赴魁星阁的‘诛魔大会’！” “诛魔？你不是说玄镜破裂了，他们敢诛你的师父？就不怕玄镜里的恶魔都跑出来报复？” 天啦，我没有听错吧！莫之言的师父是一个魔？ 怪不得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 那莫之言是什么啊？ 他衣袂飘飘的样子，难道不是仙吗？ 魁星阁，向通灵，诛魔大会，以及沧海说的明晚路羽汐的演唱会，这些在我的脑海里闪现，我觉得它们之间是有着某种联系的。 但是具体是什么，我却说不出来。 “师父应该已经去了魁星阁，我可以找个借口去看看。有消息我就带给你。”落兮匆忙准备飞身而起，“此事关系到三界众生安危，有的人不会长舌头的到处乱说吧？” 临走时还不忘抛给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被我莞尔一笑给挡回去了。她越是凶，我便越是要温柔。 以柔克刚，方显得我的气度。 第四十七章 第一次吻 “落兮心直口快，但本质不坏，你不用跟她斗气。≥ ”莫之言等落兮走了之后对我说，“她是奇异峰辈分最小的花仙子，所以被宠坏了。” “我不会生气的。”我才懒得和她斗气，现在如意还没有救出来，我心里焦急不安，“我们不说她了，我没有灵犀剑，怎么才能把如意救出来？” 莫之言因为丢失了祖师，心里也很焦躁，一说起我的事，他还是很热心，安慰我：“很多人都想得到灵犀剑，但是，有多少人见过灵犀剑的样子？我随便拿起一把剑说是灵犀剑，没见过灵犀剑的人，也无力分辨。” “你是说，我们用一把不是灵犀剑的剑去冒充？” 莫之言轻叹：“傻瓜，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难道我们现在要去找真正的灵犀剑吗？” “好，你给我变一把灵犀剑……” 话音未落，魔童尖叫着冲了过来，好像身后有猛兽在追一样。 “救命！少主快救我！”魔童吓得声音都在颤。 莫之言飞身来到魔童的身前，魔童急忙躲到了他的身后，惊恐不已：“有人追我！他要割我的耳朵！” “飞云阁这是招惹谁了？”莫之言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彩色小屋的顶上响起，接着，一个黑影飞落下来。 他拿着一张箭弩，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对躲在莫之言身后的魔童做了一个鬼脸：“我要割了你的耳朵下酒！” 沧海！他追到这里来干什么？问莫之言要生死符？我不好随便开口说话，假装不认识他。 “嗨！莫之言，还认得我吗？”沧海径直走过来，分外热情的拍了一下莫之言的肩膀，“伙计，我们好久不见！” 我傻眼了，莫之言不是没有朋友吗？怎么沧海和他这么熟？ 这么熟的人用得着需要我这个中间人来取生死符？ 莫之言的表现却截然相反，他冷冷的斜了一眼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沧海大笑着算是给自己解围：“不认识啦？我是沧海！” 莫之言的声音好像是从鼻子里挤出来的一样：“妖魔鬼怪闻风丧胆的猎命师沧海，谁人不识？” “哈哈哈哈哈！原来我的名气果然很大！”沧海又是夸张的大笑着。 “你到我飞云阁来，是吓唬小孩还是猎命？我告诉你，哪一样，都不行！”莫之言霸气的说，“飞云阁里的一切，你都不能动！” “哎呀呀！老朋友你误解啦！我来，又不是吓唬小孩，又不是猎命的！你飞云阁的人，谁出得起代价？” “那就好！虽然你不在三界之内，不受任何阻拦，但是以后，飞云阁你就不要来了！” “怎么不来，来看朋友嘛！” “我没有朋友。”莫之言冷冷的拉起我和魔童，“我们走。” 沧海一步跳到我们的前面，像一个无赖一样嬉笑着：“我还没说完呢，我不是来猎命的，我是来要人的。我也不是来看你的！” 我心里一惊。 “要人？飞云阁有你什么人？” “老朋友，你不会不知道吧？陶紫瑜，嗯，就她！为了救她的婆婆尹素，已经一命换一命，将她给我了！” 莫之言低下头轻声问我：“是吗？” 我无奈点点头，哎，这个沧海，你不是说过放我走吗？祝我好运吗？现在我好运了，你怎么又变卦了！还追到飞云阁来了。 这下完了，看样子莫之言一点都不待见沧海，要是两个人动起手来可怎么办！ “现在，我把她换回来。”莫之言没有怪我，反而心平气和的问沧海，“换她回来，需要什么代价？” 沧海狡黠的笑了：“我的规矩三界都知道，我不要钱财，我要你最宝贵的东西！” “我最宝贵的东西，就是她。如今我要换她回来，飞云阁的一切，你看上什么要什么……” 魔童尖叫：“不行啊！还要除开我，我是不能交换的！少主，你不能把我卖了。我怕被割了耳朵！” “爽快！”沧海嘻嘻笑着，“莫之言，你别后悔！” “永不后悔！” “那好，用《妖籍》，哦不，妖的生死符来换你最宝贵的东西，如何？” 我料想到沧海一定会说出这句话，话一出口，莫之言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没想到，惦记生死符的人跟惦记灵犀剑的人，都找上我们了。可惜，那生死符根本就不在我这里，就算在，那也不是属于我飞云阁的东西……” “生死符不在你这里？你骗鬼呢！”沧海说，“你看看，陶紫瑜，你根本就不是他最宝贵的东西！生死符才是他的最爱！” 突然的沉默，几个人都不说话。沧海幸灾乐祸一样的看着我和莫之言，想让我们俩争执起来。 莫之言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淡淡的样子，不反驳，不承认。 我不想他为难，站出来问沧海：“沧海，你说过，你不会让我和你一样行走于三界猎命，我跟随着你也是个累赘，所以……” 沧海噗嗤一声笑了：“你想太多了！我不过是想带你去魁星阁，看诛魔大会，顺便嘛，让魁星阁的大师给你除去身上的妖气，哎！我说你们怎么不识好人心？你不是要安安心心做人吗？不是要好好和莫之言在一起吗？那你满身妖气怎么做人？怎么和他相处？” 原来是这样，但是他刚才也没有说啊！ 莫之言听见沧海的最后几句话，拉着我的手更紧了些，好像是听见我的表白，我倒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样？莫之言，我不会抢你的女朋友的！但是你也知道，作为契约的双方，一定要遵守约定，她是抵押给我的人，按理说，就是我的人。” “当然，她依旧是你的女朋友，不过呢，这个人的使用权归你，所有权却是我的。我要她陪我去参加诛魔大会之后，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说的什么怎么这样难听？我难道是一个物品吗？ “你是说魁星阁有什么？诛魔大会？诛的是一个什么魔？”我试探性的问着，万一问出了师祖的下落呢！ “是一个大魔头！具体是谁要到了那里才知道。大魔头现在被关押在魁星阁的最底层下，就连我这样的猎命师都进不去，已经被封印了无数道关卡。” 莫之言握着我的手轻轻一颤。 “你是说，我也可以去吗？” 沧海爽快的答道：“可以！我带的人去，那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诛魔大会上，有很多很多的仙家，道家，你可以认识很多人，见到很多平时只有在画像和庙堂里才能见到的菩萨，怎么样？算不算长见识？” “太危险了，你不能去。”莫之言阻拦我。 “听起来好好玩的样子！”我对莫之言挤眼。 他刚才派出去的玄凤玄凰都还没有回来，不知道魁星阁的情况，我要是能进去魁星阁，就可以看一看那个被诛的魔头是不是师祖。 “我不放心你去。”莫之言坚持说，“若是诛的大魔头，必定会又他的同族和魔界去救，到时候，各自打起来，你一点功夫都没有，你怎么能保命？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要不你也去？”我说，“我们一起去，你就不会担心了。” 莫之言摇摇头，表情落寞。 “少主是不能走出光雾山的。他被……”魔童的话才说了半句，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捂住嘴巴不敢再说下去。 “我不能走出光雾山，飞云阁，其实也是我的封印之地。我要是出去，会没命的。”莫之言淡淡的说，“魔童，不怪你，这些事只有她不知道，告诉她，无妨。” 他不能出光雾山？那么他几次在诺水河救我呢？他在冒着生命危险救我…… 我心里涌起热浪，鼻子一酸，眼角不由自主的有泪滴落。 “谢谢你……你冒着生命危险几次救我。” 他捧起我的脸，无声的擦去眼泪，什么也没有说。 “放心啦！还有我，我会保护好他。哎呀，你们真是黏糊，我见不得腻腻歪歪，你们赶紧话别，我等着。” 沧海嫌弃的摇摇手，大步的走到一座假山旁边，假装吹着口哨，其实时不时的还往这边偷看几眼。 “让我去吧，我可以帮你看看，里面被困的人是不是师祖，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的。你乖乖留在飞云阁，帮我做一把灵犀剑，我明天中午去赎如意回来，好不好？” “那你要小心，我让玄凤玄凰在外面等你。要是有消息就带给他们，没有的话，你尽快回来。” 如是几次的交代，把我当成小女孩一样不放心。 “好啦好啦！我要走了，明天中午过后，等我把如意赎回来，我就陪着你在光雾山，永远都不要下山去。你封印，我也被封印。” 他的眼里闪过一道异彩，四目相对，这道异彩流进了我的眼里，好像是腻得化不开的糖水，一路流进了心里。 “我走啦……”我转身要走，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突然，我感觉到两瓣冰冷的嘴唇，盖上了我的唇，我吓得慌忙闭上了眼睛，一个温温凉凉的舌头想要打开我紧闭的嘴唇，滑腻腻像一条柔软的蛇…… 第四十八章 魁星阁 我依依惜别了莫之言，在风声猎猎的缆车上，离愁别绪犹如滚滚浪涛，淹没我的心，我不知道这一去，会不会出什么事，会不会又是一次长长久久的离别。 沧海一路上都在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我兴致不高，干脆一言不。 “怎么了！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去魁星阁？”沧海将缆车的边沿拍得山响，“你要想想，那么大的场面，那么多的三界中人，你不去看，实在是太可惜。”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我想安安心心做人的话，要见那么多的仙啊道啊干什么？”我架不住他一句话像复读机一样的重复说来说去。 谁会想到冷酷无情的猎命师在生活中如此活跃？他的表现好像我们已经非常非常熟，一开始他那满脸堆笑的样子现在完全不见踪影，变得非常随性，想说就说，想闹就闹。 “你想不想去无所谓，但是猎命师沧海的名字已经响彻寰宇，如此风流倜傥天下无敌的猎命师，他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一个漂亮的女伴呢！” 我被逗笑了，原来他是想找一个女伴而已！ “说实话，我看见你和莫之言那么亲密的样子，挺羡慕的。我也想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他顿了顿，又自嘲的笑了起来，“说笑话啦！这当然不可能，我身上欠了数不清的命债，我是不配有友情爱情的。”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安慰？好像还没他以为的那么熟吧？ “你们这么多年不见，难道一点都不陌生吗？啧啧啧！还就亲上了……受不了，受不了！” 真是自来熟。他已经问到**上来了。 “有一点点的陌生，有一点点说不出的感觉。”我把目光放在晃动的树梢上，说到我和莫之言，我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相隔太久啦！说不定早就生疏了。人间的五百年，要是轮回的话，说不定早就把两个人轮回成了天南地北，或者一个做了人，一个做了畜生；或者是一个长命，一个短命，永远都遇不上……” 我不认：“你是猎命师，你说的都太残酷，因为，你本来就心狠手辣没有感情的。所以，你说的，都不能当真！” 沧海咆哮着：“你说什么？你说我没有感情？陶紫瑜，你再说一次看看！你信不信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信不信！” 我怔怔的看着他，边说边笑，手舞足蹈的样子，是在跟我恶作剧。 “哼！不理你了。” 我转向一边看不断往后退的风景，突然记起刚才莫之言的话：“他为什么被封印在光雾山不能出去？” 沧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摇摇头：“我不会告诉你，如果他愿意，他会告诉你的。” “有什么不能说的嘛，你告诉我，沧海，我不会说是你说的。” “不能说，要说，也是他自己告诉你。我只能说，你不是五百年前的你，他，也不是那个他。” 说得我如坠云里雾里，我们都不是以前的我们，这就是我们中间有一点点陌生的原因吗？ 一路说了很多话，我惊觉这个缆车怎么没有停下呢？上一次乘坐的时候，呼的一下就上山了，这一次怎么坐了这么久。 “你看，下面就是魁星阁。”沧海指着缆车下的一个三层六角的建筑说道。 怪不得缆车这么慢，原来已经到了魁星阁了。 “你这个样子是不能进去的。”沧海看了看我，“我给你变一个魔术，把眼睛闭上。” 我半闭上眼睛，沧海口中数着“一二三，睁眼！” 我睁开眼睛一看，什么也没有变化啊，我们一样坐在缆车上，他还是他，我还是我。 “傻子！看你身上！” 我这才注意到，我一身的衣服全部变成了黑色，是黑色软皮的机车服，看起来非常的利索干练。 “这样才像我的助手和女伴，猎命师带一个软软糯糯的萌妹子，算什么事！你刚才穿的那是什么跟什么！像一个中学生，你要像一个杀手才对！” “我刚才穿的，不就是你买的？” “好好好！记住，一会儿下去之后，不要没长见识一样什么都问，杀手是冷酷的，你就只做三件事就好。” “哪三件？” “第一不说话，第二板着脸，第三……第三嘛，就是不准离开我的身边。” 前两样我能做到，可以第三样，完全是限制我的自由。 “能不能做到？” 我懒懒的回他：“能。” 下了缆车就是魁星阁的正面。这个时候有三三两两的人走来走去的看风景，我一眼看出来，离我最近的七个人当中，只有三个是人，其他四个，眼睛里有黑雾在缭绕，走路的时候，脚是没有沾地的。 魁星阁要诛魔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开了，这里都已经有了魔界的人。 魁星阁的外形巍峨雄壮，共有三层，阁的底层较大，向上逐渐缩小，形似宝塔。阁呈六角形十八只飞檐高高翘起，非常别致。 我读着大门上的楹联：“接来龙气皆珠气，引入文光仗佛光……咦，这里面供奉的是文菩萨？” 沧海顿时就对我的孤陋寡闻嗤之以鼻：“叫你别说话，你偏偏要喜欢出洋相！魁星魁星，就是北斗七星的前四颗星，它们是主宰世间功名禄位之神，自古以来，想要考取功名利禄的人，都会来拜魁星。” 原来如此，我果然是读书读的少没见识。 进入正殿，迎面坐着一个凶神恶煞的菩萨，我当真吓了一跳，只见他面目狰狞，金身青面，赤环眼，头上还有两只角，像一个厉鬼般难看。右手握一管大毛笔，左手持一只墨斗，右脚金鸡独立，脚下踩着海中的一条大鳌鱼的头部，左脚扬起后踢，脚上是北斗七星。 “傻了吧，这就是魁星！你以为文曲星就应该是一个白面书生？” 我再也不敢胡乱开口了，沧海不让我开口说话原来是有原因的。 可是走了两步又忍不住了：“沧海，魁星阁是拜文曲星的地方，这么别致高雅的地方，怎么会用来囚禁魔鬼？” 沧海白了我一眼：“老婆饼里没老婆，狮子头里没狮子，魁星阁里就应该有真正的魁星？” 我无话可说。他却突然凑到我耳朵边，低声问我：“你上辈子是不是蠢死的？什么叫做做样子，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你知道吗？” 我羞得不行，暗暗告诫自己一会儿人多就千万不要说话了。 我紧跟着沧海的脚步，他领我到了最顶层。 魁星阁地处的位置本来就在一座山巅，站在最顶层，可以看见璧州城。 “人间很美妙，你看，车来车往，人潮涌动。”沧海突然就不是话匣子了，他说完这一句话，站在红色的柱子前，将目光投向远处繁华的璧州城。 “那样的生活，你向往吗？经历生老病死，一辈子不长，青春很短，有很多苦恼和病痛，但是，经历过的欢乐和甜蜜，都是永世难忘的。你记得你最快乐的事吗？” 我当然记得，记忆里在蝴蝶谷，我翩翩起舞，合着莫之言的玉笛声，那是我短短记忆里的美好时光。 沧海苦笑：“我没有。我的快乐，可能就是猎杀到我的目标。这快乐，其实是伴随着一个生命的终止……” 我本来想劝慰几句，魁星阁里却传来了钟声。 一共三声钟声，闷声闷气，但是却能清楚的传到耳朵里。 我看见魁星阁外刚才的那七个人，眼睛里有黑雾的四人开始往大殿里走，其余三人却还在懒懒散散的散步。 “地下通道短暂开启，来这里参加诛魔大会的人可以进去了。”沧海表情落寞，“跟我走。记住，不能离开我半步，不然，后果很严重。” 到了底层，大殿里的魁星已经被挪动了位置，它刚刚坐落的地方，有一个黑乎乎的圆洞，从里面往外冒着腾腾的火苗。 站在队伍前的一个男人，满身玄黄，头是深紫色，一看就是一个招摇的妖。 他纵身往哪黑洞里一跳，伴随着一声惨叫，一道黄光闪过，他被反弹到几米外的柱子上，哀嚎才出来一半，身体已经灰飞烟灭。 第二个穿绿衣服的人，吓得捂着脸就回头跑了。 第三个和接着的三个，就是刚才在外面眼睛有黑雾的四个人。 他们手牵手围成了一个圈，绕着黑洞转了三圈，然后纵身一跳。 我以为会反弹回来，没想到四个人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是进入地下通道的第一个关卡。凡是妖魔鬼怪都不能进去。” “那四个……” “他们施展了法术，所以闯过了第一关。”沧海说，“后面一关比一关困难，指不定他们就死在下一关了。” 刚才那个黄色的妖的下场我看见了，心里怕怕的。 沧海走到黑洞前，大惊小怪的说：“哎呀，这第一关是炼妖炉，防止妖混进去，我忘记了，你是妖，你是不能进去的……” 第四十九章 关卡重重 炼妖炉？ 我吓得退后一步，沧海却把我一把推到黑洞口，往外舔舐的火苗一下子就窜起老高，好像认识我一样，出低低的怒吼，只要我往前一步，那缠绕的火苗一定会把我扯进去。 “看看，怕不怕？”沧海低声说道，“只要把你扔下去，你就化成灰，不，化成烟尘，什么都不剩。” 黑洞里腾起的炽热让我望而生畏，我腿都软了，我不去了不去了。 “当然，我是舍不得把你扔下去的。”可能是看见已经吓到我得逞了，沧海马上换了一副表情。 “可是我不敢，还是算了吧，我突然现我怕死。” 沧海忍不住笑起来：“不是还有我吗？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回去跟莫之言交代？况且，你还是我的人呢！一会儿我拉着你跳，我用真气把你护住。” 突然，我感到身后一阵刺骨的冷风吹来，沧海和我同是转过身。 魁星阁外，寂静无声，端端的站着一个人。 此人足有两米多高，四肢都很长，手垂到膝盖，一身赤红的衣裳，头上戴着巨大的黑色斗笠，盖住了脸，五官什么都看不见。 “桃子，小心，你不要动。”沧海的声音很低很低，却能听出他的紧张，“他来这里干什么？” “他是谁？” 沧海还没有回答我，那人却一闪就到了我们的跟前。 他一走近，那寒冷更甚，好像整个人被扔进了冰窖里。沧海将我挡在身后，用他宽大的身躯挡住了我，挡住了那扑面而来的冷气，但我仍然觉得冷得要命。 此人是谁？连沧海这样的人物都惧怕他几分，可是我看不见他的脸，无法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只是这人没到，冷气先到，一定是比莫之言还要冷酷的人吧。 两人僵持许久，直到炼妖炉里出嘀嘀嘀的警报声。 那人纵身跳下，沧海大舒一口气，转身对我说：“还剩最后三分钟的时间，魁星阁就要关闭通道。我想，应该是各方的人都到齐了，桃子，我现在突然改变了主意，我不带你去冒险了。” “为什么？跟刚才那个人有关吗？” 沧海点头道：“是的，刚才那个人，是对你最大的威胁。” “可是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沧海苦笑：“刚才我们两人在对话，你没有听到，想知道他说什么吗？” “想……” 炼妖炉的警报声又一次响起，沧海把我往后一推：“桃子，你回去吧！” 我没有多想，也没有时间多想，既然来了，为什么突然说放弃？ “不！你带我去。不管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 沧海看着我的目光异常复杂：“你是仅仅想作为我的女伴，还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那目光炯炯由不得我撒谎。 “我还有其他事。” 他长叹一口气：“我就欣赏你的坦率，虽然我想听到你说假话。好，我带你去冒险！” 炼妖炉在慢慢缩小，沧海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突然一把把我拉进了怀里！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身体在急往下坠落，耳边是“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以及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我明明听到火苗窜动的嘶吼声，但是，沧海的怀里却是冰冷的。我知道他不是想占我便宜，而是带我闯过炼妖炉。 “好了！已经到底了，你还赖着不走？”沧海嬉笑着。 我哪儿知道到底了啊？红着脸退后一步，脚底下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咕噜噜滚了出去。 我一看，满地都是残骸！到处都是白森森的骨头！ 那些头盖骨明显不是人类的，是动物的。 而那些骨架，很巨大，有的骨架足有十米多长。 “这里就是炼妖炉，你要是突然现某一个妖消失很久了，说不定它就被扔进炼妖炉了。以前道士们捉到的妖，有的放归山林，有的加以驯化，现在不同了，都想图个利索，直接扔进炼妖炉里，一了百了。” “真是残忍！”我愤愤的说道，“世间万物存在即是有合理性，要是有一日，妖得到天下，是不是也要挖一个万人坑，将人类活生生埋了？” “桃子！”沧海捂住我的嘴，“我告诉你不能乱说话你忘记了？你一句话可能就暴露你的身份。你不想活了我还不想你死！不行不行，我得想个办法，你虽然打扮起来是一个杀手，但是，你这本性不改啊！” “你要把我的嘴巴缝起来吗？”除了这个办法，我实在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主意。 沧海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你是我见过最笨的妖！” 满地的残骸，踩上去咔嚓作响，粉尘飞扬。我突然想起刚才那一身赤红的人，下来之后去哪儿了？这地上根本就没有被路过的痕迹。 “沧海，你说刚才那个人，为什么会对我构成威胁？” 沧海白了我一眼:“他是西部狼人的领，西部狼人以猎妖为生。” “狼人？怪不得蒙着头脸，原来是个狼头。”“狼头你个大头鬼！你是一朵桃花妖，怎么不见你顶着一朵桃花跑来跑去？西部狼人其实也算人类的一个分支，只不过地处异域，自我保护意识太强，长期与人类为敌，久而久之，就成了与世隔绝的怪物。他们地处所在，是地球上最寒冷的地方，所以基本上没有食物，只能出来狩猎。妖是他们的美味，只要吃一只妖，就可以几十年不狩猎。” “那他进来干什么？” “我以为他是在炼妖炉的旁边等待那些想要进入地下的妖，没想到他也去参加诛魔大会，这下热闹了。” 我们的身后已经没有再去参加诛魔大会的人了。只是走在我们前面的四个魔鬼和那一个狼人，我们始终没有跟上。 路是一直往下行的，走过了满地的残骸，前面出现了一道金光闪闪的门。 走到门口，那门自动开了。 满眼都是刺目的金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这里的一切都是黄金做成，地板四壁天花板全是黄金铸造，且满地都是成堆的黄金。 我对黄金不感兴趣，觉得颜色太过招摇，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比较之下，我还是喜欢翡翠一些。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进入第二道门后才现，一屋子全是绿油油的翡翠！ 都是我喜欢的配饰，吊坠，花冠，手串，没一个都精致无比，每一个我都爱不释手。 “喜欢吗？喜欢，就拿走。这里的一切都随便你挑。”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问，声音里是不可抵挡的诱惑。 我何止是喜欢，要是这么多东西都是我的，多好！ “沧海，你看看这个头饰好不好看？戴着去参加诛魔大会，一定会给你长脸！” 可是我身边没有沧海，全是翡翠。 我心里一惊，沧海丢下我不管了吗？ “喜欢就拿走吧，没有人阻拦你。来这里的客人都可以随便拿东西。”那个声音依旧在诱惑我。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最终，我依依不舍的放下一串水色上好的手串，是的，我喜欢，但是不能随便拿别人的贵重物品。 “叮咛”一声，如珠落玉盘，翡翠掉在地上断裂了，我一惊，说不要别人的东西，却损坏了别人的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俯身去把碎片捡起来，惊觉那些碎片不见了，地上的翡翠都不见了！ “哈哈哈……”沧海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懊恼道:“你故意捉弄我！” “这应该是第二道关卡，考验来人的**。如果是一个对物欲**强烈的人，就会贪图占便宜。我刚才看见到处都是一丝不挂的美人诱惑我，哎，可是我一想到你，我就清醒了！” “别想多了！我一想到像你那样的女子，再好看，但是笨得要死，是没有用的！你刚才看到什么？” “珠宝。”我没好气的说。 “哈哈哈……原来你是一个俗气的人，我以为你看到美男子呢！” 第五十章 成为契灵 前面经历炼妖炉也就罢了，防止妖魔鬼怪混进来，第二关竟然是考验人性贪婪，这又不是选徒弟或者掌门，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 我不知道第三关是什么，还有多少关才能到达诛魔大会的会场？ “桃子你看，你的吊坠在闪！” 我低头一看，鸡血石吊坠在闪着红光，再看小龙，竟然在翻滚着身子，身上的鳞片在层层脱落！ “我的若鱼要死了！” 它一定是刚才在我们跳下炼妖炉时，受到了炉火的伤害，如意还没有赎回来，可怜的若鱼，又要离我而去了。 它一边翻滚着身子一边脱落鳞片，看起来十分痛苦，一对翅膀打开，吃力的扑腾着。 “它不会死，只不过是在完成蜕变，它像蛇一样，蜕一次皮，就是一次新生。”沧海安慰道，“刚才的炼妖炉洗去了它身上的邪恶和妖气，对你来说，以后更好调教一些。” 说完用一种怪怪的目光看着我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呗！” “刚才也应该让你在炼妖炉洗洗，以后就不会那么笨。” 我做势要打他，突然响起了几声三清铃响。 我一听道士的三清铃就心虚，这里是他们的阵地，而且要诛魔，来这里的道士一定很多。 远远的，能看见前面有一座桥，桥下的水，却是黑色，流淌得很慢很慢。 有长长的队伍排在那里，桥头有四个道士把关。 “这又是考验什么？”我真的想打退堂鼓了，我以为诛魔大会就是人山人海，上面绑着一个魔鬼，宽口锃亮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神仙在一边念咒语，道士在挥舞着桃木剑做法，只待一声令下，魔鬼便脑袋落地，所有看客都齐声叫好。 没想到真正的诛魔大会像以前的皇上选驸马一样繁琐，真是麻烦。 “看看再说。”沧海将我拎到他的身后，“这是借来的人，不能有闪失。” 我躲在他后面将头伸出来偷看，莫名的感到有沧海在，就没有多少危险。 排在第一个的人，看起来很像一个清风道骨的游士，他目不斜视的走上桥，旁若无人的走了一段，桥面突然弯曲落入水里，黑色的水淹上了他的膝盖，那人怪叫一声，变成了一个蜥蜴趴在桥上，一个道士走过去，将他捉进了一个钵里。 我倒吸一口凉气。 “桃子，这一关你过不去了。”沧海一本正经的说，“炼妖炉能把妖筛出去，但是许多修炼成人形的妖还是能混进来，这一关的水，洗上膝盖，就是要还原一个人的本质。你一洗，就是一朵桃花。” “那怎么办，我不能去了，能送我上去吗？” “你回头看，来时的路已经封死，要想出去，必定是参加了今晚的诛魔大会之后，另有通道。” “哎呀，这么说，是一旦进来就回不了头了？要么死要么闯过去？” 说话间又是一声惨叫，第二个过关的人，化成一缕紫烟，在桥的上空来回绕行，惨叫着，被桥头道士扔过去的一道符，化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的两人，顺利过关，黑水淹没膝盖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两人分别站在桥头的另一边做了一个胜利者的姿势，好像是在给还没有过去的人示威。 两人过去以后，紧接着是那四个一起混进炼妖炉的魔鬼，四个家伙齐刷刷一起来到桥头，被告知要一个一个走过去。 “这个世界上终于有比你笨的了。你看那四个家伙真是作死，这是明摆着给人家说明，必须要四个一起才能过吗？心里没鬼，为什么不能一个个过去？” “我打赌，他们过不去。” 沧海不屑的说：“你还打赌？马上就是你了！你为自己想想吧！” 那四人无奈只能分开走，第一个上桥的人一上去就哀嚎不停，哭爹叫娘的喊救命，沧海不停摇头叹息，并小声倒数一二三。 当桥面变形黑水淹没他膝盖的时候，我不忍看他被洗回原形，赶紧把头缩回去。不料却听见沧海惊讶的声音，那人安然无恙的过了桥，但口上还是在大呼小叫不停。 接下来的四个人中的第二个是个女人，头蓬乱，眼神涣散四处乱瞧，看起来有点痴呆。她吃吃笑着，弯腰将裤腿挽起来过了膝盖。 那双脚明显就是两截枯萎的树干，哎，这个树精，必死无疑啊！ 就连守关的四个道士，都不约而同的亮起了剑。 那女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桥上蹦蹦跳跳，旋转着身子唱着不知名的歌，好像越来越近的危险，对她来说一点都没有问题。 沧海无聊的又在倒数，我心里不是不急，但是我想有向通灵的符纸暂时压住身上的妖气，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女人安然无恙过去了，我和沧海都惊住了。那明显就是一个妖，为什么能一点事都没有就通过了。 接下来的两个，更加张狂，干脆脱了衣服，露出满身的树根树疙瘩，以及枝蔓，看起来有点恶心。如此张狂，却都安然过去了。 “他们是谁？难道跟几个守关的道士有什么关系吗？明明是妖，为什么没事？” 沧海定定看着四个人在桥的另一头又唱又跳，他眉头皱起来，说道:“难道是药家四仙？” 我还想问，却轮到我们了。 沧海深深看了我一眼，说道:“桃子，我先走，在那边等你，给你打气。我希望一切顺利，但是……” 他有些说不下去。我强撑着笑笑:“没事，我可以的。” 他定定看着我，突然给我一个深深的拥抱。我错愕极了，他越抱越紧，难道这是在给我道别吗？我不会死，不用这么隆重的告别。 沧海的手不安分的在我的背后摸索，我挣扎着，突然我的颈部好像被重重一击，疼痛传遍了全身。 疼痛让我的脊椎瞬间麻木，沧海拉起我走了过去，我的头皮开始麻，很快一股麻麻的感觉从喉咙处涌上来。 “慢着，不懂规矩吗？你们要一个一个的过去！”一个毛头小道士嫩声嫩气的说。 沧海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直到一柄剑横在我们的面前，他停下来用手轻轻拨开，不紧不慢的说:“怎么了？不认识我还是怎么地？” “天王老子来了也要一个个通过，这是规矩。” “这是我女朋友，不跟我一路跟谁？”他一把搂过我的肩膀，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撒谎可不能害我啊！ “谁知道是不是你女朋友？”毛头小道士冷冷的说:“你说是就是？” 他来劲了，做势要亲过来的样子。我躲闪不及，一个唇印差点印在我脸上。 我真想大骂他一通，可是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话来了！刚刚他对我做了什么？难道这就是他说的好办法不让我说话？ “好啦，不为难你们，亲爱的，你先过去，我看着你走过去，你没事了我再走。” 天啦！刚才明明说的他先过去！我现沧海是越来越脸皮厚耍无赖了，之前给我装得那么绅士风度一口一个小姐小姐叫不停的货，难道不是他吗？ 他把我往前一推，我硬着头皮走上桥，心里却像刚才沧海数倒计时一样，数着步数，说不紧张不害怕是假的，我觉得我都要抖了。 桥是什么时候下沉的我不知道，黑水是什么时候蔓延到我的膝盖我也不知道，浑然没有一点感觉，当等我睁开眼睛时，我已经到了桥的另一头！ 不会吧，我这一怕，就过了关？ 这里，繁花似锦香气宜人，鸟语花香百花争鸣，好像是为了专门来犒劳这一场惊心动魄。 沧海几乎是飞过来的，当桥面变形，水位上升，他的身体也跟着悬浮起来——他根本就没有被水淹到，别说蜻蜓点水，连水都没有沾上是不算点水的。 他飞行起来的样子跟莫之言的样子是不一样的，沧海双手背在背后，斜着一个肩膀显得那么的桀骜不驯。 他轻轻落地，对我做了一个气死人的鬼脸，然后身子一曲，拖了一个长长的唱腔：“娘子……我到了——” 我呸！占便宜上瘾了是不是！ 我一拳挥过去，被他轻而易举的抓住，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甩过来，压低声音对我威胁道：“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都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你要是不配合，我就大声叫他们来抓你！” 我顿时就蔫了。 “你想不想知道刚才你过桥的样子？” 又来损我了，我刚才怕死了，眼睛紧闭，举步维艰，不知道怎么走到尽头的。 “你有没有看见我过桥的样子，帅不帅？服不服？其实，你刚才也是那样过去的，是不是没有感觉到被水淹？那就对了，你也是飘过去的。” “为什么呢？我真的有那么帅？也能飘过去？” 咦！我的舌头不麻了，能说话了。 “哼！跟我一起，一路都会畅通无阻，你放心好啦！” 他太猖狂，我暗下决心，要是以后我比他厉害，我一定把他踩在脚下五千次，问一万次他服不服我帅不帅！ “刚才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突然就不能说话，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沧海大笑着跑开，我怎么追也追不上，累得我气喘吁吁，但是人家跟玩儿一样，面不改色。 长长的廊檐下，开满了各色的花朵，长长的枝蔓垂下来，好像是一帘五彩的幽梦。 远远的一个素色道袍的女子迎上来，笑容可掬的说道：“欢迎两位使者来参加诛魔大会。恭喜你们已经完成了通关，这边请。” 两位使者？我一脸懵懂。 那笑吟吟的女道长引着我们往前走，突然回身挤眉弄眼的问沧海：“大师，你的女伴怎么又换了？” 沧海一脸无辜的问：“是吗？你是不是没有看清楚？去年那个人明明也是她，你不要乱说话啊小道姑，你这样说是要引不必要的矛盾的。” “看你每年诛魔大会都在换女伴，但是，还是今年这一个好看。” 这话听了顺耳，我悄悄扭着头笑了。 “当然，以前的那些女伴后来都被你杀了吧？也唯有这一个是你的契灵。” 我如遭五雷轰顶，我成了沧海的契灵？ 怪不得刚才他要拥抱我，我颈部的疼痛，原来是他在给我做记号！ 第五十一章 典当友情 成为契灵，我就得完全依附于沧海，他是我的主人，我要听他的话，替他做事，不管好事还是坏事，杀人还是放火，我都得做。 失去自由本来就是我痛恨的事，没想到他竟然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在我身上做了印记，将代表他思想的东西倾注进我的血液里！ “沧海！你！你……”我双唇打着哆嗦，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道姑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我们，以为是因为说沧海女伴多我才生气，她应该是很少见到外面的世界，对我和沧海身上衣服的配饰都感到很新鲜。 “两位，先在前面的亭台休息片刻，等会儿就要通知诛魔大会的地址，通道还没有打开，你们不能乱走的。”小道姑吩咐道。 颈部的疼痛感像树木的枝干一样蔓延开去，全身器官有一种被置换的感觉，我气得快要爆炸，沧海揽着我的肩头就跑，生怕我在小道姑的面前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这一回我是真的生气了，他揽着我跑，被我狠狠的挣脱开他的手，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却没有泼妇骂街一样的潜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真的生气了？” 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感觉支配我的自由是很随意的事。 “别生气了，我原计划等我们出去，我会给你解释的。”他见我的脸拉的比驴脸还长，驴脸上还泪痕斑驳，所以他也有些紧张，“好啦好啦，我现在告诉你，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刚才本来是过不了那个桥的，进退不得，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 他的声音又降低了两个八度，变成了软声细语的求我一样：“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走在你前面的那几个，能独立过炼妖炉的，都被洗回了原形。所以我才自作主张，给你打上了我的印记。” 我才不信，刚才那四个一眼就能认出来是树妖的家伙，安然无恙，我不解气的说：“刚才那四个，怎么没问题？我自己走，不一定就会出事。” 沧海笑了笑说：“刚才那四个人，说出来吓死你。他们根本就不是妖，也不是魔，而是药家四仙：杜仲、连翘、远志、紫苏。他们原本是穷苦人家的四兄妹，拜了一个药仙为师，悬壶济世，后来得道成仙，你怎么跟人家比，人家是仙家。” “他们眼里明明有魔气，我看见了。” “是，有魔气。他们因为修炼过程中的意外，曾一度疯魔，所以你看见了，四个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不过，有魔气的仙很多，这四个事，还有一个你熟悉的人，也是……” “谁？” “我不说，他会自己告诉你的。” “桃子，你也成了一个飘于三界边缘的人了。但是你比我好，你有灵魂。你过桥的时候根本就是飘过去的，没听见别人叫你‘使者’吗？这是他们对猎命师的称呼。” “我知道，当你恢复记忆后，你就在做人与做妖之间徘徊不定。做人，你没有经验，完全是一个小傻子；做妖你会被道士和仙家追逐，我师父智儒给我的死命令就是，必须让你做妖。既然做妖做人你都不好做决定，干脆就什么也不做，先活命再说，你觉得如何？” “你敢违背你师父的命令？” “我除了在别人让我杀他的时候做到不杀他，再好的交换我都不接活，就算拿我的灵魂来交换我都不答应，其他的，我都敢！” “这么一说，我还得谢谢你？”感觉是他杀了我，我闭眼之前还要给他说一声谢谢？ “不生气了？”他贱着脸问。 “你给我做的什么印记？好不好看？是什么形状的？” 他没想到我会问出这个问题，忍不住笑起来：“蝴蝶结，只不过颜色是紫色的。” 我摸了摸后颈部，还有些疼，但明显有凸起的印记，摸了几下，我就怪沧海：“太上面了些，以后穿浅领口的衣服，就露出来了。” “挺好！不但好看，还能让别人一看就知道，那个人是猎命师沧海的，谁也不敢碰了！” “什么时候可以不做你的契灵？” 他一脸失望：“你就那么讨厌我？我不过是想给你一个安全的印记，我不会让你做坏事的。而且，有了这个印记，你要是出事了，我立即能感觉到，并能定位到你的位置，能随时去救你。” 听起来不错的样子，除了这个我看不见的印记到底好不好看，其他我都能勉强接受。 “桃子，如果你不愿意做我的契灵，你也可以为自己赎身。” “怎么赎？我现在这个人都是你的，我还有什么值得你惦记？别说灵犀剑，我没有灵犀剑，再说我就自杀给你看。” 他笑得喘不过气来：“灵犀剑就算在你这里我也不稀罕！猎命师有噬魂箭就够了。你要想赎回自由，就把你的爱情典当给我……” “不行不行。”我连连摇头，“典当给你，我用什么去爱人？” 他神色渐渐落寞，但还是死皮赖脸的说：“也是，你怎么舍得把给莫之言的爱，分给我一点呢？那就友情！友情可以典当给我，爱情你要给莫之言，亲情你要给如意，友情呢？你觉得如何？” “怎么给？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给没给你也不知道啊。” “怎么会不知道呢？靠感应。你答应我，你这一辈子只有我一个好朋友，不管对方以后际遇如何，不管世事如何变幻，就算我们有一天站在了对立面，兵刃相见，你都不可以背叛我，必须把我当朋友一样，直到永远。” “这算誓吗？”看他认真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好吧，你要是觉得想逗乐我，你得逞了。” 他还是一本正经的说：“这是认真的！你面对的我，是你的主人！” “好吧好吧，我答应就是了。赎不赎身，我都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唯一的？” “嗯，唯一的。” “以后不会再有别人做你好朋友了？” “不会。” “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你把一生的友谊都给我。” 这简简单单的一问一答，我没想到我竟然看到了沧海红了眼睛，他定定的看着我好几秒，突然抓起我的手，又哭又笑的样子像一个小孩子。 “谢谢你桃子，你也是我第一个好朋友。这么多年我都没有人给我说过这么真诚的话，谢谢你……” 有点小感动和小尴尬的气氛被刚才那小道姑尖尖的声音打破。远远的，我们听见她的声音里带着恐慌：“你是怎么进来的？现在通道已经关闭，你如何进来的？快，如风，通知师父……” 最后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小，小道姑好像被扼住了喉咙，出呼呼的声音，旋即就停止了。 沧海警觉的站了起来，并把我挡在后面。这一路走来，每次遇到危险，他都会把我藏在身后，还是挺够朋友的。 树荫下走过来一个人，满身被黑色的披风包裹着，从头到脚一片黑，一点肉色都不露。这个擅闯进来的人，离我们至少还有三丈，就带着扑面而来的妖气。 他走得很快，几个起落，已经到了我们的跟前。沧海保持着警觉的姿势，那人落到我们身边，停顿了几秒，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差一点就叫出了声。 最终，黑衣人什么也没有说，一跃上了前面的一个亭台顶上，端端的站着，黑披风被吹得烈烈作响。 “沧海！你没有认出来吗？”我低声说，“那个人……” “嘘！”沧海小声阻止我，“不要说，敢来这个地方，胆子也太大了！还杀了人家的人，想来是自动送上门来让诛魔大会变成屠妖大会。” 久久没有打开通道，这个空间里，只有我和沧海，还有那个站在高处的黑衣人，他背对着我们，他的前面是滚滚的松涛。 “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啊？我等不及了。”我催促着，这样拖下去，天色渐晚，明天我还要去赎如意，我怕时间不够，如意会有危险的。 “当你有一天回头觉得今天做的这一切都不值得，你会不会后悔？”沧海劈头盖脸的问我，我知道，他明白我来魁星阁是干什么的，只是他不说，还想尽办法帮助我，其实，我心里怎么会没有感动。 “不后悔。”我坚定的摇摇头。 “要是莫之言在你和生死符之间，选择了生死符，你会如何？” “你怎么问这样的话？他不会的，你故意诋毁他。” 沧海笑了，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一样：“等着吧，生死符被多少人惦记？万一你不小心落入别人手里，用你来交换生死符，莫之言一定不会交换的。” 我有些失落的说：“生死符关系重大，如果他真的选择了生死符，我也不怪他。相反，我敬他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 虽然如此说，我心里还是觉得很酸楚，沧海说得没错，这一天很可能就会生。 “好了，我是逗你玩儿的。他等你几百年，不会放弃你的。就算放弃你，我也不会放弃你这个——好朋友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循声望去，黄纯阳带着一大队道士过来了。 第五十二章 寻找火符 黄纯阳穿着高功法衣，色彩鲜艳，身后一众弟子也是按照箓位穿着各种不同的法衣，与常服不同，且都有法器和佩剑在手，今天显得格外正式。≧ 其中队伍里一个四五岁的小道童分外显眼，他穿着常服，没有束冠，手上拿着一柄短剑，他不停的在众人中窜来窜去，嬉笑不停，跟黄纯阳等道士的肃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队伍中没有知善和知顺。 我一看到黄纯阳就莫名紧张气愤，一看到那可爱的小道士就想起如意，恨不得跳出去跟他理论一番，沧海好像感觉到了我的愤怒，黄纯阳一伙人气势磅礴的走过来，他退后几步，将我完全挡在身后。 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仅有两步的距离，但是一伙人好像完全不认识我们一样，头昂得老高就走过去了！ 他们在那黑衣人站立的地方停下来，迅包抄，眨眼间将那座亭台包围起来。 黄纯阳足尖点地，轻轻松松升上与黑衣人面对面的亭台顶上，底下弟子纷纷亮出法器，原来他们不是冲我来的。 黄纯阳剑指黑衣人，一道黄光将徐徐和风劈开，出轰鸣，他厉声道：“妖孽！你好大的胆子！你擅闯魁星阁，杀害道家弟子，还不快伏法，争取一条生路！” 黑衣人端端立着，一动不动，对黄纯阳的话，好像是充耳不闻。底下众弟子摆着阵法，黑衣人也是置若罔闻。 他站成了一个倔强的姿势，站成了一道风景。 “妖孽！我已经给你机会了！那就不要怪我赶尽杀绝！”黄纯阳话音一落，底下弟子齐齐举剑，剑法各有不同，剑气诡异，将小小的亭台包围，密不透风。 黑衣人冷哼一声，轻甩披风，打出一团黑气，逼人的剑气被他这么轻轻一挥，竟然乱作一团不成形，四处飘散。 黄纯阳应该早就明白他不好对付，所以也没有太大的惊讶，他口中念着咒语：“四目老翁天元神，天罡八煞扫妖氛，吾目一视山岳倾……急急如律令！”招式还没有出来，那黑衣人突然掠起，直直的逼他而去。 黄纯阳绝对没有想要对方会反守为攻，急忙用真气将自己罩住。但黑衣人并没有攻击他，而是掠到了另一处的亭台上，单脚点着亭台翘起的一角，披风猎猎作响，姿势美轮美奂。 很明显，黑衣人不想交手。自始至终他仅仅甩了一下披风而已。 “沧海，你赌哪一方能赢？” “谁输谁赢关我屁事，这黄纯阳也是多事，这里又不是他的地盘。” 沧海这一说，我倒想起了，向通灵约我在魁星阁见，这应该是他的地盘，他怎么没有出现？ 黄纯阳落在刚才黑衣人站立的亭台上，一招下来，两人不过是换了一个位置而已。 突然，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传来，大地好像都在随之颤抖，我和沧海对望一眼，地下通道早就关闭，为什么还有人不断闯进来呢？ 顷刻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现了四匹骏马。 狂奔的骏马昂嘶鸣着停下，将黄纯阳与黑衣人围在中间，马上的四人巍然不动。 鲜衣怒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铁甲。 看不到他们的脸，却能感觉到空气中凝重的气氛，和扑面而来的杀气。 黄纯阳知是来者不善，这地下宫殿里，早就已经关闭了来去的通道，这突然冒出来的四个人，来势汹汹，身份不明。 我略有些紧张，不料沧海一把拉着我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嘴上说着看热闹看热闹，那石头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我们连看也不看一眼，全去看这一场热闹了。 “四位是何方神圣？是否接到诛魔大会的邀请？”黄纯阳这一回不像对黑衣人那么凶了，语气稍微软了些。 那四人依旧纹丝不动，不一语，要不是那四匹马在打着喷嚏，还让人误以为那是四个雕塑。 “瞎啊！没看见马蹄上的印记吗？”沧海不屑的说，“牛鼻子道士果然是眼睛朝天长不看脚下的。” 瞎也包括我，我也没看见马蹄上有印记，隔得有点远，我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断”字。 “断？马蹄是断的？” 沧海抱头做出痛苦状：“桃子，求求你放过我吧，你这智商基本上跟植物差不多了。” 我狠狠的踢了他一脚，他又做出了倒地欲死的模样，见我没有理他，自己没趣的爬起来继续看热闹。 “四位既然不说话，就别怪贫道不客气了！”黄纯阳厉声道，“每年的诛魔大会，都有不知趣的东西混进来，结果，都是有来无去，我提醒你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那四个闷葫芦还是不吭气。 打黑衣人不还手，骂这四个人不还嘴，全场一个人在表演一样，要是我，要么气死，要么早就出手把这些人全部轰走。 沧海歪着身子，口里嚼着一根茅草，悠闲自得的说：“黄纯阳是如何做到阴灵山之的，这四个人都认不出，当真是白活了。” “你告诉我他们是谁。脸蒙着，我也猜不到。” “跟你要一个人。”那四人中东边的那一个终于话了，瓮声瓮气，还带着颤音。 黄纯阳不耐烦的一挥剑：“要人？我欠命，却不欠人！” 突然传来了几声钟鸣，黄纯阳脸色有些焦急，想是那诛魔大会就要开始，他却在这里被牵绊着。 “你们要什么人？不要说是妖魔鬼怪，阴灵山从来不会跟别人做这样的交易！” 刚才那个小道童，此时在草地上翻滚着玩耍，好像这里的一切剑拔弩张，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滚落到西边的马身子下面，我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对方要人，要是拿他做人质交换，黄纯阳就完全处于被动状态了。 那马上的绿衣人，终于动了动，我以为他要将这孩子生擒，没想到他将马移动了一下位置，给小孩腾出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是那小屁孩完全不知道危险一样，嘻嘻哈哈的想要摸一摸马鞍。 “跟你要的人，在场的都认识。”南边的紫衣人声音比东边的那个要敞亮一些，听起来像个女人，“知顺。” 黄纯阳脸色一变，眉毛一挑：“知顺是我阴灵山弟子，你们几个凭什么要他？” “知顺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有和你们同来？”紫衣人厉声问道。 小道童又一次的翻滚到马肚子下，他摸着马蹄，那马儿一动不动，他细声细气的念着马蹄上的字：“断——念——峰——” 我大惊失色，断念峰？沧海在一边乐呵呵看着我笑，一副天下事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架势。 断念峰的人来找知顺，那就应该印证了魔君的说法：知顺是断念峰的人体符之一火符。 那这四个人，就是金符、木符、水符、土符了。 “沧海，那四个人是断念峰的金木水土符，知顺就是他们的火符，应该被黄纯阳困住了。”我假装恍然大悟的样子给他解释。 “自从你做了我的契灵，你的智商高多了。” 但是受惊的不止是我们两人，黄纯阳听到小道童念出来的名字，急忙收起剑，飘飘然从上面降落下来，拱手一揖：“敢问四位是断念峰君大仙派来的使者吗？” “黄纯阳，废话少说，赶紧将我们的火符交出来！不然，我们就把你的诛魔大会，变成屠道大会，将你的魁星阁化为废墟！”绿衣人伶牙俐齿。 “水姑娘息怒息怒，贫道哪里敢将知顺藏起来。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知顺是火符啊！要是知道，我都要拜他为师，怎么会委屈他做我的徒弟！” 我也搞不懂，知顺既然是断念峰的人，怎么会下界来做一个普通道士的徒儿。 “黄纯阳，你还不说实话！知顺最后停留的地方，就是诺水河的一处山谷，你在那里布下陷阱捉妖，知顺就是在那个地方消失的！” “我确实不知他去向，还请君大仙见谅！”黄纯阳几乎是在求情了。 “师弟确实没有回来，我们可以作证。”几个弟子纷纷为黄纯阳证清白。 “对对对！四位使者就算杀了我，或者绑我去断念峰，我也没有办法。眼下我只能派弟子去找知顺……” 翻滚在马肚子下面的小道童颤巍巍的站起来，像唱山歌一样边跳边唱道：“阴灵山，红梅下，死枯井，水牢深……” 黄纯阳的一个弟子飞快跑过去，想要将他抱走，那绿衣女子身子巍然不动，只是手一伸，小道童已经坐在了她的马头上。 黄纯阳满脸怒色。 “小孩，你刚才说，谁在坐水牢？” 小道童揪住马的鬃毛不放手，嘻嘻哈哈的笑着，嘴里流着口水，嘴里还是唱的这四句。 绿衣人将手中精致的马鞭交给小道童玩，小道童用小手抠着鞭子上的配饰。 “小孩，你说，谁在坐水牢？是不是知顺哥哥？” 绿衣女子的声音，已经没有刚才的柔和，带着隐忍的杀气。众人全神贯注等小道童说话，空气凝重。 “不是知顺哥哥，是小妹妹……” 第五十三章 奇怪的小道童 小道童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击在我的心里，小妹妹在坐水牢，他说的一定是如意！ 莫之言还说道士们想要灵犀剑，不会对如意如何。≧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居然被打进水牢里。想起她小小的身子全部被浸泡在水里，水里还有无数的水蛇游来游去，她惶恐着尖叫着叫我救她，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翻身而起，怒气冲冲地要去找黄纯阳问个清楚！ 沧海急忙按住我，低声劝我：“不要打草惊蛇，现在你知道了她的位置，何尝不是好事？我们这就去救她。不参加诛魔大会了，走，我们去救你的如意。” “真的？” 沧海信誓旦旦的说：“我去诛魔大会不过是看热闹，救你的如意才是重要的事情。” 可是我不是来打听那个被诛的魔到底是不是莫之言的祖师吗？这来都来了，沧海也说过通道关闭，只能等诛魔大会以后，才有另外的通道回去。 “算了算了，还是等明天做交换吧。”我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沧海看着我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心的问道，“你是哪儿不舒服吗？是不是饿了？我都忘记你要吃饭才有精神的。你想吃什么？” 我苦笑一下，这个地方的人都不吃饭，我要是吃东西，会不会显得很另类，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是凡人的身份？ “这都是小意思，我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说到吃的，我真的要咽口水啦。沧海又来这一套，叫我闭上眼睛给我变魔术，不出意外，我睁眼一看，面前已经是一堆各种零食。 “幸福吧？可以边吃东西边看热闹。我怎么觉得我是全心全意付出的那一方？桃子，你要对我好一点，不然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他装作一副很可怜的样子，有好吃的好看的，我才懒得理他。 那一边的热闹还在继续，绿衣人听小道童说了不是知顺哥哥，有些失望，冷笑一声，将那小道童随手凌空抛起，小道童还以为是和他开玩笑闹着玩，飞到半空还咯咯的笑不停。 黄纯阳急忙去救，那四人哪里能让他轻易救人？ 四人同时拔出四把一模一样的佩刀，刀光闪烁，刀身上刻满符文，四人同时默念咒语，四把刀上的符文瞬间被激活了，分别出了不同的光芒。 金光、白光、绿光、紫光一同出，冲天而起，形成巨大的光环，将黄纯阳阻隔在外面。 一众功夫尚浅的小道士被无形的气浪冲出几丈远，撞在石头上大树上，哀嚎成片。 断念峰的几道人体符果然非常反响，只要出刀，几米之外连黄纯阳都不能近身。 那个被抛出去的小道士在空中翻滚着小身子，嘻嘻哈哈的笑着，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马上要落到五彩的剑气上。 千钧一之际，一道黑影一闪，凌空而起像一只巨大的蝙蝠，那孩子只差一丝一毫就碰到了剑气上，黑影抓住他的前胸将他抱起，干净利索不留痕迹，几个起落就落到了我们这一边！ 是那个一直不说话不露面的黑衣人，她将小道童救下来，没有返回原来的亭台，而是飘飘然落到了我和沧海的身边。 “好身手啊！”沧海自顾自的拍着手喝彩。 “你……”我准备去搭个话，沧海又把我按住不准我开口。 黄纯阳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来抢走了小道童，他气得跺脚大骂道：“你们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去把小师弟抢回来！” 几个被剑气所伤的道士，歪歪扭扭的爬起来，一个个都直不起腰，应该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去！把小师弟救回来，不要落在妖孽手里！”黄纯阳大吼着众道徒，自己却被困得在剑气里死死的，挪不动一步。 “你今天不找到知顺，就别想活着出去。”绿衣人厉声说道。 随着她的厉喝，刚刚爬起来如醉酒的黄纯阳弟子，一个个出了惨叫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惨叫着，痛苦不堪。 沧海不由得站起来，去查看离我们最近的一个道士，他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双手死死掐住肚皮翻滚着身子。 突然，他大叫一声，松开掐住肚子的手去掐自己的脖子，他的肚皮下有一个圆鼓鼓的东西在游走，好像是一个活物在找出口。 沧海示意我走远，我刚往后退一步，只听“砰”的一声，这个道士在我们的面前爆炸了！ 血肉横飞，内脏横飞，“噗噗噗”，血肉撒在树叶上，残肢挂在树干上。 紧接着，另外几个道士也相继爆炸了！ 一时间，地上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块，到处都是鞋子和帽子以及残缺的带血的布片。 空气里的血腥味令人作呕。黄纯阳仰天长叹后，挥剑劈开一条路，往树林深处而去。 “追！”四个人体符一声令下，四匹骏马腾空而起，几道异彩闪过，几个人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瞬间恢复安静，我看得心惊肉跳，原以为断念峰的人会很仁慈，刚才看见那绿衣人避让小道士，没想到耍起横来，如此心狠手辣！ 但转念一想，断念峰本来就是一座别样的天牢，这些人体符什么人没有杀过？什么酷刑没有用过？ 四道人体符让一个道长无力还击，可想而知，要是知顺也在，凑齐五个，真是所向披靡。 黄纯阳布下三叉树陷阱时，还说要去断念峰求君风致的一道符，听起来很熟的样子，没想到被君风致的手下啪啪打脸。我想他根本就没有去断念峰。 奇怪的是，被黑衣人救下来的小道士，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不说，还眼见几个同门师兄惨遭杀戮，场面惨烈血腥，眼见师父被逼得落荒而逃，他面不改色，毫无惧意，也不哭也不去追，自顾自的在一旁玩耍。 这孩子要不是天生胆大，就是缺心眼没感情——连人的最基本情感都没有，长大以后又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东西。 “小孩，你说那水牢里，是不是一个小妹妹？”我看他玩得高兴，赶紧想问个清楚。 他抱着一棵碗口粗的树绕着玩，理都不理我。 鉴于以前和魔童打交道的经验，我循循善诱：“小孩，你看我这颗石头好不好看？” 我说的是脖子上的鸡血石，他瞟了一眼，没兴趣。 接下来生的事情让我有些错愕，小道童竟然一手提起那棵树，连根拔起，然后“啪啪啪”用手劈成几段，木屑横飞。 “高手原来在身边啊。”沧海感叹道。 “我没有看见水牢，我只是听见水声和小女孩的哭声。”他随口说了一句，接着又去搞破坏了，周围的树又要遭殃了。 “水牢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就在阴灵山啊？” 他翻滚着已跑远。 “都走了，你不用藏着掖着啦，黑麻麻的，你不要捂出病来。” 沧海对站得直直的黑衣人说道。 “哈哈哈……”黑衣人出爽快的笑声，披风瞬间被揭起来，露出一张美轮美奂的脸。 叶九灵，她也跑来凑热闹了。我一闻到她身上独特的味道，早知道是她，没想到沧海也知道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撞色彩衣，鲜艳的颜色让她看起来更加明艳动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问道，“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她摇头，那小道童走远了，被她抛出一根白丝带给拴了回来。 “为什么还没有人来通知我们进入下一个通道？”沧海站起来，有些焦躁，“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是进不去，又没有退路，就会被困在这个这方。” 叶九灵一耸肩：“无所谓，再等等，反正我等的人也没有来。” 小道童在我们面前用石头摆着图案，边摆边小声嘀咕着：“我知道，知顺哥哥在哪儿……” 叶九灵差一点就扑上去逮住他问，被沧海一个手势制止，这个小道童喜欢自说自话，如果说到半路给他一堵，他又不会说了。 果然，他说了这一句之后，又去搬石头堆图案，一句话也不说。 急得叶九灵眼里冒出了火，指尖的指甲瞬间生出很长，我见过她的厉害，将向通灵打成平手，这个架势是要撕了小道童。 “你也要找知顺么？”我问她。 她定定的看了我一眼，一把将我拉起，飞入树林，我吓得不轻，她不是说不计较了吗？ 她将我抵在一棵树上，逼近我，眼神咄咄逼人，她的气息喷到我的脸上，质问道：“你疯了！你做了猎命师的契灵！” 哎，原来是问这个事情，好好说话不行吗？ “我鄙视你，你这么快就变了心！” 她一拳砸在树干上，树叶簌簌掉落，她眼里喷出了火。 我苦笑，叶九灵现在是爱情至上，所以她应该是见不得我如此游离于莫之言和沧海之间。 那边沧海在叫我们，语气很着急的样子，我和叶九灵一起走出去，我笑笑说：“女人间的私房话，你要不要听？” 他指着地上那小道童用石头堆出来图案。 “他堆的是魁星阁的地图，你们看，这里一开头是第一到第三的关卡，这一个白色大石头算是标记的中心位置，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这前面三个岔道，一个圈起来，应该就是关押魔头的地方，这一条是通往诛魔大会的路，我曾经去过所以熟悉。不过，另外一条，是什么呢？看起来，好像是往地下的……” 第五十四章 地下水牢 小道童嘴里哼着我们听不懂的歌谣，搬动着一块块大小各异颜色不同的石头堆砌着他的城堡，他奔跑在树木之间，飞快捡起石头，乐此不疲。≥ “你如何知道他是堆砌的魁星阁地图？”叶九灵有些不以为然，“这是小孩子胡乱玩罢了，不要找不到入口就在这里意淫。” “我刚才无意听到他说了一句，这是炼妖炉，我仔细一看，他堆砌的图案就是我们走过的地方。你看，这个红色石头堆起来的地方就是炼妖炉，这个黑土上面搭着白色扁扁的石头，就是那座桥。” 我一看，确实如此，不止是标志性的东西，连道路蔓延弯曲都标出来了。 那孩子捡石头就走远了些，小小的背影在丛林间一晃一晃的，沧海悄悄说道：“这个孩子不简单，不知道是凭借记忆还是感应，能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黄纯阳将这样一个小孩留在我们身边，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说话间那孩子飞快跑过来，将一块石头往地上一放，不服气的说：“你们在说我坏话！” 刚才他说听到水牢里有女孩的哭声，现在离这么远又能听到我们在悄声说话，我们三人都明白了，这孩子是天赋异禀，听力人，记忆力人，且力气大，胆子大，要是被黄纯阳培养出来，一定是一个捉妖的好手啊！ 那么沧海的担忧是对的，这个孩子留在我们身边，是福是祸都难说。 但是看他生气的样子，我就想起如意，心一软，我忙解释道：“没有说你坏话，我们说你厉害，你继续修你的城堡吧。” 他也不生气，欢腾地又去搬石头了。 暮色渐渐要合上了，魁星阁好像忘记了这个空间里还有人一样，没有人来通知我们该如何去诛魔大会的现场。要是一直找不到去诛魔大会的路，等诛魔大会一结束，我们就可能困在这个地方永远出不去。 “这里是困兽。”小道童将一个小草人放在刚才沧海说是囚禁魔头的小圈子里。沧海顿时和我交换了一个嘚瑟的眼神。 “这里是诛魔塔。诛魔啦，点火啦！”他将一摞石头叠起老高，用一根树条在石头上抽打。 沧海死死盯住孩子做出来的地图，看起来诛魔塔离这里不远，方向往西北而去，要绕过四座小山状的东西，还有一条小溪。 不知道是暮色还是别的原因，我们四周的花红水绿渐渐的变成了水墨色。树木渐渐枯萎，草色淡去，我想，这个通道将要关闭了。 “沧海……”我心中不安越来越深。 他拍拍我的肩安慰我：“没事，还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叶九灵不屑的看着沧海的举动，特别是看了一眼沧海拍我肩头的手，半天才拿回去。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沧海蹲下身帮他捡石头。 “知和。”简单利索的回答，不多一个字。 “知和，给我们带路去诛魔塔。”沧海说，“我们去看杀魔鬼好不好？” 他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好！不好！我这个城堡还没有做出来，而且我害怕火！” “没有火，那里有很多神仙飞来飞去，舞剑打斗都很漂亮。还有，你师父在那里等你。很好玩的。”沧海哄小孩还有一套的。 “火，很大的火！火是知顺哥哥……” “你说什么？知顺在诛魔塔？”叶九灵激动不已。 知顺被派去诛魔大会诛魔了？ 可是叶九灵在瞎激动什么？ 想想不对啊，要是他在诛魔塔，黄纯阳不至于赔进去那么多弟子的命，不说出他的下落。 要么就是黄纯阳真的不知道下落，要么就是黄纯阳故意害他。 一阵急促的钟鸣声传来，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暮色突然全部降下来，黑暗来临，这条通道马上面临关闭。 好在我看见前方有一个亮点，那里应该就是打开的另一个通道。 知和将他堆砌的诛魔塔一脚踢翻，口上说着：“去诛魔了！”拿着他的小木剑就飞跑起来，知和知道路线，叶九灵比我们更急，紧紧跟着，沧海在离我有五步远的距离，他站在那里等我，我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大地动了。 树影乱晃，石头横飞，大地出低沉的轰鸣，颤抖着，仿佛要颠倒天和地的位置，我一脚踩空，感觉大地软绵绵的，我整个人站立不稳，四肢并用的想爬向沧海。 “沧海救我！” “桃子！”沧海着急的大喊着，一步跳过来想要拉住我，我现只有我站立的这一小块地在动！惶恐之下，我突然感觉到脚下一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吸了进去。 我瞬间被黑暗淹没，最后一刻，沧海的指尖触到了我的手，最终没有抓住，只是碰触了一下，上面传来他闷声闷气的呼喊声，我急坠落着，沧海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黑暗，恐慌，加坠落，我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碰到光秃秃的四壁。 经历几次的有惊无险，我已经练就了一颗熊心豹子胆，虽然有些害怕，脑子里却还是保持着清醒。 刚才沧海说小道童摆出的地图，有一条向下行的路，难道我就是被吸进了那条路？ 还是跌进了囚禁魔头的那条路上？ 我莫名的小兴奋，要是跌进了囚禁魔头的那个地方就好了，我就可以知道那个魔头是不是莫之言的祖师。 但是另一条路，充满未知，到底是什么，我也想看看。 只是剩下我一个人，要是沧海在就好了。 突然为自己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到了，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沧海不是莫之言？ 是因为沧海带给我的欢乐多一点？ 还是我已经把沧海当成了好朋友？ 或者是已经习惯有他陪着我，才有安全感？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将我的思绪打断，仔细一听，黑暗中有人在唱歌！ 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竟然还有人如此雅兴？ 不过那歌声也阴森恐怖，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一会儿如哭诉，一会儿如哀嚎。在黑暗中显得更加诡异，听着如冤鬼在哭。 一想到鬼，我就害怕了，我不怕妖不要魔不怕仙，但是怕鬼。 不知不觉脚沾到了地面，溅起水花，打在脸上，冰冷而神秘。 这里不会是水牢吧？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要是是水牢就顺手救出我的如意，想想都美。 一想到如意，我就想起她趴在我的头上肩上给我做探照灯的可爱样子，哎，小如意，桃子姐姐好想你，你在哪儿？有没有想我？ “滴答、滴答……” 有水滴落，我摸到滑溜溜的石壁，猜想这里也是和诺水河溶洞一样的地下洞穴。 “滴答……” 偌大的空间除了水声没有其他的声音。 脖子上的鸡血石突然闪了闪，若鱼好像是睡醒了，翻腾着身子出一丝微弱的光。 “若鱼若鱼，如意不在，你能不能当一回矿灯，我看不见路。” 明明知道是玩笑话，但是当若鱼真的亮起来照亮我脚下的路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好惊讶！ 它应该是听懂了我的话了。我都没有驯服它，它竟然能听懂我说话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和它交流交流感情才行。 微弱的红光，也仅仅只有几寸的能见度。 所以当我一脚跌进水里的时候，我刚才的高兴劲儿全被淹没了。 “哎呀！若鱼，你怎么不提醒我前面有水！” “咕噜”我狠狠的喝了一口水，呛得我直咳嗽。 水其实不深，才刚刚没过腰际，只是有些冰冷，这溶洞里虽然暖和，但暗河里的水长期流动，温度不高。 “谁在那里……” 一个颤抖的声音吓得我一个哆嗦！ 这下面果然有人！ 我一下就停了脚步，屏住呼吸，捂住胸口的鸡血石光芒。 黑暗中传来铁链撞击的声音，我明白了，这里的确是一个水牢。 可是刚才那个声音，根本就不是如意的。就算她被折磨得不像话，也不会变成一个粗哑的声音。 我感到后颈部一丝疼痛蔓延开来，就是在沧海给我做记号的地方，我伸手一摸，那个地方凸起一个很大的包块，耳边沧海的声音在回想着，他利用千里传音的功夫在寻找我。 “桃子，你在哪儿？说出你的位置，我来救你！” 声音里满是焦急，可惜我不会千里传音，我在哪个地方，他不是可以定位到啊？看来他与我的心灵感应还是不强烈。 “是谁在那里！” 伴随着铁链猛烈撞击的声音，刚才那个声音又一次的怒吼着：“放我出去！快放了我！” 咦，这个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可是又好像与刚才那个声音不同。 “放我出去！” 这一次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了。 这水牢里到底关了多少人啊？ 第五十五章 妖王狸末 我呆立着不敢轻举妄动，铁链声与怒骂声不绝于耳。≥ ≦ 我好像是掉落到水牢的正中央了，四周的骂声叫声太多太杂，男声女声一片混乱，最后成了“嗡嗡嗡”的声音在耳边无限回响。 被关押在这么深层地下的水牢里，上面有魁星有塔镇压着，有来来去去的道士守着，一定都是很厉害的角色。我脑海里闪现出他们的形象，一个个被拴天链锁着身体的重要穴位，蓬头垢面，满身被抽打得血痕累累，嘴角流着鲜血……想想都心惊肉跳。 转念一想，他们被囚禁在这里，早就已经丧失了攻击能力，我还怕他们干什么？ 我松开我的“探照灯”，若鱼应该是见了水，精神百倍，探照灯比刚才还亮堂。 光明一起，怒骂声戛然而止。 若鱼前所未有的争气，出的光竟然能见度越来越宽广。 红红的光里，我看见周围水波粼粼，能看见四周的石壁和拔地而起的石钟乳，这个水牢有点大。 可是，四周根本就没有囚笼一样的东西。 刚才感觉这里至少几十号人在坐牢，现在空空荡荡的水面上什么都没有，那些叫声骂声是从哪儿飞来的？ 后颈部又一阵的刺痛，蔓延到双肩，我活泛了一下脖子，一滴水落到我的额头上，条件反射性的抬头一看。 妈呀，一颗硕大的脑袋倒挂着，差一点和我眼睛对上了眼睛！ 吊死鬼！我尖叫一声，想躲都来不及了。 “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响起，刚才那种到处都是人的感觉又出现了。 然而并不是鬼，热热的气息喷到了我的头上，不是鬼就好，我稍稍松了一口气，怪不得到处找不到囚笼，原来是悬在半空的。 我倒退两步，抬头一看，那半空不过只有一个方形的囚笼。 囚笼是悬浮在半空的，没有任何东西固定，但是外面被贴了许多五色的符纸，里面的人，是被这符纸困住了。 铁链声再次响起，囚笼晃动了几下，但是并没有掉下来。 “你是谁啊？” 里面一个人，蜷缩在囚笼的一角，长长的头垂在脸上，将脸全部遮住了。 听见我说话，他又动了动，一动，就出铁链撞击的声音。 “你是那个被囚禁的魔头吗？”我心里有些失望，莫之言祖师的分身我看见过，满头的白，这个人不是白，看体格，也并不是一个老人。 “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我也是不小心掉下来的，你看看，我身上并没有武器。”我要打消他的顾虑，不然他是不会放心让我看到脸的。 “嗖！”的一声，一阵铁链乱响，那人一下子窜到了我这一边，同时，囚笼慢慢往下降，降到了我不用仰望的距离，慢慢停下。 有一丝香气浮动，我有些惊讶，在这样阴暗诡异的水牢里，此人并没有出恶臭，反而有一丝香气，实在是难得。 他慢慢抬起头来，直起上身，一身大紫色袍子，让单薄的身躯显得更加羸弱。 他一抬头，右手撩起来脸上的长。我看清了那张脸，不禁倒退了两步。 怪不得声音如此熟悉，原来是她啊！ 她定定的看着我，目光里带着狐疑的神色，特别是看见我脖子上的鸡血石出的光，有些戒备的伸手挡了挡眼睛。 但是却挡不住她那美得不像话的脸！ “魔……魔君……”我有点不敢相信，她怎么被囚禁在这里了？是不是因为我的剑气克制住了她的魔剑，所以，她也在诺水河像如意一样，被黄纯阳捉住了。 那么我就成了罪魁祸了，这么美的人遭受如此的大罪，真是可惜。 “你……认识我？” 她说话有点不利索，伸出白皙的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她，“我们……见过？” 魔君傻了吧？这才见了多久，不到一天功夫，就把我忘了？ 难道她不记得在诺水河追着我又抱又摸的情景？还是不好意思相认？ “我们见过啊，你怎么被抓到这里来了？” 她凑近了些，我认真看她的脸，的确是魔君，那脸的轮廓，眉目的样子，跟魔君一模一样。 她失忆了？ “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声音久久回荡，我看了看四周，这里除了她，再没有别的囚笼，刚才我以为有很多人，只不过是回声的作用。 “我在这里，已经快一千年了。你这小丫头，你说……你认识我？” 世界上竟然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难道是魔君的同胞姐妹？ “你看，我身上锁着的铁链，都已经长进了身体里。”她伸出手来晃晃，“听，它们在我身体里响。” 随着她的手晃动，铁链声果然响起。 “你被锁了一千年，太久了……这里就你一个人？” 她点点头，落寞的神情和魔君也是一模一样，而且她也会变声音，用一个男人的声音和我说道：“是，我一个人。” 不知道这一个“魔君”，到底是男还是女。 “你们长得太像了，你和我认识的那个魔君，简直一样漂亮，美得不可方物……” 要是是魔君，听到夸奖，一定会喜形于色，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夸他漂亮，他便会什么都不顾。 但是眼前这一个，却无奈的摇摇头：“漂亮有什么用？在这深水牢笼里，不见天日，自说自话，有什么用？这一千年来，你是第一个进来的人。” 不是魔君。 “今天这里有诛魔大会，是不是……对付你？” 她摇头：“这里一千年没有人来，不会是我。他们将我往这里一放，就不再理会，这……比死还难受。” 囚禁一千年，身上却干干净净，还带着魔君没有的淡定气质，没有魔君那般自恋和张狂，这放在三界里，一定是比魔君还要厉害的人物。 “你刚才说，我长得像谁？” “魔君。就是魔界现在的王。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我不久前见到他，刚才见到你，还以为……” 她双手握住囚笼的栏杆，身上铁链哗哗作响，她神色激动，双眼里升起一团黑气，将眼珠笼罩，她颤声问道：“你说……魔界的君王和我一模一样？他什么样子，你快说！” “和你一样啊，他有一柄魔剑，时不时的会来人间，寻找婴幼儿的血，祭魔剑。但是传说中，他的相貌是极其丑陋的，还有人被他吓死呢！还有，他虽然长得像你，却是一个男人，三界中都知道……” “继续说！你知不知道，他是师从于谁？” “好像……好像是一个被叫做祖师的人吧。看起来凶神恶煞，像一个魔头……” 她从缝隙里伸出一只手来突然抓住我，那手窜出来的时候被周围的符伤到，“嗤嗤”冒着黑烟，她脸上痛得变了神色，但还是不松手：“你可知道他的名字？” “不知道。你放了我吧，你的手受伤了。对了，他好像是和莫之言同一个师父。” “莫之言？”她摇摇头，“不知道这个人。” 是了，莫之言是五百年前的凡人，那个时候，她已经在这里被锁了，自然是不认识。 “那个被叫做祖师的人，手上有一柄玄镜……” 她眼里刚刚消散的黑气又重新升了起来，她的另一只手也窜了出来，几乎要将我整个人拎起来：“你是说，南筝做了魔君？” 然而我并不知道魔君的名字，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的双手被灼伤严重，我不得不再次提醒她，她双眼放空，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一样，呆滞着说：“是他，除了他，还有谁能变成我的模样……” 趁她走神，我赶紧将她的双手放进去，她好像浑身散架一样，瘫软在囚笼的一角，蜷缩着身子，又哭又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怕。 “南筝……我好想你……若不是想你，我怎么能熬过这么长的岁月……” “南筝，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你终于如愿做了魔君，可是，为什么要变成我的样子……” 我不敢去打扰这个自说自话的人，只觉得她和魔君之间一定有什么凄惨的故事。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带话给魔君，让他来救你出去。” 她还是在那里喃喃自语。 “那我就去出口了，我走了。” “你等等！” 她扑过来，凄凄的说道：“如果魔君就是南筝，你能不能帮我带一句话给他……” “可以的。” “狸末是爱他的……”她的眼泪扑簌簌流了一脸，“从来就没有想要得到他的魔界和魔剑。” 我想，这又是一个凄惨的爱情故事。 “你是妖？” “一千年前，我与南筝相爱，却受到极力反对，妖族之王同魔界的接班人相爱，各方都以为，我是想吞并魔界。” 天啦，我何其幸运，我居然见到了一千年前的妖王！ “所以，你被打入这里，就再也没有见到南筝？” “可笑的是，他也以为我是带有目的去爱他，是他和他的师父，将我出卖给了猎命师，所以……” “真可恶！” “我不怪他，听你说他成了魔君，我替他高兴。” “可是他怎么完全变成了你的样子？我想，他一定也是非常非常爱你的，爱你，所以让自己成为你的样子，你不知道，他简直对自己的样貌自恋到了极致，这是爱你的表现吧？” 狸末听着，笑着笑着又哭了。 第五十六章 同病相怜 不知不觉听狸末倾诉许久，她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时而歇斯底里，时而寂静无声，一场悲情的等待和误会，被她演绎得荡气回肠，令听者也黯然神伤。 她说，她原本不是妖，是一个普通的山村女子，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在爱情里，希望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不论贫贱富贵，都要白到老。 有一次，她在山野救了一个年轻的男子，男子很普通，样貌其实可以称作丑陋，他当时身重数剑，奄奄一息，善良的她将他救回去，采草药给他疗伤，他日渐好转。 男子虽样貌丑陋，但是性格温和谦虚，且博学多识，知书识礼，渐渐地，两人暗生情愫，约定终身。 男子约定办好了一件大事便来接他，她等了三年，这三年中，她被一个狐狸精附身成为妖。 那个男子就是南筝。她救他的时候，他因为魔界的一场战争受重伤，初始的南筝，还保留着善良的心性，他爱她是真的，回去办大事，便是接任魔界的新一任掌门。 又一个三年过去，十年过去，一百年过去了，狸末已经失望了，但是她终于见到南筝。 还是当年一见如故的模样，原以为早就已经忘却的感情，被重新点燃了。 彼时的南筝，是魔界的掌门——将来的魔界之王。 而那时候的狸末，是妖界的君王。 两个人都不再是当年那般青涩的少年，也不再拥有纯洁的心性了。 妖魔之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两人的爱情，最终没有冲破重重压力。南筝的师父骗了狸末，将她封印在魁星阁里。 她等了一千年，终于等来了一个人进入水牢，我想，她一开始的等待，一定是指定的要等南筝，可是南筝没来，她就想等一个人，就算一个误闯进来的人，能听听她的倾诉就好。 就像叶九灵一样，在断念峰的泪滴封印里，能等来一只孔雀，她就欣喜若狂。 我听狸末的诉说，感受她一千年的寂寞和失望，她说，明知道是一场无果的等待，但是，漫长的时光里，心里有一个人，就不会觉得日子难熬。 可是谁又会知道，一千年以后，当年相貌丑陋的南筝，不知道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悔恨，将自己变成了狸末的样子，风情万种，美美艳无比，却男不男女不女，疯癫成魔。 “一个人如果不老不死，时光等于静止，如果心中再没有爱，活着就是草木。”她说，“如果想死，我早就死了。” “我不恨南筝，他为君，我为王，我不被封印，那么妖界也会想办法对付他，我们两个，总有一个人要做出牺牲。” 我心中亦戚戚然，我想起在飞云阁枯等的莫之言，他有过绝望吗？ 同样是不被认可的人妖之恋，同样是一个被封印起来，一个苦苦等待。 五百年里，他有没有想过放弃？有没有想过不再等下去？ 他有没有歇斯底里过？有没有像狸末这样，找不到一个人倾诉，就自说自话，扮演几个人的角色对话…… 我心里的泪流成了河，我从来没有等待过，从来不知道等一个人会如此的痛苦绝望。 何况，他身重寒冰毒，只要一动情，就会毒。 莫之言，此刻的我，好想你，想你那一张绝世无双的脸，想你冰冷却安全的怀抱，想你身上淡淡的香草味道，以及你翩然而落仙气飘飘的样子…… 我不想做燕无双，我只想做籍籍无名的桃子，我也不想游历万水千山，一个飞云阁就足以装下我们的人生…… “你哭了……” 狸末凑近了些，惊讶的说：“你为什么哭了？是在可怜我吗？” 我摇摇头含泪笑了：“狸末，谢谢你……” “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明白了，等一人的痛苦，就像这里的黑暗一样，没有边际，但是，心中的那一点甜蜜，却如同在这黑暗里开出的花，微小，不足道，但是哪怕一点点的香气，都足够……” “你也在等人？你能从上面掉下来安然无恙，你能拥有龙身作为吊坠，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人。” “不，我是被等待的那个人。我是没心没肺不懂得去珍惜的那个人……” 她难得的笑了，笑起来像一朵淡淡的菊：“还好，你知道有人在等你，不像南筝，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吧？” “不，狸末，他一定还爱着你，他师父囚禁你，可能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还爱你，不然他不会那么爱像你的他自己，现在的魔君有些癫狂，我想，都是因为你……” 狸末的眼里闪出一丝希望的光芒：“真的？” 我点点头，后颈部却一阵钻心的疼痛。 “那是什么？”她望着我的后颈部问道。 “没……没什么。” 她厉声道：“你的后颈部，刚才有金光在闪动，你是不是被谁下了蛊？装过身来，让我看看！” 我默默转过身去，狸末凑近来，我听见惊讶的声音从她嘴里飞出：“你是猎命师的契灵？” “你怎么知道的？” 她冷声说道：“猎命师的标志，谁不认识？你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狸末翻脸翻得真快，她在狭窄的囚笼里，向后退了两步，一双眼睛了升起黑压压的雾色。 “我是被迫的，狸末，我并不是来猎命，你听我说……” 女人和女人之间，就是这么奇妙，明明是互不相识，却会因为一些“私房话”让原本不熟悉的人，一会儿就一见如故。 我把从头到尾自己的遭遇，大致的说了一遍。 “你把手给我……”听完我离奇的故事，她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一样，淡着一张脸。 我怯怯的伸出手，却不敢伸进囚笼里。 “手给我！”她大喝一声，我的手已经被她拉了进去。 她将我的手平摊，然后将她的手覆上来，她微微闭着眼睛。 我非常紧张，不知道她用意如何，每一秒都变成了漫长的等待，她的手在我的手上，冰冷微凉。 良久，她长叹一声，冰冷的手将我的手轻轻握住。 “是了，你真是在我之后的妖王。你的身体里，有代代老妖王们的血液……可怜我一代妖之王国，现在却落得被封印的下场！” “都怪我，我若不违背禁令……” 她紧握了一下我的手：“不怪你，每五百年，妖界要生一次天翻地覆的改变，要么跟天庭造反，要么内乱争位，要么就是和魔界大战，逃不掉的，这是命数。” “那么，这刚刚过去的一个五百年呢，会生什么变化？” 她冷笑道：“这一个五百年，必将生颠覆性的变化！一个封印算得了什么？有我在，就没有打不开的封印！” 她顿了顿，又问道：“蝴蝶谷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一场雪可以下一年，但是，很多时候是四季如春，蝴蝶谷的最高峰……” “叫鸳鸯峰……”我和她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人相视一笑。 “蝴蝶谷的复兴，就交给你了！”狸末像一个孩子一样的笑了，“从此之后，我又多了一个盼头，等不到爱人，我便回我的故乡，那里有我和南筝的往事，有我熟悉的风景……” “可是狸末，我根本就不想再做妖王。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罢了！你丢失的记忆找回来了，你就永远别想做一个普通的人！莫之言和妖王，你只能选一个。” “我选他。我不想再错过一个五百年。”我毫不犹豫的说，“从这里回去，我就在飞云阁，再也不出来。” “你想得太美好了。”狸末哀叹着，“你今天想的什么，我不用问也知道，因为我也曾那样想过。” 她仔仔细细看着我的脸说道：“燕无双，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的噩运马上就要开始了。” “为什么？你何以得知？狸末，我只要不出飞云阁，谁也拿我没有办法，而且，我没有灵犀剑，没有元神，没有和我接近的族人，我拿什么去打开蝴蝶谷？” 她打断我：“我刚才听见，你的血液里有越来越近的凶险在靠近，你别忘了，每一代的妖王身体里，都继承了上一届妖王的血液！你身体里有我的血液，你说的那个什么叶九灵合欢之流，她根本就没有得到妖王的真传，只不过是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罢了！” 我听得后背凉。 “况且，你做了猎命师的契灵，这就是凶险的开始。” “沧海很不错的，他说是为了我不被炼妖炉伤害才这样，暂时让我做契灵……” “你摸摸这个黄色的纸。” 她指着囚笼外的符纸。 我摸上黄色的符纸，那符纸“嗤嗤”的燃烧了起来。 “看见了吗？燕无双！你本是妖王至尊，区区一个炼妖炉能耐你如何？让你做契灵的人，一定是看你单纯善良，所以才骗你的！” 狸末说得咬牙切齿。 “你做了人家的契灵，从此之后，就算你做了妖王，那也不过是一个傀儡！因为，你不是你，你不过是人家手里的一个随意差使的工具而已！” 第五十七章 人之初心 沧海是骗我的？他和我说话喜笑颜开的样子，每次危险来临的时候把我挡在身后，这些都是他做的假象？ 他仅仅是想得到我，成为他差使的工具？ 我还当真了，要把一生的友情交给他？ “猎命师没有灵魂，哪儿来的感情？”狸末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几岁了？竟然还相信甜言蜜语？他们想要赎回自己的灵魂，什么事都可以做，欺师灭祖，背叛亲朋，甚至杀害自己的父母都会做！” “你没听说过吗？猎命师，又被称为不死的魔鬼。” 我听得心惊肉跳，心中却不断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是狸末说得那么复杂。 “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等有一天，你会现，狸末说的话，都一一应验了。” “狸末。谢谢你的好意。” “你和当年的我一样倔强，我在你的身上，看见了年轻的我。”狸末轻声说，“属于你的时代，就要来了！” 我坚决的摇摇头，我不做妖王，永远不要再重复以前的人生。以前的我和莫之言，是妖与人之间的距离，如今，我不想再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妖与仙之间，更是不可逾越。 我宁愿做那个安安静静的女子，无所长，无所能——要这些有什么用，反正莫之言也走不出飞云阁，他需要陪伴，就够了。 “对不起，狸末。”我小声却坚定的说，“我不会再回蝴蝶谷。要不这样，你想办法让你出去，你来做妖王……” 她冷哼一声说道：“命里定数，岂是你说改就改的？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恢复了记忆，从那一刻起，你就身不由己了。” 这么说，我还是做一个没有记忆的傻子好？ 两人话不投机，气氛突然陷入尴尬。 “燕无双！如果有朝一日，你身不由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记得来找我——为了蝴蝶谷，我愿意将我千年的元神给你！” 我本已背过身去，狸末的声音里带着无可名状的悲壮，那悲愤激昂的语气，让我忍不住回头再看了她一眼。 狸末满脸泪痕，我心里一动，她虽容颜未老，却有一颗钟爱故土的将老之心。 也许是身体里有共同的血液，我竟然不敢多看她一眼，怕多看一眼，便是一心软，答应了她。 “神的封印不可怕！只要集中两个妖王的血液，便可以解开封印！燕无双！我和你，两代妖王，就足以打开蝴蝶谷的封印。”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快走吧！再多留一秒，我就会动摇。 “你知道吗？神对于万妖王国的封印，其实，根本就不算是惩罚，而是一种对新一任妖王的磨练。” 此话何解？让妖颠沛流离人间，难道也是一种历练？ “因为，天地万物，形成之初，都有一颗善良纯洁的初心，这一颗初心，洁白无瑕，神灵把这颗善良的东西叫做：人性。每个生灵都有人性，人拥有最多的人性，所以，人类成了万物的主宰。” “妖和魔，不是没有人性，如果你将一个刚刚出世的魔，带给善良的人来养育，毫无意外，他们长大之后，就是人类，而放入妖魔的世界里，便会同化。这便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的道理。” “上天崇尚人性，但是妖魔逐渐失去人性。于是，上天就每隔几千年或者几百年，将妖界魔界封印。封印在内或者流落在外的妖魔，必须要潜心修炼一颗拥有人性的心，才能打开封印。” 我听得入了神，原来上天如此费尽心机的封印蝴蝶谷，原来用意颇深。 “天地万物，存在即是合理的。就算是仙，很多都是妖修炼而成的。所以，上天并不是想要灭了妖族，而是，想要新一代的领袖，拥有一个怜悯之心，怜悯天下众生，毕竟，三界和睦相处，天神便免去了许多麻烦，他们在天上享清福，也不愿意下来凡间调理是非。” 我听懂了：“狸末，你是说，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就可以打开蝴蝶谷的封印？” “也没有那么简单，毕竟，冲开封印，还需要强大的力量，一颗善良的人心，只是其中之一。燕无双，这一点，你完全具备，而我，原本就是人类，所以，我也没有问题。” 突然，我脚下的水波微动，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入了水里。我立刻警觉起来，狸末也侧耳倾听。 那水波却动静越来越大。 “水在流动！” 我大喜，水流在加流动，说明是有出口的，我只要顺着水流的方向而去，一定就可以走出去。 “狸末，有出口了！我带你出去。” 水流加，但是水却越来越深，好像远处在开闸泄洪一样，水的颜色也变得浑浊起来。 “你快顺着水流的方向走！” “狸末！我要带你走！”水已经从膝盖漫过了我的腰，且冲击力越来越大，狸末被困在这里，我怎么忍心一个人走呢？ “无双，你快离开，只有你出去了，我才有希望……” 水势凶猛，狸末的囚笼渐渐上升，她暂时没事，我却快被淹到胸口了，而且还站立不稳，狸末在我头顶上冲着我大喊：“傻瓜！你活该被淹死！你有小龙护身，你让它出来帮你！” 对呀！龙熟悉水性，况且这条小龙可是水6空都擅长啊！ 情急之下，我敲击着鸡血石，可是小龙在里面毫无反应，和如意一样，关键时刻呼呼大睡。 突然，一道红光从我头顶上射出，逼向鸡血石，我抬头一看，狸末的食指上，一汩鲜血形成一条红色的线，源源不断的注入鸡血石。 “狸末……” 我喉头哽咽，她被囚禁，元气大伤，却还要用鲜血来唤醒若鱼救我。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若鱼腾空而出！ 它欢腾的样子，好像是被憋得太久，壮硕的身子在空中翻滚数次，出欢乐的叫声。 “若鱼，带我出去！” 我真怕它一转眼就跑了，扔下我不管，毕竟，我照顾它没有照顾如意那般仔细，很多时候，都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灵宠。 它出低沉的回应声，一头扎进水里不见了。 水淹没到我的嘴边了，在往上一点，魁星阁又将添一枚新死水鬼。 胯下却突然生出一个东西，将我顶出了水面。 水流更急，我急忙抓住它头上的角。若鱼度惊人，一弓身子，已然出去几百米。 我还来不及给狸末道别。 “狸末！” 狸末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沧桑而悲切：“我相信，你还会回来找我的，我等你……” 我心凄然，狸末，又多了一个等不到的人。 狸末，幸好没有说再见。因为我的再见，就是再也不见。 狸末，谢谢这一次的遇见，让我明白很多，明白该怎么去爱人，去珍惜。 明白不管做什么，妖或者人，都要拥有一颗初心——善良纯洁的心。 谁说妖无恶不作，没心没肺？ 狸末的一颗心，明明就是一颗仁爱之心。 “我等你……”狸末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我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茫茫的黑暗，我已经分不清狸末所在的方向。 若鱼在水中畅通无阻，我在它背上又惊又怕。 惊的是若鱼能听我使唤，怕的是它度这么快，万一把我颠下来，它会不会全然不知？ 行至一处，我恍惚听见我的头顶上，有阵阵的三清铃声。 那种独特的三清铃声，一定是出自向通灵之手。 这里是他的地盘，对于道家来说，诛魔是盛大的事情，他法力深厚还喜欢显摆表演，不来这里才怪。 若鱼停了下来，歪着脑袋好像也在聆听。 我故意问它：“若鱼，上面是不是上次捉住你的那个道士？” 它点了点头。 “不怕他，一会儿你还是藏在鸡血石里睡大觉，现在你是我的，他不敢伤害你。” 三清铃声渐行渐远。 “若鱼，你跟上这铃声，向通灵要去的地方，一定是诛魔大会。他在上面，我们在地下暗河里跟踪他，没事，他不会现我们的。” 若鱼这才慢吞吞的往前走，我忍俊不禁：“你天不怕地不怕，干嘛要怕向通灵呢？” 它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好像是在给我诉说委屈。 水越来越浅，慢慢的，水路变成了6路，我担心若鱼太累，于是跳下来和它一起走路，那三清铃声一直都在，只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若鱼走6路的样子，像一个鸭子般摇摇摆摆，我忍不住笑了。 “你身子太大了，所以走路不平衡，若鱼，你可以变小一点，走累的时候我可以托着你。” 话音一落，它的身子果然就缩小了，而且越来越小，到最后，成了一个小蜥蜴一样的东西。 “来吧，像如意一样，趴在我的肩膀上。” 它利索的跳了上来，壁虎一样的趴着。 这家伙也懒！ 我见过的小家伙就没有一个不懒的。 如意，魔童，都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的角色。 一想起明天一过，如意救出来了，我们两个大人，带两个小孩，还有一堆灵宠，若鱼，玄凰玄凤，整天在飞云阁游山玩水，嬉笑打闹…… 想到这里，我的心上乐开了花。 6路一开始湿哒哒的，走着走着，路面变得干燥起来，我隐约看见不远处，有一点小小的光亮。 “若鱼，我们找到出口了！” 可是三清铃声越来越响，若鱼索性变得更小，爬进鸡血石里睡大觉去了！ 第五十八章 误入阴灵山 光亮的来源处是一个窄窄的洞口，仅能容一人进出，掩映在山色之间，洞口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树木，将洞口遮得严严实实。 走出洞口，刚才听见的三清铃声越来越大。 不只是三清铃声响，还有鼓和锣的清响，我心里一惊，难道诛魔大会已经结束了？ 这鼓锣声，不会是已经杀了那个魔头之后，他们在庆祝吧？ 外面寒气逼人，我听见那鼓锣声里，还夹杂着人声。长时间在洞穴里，一见光亮，竟有些不适应，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影。揉了揉双眼，透过树影，在洞口的几十米外，有一处空旷的地方，那空地上，果然聚集二三十号身着法衣的道士。 我不敢擅自闯出去了，悄悄藏在洞口的大树后面，观看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空地的正中央，有道坛一座，法师数人来往忙碌着布置坛场。 香坛之上供奉的，中间为老君，左右为夫子和佛祖。 供桌上，有供果两盘，香灯齐备。五个看起来道行高一点的道长，净手供馔，焚香炳烛，手执法器，分别为鼓，锣，钵，铛，铙，马锣，木鱼，桃木剑。原来刚才的声音出自于他们手中的法器。 一名道长上坛，吹海螺鸣号，掌坛法师击鼓三通，锣鸣九去…… 咦，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难道不是要诛魔？ 看起来好像是要举行什么祭祀活动或者法事。 他们有条不紊的设置了四个牌位，几道文牒，我看不清牌位上和文牒所写是什么字，当然就不知道他们要敬的何方神圣。 接着他们唱着我不明所以的歌，我仅仅听到几句。 “自从盘古道为先，先有无极后有天，孔圣杏坛传礼乐，老君道祖过函关，元始说法谈经典，教化三千及大千……” “行溢三千教。时订死万年……丹台开宝笈，金口永流传。” “伏以，此日瑶坛设像，炉焚妙洞真香。琅函玉局广宣扬，好把妖氛扫荡。今日存诚谒帝，稽三礼拜虚皇。请众整衣入坛场，广取福生无量……” 唱腔拖得长长的，且是不标准的普通话读音，听起来有点搞笑，但是我却不敢笑，从这里出去，必须经过那片空地，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一时半会儿不能完。 我抬头看日头，太阳刚刚升起，没想到我已经错过了一夜！ 心里万分焦急，没有找到那魔头不说，我还要赶着去阴灵山救如意，不知道一夜没有消息，莫之言已经着急成了什么样子。 他不会一着急就出了飞云阁的范围吧？ 怎么办，我难道要另找出口？ 囚禁狸末的洞里，一开始洪水勇猛，但是后来慢慢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有了6路，所以，那洞里一定是有分支的。 诺水河地下溶洞密布，如阡陌交通，四通八达，一个溶洞，一定会有无数个出口的。 我转身准备回去再找出口，若鱼在身上，我不怕找不到水流尽头。 那边道场的一切响动戛然而止。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道友们辛苦！大家先休息一会儿，过二十分钟再排练一次。” 排练？他们是在弄什么鬼？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那洪钟般的声音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向通灵！ 那一伙道士马上就一副如大赦的样子，叽叽咕咕的说着累啊渴啊之类的话，四散开去，到后面的一座小凉亭歇息去了。 只有向通灵一副内急想要马上解决的样子，向我这边而来，天啦，他不会朝着我这个方向尿尿吧？ 刚才没有将他认出，因为他穿着法衣，且作为主持，很多时间背对着我，看不见他那张黑黝黝的脸。 他步伐太快，转眼就到了我面前五步距离。 他拨开树丛，钻了进来，我紧张不已。 “小丫头，你胆子太肥了！” 他漆黑的脸在我面前，板着脸说话：“你跑到这里来找我？” 原来他早就现我了。 “怎么样？你想好了？做人还是做妖？” 我问他：“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嘿嘿一笑：“排场不？威风不？我在主持即将要举行的清明节名俗道家祭天祭祖活动，不过，这是在排练，要想看到恢弘大气的场面，就等清明节的时候到柏林湾来，到时候有很多民众参加，场面很热闹……” 我惊讶不已：“你这是在排练祭祖活动，难道你们不是在诛魔？” “诛魔？”他也一副惊讶的神色，“谁告诉你我是在诛魔？魔在哪儿？” 魁星阁如此重大的诛魔大会，群仙群英聚集，向通灵难道不知道？ 看他在做名俗活动的主持，是个小头头的样子，这样大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昨天有人告诉我，魁星阁有诛魔大会，所以我就来了，却没有看到魔在哪里，而且，跟我一起的人，也走散了……” 向通灵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魁星阁诛魔？我怎么会不知道？难道又有人闯入魁星阁作乱？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他又问：“不对啊，小丫头，你说你是去魁星阁参加诛魔大会？” “嗯！”我点头道，“但是什么都没有，我好像被骗了……” 他忍着笑，拍着脑门说道：“你真是要笑死我，你要去魁星阁，但是你跑到阴灵山来干什么？方向都不一样，真是搞笑。” “这……这里是阴灵山？” “对！我在阴灵山和这里的道长们一起排练法事，罢了，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和沧海明明是从魁星阁进去的，但是我怎么就到了阴灵山了！ 魁星阁位于巴中城北的平地处，阴灵山是处于上游恩阳境内的大山，海拔一千多米，我怎么就被冲到上游来了！ 有问题，一定是进入魁星阁之后路线生了改变，但是具体在哪儿错的，我也想不出来。 “怎么了小丫头？大冬天的满头大汗？” “我……我明明是从魁星阁的大门进去的，怎么……就……就到了阴灵山？” “水往高处流哇？是不是在做梦哦你！你到底认不认识字？走吧，要想回去魁星阁可以，我带你回去，不然一会儿天就黑了。” 天黑了？ “太……太阳不是刚刚升起吗？天要黑了？” 向通灵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烧还是傻了？天快黑了，那是西边，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你怎么了？你哭什么啊！把那边阴灵山的道士引过来了……” 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跌坐在湿润的地上大哭起来，我错过了赎回如意的时间，如今……我不敢往下想了…… “哎呀！你别哭，有话好好说！”向通灵无可奈何，劝不住我，只能打出一道真气隔离，将我的声音与外界隔绝了。 “现在你可以哭个够，但是，你若不说，那我就走了。” 如今可能只有向通灵能帮我打探消息了。他在阴灵山，应该能问到如意的下落，于是我从如意失踪开始，草草的给他说了一遍。 向通灵的脸像一张天气预报表，在我讲话的过程中，他神色一直在不停变幻，等我闭口不说，他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 “求求你帮帮我找到如意，已经过去了约定的时间，我怕知善会杀了她……” 向通灵没有接我这一句话，反而振振有词的说：“你说你骗谁呢？编这么一通谎话？骗别人可以，骗我可不行！” “第一：魁星阁我比任何人熟悉，中间魁星的坐像，与他身后的石壁浑然天成，怎么会挪开魁星现出一个炼妖炉？而且你有没有常识？魁星阁是拜文曲星的地方，什么时候跟魔鬼扯上了关系？” “第二：诛魔大会是个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听过，更没有参加过。倒是一些不入流的旁门左道，喜欢故弄玄虚忽悠世人，举行一些类似于诛魔降妖的活动，然而并没有用。” “第三，黄纯阳道长做为阴灵山的主持，会要你的灵犀剑？还劫持你的如意做为交换？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就不要在行内混了，能使出如此下流做派，还有脸做主持？” “第四……” 那边空地上又要开始排练了，有人在叫着向通灵，他一边答应着，一边小声对我说：“我过去一下，找个借口离开，你说的话我虽然不能信，但是看你伤心的样子，如意丢了这件事我暂且信了。你别乱跑，在这里等我。” 我含泪点头答应。 向通灵急急忙忙走了过去，我看着渐落的日头，心如火焚。 突然，我感到一冷，有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上了我的脖子。 “别出声！不然我就杀了你……” 一个压得很低的声音威胁我，并将我从小洞口拖了进去…… 第五十九章 药家四仙 我脖子上冰冷的利器，闪着红色的光芒，我不用回头看，也不用分辨声音，便知道这个人是知善。 他那柄红色的剑实在让我记忆深刻。我正好要找如意，他一定也是为这事而来，于是我便没有反抗，非常配合他进了溶洞里，其实就算我大声呼叫也没有用，向通灵在外面做了一个隔音层，他是听不见这边的声音的。 好在知善也没有怎么为难我，一进洞里，就把短剑放下了。 “如意在哪儿？” “灵犀剑呢？”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都为自己所图。 “你为什么不准时来？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小妖给杀了？” 我当然怕，但是我越是在乎，知善越是会要挟我，对如意不利。 “看热闹，忘记了。”我漫不经心的说，“你不会已经把她杀了吧？” 迟都迟了，多说无益，连向通灵都不会相信我，知善更不会相信。 知善冷笑一声：“你不是曾经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态度转变这么快？” “今非昔比。我想通了，她一个小小的妖精，并不值得我用上古神器灵犀剑来换。” 我亦冷冷的回答。 “那你还来做什么？” “收尸。” 场面一下子就僵了，知善如炬的目光看着我，想从我的神色里看出来一点破绽。 他一定不明白，几天前还慌乱无主的小丫头，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冷静薄凉？ 其实我的心里紧张不已，却紧咬着牙关告诉自己不要在士气上输给知善，知善不好对付，况且这里还是他的根据地，我若乱作一团，不但不好救如意，还能把我自己搭进去。 “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你不交换，别怪我阴灵山不客气。趁现在她还活着，你可以考虑两分钟。” 没想到知善的态度比我想的还要强硬，可听到如意还活着的消息，我心里就乐了。 “好好好，你带我去看看她，不然，我怎么相信你没有杀她？”我最终还是甘拜下风。 “灵犀剑在哪里？”知善却不着急，“我听说你在诺水河以灵犀剑气，重创魔君，那灵犀剑果然是上古神器，所向披靡。可惜灵犀剑跟了你，却挥不出作用来。” 他的眼里放出异彩，志在必得。 “我见不到如意，你也休想见到灵犀剑。” “谅你也不敢耍花招，这里可是阴灵山，你的莫之言，是没有本事到这里来救你的。跟我走！” 知善走在前面，熟悉的穿行在狭小的溶洞里，我一边走，一边记下沿途特征，这条路，确实与刚才被冲出来的那条截然不同。 此处的溶洞里，有微弱的光线，却不知这光线来自于何处，就像凌晨时候的天空。 微弱的光线里，可隐约看见石壁上有许多文字和图案，文字已然模糊，突然却十分清楚，是一人舞剑，每一招每一式都栩栩如生。 而且如果一直盯着看，那舞剑的小人便会动。 “这是阴灵山张天师修行的地方，石壁上便是剑诀。” 知善冷不丁的一句话扔进紧张的空气里，吓得我一怔。 “你若不想死在半路，就不要看石壁上的剑诀，看你的脚下，白骨累累，那些都是前来偷学剑诀的人。” 我急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暗暗想不通，道教的剑法，偷学怎么会死人呢？ 知善突然停下说道：“前面是暗涌河，过了河，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我一喜，终于可以见到如意了。 可是知善接着说道：“暗涌河又称洗心河，是天师选徒弟的一个环节，凡是心术不正心怀鬼胎的人，下水就会痛苦不堪，甚至死亡，你，可能过不去。” 废话，我为救如意而来，又不是图其他什么，一颗赤心，怎么会心术不正？ 知善如蜻蜓点水般，轻快的掠过水面，那水面上仅仅像滴落一滴水一样，波澜不惊。 我当然不会飞过去，撩起裤腿准备走过去的时候，脖子上石头闪亮。若鱼又见到水了，它想出来玩。 “若鱼乖，不要出来，等一会儿我叫你，你才出来。记住，听不见我的声音，你千万不要出来……”我不想让若鱼出来被知善看到，那样，他又会多一层防备之心。若鱼是我的秘密武器，刚才一看见水，我就想起，关键时刻，若鱼可以带我和如意脱身。 背后却袭来一道疾风，夹杂着一阵怪笑，我还来不及回头，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瞬间将我罩住。 “卑鄙小人！”我大骂着知善，他将我引来这里，面对着暗涌河让我分散注意力，却使坏将我捉住。 我用力挣扎，不料那张网越挣扎越紧，网线上生满了带着倒刺的钩，越是挣扎，倒刺就扎进了肉里，刹那间，浑身如被麻醉一样，使不出一点力气。 “若鱼……”我想呼唤若鱼出来，但是惊恐的现我的舌头好像大了几倍，将嘴巴塞满不说，还不能动了！ 刚刚叫若鱼不要出来，听见我说话才能出来，哎，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啊。 我听婆婆尹素说过，仙界捉妖，不必费多大的周折，直接撒一张天罗地网，又称捉妖口袋、懒人捉妖法，就是将妖罩住，可在最短的时间内，不费一点功夫，散尽妖的元气，只剩一个驱壳。 婆婆说，如果被妖精口袋捉住，千万不要动弹，越是动弹越是伤害大，要乖乖的不要动，不要让倒刺进入身体。倒刺进入身体，被伤害的妖要是妖法不深，身体里没有千年内丹，基本上三天之内，必死无疑。 可惜我第一反应是知善抓我，怎么会想到是捉妖口袋？ 我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人，轻的好像好飘落到尘埃里，唯一头部很重，眼皮更重，昏昏沉沉睁不开眼。 耳边是怪笑声，我的身体像大海里的孤舟，像龙卷风里的一片落叶，不知道正在飘往何处。 身体缩小，灵魂就出了窍一样到处乱飞，无处安放。在阴灵山下的密洞里，我的灵魂四处飘荡，我看见了暗涌河旁边一脸茫然的知善，还看见了囚笼里的狸末，在低低哀哀的唱着歌。 接着，穿越了一条淡蓝色的通道，这条通道曲折蜿蜒，但是却非常美妙，如天空般的蓝，清澈明媚，却透着彻骨的寒冷，犹如冰窖。 这条通道里，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一黑，鬼哭狼嚎声起，一片哀鸣，那声音犹如在穿行炼狱。 我不知道要被带到哪儿去，捉妖口袋，是仙家用的降妖工具，我什么时候跟仙家结了仇，要被用上这种酷刑？ 终于，我被扔在了地上，漂浮不定的灵魂，也同时尘埃落定。 “不要让她死了，给她续一点元气。” “对，死了就不好谈条件。不能让她死。” 我虽然身体没有知觉，但是头脑确实清醒无比的，这种感觉就好比是只有一颗脑袋活着，其余的，都不是我自己的。 听这几个人的声音，很陌生，有男有女，声音都很难听，沙哑低沉。 突然间，有一股暖暖的气流传遍了我的四筋八脉，逐渐疏通我麻木的神经，那股气流所到之处，竟然透着丝丝的凉意和舒爽，麻木过后的疼痛，也就不那么剧烈了。 身体轻松多了，我缓缓睁开双眼，一张死白的脸，凑在我的面前。 一个蓬头的女人，倒三角眼，咧着嘴说道：“老三，别浪费真气给她，醒了，死不了！” 接着她的脑袋旁边就冒出了三颗脑袋。八只眼睛神色怪异的齐刷刷盯着我。 “活啦！” “没死就好……” 我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这四个人，我终于想起来了。 那是从魁星阁一路跟我们“闯关”的药家四仙：杜仲、连翘、远志和紫苏。 他们把我捉起来做什么？拿来去交换什么东西？又是跟谁交换？ “四位大仙……”一说话，舌头还是不好使，那女人一把将我抓起来靠在石壁上，我才现自己并没有变小，而是太虚弱，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罢了。 只是我身上，遍体鳞伤，一双手密密麻麻布满了针孔一样的东西，还往外冒着血珠。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也是一个溶洞，但是面积很大，四面燃起手臂粗的火烛，中间有一个高高的石台，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四位大仙，为什么……要绑我？”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力气问话，他们不耐烦的走开，各自守着一方，闭口不言。 刚才被打入的真气也没有维持多久，身体的剧痛从脚底开始，瞬间往上蔓延，浑身如被万千针扎，痛不欲生。 疼痛一起，身体就支撑不住，我呻吟着倒下，那四个人完全不往这里看一眼，任凭我的声音渐弱。 “若鱼……”我低低的唤着它，它那么通灵性，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受如此之苦？ 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费力摸索，才现脖子上空空如也。 若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弄丢了。 唯一支撑着我的一点希望瞬间破灭了。 “老三，去看看信使回来没有？”坐在我左侧的男人说，“再不来，这妖孽就要断气了……” 第六十章 大阴谋 我的灵魂好像又要开始飘离身体，它好像知道，这具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无法承担灵魂的重量。 ≦这捉妖口袋伤害极大，我明明拥有伤口自愈的功能，但是被这张网的倒刺伤害之后，身体竟然连血都止不住，更别说伤口自愈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尖啸声惊醒，脸上感觉到一股清凉的风扫过，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停在了我的身边，出“叽叽咕咕”的声音。 这声音如此熟悉！让我陡然间有了精神。 是它吗？我急忙睁眼一看，身旁站着的，果然是婆婆尹素养的小花雕。 一看见它，我像见到了亲人一样，鼻子酸，眼眶潮热，但是，却流不出泪来，我的身体在渐渐枯竭，连一滴泪都成了奢侈。 “小花雕……”我只能在心里叫着它，想伸手去摸摸它，它“咕咕”的叫着，抬眼看着我，眼里充满关切和问询。 以前，我与小花雕从未有过长时间的交流，它每次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见一面婆婆，带来外面的重大消息，然后又冲入云霄。 仅仅有一次，它飞回来的时候，翅膀受了伤，婆婆不在，我就替它撒了药粉，喂它吃了碎米，它来不及歇息，将一个小小锦囊放下，又匆匆远去。 它眼里的关切让我心里暖暖的，它是如何找到我的？是偶遇还是来看我？难道是婆婆派它来的，婆婆还在关心着我吗？ “小花雕！过来！” 那蓬头女人一伸手，一道绿光闪过，小花雕尖叫着已经被吸到了她的手里。 它扑腾着翅膀，极不情愿的挣扎着。蓬头女人在小花雕的身上一通乱摸，翅膀下，腿下，甚至撬开了它尖尖的嘴，它叫声凄厉，羽毛横飞，却无力挣脱开她的手掌心。 “没有带来回信！你居然没有带来回信？那你回来干什么？”女人扭着小花雕的脖子，一通乱甩，小花雕叫得快没气儿了。 “紫苏！没有带来回信，可能回话了。你跟一只鸟，斗什么气？” 紫苏松开手，小花雕像逃命一样飞过来，落在我的脚边，哀哀戚戚的叫着，我听懂了，它是在叫我逃命。 我现在想摸摸它，手都抬不起来，想叫它，舌头动不了，哪里还有力气逃命？ 唯有努力睁开眼睛，用眼神告诉它救我，将这里的消息传出去，让飞云阁莫之言来救我。 “飞云阁”三个字的唇音才刚刚出，我的后颈部突然一阵刺痛，已经无法承受一点疼痛的身体，被这突入而来的刺痛瞬间击垮，我眼前一黑，身体往一边歪去…… “没用的东西！紫苏，你再给她多续一点真气！” 如此死去活来，被折磨又给一点真气续命，他们究竟要拿我换什么东西？ 我被扶起来，软绵绵的身子后面，紫苏又在给我输真气。她虽长相不好，打扮邋遢，但是功力极高，一双手在我背后着灼热的气浪，推向我的全身经脉，一股气流将身体里的淤血乌青瞬间打散。 我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于是不再睁眼，听他们到底会说些什么。 四个人七嘴八舌的在我旁边说着话，全当我死了一般，毫无顾忌。 “把你炼的妖丹给她吃一颗下去，万一那边犹豫着要不要交换，这边却先死人了。” “都怪紫苏，我们说绑了去，她却用了妖精口袋，都怪她出手太重。” “连翘，你说她是妖王的身体底子，我怕不能制服她，我才下了狠手，没想到这么经不起折腾。” “妖王也是被废黜妖籍的王，跟普通人无异。” “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死了或者废了，莫之言一个死心，不与我们交换，闹上天庭的话，我们就不好做了……” 莫之言？这三个字如晴天霹雳在我头顶炸开，他们是拿我同莫之言交换？ 我的脑海里一下子蹦出来三个字：生死符！一定是拿我交换妖界的生死符，如此看来，生死符真的在莫之言那里。 我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妖界生死符事关重大，不能轻易流出，一旦被野心勃勃的人拿到，便会统领妖界，为害三界。这么多年，想要得到生死符的三界众生，不计其数，但是却都没有得到，想必莫之言对生死符，看管得很紧。 我与生死符，他会怎么选择？ 莫之言，大义的男儿，是不会纠结于儿女情长的，为了三界平安，我宁愿你选择生死符而不是我。 但是，我多想莫之言能来救我，为了我，放弃整个世界…… “莫之言重情重义，在他的命格里，燕无双是他的情劫，逃不掉，他也从来没想过要逃。所以，远志，我赌，他会交换。” “我也同意，他会交换的。谁做妖王他无所谓，只要不是燕无双。他不想再陷入以前的轮回了。” “他在光雾山被封印五百年，不去奇异峰驱寒冰毒，不与落兮仙子相好，不就是想等到燕无双吗？如今他等到了，拿什么换，他都会答应的。” 紫苏的声音最令人讨厌，她在我身后，尖声尖气的说：“尹素给我们出的这个主意不错，她自己不好出面要生死符，就让我们帮忙，我们也算给她还一个人情。” 我的心突然颤抖起来，原来是尹素！婆婆，我刚才见到小花雕，还天真的以为它是你派来的，没想到，在利益的面前，你如此绝情！ 可是你何苦要致我于死地！你想扶持合欢做妖王，我不反对，也不会争，你连活路都不给我留！ “这么多年，尹素表面为妖医，暗中却为我们收集妖心做药引，确实也辛苦她，这一次，权当我们还一个人情。” “对对对对！我们让她得到生死符，以后，她对我们更加忠心！” 四人同时爆出一阵狂笑，我的心瞬间死成灰烬。我一直尊敬婆婆，觉得她年事已高却还在为妖界尽心尽力，救死扶伤，没想到，她居然在暗地里做这些勾当！ 可是，他们接下来说的话，让我更加震惊。 “当然，尹素得到生死符，我们得到莫之言，各取所需！” “以后，合欢做了妖王，必将听命于尹素的差遣，毕竟，她的生死符，被尹素掌控，这就等于妖界在尹素手里，我们放心。” “捉到莫之言，魔界就等于在我们手里，我们更放心！” “对呀，以后，我们会有更多的妖心，魔心来炼丹药，哈哈哈哈……太划算了！” “谁也不会想到，诛魔大会，就是捉莫之言！诛魔，‘捉莫’，谁也想不到，根本没有什么大魔头，哈哈哈哈……” 药家四仙的目的是莫之言？我一个激灵，四散飘飞的灵魂猛地就聚在了一起。 我不能昏迷不醒，这是一个大阴谋！ 我要活着，将这个消息带出去给莫之言，让他不要来，不要救我！ 我想他们的阴谋就是：尹素得到生死符扶持合欢做王，药家四仙得到莫之言，牵制魔界。 尹素重振妖界，给药家四仙提供更多的妖心炼丹。 但是，莫之言跟魔界，有关系吗？ 我不敢想下去，魔君同莫之言是同门师兄弟，他们的师父，有一枚掌握魔界的玄镜…… 但是，我的莫之言仙气飘飘，他一定不是魔。魔的样子，是祖师那样的凶神恶煞，是魔君那样的疯魔不像话。 我不愿再想下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莫之言一定不要答应他们的要求来交换我。 突然，我的嘴被捏开，一颗滑腻腻的东西，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滑进了我的喉咙。 “这一枚妖心丹，可以给她续七天的命，可惜了，这可要十个妖的心，炼十年才能炼成，便宜她了。” “不过，吃了这枚妖心丹，七日过后，玉帝也救不了她了。啧啧啧……可惜。” “连翘是动了凡心啦？” “笑话，我堂堂药仙，怎么会看上一个妖？” 一阵清啸传来，我听见小花雕的叫声，紫苏飞过来，将小花雕捉住，随即听见她欣喜若狂的声音。 “莫之言答应在光雾山外交换！” 四人跳上中央的高台，围在一起欢呼大笑，忘乎所以。 小花雕飞落到我的肩上，用尖尖的嘴啄我的脸，它想唤醒我。 我吃力睁眼看它，这一看，让我的心瞬间就疼痛不已。 小花雕灰溜溜的眼睛里，流出了一行泪。它低声叫着，用尖嘴来勾我的头，我被它感染，却不能动弹，只能让眼泪留在心里泛滥。 小花雕通人性，它早就看穿了这一切，只是它无能力救我。 在我和婆婆之间，它只能选择它的主人，却觉得对不起我。 我不怪它，做人都无可奈何，何况它呢！ 突然，小花雕一声尖叫，一头冲出去，“砰”的一声，它撞上了坚硬的石壁…… 血花四溅，小花雕一声不吭的跌落下来，掉进了一小坑水里，瞬间，便是通红一片。 药家四仙停止欢腾，都怔怔的看着水坑里的死鸟。 第六十一章 只身赴会 “小花雕……”我不忍去看它破碎的身子，它以死来表明了对我的愧疚。≥ ≦但是我真的不怪它，它是一个被婆婆利用的信使，先忠于尹素，是它的本职。 药家四仙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小飞禽，竟然如此重情重义，但是，小花雕的自杀仅仅让他们感到一点震惊而已，却无法阻挡他们的行动。 紫苏说道：“各位，趁黄纯阳没有回阴灵山，我们出去和莫之言会合！” “黄纯阳真是傻子，以为真的要诛魔，便要想让阴灵山抢了头功，竟然不通知附近的道家，就自己秘密布置道场，还搭进一个知顺做火符镇魔，没想到被我们透露给断念峰，现在，诛魔不成，反而被断念峰追杀，哈哈……” “连翘真是聪明，一石三鸟，打跑了黄纯阳，打中了生死符，还打中了莫之言，不愧是我们几个中最聪明的人。” “大家不要高兴太早，莫之言只不过答应了要交换人，这还没有开始，不能说我们赢了。” “对，杜仲说得对。这次无中生有的诛魔大会，虽然只是小范围内知晓，但是据我所知，阴灵山和魁星阁，已经混进了不明来历的人。” “三哥，听说西部雪域的狼人也来了头领，但是，一直却没有看到他在哪儿。” “西部狼人在黑暗里是没有人形的，他们擅长夜晚活动，大家多加小心。” “另外，这个燕无双是猎命师沧海的契灵，说不定，沧海也会来横插一脚。” “一个契灵而已，一个没有了可以再找一个。猎命师虽与三界无关，但是也不会轻易来招惹天界，大家放心。” “但是看起来沧海对她很上心的样子。” “猎命师连灵魂都没有，哪儿有感情。” 药家四仙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着，我被紫苏续了真气，又吃了妖心丹，全身虽然乏力，但是神智总算清楚了。 “小丫头，你运气不错！”紫苏绿衣闪闪，居高临下的对我说，“做妖，你曾为王，做人，有深爱你的男人。你这一辈子虽然还有七天可活，但是，却能抵得上人家的十生十世。” 还有七天可活？ 我的不老不死之身，在紫苏手里活活废了。 我恨她，我刚刚知道我是谁，我刚刚找到莫之言，我刚刚爱上一个人。 而且，我爱上的那个人，还是我前生的爱人。他也爱着我，我相信，这已经是千年难遇的缘分。 可是这一切美好，都因为一场看起来很不合情理的设计给破坏了，一张天罗地网，终止的何止是我的生命啊！ “连翘和杜仲负责断后，紫苏带燕无双走中间，我在前面开路。” 我被紫苏一手拉起来，站立起来的时候，我听见自己身上骨头错位的声音。紫苏一点都不温柔，全然不顾我的半个身子都拖不动了。 “紫苏，你把她弄死了，怎么谈条件？你不要这样粗暴的对她。” 是那个被叫做连翘的人在说话，紫苏哼了一声，拦腰将我提起来，疾步如飞。 阴灵山下的溶洞里，静得可怕。四个人行走的声音都听不见，他们的功夫太好，几乎是脚不沾地。 阴灵山这么安静，一点都不正常。知善和我交换如意，明知我被抢走，却没有任何反应。 沧海刚刚还在给我送信号找我，到现在，已经有很久我的后颈部没有再痛过。 或者是我已经失去了知觉？ 我的身体若不是刚才的妖心丹支撑，现在早就死了吧？ 可是，支撑下来的七天，又有何用？ 还要搭上生死符，更重要的是，还要将莫之言搭进去！ 我刚才多么想他能答应来换我，但是，当我听到他要换我的消息之后，又恨自己太自私。 他不仅仅是我的莫之言，他是掌管妖界生死符的莫之言，他是关乎魔界的莫之言。 我不能自私，为了七天的生命，去付出不等值的代价。 但是我被紫苏控制着，手脚根本就不能动，唯有舌头现在是活络的。 言，我不能自私的想要你只爱我。 狸末说得对，做妖做魔，都要有一颗拥有人性的心。 幸好，我遇见狸末，激起了我心中潜藏的大义。 我将全身的力道，都集中起来，有了妖心丹的支撑，体内的力气更好聚集，我将这一股力气，聚在了一起，然后，我狠狠的咬下了自己的石头…… 我身上的血太少了，我以为会喷涌而出，实际上，只不过嘴里一点点的咸湿味道。一滴黑红的血，顺着我的嘴留下，滴落在地上，了无痕迹。 真好，紫苏行走太快，并没有现我做的傻事。 可是，我的力道太小了，舌头只不过是被咬破，而不是被咬断，并没有把自己弄死。 我现在连死都不能自由支配了…… 悔恨交加，往事不断浮现上来，人之将死，灵魂干干净净，思路也变得异常清晰。 我想了一百个假设，一百个假设里，九十九个就是我不应该找回记忆。 一切厄运就是从见到黄大仙那一刻开始。 从诺水河畔去光雾山的路上，我就已经被支配，被利用。 一步一步，我走进了黄大仙和智儒挖的深坑里。 我只不过是他们想要打开蝴蝶谷封印的工具。成为沧海的契灵，以及他对我的各种示好，只不过是他迷惑我而已。 而另一方的尹素，想要扶持合欢做妖王，为了得到生死符，不惜勾结仙界里的败类，以妖心为代价，换取药家四仙的生死符。 思路越清晰，越想越难过。 我和莫之言，做了这一场阴谋里最大的牺牲者。 我向往他说的那个地方，与世无争。可是，我这一生，是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了。 可是回头一想，若不找回记忆，我怎么能想起前生，莫之言是我的爱人？ 哎，只不过命里的定数罢了。有时候，命运真的是一个大大的魔掌，如何都逃不脱它的控制。 一阵凉风袭来，我惊觉我们的身下，是城市的灯火。什么时候从阴灵山出来的，我竟全然不知晓。 “今晚路羽汐的演唱会，真是人山人海。”紫苏驾云追上前面的三个，“可是谁又会知道，去参加演唱会的，没有一个是人类。” 今晚，这个城市里灯火通明，无人安睡。 “尹素的号召力确实不一般，她召集了妖族前来万人体育馆看路羽汐的演唱会，她会在演唱会的**时，拿出生死符，妖族将无法反抗，路羽汐顺利成为一代妖王。” “这是好奇特的规划。尹素不愧是一代鹰王，以后合欢完全在她手里，无法翻身了。” 我才知道，沧海所说的路羽汐演唱会，不过是尹素给路羽汐的一场“加冕”活动。她会在现场拿出妖族的生死符来要挟所有的妖，做路羽汐的奴隶，拥她为王。 也就是说，在两天前，一切行动，都已经开始了。只是等我这个傻子，往坑里跳。 “我们快点，不然就赶不上午夜三点的演唱会**。”紫苏说，“莫之言约在哪儿见面？” “光雾山顶下的逍遥屋。” 我知道，那是一处供游人歇息的景点。 但是，那个景点已经不在光雾山的范围内！ 莫之言出了光雾山，便是出了自己的封印地，他本来就病弱，怎么可以走出光雾山！ 他身边有魔童吗？有玄凤玄凰吗？他千万不要单刀赴会啊。 我还希望落兮在身边就好了，她也是仙家，见了药家四仙，一认识起来，药家四仙就不好再说其他什么。 突然间，我听见了袅袅娜娜的笛声。 这笛声从远处飘来，给本来就非常寂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凄凉。 是他，我马上就可以见到莫之言了。 我心中百感交集，没有死去，那便活着见一面。 时空仿佛轮回，五百年前，莫之言一身伤痛，奄奄一息，被叶九灵的手下踩在脚下羞辱。 今夜，我一身千疮百孔，被药家四仙折磨得不成样子。 不一样的人物翻转，一样的无奈和痛楚。 紫苏按下云头，轻轻落地。那三个男的也相继飘落下来。 月华如水，今晚的月亮，比那晚莫之言带着我飞过光雾山的月亮，更柔美。 远远的，我看见前面的草庐。 那草庐里，端端的站着一个白衣男子。他侧身吹着玉笛，轮廓分明的脸，和幽蓝蓝的眼睛，在月色里那么耀眼。 我不由的向前迈了两步，被紫苏猛地按住。 “小贱人！你刚才在装死，现在看见男人了，就恨不得扑上去！” 玉笛缓缓，声声入耳，平静没有起伏之声。 “莫之言！我把你的女人带来了，你快交出生死符！” 紫苏急急忙忙的对着那临风而立的人喊话。 “言！不要管我，你快走！他们是来抓你的……” 我费劲一切力气喊出这句话，被紫苏一挥手打倒在地，她的脚狠狠踏在我的肚子上：“贱人！我让你喊不出来！” “紫苏！”另外三仙赶紧都制止她的暴行，“你能不能改改你的暴脾气！” 莫之言的笛声没有停止，药家四仙却不敢贸然行动。 “这是光雾山脚下，莫之言一个人在这里，明显不对劲。他有童子有徒弟，还有两只千年凤凰，他却一个也没带来。” “这笛声虽然平缓，但是中气十足，这不像是莫之言的风格，他一个病体，又被抓住了他的爱人，他如何能这样淡定？” 第六十二章 在你怀里 “莫之言！你不要故弄玄虚了，我们已经把你的人带来了，你带来的东西快拿出来！我们双方各走十五步，在中间交换！” 紫苏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那边笛声戛然而止。他缓缓放下玉笛，挂在腰间，然后，慢慢踱步走出草庐。 他们怀疑这个人不是莫之言，他的淡定和健康的样子，他们觉得这不是莫之言，莫之言的样子，应该是走出光雾山就被风吹倒，被绑了爱人，就应该慌乱无比，哭哭啼啼吧。 唯有我知道，这个人就是他。 那种一见到就从心里涌出来的安全感，以及不可言说的甜蜜，荡漾在我们眼神之间的默契，都有。 他举手投足之间，依然是那么洒脱自如，他的侧影，依然是那么单薄。 只不过，他确实很放松，丝毫没有畏惧和担心。 好像他来这里不是冒着生死的危险赎人，而是来赴一场美丽的约会。 就像当年我在蝴蝶谷的鸳鸯峰等他，我跳着舞，等他一骑红尘而来，我满心都是甜蜜和美妙。 他阔步向这边而来。 “停下！你的生死符，拿出来！” 药家四仙同时叫嚣着，紫苏将我提起来，一只手顶着我的后背，一只手放在我的脖子上。 莫之言果然停下脚步，他的右手探入腰间，拿出来一个闪着蓝色荧光的东西！ 这个蓝色小球体里面，有无数的荧光在闪动，好像是一个小小的宇宙，里面包含了无数的星球。 “生死符！” 药家四仙一见这个东西，便两眼放光。齐刷刷的扑过去，早就忘记要各走十五步。 眼见是要抢夺的架势，莫之言身体急旋转升起，距离地面两人高，他将生死符高高托起。生死符在月光之下，闪着神秘的光芒。 那就是让尹素为之朝思暮想的生死符吗？ 他冷冷的说：“把无双给我，否则，我就捏碎生死符。” “你敢！”紫苏冷笑道，“你守着生死符这么多年，你舍得将它毁了？” “捏碎它，只需要你两指的力气。但是后果就是，要么妖族将面临全体灭亡，要么，全被放生，从此妖再也没有约束，妖将颠覆三界的统治。莫之言，你不是一心修仙，想要飞升吗？你做出这种事，你还想修仙？” “没有了她！我就算成仙又如何？” 我抬头看见莫之言，那么近，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那么轻，却那么肯定。 那张脸还是那么惨白，眼睛依旧那么深邃。 “把她的手给我。”他向我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生死符。 三个男人警觉的将莫之言围起来，莫之言的眼睛，只看着我，突然这么近，他才看清我的样子。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他的眉头结起来，幽蓝的眼里，有水波涌动。 我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头打了结，眼睛也被蒙了一层纱，莫之言在我眼前逐渐模糊。 我的意志竟然在看见他流泪的那一刻，终于土崩瓦解了，我感觉我马上就要死去。 是我出现幻觉了吗？柔柔的月色里，突然下起了雪。 雪花飞落的样子，像极了蝴蝶谷一下就是一年的大雪。 我看见飞雪，看见圆月，看见漫天撒下的网…… “将莫之言捉住！” 紫苏的声音穿破我的鼓膜，让萎靡不振的我一震，这不是幻觉，这是真的。我和莫之言，还在他们的控制中。 那张捉妖的网，再一次的撒落下来，他们想要用捉住我的办法，捉住莫之言。 突然间，飞落的大雪里，夹杂着无数的飞刀，撞击在网上，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刹那间火花飞溅，如烟花璀璨。 坚不可摧的捉妖网被突入而至的柳叶刀，分裂成一片片。 “是谁？” 紫苏的声音非常紧张，她一把松开我，我软软的身体马上就瘫软了下去。 腰间突然多出来一只手，将我拦腰抱起，那淡淡香草的味道，我不用睁眼也知道，是他。 我将头轻轻靠在那单薄的身子上，留恋着生命最后时刻的温暖。 “双……你醒醒！坚持住，坚持住……”莫之言的声音真好听，第一次不那么冷，焦急的声音竟然软软糯糯的，那是夹杂着眼泪的原因吧。 我努力想要挤出一点笑容给他，却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我们的身后，是刀光剑影的战场，我也不知道那个突然闯进来，使柳叶飞刀的人到底是谁。 “无双，你刚才叫我什么？你还是第一次这样叫我……我还没听够，你再叫我一次，快睁开眼睛叫我一次……” “言……”可是，我仅仅是嘴唇翕动了一下。 药家四仙的暴喝声不断传来，听起来他们已经占了下风。 “莫之言，你还在这里等她死了才走？”一个比莫之言的声音更空灵的声音传来，“等我收拾了这四个鬼，就和你会合。” “我们走，我们回飞云阁……”这个莫之言，已经不是刚才那个淡定的莫之言了，他好像被泡在了眼泪里，声音呜咽，脚步踉跄。 身后打斗声渐渐远去，飞雪飘落在我的身上，冰冷刺骨，我感到彻骨的寒冷，身子在他的怀里打着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有一双冰冷的手，在我的身上游走着，所到之处，都是钻心的疼痛。 我忍不住轻轻出呻吟，那双手停顿了一下，握住了我的手轻声在我耳边说：“不要怕，是我。” 我知道是他，但是实在忍受不了这蚀骨的疼痛，这比任何时候都要痛。 “双，会很痛的，我在给你上药，不要动。你全身都是伤，没有一处是好的……”他的声音低低的在我耳边说着，冰冷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痒痒的。 给我全身上药，天啦！那我岂不是光着身子？我的衣服是谁脱的？我浑身都千疮百孔，我的样子是不是非常难看…… 这么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全部给他看光了，他还要一点点的上药？ 第一次赤身相对，竟然是这样。想起来都难为情死了。我本来想睁开眼睛看看他，可是，现在却一点勇气都没有了。 “我要给你上另外一种药，这种药会吃掉你身体里的淤血块和毒，所以会更疼。” “你觉得疼，就叫出来，那样就会好多了。别怕，我们已经回到飞云阁了，这里就只有你和我。我要开始了。” 一阵疼痛袭来，像是被剥我的人皮一样，一层层一丝丝的剥落，我疼得连呼吸都困难，更别说叫出来，我紧咬着下唇，转移疼痛的方式并没有用，我把下唇咬破了，这点疼痛不及身上的万分之一。 “你让我死吧……”我在心里不停的呼喊着，这种脱胎换骨一样的疼痛，我实在受不了。 他用温热的毛巾擦我流血的嘴唇，然后，我整个人被他紧紧地抱住。 冰冷的唇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他的手在我的后背上轻拍着，像哄一个孩子一样。 “只有刻骨的疼，身体才能好起来。”他说，“就想我们一样，还有经历漫长的等待，才有今天在飞云阁的重聚。” “听话，我继续给你上药，你要快点好起来，再过几天，光雾山的日落是全年最美的时候，一年只有七天，错过了，便是又等一年。” 七天，我突然想起紫苏说过，我只有七天可活。 但是我昏迷的时间，已经过了多少天？ 我突然贪恋这个怀抱，贪恋两个人相处的时刻，就算疼痛着，有他一个轻轻的拥抱就够了，有他一个吻就够了。 就算这拥抱太单薄，吻太冰冷。可是，这就是我的莫之言，世间无二的莫之言啊。 “言……”不知道是不是药力起了作用，我的喉咙里终于出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他的手突然将我抱紧了一些，又意识到我有伤在身，赶紧松了松，又换了一个姿势抱住我。 “我不……想死……”我摸索到了他的手，冰冷的修长的手指，旋即握住了我的手。 “你不会死的，不会的……”我的脸上有冰冷的泪滴滑落，“我不会让你死，我会想办法的，相信我……不会死，我的无双不会死的……” 我心里的希望瞬间跌落，我以为我醒来就没事了，原来，那七天的期限还在。 “第……几天了……” 他突然就不说话，将我搂紧，脸贴着我的脸，冰冷的脸，贴上我着高烧的脸，所以，他的每一滴泪都那么清楚，像一把利刃从我心头划过。 “我死了，你……” 我想说，我死了，你就不要在飞云阁孤独下去，你可以去奇异峰修仙，可以跟随祖师去成魔，总之，没有我燕无双，谁也没有要挟你的资本，莫之言可以逍遥自在的毫无牵挂。 可是我太残忍，他怎么会答应？ 明明相爱，却让另一个人承受离别，让另一个人留在世界上，空留怀念。 燕无双，你是自私的。 “我不会让你死，无双。为了等你，我在光雾山苦苦被封五百多年。我人不人，仙非仙，魔不魔，我若不是为了等你……” 他最终哽咽说不下去…… 第六十三章 病急乱投医 莫之言的悲伤渐渐蔓延给了我，他越是不开心，越是抱得紧紧的，说明我的生命越来越短，我的心惶惶然的往下沉。 外面传来东锦的声音，敲着门低低的在喊：“师父，我把银圣浩老先生请来了。” “好，请老先生稍等一下，我准备准备，就请他进来给小姐诊断。” 莫之言回答完了东锦，低声对我说：“我请来了三界里医药界的元老，他是玉帝的御医。接骨连皮起死回生对他来说都是小事一桩，他的厉害之处，就是可以给一个飘忽的灵魂，塑造一个肉身出来，达到灵肉合一的最高境界。” 我的心一震，难道要给我重新塑造一个肉声吗？我不敢想象，我的肉身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无双，你乖乖听话，银圣浩老先生一年只医治一个凡间的病人，你是今年的幸运儿。没事，我一直就在你身边看着你，我一直在……” 一件稍厚重的衣服被加在我的身上，莫之言扶我躺下，我努力睁开眼睛，眼前却一片黑暗。 我能听见外面的鸟鸣声，这个时候，应该是晴朗的早晨，但是我却看不见一丝光亮。 我失明了，我黯然神伤，我再也看不见莫之言那双深邃如湖的眼睛。 “银老先生，有劳了。”莫之言走过来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她被药家四仙重伤，已经昏迷三天了……” 我已经昏迷三天了？那么我还剩下四天可活。 “莫少主盛情邀约，且是我老头子从来没有见过的病，所以我来了。”银圣浩老先生的声音听起来苍老无比，好像是一棵千年老树在风雨里飘摇的声音。 “谢谢老先生……”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银圣浩咳嗽几声，继续说道，“以往经过光雾山，每次都是风景宜人，花香扑鼻，满山红叶的时候如仙境一样。可是……我今日到此，哎，处处都是死亡的味道，和浓浓的悲伤。老身要走了……” 莫之言急忙说道：“银老先生！求求你，你没有看看她，就要放弃吗？” “不是放弃。我十里之外，便知生死。能来这里，都已经给足了莫少主的面子。她被药家四仙重创，身上的经脉都被挑断，血液流干，你看她现在形同枯木，若不是有妖心丹护体，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沉默，可怕的沉默。 莫之言紧握我的手在颤抖着，我早知道结果，也被这无边的疼痛折腾得实在忍受不了，听到这个消息，早就在预料之中，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老先生，既然这样，能不能给她治好眼睛。”很久很久，莫之言哽咽着说，“明天就是光雾山落日最美的时候，我答应过她，我想让她看看这里的美景。” 银圣浩长叹一声：“莫少主重情重义，实在难得，三界中传闻你是一个冷若冰霜之人，今天一见，完全颠覆我对你的想象。那好吧，我就忍痛割爱，我这里刚刚好有一双雪狐的眼睛，送给她。” “谢谢老先生成全。” 莫之言将我扶起来，我软塌塌的身子贴在他的怀里，他紧握我的手，比我还紧张。 银圣浩翻了一下我的眼皮，惊讶的“咦”了一声，接着，他的一只手搭在我的右手脉搏上，又是一声叹息。 “老先生，你现什么了吗？” 莫之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救我的机会。 “莫少主，别怪我直言，她的身上混杂了太多的东西，有仙家的元气，有妖的血液，有道家的封印，还有猎命师的印记，还有剑气！奇怪的是，竟然还有人的本性。它们在她的身体里，做着斗争，最后谁输谁赢，或者都一起死去……难说啊。” “她经历过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多问。如此混杂的身体里，各种东西竟然能相互融合，实属不易。有一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现在，就看她的造化了。” 突然，我的太阳穴感到一阵胀痛，同时，一双眼睛里涌入丝丝凉意，非常舒服。 “半个小时内不要睁开眼睛，这一双雪狐的眼睛借给你用几天时间……” 借给我用，等我死了再来取走吗？ “这是一颗锁魂丹，给她吃下，短时间内可以让灵魂不离开身体。莫少主，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万分感谢，我送送银老先生。”莫之言站起身，却还是没有松开我的手。 “莫少主留步，你我日后相见时日还多……” 言下之意，就是陪我的时间少了，要珍惜。 “东锦，送银老先生。” 银圣浩的声音却从远处传来：“我三日后来取我的雪狐眼睛！” 原来只有三日了。 莫之言将那粒丹药喂我吃下，丹药从嘴里滑进去，一路凉凉的感觉，凉意向身体各处延伸，我感觉不那么沉重，头脑清醒一些。 “怎么样？我看你脸色在变红了。银老先生的药果然神奇，双，你会好起来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在强笑，刚才银圣浩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想好了，如果我能看见，我就用这三天的时间将他看够，完完全全的记在我的脑海里。 其实我还有很多愿望没有去实现，但是，它们都不会再实现了。余下的三天里，容我自私一点，留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吧。 服下那颗锁魂丹，身体竟然慢慢积攒了些力气，无形中好像有无数股凉凉的气流从外界涌进来，就像有人在给我注入真气一样。同时一双眼睛热，眼眶胀大，好像里面是两个火球要燃烧起来。 身体是凉凉的，眼睛却是灼热的。 “感觉怎么样？等一下试试睁开眼睛。”莫之言轻声说。 东锦的声音又在门外传来：“师父，有人要见你。” “我谁也不见。”莫之言冷声说，“从现在开始，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见。” “可是他说，他可以找到燕小姐的元神……” “见！快让他进来！” 莫之言不等东锦说完，便迫不及待的答应着，我无奈的笑笑，这个举动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竟然能“指挥”我自己的身体了。 一直盯着我的莫之言也激动不已：“你会笑了！你已经在开始恢复了！太好了。” “我一着急就忘记了，你的元神没有在你的身上，现在如果能找回你的元神，那么，你就有救了！”莫之言的声音充满了希望和兴奋，“我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如果猜得没错，来见我的人，就是尹素。” 一听到尹素的名字，我立刻就恐慌起来。若不是她想得到生死符，我也不至于被害成这样。 “不，我不想见到她……” 莫之言轻声说：“你不见，我去见她。只有她，才知道你的元神在哪儿。” 莫之言不是一辈子与尹素死生不复见吗？为了我，实在是委屈了她。 “她会和你谈条件……” “生死符还在，我知道她惦记的是生死符，我可以给她。以前，我藏着生死符，怕这个关乎妖界存亡的东西流出去，会引起大乱。”莫之言缓缓的说，“可是谁又顾及过我们两个人？” “他们想抓就抓，想杀就杀，我莫之言顾及天下，谁又在乎过我一点点的感受？我只不过想要守住自己的爱人，但是，他们却拿你的命来要挟！” 他越说越激动，我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传递我的劝慰。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是以前的莫之言，我只要你，你安全了，我便心安。等你好了，我们便去三界馆——那是我以前给你说过的地方，那个三界的交汇处，有一个不在三界范围管制内的地盘，我已经拿到了去往那个地方的通行证。” “在三界馆里，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想要怎样的生活，便是怎样的生活。比如你喜欢蝴蝶谷，我喜欢飞云阁，这些东西只需要我们用意念就可以去实现。每个人都有一个无边无际的世界，没有仇人，没有恶念，那是人人都向往的世外桃源。” 听起来好诱人。 “师父，他来了。”东锦的话音一落，我便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 “桃子，你怎么样了！” 分明就是沧海。 “你又来做什么？”莫之言突然大怒，“你若不将她带走，她怎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你听我解释……” “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的视线！这里一分钟都不欢迎你！”莫之言话里带着杀气，“东锦，以后再随随便便放人进来，我罚你闭关一年。” “莫少主，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再赶我走？”沧海急切的说，“我有办法可以让她好起来。”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莫之言冷冷的说，“我们的事，你不要再插手。” “合欢从尹素那里盗走了桃子的元神，但是那个元神需要一个干净的身体和善良的灵魂，合欢驾驭不了这个元神，于是她疯狂的杀戮妖族掠取精元，想要以万妖之力，镇住桃子的元神，与她融为一体。” “合欢在哪儿？”莫之言急切的问道。 “今晚她将经过光雾山，前往诺水河与尹素会和。她没有得到生死符，称王失败，所以要去和尹素重新制造计划。”沧海说，“莫之言，我对不起你和桃子，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补偿。” 第六十四章 雪狐眼睛 “谢谢你带来的消息，过去你带给她的伤害我不愿再提。”莫之言冷冷的说，“以后，请你不要以任何形式出现在她的面前。” 沧海惊讶的说：“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可是我还是她的好朋友……” “好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莫之言质问道，“你可是信誓旦旦告诉我，会完好无损的带她回来！” “对不起，能不能听我解释？我们其实都是上了药家四仙的套，到了魁星阁地下的时候，遇上一个奇怪的小孩，不知道怎么就触动了机关，将桃子卷进去了……我说我一直在找她，你不会相信！” “不要再说了！我告诉你，什么是好朋友，好朋友的关系是平等的，相互帮助，共度难关的！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并不是你所要求的契约关系！” “可是……” “请你出去，她需要静养。” 之后就再也没有沧海的声音。莫之言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握着我的手轻声唤我，我动了动手指头表示回应。 “今晚我去将你的元神抢回来，你安心养着，明天，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看日落。你要乖乖的养病，不然，等你好了，我要罚你不准出门，天天给我磨墨。” “我还没有吃过你做的饭呢！虽然我可以不吃不喝，但是，我现在特别想和你过普通男女的日常，等你好了，你就给我做饭吃好不好？我喜欢吃什么呢，我想想……哎，太久没有吃东西，竟然想不起来吃什么。” 他一个人自说自话的笑着，我不忍去打断他，突然眼部一阵刺痛，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你的眼睛有一道光闪过，双，你快睁眼看看，能不能看见？” 刺痛其实是一闪而过，刚才胀痛酸麻的感觉瞬间也就消失了，我想这双雪狐的眼睛，已经与我融为一体。 我缓缓抬起眼皮，又怕睁开之后，面对的还是一屋子的黑暗。明明已经放下生死的怨念，为什么又如此的纠结呢？ 哎，是刚才莫之言说的话，燃起了我对生活的向往吗？ “睁开看看，没事，如果看不见，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 我咬咬牙，将双眼打开。 眼前白茫茫一片，好像是一个完全混沌的世界。 “我在这里，能看见我吗？” 眼睛渐渐聚光，我面前坐着的人，轮廓慢慢的清楚了。 他的脸竟然那么憔悴，更过分的是，两鬓居然有了丝丝白。虽然只有几根，但是夹杂在黑里，非常显眼。他的眉头皱在一起，形成一个如雕刻的“川”字。 “看见我了吗？”他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关爱，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变老了，丑了。”我心中酸涩，明知他是为我担心成这样，想说一些肉麻的话，但是一出口，就变成了嘲笑一样。 “怎么办？我老了，你是不是要留下来照顾我？”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说道，“你的眼睛真好看，淡紫色的眼瞳，像一个精灵。” 精灵，我想如意了。 她现在在哪儿？有没有生命危险，如今我自身不保，想开口告诉莫之言无论如何要救她出来，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 我已经成了他的负累，不能在给他找麻烦了。 “想起如意了吗？你的眼睛告诉我了，放心，我已经派玄凤玄凰去找了。还有，你的小龙也在这里，你看。”他拿出那一颗熟悉的鸡血石，挂在我的脖子上，“你的小龙被尹素的小花雕带来作为你的信物。现在，小龙没事，如意也会找到的，就剩下你，所以你要好好的，他们不能没有你。” 我点点头答应。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莫之言真细心，只一个眼神，就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也不能没有你……如果你死了，我就去诛仙塔自杀。”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平静，水波不兴，但是被我听得心惊肉跳，诛仙塔是妖魔两界诛仙的地方，被他们捉住的仙，都会被送到诛仙塔焚烧成灰。 当然，不老不死却又不想活下去的仙，也可以去诛仙塔寻求死亡。自杀的仙，会永远失去灵魂，就算做一棵植物也不再有机会，一旦死去，就是永远消失。 “我会好好的。” 既然悲剧已成定局，又何必把悲伤提前呢？该来的总会来，这一刻还安好就够了。 “晚上我要去抢回你的元神，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可是你……” 他拍拍我的脸，嘴角轻轻上扬，这一回笑得很轻松：“自从吃了师祖给我的雪莲，我现我的寒冰毒已经解了。这两天，我都没有再作过。” “真的？太好了。” “所以燕无双，你听好了！你必须给我好好的活着。以前，我不敢想你，我一想你，就似万箭穿心的痛，我不敢多看你一眼，多看一眼，浑身的筋骨就要断裂，不敢抱你，将你抱在怀里，整个人都要撕裂一般。” “我在飞云阁的静修殿里，被祖师逼着静修，但是我却忍不住去想你，每想你一次，就刻骨铭心的痛一回，所有的修炼都付诸东流……无数次被祖师责备，被罚。” “后来，我有幸得到奇异峰花仙的扶持，只要我离开飞云阁去奇异峰，那里的花仙就会为我排除体内的寒冰毒，但是我没有去，因为那里有落兮。” “我心里只有你，我也不想辜负落兮，所以，我宁愿痛着等待，怕没有了寒冰毒，我就失去了想你的滋味。” “现在好了，我的寒冰毒奇迹般的没有了，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想你，抱你，可以一直看着你。所以你一定要争气，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我听着他的话，心中百感交集，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觉好难受，这双眼睛好像还未完全与我契合，我心中明明已经很伤心，但是这双眼睛里，竟然流不出一滴泪来。 “又该给你换药了，你闭上眼睛，不准偷看。” 我自己的身体我想看就看，该闭上眼睛的人是他才对！ 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脱下来，我难为情死了，哪儿还好意思偷看一眼？ 可是接下来就是无法言说的疼痛，像一个炸弹一样在身体里炸开，然后整个身体都成了重灾区，我的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声，身体里的各个部分好像被撕成了一片片。 我眼前一黑，又昏过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灯光暗淡，床前站着一个人，默默的看着我。 “你回来了……” 话一出口，我就感觉不对劲了。 这身形和站姿，明显就不是莫之言，气息也不是，莫之言是淡淡的香草味道，而这个人，散出来的是醉人的迷迭香。 我抬头一看，暗淡的光影下，站着一个紫衣的女子。 她一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皮肤白皙，五官小巧精致，特别是一双眼睛，淡紫眼瞳，闪着莹莹的光芒。 她歪着头定定的看着我，眼神里充满好奇，她脸上稚气未脱，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我竟然对她生出一丝好感来，就因为她身上那迷迭香，和那一张青春洋溢的脸。 我挤出一丝笑容给她，这不会是莫之言在哪儿请来的药师吧？ “你叫什么名字？”她说话了，声音像百灵鸟一样的好听。 我叫什么名字？我以前叫燕无双，后来被婆婆叫成了陶紫瑜。现在与婆婆决裂，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就还是燕无双吧，但是，这个燕无双，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跟妖王无关。 “燕无双。” 她一边的眉毛轻轻一挑：“艳若桃李，绝世无双，好名字。”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解释我的名字，还解释得这么美。 “你的眼睛……”她走过来两步，身下来，直视着我的眼睛，“你的眼睛是从哪儿弄来的？” 她能看出来这双眼睛不属于我的？这小丫头好厉害！ “银圣浩老先生给的，听说是一双雪狐的眼睛。” 我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无害。而且她能进飞云阁没有受到阻拦，应该是和飞云阁有关系的人吧？ 看她这么青春活泼，带点小小的邪魅之气，跟东锦好般配的样子，该不会是东锦的女朋友？我也是够了，将死之人，还这么能幻想。 “果然是他给你的。”她一屁股坐下来，刚好压上了我的手，刺痛传来，我忍不住哎哟一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我看看，对不起。”她抓起我的手，习惯性的吹了吹。 我这才看见我的手，整个手臂到手掌，全是乌青，没有一点肉色。想必我身上也是这样，怪不得疼起来就没有活下去的想法。 “你这双眼睛，是我姐姐的。” “啊，真的？”难道是眼睛的主人来要回眼睛了？ “你看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什么样，你的眼睛就是什么样子。” “你的眼睛很美，淡紫色，闪着智慧和清冷的光。”我说，“我这双眼睛，你是要拿回去吗？” 第六十五章 慕容瀛雪 “不不不！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她连连摇头，淡紫色的眼眸里有微波流转，灵动俏丽，她说，“这双眼睛是我姐姐的眼睛，她这一生，最爱的就是她的双眼。” “那你姐姐她……” 她眼里的淡紫色暗淡下去，接着升起薄薄白雾般的朦胧，脸上满是伤痛的表情：“我姐姐在一场圣战中失去了生命。当我现她的时候，她的元神已经破碎，千金散尽……她临终前托付我，一定要保存好她的这一双美丽的眼睛。如果有机会，就让她的眼睛活下去，她还要用这双眼睛看世界，看着我。” “为了让她的眼睛活下去，我辗转找到了银圣浩老前辈，他答应我，只要遇到合适的人，就将这双眼睛给对方。” “姐姐眼睛复活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因为我的眼睛突然疼痛，然后流下了一滴眼泪。你不知道，我们雪狐是没有眼泪的。所以，我并不是来要这双眼睛的，我想告诉你，带着姐姐的眼睛好好生活，我会经常来看你，看见这双眼睛，就和看见姐姐一样……” 可是我的生命只有三天，我要辜负她的一片好心了。 “对不起，我想我要令你失望了。”我抱歉的说，“你看到了，我是个垂死之人……” 她不以为然的笑笑：“这是生病吧？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看你气色还好，不像是快要……快要离世的样子。” “我有妖心丹和锁魂丹续命，所以你看不出。我……我其实只有三天的生命。” 她眼里一片惊慌和难以置信，接着她抓起我的双手，顺着手臂一直看过去，脖子，胸部，腰际，大腿……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见了银圣浩不求他治治？” “他也没有办法，我认命了。谢谢你来看我，和你姐姐的眼睛。银圣浩老前辈说过，把眼睛借给我三天，三天后就来取。我已经满足了，这三天我能把自己想要记住的东西记得牢牢的，就够了。” 她伸出白皙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将手停留在我的眉际，柔声说：“我叫慕容瀛雪，我姐姐叫慕容凌雪，你和她一样善良，知足，这双眼睛给了你，让我刹那间有了幻觉，好像姐姐就在我的眼前一样。” “我姐姐要是还在，她今年就应该三千五百岁了……我，比她小了五百年。” 天啦，慕容瀛雪居然三千岁了！ 她看起来还像一个少女一般。 可是我听婆婆说，没有两千岁以上的妖，因为，到这个年龄的妖，一般都熬出头羽化成仙了。 “你……已经成仙了吗？” “你知道三界馆吗？” 我点点头，刚刚听莫之言说过，三界馆，那可是三界中的世外桃源啊。 “我是三界馆里的雪狐族，我们那里还有黑狐族，银狐族。到了三界馆，逍遥快乐，就不会再想着修仙飞升了，所以，我还是一只雪狐，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神仙。” 她咯咯的笑了，像银铃一样好听的声音，瞬间就感染了我，我想起三界馆里其乐融融，想起以后要是我和莫之言去三界馆隐居，种花种草，玉笛伴舞，想想都美好。 “无双，我不会让你死的，姐姐的眼睛给了你，我便有责任守护着她的眼睛。你别说让我重新找一个人，因为，这双眼睛已经和你融合在一起了，再拿出来，等于是重生一次，那样，姐姐会很疼的。” 慕容瀛雪站起身，看见案几上的草药盆，走过去闻了闻，撩起水来看了看，摇摇头说道：“这种草药只能缓一时之急，你等着我，我去三界馆里给你求药。” “谢谢你。” 她笑了，笑起来像一抹阳光，她小声说：“等你好了再谢谢我，我姐姐可是雪狐族第二大美人，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那第一大美人是谁？” 她骄傲的一昂头，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那自然是慕容瀛雪啦！” 我们相视一笑。 她走出去又回来，俯下身子久久看着我，然后抱着我的头，轻吻了我的双眼。像小鸡啄米一样的欢快。 “等着我，姐姐。” 我的脸上还残留着迷迭香，慕容瀛雪已消失在夜色里。 短暂的相处，让我一见如故的喜欢上她了。我想，这两双淡紫色的眼睛里，包含着一样的血液，所以才让我和她之间，丝毫没有代沟。 月华如水，洒落在我的床前，我顺着窗格往外看，现这双眼睛竟然能看得很远，那月亮上原本模糊的阴影，被我看成了山河丘陵，还有月亮旁边的白云，也被我看清了它们堆积的结构。 远在天边的景色仿佛就挂在窗台上一般清晰。 百无聊赖的等了很久，莫之言没有回来。 我慢慢的开始心慌，这个时候，他出去都已经大半天了，他还没有等到尹素吗？ 还是已经和尹素干上了？ 飞云阁静的可怕，虫鸣的声音很清晰，听起来让人更觉寂静和孤单。 我满心都是担忧，像一个担惊受怕的妻子，在风平浪静的小渔村里，等待着自己未归的渔夫。 谁知道那海面上，到底是暴风骤雨还是龙卷风？ 焦躁不安的等待尤其漫长，我想撑起来走出去看看，但是只撑到一半，又软绵绵的瘫软下去。 直到我快磨尽最后一点耐心，月光里掠过了一条黑色的长影。 “言！” 我激动不已，他终于回来了，不管有没有好结果，他总算回来了！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比“在一起”更珍贵。 “活下去”、“我爱你”、“死不了”……这都比不上我们在一起。 那条黑影徐徐落地，在月色下，欣长的影子慢慢向我走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个人不是莫之言，他肩宽臂阔，不是莫之言那般单薄。 “桃子！” 是沧海，他站在门口，像一座山。 “莫之言呢？” 我迫不及待的问，一颗心完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好些了吗？”沧海信步走过来，蹲下身与我保持着水平对视的距离，“让我看看你伤在哪儿？” “我问你莫之言呢？” 沧海躲闪着不敢看我，被我这一声积攒起来的吼声吓到，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咦了一声问道：“你的眼睛，怎么变成了淡紫色？” 他明显是在躲避我，想要岔开我的话题。 “我再问你一次，见到莫之言没有？” 他吞吞吐吐的说：“他……莫之言他被尹素带走了。”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像一盆冰冻的水从头泼下来，瞬间让我凝固成冰。 “桃子！你不要这样！你眼睛流血了！”沧海惊慌的摇着我的肩，急切的说道，“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这是这一句就够了。 莫之言被尹素带走了，所有的希望和憧憬都被这句话打破，我还要听后面的做什么？ “桃子，你的眼里怎么流出淡紫色的液体？你到底怎么了？” 慕容瀛雪说，雪狐的眼睛不流泪，是啊，不流泪，但是痛到深处，却流着血。 “你放心，尹素不会把莫之言如何的。你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尹素其实是莫之言家族的成员，比莫之言高出许多辈分，不知道应该叫她几世祖，莫之言的家族，是尹素和人类的后代。” 既然是同族人，为什么莫之言不愿意见她？好像还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尹素是妖，却在人类中留下后代。被天庭现之后，就要处死她，她为了保命，将莫之言一门全部杀害，莫之言之所以幸存下来，是因为出门拜师学艺去了。” 原来是这样的关系，怪不得莫之言对尹素那么抵触，换作任何人，都不会去接受一个自己的家族仇人。 “后来，你和莫之言被打入寒冰水月，是尹素救了你们，她制造了一个假的寒冰水月，蒙混了押送你和莫之言的妖，等他们走后，就把你们带走了。” “沧海，你不要说了，现在怎么才能救他出来？” 沧海不以为然的说：“他被尹素带走，未必不是好事。本来就是有血缘关系的同族人，我相信尹素不会为难莫之言。” 可是我心里乱得慌，我有预感，莫之言遇到困难了。 第六十六章 月华如水 沧海丝毫不理会我的追问和担忧，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他的双眼里，有两颗星星一样的东西在游走，我从未家见过他的眼睛如此闪亮。 “你快告诉我，你的眼睛怎么了？这双眼睛不是你的。” 我被问得烦躁不安，点点头算是回答他的问题。 “那是谁的？这双眼睛谁给你的？” “这是一双雪狐的眼睛。” 沧海一怔，整个人呆滞了十秒，又问道：“雪狐叫什么名字？” “慕容凌雪。”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他明明已经听到，却自欺欺人一样的假装。 “慕容凌雪。” “不会的，她怎么会把眼睛给你？她在哪儿？她现在在哪儿？你快告诉我！” “她妹妹说，她在一场圣战中死了。” “她死了……我在红尘中等她千年，她没有来，我以为她已经放弃我们的感情……原来不是她爽约，原来是她死了……” 沧海眼睛里那两颗小星星瞬间陨落，化成两行清泪划过脸庞。 “我以为她是逃避我，不理我，却从来没有想过她死了。凌雪，凌雪……” 从未见过沧海这样伤心，他和慕容凌雪一定会有一段凄美的爱情，若是平时我一定会八卦的去刨根问底，可现在我一点心情都没有。 “她妹妹叫慕容瀛雪，自诩为妖界第一美女，你能不能告诉我，她还说了什么？关于凌雪的一切，你都可以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我便草草将我和慕容瀛雪的话说给他听，他每一句都听得很仔细，可是我的话并不多，他意犹未尽。 他紧抱着头，无限悔恨的说道：“一定是雪狐族和黑狐族的战斗，让凌雪失去了生命，雪狐族和黑狐族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战争，直到现在都是对立的两个妖族。我誓，以后黑狐族的族人，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我要为凌雪报仇！” 无意中，沧海心里的恶灵种下，因为爱，他生了恨。但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这双眼睛，那眼神里，有十足的爱，却有几分悔恨。 “桃子，我没想到，百转千回，凌雪的眼睛给了你。凌雪爱她的眼睛，像生命一样爱着。所以，我不会让你死去，我会好好保护着凌雪的眼睛，像保护她的生命一样。” 月光如水，从窗格洒落下来，沧海喃喃说着他和凌雪的过往，就像每一对恋人一样，他们有甜蜜心酸，有风雨泥泞……我心如刀割，想起若干年后，莫之言如果给别人说起我来，又是怎么一种心境。 他会不会说，无双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女子，他会不会说，我爱她，直到现在都割舍不下。他会不会说，如果有来世，我会等她三生三世。 他会不会说，她那么爱美，灼灼艳艳，像她的原形一样，是一朵花香十里的桃花。 他会不会和沧海一样，看见像我的东西，便会目光炯炯的不舍移开目光。 他会不会为了一丁点像我的东西，便割舍不下…… 沧海说着他和瀛雪的爱情，我却假设着我的后事。 两个人各怀心事，气氛变得很沉重。 “桃子，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做猎命师积攒起来的东西，世间人最珍贵的东西，坦诚、忠实、才华、虚荣、精神财富……其实已经够换回我的灵魂了，但是我现在决定，不换我的灵魂了，我去冥界跟阎王换回你的命，我不会让你死的。” “谢谢你，沧海。”我知道他是为了凌雪的眼睛，于是说，“我不行了，我要辜负你的一片好意，等我死后，你把凌雪的眼睛交给另外的人。” 他拼死拼活做猎命师，为的就是拿回自己的灵魂，我怎么能让他改变计划？ “凌雪死了，我把灵魂赎回来有什么用？凌雪在三界馆里隐居，进入三界馆的生灵，必须要有灵魂，否则，是不能进去的。所以，我拼命的想要得到一些东西，都是因为，我想要赎回我的灵魂。” 原来沧海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得到灵魂之后，与自己相爱的人厮守。 “放心，我这么做，一半是为了凌雪的眼睛，一半，是为了你。” 我一怔。 “你魂飞魄散，我的印记已经失效，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契灵了。所以，你不要想到契灵这方面。但是，不管契约的长短，你都用了你的友情来做交换。我们是朋友，莫之言说得对，朋友不是用来出卖的，而是在困苦的时候互相扶持帮助的。桃子，在你最苦难的时候，我愿意陪着你度过。” 他站起身，目光炯炯，精神焕，整个人从低迷的状态里立刻走了出来：“午夜时分，正是进入冥界的好时候，这个时候没有谁阻拦，桃子，我去了，你安心等着我。” “沧海！” 他顿了顿，却没有转身，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月光，留下长长的阴影。我心里突然掠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你小心……” 话到嘴边，我的眼里有泪滑落，慕容瀛雪说过雪狐没有眼泪，可是我已经流了两次眼泪。雪狐不是没有眼泪，而是没有到动情处吧？ 沧海离开后，剩下一屋子清冷的月光，和一个奄奄一息的我。云阁里的人都去哪儿了？魔童去哪儿了？东锦呢？玄凤玄凰找到如意没有？ 我迷迷糊糊昏迷一阵，又清醒一阵，半夜后异常的冷，我打着哆嗦，身上却滚烫的着烧。 照这样下去，我等不到天明，就会将体内的水分烧干，昏昏沉沉间，我渴望能有一滴水来滋润一下要燃烧起来的喉咙。 恍惚间，一个黑影在眼前晃动着，这个人喂我喝水，给我涂药。他每一个动作都很轻柔，我疼痛难忍，这个人就拿起我的双手，用他的手给我传输一股清凉的真气。 身体慢慢凉下来，好像被浸泡在山泉里一样舒服，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接受着这一股清凉的气息。 我微微睁开眼睛，一个人临窗站着，背影欣长，长头垂在腰间，婀娜多姿。 听见我轻微的动静，她转身过来，低低的问道：“你醒了。” “落兮仙子……” 落兮缓缓走过来，带来一阵清香。她站着，又坐下来，拉起我的一只手，轻声问道：“燕无双，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我没想到落兮会如此问我，我的印象里，她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满脸没有表情，一副莫之言非我莫属的架势。 “落兮……” “燕无双，你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强烈的想法，想要掐死你。每次看见莫之言对你的样子，我恨不得你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千百年来想着你，爱着你，别人在他的眼里都是空气，我恨你，燕无双，如果没有你，莫之言早就和我在一起了。” 我心怅然，竟然一点都不恨落兮。 同为女人，我明白落兮的苦衷，想爱却又得不到的感觉，我虽然没有体会到，但是从落兮的落寞里，我知晓了。 “落兮，我死之后，你和莫之言……” 落兮几乎是强硬的打断了我的话：“燕无双！要爱他，你就自己来爱！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想撒手不管了？你和我莫之言之间的事，求你不要让我来做替补。我就是我，莫之言不接受我，我依然是落兮，我不是你的影子。所以，你把莫之托付给我，做梦！你好么活下去陪着他，要么死得干干净净让他不要惦记。” 我很震惊，落兮爱得卑微，却又爱得高尚。 她的爱情观里，没有委曲求全，没有将就。不是谁没有了谁，便活下去的架势。 第一次，我觉得落兮那么清冷孤傲，连爱情，都是不可委屈的。 “我是喜欢他，我也是真的恨你。但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却对你下不了狠手。只因为，你是他爱着的人。” “谢谢你，落兮。” 她马上一副冷冷的表情：“最后的几天里，我希望你做自己想做的一切，至于以后，那都不是你管的范围。” 我含泪默认。 明天，或者是下一刻，我都已经不可掌控。 惟愿莫之言一切安好，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落兮浅浅一笑：“我不介意你在他的心里留了多深的印象，就算你是那个不可替代的人又如何？燕无双，现实与梦想，永远是不可交融的。他心里可以装着你，但身边的人却一定是我，这就足够。” 我默然，如果以后落兮可以陪在莫之言身边，我已经满足了。 毕竟，爱，有时候太自私，但是对于被爱的那一方来说，却是幸福而安全的。 有落兮在，我放心了，莫之言不会有危险，落兮独立而狂放，她一定能成为莫之言的保护神。 我突然就不恨落兮，因为，她和我一样，爱着莫之言，虽然爱着的方式不一样。 “落兮，谢谢你……” 我无力的说着，落兮又给我输了一次真气，用她的话说，就是我不能在莫之言没有回来之前死去，让莫之言空留一份怀念。 月华如水，我和落兮终于有了一次坦诚相待的方式，虽然，在我认为，这是最后一次。 第六十七章 说不完的话 天色渐明的时候，飞云阁外的天空传来几声刺耳的悲鸣，我在迷糊中被惊醒过来，两团火球在窗外的天空里一闪而过，好像是两颗流星坠地。≥ 但是紧接着就是死一般的寂静，窗外连虫叫也没有，天空中连飞鸟也没有，明明绚丽的光雾山朝霞，现在也一丝活力都没有，挂在天际像一块变了色的破布，已经破土而出的朝阳，瞬间成了一个灰溜溜的圆盘。 时空好像停止了一般，远处一切景色渐渐变成了水墨色。远山苍翠的松柏，皑皑的积雪，慢慢都变了颜色。 而窗外近处的景色却没有变化，就好像突然生出了一个隔离层，将我和外界隔离起来，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是灰暗的，我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独享着一份带有五彩的小世界。 玄凤玄凰刚才的样子，好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受伤，它们都进不来飞云阁了吗？ 我大惊，这里难道成了一个结界？我被谁困在了里面等死吗？外面的人进不来，我这个样子也出不去。 我突然想起叶九灵说她被困在断念峰的泪滴型结界里，几百年里没有任何东西经过，怪不得她会爱上一只孔雀，要是我，几百年重复着一样的生活，可能也会爱上对面的朝霞或者一片落叶。 莫之言不在这里，飞云阁居然被别人封印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想哭，这双雪狐眼睛却不听话，没有一滴泪贡献出来，洗却我的悲伤。 但是突然一想，被封印结界，就是将这里面的时空暂停，我就没有了三天之限，我就不会死，只不过要拖着重病之躯，躺在这里——这跟死了的感觉也差不多，却更加没有尊严。 因为各方的力量暂时将我的身体撑住，昨晚落兮给我疗伤，竟然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好歹我的四肢能活动了。可是当我抬起手，却现手的颜色还是乌青带黑的，肿胀得亮晃晃的，想起我一身的皮肤都是这样，一张脸一定难看得像猪肝色，心里就对药家四仙恨得牙痒痒。 要我的命，也不要毁我的脸。死也要死得美一点才好。 我这么难看，怎么配得上他？莫之言对着我会不会很嫌弃？ 可是他并不在这里。我又偏偏想，这个暂时被停止时间的飞云阁，如果我好好的，他也在，即使在这里被封几千年，出不了飞云阁，我也是乐意的。 胡思乱想着，眼前就出现了莫之言的影子，他一袭华服，竟然不是白色的素衣了，被华服映衬着，他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他快步走到我身边，焦急的轻声问我：“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我不好，我想他都出现幻觉了。 明知道是幻觉，却不想把目光移开，莫之言一身华服的样子太美，是这个地方唯一的一点亮色。 “小傻瓜，是我，我回来了。” 这声音还是那么熟悉，一双手捧起我的脸，气息冰冷，没错啊，是他。 这不是幻觉！他真的回来了。 我已经顾不得我的脸是不是像一个被烤焦的烧饼，我的手是不是像一根烧火棍，看见他，所有的一切委屈和痛楚，等待和惶恐，全部都涌了上来，我只想大哭一场，宣泄所有的悲伤。 可是女人又是那么善变的，当我被他轻轻的靠在肩上，冰冷的怀抱里，我听到一颗剧烈跳动的心，我的眼睛里流不出一滴泪，我竟然没有哭，悄悄的笑了。 真好，不管这是不是大限将到，不管是不是被封印，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他轻拍我的后背说：“我把如意给你救回来了。” 我一激动直起身子，又哎哟一声，突然用力让我的脊椎都差点折断。 可是如意在哪儿？ “你身体不好，安安静静的别动。我慢慢告诉你，奇异峰的花仙子们对阴灵山施压，因为如意也属植物类的精灵，不算妖。而且阴灵山竟然用如意来交换灵犀剑，如此卑劣的手段，仙界不能熟视无睹。所以没费多少功夫他们就交出了如意。” 落兮也是奇异峰的花仙子，我又欠了她一个大大的人情了。 “如意呢？” “放心，她很好，没有受一点折磨，就是太调皮，反而将阴灵山一群小道士气得冒烟。她听说你病了，就独自去找她的族人们，帮你找灵药。” 可是她一个人，从来没有出过门，又傻又单纯，唉…… “魔童跟着她呢！两个小孩子的关系真是很好，不一会儿就熟悉了。魔童非要嚷着跟如意去找灵药，让他们出去磨砺一下，没事。” 说话的时候，外面的天色一直没有变，水墨色的风景也没有变过来。我想问问这个为什么，不料莫之言却先开口了。 “无双，我没有把你的元神抢回来。因为，尹素说，合欢当年驾驭不了你的元神，她便藏了起来，没想到几百年后，合欢功力大增，野心勃勃。她保存得很隐秘的元神，还是被合欢偷走了。” 虽然很意外，但是我早就想到了。自从上次猫老三说了之后，后面很多事情一合计，合欢屠杀妖族，就是因为驾驭不了我的元神，所以才不停的获取精元。 “婆婆有没有为难你？” 莫之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她那样对你，你却还叫她婆婆。太善良也是一种错误，不然，你今天不会这样。无双，以后一定不要太善良了，先要保护好自己……” 以后？我还有以后吗？ “我听说了一些事，你和婆婆之间……我想听听。” 莫之言淡淡的说：“这件事三界里很多人知道，也不算秘密。她是我的几世祖我也不知道，她为了自己的生命，屠杀了我们的族人，我想要报仇却下不去手，这种感觉真的是无法言说。” “我和你被带去寒冰水月的时候，她当日并没有在蝴蝶谷。为了赎罪，她联合在蝴蝶谷外的妖，做了一个假的寒冰水月，蒙混过了押送的眼睛，将我们救走了。” “后来，这件事还是被天界知道了。但是蝴蝶谷已经被封印，你也失去元神，他们料定尹素也做不出什么大事来。为了惩罚她，也为了找到混迹于人类的妖怪，天界决定让她收集散落人间的所有妖孽，这才有了尹素妖医的身份。她每医治一个妖，就要在妖的身上悄悄种下天界的印记，以后，这些妖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我的老天爷，你真是太阴险了！ “因为我一见你就会寒冰毒，她将我们分开。让我来光雾山修行，解毒。当时光雾山的阁主，就是我现在的祖师。当时还有几个师兄弟，一个就是现在的魔君，另一个，是西部狼人的头领龙腾，就是那晚，在药家四仙手中救我们的人……” 那个一出场就漫天飞雪，使柳叶飞刀的人，就是我在魁星阁见到的那个蒙面人，西部狼人的头领龙腾，也是莫之言的师兄弟！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莫之言的祖师也好厉害，门下的弟子个个不凡，要功夫有功夫，要颜值有颜值。 一说到魔君，我突然就想起了狸末。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莫之言的好。 “你的祖师……” “还没有找到，现在三界里都没有他的消息，如果被绑走，对方一定会来提条件，我猜测他……算了，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那么婆婆为什么不告诉我失忆的事情？” 说太久的话，我有些撑不住，莫之言缓缓给我从手心注入内力，他虽然浑身冰冷，但是内力却是非常雄厚的，不像落兮的内力那样清冷凉爽，他的内力竟然像滚滚的热浪一样，瞬间袭满全身。 “你的元神离开了你，所以你就失去了对于蝴蝶谷的一切记忆。当时，你命悬一线，也是她去更改了你的命格，让你的生命永远在十五岁到十八岁的三年里轮回，每三年，你的记忆就被重置一次。” 那么，我应该感谢她，还是该恨她？ “你……明明知道我在尹素那里，为什么不去找我？” “我被祖师禁闭在飞云阁里五百年静修，不能踏出一步。他原本以为，我会慢慢驱逐掉身上的寒冰毒，却没有想到，我不能停止去想你，心中爱念不除，每年毒几次，他恨铁不成钢，觉得封闭起来也不是办法，于是规定我不能走出光雾山，在这如仙境的地方修行，也等于是让我自生自灭吧。” “我见到你的那一天，是东锦来告诉我，有一个人长得跟静修殿画像里的人一样……我见到你的那一刻，百感交集，寒冰毒，我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那时候你还处于危险的境地。” “后来，你来了飞云阁。我明知道那是尹素利用你，却不忍告诉你。我以为你单纯快乐，不想让你想起以前的事。当时我想，如果你能那样的快乐下去，我就算永远得不到你，我也不会告诉你一切……” 冷冷的莫之言对我说了这么多的话，好像要把一切的前因后果都要告诉我，要把我不知道的一切事情都告诉我，他说不够，我也听不够。 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如果再不说，如果再不知情，那就永远也不会再说再听到了。 第六十八章 一洞通东海 我们说了很久的话，外面的那一轮朝阳一直卡在山头上，一动不动。 ≦围绕着朝阳的“破布”朝霞，也没有散去。外面的时空，好像被静止了。 我疑惑的看着莫之言，他浅笑着回答我：“无双，飞云阁已经被我封印，现在谁也不能进来，东锦，魔童，如意，玄凤玄凰，还有落兮……” 我大惊。飞云阁被封印我想到了，但是我却没有想到，是被莫之言封印起来的。 “我不能没有你，你看见我很淡定，看见我没有伤痛，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看见我伤心。我离开你的时候，生怕就是再也见不到，再也回不来。我做不到坦诚面对离别，所以，我用了这么多年的修为，将飞云阁与世隔绝了。你会怪我吗？” 为什么我刚刚也想过，这里如果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多好。但是真正如此的时候，我却心酸无比，无法言说。 “你不高兴？” 我轻轻摇头。 “从此以后，飞云阁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是一个比三界馆还要自由清静的小世界。虽然我兑现不了看日落的诺言，但是这里，照常的春暖花开，虫鸣鸟叫。”他说，“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日子？” 我想要两个人厮守，也想要一个五彩的天空。 但是如今对于生命都不能保证的我来说，现在这样，已经足够。 “谢谢你，言。我不怪你……” 五百年的修为做成一个封印，他真的是用尽一生心血在下赌注。但是一个封印，并不是铜墙铁壁挡得住任何入侵。 “可是万一有人硬闯……” 他淡淡一笑：“我从来少于三界来往，这样封印起来，飞云阁将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以后，再也没有人来逼你，也没有人来逼我要生死符，生死符和我们一起，被封印在风云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我心里更加不安，莫之言费劲一生修为，现在形同普通人。要是被外界知道，更是抢夺生死符的最好时机。 妖界的生死符，只要存在，永远是一颗定时炸弹。 他见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我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我这个样子确实很难看，肿胀黑像一头猪。 “我带你去静修殿疗伤。放心吧无双，我当年气息奄奄，也是祖师将我带到静修殿疗伤才活了过来。虽然耗时长久，但是效果显著，不但能驱体内寒毒，更能改变人体的体质，我一定会把那个水灵活泼的燕无双还给你。” 他一个公主熊抱，毫不费力将我抱起来，我娇小的身子完全蜷缩着，不好意思抬眼看他一眼。 莫之言七拐八弯，经过许多亭台楼阁，我从来没有现飞云阁里的建筑竟然如此复杂，心想这还不错，以后要是厌倦了某一个地方，某一个房间，可以换来换去的住。 以后要是吵架闹矛盾了，那也不用尴尬相对，我可以搬出去住。这么一想，就自己偷偷的乐了。 “静修殿不是就在彩色小房里吗？”我问道。彩色小房子里的一幅画后面，就是静修殿。 “那是东锦练功的地方，我带你去的地方，是地下我的静修殿，那里有一个天然的暖玉床。” “这里太大了，没想到飞云阁内部这么宽敞……” “所以以后我一定不会惹你生气，不然，你要是藏起来，我就要找好半天。” 两人相视一笑，莫之言笑得很宠溺，完全不嫌弃我难看的样子。 经过一条长长的地下通道，暖烘烘的，通道逐渐开阔，可以看见一个闪着蓝光的洞穴。 蓝色的光芒像宇宙星空的颜色，神秘浩渺。 耳边却有波涛澎湃的声音，好像海水潮起潮落。 莫之言停下脚步，轻声说道：“这里就是我的静修殿了。” “我怎么感觉像一个海底世界？” “你有没有听过光雾山的传说？” “没有，你讲给我听听。” “光雾山自古以来美不胜收，气候宜人，千里眼、顺风耳两位神仙现光雾山有这些美景后，便报告了玉帝，玉帝得知后非常不安，他怕众神仙不安分工作，私自下凡，于是便下了两道圣旨：一是要严守秘密、不得泄露，二是令雾仙姑把光雾山罩起来，不让神仙和仙女看见，确保天庭一片安宁。雾仙姑接旨后立即来到光雾山，脱下肩上的纱衣轻轻的罩在光雾山上，霎时，一团团白雾飘向光雾山，从此之后这里云雾缭绕，不分春秋、不分阴晴、早晚升腾、日日不绝。谁知这层雾不仅给光雾山增添光彩还使它变得仙气缭绕、神秘莫测……我的祖师途径与此，流连忘返，干脆就留下来在此修仙。” “你的祖师最后到底是仙还是魔？” 莫之言怔了怔，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继续说光雾山的事：“你有没有现，光雾山顶峰三尖二缺，平缓变化，远观似卧佛，其实，却是一支龙脉。这里山上气候变化无常，以后你不能高声叫喊，否则，顿时大雨瓢泼。” “真有意思，为什么？” “傻瓜，我都说了是龙脉，你也听到了地下有海涛的声音，这里一洞通东海，你刚才听到的潮落声，就是东海的声音。” 我登时就来了精神，飞云阁竟然如此神奇？ “所以，你若在山顶大喊，必定惊动龙王，所以会大雨瓢泼。” “一洞通东海，跟仙家隐居地空山‘一洞通三界’是一样的。” “一洞通三界，难道不是璧州城下的十字路口？怎么会是空山？”我惊讶不已，看来婆婆告诉我的一些常识，确实已经落后。 “璧州城下十字路口，是通往三界馆的地方。那不过是三界交汇处。”莫之言又开始往前走，“小傻子，我带你进去，先不给你讲故事了，不然，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总有一天我的故事会被你榨干的。” 我傻愣愣的笑着，以后会有故事听，有海潮的声音听，嗯，自己封印自己的日子果然不错，跟叶九灵在断念峰被封印在一个小小的地盘是大不一样的。 一走进那个蓝光闪闪的世界，我被莫之言轻轻放下，我惊讶我自己竟能独立站着，莫之言大步走出去，笑容满面的站在我的对面，我们之间，好像隔着盈盈一水间。 他的身后，是一张乳白色的暖玉床——当然，如果他不提前说暖玉床，我会觉得这就是一块巨大的冰块。 “过来试试……”莫之言鼓励我自己走过去。 我站在这里一点不费劲，好像还和以前一样的精神抖擞。看着莫之言鼓励的目光，我试探着迈出了第一步。 好像是行走在水里的感觉，不，更像是一条鱼游在水里的感觉。我小心翼翼走过去，莫之言看我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他猛地将我紧紧抱住，他听见他哽咽的在我耳边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当年被祖师逼着，连爬都爬不过来，你自己走过来了！我的小傻子，你做的很好。这里既是龙脉，暖玉床也通人性，没有生命或者即将失去生命的东西，是不能近它们的身……” “真的？你的意思是我不会死了？” 我全然不顾莫之言已经红了眼睛，欢脱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就要往暖玉床上躺。 “慢点，你慢一点……”莫之言吓得赶紧抓住我的肩膀，缓缓让我放下，暖玉床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背部刚刚靠上去，一股暖暖的气息就传来了。 “我在这里躺了一年，才续上了筋骨，无双，你天分好，精神也不错，你会比我恢复得更快。” “当年你就是在这里枕着潮起潮落，看着满天星星疗伤？” “是，心里还在想着你，你觉得浪漫不浪漫？” “太美好，也很浪漫。” “我的一切苦楚都被你觉得浪漫，你太没有良心了！我要报复你！” 莫之言说着就要挠我的痒痒，他双手放到我的腰间，却还是不敢，怕伤了我。 暖玉床的腾腾白雾之间，突然有一道紫光闪过，同时，我的心口也剧烈的疼痛了一下。 莫之言也怔了怔，一双眼睛明显在躲避我的目光。 “言，怎么了？”我看他脸色突变，刚才明明还笑容满面的和我开玩笑，转瞬间就变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没什么。你闭上眼睛，安心疗养。我们先不要打闹说话，那样你的心就静不下来。” “一开始，你只需要闭上眼睛，脑袋里放空，什么都不要想。暖玉床的气流会自动驱散你身体里杂物，然后，它会帮助你打通筋脉，筋脉打通以后，我再教你练心法。” “可是……” “快把眼睛闭上，你不能胡思乱想，乖！要是我现你走神，我就会真的挠痒痒。” 我默默闭上眼睛，可是，刚才我确实看清楚了，那一道紫光，是从莫之言的心口处出来的！ 我的心惶惶然往下跌落…… 第六十九章 不明紫光 “无双，从这一刻开始，你要将脑袋放空，身体放松，深呼吸三次，做到无欲无念……”莫之言俯下身，脸贴着我的脸，轻声说，“连我都不能想。” 我羞涩的点头，这么近的距离，莫之言的脸像身下的这张暖玉床一样白，一样润泽，气息喷在我的耳边，痒痒酥酥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 他都亲密成这个样子，却让我不去想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听我说，闭上眼睛，来，我数一二三，你深呼吸，呼吸——吐出……” “你看，你的面前是一片静静的海洋，脚下是松软的沙滩，潮水还没有涨起来，你坐下来，坐在沙滩上，再躺下去，将整个身子放松，沙滩软软的，海水很静，上面的天空有一轮明月，星星很亮……” 莫之言轻声的说着，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可拒绝的慵懒，带着一种催眠的神效。 我完全听命于他的指挥，不一会儿，耳边再也没有了他的声音，我完全融入进了他描述的意境。 静修殿的暖玉床处于龙脉和东海的隐秘入口之处，果然是疗伤的极品。我紧闭着双眼，身上一股暖流在徐徐的流动，所到之处，血淤尽除，这股暖流像一阵清风，将身体里的淤积都清除得干干净净。 我的耳边是东海的声音，一会儿潮落，一会儿潮起，气势磅礴，奔腾不息，我偶尔感觉有海潮奔涌而来，我的脸上被溅起水滴，落进嘴里，有一种咸咸湿湿的感觉，轻风拂过，也是海的味道。 而极少的时候，我听得见东海的平静，海潮退去，沙洲人静，偶尔有一两声海鸟的叫声，有两三声海螺的清响。 当用心去体会的时候，心就慢慢的静了下来，心一静下来，就出现了忘我的状态，身体就更容易恢复。 可是，我一想到莫之言胸口处的那一道紫光，我就六神无主，我告诉自己那不过是我看花了眼而已。 一分心，暖玉床对我的作用就不大，明明后背暖烘烘的，但是那股气流就是进不去身体里，气流进不去身体，身体里那股气就接不上，导致全身瞬间的刺痛，好像刚刚被药家四仙重创时一样。 我知道如果不是暖玉床给我“续气”，我应该是活不了。这么看来，我在暖玉床上呆的日子还很长。 但是我不能呆很久的时间，我得尽快好起来，我心中的疑惑不解开，我将永远无法在这个地方长久的待下去。 莫之言胸口的那一抹紫光，是横在我心口的一把刀。 我祈祷，我想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不过是看花了眼睛而已。 胡思乱想一通，身体剧痛无比，悄悄睁开眼睛，莫之言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盘膝而坐，微闭眼睛在吐呐着东海之气，那威严认真的样子，让我顿时就不敢偷懒了。 刚闭上眼睛，那道紫光又一闪而过，我赶紧睁开眼睛一看，莫之言端端的坐着，什么情况也没有。 淡定，淡定。我告诉自己，先让自己好起来再说。 那边莫之言轻咳一声，我立即会意，赶紧乖乖闭上眼睛，凝神静气，将心中杂念驱逐出去，不一会儿，暖玉床的气流又汇集一处，进入我的身体里流动。 这一次，我再也不去乱想，专心听东海潮涨潮落，吸东海潮气，呼心中浊气，一呼一吸之间，身体由一开始的各种阻塞，慢慢变得畅通无阻。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现我已经置身于东海之上，我没有御风，也没有御剑，更没有驾云，而是自由自在穿梭于东海之上的空间里，快如闪电般来来回回。 我能看见深邃的海水，宏伟壮观的海潮，擦身而过的飞鸟，翅膀上的一滴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再轻轻堕下，汇于东海。 过了一会儿，我又在一叶扁舟上，轻飘飘的扁舟，却稳稳当当的乘风破浪，迎面而来是咸湿的海风，夕阳里，有嘹亮的渔歌。 “无双……无双……” 莫之言的声音响起，我缓缓睁开眼，现我根本就没有在东海畅游，而是还在暖玉床上！ “我刚才梦见东海了。” 莫之言大喜：“我在暖玉床上躺了五十年，精神才能游于东海之上，你才三天就可以了！你真是太棒了。” “三天！我躺了三天了？”可是我感觉才一会儿时间。 “是的，已经三天了。你很乖，我来看了你好多次，你都没有偷懒。不过……” 我看他神色暗淡，又吞吞吐吐，怕他说什么不好的东西，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不过我都来看你好多次，你却没有感觉到，说明你根本就没有想我……” 我瞪大眼睛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你，也是会浑身疼痛，气流不畅！” “你也中寒冰毒了？你终于体会到我中寒冰毒一样的滋味了？”他坏坏的笑着。 “你不是让我不能想你吗？” 身体有了清爽的感觉，我抬起手查看，手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已经没有了，皮肤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痂。 “等这层痂褪去，你就会美丽如初。”他安慰道，“你已经很努力了，慢慢来。” “言，我想说，谢谢你。”我靠在他的胸口，那颗心跳动的声音非常明显，节奏狂乱。 一想起那道紫光，我又要开始胡思乱想了，他身上淡淡的香草味道呢？ 这个莫之言，出了一趟飞云阁后，我怎么就觉得哪儿不对劲了。 一个个不好的念头冒出来，又被我一个个的按了下去，不会的，莫之言不是那种人……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幽蓝深邃吗？ 我轻叹一声，但愿我所想的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闭上眼睛轻轻靠在他的怀里，不去想，强迫自己不去想。 莫之言轻轻将我扶起来说道：“无双，你听我说，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提前告诉你，我不想瞒着你……”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难道他要告诉我了？ “暖玉床能给你气息，但是，却不能给你提供血液。”他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生怕说急了说快了会引起我的情绪，“所以，你在没有血液之前，是不能离开轻易暖玉床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找到属于你的血液。” 我急了：“什么样的血液才属于我？” “你的同类，同族，他们的血液就会适合你。”莫之言说，“但是……” 他又闭口不言。 我知道，他不说的话是什么。 我同族同类的妖，要将血液给我，就要做出牺牲，那只妖本身是不能活下去的。 它只能另一种存在的方式活下去——那就是成为我的血液。 没有谁会傻到这个地步，所以莫之言不说的话，我明白，那就是离开了暖玉床，就算是在飞云阁被封印的情况下，我也是有危险的。 他的眉头又结在一起，这是我最不喜欢看的表情，于是我给他宽心：“没事，大不了我就在暖玉床躺一辈子。我们在这里听海潮，听海鸟的叫声。你在这里呆了五百年，终于能走出去，我的运气比你的好，万一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呢？” 他笑笑：“你总是那么乐观，跟以前一样，每次遇到困难，你都会笑着面对。无双，谢谢你，你的乐观早就传染给了我，在熬不过去的时候，我就想想你的笑脸……” 突然莫之言轻哼一声，声音虽然很小，却被我听见了。 “你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我去给你拿几本心法，你可以学学。” “不，我要你陪我说话。” “乖，心法对你恢复有好处，要听话……” “我要看其他的书，我不看心法。” “那你要不要看《妖籍》？” “骗我，《妖籍》不是书，是生死符。” 他狡黠的笑了：“《妖籍》是妖的身份册，生死符是妖的命脉，两者本来就不是一回事。” 我大喜：“我要看！我要看看我在《妖籍》里排老几？” 他大笑：“你连最后一名都排不上！因为你早就被除名了。” 我吐了吐舌头，才想起我已经在五百年前被妖界开除了。 “再躺一会儿，我去找找看，魔童有没有留下吃的东西，我给你带过来。” 说到吃的东西，我完全没有感觉到饥饿，我不知道是我的身体机能丧失，还是暖玉床给我补充了能量，不用吃什么东西。 他一走，我便懒懒散散的躺下去，抱着头想起刚才莫之言的那一声轻哼。 他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寒冰毒不是已经被压制住了吗？ 这痛苦，是不是跟胸口的那一道紫光有关？ 突然，我脖子处红光一闪一闪的，我才猛然想起，若鱼还在我脖子上挂着呢！ 拿起鸡血石一看，若鱼在里面翻腾着，有些急躁不安的样子。我对着鸡血石轻轻的吹了一口气，戏谑道：“若鱼，你知道我们在哪儿吗？一洞通东海，我们这里是东海的秘密通道呢！” 可是话音一落，一声脆响后，红光顿时填满整个静修殿。 第七十章 误食龙珠 静修殿里的幽蓝被瞬间吞噬，转而被红光笼罩，且腥红如血。 我的面前突然刮起一阵潮热的风，接着，眼前一黑，飓风横扫，一道黑影像一座山，堵在了我的眼前。 “主人！” 一声如霹雳的声音吓我一大跳，我抬头一看，一身盔甲的黑汉子站在我的面前，我完全是仰望的姿势，才看到了这个黑汉子的脸。 他的脸黑如漆，泛着光亮，我的天，这个又黑又壮的东西，该不会就是若鱼吧？ 他怎么就生成了这般彪悍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躺在鸡血石里那般乖巧的样子。怎么就不能像如意一样，变成一个小巧可爱的萝莉呢？ 不是萝莉，至少也应该像魔童那样顽皮，虽然有些懒…… “你……你是若鱼？” 我摸摸空荡荡的脖子，鸡血石不见了。可是我却不想承认这个黑家伙就是小巧可爱的小龙若鱼啊！ 他嘿嘿一笑，露出尖尖的牙齿，笑得我毛骨悚然，我不由得双手抱在胸前，做出防卫的姿势。 “嘿嘿，我是若鱼。主人，我听见海浪的声音就出来了！” 哎！果然是他！这个若鱼，怎么不变成潇洒的小白龙样子？偏偏变成一个黑非洲，样子吓人，笑起来更吓人。 他眼里闪着莹白的光芒，若鱼有一半龙的血统，如今靠近东海，它听见了海浪的声音，它是不是要回家了？ “若鱼，你是要回家了？” 他本来就不是用小小鸡血石就能困住的东西，他也不是我的宠物，他是会飞的龙。 他应该属于大海，属于天空，属于广袤无比的世界。 “主人，我要回东海去。”他的嘴巴实在是太大，说话的时候一张一合将眼睛鼻子都挤得不见了。 “东海有你的家吗？” “只要有海，哪儿都是我的家。” 这话说得真好啊！ 可是为什么那么多的妖，想要回去蝴蝶谷？好好的在诺水河不要作妖作乱，难道不是他们的安身之所？ 也许，每个生灵的心里，如灵长类的生物——人是一样的，心安之处才是家。 诺水河再如仙境，神秘莫测，也会有仙家，有道士，心不安，则家不安。 若鱼就要离我而去了。我心里有些凄凉，但是，他在的时候，我有多少时间记起了他？ 我对他，不及对如意的百分之一。所以，我不配说出任何挽留或者求他帮助的话。 “好吧。你回去之后，就不要再来人间作乱了。”我不敢说太多，这个彪形大汉，我怕说太多惹怒了他。 没想到我的肩上却落下一个重重的东西，我侧脸一看，一只巨大的手抓在我的肩上，用力有点大，抓得我有些疼。 “主人，我会回来救你的！”语气犹如誓。 若鱼的声音粗重，在我头顶喷着浊气。他像一个朋友般又用双手紧紧握了握我的肩膀，差点把我的小肩膀捏碎了。 “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我一定会回来救你，你等着……” 肩头突然一松，一只黑乎乎的手伸到我的面前，平摊着的手心里，有一颗黑白相加的小药丸。 “若鱼？” “这是以前偷来的仙丹，你吃下去，可以在等待血液的时候，自由走动，不受暖玉床的限制。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啦！” 偷听人家说话不好吧？有些话少儿不宜呢！ 我感激不尽，接过来将小药丸放进嘴里，一入口，药丸像长了眼睛一样，顺溜而下。 “啊？你给我……”我突然感觉到药丸所到之处，灼热疼痛，好像是被火烧一般难受。 “主人，对不住了！你吃下的是龙珠。”若鱼说，“我不会让你死，所以，把我的龙珠给你。” “若鱼……” 龙珠一入体内，我整个人好像被点燃，要爆炸了一样难受，我想说我是妖啊，我满身都是邪气，我的身体怎么能承受得住龙珠的正能量？ 正邪相交，必定会引身体里的又一场大战，我这破烂身体，怎么还能承受得住一场战争？ 可是他完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还以为我是愧疚吃了他的龙珠。他嘿嘿一笑：“主人，你放心，我是龙与妖的后人，所以我天生体内有两颗龙珠，一颗属龙，一颗属妖，你吃下的，是属妖……” 那就好，那就好，可能只是暂时的不相容，等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他马上就大惊道：“错了错了！我拿错了！你吃下的是属龙的那一颗！” 我哭笑不得，突然间浑身温度再一次升高，我惊讶的现，我的一双手通体绯红，且透明能看见血脉！ “主人，你忍着，我去给你想办法……” 我的眼前一道黑光闪过，若鱼庞大的身躯已经不知去向。 他是从哪个地方出去的？ 一洞通东海，可是这个大殿里，我并没有看见洞在哪儿。 若鱼一走，红光瞬间散去，静修殿又是一片幽蓝，像美丽的星空。可是星空下的我，好像是燃烧得通体红透的炭条。 暖玉床出来的热气，好像是火上浇油一般，我翻身从暖玉床上跳下来。脚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我心里一喜，这地上和暖玉床上，温差也太大了。 地上像寒冰一样，我干脆往后一倒，完完全全扑倒在地上，我听见“嗤嗤”的响声，好像是烧红的炭条放进水里出的声音。 地上渐湿，我躺下的地方，一会儿就有了一个人形。 原来静修殿的幽蓝，是冰冻三尺的效果。 可是身体渐渐冷却，胸口却更加炙热，这种热，是自内里的热，好像有一个火球代替了心脏的位置，它随时都能爆炸，或者能将渐渐冷却的身体再一次点燃。 我恨不得将手伸进去，把那个火球拿出来。 “无双？” 完了，莫之言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无双！” 他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我被他抱起来，他的脸贴到我的脸上，好像是冰与火的撞击。 “你怎么了？你身体怎么这么烫？” “快抱紧我……” 此时此刻，我现莫之言的身子比地面的寒冰还要冷，他听话的紧紧将我拦腰抱住，不停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更加贪婪这个怀抱，因为他能将我身体的温度降低，可是胸口的热度不减，我焦躁不安，拉起他的手要放到我的胸口去。 我只是想降降温而已，莫之言的手停顿了一下，然而，乖乖的放了上去。 “我吃了龙珠了……” 我说出一句话，嘴里好像喷着火舌一样，能将空气点燃。 “哪儿来的龙珠？”莫之言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八度。 “若鱼给……我的……” 莫之言长叹一声，接着又是两声叹息：“我以为再也没有其他的外力来打扰你静养，我竟然忘记了鸡血石里还有一个妖孽！” “他是好心的。不怪他……” “你总是不怪任何人！却从来没想过自己！” 他真的生气了，语气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夹杂着怒火和呵斥。 莫之言完火，又是一声叹息，然后扶我起来，让我坐在他的前面，他在我身后盘腿而坐。 我依赖那个冰冷的环抱，耍赖的贴在他身上软软的直不起来。 “好好的，我给你把龙珠逼出来。你身体里邪气不断，又怎么能承受龙珠的力量？” “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你和龙族本就不相干……我给你逼出龙珠，你注意，不要将力量集中在胸口一处，那样反而给龙珠助长了力量。” 莫之言冰冷的气流通过手心传递过来，我缓缓抬起头来，我们的对面，是冰冻的石壁，石壁上能看见人影。 我先看见了我自己，一个女子，头随意披散着，脸色看不清，却能看见那双淡紫色的眼睛。 那双淡紫眼瞳，是五官中最显眼的东西。我现配上这双眼睛，整个人显得非常魅惑，加上我这没精打采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妖精。 这个人，经过反反复复的折腾，死去活来几次，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陶紫瑜了。 这个人，完全就成了燕无双的样子。 我不知道是喜是悲。 莫之言在我的身后，高出了一个头，他的脸，还是一片惨白，双鬓的头垂下来，他微闭着眼睛入定的样子很迷人。 我偷偷的走神了，紧紧盯着石壁上的两个人影，怎么看也觉得看不够。 少顷，胸口不再那么炽热得要爆炸，我本来就在走心，所以根本就没有将浑身的力量汇聚于某处，这对于莫之言来说，也是一种帮助。 突然，我现石壁上有一道紫光闪过，我知道那是这边的影子，于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生怕错过。 等了许久，莫之言缓缓放下双手，他有些虚弱的说：“双。我已经将龙珠的力量削弱，不会让你那般难受，你先闭目养神，暖玉床是不能去的了，你靠着我休息一会儿。” 我默默点头，身体轻轻靠过去。 就在闭眼的那一瞬间，紫光再一次的闪耀！ 这一次因为我的身子稍稍偏离了一点，我看得清清楚楚，紫光来自于莫之言的心口处！ 而且，紫光出的那一瞬间，莫之言的心口处居然是透明的！ 我看见那透明的胸膛里，竟然是…… 第七十一章 神秘礼物 紫莲！ 那是一朵紫黑色的莲花。 在莫之言的胸口处绽放着光芒，明明灭灭，那是它正在茁壮生长的标志。 我的心口好像被插进了一把利刃，然后再旋转几圈的感觉，心被活生生切成了血肉模糊的浆糊状。 三界中谁不知道，紫莲又称恶之莲，是魔界的标志物，如果看见某个人的心中或者丹田盛放紫莲，那个人便是魔界的领头人物。 我一直所担忧的事情变成了事实。 药家四仙说，得到生死符，就等于牵制了妖界；得到莫之言，就等于控制了魔界。 当初我只是以为，莫之言是魔界师祖的弟子，所以用莫之言来牵制魔界师祖。 直到莫之言的胸前突然显现紫莲之光，我才不得不逼自己往坏处想。 师祖以及他手下的弟子魔君和西部狼人龙腾，这几天突然出现在诺水河，行踪神秘，若不是有大事生，他们怎么会轻易踏入妖的藏身之地？ 师祖突然失踪，玄镜破裂——这本来应该是引起三界轰动的大事，江湖里却没有任何反应，莫之言也一点都不紧张的态度，让我一度生疑。 他说，他吃了师祖带来的千年雪莲，体内的寒冰毒就得以控制，那雪莲本该长在极寒之地，却长在师祖的禅房里。 我怀疑这雪莲是师祖的元神，或者是吸纳师祖元神而成的东西，跟魔的元神一样。 我的假设是这样的：师祖带了一颗千年魔莲出了魔界，被他的弟子魔君以及龙腾得知消息，于是千方百计前来抢夺，不料师祖却去了飞云阁，将雪莲给莫之言吃下去。 而晚一步到飞云阁的魔君或者龙腾，挟持了师祖，将师祖带出飞云阁，中间假设生了打斗或者抢夺，师祖没有了元神做保护，只能使用玄镜的魔力击退对方，却导致玄镜破裂。 师祖可能暂时回到魔界，或者，师祖已经死于两位叛逆弟子的手上。 而莫之言，将错就错，更何况，紫莲能将他身体内的寒冰毒压制住，何乐而不为呢？ “无双，你在想什么？” 莫之言的下巴放在我的肩头上，轻声问我。 我心中凄然，我和莫之言，无论如何，跨越无数次的生死，跨越无数次的不可能，现在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我不想他受寒冰毒之苦，也不想他成为人人唾弃的魔。 他若为魔，我不管是为人还是为妖，都将与他成为殊途。 但是，他为人我为妖的时候，我落魄奄奄一息的时候，他何曾嫌弃过我？ 心里矛盾重重，但是一个念头却是明确的：同甘共苦，我不想就这么轻易的失去他。 我不想再猜测下去，不想再隐瞒我已经现了他的秘密。 我深呼吸了两次，尽管我觉得我已经心平气和，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成为颤音：“你……你的身体……” 我最终还是说不下去了，眼睛流不出泪，只有干嚎一样的哭。 “你怎么了？好好说话，不要激动，无双，你好好的，我听着……”他软语相劝。 “为什么你身体里有一朵紫莲……” 我屏住呼吸，不知道他要怎么回答我，才能算得上不伤我的心。 “哦？我身体里有紫莲盛开？” 他反而诧异了！ 这是假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我回头看他的眼睛，可是我看见的是一湾平静的湖，看起来他确实不知情，确实无辜。 “紫莲是魔界领袖的象征，难道你不知道？” “我不是魔界领袖，但是，我也不能否认，我跟魔界没有关系。傻无双，难道你一直以为我是仙？” 是啊，我一直以为莫之言是仙家，至少，是半个仙家啊。他白衣飘飘凡脱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难道不是仙家吗？ “我的师祖是魔界中的领军人物，他的门下弟子都不是正经修行的，所以，我以为你早就想到了，莫之言根本也不是传说中的上仙。我本身是凡人，但是我的骨子里，继承了鹰王尹素的血统，心法，却是修炼的魔界之法。” “我的特殊情况引起了仙界的注意，他们怕我日后修炼成魔，乱了三界，于是委托奇艺峰的花仙子以柔情来点化我……” 听到这一句话，我忍不住的笑了。 “你在笑什么？” “奇艺峰的花仙子以柔情点化你，那不是美人计啊？” 他也笑了。 “至于你说的紫莲花，我还没有现，如果真的有这回事，可能是师祖给我吃的那一颗千年雪莲出了问题。或者，是我以前跟师祖修炼的心法出了问题。这么看来，以后你就得注意了！” 我紧张起来：“我注意什么？” “我又会回到暖玉床上修炼心法，压制住紫莲的生长，所以，以后暖玉床上，就多了一个人……” 他坏笑起来。我瞪了他一眼，我瞎担心这么久，被他轻描淡写的就说过去了。 等等，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他的师祖呢？玄镜破裂，那天他那么慌张，现在都说到了师祖的身上，他却没有一点反应。 “言，你的师祖呢？” “师祖跟魔君走了，回魔界了。” “那么，玄镜呢？” 他勾起我的下巴，假装恶狠狠的说：“怎么了？你想进军魔界是不是？问得这么清楚！” “是你的师祖，我想关心一下，哼，好心没好报！” “我的大小姐，那么我就告诉你魔界的秘密，玄镜是一阴一阳两个，所以，坏掉一个，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我一摊手，是怪我多事咯？ 好吧，好歹也算是给我解了惑，我心里的石头放下来了。 我腾地一下从莫之言的怀里挣脱出来，快走几步跳上暖玉床。 “无双！” 莫之言突然惊起，在几步之外用一种怪怪的目光看着我。 那个样子好吓人，好像有什么大事生了。 “你刚才是怎么过去的？不是，我是说，你好了！” 我也一惊，刚才那一连串欢畅的动作，确实是我做出来的？ 莫之言呆愣几秒，冲过来将我抱起来，动作粗鲁又狂放，一点都不像刚才那样小心翼翼抱瓷娃娃的感觉。 他将我抛起来，我惊叫着，又刺激又害怕。 “你恢复得真快！燕无双，你太厉害了……” 莫之言的声音由高昂到低沉，最后，竟然落下泪来。 我也惊讶于我恢复的神，竟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会跑会跳。 “这是暖玉床的功劳，我相信你会越来越好的。” 可是我却觉得是若鱼给我的龙珠的功劳呢！龙珠的炽热将我体内的寒意驱逐，将一切坏东西都烧死了。 “我要奖励你一样东西。”莫之言神秘的说，“现在飞云阁已经是深夜了，我要给你一个神秘的礼物。” “是什么？” “从现在开始，你闭上眼睛，我没有说让你睁开的时候，你不要睁开眼睛偷看，不然，那个礼物就飞走了。” “是魔童和如意？” “傻瓜，魔童和如意怎么进的来？” 说着，他一个公主抱将我抱起来，我瞪大眼睛准备问他，可是双眉之间突然落下一个冰冷的唇，我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试试？” 不敢了不敢了。 可是那个吻那么突然，我心里像小鹿乱撞一样，慌乱又甜蜜。 私心里还是希望再落一个吻下来，却不好意思去故意把眼睛睁开，那样太不矜持了吧？ 可是，我的额头上，却像落下雨滴一样，一个凉凉的吻，轻轻的落下来。 啊？这是算奖励还是算惩罚…… 出去静修殿用了没多长的时间，可能是我只顾着去害羞慌乱了。 一股习习的凉风吹来，我低声问道：“到哪儿了？” 莫之言霸道的说：“闭着眼睛，不要说话，再说话我就把你扔下。” 我突然现飞云阁没有昨天那么冷，感觉像是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有低低的虫鸣声传来，夜，静谧而美好。 我感觉到莫之言几个起起落落，我们一会儿在空中飞行，一会儿在草地上漫步，我心里充满期待，他给我的神秘礼物，到底是什么，要花费这么长时间做足前戏也不说？ 他停下来，扶我坐下，我触摸到了地上的软草。 “睁眼看看。” 我慢慢睁开眼睛，我们正坐在一片碧绿的草地上。夜色有点黑，被封印在外的世界一片灰暗，形成了灰黑的两个世界。 “礼物呢？” 莫之言笑而不语。 这片草地难道就是礼物吗？ 他站起身，取出腰间玉笛，放在嘴边缓缓吹奏，调子低缓温柔。 我一听这笛声，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亲切的感觉，山风拂面，笛声悠扬，尽管外面的世界一片灰暗，但在这小小的一隅，有一片属于我们的青草地，可以自由自在的听听笛声，也是很美好的事情。 随着笛声，草地上突然出现了蓝盈盈的星光，一开始是一颗，两颗，三颗，五颗……慢慢的，像变魔术一样，草地上缓缓升气了一片星空！ 这些蓝盈盈的星光，在空中缓缓流动，组成一个又一个好看的图案。 它们从我的头顶流过，我才现，这些流动的星星，原来是萤火虫。 “好美啊，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吗？” 莫之言停止吹奏，将一双手伸出去，萤火虫听话般的飞过来，在他的手心里聚集。 刹那间，一颗蓝盈盈的心，出现在莫之言的手里。 他缓缓走过来，我的心狂跳不停。 “我爱你，燕无双……” 第七十二章 前世因 蓝盈盈的萤火虫组成的心像长了翅膀的精灵，从莫之言的手上轻轻飞起，落到我的肩头，我的头顶，然后，才落到我的手心里。 我小心翼翼捧着这颗特殊的心，它在我的手心里停留下来，萤火虫飞来飞去，心型不变，这颗心成了一颗流动的心。 但是时光仿佛静止不动，我和莫之言之间，隔着这颗特殊的心，默默对望。 他的眼睛依旧深邃如海，那张脸依然美轮美奂。 “对不起，我不能给你其他的礼物，让你失望了……”他满怀歉意的说。 “没有失望！我特别喜欢，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夜景，还有这么奇特的心。真的，我很喜欢。” 他的嘴角上扬，满眼含笑，拥我入怀，萤火虫绕着我们轻轻飞舞，这个夜晚，浪漫而温馨。 “无双……” 莫之言在我的耳边叫着我的名字。 “嗯？” “我好害怕，怕有一天我们成为陌路，怕再也不能像这样静静的依偎，怕不能用一颗萤火虫心就可以让你欢颜……” 我心里一怔，他想说什么？听起来这么伤感，欲言又止。 “不会的。我们永远在这里，你每天都带我来看萤火虫。” “你还记得吗？在蝴蝶谷的时候，站在鸳鸯峰的最高顶上，可以看见尘世。那时候你最喜欢看尘世里的一切，因为你不能擅自出去万妖王国。你喜欢看牧马的孩童，晚归的路人，携手相依的恋人，甚至是尘世里的一草一木。” “我已经不记得了。” “说这些，因为我现你的眼睛，仍然在透过飞云阁的结界，看外面灰蒙蒙的世界。虽然你知道那是永远的黑白色，但是你却忍不住去看一眼。” “我没有……” “我没有怪你，我只怪我自己太自私，将你封印在这个地方，看不见外面的一切，整天面对灰蒙蒙的天空……” “你也是为了我好，不然，我会死去的。” “我要是说，我是为了我自己，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莫之言长长的叹息一声，将我抱得更紧了些，我被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却将脸贴上我的脸，长长的睫毛在我的脸上颤动。 我的心也随之颤抖，萤火虫的蓝光里，他凝视着我的脸，久久的，幽蓝的眼睛里泛起了波澜。 我被他看得心慌意乱，脸色微红，心里庆幸正好夜太黑，他看不见我的脸色。可是稍微急促的呼吸却出卖了我，他的鼻息也喷在我的脸上，居然带着暖暖的气息，不是那么冰凉。 我慌乱的低下头，嘴却碰到了一个清凉的东西。莫之言的唇不知道怎么就贴上了我的嘴，我羞涩的躲闪着，然而两片薄薄的唇却带着倔强和霸道压下来，我被他紧紧拦腰抱着，躲闪不开，心里满是甜蜜和慌张，紧紧的闭住眼睛，一点也不敢睁开，感觉着嘴上那波荡开的凉意，羞涩而又贪念。 时光再一次静止不动，唯有唇间的凉意荡漾，莫之言的吻，雨点般象是雪花飘落在冰面上刹那间的凝结…… 很久很久，我们才不舍的分开，我羞涩的看了他一眼，他眼里荡漾着微波，看着我轻轻的笑了。 萤火虫仿佛都已经飞累了，纷纷落进草丛里安歇，草丛中的蓝光明明灭灭，夜色里充盈着香甜的气息和神秘的气氛。 我们躺下来，在萤火虫的世界里窃窃私语。 我枕着莫之言的手当枕头，草地松松软软的，我摆着一个舒服的姿势，不经意却两腿一搭，活脱脱从刚才的淑女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架势。 我看莫之言惊讶的看着我，不好意思的赶紧将姿势摆得女人味一点。 莫之言宠溺的笑了，他握起我的一只手，拿到唇边轻轻一吻后，握在手里，他说：“没事的，跟我在一起，你不用拘泥什么，我刚才在笑，你还是以前的样子，动作，笑容，甚至说话的语气，一点都没有变，你还是我的燕无双。” 在他宠溺的目光里，我靠过去，离他更近一些，头埋进他的脖子里。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看夜色。以前在蝴蝶谷的时候，担心被现，我从来不敢停留太久，没有一起看过日出日落，更别说夜色。” “哎……”他又叹气，“现在好了，终于能安安静静的呆一会儿，不管不顾其他。” 说起蝴蝶谷，我顿时就来了兴趣，我对蝴蝶谷的记忆，只不过是沧海的师父智儒带我走进的那一段而已，全是打打杀杀，一点都不温馨。 “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言……” “我们的认识，说起来就是一个传奇故事。” 我翻身坐起：“故事？我最喜欢听了，你快讲给我听……” “不讲。”他干脆利落的回答。 “为什么？哼！你又像一开始我见到你的样子了，说翻脸就翻脸，说变就变……” 我不高兴了。 “我讲故事那是有报酬的。”他冷着脸说。 “可是我又不会做萤火虫星星。” “想想其他的……” “那我给你做饭？可惜你又不吃饭。” 莫之言突然一个翻身将我压住了，我惊得张大了嘴巴，天啦！他不会……他不会要耍流氓吧？ 他坏坏的笑了，憋出一个很恐怖的声音，说道：“你快想想该怎么做，我才不会吃了你！” 他撮着嘴瞪着眼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 而且，这个样子的莫之言多么可爱啊，以前他冷冰冰的架势，笑一笑都困难，现在还居然做鬼脸了！ 他的一切改变，都是因我而变，我心中涌起一阵暖意，莫之言，我会用余下的时间，好好爱你。飞云阁确实太小太小，确实装不下我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和好奇，但是，能装下两颗心就足够。 我捧起他的脸，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吻。 他在一瞬间的惊讶之后，双手勾住我的脖子，接着，一阵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这一次我不再紧张害怕，他冰凉的唇落下来，像一朵盛放的冰棱，我的唇带着热温，将冰棱慢慢融化。 唇与唇之间似冰与火的缠绵，手与手不舍的交织，天地之间，一切都好像退后，唯有唇齿间的纠缠和两颗心的碰撞…… 良久之后，唇分，两人相视一笑。 我赖着他的怀抱，安全踏实，虽然单薄冰冷，却是我燕无双独一无二的归属。 他好像忘来了要给我讲故事，痴恋的摸着我的头。 “喂！你讲的故事呢？” 他就开始装傻：“什么故事？” “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谁先看上的谁？” 他笑了，鼻子碰了一下我的额头，轻声说：“五百年前，我家在落霞镇开了一家药馆，而我，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后生，整天吊儿郎当，带着一群爪牙四处惹是生非……” “有一天，你经过落霞镇，那天的气氛很诡异，漫天飘飞粉红的桃花，有人认为是吉兆，落霞镇要出大人物；有人却说，是有妖怪经过此地。” “小心翼翼的人们都宁愿相信是后者，于是家家户户关门闭户，生怕被妖精抓走了。我不以为然，觉得就算是妖精，也一定是一个绝世妖娆的美人。于是我就偷偷溜出了门，希望能遇见这个妖精。” “俗套……”我不满的打断他的话，“后面就是你看见了我，然后我也看见了你，你觉得我貌美如花，而我觉得你风流倜傥，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你说是不是！” 他摇摇头，脸上的笑意没有了：“要是真有这么俗套就好啦。我们也不会受这么多苦，违背天道。” “违背天道？” “那日确实是你经过落霞镇，但是，你是来落霞镇杀人的。” “杀人？我杀了落霞镇全族？” “不，你是来杀我的。” 我瞪大了眼睛，很多年前，我和莫之言是仇人？ “那时你刚刚成为一代妖王，威风凛凛，英姿飒爽。我的确是一见你就爱上你，明知道你是妖。却不知道你是来杀我的。” “我为什么要杀你？你跟我有仇吗？” 他苦笑：“我一介平民，怎么会跟你有仇呢？只不过是你身边的军师，算出了你在尘世的情劫，想帮你度过一劫，就告诉你，落霞镇的莫之言，是将来要灭妖族的人，此人不杀，六百年后，妖族将灭在他的手里。” “当时你刚刚做王，雷厉风行，为了整个妖族的长远利益，你亲自到落霞镇来杀我。却不知道，被隐瞒的事实，我是你的情劫，不是你们妖界的克星。” “你没有杀我，但是却爱上了我。无双，这就是缘分和情劫，当初你若是杀了我，现在，你依旧是妖族威风八面的王者，你后悔吗？如果时间倒流回去，你会怎么做……” 我想都没想：“当年的我不会杀你，时光倒流，我会留在落霞镇与你为民，再也不回蝴蝶谷……” 感恩，责任与其他 这个公告的时候，我知道大家和我一样的想法：要上架了！ 说到上架，第一反应就是以后的章节要收费了。是啊，写到今天，二十二万字，我的编辑突然问我，你的书不上架吗？ 我回答说，你不是没有告诉我吗？他说可以自主上架的。早的十二万字，一般都是十六万字上架。 其实我想说，我的确不想上架。 你会觉得我好矫情，不想赚钱。我说我写《桃之妖妖》纯属是一时的好奇心和新鲜感，觉得写悬疑写太久了，想尝试写点新东西，我写着玩的，你相信吗？ 《桃之妖妖》源于我做的一个梦，梦里我穿越了，穿着像燕无双一样的大红袍子，头随意披散，疯魔美艳不像话。 心血来潮，我就想写一本奇幻，满足我在现实生活中的诸多幻想，于是一开头便一不可收拾。 一开始的自娱自乐，玩单机版，我也没有在乎，毕竟，我不靠写东西吃饭。 但是后来，有了第一个读者的留言，有了第一个打赏，有了第一个读者问我要角色。我便突然觉得，我不能写着玩，我要负责任。 而且，我的编辑大大不管我是不是写着玩的，他都鼓励我，给我排推荐，给我想新鲜的推荐词，我不知道他的详细信息，但是隔着电脑，我感觉到他是一个真诚的人。他不管你是不是来玩的，来打酱油的，都是他的作者，他都会负责到底。所以，谢谢你，我的编辑。 上面说到责任，我的读者不多，很多还都是在校学生，给我留言或者私聊我，都非常真诚，很多时候，身边的朋友说，你的书没有槽点啊，没有爽点啊，要污一点啊等等等等……我想说，对不起，我不是不会写污，不是不会制造爽点，只因为几个当老师的朋友推荐，这本书被一群孩子喜欢了。 他们还是孩子，我不能不负责任的乱写一些东西。如果带坏了孩子，我以后没脸见他们的老师。 我知道一旦上架收费，会失去一些读者，关于付费和读正版，我就不多啰嗦了。 谢谢支持我走到今天的朋友，如果放弃，谢谢你陪我这一段。 但是我更希望你能陪我走下去。 将《桃之妖妖》写完，写到我最初预计的2oo+万字，是我的初心。 上架后我将治疗我的懒癌，保持稳定的更新，请监督我，提醒我别忘记随时吃药。 就这样吧，说太多显得矫情，以后就看我的行动。 下面附上充值方式。 另外告诉你们一个悄悄话：第一个付费章节有大红包嘿！ ——— 以下是黑岩充值详细步骤和注意事项： 1：充值前，先要登录黑岩账号，黑岩支持一键登录，只要你有QQ号、微信号、百度账号、新浪微博账号等其中一种，都可以直接使用这些账号一键登录黑岩！ 2：登6后，点击网站页最上面的【充值】，进去后按照充值流程提示操作。 3：具体充值方法：黑岩支持8种充值方式，【网银】【支付宝】【微信支付】【短信充值】【财付通】【手机话费充值卡】【游戏点卡】【paypa1】 现在详细说明一下每一种的充值方式。 【网银】这个需要你开通了网银才能充值，各大银行一般都支持，充值比例是1:1oo（即一块钱等于1oo个岩币） 【支付宝】拥有支付宝账户的人可选择。比例是1:1oo 【微信支付】有微信且绑定了银行卡，或者微信里面有余额的可以冲，比例是1:1oo 【财付通】和支付宝一样，比例都是1:1oo 【手机短信充值】比例是1:4o（兑换比例低，有一定延迟到账有时候） 【手机话费充值卡】这个最方便最快捷的充值方法。黑岩支持三种充值卡，移动神州行，联通以及电信充值卡。报亭，便利店，市都可以买到。充值比例1:85，比网银少，因为移动联通要从中扣取一点手续费。 【游戏点卡】这个和手机充值卡一样，很好买。不过黑岩仅仅支持以下几种游戏点卡，其他的不支持，买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分别是【骏网一卡通】、【盛大游戏卡】【征途游戏卡】【Q币卡】【久游卡】【易宝】【网易卡】【完美世界卡】【搜狐畅游卡】【纵游一卡通】【天下一卡通】和【天宏一卡通】 充值比例1:7o~75之间。购买请认准以上的几个，其他的游戏点卡都不支持！ 【paypa1】这个是专门给海外的朋友准备的充值方式，海外用户可以用这个！ 另外，使用“黑岩阅读”ios（苹果）客户端的朋友一定要注意，由于苹果系统的设定，在Ios客户端充值的话，兑换比例只有1:5o，另外一半会被苹果系统收去，很不划算，建议大家充值的时候从浏览器进入黑岩阅读网，在网页版充值好后，再在客户端登录阅读，这样就不用被苹果客户端收取一半手续费了！ ps：充值完成之后，就可以对作品进行打赏和订阅了，如作品已上架，建议书迷朋友直接选择自动订阅，这样就省去了一章章订阅的麻烦，订阅过一次的章节，回看是不收费的。 第七十三章 为你成魔 “留在落霞镇，与我为民，不当妖王……”莫之言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他将我再一次抱紧，贴在他的胸口上，“那时候的你，确实是这样做的。≥ ≦你流连落霞镇的美景和我，干脆就留下来，不回蝴蝶谷。却惹怒了妖界和天界……” 想当年，我一定威武霸气，潇洒自如吧！见到美景美男子，迈不开腿，那就不迈；走不了，那就不走了。 可是如今的燕无双沦落到这般田地，哎……真是英雄不提当年勇啊！ 情绪一起落，我的心口突然疼了起来。若鱼让我服下的龙珠，又要开始蠢蠢欲动了。 我悄悄的按了按我的心口止痛，感觉胸口又开始热了。 这个小动作并没有瞒过莫之言，他一下子就坐起来，又扶起我，柔声问道：“无双，你是不是感觉不舒服？” 我指指心口：“这里有一团散不开的热气，我怕像一开始那样，言，我们还是赶紧回去静修殿吧。” “夜凉如水，这里就是一个静修的好地方。”莫之言淡淡一笑，捏了捏我的鼻子说，“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这里是飞云阁，是我的地盘。让我看看，是哪个地方在热……” 啊？不会吧，我都说了是心口热了，这么隐秘的地方还要看？ 他见我扭捏的样子，忍不住的笑道：“傻瓜，我虽然离开落霞镇很多年，现在的落霞镇在哪个地方我都快要忘记了，但是我却记得在落霞镇里，民风保守，男女之间是要拜了天地才算成亲……虽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是，我不会趁你身体不好的时候侵犯你。” 说得我都不好意思起来。 不觉中，一只温凉的手放在了我的胸口，我心如鹿撞。 “是这个地方吗？” 我害羞的点点头，却不敢抬头去看他一眼。 “我帮你运气，将它沉到丹田处，那样它就不但不会阻隔你的气息让你难受，还会将它的力量散到你全身，有利无弊。” “谢谢你……”我们的目光触碰到一起，都是纯净的，我们会心一笑。 “东海浩渺壮阔，你的小龙一定是一个火爆性子，所以它的龙珠顽固不逊，不易驾驭。真的不知道他将龙珠给你，到底是害你还是为了你好……” “他当然是为了我能好起来……” 我的话音未落，突然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随着大地剧烈颤抖，我和莫之言被颠簸起来，我被甩出去，莫之言大叫着飞扑过来，混乱中将我的手紧紧抓住。 地上早已经藏起来的萤火虫受到惊吓，冲天而起，像一群乱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 “这是怎么了？” 世界好像都已经颠倒了，草地在我们的头上去了，我们的脚下是缥缈的空间。刹那间，飞石滚滚，泥沙伴随着水流，铺天盖地的奔涌而来。 “这是哪儿来的水啊！”我惊叫着，刚刚还静谧的安乐窝，瞬间就被破坏得如此彻底！ “不要害怕，有我在。”莫之言语气沉稳，动作利落，他搂着我的腰，像一道风，飞了起来，萤火虫乱飞，撞击在我们的身上，借着萤火虫微弱的光，我现莫之言的脸色十分难看，还有些扭曲。 “言！”我突然很害怕，他这个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苍白的脸，竟然有些紫青，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他心中紫莲已经长成。 “他们还是找到这里来了！”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想惹是生非，是他们自己要找上门来打扰我们的清净！” “是不是药家四仙？”伴随着两声剧烈的爆炸声，空间又开始生错乱，一股强大的气流波冲击过来，我感觉这股气流从我的身体里一穿而过！ 我惨叫一声，五脏六腑都好像被震碎了，冲击波之后，我的身子往后仰，莫之言也倒退了几步之后才稳住，他一把将我护进怀里，一只手搂着我，另一只手打出一个紫色的真气层，暂时将我们罩住。 在他的怀抱里，我稍稍安宁，却突然现这个怀抱变得灼热起来！ 莫之言的身子向来都是凉飕飕的犹如寒冰，这个时候却像一个火炉，我不解的抬头看他，他满脸赤红，面目狰狞。 “言，你的脸怎么啦？” 他没有回答我，胸口处的灼热却让我的背对着他的背部生疼！ 我急忙转身，莫之言的胸口处，一朵紫莲正在盛放，那暗紫色的光芒，穿透他的**，清晰可见莲花的整体轮廓。 紫莲旋转着，花瓣由一开始的八瓣，逐步增多，渐渐的成为一朵有层次的紫莲，散着淡紫色的光芒，花瓣上有点点滴滴的星光，好像是刚才萤火虫飞了进去，整朵紫莲美得像暗夜幽灵一样妖媚神秘。 我的脑袋里好像被丢进去一颗炸弹，瞬间就炸开了。 “莫之言！”我疯一般的咆哮着，感觉受到了天大的欺骗，这么一朵已经成型的紫莲盛开在他的身体里，他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莫之言！你骗我！你说你不知道你身体里有紫莲，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你告诉我不是紫莲，这是白莲！” 他的眼睛望着混乱不堪的场面，慢慢的升腾起了一团火焰。 “其实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是吧？你告诉啊！你怎么就成了魔！你怎么就成了魔？”我抓扯着他的身体，不顾一切的捶打着他，我太失望了，我太失望了…… 这个仙气飘飘的莫之言，这个人间仅有一个的莫之言，我的莫之言，居然是一个魔…… 幻灭，我感到天地都已经坍塌了。 轰鸣声不断传来，莫之言用身体将我紧紧护住，他一言不，我的怒火就越大，他给我一个解释也好，认个错也好啊！ “有人在攻打飞云阁。而且，根据这力度来看，是一支不小的队伍。”他将目光收回，眼睛里的火焰却没有熄灭，他的杀气升腾起来了。 “打就打吧，我反正也不想活了。” 我心灰意冷。我好不容易活了，要和他好好的在飞云阁隐居，他却已然成魔…… “燕无双！”莫之言握着我的手，紧紧的，攥得我的手生疼，那双熊熊燃烧的眼睛瞪着我，他的脸几乎凑到了我的脸上，他说，“我说我做着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还信不信！” “我不信！你骗人！你说是你封印的飞云阁，你说你要好好陪着我，但是……”我的喉头哽住，一双雪狐眼睛终于流下泪来，蓝盈盈的泪，像极了萤火虫的光。 上一刻，我们还在萤火虫的世界里缠绵悱恻，这一刻，我们却如此生分。 “我是骗了你。但是，燕无双你给我听着！”莫之言的声音也变了，说不出的悲伤和无奈，“当我抱着你便毒的时候，当我只能站在光雾山之巅目送你的时候，当我得知你遇到危险却无能无力的时候，当你被挟持，我受到牵制无法反抗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杀了我自己！我恨我自己没有用，我恨我自己连心爱的女人也不能抱一下！” “我恨我自己，连爱人的生命都保护不了。燕无双！我已经等了你五百多年，我不想我们之间再这样寡淡无味的相处下去……我想要抱着你，吻你，爱你……想要我们有一个幸福的家。是，我是妖的后代，我是魔的弟子，但是，在我心里，我仅仅是一个落霞镇的普通子民。” 我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熊熊的火焰熄灭，看着他幽蓝的眼里，救出两行清澈的泪。 “是的，你们都忘记了，我是人！我是人！我是一个有人性的人啊！” 他哭得像个孩子，我心中的怒火瞬间熄灭，剩下的，全都是无边的酸楚。 “我是故意的，故意吃下师祖的元神，那本该是给西部狼人龙腾的紫莲——师祖嫌弃魔君整日疯癫不成事，于是想要把自己终身真气所练的紫莲，都传给龙腾，让龙腾做魔界君王。” “魔君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出了魔界来追。师祖对我百般信赖，怕魔君和龙腾相争丢失了紫莲，于是托付给我，被我吃下了。” “双，我想变得强大，我想三界之中，有我的一席之地，我不再想不问世事，因为，你在，你是前妖王，有你在，我就永远得不到安宁。” “因为等你，我静心修炼想要成仙；因为护你，我癫狂成魔……” “不要说了，我都明白了……”我扑过去，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嘴。 仿佛被雷电击中，他有一刹那的呆滞和恍惚，紧接着，他疯般的捉住了我的唇，探索着唇齿之间的留香。四片嘴唇纠缠在一起，不再是从前那样的温柔和缠绵。 莫之言带着霸气，紧紧抱着我的头，贪婪而疯狂，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时间。 外面风声大作，震天动地的声音不断响起，飞云阁的封印之外，不之客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 可是我们都顾不上去理会了，这个长长的吻，像黏黏糊糊软软糯糯的棉花糖罐一样，跌进去，就再也不想爬起来…… 第七十四章 击破结界 我第一次感觉到，莫之言的怀抱那么温暖，那么安全。 我心中暖流涌动，原来爱一个人，不管对方是冰冷还是炽热，冷漠还是热情，颜色苍白或者红润，都是没有关系的。 那么他是仙是魔还是人，又有什么关系！ 莫之言，我爱你，就算世界颠倒过来，明天不再来，这一刻就在你怀里死去。 我们在缠绵悱恻，外面却风声大作，雷鸣电闪。声音越来越近，终于能听到鼎沸的人声。 我想那封印已破，不然外面的声音是传不进来的。 “他们来了……”我依依不舍从他的唇上滑落，轻声提醒他。 “你怕不怕？”莫之言捧起我的脸，将我脸上的一缕头别到耳朵后面，又理了理我的衣衫，然后微微的皱了眉。 “这身衣服，是俗世里的陶紫瑜穿的。你是我的燕无双——美艳无双，怎么能穿成这样？” 如变戏法一般，他的手上多了一件红色的纱衣，大红的颜色，像极了婚礼服的典雅大气。 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这身美艳的大红袍子已经在我身上，如丝滑的绸缎般，带着凉凉的感觉。 我目瞪口呆——我现在的样子，不就是我在桃花林里见到的另一个自己？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我变回了我自己，我不再是尘世里的陶紫瑜，我是莫之言的燕无双。 只是这个燕无双，与妖王无关，与爱有关。 “你看，这就是从前的你。”莫之言牵起我的手，目光炯炯的说道，“只是，少了许多自信和洒脱，外面的人今天想要灭了我们，我再问你一次，你怕不怕？”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的安全感倍增：“有你在，我不怕。” “来吧！我要让他们看见，燕无双已经成妖，莫之言也成了魔！”他深深的将我拥进怀里，抱紧，再抱紧，好像要将我塞进他的身体里。 飞云阁外的天空，突然有了颜色，被接二连三的闪电劈成几大块，乌云密布，随时能下起一场暴雨来。 一个炸雷猛然响起，吓得我一个哆嗦紧紧抱着他，耳边嗡嗡的低鸣不停，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安，为什么会有雷鸣声？这是大冬天，该不会是把雷神请到了吧？ “走吧。” 莫之言牵起我，轻吻我的额头给我壮胆。 雷鸣声越来越大，我心不安，终于忍不住说道：“言，是不是他们把雷神请来抓我？” 莫之言紧绷的脸突然就绽放了笑意，他看着我，眼神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浅笑着说道：“你听见的雷鸣声，并不是真正的雷鸣，而是我做的几重封印，正在被逐步的击破，每击破一层，便会出雷鸣般的爆炸声。” “你一共做了几重封印？” “七重。”他说，“现在，应该是破到了第三层。” 我大惊，这么快就攻破了第三层？那我们能坚持多久？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急忙问他：“封印是用你这么多年的修为做成，破一重你的法力就减少一成，等到最后一重被破，我们用什么防身？” 莫之言拍拍我的肩，安慰道：“别怕，我有千年紫莲……” 哎，我都忘记了，他都成了魔。 “一会儿如果生战斗，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莫之言交待着，“也许，我会变得很难看……” “有多难看？会不会变成一个魔鬼的样子？” “会。” “啊？青面獠牙满身赤红？还是变成一个白无常一样的鬼？” 他大笑：“傻瓜，我骗你的。魔，并不是面目狰狞的鬼怪；仙，也并不是衣袂飘飘的美人；你看魔君那么美，还有药家四仙丑得哭……” “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大地又一次的生颤抖，一股水柱冲天而起，四散的水花化成缕缕冰凌，出清脆的声响，犹如利刃的撞击。 漫天飞花，壮观美丽，只是这花朵带着腾腾的杀气，粗壮的大树被横飞的冰棱从中切断，乱倒一地。 莫之言拦腰抱起我，躲避着飞来的“冰刀”，他低声说：“一洞通东海的出口被毁了，这水就是从静修殿逆流而出的。” 我一惊，我心里一直在想，要是封印全部被破，我们还有一条秘密的通道可以遁走。可是“一洞通东海”却不通了。 “你的小龙到底是什么来路？留一个龙珠差点害死你，还要泄露一洞通东海的秘密，让这个唯一的出路被毁！” 他的脸色太难看了。 “不不不！若鱼不会的，他不会是那样的龙……” “不会？要是同甘共苦，为什么不留下来陪你，而要回到东海去？为什么不把另一颗适合你的龙珠给你？”莫之言的语气淡了些，“无双，我不是在生气，眼前大敌当前，你要有危险意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坦诚的做朋友。” 他凌风飞行，我默默的“嗯”了一声，但是在我心里，我相信若鱼不是这样的龙。自从他给我的龙珠吃下以后，我的身体虽然经历一次巨大的痛楚，但是到现在，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了。我相信这是龙珠的功劳，而不是暖玉床的。 越往前，离飞云阁静修殿越近，光线越来越亮，莫之言在前面乘风破浪一样为我护航，我看着他的侧脸，白白净净的脸，鼻梁高挺，嘴唇微抿——还是我喜欢的那个模样。 他不是没有紧张，不过在我的面前，他要做出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态。 我突然想，要是我也能飞行该有多好，就不用做莫之言的累赘了。等这次困难一过，我就要向他学习飞行，学习用武器，不是为了称王称霸，而是为了比翼双飞，不成为他的负累。 我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困难在等着我们，下一秒又会生什么事。我紧紧握了握莫之言的手，他亦感觉到了我的力量，回握了我，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却将心里的想法传递给了对方。 是的，无论如何，我们将不再分开。妖也罢，魔也好，五百年前我们没有屈服，今天，更不会！ 莫之言轻轻降落，我们的眼前是白花花的阳光。突然从黑暗的地方来到光明之处，我有些茫然。飞云阁之外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明日，红红的，圆圆的，绽放着灼热的光。 “太阳升起来了。”我担忧的说，“时间真快，我们熬过了一夜？” 他淡然一笑：“傻瓜，被封印的飞云阁，已经进入一个错乱的时空，你以为的一夜，可能在外面已经过了一年、十年，甚至是一百年。” 我看着天空那轮艳阳，时间经历多久我不能确定，但是看起来的确不是冬天，飞云阁的一夜，在人间至少已经轮回了一个季节。 有乱糟糟的人声传进来，却看不见人影。 “封印的第四重，属于隐身的境界。能听见说话声，但是隔着封印，彼此都看不清楚对方。所以，你会听到声音，却看不见人。”莫之言在我耳边小声道，“外面人多，我们不要说话，一说话，就暴露了目标，成为众矢之的。” 我默默点头，外面的人声愈来愈大，我听见一个破喉咙在嘶喊着：“莫之言！你快给我滚出来！” 虽然隔着封印，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但是那男女夹杂的声音，我一下就分辨出来，那是魔君的声音！ 魔君来了。 “莫之言！你快把千年紫莲和燕无双交出来！否则，我就让你死无全尸！” 莫之言眉毛一挑，做出一个鬼脸，附在我的耳边说：“他还是喜欢你……” “他是喜欢我说他美丽漂亮罢了。” 接下来一个声音，让我心里一震。 “桃子！你有没有在里面？你快回答我，我来救你了！慕容瀛雪也来了！” “桃子，你快回答我！” 是沧海呢！可是莫之言的脸色不好看了。 “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能让别的男人碰你的手，碰你的嘴，不准爱上别的人，当然，更不能接受别人爱你……”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外面已是风起云涌，听起来我们已经被包围，四重结界将破，他还在这里跟我吃醋。 “你还笑！你以后要是跟那个沧海在一起，我就……”他想了想，恶狠狠的说，“我就把你囚禁起来，不让你去任何地方。” “好，我誓，以后若是我爱上别人，那便……” 莫之言的双唇猛地堵住我的嘴，不让我说下去。 “哎哟……”我轻哼一声，我的下唇被他狠狠的咬了一口，一股咸湿的液体涌进了嘴里。 他嘴角带着一丝鲜血，邪魅的笑了。 “不要你誓，结界里的誓言直通天上，若你违背，誓言便要实现……若有一日你背弃我，我只想你能记住，这点疼痛，不及我五百年里想你的万分之一。” 突然间，我们眼前一道异彩闪过，我脚下一滑险些站立不稳，我以为又会地动山摇，没想到接下来就没有了动静。 我侧耳倾听，外面的喧嚣声也在这一刻消失，世界突然间归于平静。 两人的距离不过半米，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见。 “言，你在说什么？” 可是，我这句话明明已经说出口了，我自己也听不见！ 第七十五章 日月同辉 不是世界归于宁静，而是我听不见了！ 刚才每破一次结界，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唯有这一次没有任何声响，一定是我的耳朵被震聋了。≥ ≦ “言，我听不见了……”我惶恐不安。 莫之言轻笑一下，握了握我的手，然后，用手势做了几个动作。 啊？原来不是我聋了，而是隐形的结界被破，现在进入无声的结界了。 就是我们无论说什么，对方都听不见。现在只能靠肢体来语言交流。 没聋就好，我看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刚才那么慌乱，他会觉得我好傻吧？ 突然，天空中的红日摇晃了几下，摇摇欲坠要跌落下来，同时，天色昏暗，月亮渐渐升到了天幕。 天空同时出现太阳和月亮，且光辉齐放。 日月同辉，寓意着有吉事生。可是飞云阁马上面临一场战争，生死未卜，吉从何来啊。 因为不能用语言交流，我和他默默牵着手，等待着不可预料的下一刻来临。 四下都很安静，飞云阁外面的天空，日月相守，一切静止下来，美得像一副创意新颖的画。 莫之言将我护在怀里，站直了身子，神清气爽，保持着防御的姿势。 我有些担心，他没有任何武器，大敌当前，又要保护我，会不会力不从心。 因为没有了声音，所以刚才那些人的叫骂声已经听不见，就无从分辨他们应该从哪一个方向攻击进来。好在我有一双雪狐的眼睛，视野开阔且清晰，一只苍蝇飞过千米之外，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从莫之言的怀里挣脱出来，关键时刻，我不能依赖他的庇护，我们要相互帮助扶持才对，他明白了我的用意，会心一笑。 我们两人背靠背，各自守着四方。莫之言的沉稳让我突突跳个不停的心稍微安静下来，但是我还是紧张，一会儿打起来，我用什么东西做武器？魔君曾经说过，我身上有灵犀剑气，我就是灵犀剑，但是经历这么多起起落落，灵犀剑也并没有出现过一次。 莫之言的身子突然动了一下，随着就从背后牵住了我的手，紧紧握了握。 他传递给我危险的信号，但是我没有转身过去看他那边的情况，因为我的对面，出现了一大群气势汹汹的人。 领头的人，是尹素和合欢。尹素一身黑衣，稀稀疏疏的白头尤其显眼，她脸上的丘壑更加分明，一双眼睛犹如两把利刃。 合欢，她还装在路羽汐的身体里，皮肤光洁吹弹可破，容光焕，可想而知，她这段时间一定吸取了不少的男人精元。她也是一身劲装，身上没有任何累赘的配饰，她看起来英姿飒爽，一看就是来打架的。 后面紧紧跟着一群妖，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有智儒和黄大仙，当然，少不了红头的猫老三，以及乱糟糟邋里邋遢的猫兄弟们。 他们一定是因为立我为王不成功，所以转投了合欢。我冷笑了一下，迎上了尹素那犀利的目光，世间果然是没有永久的友谊情谊，只有突的利益。 想起猫老三在神人居里跟我说话的情景，他信誓旦旦的说为了妖族一定要怎么样，可如今，他已经转投到了合欢的门下。 尹素身后的妖，里面不乏曾经被她救治的，这些忠心耿耿的家伙，一定不会知道，他们随时可能成为药家四仙炼丹炉里的原料。 沧海竟然没有在他师父的左右，我有些欣慰。 这一群人，代表着妖界的权威和野心，他们为生死符而来。 可是一想到生死符，除了那晚我看见过一次，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个蓝盈盈的星球。莫之言把它放在哪里了？ 尹素杀气腾腾，但是他们在外面，同样不能用语言交流，只能靠肢体比划，她同合欢在说话，笨拙滑稽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 而且，虽然隔着透明的结界，他们的动作我也能清晰看见，尹素表达的意思是要合欢做主攻，攻破仅仅剩下的三重结界，拿到生死符。 一群妖在那里比划着，好像一群小丑演哑剧一样滑稽。他们做着各种手势语言，特别是猫族的几个家伙，上蹿下跳犹如猴子。 商量许久，太多人跳来跳去，肢体语言太复杂，我不能一一看懂，后来他们围成一圈，中间放了一柄剑，那是路羽汐的隐光剑！ 此刻日月同辉，是隐光剑吸收天地精华的好时机，路羽汐果然一点不笨，这难逢的天象自然要利用起来。 隐光剑要是吸了日月同辉的精华，对付区区第五重结界，不是难事。 稍微有些历练的三界众人都知道，结界外面的第一层，是最难攻破的，其次是第二第三，以此类推，到最后几重，要摧毁简直就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众妖围着隐光剑，此时的隐光剑闪着柔和的光芒，没有丝毫的杀气，其实隐光剑并不是见血就疯狂的兵器，一切都靠主人的驾驭。此时它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将日月的光华都吸收过来。 但是接下来我却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除了合欢，所有的妖都盘膝而坐，将身体里的真气逼出来，源源不断的输给隐光剑！ 隐光剑像一个贪吃的孩子，将注入过来的真气全都吸进剑身里。 在吸纳真气的同时，日月的光辉渐渐散去，慢慢消散，变成丝丝缕缕的东西，像小虫子一样钻进隐光剑里。 趁着众妖还在给隐光剑注入力量，我回头看了下莫之言那一边。 他这边的情况更加糟糕！ 魔君和狼人龙腾领先，代表着魔界的权威力量，身后全是黑压压一片的魔鬼，奇形怪状，形同鬼魅，这些难看的家伙更加显得魔君的鹤立鸡群。 今天魔君穿了一身色彩鲜艳的服饰，且浓妆艳抹，若不是他心口处那若隐若现的紫莲，我还真把他和狸末分不清。 龙腾什么样，我看不见，他还是那天在魁星阁外的装扮：一身赤红衣裳，头戴黑色大斗笠，遮住整个脑袋。 魔界的人同样来势汹汹，杀机四伏。 我们两个人，如果打架的话，算起来只能算一个，是绝对打不过这两队的。 我手心里出了汗，莫之言默默的捏紧我的手，他的手微凉。 这一边，隐光剑已经绽放出了奇彩，离地三尺，慢慢旋转。合欢一副万事俱备的架势，抱着手在一旁等待着隐光剑最后的提升。 在我的左侧方，有两个人影翩然而至。男人俊美，女人清冷魅惑，一双淡紫色眼瞳，分外显眼。 我一看见他们，心中亲切感油然而生。 没错，那就是沧海和慕容瀛雪。 那两人也看见了我，见我没死还好端端的站着，顿时就喜笑颜开，像小孩子一样蹦起来笑着。沧海用手指着我，口型张得大大的叫“桃子”。我举起一只没有被莫之言握着的手，向他们用力晃了晃。 隔着无声结界，我们却感受到了彼此间拦不住的喜悦。 沧海和瀛雪一来，一会儿打斗起来，他们两个好歹也要帮我吧？ 瀛雪的身后，又出现一个男子。 他高出瀛雪一个头，小麦色皮肤，黑色眼瞳，气势稍冷，下巴微微扬起，一副天下人尽不在老子眼里的架势。 他上前一步，走近瀛雪，抬起手，将瀛雪鬓边的一片叶子轻轻拿下。 瀛雪转头和他对视，他立刻就星星眼，爱意无限。 我给瀛雪做了一个恭喜的手势，她的男朋友又高又帅，还这么体贴。 突然间，一道耀眼的异彩闪耀，刺目的光芒使得我下意识的遮挡了一下眼睛。 隐光剑吸足了日月光华和妖的元气，肆意在空中飞行翻腾，上面站着不可一世的合欢。 第七十六章 背水一战 合欢御剑飞行在飞云阁上空，隐光剑出的光芒，将日月的光辉湮没。≧ 她耀武扬威，在空中轻快得如一只轻燕。 我知道她除了炫耀，还在找寻结界的软弱处，以便用隐光剑一次劈开。她在天空御剑而飞，下面一群妖的目光都追随着她，充满崇拜和敬仰，合欢还没有成王，已经有了为王的风范。 沧海手中紧握箭弩，虎视眈眈。 瀛雪和她的男朋友，站在沧海的旁边，相依相偎，冷冷的静观事态变化。 我的雪狐眼睛自从一见到瀛雪，变得湿润而灵性，血浓越水，冥冥之中，它们还认得出瀛雪。可是瀛雪一会儿会不会帮我？ 突然间大地乱晃起来，莫之言出于本能反应将我一把抱紧，我们不再是背靠背的姿势，我心中酸楚，他还是不放心我，燕无双啊燕无双，你什么时候能够强大一点，成为他的左右手？ 原来是合欢抱着灵犀剑在劈着结界，尽管每一剑出，都像劈在水面上一样，看不出任何痕迹，但是带来的伤害极大。隐光剑里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有多少鲜血，现在更是集了日月的光辉，重妖的元气，我想，即使灵犀剑在此，也不是隐光剑的对手。 每一剑劈下来，飞云阁里就冲进来一股阴冷的风，带着血腥的味道，莫之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隐光剑能穿透剩下的三重结界，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关心的重点，是魔界那边的一群黑乎乎的家伙，妖界这边的合欢横生事端。 隐光剑的伤害虽然不能一次劈开结界，但是积少成多，一次劈开一个口子，要不了多少次，结界就会被劈开一道门，所有的妖魔都会冲进来。 我做出来一个撤退的姿势，这里连交流都无法进行，我想和莫之言找一个地方暂时休整一下，想想应对的方法。 很明显，沧海和瀛雪是一副静观其变的架势。他们历经江湖多年，既不想我死，也不会去轻易得罪妖魔任何一方。 我想要得到他们的帮助，不能仅仅靠这双雪狐的眼睛，凌雪的眼睛，可以在我死去后，给另外的人。 而我和沧海的契约已经不存在，我也不再是他的契灵。 有什么办法可以得到他们的帮忙？我想请教一下莫之言。 但是莫之言好像完全不知道我的意思，他坚决死守，背水一战。 无奈，我只能留下来和他在一起。 合欢的剑一刻也没有停止攻击，魔君浑身出黑光，飞身而起，在另一边使出了魔剑。 一黑一白的两道剑气，将飞云阁紧紧缠绕。 外面狂风大作，飞云阁里瞬间生空间撕扯扭曲。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扭成了麻花状，四肢被几个不同的方向力量拉扯，分分钟要四分五裂。 莫之言被吹得站立不稳，凌乱的头不断拂过他苍白的容颜，他眉头深锁，双手紧紧护着我，镇定的样子，迎风而立的风雅之姿，瞬间俘获我的心神。 我全身被扭曲得变了形，脸上的肉在不停的做着颤抖运动，身上的剧痛从五脏六腑传来，一呼一吸之间都被狂风割断，这个时候的我一定很难看。而我的莫之言却一点都没有变化，除了头被吹散了。 我心里窃喜，这个拥有绝世容颜临危不乱的人竟然是我的莫之言…… “轰轰轰！” 三声没有一丝间隔的轰鸣传来，我和莫之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分开，我被冲到半空，又像一只断线风筝一样跌落下来。 结界破了！我听到了爆炸声，以及鬼哭狼嚎的声音，混乱中我的四周有残肢断臂在飞，有黑色的脆片在飞，有残破的衣服在飞，还有短小的兵器…… 空中下了一场血雨，血雨里混杂着黏黏糊糊的碎肉。 还有鬼魅妖魂，那些被炸碎的魔和妖，在空中被肢解，被搅碎，他们的身体破灭，元神脱离本体，有的也被炸碎，各种颜色的碎片漂浮在空中，明明灭灭的，像极了那晚的萤火虫。 这是隐光剑和魔剑一起出来的惊天力量！它不但在瞬间就摧毁了三重结界，更误杀了许多随着他们一路来的妖魔鬼怪。 我在降落的过程中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不是桃子，而是无双。 莫之言在混乱中向我冲了过来，紧跟着他的，还有魔君龙腾合欢和尹素。 当然，身后还有无数没有死成的小妖小魔鬼。 “莫之言，你还我千年紫莲！”这一回，魔君的声音难得透着阳刚之气。 我面朝下的降落，身下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莫之言被各路人围着，魔君的魔剑马上就要落到他的肩头上！ 我替他捏了一把汗。 莫之言左手轻轻一甩，一道白光飞出，一群人被震出半米，这半米，为他争取到了时间。 我稳稳落在莫之言的怀里，好险！我冲他轻轻一笑，真好，我们又在一起了。 众目睽睽之下，莫之言还给了一个灿若桃花的笑脸，紧接着，他轻吻我的眼睛，低声道：“吓坏了吧？没事了。” 我害羞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可是莫之言自信满满的样子，让我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害怕又如何？总要去面对。 “莫之言！你再动她试试！”魔君暴跳如雷，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说则已，一说这话，莫之言低下头，一个蜻蜓点水，吻在我的唇上。 一道黑影闪过，魔君好像化成了一道黑闪电，在人影中穿梭，快如疾风。 “气死我了！你竟然敢动她！”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声音是出离愤怒的。 莫之言抱起我旋转出了人群，高高立于飞云阁的彩色屋顶上。 他义正言辞的说道：“大家听着！今日到我飞云阁来的人，无非是为了紫莲和生死符！紫莲在我身上，生死符也在！有本事，尽管来抢！但是……” 底下一片安静。 “谁要是敢动燕无双一根手指头，如果是妖界，我便屠了妖界，如果是魔界，我将破坏另一个玄镜，灭了魔界！如果是仙界，我便杀进南天门！” 底下一片哗然，如此狂妄，谁服你？更何况你莫之言徒手没有武器。 “灭我妖界？且问问我的隐光剑同意不同意！” 合欢作势就要跳上来同莫之言一决生死，却被尹素一手拦住。 尹素的意思我不要太明白，跟随她这么久，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她想让魔界先上，等魔界抢走了莫之言的紫莲，失去法力，再来拿生死符，轻而易举。 而魔界这边，魔君已经气得失去方向，他这个样子确实不适合做一界之君啊！ 而那个全程不露面的龙腾，始终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不说一句话，不露出一点肤色，大大的红袍子遮住全身，好像一个故弄玄虚的巫师。 莫之言小声对我说：“无双，你坐在这里看看风景，从这个地方看出去，可以看见对面的瀑布，等你看够了，我就已经将这里收拾好了。” 他语气轻快，故意不让我担心。 但是下面一群虎视眈眈的家伙，任何一个拉出来，他都不是别人的对手。 他让我坐在屋顶的一个小平台上，然后站起来，风吹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 “有谁来战？” “我来！” 这个声音一响起，我顿时就惊呆了。 居然是沧海！紫莲和生死符关他什么事？他一个游走在三界之外的猎命师，说好了不掺和三界的事，专心猎命赚取最宝贵的东西换灵魂，现在也来搅和？ 我刚才还想他能站在我们这一边，谁能想到，他第一个站出来要和莫之言决战！ 第七十七章 混战 沧海像一阵风一样飞上屋顶，与莫之言仅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停下来，脚尖点地，悄然无息，如轻燕掠过湖水，波澜不惊。≥ “我来做第一个同莫少主过招的人，幸会！”他一抱拳，一脸带笑，看起来不像是来打架的，像是来交朋友的。 “我不跟没有灵魂的人有任何来往。”莫之言的话淡如水，却冷如冰。 沧海豁达一笑：“从此之后就算有啦！” “永远不会有。” “莫少主不要傲气嘛。一回生二回熟，我们也算见过面，第一次是我来接桃子……” 沧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请你让开！”莫之言的眼里升起了火焰，“这是我在解决魔界的事，与你何干！” “莫少主，先你别忘了，我是猎命师。”沧海吊儿郎当的说，“现在妖魔两界都想取你性命，我要是捉住你，我就可以赚一大笔！哈哈哈……” “沧海，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愤然而起，他是来取莫之言性命跟妖魔两界作交换的，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无双，不关你的事，你好好坐下看热闹就好。”莫之言看我的时候，眼里的火焰灭了，转而是幽蓝的光，柔柔的，软软的，看得我心都化了。 “桃子，确实不关你的事，你让远一点，让瀛雪来照顾你。我不想看到你再出事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找遍了诺水河光雾山，都没有找到你，我们都快要急疯了……” 沧海说着担心，莫之言的脸色慢慢变了。我知道他讨厌沧海，更讨厌我和沧海有什么来往。 我没有回沧海的话，乖乖站在莫之言身后去。 “莫少主，亮剑吧！” “他没有武器，沧海，你何苦逼人太甚！” 沧海哈哈大笑：“莫少主，不必遮遮掩掩，将你的灵犀剑给桃子看看！” 灵犀剑在莫之言身上？ 我最清楚不过了，他身上除了一只玉笛，什么物件都没有了。 “要打就打！在上面聊天算什么事？”合欢在下面按捺不住，指手画脚的催促着，“废话那么多，为了一个女人何不一决高下？” 下面一片哄笑声。 我知道合欢这是在玩激将法，想让莫之言和沧海打起来。可是莫之言就那么上当了。 他低吼一声，身上顿时就被一层紫光笼罩着。心口处的紫莲盛放，比上一次还要妖娆。 “紫莲果然在他身上！” “他杀了师祖！” “莫之言破坏了玄镜！” “我们要给师祖报仇！” 魔界这一边，呼声极高，有几条愤怒的黑影窜上来，飞不到一半就被打落下去。 沧海的箭弩在手，对台下攻击上来的妖魔不留情面。他真是变化太快，前一秒还在和莫之言怒目相对，后一秒又在为莫之言抵挡来袭的敌人。 可是越来越多的妖魔攻了上来。沧海忙里偷闲，转身过来压低声音说道：“莫之言，快带桃子离开！出了飞云阁，慕容瀛雪的手下在那里接应你们，一路上都有人暗中保护，你只管走，没有人拦得住你……”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沧海第一个冲上来，其实是要帮助我们的？ 莫之言也是一脸懵懂，搞不清这个家伙一会儿笑嘻嘻一会儿打打杀杀，他到底要做什么？ “莫之言，桃子的眼睛是我爱人凌雪的！你若让桃子有半点闪失，我不会放过你！” 沧海咬牙切齿的说着，箭弩一挥，同时出数以万计的细箭，飞扑过来的妖魔被射中无数，瞬间化为缕缕烟尘。 “快走！” 沧海为我们杀出一条血路，他将我们两人推出去，又给我们断后。 我们的身后，乱箭横飞，哀嚎遍野，沧海杀红了眼，出野狼一样的嚎叫。 我回头一看，有一部分被噬魂箭射中的妖魔，倒地或者幻灭以后，竟然又重新组合起来，又成了一个活鲜鲜的生灵。 他杀不完，也杀不死他们。 尹素合欢站在几丈外，冷眼旁观。 当然，魔君也没有加入混战，他倚着一棵大树，对着一面铜镜在精心的打扮着。 唯独不见龙腾，我心里掠过一丝不安。这个神秘莫测至今没有露出真面目的人，专程赶来，为何在混战之际，消失不见？ “快走啊桃子！” 沧海在后面歇斯底里的大吼着。他满身是血，头冲天而起，被越来越多的妖魔包围着，他的箭弩在近距离的攻击下，杀伤力减弱，他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我一阵酸楚，对着他大喊道：“沧海！那是幻术！你快撤！” “老子最喜欢玩儿幻术，桃子，你们先走！” 莫之言本已经带我飞离彩色屋顶，不知道为什么他顿了顿，慢慢停下来重新落下，站在沧海的身后。 沧海没有回头，却用余光瞄到了我们已经回来，他怒道：“你们回来干什么！快走啊！” 莫之言冷冷的说：“我不想欠你人情。” 一波蝙蝠一样长着翅膀的黑衣人铺天盖地而来，沧海只能顾得住下面，根本无暇上面的攻击。 莫之言冷哼一声，左手护着我，右手凭空一划，一道白光闪耀，出一声如剑出鞘的清响。 白光出，瞬间分裂成无数小飞刀，每一柄小飞刀都对准了一只蝙蝠人。 “啪！啪！啪！” 蝙蝠人如雨点般的纷纷掉落下来，接触到地面，身上就“嗤嗤”的冒着火光，不到两秒功夫就燃烧起来，很快，地上只剩下一堆黑土。 “哈哈哈！漂亮！灵犀剑天人合一，不愧是上古神器啊！” 一个空灵无边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一阵鼓掌声。 我四下张望，不见哪儿有人在说话啊。 “龙腾，那一晚，谢谢你救了我和无双。”莫之言对着天空一拱手，“现在，也谢谢你不插手。” “谁说我不插手了？”声音又在空中传来，我就奇怪了，龙腾一身红袍，黑色斗笠，要是在空中，这么显眼的颜色一定能看见啊。 “至少，你现在不能插手。”莫之言笑道，“谢谢你成全。” 他又低声对我说：“每个月，日月同辉的晚上，龙腾便会失去自己的真身，化为烟尘存在。你看不见他，他却能看见我们，但是，他不具备任何一点攻击力，哪怕吹动一片树叶。” “这么神奇？还有以烟尘形式存在的人？” “别大声了，他是狼人，专吸妖血的，你怕不怕……” “言，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莫之言，你怎么能背后说我坏话！等我恢复形态，看我不收拾你！”龙腾气恼不已。 “灵犀剑在你身上？刚才沧海说了，龙腾现在又说……”我下小声问他。 莫之言一边应付着不断攻击上来的妖魔，一边坏坏的笑道：“不信，让你摸摸全身？” 我狠狠瞪他一眼。 莫之言淡然一笑，突然，笑容僵在了脸上。 “怎么了？” 我的话音一落，突然耳边响起轰鸣声，似有千军万马从四面八方而来，又像是洪水猛兽奔腾，沧海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面色凝重。 天色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拉下去，跌进黑暗里。 暮色来临只是一瞬间的事。 没有任何人叫停，一切打斗瞬间停止。 没有任何人说话，但是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奇怪的声音，并且，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威慑力。 这里有妖界的头领，有妖界的前妖王，有后起之秀，有几朝元老。 有魔界的君王，有雪域狼人的头领。 还有来自于三界馆不受管制的雪狐族。 更有游离于三界之外的猎命师。 要说厉害人物，这里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厉害人物。 第七十八章 断念黄甲兵 黑暗中的飞云阁，气氛诡异，没有人说话，各色的眼睛闪烁着神秘的光，大家都屏住呼吸，空气里静得只剩下我的心跳声。 唯有我一个人不明就里，不知道来者何人，不知道这声音来自于何处。更不知道这么多高手在此，在害怕什么？ 这里妖魔两界汇聚，更有神秘的猎命师和雪狐族，就算是来了仙界的人，他们也没有害怕的理由，每一百年一次的诛仙会，早就让妖魔仙三家结下了大仇，就算碰面，也免不了打打杀杀，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按兵不动。 我抬头看莫之言，他紧紧咬着下唇，面色肃穆，一双眼睛里两团火球在流转。 一旁的沧海，箭弩已经悄然放下，同样也是神色肃然。 声音更近了些，果然是马蹄声！ 这马蹄声丝毫不凌乱，整齐一致，气势恢宏，每一声落下来，大地都随之颤抖。 莫之言轻轻将我揽入怀中，沧海悄然无息的倒退几步，横在我和莫之言的前面。 妖魔两方，也是悄然将各自的头领围在中间。关键时刻，不论哪一方，都对自己在乎的人具有保护意识。 我瞧见合欢，被簇拥在人群之中，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斗志昂扬，也是一脸的焦虑不安。 倒是魔君看起来是众人中最放松的一个，他在层层包围中慢慢翘起兰花指，精心的将指甲上涂上兰蔻，爱美已成狂，任何时候都不忘打扮一番。 顷刻之间，天地颤抖，从天而降一队骑兵，将我们从四面八方包围起来。 鲜衣怒马，两百余人。 那马通体雪白，高大健硕，体态健美，奔跑的姿势像是在飞翔一样，自非凡品。 马上之人一身黄色盔甲，从头到尾，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如小火炬一样的眼睛，像暗夜里的捕猎者一样让人心生寒意。 但是为一人并没有骑马，他迎风而立，身形俊美。一身雪白的衣裳，却披着绯红的披风，颜色鲜明，披风迎着风猎猎作响。 他的脸上，戴着一个蝴蝶形的面具，彩色的蝴蝶展翅欲飞，遮挡住了他的整个脸部，隐隐能看见高挺的鼻梁，透着硬朗之气，两片薄唇，鲜红明亮，分明又是一个美艳的货色。 这三界中好看的男人，怎么都免不得妖娆的气质？ 战马突然停下，翘嘶鸣，马上的黄甲士兵却巍然不动，昂挺立。 “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带着性感且狂放的笑声打破了宁静，这笑声太夸张，绵延流长，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众人大惊，这等紧张场面，居然还有人装疯卖傻，是不是想当出头鸟被枪杀？ 循声望去，笑声来自魔君，他笑得前俯后仰，笑得荡气回肠。 “君风致，你又来和我比美了？这一次，你是不是自甘认输，所以才戴着一个鬼面具？哈哈……” 君风致？ 这是断念峰的人！ 如此大的排场，君风致亲自出场，怪不得所有人都如此紧张！ 谁都知道，断念峰是三界的“纪委”，铁面无私，凡是在三界犯上作乱为害生灵的家伙，都会被抓去坐天牢，被封印在各种各样奇葩的结界里，且咒语奇特，解封的方法也千奇百怪。 比如叶九灵，被封印在泪滴型结界里，打开封印的方法竟然是爱人的一滴眼泪就可。 不管你多么厉害，多么不可一世，断念峰没有抓不到的人，没有封不了的印。 断念峰有令人闻风丧胆的人体符，有号称天下第一阵法的黄甲兵。 三界中有一个规矩就是不能同断念峰的使者交手，违者当诛。这一次，所有人不敢造次，就算没有这个规矩，君风致在这里，谁敢轻举妄动？ 魔君一席调侃的话，将刚才紧张的气氛瞬间打破，他旁若无人的笑着，慢慢走出了人群。 君风致好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只有披风随风摇摆。这个号称能通杀男女老少的美男子君风致，到底长成什么样子足以和魔君媲美？ 可能只有我在纠结君风致的长相，另外的人都在想，君风致亲临飞云阁，到底要抓哪一个？ 好像每一个，都有被抓走的可能，所以，人人自危。 魔君大摇大摆走了几步，又开始走着小碎步，腰肢活络，如风摆柳。 “君风致，世人都说你美艳绝伦，天下第一，你敢不敢跟我一比……” 魔君的话还没说完，黄甲中一人飞身下马，像一道黄色闪电一样扑向魔君。 只听见魔君的惨叫声，黄甲兵是如何出手如何将魔君扔向天空的，没有人看见具体的招式。 就看见魔君被射出去，在云端之上哇哇乱叫，掉落下来的时候被魔界那一边接住，狼狈不堪。 飞云阁现在妖魔等人聚集上千又如何？一界魔界之君，断念峰只需要一个骑兵就能解决，当真是让人心惊。 “君老前辈，不知道大驾光临我飞云阁，所为何事？”莫之言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冷冰冰的，却礼貌恭敬，不卑不亢，尽显地主之风。 君风致缓缓仰起脸来，我们三个还在房顶上没有下去，乍一看，大有居高临下的感觉。 沧海和莫之言交换了一个眼色，沧海领头，莫之言带着我，飘然下落，站在与君风致五步之遥的距离。 “莫之言？” 君风致的声音好像是暗夜里妖娆的玫瑰，让人迷醉，他一开口，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沉醉了。 “在下莫之言。”莫之言略略拱手，算是打招呼。 “飞云阁里乌烟瘴气，妖魔乱舞，玷污了这道源之地！莫之言，你信不信，我一道神符封了你们！” “信。”不愧是莫之言，在君风致的面前，他毫无畏惧之色。 “昨日星宿老君告诉我，星辰突变，恐人间有难。他算出今日飞云阁将有妖王出世，祸害人间，将来会引天下大乱，此人不除，三界不安。我是来捉妖的！” 君风致的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顿时各人心中有的更紧张，有的轻松放下。 捉妖，那就是有了针对性的目标，魔界就安全了。怪不得把魔君扔出去也不抓他。 妖就麻烦了！众人的目光，一起看向合欢和尹素，在这里，就她们两个是妖界的大领，而且，合欢就是要被拥立的妖王，大家都明白了，断念峰捉的人，就是合欢！ 合欢顿时就慌了神，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没敢说出口。 尹素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尹素迎着众人的目光，面不改色，冷然一笑道：“捉妖王？我倒要请问你君风致！妖王在哪里？五百年前，断念峰将我们的妖王封印，将我们的领地蝴蝶谷封印！事到如今，魔有魔界，人有人间，仙有天堂，为何让妖没有领，还要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一席话，问得君风致无话可说。妖族这边顿时来了精神，七嘴八舌的起哄要君风致解开蝴蝶谷的封印。 先还是尹素带头说道：“要想天下无妖，就把蝴蝶谷还给我们！我们回蝴蝶谷去，从此不再踏入人间半步！” “对！我们要领地！” “我们要领！” “我们要回到蝴蝶谷去，不在人间受罪！” “还我们的领！还我们的蝴蝶谷！” “解封蝴蝶谷！” “解封蝴蝶谷！” 一呼百应，妖族从一开始的零散呼声变成了齐声高呼，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夜空。 对于妖界的呼声，君风致连看都不看一眼，黄甲兵也是巍然不动，除了骏马偶尔的嘶鸣。 第七十九章 灭妖族 “当着断念峰主宰的面，提及五百年前封印的事，这是挑战权威，目无法纪，妖界的日子从此就不好过了。”沧海回头对我和莫之言说话，但是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恰能让几步之远的君风致听到。他这是故意的。 可是君风致就在那里耍帅一样，歪着脑袋露出光洁的下巴，展示着美得不像话的侧面，就是不开口说一句话。 “既然是妖界的事，那我们魔界就退下了！君风致，我今天不和你比美，你还有公事在身，下一次，你偷偷下凡来喝酒，记得找我哦！” 魔君是不长记性还是缺心眼，还是嫌刚才被摔得不疼呢？这会儿又嚣张得很，挥舞着长长的衣袖掩嘴大笑，就要乘风而去。 “那更加不关我们的事情了，莫之言，桃子，走！我们三个也走啦！”沧海找了一个台阶就下。 君风致还是一言不，黄甲兵巍然不动，双目炯炯，也不阻拦一哄而散的魔界众徒。 可是不到半分钟，魔君就仓皇的回来了，一边疯疯癫癫的奔跑，一边骂骂咧咧：“去你娘的！飞云阁走不出去了！” 身后是一大群乱舞的魔，个个都气急败坏，垂头丧气。 “莫之言，你的飞云阁现在已经悬在半空，下面黑压压的，风起云涌，冒着黑气，不停传来鬼哭狼嚎，好像是地狱一样，望不到边际。飞云阁被他娘的谁给搬到地狱了？我们还不知道！”魔君大骂着，“刚才跳下去的人，马上就灰飞烟灭了！” 众人大惊失色，飞云阁什么时候被搬走的？大家都浑然不觉啊。 一时间大家都不再紧张君风致了，转而紧张怎么才能走出去。智儒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开：“大家莫慌，一定是刚才齐心打开结界，生剧烈撞击和爆炸，让天地构造生了变化，可能飞云阁已经飘于海上，或者极地……” 魔君啐了一口：“呸你奶奶的！不懂就不要打胡乱说！老娘想起来了，这里有断念峰最厉害的神符师，我们是被符咒困了！” 顿时大家都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君风致等安静下来，这才将一直扭着的头转了转，他冷笑几声道：“走啊！你们有本事就给我飞出去看看！” 飞云阁外是神符咒无疑。 “一群乌合之众，扰乱三界治安，我让你们永远都在这里闹下去，杀啊！怎么不杀了？从此以后，你们尽可以在这里闹个够！因为，这里只许进，不能出，没错，下面就是一个地狱……哈哈哈！” “既然出不去，活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合欢咬牙切齿，冲出保护圈，激动地说道，“回不去蝴蝶谷，又被困在飞云阁这弹丸之地，毫无自由。族人们！不自由，我宁愿死去！” 尹素目瞪口呆，看着像脱离了缰绳的野马一样的合欢，她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出隐光剑，剑指长空！ “给我灭了妖族！”君风致的声音掷地有声。 尹素几乎是哀嚎道：“合欢，你疯了！快保护她，快！” 尹素话音一落，智儒和黄大仙率先守在了合欢的左右，两人蓄势待，猫族几兄弟摆出阵法，其余的妖也纷纷亮出了兵器。 “师父！”沧海大喊道，“师父不可与断念峰生冲突啊！” 沧海飞扑过去，想要阻拦智儒和黄大仙，不料一道金光闪耀，黄甲兵已然出动！ 铺天盖地的黄甲兵从马背上飞跃起来，动作一致协调，个个手中都有一柄金黄的长刀。 空间里被黄色填满，被飞舞的长刀填满，只听见不断响起的“咔擦”声。 黄甲兵实在是太快，快得沧海还没有来得及扑过去，快得听不见一声惨叫。 “嗖嗖嗖！” 只是眨眼功夫，黄甲兵齐刷刷又飞回到马上，昂端坐，形如雕塑。 好像刚才根本就没有飞出去一样。 但是，杀戮已经完成了。 地上，树上，石头上，到处都是鲜血，肆意流淌。 一群刚刚还暴动不安的妖，现在，齐刷刷全部跪在地上。 但是，他们都失去了脑袋！ 他们的脑袋飞向何处，落在哪儿，无从知晓，近距离是没有一颗脑袋的。 血，就是从他们脑袋的断口处喷射出来的，黄甲兵的刀实在是太锋利，断口平平整整，所有的断口都是一样的，好像是挽在一起被割掉的麦苗。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人一起流血，像小喷泉一样直射上去，周围的一切都被血染红，空气里是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师父！” 沧海绝望大叫，无从分辨哪一个是他的师父和师兄弟，因为，每一个血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了脑袋，身上的衣服全是红色，没有分辨率。 莫之言一把拉住失去理智的沧海，因为这个时候，狂喷的鲜血堆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几个人！ 满身赤红的人，其中一个就是沧海的师父智儒，因为他的脑袋光光的，尽管鲜血滴答，还是能认出他那宽大肥厚的脸。 “师父……”沧海哭中带着笑，互相搀扶站起来的另外三个，是黄大仙、尹素还有合欢。 四人确实法力高深一些，且有众妖的保护，没有被斩头。 尹素踉跄着，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地上流淌的血液，踩上去好像淌水一样，她每走一步，如走在刀尖上。 她绕着密密麻麻的被断了头的尸体走了两圈，步履蹒跚，老态尽显，她全程没有说话，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那些尸体，但是，哆嗦的手怎么也触摸不到。 良久，她站定，脑袋前后的晃来晃去，好像随时要掉下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是晃来晃去数次，她终于将脑袋固定住了，突然，她仰天长啸三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长啸声，是一世鹰王的悲鸣，是绝望。 她曾经说过，老鹰是禽类中最有尊严的，它不会横尸人间，更不会因病而死暴尸山野。老鹰在死之前，自己是早有预感的，于是，它们会做最后一次的飞行，冲入云端之上，然后，一头扎下去，扎进深水潭里，以最悲壮的方式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可是，尹素现在已经不会飞翔了，她若现在死，在她看来，就是一辈子的耻辱。 我的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一步，被莫之言霸道的抓住了。 突然，我的眼前一片腥红，有潮热的东西飞溅过来，我的视线一片模糊。 莫之言将我的头护进怀里，耳边响起沧海歇斯底里的叫喊：“师叔！师叔……” 我听见水声，惨叫声，有东西闷声倒地。 我从莫之言怀里挣脱出来，刚刚还站立的四个人，仅剩下三个。 黄大仙倒在地上，脑袋在两尺远的地方，倾斜的半个身子，好像是被踢翻的染料桶，倾倒着腥红的液体。 “咚！” 智儒跪倒下去，他双目圆瞪，口鼻里涌出了鲜血。 “师父！”沧海挣脱莫之言，飞奔过去。在智儒往后倒下的那一刻，扶住了他的身体。 “噗！” 智儒的大脑袋好像被一把无形的刀劈中，脑袋与身体分离，飞上半空！ 断口处，顿时鲜血狂喷，智儒的血，红里带着紫，显得诡异无比。 沧海抱着智儒的半截身子嚎啕大哭。 智儒的血喷得最高，也喷得最多，好像那半截身体，是一个泉眼一样，血液源源不断，怎么也喷不完。 一个老人，竟然有这么多的血？ 别说他四周的树木房屋，石头草地，就连飞云阁的天空，也被染成了红紫色。 第八十章 喜相逢 智儒的身体在沧海的怀里，鲜血流不尽。 沧海悲伤哀嚎，他没有现，他身后那些被砍断脑袋的身体里，停止了流血，开始往外冒着缕缕光芒。 各种颜色的光芒：蓝的紫的红的绿的黑的白的……升起的光芒里，泛着星星点点犹如萤火虫的颗粒，闪闪烁烁很美丽。 随着光芒和星光泄出，数不清的半截身体开始慢慢消散。 这些小星星从半截的身体里冒出来，然后四散开去，顿时，天空中飘满了各色的小星星，出“叮咛叮咛”的响声，绕来绕去，有的星星飞得高一点，慢慢地升上天际，慢慢的看不见，不知道天幕里，哪一颗才是他们。 我知道这是死去的妖的元神，他们死后，元神消散，消失在宇宙无尽的空间里，再也不会回来了。 智儒的血液突然冲向一个新的高度，越过了小星星们，然后血液四散开来，像一把伞一样将小星星全部罩住，这把伞随后生出许多枝枝蔓蔓，小星星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凝聚，不再飞升，慢慢合拢，慢慢的重新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圆形的闪光体后慢慢回落，最后落到沧海的身边。 沧海哭泣着伸手接住它，这个集结起来的元气组合，是智儒用自己的血液将零散的元气封住，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智儒的身体在沧海的怀里，化成无数晶莹的小星星，慢慢消失。 “把那个东西给我！” 沧海身后，是怒气冲冲的合欢，她用隐光剑指着沧海，隐光剑竟然从地上吸着还没有干涸的血液！ 智儒完全消失，沧海还保持着抱着智儒的姿势，对合欢充耳不闻，合欢恼羞成怒，举起隐光剑就刺了下去！ 隐光剑瞬间穿透沧海的肩膀，我差点就叫出声来，但是沧海马上站立起来，若无其事的向我们这边走来！ 隐光剑穿透了他，他却平安无事。 合欢欲再追击，被跌跌撞撞的尹素从后面抱住，她贴耳给合欢说了几句，合欢怔了怔，悻悻的收了隐光剑，扶着尹素踉跄的走到一块石头上调息。 “沧海，你没事吧？”我低声问他，莫之言也投去关心的目光，刚才明明都看见隐光剑穿透他的身体，但是现在他一点伤都没有。 他摇摇头，抬头看向满天星空，目送智儒离去。 妖界经历大劫，死伤无数，只剩下尹素和合欢，两人相依偎着，闭目调息。 魔界这边，看见刚才的架势，妖界在一瞬间被黄甲兵毁灭，已经被震撼到，所以包括魔君在内的魔界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目前飞云阁是出不去的，且在断念峰的包围之中，无奈之下，所有人都默然不说话。 君风致的目光慢慢从妖界那一边收回，一切惨状他尽收眼底，不知道是他见惯了生死，还是从骨子里透着冷漠，他轻蔑的冷哼一声，大声道：“该死的没有死，不该死的——全死了！” 众人一惊，这么说来，没死的才是该死的？ “时候不早了，不陪你们玩了！”君风致一副要收兵的样子。大家悄悄的舒了一口气。 不料他突然一挥手，命令道：“听令！把将要为害三界的妖王给我抓起来！” 黄甲兵蠢蠢欲动，马嘶叫着扬起前蹄。 众人将目光齐齐撒向合欢。 合欢怒然站起，刚才还站立不稳的她，经过短时间的调息，竟然好了很多，英姿仍在。隐光剑在她手里低吟，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杀气。 不料，君风致接下来说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捉住燕无双，回断念峰！” 犹如晴天霹雳，我看了半天热闹，原来是要抓我？ 有没有搞错？我难道就是那个将要为害三界的妖王？ 天地良心，谁都能看出，我和合欢之间谁更具有优势！ 可是由不得我辩解什么，黄甲兵如蝗虫一样铺天盖地的飞扑过来！ 我感觉到身体被拦腰抱起，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和兵器相接的声音，莫之言带我飞上彩色屋顶，沧海低吼着，且战且退，黄甲兵竟然不敢近身，与沧海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沧海的箭弩里出软箭，将黄甲兵的长刀缠绕，百炼钢遇到绕指柔，竟然施展不开它的力度。 “先把那个猎命师给我杀了！” 君风致的声音里带着足足的杀气，四周的树木簌簌作响，叶落飘零。 沧海眼见师父智儒被杀，一腔愤怒无处泄，黄甲兵来袭，沧海当真是找到了泄之处。 黄甲兵虽然训练有素，却也不是刀枪不入的神兵。 沧海在打斗中找到了黄甲兵的软肋——便是他们的下盘，他的箭弩里射出一排排的箭，却不是软箭，而是赤焰箭，黄甲兵如果被赤焰箭射中，下盘就会燃烧起来。黄甲本来就是金属，一燃烧起来，黄甲兵犹如经历炼狱，痛不欲生。 “无双，我们去帮他。”莫之言一手牵起我，飞到彩色房子旁的大树上，这是一个比彩色房子还要高的距离，易守难攻。 我们刚刚落在树梢，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 人声嘈杂，动物嘶叫，还有飞禽扑闪翅膀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夜空突然被一团巨大的黑影遮住。 那团黑影快降落，那是由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与人而成的奇怪组合。 尹素对着天空一声轻啸，然后狂笑不止，大声道：“君风致！妖族是杀不完的！我们的族人都接到了消息，都会赶来飞云阁！你不是要灭妖族吗？妖族都不是孬种，他们都来了！” 那团黑影顿时就沸腾了一样的呼应，一时间，虎啸狼嚎，虫鸣鸟叫，不绝于耳。 原来尹素刚才那三声长啸，是将消息传播出去，可没想到这么快，妖族就来了这么多支援。 “停！” 君风致骤然叫停，黄甲兵已被沧海削去十分之一。 有短时间的安静，黄甲兵慢慢往后退，沧海冷然的握着箭弩，嘴角含着轻蔑的笑，好像意犹未尽。 天空中越来越多的“黑云”开始堆积，由远而近，慢慢降落下来，又多了许多妖族的成员。 照这个度下去，不出两个小时，飞云阁将会变成妖的领地，连站立的地方都没有。 君风致一定没有想到，妖界是这么难惹不怕死的。 明明知道进来了就出不去，但是还源源不断的来。 不知道他如何想，反正我心中涌起了一丝敬意。 “桃子姐姐……” 突然，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猛然一惊，对莫之言说：“我好像听到如意在叫我……” 莫之言浅笑不语。 一定是我太想念她了，所以不经意会听到她的声音。 “桃子姐姐！” 这一声叫喊那么明显！ 我抬头循声望去，在一朵小小的白云上，两个小孩子肩并肩而来！ 我眼睛模糊，鼻子酸，嘴唇抖了抖，脸上的肌肉不停跳动，可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那小小的云朵飘过来，直到那两个小人儿飞扑过来。 “桃子姐姐！” “少主！” 这不是在做梦，我的小如意，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飞奔到了飞云阁来见我。 还有莫之言的魔童，那个又懒又刁钻的家伙，现在几乎是挂在莫之言的脖子上了。 “桃子姐姐……我是来和你一起死的。” 她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我捧起她小小的脸，怎么看也看不够。如意长大了些，脸蛋儿上少了些婴儿肥，黑了一点，鼻子尖了一些，但是小嘴巴还是那样糯糯的。 我抱起她，将她的脸轻轻贴上来…… 第八十一章 人剑合一 “姐姐你看！这是我和魔童给你找的灵药！桃子姐姐你身体好了吗？你要是把这些药吃下去，一定会更好的！” 如意将小手摊开，上面是几颗被捏得黏黏糊糊的红色果子，白色浆液都溢了出来，这是什么灵药，分明就是树上的野果子。 “这是千年灵芝果，吃了可以百病消除哦！”如意捏了一颗放进我的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我顺从的吞下去，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满意的说道：“嗯，很好呢，吃下去之后感觉呼吸都顺畅多了！” “是吗是吗？太好了！我就说土地公公不会骗我的。”如意和魔童抚掌大笑，自豪感倍增。 其实那不过是野果子，吃了不知道有没有药效，但是吃多了绝对会拉肚子。 我和莫之言会心一笑。小孩子总是纯洁善良的，几颗野果子也能给我捏在手心拿回来，虽然不是灵丹妙药，但是我满足了。 下面君风致正在指挥黄甲兵将包抄范围扩大，络绎不绝降落下来的妖族，很快就被重新包围起来。 妖族也纷纷亮了武器，一场短兵相接在所难免。 妖族的人数早已经过了黄甲兵的人数，但是由刚才那一场灭顶之灾可以想象到，这里不是来拼人多的。 君风致摆阵完毕，冷笑三声，场面立刻安静下来，他这才声色俱厉的说道：“我要捉拿的是燕无双，你们保护起来的是合欢，妖族活该被灭，就这等智商，还想奴役人类？我劝你们，乖乖的待在这里等死算了！” 新增援的妖听此一番话，有的捶胸顿足，有的悔不当初，还有的直接和尹素干上了，人家要抓的是燕无双，又不是合欢，完全是尹素会错意，表错情了。 尹素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嘶鸣几声竟然现出了原形，绕着飞云阁的上空乱撞一气，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倒是弄得羽毛乱飞，最后灰溜溜的落地。 “若你们还执迷不悟，以石击卵，我不介意在捉拿燕无双之前，送你们上路。”君风致冷冰冰的说道。 合欢命令众妖怪放下武器，对君风致说话也多了几分客气：“我知道你是断念峰最厉害的神符师，但是你也不会滥杀无辜，你捉你的人罢了，请你放了无辜的生灵！我代表妖族向你保证，我们不会再起冲突……” “这才像一个领说的话！”君风致转头向我，眼神里冒着火，“燕无双，你若乖乖跟我们走，我们便不会为难这里任何一个，你若有丝毫反抗，我便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我凭什么跟你走？就凭你说的星宿老君一句话？”我大胆迎着他要杀死人的目光，口上硬气，心里还是有些胆怯，好在莫之言和如意，一人拉着我的一只手，给我默默打气。 “你会是将来的妖王，会祸害人间，就凭这，你就该被封印一万年！” “这是假设，还是事实？断念峰什么时候开始，可以自我揣测毫无证据的抓人了？” 一个脆脆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一直没有露面的慕容瀛雪和她的男朋友，站在对面大榕树的一个枝条上，枝条很细，却一点没有被压弯，居然能承载两个人的重量。 君风致一惊，这两人是什么来路？ “三界馆，雪狐族慕容瀛雪，这是黑狐族公子凌翊。”瀛雪轻描淡写的说着。 君风致冷冷道：“热闹！热闹！三界馆里两位大名鼎鼎的人物都到场了。可是慕容姑娘，三界馆向来不受任何管制，也不管三界以外的任何事，你今天来……” “三界馆确实不管公事，但是，私事却要管！”慕容瀛雪使一副软鞭，鞭声呼呼作响，“因为，你要抓的人，是我姐姐！” 全场惊讶，燕无双什么时候攀上这么高大上的亲戚的？ 如意甩着手不干了：“桃子姐姐！你趁我不在，你又多了一个妹妹！哼！” 魔童急忙低声说：“如意如意，你错怪她了，不是那样的，我看，是那慕容瀛雪故意说的，想要救你姐姐。” 如意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君风致大笑几声说道：“是你姐姐那就对了！能进断念峰修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燕无双有三界馆雪狐黑狐做后盾，以后还不知道会嚣张成什么样子！今日可以顶撞我君风致，明日就可以去顶撞天王老子！此等妖孽，还不快收回断念峰伏法！” “嗖嗖嗖！” 六个黄甲兵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而来，手里长刀挥舞，出刺眼的光芒，直逼过来。 “放肆！”慕容瀛雪声音刚落，人已经落下，软鞭在风里呼呼作响，左边的两个黄甲兵瞬间被缴了武器。 右边的两个黄甲兵，被沧海牵制住，这一次黄甲兵聪明许多，下盘不再是空档，沧海的箭在短距离之内杀伤力不强，于是只能改为徒手搏斗。 正面的两个，自然是留给了莫之言，莫之言没有武器，却取下腰间玉笛，没想到玉笛在他手里，可以是乐器，也可以是武器，与黄甲兵的长刀相接，出金属撞击一样的脆响。 不出几招，六个黄甲兵落败，都丢失了武器，悻悻而归。 妖族那边居然传来叹息声，去他奶奶的，没把我抓到，他们不高兴啊！看来合欢的人气不错，没有得到生死符，已经有了很多妖的拥护。 “都给我上！” 君风致一声令下，全部的黄甲兵铺天盖地而来，密不透风，眼前除了黄色再也没有别的颜色。 如意和魔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吓得哇哇大哭，莫之言顾得上我，就顾不上他们两个。 沧海大喝一声，打出一道真气将黄甲兵退后了两米，趁机将如意和魔童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起来，几个起落，放到了包围圈几丈外的大石头上。 等沧海再来的时候，我和莫之言已经被包围得严严实实，黄甲兵围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越收越拢，化不开的剑气穿透着身体，我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被刀狠狠的戳着。 阵法一旦形成，从外面攻破实在是不可能，只能靠我和莫之言，黄甲兵丝毫不留空隙，誓要活捉我们两个。 “言……把我交出去，你好好照顾自己，还有魔童如意……”我哀求他，这样下去，两个人都活不了。 “不要胡说！有我在，你就会没事！”莫之言声音打颤，左手紧紧护着我，右手用玉笛抵挡着长刀，从他越来越松的环抱可以感受到，他渐渐的抵挡不住了。 “莫之言——你用你的绝招啊！”外面，沧海的声音响彻夜空，他攻不进来，语气急躁。 莫之言的绝招是什么？难道是用玉笛声击退黄甲兵？ 突然，我的眼前一道刺目的光华闪耀，逼得我条件射的伸手去挡住眼睛。耳边是一声剑吟，像龙啸又像是狼嚎，光华之后，我睁开眼睛，看见所有的黄甲兵朝着不同的方向，都飞了出去！ 是谁冲破阵法救了我们？是慕容瀛雪还是沧海？ “莫之言！好样的！”沧海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和兴奋。 我这才侧头看向莫之言。 他冷然的站在那里，左手牵着我，而他的右手，赫然是一柄闪着幽蓝光芒的剑！ 只见剑身绽放着雍容而清冽的光芒，宛如出水的芙蓉一般，剑柄上的雕饰是运行中的日月星辰，精致而神秘。 我大惊失色，这不是灵犀剑吗？ 传说中的灵犀剑，我曾在智儒带我进入的记忆里看过，也曾被魔君追杀着要灵犀剑，更被知善以如意来做要挟，换我的灵犀剑！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真正的灵犀剑，是莫之言的右手！ 此时，这柄神秘的灵犀剑，出低吟，光芒闪闪烁烁，灵犀剑一出，必须要饱餐一顿血液，它这是饥饿难耐了！ “言！”我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该兴奋还是惊讶，灵犀剑只是一出，黄甲兵的阵法就自然破裂，我却害怕杀戮，害怕看见刚才的血腥场面，于是低声对他说，“把剑收起来，我们不能杀人。” “啪啪啪”传来三声掌声，君风致已到了跟前，他拍着手，语气孤傲且愤怒。 “真是有幸，在飞云阁能见到上古神器灵犀剑！莫之言，人剑合一，你做到了！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下灵犀剑的厉害？” 这是什么意思？君风致想要和莫之言比武？ “莫之言，不要上当，你一旦和他比试，你就成了冒犯权威，剑指神灵，他这是故意要夺走你的灵犀剑！” 君风致哈哈大笑：“爽快！说得好！今日魔剑灵犀剑隐光剑三大神器齐聚，对了，还有一个猎命师的噬魂箭，四个！集齐四个神器……” “休想！”魔君合欢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君风致一点都不着急：“好，你们可以在想想，是死守着武器，还是从这里走出去？” 言下之意，是用剑来换取自由。 没想到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谁都知道，君风致的神符，是天下第一，除了他本人无人能解。 如果他一甩衣袖而去，那这些人，就永远别想出去。 在自由和生命之间，该如何选择？ 第八十二章 患难与共 “隐光剑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放了我们整个妖族！”合欢将隐光剑掷在地上，不舍却坚定的说道，“当然，不包括你要捉拿的燕无双！” 我怔怔的看着合欢，这个占据着大明星路羽汐身体的人，曾经在万妖王国是我的好姐妹，我的左右手，在最后那一场战役里，她拼死保护我，将我的元神带出去。 但是，谁会想到五百年后，她为了成为妖王，恨不得我马上死。我记不清曾经我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但是最后那场战役里，我却记得她的样子，特别是最后我握着她手的时候，她满脸泪痕的样子。 我使劲摇摇头，这个合欢，早已经丢失了自己的本体，不再是那个清纯可人的合欢，而是娇媚性感的路羽汐，我不应该对她存有任何幻想。 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不变的利益。曾经共生死，如今恨不得我立刻死。 “好，我答应你——放过妖族，但是燕无双我是要带走的，不用你提醒。” “你记得最好！” 君风致一伸手，隐光剑翩然飞起，出盈盈的光芒，飞到君风致的手里。君风致拿起隐光剑，“铮”地一声，隐光剑将君风致周围黄甲兵长刀上的光芒吸得干干净净。长刀瞬间失去光泽，好像是一把废铁。 君风致大笑：“这就是隐光剑！名不虚传。” “隐光剑已然在你手上，你快放了我们妖族！”尹素对于合欢的行为，失去隐光剑显然是痛心不已，但是为了长远利益，只能作罢。 “我说的是四种神器集齐，这才一柄隐光剑而已……” 君风致话未说完，妖族这一边骂声一片。 “臭不要脸！耍赖皮！” “将这件事情传出去，断念峰以后还有什么威望？” “断念峰管三界，却是这与的人品！” 君风致不紧不慢的抚摸着隐光剑，不理会妖族的谩骂，侧脸看向魔界一边，魔君却盘腿坐在地上，拿着铜镜在梳理头，根本就没有理会君风致。 其他魔界成员，也是松松散散，一副老子死就死生就生的样子，跟魔君若无其事的态度是一样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魔君！你他妈的在磨蹭什么？我们妖族已经交出了隐光剑，你交出你的魔剑又如何？你不想活，我们还不想死！” 合欢破口大骂。 魔君将头轻轻往后一甩，抿了抿嘴唇，娘娘腔说道：“老娘不是不想交出来，奈何那灵犀剑在这里，老娘想拔剑，拔不出来啊！” 一番话顿时让他身后的魔族笑了三分之二。 魔君徐徐站起，优雅的转了转身子，无奈的说道：“你们看，自己看看，老娘身上是不是没有剑？剑在我的身体里藏着，来呀！燕无双，你帮我取出来如何？” 哎哟，他居然那么远还在向我招手，我无奈的对着莫之言笑笑。 “哦？我忘记了。魔剑的克星是灵犀剑，这么说来，四种神器我只能集齐三个？可惜可惜……” “三件神器？想得美！你有本事就来拿我的噬魂箭，我保准要让你尝尝失魂落魄的滋味。”沧海热情的说，“莫之言，要不然我们试一试噬魂箭和灵犀剑联手来对付天下第一神符？” 莫之言冷然道：“灵犀剑是无双的佩剑，我保管它五百多年，谁也别想从我的手里拿走灵犀剑。” 君风致动了气，浑身上下闪着金黄色的光芒，好像被镀上了一层金，披风无风自动，声音也变得异常的恐怖：“不交出来，我就让你们永远也出不去飞云阁！这里将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君风致！你真是可笑之极，自以为你的神符天下无敌，可是你忘记了一件事。”慕容瀛雪的声音听起来脆脆的，让人心情舒畅，“大家是不是都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人，他是不受神符控制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那你们都试试，都走出飞云阁试试看，神符是不是对你们不起作用。”君风致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慕容瀛雪咯咯的笑了：“有一个人，此时是没有形态的，他是空气，或者说是尘埃，或者什么都不是。但是他现在就在我们身边，能听见我们说话，他就是西部狼人领龙腾。他是无形的方式存在，所以，他可以像风一样自由的出入飞云阁。” 对呀，我们都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人的！只是这么久，他都没有说话，我们都把他给忘记了。 莫之言抬头望向天空，大声喊道：“龙腾，你还在吗？龙腾！” 大叫三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可能已经离去了……”莫之言有些失望。 君风致大笑三声道：“狼人一族确实是不受神符控制的种族！但是，你们说的龙腾在哪里？真是笑话！还无声无形无色，吓唬谁？” 突然，一个如幽灵般的声音传来：“谁在扰我清梦……” 声音空灵，找不到从何而来，好像就是在身边，又好像是在远处，飘零没有具体的方向。 莫之言旋即就笑了，他对着天空声音朗朗：“龙腾，是我！你不要装睡，我知道你是没有睡眠的。麻烦你将这里生的一切告诉天界，请他们来主持公道。” 龙腾懒洋洋的说：“莫之言，从来都是我在帮你，你在吩咐我，这一次，我——不答应！” “那你想要什么？”莫之言笑着，像哄一个孩子。 “我要你的紫莲，你给不给？” 魔君刚才还漫不经心的在涂指甲，听到紫莲，像一阵风一样卷到了莫之言的面前，颤抖着手指着莫之言道：“莫之言！我不要你的紫莲了，但是你千万不能给龙腾！我宁愿你当魔君，也不让他！” “为什么？” “因为你做魔君，我就可以天天看到她！”他指了指我。 我满脸通红，这在众目睽睽之下，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三个之间生了什么事。这不，沧海就在悄悄的笑了。 “魔君，你不要说啦！我知道你的爱人叫什么名字，她在哪个地方……”我小声说。 魔君一愣：“我的爱人？” “狸末啊！” 魔君抚掌大笑：“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叫狸末？” 哎，真是入戏太深，拉不回来了。 “狸末？”莫之言微微皱眉，“你怎么认识狸末……”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空中响起了龙腾怒的声音：“莫之言！你到底答不答应！” 莫之言朗声回答：“你只要将这里的消息带出去，回来问我要紫莲便是！” 眼前刮起一阵黑风，魔君愤怒不已，向莫之言起攻击，可是他是不是忘记了，莫之言的右手是灵犀剑？ 莫之言都没有还手，魔君自己就被反弹了出去！ “莫之言，我劝你不要食言！要是我，有美人相伴，还要什么紫莲？早就游历江湖策马人生了……” 天空中龙腾的声音渐渐远去，所有人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龙腾将这里的消息带出去禀告天界，那么，等不到天明，这里就会引起天界的重视。 断念峰可以抓人，但是将这么多各界的生灵集在一起屠杀，抢夺别人的武器，要是传出去，天界不会坐视不管的。就算断念峰是三界的“纪委”，那也不能无法无天。 我想，君风致一定会就此收敛，现在关键是谁要给他一个台阶下，他就会收手不再为难。 尹素在合欢耳边说了些什么，合欢上前一步，大声对君风致说道：“前辈，既然你喜欢隐光剑，那便是我的荣幸，那么就送给你好了！前辈既然是来执行公务的，就不要和某些不愿意送上兵器的人纠缠不休，带上你要带走的人回断念峰吧！” “对！误会一场，是老婆子我误会了你的意思，既然误会解开，我们就不耽误你执行公事了！”尹素也附和着。 这意思不要太明显了！ 他们给了君风致台阶下，让君风致带我走，隐光剑他们不要了！ 真是恶毒之至啊！刚才妖族死了那么多人，真是白死了！合欢转眼就忘记了仇恨，自己的宝剑拱手相让，还一口一个前辈！ 慕容瀛雪、公子凌翊、沧海以及莫之言将我围在中间，而不远处的魔童和如意也来了，我心里暖流涌动，有人恨我，但是却有更多的人爱我。 “谁要伤她，先杀了我！” 这句话，却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说的，而是魔君说的。 他的声音凄厉而忧伤，他的眼里腾起杀机，转头对我却是无边的温柔，他说道：“狸末！我从没有保护好你，今天，我一定不会让你再被带走的！狸末，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魔君声泪俱下，这一刻，我相信他是清醒的，他终于知道狸末不是他自己了。 “桃子姐姐，我们一起打败他！”如意举起小拳头和魔童一起做了一个互相鼓励的姿势，我轻轻揽过如意，心里暖暖的。 “无双，别怕！就像魔君说的一样，我再也不会让你被带走。这一次，我们全力以赴，你不要放弃，好不好？” “算上我！” “还有我们！” 沧海和慕容瀛雪相继回应，大大小小七个人，不多，但是对付君风致，我觉得在气势上，我们不会输！ 第八十三章 横生枝节 风乍起，带来一阵寒意。我们七个人围在一起，他们将我围在中间，包括魔童如意，都站直了身子，毫无惧色。 “姐姐莫怕！君风致不敢惹三界馆。现在我们三界馆介入，他只不过会虚晃两下就罢了。你们也不要将他彻底激怒，造成不必要的伤害。他曾欠我们三界馆一个人情，必要的时候，我会索要的！” 慕容瀛雪轻声对我们说。 “谢谢你们。”莫之言说道，“这本来是我一个人的事，有劳！” “先，我只不过是在保护凌雪的眼睛，莫之言，你不要想太多了。”沧海吊儿郎当的说，“其次，我才是想帮桃子的忙。” 君风致冷眼看着我们，他用手扶了扶蝴蝶面罩，将手举起来，大家都紧张起来，以为他要号施令。 没想到他将手缓缓放下，然后仰天长叹一声。 这一声叹息，将浓郁的杀气冲淡，将夜色都染得充满了忧愁。 良久，君风致才说道：“燕无双，你这辈子够了！” 我们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在万妖国，你享受过万千威望，立于万人之上；被贬人间，你有朋友，还有几百年不变的爱人。不论是谁，活到你今天的样子，此生足够。” “而我，天下第一的神符师，此时此刻，身边竟然什么都没有！” 我接过他的话头回答道：“你错了！君风致，你有权利，你有法力，你有至高无上的威望。你能决定三界众人的生死，我们只不过是你手中的一只蚂蚁罢了！” 君风致冷笑道：“你离开万妖之国，你还是燕无双。我离开断念峰，便什么也不是。罢了！你让我想起许多事情来……断念峰今日杀戮太多，已经出极限……” 言下之意，便是一场闹剧后各回各家了？ 一场马上就要开始的打斗，竟然被君风致莫名其妙的忧伤化开了，沧海和莫之言对望一眼，无奈的耸耸肩，看来，战争是不必了，我也不会被他抓走。 不料君风致却是一个阴晴不定的家伙，刚刚叹息完，马上就换了一种语气说道：“燕无双既然是妖界的人，那么理应由妖界来处置。尹素，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燕无双现在有了灵犀剑，有三界馆高手还有魔界相助，他日若成大事，必将引起三界大乱！” “你提醒的是！”尹素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让我从这一刻开始对她的恨意再也不会消失，“燕无双由我养了五百年，却不思悔改，勾结魔界，我一定会大义灭亲！” 君风致一副想要早点逃离现场的模样，他是怕天界的人下来自己不好收拾，忙道：“断念峰还有急事，燕无双交由妖界自行处理！明日之内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蝴蝶谷解封一事，往后推延五千年！我们走！” 一声令下，君风致如一阵风飘然不见，骏马嘶鸣，飞腾而起，转瞬间，黄甲兵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看，桃子姐姐！月亮！” 抬头一看，一轮明月挂在半空，月光柔和，星空明朗。 “飞云阁被解封了！” “我们可以出去了！” 妖魔两界一片欢腾，好像逢着盛世一样。 公子凌翊摸了摸慕容瀛雪的头，高兴的说：“瀛雪，没事了！走，我们带你姐姐回三界馆，当然，还要带上你的姐夫，以后我们都不要再回这破地方了！” “我姐夫？”瀛雪指了指沧海又指了指莫之言，“你说的是哪一位？” 莫之言微微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别人将我和沧海连在一起说。 公子凌翊大笑：“傻瀛雪！他不过是你的前姐夫！不对不对，他也不是你姐夫，我说的是这个人……” 回身指了指莫之言，这回轮到我脸红了。 如意看了半晌，这才明白过来，跳起来说道：“姐姐，你和少主在一起啦？” “小孩子不要乱说……” 莫之言却把如意抱起来，然后揽过我的肩，一本正经的说：“如意，从此以后，你的桃子姐姐就由我来照顾，你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的爱她，保护她，当然，如意也将成为我们的家人，我会像对魔童一样对你好……” 如意挥舞着小手快乐的说：“姐姐你和少主在一起，那么以后我就可以天天和魔童在一起玩啦！太好了！魔童，以后我们可以天天一起玩，再也不分开了！” 我和莫之言相视一笑，人家根本就没有在意我们，而是在意的是魔童啊！ “姐姐，你要跟我们一起回三界馆吗？”瀛雪上前一步，急切的问道。 她急巴巴的说：“三界馆的通道以及相关的通融打点，都是由凌翊在负责，只要姐姐愿意，随时都可以来三界馆。姐姐不知道吗？三界馆是无拘无束没有仇恨和伤害的地方，没有谁能管三界馆，那完全就是一个世外桃源，跟你的蝴蝶谷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三界中人，谁都想去三界馆隐居，那里没有事事相争，没有恨，没有伤害。莫之言曾经也说过，带我去三界馆隐居的。 我把询问的目光撒给莫之言，他浅笑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们怎么办怎么办？”魔童和如意在一旁闹渣渣问。 “再过一个月就是我和瀛雪的大婚之日，我们正好缺两个长得漂亮的花童，瀛雪，你看他们怎么样？”公子凌翊一手拉起一个，期待的看着瀛雪。 “谁要跟你大婚？”瀛雪气恼的跺脚。 “瀛雪，你昨天答应我的……”公子凌翊脸涨得通红，“你不会忘记了吧？要不，要不……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求一次婚……” “可以！你说过，求婚要求三次才算！” 公子凌翊一脸甜蜜受用的表情，果真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地，一手探出去，手上便是一束鲜花，他真诚的看着慕容瀛雪的眼睛，轻声说道：“瀛雪，上一次求婚，是在海底；这一次，是在尘世。我爱你，求你嫁给我！” “还有一次求婚是在哪儿你想好了没有？” 瀛雪真是古灵精怪啊。 “既然海底尘世都有过了，下一次，我们就在云端求婚！” 沧海忍不住大笑：“你还凑齐海6空了！” 瀛雪大笑，牵着公子凌翊的手，一双淡紫的眼睛看着凌翊深黑的眼眸，认真的说道：“凌翊，我答应你！” 如意带头鼓掌，沧海的掌声拍得特别响，就连冷冰冰的莫之言也受了感染，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现沧海看慕容瀛雪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东西，他是想起凌雪了吗？ “走喽！我们去三界馆啦！” 如意牵起魔童的手，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 公子凌翊牵着瀛雪，紧随其后。 “走吧，到了三界馆，等他们的大婚之后，我们也……”莫之言轻声在我耳边说，“我说过，我是落霞镇传统的男子，我要在三界的交汇处，天地为证，三界为证，娶你为妻……” 我羞涩地低下头去，他的气息滚烫，言辞滚烫，我的心砰砰砰跳个不停。 唯有沧海在后面没有跟上来，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塑。他落寞的样子我不忍多看。 良久，他轻轻飞起来，掠过高高低低的屋顶和树木，最后，又停在高处，眼睛不知道看往何方。 “且慢！”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尹素带着妖族的人，挡在了我们的前面，君风致不过是要给自己台阶下而已，尹素还当真把他的话当成了任务？ “疯婆子，你这是在挡谁的道？”公子凌翊不屑的问。 “老身不敢挡三界馆公子世家的道。”尹素一双眼睛闪着犀利的光，“老身只是要解决家事而已。” “呸！”瀛雪啐了一口，“家事？你还上脸了是吧？跟我们攀关系？你不配！这是我姐姐，你敢动她一下，我灭你整个妖族你信不信？” “慕容家的女子都是这么没有教养吗？”尹素不客气的说道，“慕容老先生从来就不会教会自己的子女如何做人？所以才让大女儿疯狂去参加圣战，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啪！” 一声脆响，尹素被大大的挨了一个耳光。泼辣的慕容瀛雪出手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警告你，再说一句我慕容家，我就抽了你的筋！”慕容瀛雪挥舞着软鞭，将前来助阵的几个小妖吓得连连后退。 奇怪的是，合欢一直冷眼旁观，好像根本不顾尹素的死活。尹素挨了一巴掌，按理说，她都已经扑过来了，可是她抱着双手，完全一副不关老娘什么事的架势。 “死狗！给本小姐让开！” 慕容瀛雪话音未落，软鞭已经挥了出去，我知道尹素也不是省油的灯，刚才已经白白挨了一巴掌，这一次岂能轻易作罢？ 可是没想到尹素一个后仰，紧接着两个空翻，巧妙的躲开了慕容瀛雪的软鞭。 这不是她的风格，以前别说挨一巴掌，就算是给她说话说重了，她都会立刻报仇，毫无保留的！ 尹素躲过了瀛雪的软鞭，站直了之后，又稳稳的挡在了我和莫之言的面前。 她是冲我们来的，所以，她不会去招惹其他的人和事，免生枝节。 第一次，我和莫之言一起站在尹素的面前。 莫之言是尹素的后代人，尹素于我有救命之恩。 这拥有错综复杂关系的三个人，如今，站在了对立面。 第八十四章 揭露丑恶 “请你让开。≥≧” 莫之言淡淡的说，语气却是严厉不容反抗的。 “把她留下！你走，可以！” 尹素黑着一张脸，脸上的丘壑里填满了已经干涸的血液，一双眼睛除了具备鹰王的犀利之外，更多了几分疯狂的神色。 “我们去三界馆，从此以后不会回来，你们兴复你们的万妖之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大声说。 “可是有你一天在，我们就没有安全感。”尹素嘿嘿一笑道，“再说，刚才君风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只不过是在执行任务而已。” “执行任务？刚才君风致屠你满门，现在血迹未干，他们的阴魂未散，你好意思替君风致做事？” 尹素低吼着：“燕无双！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忘记我是如何待你的？” “没有忘记！你对我的好我铭刻于心！谢谢你救了我，但是我们已经互不相欠了！” 她冷笑道：“不用你谢我。我尹素千百年来行医行善，从来不图回报，不要一个谢字！我自认为我对得起妖界！” 妖族顿时很多人开始响应。 “对！尹婆婆是医界圣手，能起死回生。” “她从来不要酬劳，医术好心也好！” “尹婆婆，谢谢你！以后我们会报答你的！” 看着妖界一片叫好，我冷冷的笑了，尹素私下里干的勾当，这些妖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吧？ 一片赞美声里，尹素笑得像一朵花一样，不过却是一朵让人生厌的食人花。 我觉得是时候要揭开她的丑恶嘴脸，给妖界提一个醒了。 “各位！请听我说一句话！你们曾被尹素救治过的，往前一步！” 几乎所有的妖都往前走了一步，怪不得她能一呼百应，一个信号出去，妖族几乎倾巢而动，原来这么多妖被她暗中做了手脚。 尹素看着自己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心满意足的笑了。 “那么请大家伸出右手的食指仔细看一看，检查一下……”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尹素恶狠狠的压低声音问我：“燕无双！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乱来，你就去不了断念峰，我现在就杀了你……” “检查了，怎么了？” “是啊，右手食指还在！” 我笑了，这些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傻子！ “你们仔细看，右手的食指里，是不是少了一根经脉。应该是从第二个指关节以上，都被掐断了！” 尹素的眼睛里射来两条寒光，莫之言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但是却默默的上前几步来陪着我，其余人等，也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多的架势。 “是啊是啊！我这里确实少了一根经脉！” “我也是！” “我的也没有！” “妈妈呀！我的也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都这样？” “我告诉你们！妖的右手食指里，有一条经脉叫做‘忠心’，你们的忠心，被尹素偷偷的拿走了……” 我的话才说完，妖族里就爆出了一阵谩骂和质疑声。 “你奶奶的腿！我们被骗了！” “怪不得老娘我一听尹素的召唤，就像失了魂一样，千里迢迢赶来送死，也不觉得后悔！原来我们被抽走了忠心，就必须对她忠心！” “这是一个阴谋！” “尹素！你太卑鄙了！” 尹素的脸色在生了剧烈的变化，如意和魔童在一旁笑称是“七彩脸”。 我知道她马上就要动手，莫之言和沧海瀛雪等，全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但是我不怕她，这一回，她失去了民心，她没有那么多的妖做后盾。 她的脸色变了无数次的七彩，突然冷笑几声，转过身威严的大吼一声。 那些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妖们，马上就被她震撼到了，倒退几步。 毕竟，他们的忠心在尹素那里，尹素只要一功，召唤忠心，他们还是会身不由己。 “你们不要听燕无双乱说！她不过是得不到妖王，在这里挑拨我们罢了！现在大家一定要稳定人心，否则，我们就上了她的当了！” “可是尹婆婆，我们真的是没有那一根经脉！” 尹素大笑：“大家都知道，燕无双跟随我五百多年，对我行医问药了如指掌！一切都是她胡编乱造！右手食指第二个指关节上的经脉，确实是我跟你们截断的……” 有种！她竟然承认了。 “但是，你们不要和她一样孤陋寡闻。你们每个人生病的时候，身体里都是积累了许多毒素排不出来，我将毒逼到你们的食指处，切断那一根经脉……” 天啦！她说得这么有道理，我竟然是无言以对！ “呸！燕无双，你真是卑鄙，挑拨我们，诬陷尹婆婆！” “尹婆婆。我们相信你！” 但仍旧有少数的妖在起疑：“上一次我不是中毒，我是被猎人的枪打中了腿部，外伤，怎么会跟食指关系呢？” “是呢！我三年前也是骨折，我记得尹婆婆根本就没有动我的食指……” 虽然反驳的人数变少，但是至少能撼动尹素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大家还记得不记得，每一年都有妖族的人被掏了心……” 尹素一怔，这句话明显比刚才那一句话更有杀伤力。 “记得！”慕容瀛雪气呼呼的说，“每年有上百的妖被掏了心脏，传闻是我们三界馆慕容家族的人干的！说的是用妖心的血液，来养我姐姐凌雪的眼睛！在这里我给大家辟个谣：我姐姐的眼睛在没有给燕无双之前，一直是银圣浩老前辈保管，所以不存在慕容家族的人掏妖心一说！” “是的，我的哥哥就在去年被掏了心！” “我们的族长也是被掏心死的！” “我们黑熊部落去年被掏心的就有十几个。手段太残忍了！” “燕无双，你说这件事干什么？难道你知道掏心的人是谁？” “说出来！让我们替死去的族人们报仇！” “对！有人说是慕容家族掏妖心养慕容凌雪的眼睛，有人说是雪狼族龙腾喜欢吃妖心！燕无双，你既然知道，就告诉我们！” 尹素大手一挥，声音震耳欲聋：“燕无双！你还要妖言惑众？大家不要被她迷惑！她怕我们妖族齐心协力将她交给断念峰，所以才在这里挑拨离间！大家一起上，将她捉起来，送到断念峰！否则的话，我们蝴蝶谷还要等五年前才能解封！” 妖族有人跃跃欲试。但是莫之言就在我的旁边，他的灵犀剑一直在沉吟，灵犀剑还没有尝到血的滋味，它明显有些饿。 慕容瀛雪飘然落在我和尹素之间，刁蛮任性的样子又来了。 “燕无双，你说话说半句呢？我慕容家族为掏妖心这事，背黑锅背了好多年！你既然知道，你就广而告之，一来，可以让大家看清楚那个人的嘴脸，二来嘛，你现在也算半个慕容家族的人了，你为自己家族正名……” “说出来！我们妖族一定不会放过她！” “对！尹婆婆，我们要是知道那个掏心的人是谁，我们今夜就去撕了他！” 尹素面对着我，一副恨不得马上将我碎尸万段的表情。 等众人将目光全部聚到我的脸上，我才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个掏心的人，就是你们敬重的尹婆婆——尹素！” 一片哗然，尹素全身冒着黑气，化成了一个魔鬼般的怪物！ “燕无双！你再说一次！” 尹素的声音完全是空灵的，像是魔鬼的哭泣。 莫之言紧紧的拉着我的手，默默给我勇气和力量。 “没错，就是尹素！我曾被药家四仙挟持，他们要与莫之言交换生死符。我亲耳听到药家四仙的谈话，他们说，他们帮尹素拿到妖界的生死符，助合欢当上妖王，尹素作为回报，会掏妖心给药家四仙拿去炼妖心丹！” “这件事我亲耳所听，如今药家四仙还在世，尹素也没有死，大家可以上天庭对质！” 一片死寂。 我以为会沸腾起来，会暴乱起来，但是，所有人都僵住了。 所有的妖，都用同一种目光看着尹素——仇恨、难以置信、无奈、酸楚…… 他们敬重的尹婆婆，竟然在干着这种不可见人的勾当！ 盗取忠心也就罢了，竟然掏了妖心！ “桃子姐姐小心！”如意一声提醒，其实莫之言和沧海早已经看到，尹素化成一团黑气，瞬间变成一柄黑色的剑，向我的心口处而来。 莫之言的灵犀剑绽放着柔美的光华，只轻轻一挥，便将那黑色的剑气打得烟消云散。 尹素随着一声惨叫被打出五米之外，端端的落在了合欢的身边。 从头到尾，合欢都是一个冷眼旁观的人。 但是她还是伸手将尹素扶了起来，两人有几秒钟的对视，合欢眼里的光，明显是冷冷的。 她还不知道吗？她的命脉掌握在尹素的手里。 “大家听好了！谁捉住燕无双，女的，做我的副手；男的，我就嫁给他。” 第八十五章 交换生死符 “妖族的各位听令，活捉燕无双，我便兑现我的诺言！” 合欢对着妖界众人威风凛凛的号施令，慕容瀛雪在一旁大笑不止。 “合欢树妖，谁都知道是吸取异性精元为生，生活糜烂，作风不正，你别以为你外表光鲜，其实就是一个臭皮囊！有男人帮你已经不错了，你还要嫁给他？岂不是害了人家！以后就不要随便以身相许了，玩玩可以，没有人会把你娶回去的，嘻嘻……” 瀛雪一席话说完，窃笑声不止，但是就是没有谁出来帮助她捉我。 合欢气得脸色青，但是她失去了隐光剑，一切以忍为先，瞪了瀛雪几眼，忍气吞声作罢了。 不止是她的威望不够，在场的所有妖，其实都是惧怕莫之言的灵犀剑。 当然，还有沧海的噬魂箭，慕容瀛雪的软鞭和她男朋友的长枪。在人数上，我们少了许多，但是在武器和凝聚力上，他们明显占了下风。 “你们！你们怎么都不动？”合欢气急败坏，“是不是嫌赏赐不够，要做妖王？” “不是想做妖王，是想要命。” “谁是妖王，现在还说不定呢！合欢你仗着尹素的撑腰作威作福，离开了她，你什么都不是！” 有妖在低声抱怨着，合欢很没面子，狠狠一跺脚，身上绿光闪烁，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森的，她大吼道：“既然如此，我们做不到将活着的燕无双交给断念峰，那就只能就地处死了！” “好大的口气！”莫之言第一个不服，“先要问问灵犀剑同不同意！” 合欢冷笑，尹素也是大笑不止。 “灵犀剑同不同意，燕无双的生死权都在我们的手里！” 尹素突然从身上拿出一颗粉色的水晶球体，高高举起，粉色水晶球出灿烂的光，将尹素的脸照得更诡异。 她的脸上一团黑一团白，掺杂着干裂的血块，她看起来好像是从土里钻出来的一样脏。 莫之言提起的剑轻轻放下，接着是一声叹息。 “怎么了？”我回头问他，他的眉又蹙在一起了，见到我担心的目光，他摸摸我的头，却没有说话。 “好漂亮的生死符！” “这么大的生死符，一定是王者的……” 妖界里有人在惊呼，我心里一惊，这个东西难道是我的生死符？ “没错，莫之言，这是燕无双的生死符！”尹素阴冷的说道，“当我将你们救出来的时候，她气息奄奄，随时都会死。于是我就去地府更改了她的命格，让她在十五岁到十八岁之间循环，同时，我拿走了她的生死符。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不需要妖的生死符！” “很多次我都提醒过你，将妖界的万妖生死符交给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我会把燕无双的生死符交给你作为补偿，但是你执迷不悟！” “现在她的身体生变化，她已经是妖了，她需要她的生死符了！生死符也能控制她了！所以，莫之言，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一切都是你执迷不悟的错！” 莫之言嘴唇翕动，情绪激动，灵犀剑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出恐怖的低吟声，他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也控制不住灵犀剑，只能用左手紧紧压住蠢蠢欲动的右手。 “我去你大爷的，莫之言，跟她干了！”沧海箭弩在手，目光如炬。 “杀了我，燕无双的生死符随之消散。”尹素毫无惧色，“这么多年，她的生死符由我的元气养着，我若死去，她的生死符马上会烟消云散。” 沧海骂骂咧咧，但是还是将箭弩乖乖放下。 我的心砰砰砰狂跳不止，好像是感觉到了生死符的存在，那颗漂亮的桃色水晶，离我很近，但是我们却拿不到它。 合欢立马感觉她那边占了上风，她站在尹素的面前，指挥着几个亲信护着尹素和我的生死符，声音里满是得意：“莫之言，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将妖界的生死符交出来。我们便不捏碎这颗美丽的桃色石。” “换就换！反正我们都要去三界馆了！”瀛雪说。 “对呀，莫之言，去了三界馆，外界管你们屁事！”沧海说道，“有我在，他们不敢在人间作乱！” 莫之言的眉头皱得更紧，我知道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若是那生死符不与尹素的生命相连，他早就一刀劈了她。 “换。” 良久，他的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个字，我担忧的看着他，他心口处的紫莲像火焰一样在熊熊燃烧，已经看不清紫莲的形态，就是一簇紫色的火焰。 他忍得太不容易。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心系苍生的莫之言，也过不了美人关！”尹素嘲笑道，“莫之言，你不是说要保管着生死符，不让妖界作乱吗？你不是说，有了生死符在手，就可以保三界平安？现在你舍大义取小义了？” 尹素继续讽刺道：“原来，大名鼎鼎以侠义闻名的莫之言，也不过是一个好色之徒罢了！” 莫之言紧咬下唇，对尹素的冷嘲热讽不说一句话。 “疯婆子！我们说了换！你还举着干什么！拿过来拿过来，换！” 沧海没好气的催促尹素。 尹素把生死符往手里紧紧一捏，我的心口处一片慌乱，喘不过气来。莫之言握紧我的手，一股暖流传了过来，悄悄替我打通了气脉。 “我说过换了？我的意思是莫之言把妖界的生死符给我，我便不捏碎燕无双的生死符，让她安然活着。” 尹素说完，裂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笑了。 “啪！” 伴随着尹素一声尖叫，瀛雪的软鞭紧紧的绕着了尹素的脖子！ “本姑娘就不相信，你的命还连着燕无双的命！”瀛雪紧紧的一收软鞭，尹素被勒得两眼凸起，好像随时要爆炸一样。 “快放手！”莫之言大呼，因为这个时候，尹素仅剩下的一点力量，聚在一起，狠狠的捏向了我的生死符！ 我随之瘫软在莫之言的怀里。尹素说的是真的，我的生死符确实与她的命息息相关。 瀛雪急忙收回软鞭，闪身到我的身边，和莫之言一起将我扶住，一双淡紫色的眼瞳里满是关心：“姐姐，你没事吧？” 我费力的挤出一丝笑容给他们，让他们不要担心。 “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个疯婆子的意思是你把妖界的生死符给她，她却不会把姐姐的生死符拿出来。她这种反复无常的人，说不定得到了妖界的生死符，马上就会翻脸不认账。” 沧海也气呼呼的说道：“气死我了！遇到这个疯婆子，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大霉！上一次就该一次解决掉她，没想到一个不小心，落下后患。” 沧海和瀛雪把目光投向莫之言，等他最后的拍板。我知道沧海很焦虑，莫之言的性格他多少知道一些，不知道这一回他会不会为了苍生，不要我。 “妖界的生死符不能给她。” 莫之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众人惊呆。 包括我，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没有眼泪的眼睛也一下子湿润了。 这就是莫之言，他理应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那么痛呢？ “不过，无双的生死符，我也要拿回来。”莫之言这一句话，显然比上一句的分量要重几千倍。 他轻轻捧起我的脸，柔声说道：“傻瓜，你哭什么？我说过，就算得到天下，但是没有你，也便失去意义。就算失去天下，我有你，纵使千夫所指，有你一笑，也就足够。” 我泪如泉涌。 “有我在，你就不会再受欺负。我们说好了，到了三界馆，我就娶你。” “哇！莫之言，你的誓言过了我的求婚词，你要不要这么打我的脸！”公子凌翊大呼小叫。 他一双深邃的眼眸看着我，在我的泪眼里，莫之言从来没有这么好看过，隔着朦朦胧胧的泪滴，他的脸在夜色里闪着柔和的光芒，他一身都自带着一种光环，我只是一看，就崇拜得不得了，完全沦陷。 他的脸慢慢的靠近了些，一双手搂紧了我的腰，暖暖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我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我的嘴唇迎接上了两片炙热的唇，我的身体有一瞬间的颤栗，浑身一片酥软，瘫软在他温暖的怀里，嘴唇却舍不得离开，配合他去探索着。 他的舌头像一条蜿蜒活络的蛇，倔强而霸道的要撬开我的牙齿，我半推半就着，灵巧的舌头滑入我的嘴里，是淡淡的香草味道，我瞬间就迷醉了…… 耳边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哄笑，我心中百感交集，为什么每一次的温柔缠绵过后，就是要面对不可知的凶险…… 我的泪滑过脸庞，坠入尘埃里，我放佛听见它的声音。 突然，我感到一阵奇怪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像血液的味道，但是旋即，我的嘴里被塞进来一个东西！ 我大惊，莫之言的唇却更加霸道的压下来，让我连呼吸都不能进行！ 那个被塞进嘴里的东西，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制着，瞬间滑落下去…… 他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我想问他，想挣脱，他却好像毫无知觉一样，将和风细雨般的吻变成了暴风骤雨…… 第八十六章 我为妖王 突然间，天地间卷起一阵巨浪，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地面剧烈的摇晃起来。 莫之言轻轻松开我，意犹未尽的蹭了一下我的鼻子，浅笑着看着我，眼里尽是化不开的柔情，我又跌进他幽蓝的眼眸里爬不起来了。 尹素浑身冒着腾腾的黑雾，一掌打出来击破几块巨大的石头，她恶声说道：“够了！如果这算是道别的话，你们也不怕恶心到别人。一个是妖，一个是魔，众目睽睽之下，你们太不要脸了！莫之言，既然已经道了别，那就乖乖的把燕无双交给我！” 莫之言斜了她一眼，接过魔童递上来的一小朵不知名的野花，插在我的鬓上。 “好看。”他旁如无人的捧着我的脸说。 莫之言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完全不理会尹素的暴跳如雷。 沧海和瀛雪都诧异的看着莫之言，沧海竟然低声道：“莫之言你是不是傻了，他们要带走她……” 莫之言轻轻揽过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道：“我说过，有我在的时候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无双，哪怕我们不能在一起，哪怕我们不能去三界馆。但是只要你平安无事，只要你能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一惊，他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莫之言！你不要装疯卖傻，你信不信，我马上就捏碎她的生死符！” 尹素说到做到，咬牙切齿将我的生死符捏在手里，生死符顿时就一闪一闪的绽放出粉色的光芒，且光芒四散，一缕缕飘来飘去，消失在空气里。 “疯婆子！住手！” 随着沧海的怒吼，妖族里倒下一半！ 他们在地上哀嚎着，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抱着头，鬼哭狼嚎般的打着滚。 我以为是沧海了箭，但沧海的箭弩并没有在手上，他见我看着他，无奈的耸耸肩。 瀛雪和她的未婚夫也没有动一下，我们这一边，谁也没有动手。 奇怪的是，尹素捏伤了我的生死符，我一点事都没有，不像刚才那样会昏厥过去。 相反，她的人倒下大半。 “你们怎么了？”合欢惊道，“你们哪儿受了伤？是谁！是谁在使用暗器？有本事就出来！” 她的声音震破天际，惊起飞鸟无数，惊叫着回绕在上空，又被她的级声波震落下来。 倒地的妖多半已经不能开口说话，唯有年长一点的回答了合欢的问题。 “我感觉到我的元神快要出体了……” “是谁在动我们的生死符……” “妖族的生死符？”尹素大惊，“莫之言，你在捣什么鬼？” 莫之言牵起我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尹素的面前，直视她犀利的目光说道：“妖界的生死符，我已经打入无双的身体里，此刻已经与她血脉相连。现在，你只要捏碎她的生死符，那么妖界将死伤无数。” 天啦，他刚才喂给我的那个东西，原来是妖界的生死符！ “不会的！不可能的！燕无双的身体，怎么能承受得住万妖生死符！那不单单是妖族的生死符，那还是万妖之力！你骗人的莫之言！你快把妖界的生死符拿出来！” “你看看。”莫之言拉起我的手，高高举起，红袍长袖如丝滑般柔顺，轻轻滑落。我的手臂露了出来，那上面竟然生长着一条条妖冶性感的红色暗纹！ “天啦！是真的！燕无双吞下了妖族的生死符！” “生死符竟然与她相容？” “风水轮流转，燕无双又杀回来了！” 妖族那边一片混乱，啧啧声不止，有人仰天长叹，有人捶胸顿足，更有人欣喜若狂。 “生死符被激活了！” “我们又要有妖王了！” “我们就要回蝴蝶谷了！” 欢呼声震耳欲聋，我茫然的看着疯狂的妖族，又看看自己身上的妖纹，惊讶的撩起另一个衣袖，那一只手上竟然也是长满了血红色的纹理。 同时，我的眉心奇痒无比，用手触摸，以前被向通灵封印起来的桃花印记，竟然已经长了出来。 我再看莫之言，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我的变化吓到了我，同时也吓到了他吧。 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莫之言再次拥我入怀。我的额头上突然有滚烫的东西滚落，却不是吻，是他的眼泪断了线。 此时无声，所有的声音都离我们远去了。妖族的呐喊欢呼声，尹素的叫骂，合欢的疯狂大喊，以及沧海瀛雪他们的祝贺，都慢慢的隐退到了身后，隐退到了无边的黑夜里。 “对不起……我又要失去你了。”他低喃着，滚烫的脸贴在我的脸上，眼泪把我的心都湿透了。 我不怪他，一点都不怪他。当“在一起”变成了奢侈，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便是活下去。 我们经历太久的别离，彼此杳无信息犹如死去，等待的煎熬到最后就剩下一个念头，希望彼此都好好活着。 “我不会离开你……我们一起去三界馆，初心不改。”颤抖中我吻上他的唇，他的唇突然这么冰冷。 这个吻短暂而又冰冷，莫之言蜻蜓点水般从我唇上滑落，却又一次深深的将我抱在怀里。 “燕无双！从此你就是我们的妖王了！求你解封蝴蝶谷吧！” 几个上窜下跳的小妖，齐刷刷来到莫之言的身后，用一种崇拜而又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此时我还在莫之言的怀里呢，他们就那么横冲直撞的过来了。 尹素气得浑身抖，尖啸三声，声声凄厉，一道黑光冲天而起，尹素变回原形，巨大的老鹰身子遮挡住了月亮的光华。 “我不信！我不信！燕无双连自己的元神都没有！她凭什么能承受得住万妖之力！我要捏碎她的生死符！我要她马上死！” “求求你，尹素，认命吧！”妖族里一个长者走出来，他鹤童颜，最显眼的地方就是他的下巴上长了一个红色的大肉瘤，看起来有点滑稽。我一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本身是一只仙鹤。 “尹素！为了妖族存亡，你就不要和燕无双斗气了！”长者对着天空一揖到地，满是诚恳的说道，“天命如此，五百年一轮回，想不到，妖王又轮到了燕无双的身上……” 什么？我不要做妖王。莫之言把妖界的生死符给我，并不是想要我做妖王的。他不过是没有办法阻止尹素杀死我，才用的缓兵之计。 老者继续说道：“断念峰君风致说得没错，星宿老君早已经算到妖界有变，且适逢妖界五百年的变动期，星象紊乱，日月同辉，这一切都说明，是天道轮回，冥冥注定。” “啊……”一声惨叫，打断老者的话，循声望去，合欢双目流血，惨不忍睹。 “合欢！”尹素落地化作人形扶住摇摆不定的合欢。 “我输了……”合欢身上的光环慢慢淡去，她的头披散下来，失魂落魄的样子与之前的斗志昂扬判若两人，尹素扶住她，她上半身往后一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她气血攻心，这个样子我以前也见过，当她身体里的精元不够支撑的时候，便出现虚脱的状况。 这个时候，她必须要采取新鲜的精元，方能维持现在的身体不腐。 尹素长啸一声，一把抱起合欢，一团黑云在头顶扑闪而过，两人已不知去向。 “穷寇莫追。”仙鹤老者缓缓说道，“我历经五朝妖王，深知合欢是没有任何做妖王的潜质和基本素养。她凶残且放荡，没有仁爱之心，这样的品行，是承载不起万妖之力的。” 老者缓缓走到高出，声音洪亮，响彻夜空：“天道轮回，燕无双拥有一颗仁爱之心，虽无法力，仍能承载万妖之力，我看到妖界的希望了！” 我急忙摆手：“不不不，老先生，你误会了，我是不会做妖王的，我手无缚鸡之力，仅仅只有妖族的生死符，我是没有资格的。” 我还惦记着三界馆，我还惦记着瀛雪的大婚之后，莫之言向我求婚呢。 “这不是有没有资格的问题，是宿命！”老者微微一笑，下颌的大肉球一颤一颤的，“燕无双，恭喜你，你终于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恭喜你啊桃子……不不不，现在应该叫你燕无双不是？妖界生死符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驾驭的，不然，存在莫之言那里几百年，莫之言不早就是妖王了？”沧海笑嘻嘻的说，“生死符与你有缘，所以才融入了你的身体里，以后，你在，妖族就在，你亡，妖族则亡……你等还不快快来拜见你们的妖王！” “白鹤老君拜见妖王！” “九尾狐族拜见妖王！” “灵猴族拜见妖王！” “西王山花妖族拜见妖王！” …… 如意懵懵懂懂的看着跪倒在我脚下的妖族，她挠了挠大脑门，笑嘻嘻的跪倒下去，大声说道：“拜见我的妖王姐姐！” 耳边是山呼海啸的声音，我来不及看别人，来不及说什么。因为这个时候，莫之言竟然松开我的手，缓步走向了森林深处。 我的心口处好像被插进了一把刀。 我为妖王，他为魔，自古以来，妖魔两界经历无数次圣战，从不两立。 第八十七章 岁月静好 “大懒虫！大懒虫！快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了！” 世间万种，我觉得睡懒觉是我平生最爱，其次才是莫之言。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情愿的翻了一个身，用丝绸的被子蒙了眼睛，打算继续睡去。 一只软乎乎的手伸进了我的被子里，冰冰凉凉的挠上了我的胳肢窝。 挠痒痒算什么本事？我轻轻的一憋气，身上痒痒酥酥的感觉瞬间就被赶走了。 任何事都阻挡不了我要睡觉，何况，根本就没有什么急事呢！ 那个声音顿时就带着哭腔了：“你要是再不起床，我们就看不成歌舞大会了……” “好好好小祖宗，你都看了多少天热闹了？要看你就自己看去，你让你的魔童哥哥陪你。以后你要是再敢催我起床，我就……”我懒洋洋的把自己从床上拔起来，无奈的说，“我也拿你没有办法。” 睁开眼，一张被抹得乱七八糟的脸吓了我一跳。 大红的嘴唇，粗重的眉毛，眼睫毛上沾着湿乎乎的东西，特别是两腮的腮红，像一个猴子屁股一样。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摸着她的头说：“如意，你又被魔童化成了这个鬼样子？这不是去参加歌舞大会，是去参加鬼节！” “魔童哥哥不是故意的，他说学着学着就会化好啦！”她被毁了容，还一份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今天要穿得漂漂亮亮的，不要让别人取笑我们刚才来的人不懂规矩。”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吩咐如意。 我今天穿了白衣绿裙，简简单单的款式，略略用点粉黛，也是清汤挂面的样子。 穿戴好，用一条粉色的头巾把顺滑的长头一束，成了。 我掀开粉色的珠帘，信步走到大厅里，大厅里空空荡荡的。 “你的魔童呢？” 如意蘸着水在抹脸上的腮红，越抹越不像话，完全成了一个小叫花子的造型。 “你是想问你的莫之言吧？”小叫花子古灵精怪的说，“他和魔童去后面山上练剑了。” “练剑练剑，这里又没有坏人，我们又不会出去，还用剑干什么？” “可是不止他在练，魔童也在学习，就你，在睡懒觉。”如意嘟囔着。 我们从人间来三界馆有一段时间了。 具体是多久，我确实记不清，三界馆里的光阴，跟外界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不能用人间的计时方式来说三界馆里的光阴岁月。 这里的阳光很暖和，四季如春一般。听瀛雪说，这里的季节是很随性的，如果大部分人都喜欢春季，那么春季就会长一点，如果都想看看雪，冬天就会突然来临。季节的轮回交替从来不按套路出牌，都是按照人们的喜好。 如意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我倚窗站着，外面姹紫嫣红一片，都是我在人间从来没有见过的奇花异草，来了三界馆，从一开始的好奇惊讶，到后来的习惯，再到现在的依赖，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们会离开这里。 因为这里有安静的阳光，有新鲜的空气和奇峰异景，有与世无争的平静，有人与人之间的谦和相处——不管你从何处来，不管你的身世来历，种族，肤色，美丑，不管你是人是妖魔还是仙，前世今生有什么恩怨，那都一笔勾销。只要进了三界馆的门，那就是三界馆的子民，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都是平等的。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莫之言啊。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在三界里，我们担惊受怕，为了妖族的生死符，为了魔界的紫莲，为了灵犀剑，我们被追杀，被逼迫，被一次次逼进绝境，被别人将我们的生命挑在刀尖上，握在手里。 在三界，我是妖，他是魔，妖魔不两立。 我以为我会失去莫之言，在妖族跪倒在我脚下高呼妖王，在他毅然离去的那一瞬间。 他成全了我的生命，我知道，剩下的，他交给我选择。 妖王是什么？是至高无上的权利，是八面威风的荣誉。 可是，高处不胜寒。 我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妖王不仅仅是两个字，还有责任。 它需要打开蝴蝶谷的封印，需要将散落人间的妖，尽数收回去。 我早已经见识了名利之争的残酷，五百年前的大战，虽然久远，却历历在目。 我若不为王，会有下一个王，合欢，尹素，甚至是叶九灵…… 但是，我若失去莫之言，那便是永远的失去。 如果我跟妖族走，从此以后，我们便是永难相见了。 “姐姐，你要跟我去看他们练剑吗？” 如意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 “好！” 我和如意一起走出去，这个小房子是飞云阁的彩色小屋，莫之言虽然不说，但是他在飞云阁那么多年，他对那里的一切都是有感情的，不像我，颠沛流离，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值得惦记的地方。所以，来这里以后，我就按照飞云阁的样式，布置了这里的一切。 一路上繁花似锦，早起的人们精神焕，喜气洋洋，三界馆每天都有歌舞大会，剑舞大会，人们或载歌载舞，或煮酒论剑，好不自在。 魔童和如意几乎是场场不落的去看热闹，两个小屁孩是三界馆里最小的孩子，除了他们，这么小年龄进来的没有特例。 两人成了三界馆里的宠儿，每逢剑舞大会，或者有谁要成亲，他们都会自然而然的成为花童。 一来二去，两个小东西被这里的大人们戏谑为青梅竹马的一对儿，打趣让他们两个以后成亲在一起。 我和莫之言也经常开彼此的玩笑，要是我的如意和他的魔童在一起了，那我们岂不是亲上加亲？ 可惜进入三界馆里的人，孕育生命的过程十分漫长，人类怀胎十月，在三界馆里要怀一百年，且还没有一例成功孕育的案例。 而且到这里的人生长的度是非常慢的，如意想要长成大姑娘，恐怕也是几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倒是慕容瀛雪的婚期快要到了。 如意一路上像一个小名人一样到处打招呼，而我由于很少跟别人走动，认识的人就少很多。 所以突然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燕无双，听起来那么陌生，感觉这个名字的人不是我。 直到那个人又叫了一次。 我转身过去，一个瘦长精干的老头站在我离我五步之遥的距离，我想了很久，想不起这个人在哪儿见过，只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于是就尴尬的点点头，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摇摇头。 “我是银圣浩。” 我心里一惊，银圣浩？那不是我病重的时候莫之言给我请来的医生吗？ 我这双雪狐的眼睛，就是他给我的。他说他会收回这双眼睛，这是来要眼睛的？ 我无端的觉得双眼生疼，不好的预感升起来了。我给如意使了个眼色，如意立刻心神领会。 “姐姐，你们聊，我去找魔童玩去了。” “你小心。” 银圣浩面无表情的走过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许久，看得我心里毛，却不好作。 “小姐找得我好苦。” “银老前辈，谢谢你曾经救我。你今天是来要回眼睛的吧？” “怪不得小姐的眼睛里充满惊慌，原来你误会了。”银圣浩男难得一笑，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的说，“我找你，并不是要回眼睛。凌雪的眼睛给对了人。慕容瀛雪也给我说过，所以，这双眼睛，以后你要好好的保护起来，莫要辜负了慕容家。”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 “那老先生找我所为何事？” “我从三界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无双！” 身后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银圣浩的话，我粲然一笑，不用回头就知道，我的莫之言来了。 “无双，你怎么才来？哦，原来碰见了银老先生！先生也到三界馆里隐居来了？幸会幸会！” 晨光里，莫之言朝气勃勃的走了过来，自从来到三界馆之后，他脸色好了许多，言谈举止之间，有了些许朝气，爱笑了，爱说话了，已不再是飞云阁那个冷若冰霜的莫之言。 我觉得五百年前那个骑在马上的翩翩少年郎就要回来了。 “先生说，他从三界来，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莫之言看了银圣浩一眼，银圣浩连声说道：“没有没有！我说我从三界来，顺道看望一下你们，没有什么大事。三界平安，一切都好，你们莫要惦记。” “从未惦记。”莫之言冷冷的说，“银老先生住在哪儿？改日我登门拜访。” 银圣浩一摇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哈声道：“我来去自由，没有固定的住所。莫少主，不打扰了，我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他明明刚才是有话说的，但是见了莫之言之后，竟然把话给活生生憋回去了。 也罢，三界中已经没有我所留恋的东西，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跟我无关。 “言，今天你练的哪一套剑法？我明天也跟你学学？” 若是平时，他会打趣说：“你这个大懒猪，说了好几日的练剑，到了清早便叫不醒。” 可是他把脸一沉，冷声说道：“以后，不准你一个人见从三界中来的任何一个人。” 第八十八章 心无杂念 莫之言闷声闷气的在前面走着，我不知道哪儿做错了什么，竟然一大清早的就惹他不高兴了。 ≥ 不就是见到了银圣浩？但也不是我主动要说话的。就算说了，也没说什么重点就被他急匆匆打断。 前面是一片花海，全是蓝盈盈的小蝴蝶花，微风吹拂，成千上万的蓝蝴蝶翩翩起舞。 “无双你看，像不像那一夜的萤火虫？”莫之言放慢脚步，等我跟上他，悄悄牵起我的手，指着无边的花海说道。 “真的很像，这里越来越像飞云阁了。瀛雪说，三界馆里的环境都是根据人们的意识生长的，言，你放不下飞云阁吗？” “是你放不下人间。不然，三界馆了进来的陌生人，你不会表现得那么好奇。想要从他们嘴里打探出人间的事。”他虽然紧紧牵着我的手，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不悦。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留恋红尘，担心我放不下妖王的身份，不能一心一意的留在三界馆和他过逍遥神仙般的日子。 这个傻男人，生气起来都掩饰不住内心的想法，我笑嘻嘻的揽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后背上。 “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不许笑！” “我没有留恋人间，你和如意都在这里，我还留恋人间的什么？” “真的没有？”他把我扭到他的面前，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看着我。 “让我想想……”我假装冥思。 他顿时就神色大变：“你还想想？你……” “有！我想起来了，那便是人间的美味啊！我们都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虽然不饿，但是胃口还在，要想过日子，我们是要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 莫之言脸上的紧张神色顿时就放了下来，他长吁一口气，说道：“三界馆里有凡人隐居，他们每天都要吃饭的，这里不是没有粮食没有蔬菜瓜果，只是我们忽略了而已。” 又皱了皱眉说道：“我有多少年没有吃过东西了？就看你的厨艺如何，能不能调起我的胃口！” “小意思！”我欢脱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就看燕大厨的手艺，如何让你垂涎三尺……” “无双！”莫之言一把拉住就要脱缰跑出去的我，我一个不稳斜靠在他的怀里，他一双蓝幽幽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脉脉含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害怕又期待看他的眼睛，只一眼，便是怦然心动，跟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小小的心里，悄悄的开着各色的花。 “我只想和你过普通男女的日常，我们都心无杂念，好不好？” 我诧异的看着他，心无杂念？我早已经做到了。 自从来到这里，我心宽体胖，每日睡懒觉，赏花看月亮，去瀛雪的家里串门，看她家古色古香的房舍，去她未婚夫那里喝茶，看他教人习武。 下雨的时候，我喜欢和莫之言坐在屋檐下，听雨打瓦片的声音，雨大芭蕉的声音，我靠着他的后背，懒懒散散，不去想任何事情，而他，有时候会一样的闭目静听，更多的时候，手上却拿着一本书在看。 那是心经，他无数次的要我习心法，练剑，我都觉得没有必要。 我身上的妖纹随着我心静如水，慢慢的开始淡化。 而他身上的紫莲，经过他静心的调息和心法的控制，也渐渐的没有疯长。 要说心无杂念，我比他做的更好。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来三界馆的陌生人越来越多，公子凌翊已经加强了戒备，这些人来历不明，比如银圣浩，从来不来三界馆的人，这几日却频频来访。”他突然叹息着说道，“我怕我们的安静日子就要被打破了。” “哎呀呀！我说你怎么不做宇宙大主宰呢？都说了三界中的事情我们不要去管，现在你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帮我去取——食——材！” “是的，娘子！”他将声音拖得老长老长，我作势要打他，他却轻轻的飞过了花海，没入丛林中不见了。 我好羡慕他的功夫，这一次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他教我习武。 这里的花儿不错，散着淡淡的清香，这个季节还没有桂花，我本想做桂花糕，找不到桂花就只能以此充数了。 想想白白的糕点里包着蓝盈盈的馅儿，不错。 “燕小姐……” 这个声音把专心采花的我下了一跳！ 我转过身，银圣浩站在一颗芭蕉树下。 “银老先生，你找我有事？” 这不废话么？人家跟了这么久，等莫之言一离开，就出现了。 “燕小姐是不打算回三界里吗？” 我坚定的摇摇头，回三界？除非三界馆解散消失，否则我是不会回去的。 “燕小姐，自你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 “银老先生，来来去去是我的自由，我并没有什么责任吧？” 银圣浩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拥有妖界生死符，却不管妖界的生死，你说你没有责任？” “银老先生什么时候开始插手妖界的事了？”我也不高兴了。 银圣浩一声长叹道：“自从飞云阁上你得到妖界生死符又一走了之，尹素和合欢也跟你一样消失不见，妖界成了一盘散沙，无人管理，他们横行人间，作妖作乱，如今的诺水河以及诺水河方圆几百里的地盘，妖孽横行，他们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吸人血……” “诺水河已经不是以前安静的诺水河了。因为妖作乱，如今门可罗雀，没有游人到访也就罢了，许多本地的居然也举家搬迁，总有一天，那里会变成荒芜之地，彻底沦为妖的安身之地。” 我听得心里一紧，那般繁华热闹的地方，如今荒凉破败的景象我不敢去想象。 “那道家怎么不管？” 银圣浩又是一声长叹：“道家怎么能管得了那么多的妖？况且，黄纯阳被断念峰抓了，他私藏断念峰的火符，断念峰哪儿能饶他？” “倒是他的门下出了一个奇葩的弟子，俗名叫陈浩阳，出道之前本是行武出身，现在和知善联合一起，见妖叫抓，手段残忍卑劣，抓到的妖，便不分青红皂白，一律抽了妖筋，放入人间。人间早就恨妖入骨，将他们万般折磨，可是生死符还在你这里，他们又死不了，有的缺胳膊断腿，歪着半个脑袋，尹素不在，他们就跑来找我医治。” “你知道我是一个医者，在我眼里，没有妖魔鬼怪之分，只有患者。燕小姐，我要是分的清清楚楚，你便没有这双美丽的眼睛。我实在忙不过来啊，每天送来的妖，太多了，我的贤和山庄，里三层外三层都是重伤的妖，他们的哀嚎声从来就没有断过，贤和山庄的小溪，从早到晚都是一片红色！” 说我不动恻隐之心，那是假的。 “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你回到三界中去，用你的智慧和力量，打开蝴蝶谷的封印，将所有的妖都收回蝴蝶谷。达到阴灵山一向宣扬的口号：天下无妖。” “天下无妖？” “对，所有的妖都回到属于他们的地盘，就像魔一样，他们属于黑暗，那就不能在白天出现。妖回到蝴蝶谷，那里才是他们的安乐窝，人间不是他们要来的地方。” “你让我再想想吧……谢谢你带来的消息。” “不要谢我，我已经不胜其烦，如果有一天我也和你一样，为了图个清静，来到三界馆隐居，那么……后果如何，燕小姐可以自己掂量。” 他走出几步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却声音洪亮的说：“燕小姐，有时候我们可以自私，但是，如果置别人的生死于不顾，那便是没有人性了。” 一句话说得我无言以对。 人性？ 狸末曾经给我说过，做妖王必要的品质便是有一颗仁爱之心。拥有人爱之心，方能打开蝴蝶谷的结界。 我呆立了很久，银圣浩的话久久回荡在我的耳边。 直到如意的声音在不远处将我唤醒。 “姐姐！我们都回来了！听说你要做糕点，我们都排队等着吃……” 我一怔，这是三界馆，这是我梦寐以求才来到的地方，我有小小的如意，有莫之言，他有魔童，我们四个人刚刚好，谁也不能去红尘中冒险。 那么，就自私一点又如何呢？ 我不过是一个小女人而已。 “我来了！” 我压住心中的不快，给如意一个响亮的回答。 快步回到彩色小屋，门口是抱着一大束红艳艳花朵的莫之言。 他习惯信手给我摘起路边的野花插在髻上，这一次抱着一大束花，差一点就要把他的半个身子遮住。 “公子凌翊家的鲜花，花开十里，整个小镇都是玫瑰花浓郁的香气。无双，不论在哪里，玫瑰永远是爱的花语。”他轻轻将花放进我的怀里，低声说道，“再过半个月便是瀛雪的大婚……” “瀛雪结了婚，是不是姐姐和少主也要结婚啦？” 我羞涩的将头埋进花束里，浓浓的玫瑰花香瞬间包围了我。 忘记，忘记，我告诉自己，刚刚听到银圣浩的那番话，都忘了吧。 所有以前在俗世里的纷争，也都忘了吧。 自私也好，大爱也罢，我只想做莫之言的小女人，什么凡尘俗世，什么三界大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第八十九章 居安思危 “我的老天爷！那是生粉，那不是拿来擦脸的！” “生粉胭脂粉都是粉，这个也白白的……” “住手！那是我用来做馅儿的花，那不是拿来生吃的……” “也不是拿来当指甲油的！” “我要先把花儿煮一下，谁让你们煮了这个……” 彩色小房子的屋顶都快要被掀翻了，我不过是想做花糕而已，没想到两个从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东西，把这里弄得乱七 几圈下来，我完全没有了控制的能力，看着自己好心弄出来的东西被糟蹋成面目全非的糊糊，我几近崩溃的大喊着：“莫——之——言！” 那书房里顿时就飘出来一个人，急巴巴的说道：“花糕做好了？蓝盈盈的大花糕……” “我天，怎么成了这样？”他看着坐在地上像玩泥巴一样玩着的两个小孩，惊讶过后就笑得前俯后仰，完全不顾我已经气得冒烟。 “花糕成了泥巴糕，你们两个！” 那两个顿时就站了起来，这个家庭里总有一个人是唱黑脸的，莫之言一威，他们立刻就会停止胡闹。 “去！默念心法三千次。” 我憋住笑，看两个小家伙灰头灰脑的站起来往外走。 “可是少主，三千次……” “那就四千次！” 魔童和如意吓得赶紧跑了，顷刻间，外面传来了朗诵心经的声音。让默念，他们却读得山响。 “怎么样？这个仇我给你报了，你是不是要单独给我做花糕？”他走过来，轻轻拍着我的脑袋，“不生气了，谁家的孩子不调皮呢？我记得小时候，我将我家里的药材全部扔在一起放火点燃，就是想闻一闻药材一起燃烧的那种气味……” 我噗嗤一下就笑起来了：“你小时候一定是一个纨绔子弟……” 他环上我的腰：“终于笑了，不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只是浪费了我的食材，多可惜……” “那就少做一点，来，我来帮你。” “那你松开我，这样我都没办法做事了……” 他却更紧的环着我的腰，我腾出双手收拾残局，莫之言的气息喷在我的耳边：“小时候，我父母就非常恩爱，我父亲不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每次母亲做饭，他只要有空，就在旁边陪着，打打下手……这一刻，我感觉到了属于家庭的温暖了。”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静的依偎着他，这就是家的温暖吗？ 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家，我从来也只有暂时的栖身之所。 “这就是家？”我指着这间小小的但充满温暖的房子。 “对，心安之处就是家。”他轻声说道，“家，不仅仅是一所房子，以后，只要我们在一起，哪儿都是家。” 我默默的点头，外面两个小家伙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阳光下的树荫里，两人靠着背，居然睡着了，我和莫之言大笑，这要是在学堂里上学，屁股都要被先生打开花。 “以后你要是治不了他们，就让他们读心法，一读就睡觉，世界瞬间安静。” “馅儿是放在这里的对不对？” “要不要再放一点糖水？” “火候是多大？” “水要放多一点，才能软软糯糯的……” 做花糕的间隙，两人时不时的说几句话，没有话说的时候，就会心的笑笑，即使沉默，也是一种陪伴。 这个阳光清丽的早晨，我们多像一对俗世的男女，淹没在柴米油盐里，外面是徐徐升起的红日，树荫下是我们顽皮的孩子。 我轻轻弹去他衣服上沾染的生粉，他替我擦去脸上的花粉，可是他的手上是白花花的面粉，一擦，反而让我成了一个大花猫。 花糕的香气终于飘散了出来，外面睡大觉的两个小屁孩好像掐着时间一样醒来了，乐颠颠的跑进来。 “我睡梦里就闻到了香气！” “我要吃一口，我要吃！” 我本来以为莫之言会再罚他们去背心经，不料他温柔的摸摸他们的头，提醒他们小心烫了手。 我紧张地看着三个人的表情，花糕被他们吃下去，我等着他们给我的厨艺打分。 “好好吃！”魔童把手拍得山响，龇牙咧嘴的说道，“再来一个！” “软软糯糯，入口香甜，我想我的家乡了——那个江南小镇，满大街都是好吃的甜品。”莫之言惆怅了。 没想到吃同样的花糕，有人欢喜，有人忧，小孩子和大人就是不一样的，小孩子品味道，大人却品感受。 “那如意，你呢？” 她寡淡无味的在嘴里咀嚼着，慢慢放下大半个花糕，嘟囔着说道：“一点都没有味道，不如你的血……” 我慌乱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捂住她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她把重点说完了。 莫之言的脸一下子就变了颜色，他低声质问道：“你还在喂如意喝你的血？” 我无言以对，自从和如意重逢，她一直在悄悄喝我的血。而自从我被若鱼喂下龙珠以后，身上的血液便充沛起来，平时喂喂如意也是足够的。 我一直瞒着莫之言，怕他知道如意的特殊口味，一来我怕他担心我的身体，二来，这事要是传出去，被三界馆里的人们知道，定会以为我们是怪物，会将我们驱逐出去的。 三界馆里的人没有这么重的口味，他们要么不吃东西，要么吃奇花异草，要么就是难得的几个凡人来隐居，他们的家里才有烟火的味道。 “快回答我！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莫之言凶巴巴的样子把如意吓得悄悄抹泪。 “你本身血液就不够，你还用你的血来养她？现在我们在三界馆，这里的奇花异草都可以吃，而且它们都是仙草，比你的血液更有价值……” 如意躲在我身后不敢出来，一双小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衣襟，我心里难受，这是我愿意的，他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无双，你不知道，你的血液对于你的对手来说，是多么重要，对手要是得到你的血液，想要击败你，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们现在在三界馆里，什么对手？哪儿有对手？”我的鼻子泛酸，第一次被他呵斥，我委屈得紧。 “你要有居安思危的意识……” 我打断他的话：“你天天说要我心无旁骛，要我安安心心留在三界馆，但是你呢？你天天练心法练剑，你还让如意和魔童跟着你练习，你是不是想着有一天回去魔界做魔君？”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莫之言眉头一皱，显然这句话戳中了他内心的某一部分。可是他却立即将眉头舒开，轻描淡写般的说道：“我习武，只是想保护你们。” “可是你说的三界馆里没有任何危险！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一天我们还会回到三界中去？” 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让我们摸不着头脑的话：“三界馆不可能永远存在。有一天，它会消失。” “我在这里这段日子，我突然在想，什么是三界馆，它真的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吗？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人们的意愿来实现的？为什么我们想要飞云阁，这里就是飞云阁的样子？我心里在想念那一夜的萤火虫，就出现一片蓝色的花海？而瀛雪的家，公子凌翊的家，甚至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他们的意愿产生，你们不觉得蹊跷吗？” 他这么一说，我感觉到后背凉，我们难道进入了一个被人控制的世界？ “所谓的理想国度三界馆，那不过是一群人的幻想在支撑着的一个世界罢了。” “幻想支撑世界？”就是传说中精神幻想的最高层面，许多人同时去想一件事，那件事就会实现，同时去想一个场景，那个场景就会出现。 三界里许多人都幻想着一个自由自在的国度，没有仇恨没有杀戮，于是，许多人的幻想就构成了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却不是永恒的，如果一些人的想法变了，这个被精神支撑起来的世界就会坍塌，一部分人会回到现实生活中来，另一部分人，会永远活在幻想中，战胜不了自己的心魔，走火入魔。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三界馆如果真的是用精神幻想支撑起来的世界，它的终极会在何处？ 那么，我们所认为的安乐之所，也只不过是一个暂时的居身之地。 两个孩子听不懂我们的话，我把抽泣着的如意交给魔童，让他带出去散散心，如意变脸真是快，一到了魔童的手里，就笑嘻嘻的叫着魔童哥哥，两个孩子欢快的跑了出去。 看着他们小小的背影消失在树影里，我轻叹着，孩子的世界多么天真无邪，我希望这个地方，永远不要消失。 莫之言捧起我的脸，轻声说道：“对不起，不是我要对你生气，谁也不知道明天三界馆里的阳光会不会升起，所以，我们都要有未雨绸缪的意识。” 我的眼角带着泪，他轻轻吻去，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慢慢摇，语气里带着命令和不容拒绝的霸道：“从明天开始，我们四个一起修炼心法，练习剑法，谁也不能偷懒，一个也不能少！” 第九十章 夜半号角声 月圆之夜，四周静悄悄没有一点声息，只有柔和的月光洒落下来，大地一片莹白。≧ 我和莫之言悄悄的溜了出来，这么美的月色不可辜负。 好不容易将两个跟屁虫打到内室去静坐，让他们修炼白天没有完成的心法，这可跟背诵心法不同，背诵可以偷懒，莫之言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修炼心法却不一样了，两个小家伙没有一套熟练的心法，魔童还行，本身就是鹞子可以自由飞翔，如意也能御风而行，但是就是不会适时的停下来，也就是身体和意念达不到一致。 好在两个小孩都勤学好练，虽然对静坐吐呐这等枯燥的事情充满了抵制，但是一想到以后可以熟练的指挥自己的意念，可以在天空飞来飞去，可以打斗，就专心的一门心思学习了。 更何况有彼此的陪伴呢？魔童和如意现在是越来越黏糊了。 “静下心来，气沉丹田，然后慢慢提气……”莫之言轻声指挥我，可是我笨得像一个熊一样，离地一尺就掉落下去。 他安慰道：“没事，这是一个过程，你今天能离地两尺，明天说不定就是一丈。” 我苦笑，都说我是妖王，我这个样子连妖都不是，如意都能飞来飞去，我连她都不如！ 莫之言拦腰将我抱起，迎着巨大的圆月飞翔，他的侧影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像极了在光雾山的那一个美妙的夜晚。 我悄悄的笑了，那一次去光雾山，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莫之言会是在山谷里救我的男子。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现在我和他在一起了。 小小的心里，盛放出无数的花朵…… “你在偷笑什么？” 这才现，我们已经降落在了三界馆最高的山峰之巅。 抬头是触手可及的圆月，我们的身影已经和月亮重叠在了一起。 俯瞰山下，三界馆里一片静谧，偶尔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却不像是人间的烟火，像是暗夜里的精灵不小心泄露的眼光。 这个三界馆，白天热热闹闹，歌舞升平，但是到了晚上，竟然到处一片漆黑，看见花开百里。 我暗想，莫之言说的可能是对的，三界馆不过是人们精神层面上的一种寄托而已。 到了晚上，人的精神意识处于放松的状态，于是三界馆就没有了白天的繁花似锦。 我越想越害怕，紧紧靠着莫之言，只有他，才让我有安全的感觉。 “我好害怕，要是三界馆真的坍塌了，我们怎么办？”我喃喃的说。 “所以，我们要留好后路。我带你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看月色。月圆之夜，是修炼的最好时机，我不想你错过……” “我太笨，怕辜负你的期待。” “你本身就是妖王的底子，又有了妖界的生死符存于血液之中，所以，你根本就不需要从头开始修炼，不用像魔童和如意一样修炼心法口诀，你只需要将潜藏在你身体里的力量激活而已。” “但是我没有我自己的元神，它被合欢抢走了……” “无所谓！现在你只需要将妖界的生死符化成一个内丹沉于丹田，它就成了你的元神，比之前你自己的要厉害百倍。只是，修炼的过程中有许多凶险，我在犹豫着，要不要让你去冒险……” “有什么凶险？会死吗？” 他一笑：“不会死，但是如果控制不好体内的真气，便会成为妖魔，比死还难受……” “妖魔也是魔，那就算没有三界馆，我们也终于可以是同道中人啦！不用再被别人阻拦不能在一起。”我嘻嘻一笑。 莫之言却红了眼睛，紧紧揽着我不放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们现在依旧不能直面一些记忆，不能说别离。 “他们都叫你妖王，妖王最基本的身体素质，便是内丹中成婴孕育元神，元神分化可化身千千万万，很明显，你现在没有这样的身体素养……” “所以我不是妖王啊，我才不要做妖王。” “但是你身体里有成百上千的生死符，它们各有各的个性和等级，如果不及时将它们炼成一个整体，它们就会在你的身体里作乱，当他们厮杀起来，受伤的就是你。”莫之言轻声说，“所以，以后你就不要当懒虫了……” “啊？这么快就不能睡懒觉了？” “想睡懒觉，那是因为你身体里的力量还没有被激活，等你将生死符炼化成属于你的元神，你就拥有了万妖之力，到那个时候，你会完全没有睡意，精神焕，不吃不喝几千年也没有问题。” 我嘟囔道：“不吃不喝还有什么意思？” 莫之言宠溺的一笑：“我是说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但是你照样可以大吃大喝睡懒觉，而且还不会长胖。好吧，趁着月色好，我们开始吧！” “怎么开始？”我茫然的准备打坐。 莫之言看着我，心疼的说：“傻瓜，打坐调息是修炼的初级阶段，这些事情你一千年以前就做到了，现在，我来帮你将体内紊乱的气息运往一处，这个过程你千万不要想别的事情。” “你想象你凌于一片平静的湖面，湖面无波，天水一色……” 我微闭双眼，莫之言的声音慢慢离我远了，变得空灵起来，这声音带有一种天然的安抚和催眠效果，我被他指引着，慢慢的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湖面静如镜，深邃如他的眼光，那眼光里有绵延的爱和宽容，深不见底。 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湖底，自由的呼吸着，我整个人都变得透明起来，我能清晰的看见自己身上的脉络。 好像一场壮观的战争，只是缺乏呐喊和战鼓声，各种生死符在我的脉络里想要占领一席之地，欺负弱小，却又被比它更强大的对手压下去。 我不知道在我的身体里，竟然有如此大的动静，我整日嘻嘻哈哈逍遥快活的过着小日子，从没有觉察过身体里的变化。 突然间，一股强大无形的气流从四肢涌进来，所有的混杂的气息，都被这一股气流压制住了，它们来不及反抗一下，好像听到了集结号一样，顺着经络往身体的正中央集中。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所有的“反贼”都被集中到了一处，它们被那一股强大的气流集结在我的丹田内，慢慢的开始相互融合，相互渗透…… “砰！” 平静的湖底好像被扔进了一颗炸弹，我顿时就慌了神，精神涣散，浑身集于一处的力量瞬间被打散，那一股强大的气流立刻反流，刚刚还聚集在一起的“反贼”立即四散开来，动了反攻！ 湖水消失，四面一片喧嚣。我惊魂未定，现这里根本就不是湖底，而是三界馆的山之巅。 我感到胸口闷，憋了许久，一口浓血喷涌而出。 “双！”莫之言扶着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喘息不停，身体里各处好像被无数小虫钻噬。 月色下的三界馆四处都开始亮起了灯火，人声鼎沸。 “刚才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扰乱了我们。三界馆好像出事了。你觉得哪儿不舒服？是不是反噬了？” 我强忍着痛苦，山下，灯火通明处，人影晃动，深更半夜，三界馆出了什么事？ “对不起，我以为这里是安全的，没想到……” 我掩住他的嘴：“不怪你，我们可以重新再来。” “今晚恐怕不行了。”莫之言将我坐于他的面前，缓缓运气将我身体内的乱象暂时压制住，“我们得下去看看生了什么事。” 他扶我慢慢站起来，山下响起了号角声。 “是凌翊出的危险信号！”莫之言焦急的说，“三界馆里出事了。” 我心一沉，三界馆这么快就要走向幻灭吗？ “我们走！”莫之言将我抱在胸前，飞下山。 山下一片慌乱，许多人三个一伙五个一堆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 “生什么事了？”莫之言问一个白须老者。 不料这老者看了我们一眼，又上前一步看了个清楚，一双颤抖的手指着我们：“就是他们！自从他们来了之后，三界馆就不干净了！” “就是就是！我们这里以前从来没有这段时间这么蹊跷过，经常有不明不白的人闯进来！” “滚出三界馆！” “赶紧滚出去！不要害了我们！” 谩骂声不断传来，莫之言紧紧护着我，冷静的站在人群当中。 “你们在干什么？”公子凌翊的声音传来，他一身紫袍，款款而来。 “凌翊！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他们一来，三界馆就不安静了？” “凌翊，刚才闯进来的那个人，一定与他们两个有关！” “让他们走吧，三界馆不欢迎他们！” 凌翊皱了皱眉，环视了一遍周围的人群，他的目光严肃犀利，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我来回答大家的问题，第一：他们是我的朋友。第二：要问来历，在场的各位，有谁敢主动站出来说说自己的来历？三界馆向来不问出处，众生平等！” 第九十一章 暗夜来客 “凌翊，既然他们是你的朋友，现在又是三界馆里的成员，那么他们和我们一样，理应维护三界馆的平安。≧今夜突然有不明人物闯入三界馆，大家都在四下搜查，他们是不是也要……” 说话间，一个俊美的少年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头银，高出普通人一个个头，手握长枪，眼里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他一出现，别的人顿时黯然失色，他就像散落在瓦砾中的明珠一样夺目。 “是，他们要和我们一样，尽到一个居民的责任。”公子凌翊迎上那少年郎咄咄逼人的目光，“陈锋，你负责东域，我负责西区，南北两个方向由大东和奇奇负责搜索，莫之言，你对三界馆不是很熟悉，你和我一起。” “不！他应该和我一起！”陈锋说道，“东域地势结构复杂一些，他跟着我，我就多一个人手，还可以让他熟悉熟悉环境。” “莫之言，你觉得如何？”凌翊征求莫之言的意见。 “没问题。”莫之言很爽快的答应。 “那就拜托陈锋了，莫之言对东域不熟悉，陈锋你要照顾着。” 陈锋冷声冷气的答应。我现这陈锋和凌翊一样俊美，只是凌翊比陈锋稍稍年长一些，陈锋更孤傲，而且，他看凌翊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那就这样，大家分头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凌翊大声指挥着，颇有大将风范。 “凌翊！为什么不给我分一块地盘？”慕容瀛雪一声轻装，笑吟吟而来，我注意到一个小细节，陈锋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一步，但是紧接着就把腿收了回来，但可眼睛却紧紧的盯着瀛雪。 凌翊赶紧上去面见他的女神，柔声细语在她耳边说着话，我一直盯着陈锋看，我现他对瀛雪和凌翊的亲密行为充满了抵触，是啊，三界馆的第一美女谁不爱呢？ “那么，瀛雪负责妇幼老小的安全。”凌翊交代着，“男主外女主内，瀛雪，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瀛雪笑着答应，老少爷们儿都被分配到不同的组别侦查，剩下一群惊慌的女人，瀛雪将她们集中到一块空地上，安抚她们的情绪。 “没事，天快亮了，天一亮就不怕了。” “三界馆怎么也不安宁了呢？” “我在这里住了五十年，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啊……” 我担心女人们又会说是我们的到来引来了三界馆的隐患，于是我往后退了几步，恰恰退到了莫之言的怀里。 “你还不走啊？” “我要和陈锋一起去，你和瀛雪留在这里，乖乖等我，哪儿也不能去。”莫之言低声说。 “真的出大事了吗？” “不知道，但愿什么事情都不会生。”他安慰我，“有我在，你就和瀛雪聊聊天，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他走出几步，又回来，握了握我的手说：“无双，你千万不要乱走，记住了？” 我听话的点点头。 男人们离去，女人们就凑在一起议论纷纷。我想起魔童和如意还在家里练习心法，要是遇见坏人怎么办？ “瀛雪，我得回去看看两个孩子。” 瀛雪倒也理解人：“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这里更需要你。” “那么你把两个孩子都带过来。” 圆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了，路上一片漆黑，我倒是不害怕，但是想起那个深夜闯入的人就觉得蹊跷。 三界馆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怎么这段时间会有不明身份的人闯进来？高大上的三界馆，顿时成了鱼目混杂之地。 我和莫之言进三界馆，那是众人皆知，我想那在我们之后混进来的人，一定是跟我们有关。 想起刚才那几个女人哀怨的话语，我竟然有了些歉意。 是啊，要是我们不来三界馆，这里就会年复一年的重复着属于他们的快乐时光，每天有歌舞会，剑舞会，所有的居民都开开心心的活着，不会半夜被吵醒，惶惶然等待天亮。 前方有树影晃动，好像是一个人在丛林里奔跑，我立刻警觉起来，悄悄的跟了上去。 树林里传来“沙沙沙”的声音，同时白影晃动，确实是一个人在仓皇逃窜！ 我跟了不远，一切动静突然消失了。 丛林不深，我决定进去看看，找出那个擅闯的人给我们正名。 丛林的地上是软乎乎的草，一走进去，我就现了目标。 因为那个人在暗夜里会光，柔柔的光，好像钻石一样。 我慢慢的走过去，他蹲在地上瑟瑟抖，看起来很可怜。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不想回去……” 声音颤抖，带着祈求，这几个字都透着一股川陕口音。 我越走近，他越惊慌。蹲着往后退，退到大树上，终于无路可退了。 “你怎么了？”我也蹲下身，凭直觉，这个人无害。 “我不要回去！求求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不想回到诺水河……” 在我预料之中，这个人是诺水河的人。 “好，我不告诉别人你在这里。” 他斜着眼看着我，眼神里都是戒备和不信任。 “但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从诺水河逃出来了？” “诺水河现在是妖的天下，人都已经逃光了。他们有的投奔亲戚去了大城市，有的搬离到了秦岭，反正，诺水河是没有几户人家了。” 这么说银圣浩没有骗我，诺水河确实被妖占领了。 “那你为什么要跑到三界馆来？” 他沮丧的说：“因为我生下来就与众不同，浑身雪白，白天不敢见阳光，晚上身体却会光，人们都说我是怪物，所以都排斥我，我没有朋友，只和母亲相依为命。” “这一次妖占领了诺水河，一些人就把愤怒撒到我的头上，打我，骂我，将我们母子驱逐出村，我母亲病弱，经受不起折磨，就快要死了……” “我去投奔妖族，妖也不收留我，说我只不过是一个人间的怪物……” 他的脸上划过一串晶莹的眼泪，眼泪也泛着柔和的光芒。 他长得确实不像正常的人类，脸色太白，跟莫之言的白是不一样的，他这种白，可以看见皮肤下的脉络。我知道这是一种病，他并不是妖。 “你是怎么进入三界馆的？” 我见他蹲着太难受，于是让他站起来说话，他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坐在一块石头上，不时的看着四周。 其实他的样貌不丑，但是怎么看，也不像川陕一带人的相貌特征。 “你听过空山‘一洞通三界’的传说吗？”他说，“我早就听过，一直想找一个不被人歧视的地方生活，听说三界馆里众生平等，我就想找到那个能通三界的地方……老人们说，月圆之夜，便是通三界的好时机。” 他两眼放着光，瞬间又灭了：“我终于找到了，但是，现在我母亲却没有进来，而且……我一进来就被追捕，原来三界馆也不是传说中那么好，那么宽容……” 我听完他的话，不觉动了恻隐之心。问道：“你母亲在外面，为什么你不回去？” 他满眼是亮晶晶如钻石的眼泪：“我和母亲心灵相通，我刚刚已经感觉到了，她已经去了天堂……我刚才看见她，她让我好好活着，不要再回去，她会在天上看着我。” 丛林外突然有了人声，他一惊，急忙钻进了树丛里，外面火光闪闪，但是一队人马很快就走了过去，没有停留。 “求求你将我藏起来，好不好？”他哀求道。 可是三界馆我也不是很熟悉，怎么能藏着一个活人。 唯一安全的地方，便是我们的住所，那里按照飞云阁的构造，地下有一个静修殿。 “好吧！我带你回去。”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真的？那我太谢谢你了。” 我也不知道把他藏起来能藏到什么时候，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等找个机会，再给凌翊说清楚吧。 我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带他回到住所，他的身体在暗夜里太显眼了，亮晶晶闪着光芒。 我将他安置在静修殿里，他好奇的看着这里的一切，因陌生而紧张不安。 “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我叫秦牧。” 秦牧，这个从暗夜里闯入的不明身份的人，竟然被我大大咧咧的带了回来。我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特别是要注意不要到处乱窜，不要擅自从静修殿里走出来，他一一答应，末了，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披风，问道：“你家有男主人？” “对。”我甜蜜的一笑，“我们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他盯着莫之言的披风看了许久，嘴角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很爱他吗？” 他怎么莫名其妙问这个问题？ “没事，我就是看见这披风的一角，有两个用丝线绣成的字，一个是‘言’，一个是‘双’，这是你们的名字？” 我害羞的点点头，那是我没事干的时候随意弄的。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我侧耳一听，是如意和一个陌生声音的争吵。 第九十二章 可疑的人 “你是什么人？你闯进来干什么？” “三界馆里闯进了不明人物，我接凌翊的命令负责东域的搜查工作，小女孩，你让开一点！” 我听出来了，是陈锋的声音。 他凶巴巴的，还夹杂着东西掉落到地上的声音。 莫之言不是和他一起负责巡逻东域吗？他没有和陈锋一起来？ “让开！这里是三界馆的地盘，你们这些外人还把自己当主人了？” 接着就是如意撕心裂肺的哭声，我的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这个陈锋，居然欺负起小孩子了！ 我没来得及跟秦牧说让他藏起来，就怒气冲冲往外跑，不料却跟陈锋撞了一个满怀！ 这个陈锋冷酷不说，身上还有杀气的味道，就是杀了许多生，留在他身上的血气味道。 “陈锋！你闯进去做什么？”不要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横行天下。 他冷笑一声，长枪一挑指着我：“燕无双！凌翊说不要问你们的来历，但是我知道，你是妖界的王，莫之言是魔界的通缉犯，你们两个都是有黑背景的人！你们来三界馆里兴风作浪，是不是想让三界馆成为你们这一对贱人的天下？” 我呸，说话太难听了！要不是他比我高很多，不然我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他就是那种典型的长得好看但是却出口不饶人的家伙，不像路羽汐，明明知道她不是好人，却嘴巴甜，让人忍不住的打消她是坏人的念头。 “请你说话客气一点！”我强压心中的怒火，毕竟秦牧还在里面，我想早一点将陈锋打走。 “让开！我要搜查。”他将长枪扛在肩头，径直走了过来。 “你凭什么要搜查别人的内室？” 他的目光咄咄逼人：“你刚才回来的路上，钻进丛林里半天没有出来，后来又一路嘀嘀咕咕，燕无双，你把和你一起的那个人交出来，不然，明天我就让你们滚出三界馆！” 卑鄙，竟然跟踪我！ 但是我做的一切被他现了，静修殿里没有通往外面的第二条通道，要想出去，必须从我们这里经过。 而且，静修殿里也没有隐蔽的地方。 我心乱如麻，这个秦牧是藏不住了，我也要惹祸上身，在三界馆住不下去。 我有些后悔将秦牧带回来，但是事已至此，覆水难收，我得想办法拖住陈锋，不让他进去。 “我再说一次，让开！”陈锋的声音比他的长枪还要冷，“这里已经被我的人包围，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莫之言呢？你们把他怎么了？”我想这么大的动静，陈锋带人包围了我们的家，莫之言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冲进来保护我们的。 “他？他在东域，你放心，那里有数不清的暗河和洞穴，等他走出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风平浪静了！” “你太过分了！陈锋，你是故意的！” “我早就看你们有蹊跷，你们太嚣张了！居然深更半夜跑去云之巅练功，你们是不是太猴急了，想要打败三界馆里的每一个人？我告诉你，我虽年少，却是三界馆里的元老级别！我在三界馆里的时间，可能比你做妖王的时间还长！所以，要想破坏三界馆，先过了我这一关！” 我长叹一口气，原来我们早就被陈锋盯上了，三界馆，根本也不是什么太平盛世，其中潜藏了多少暗涌。 “你如果不心虚，就让我进去看看！如果觉得害怕，你现在就可以承认你与外界有染……” 身后，如意的声音响起：“姐姐，让他看吧，我们又没有做坏事，怕什么？” 我横在中间进退两难的时候，陈锋突然长枪一挑，顿时，冷光闪烁，我本来就提不上气来，对陈锋的攻击没有任何还击之力。 我眼睁睁看着他从我的头上越过，笑声冰冷，我的心一沉，完了。秦牧就在里面，只要被抓到，我说什么都是白搭了。 “姐姐！我们去看看，他不要破坏我们的东西！”如意不明就里，牵着我的手就往前拖。 我真的不敢去面对那尴尬的一刻。凌翊对我们那么信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们是他的朋友，可是我却私藏了从外面“偷渡”进来的人，凌翊的话还没有变冷，就被我的行为给啪啪打了耳光。 我将凌翊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了。 三界馆我们是呆不下去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着陈锋牵着垂头丧气的秦牧出来和我对质。 可是，陈锋去了有一会儿了，里面丝毫没有动静。我忍不住带着如意进去。 陈锋确实还在里面，但是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我心里一喜，秦牧不在这里！ 但是旋即又一惊，这么小的地方，只有一条通道，他却没有经过，他能去哪儿？ 遁地？可是刚才他瑟瑟抖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有那么大的本事，还有到处躲藏吗？ 不管他是如何不见的，我心里有了底气，质问陈锋：“陈锋，那个所谓的人，你找到了吗？” “奇怪！刚才明明有人说看见你和一个人走进来，我们立刻就过来了，中间一直有人盯着，这人就怎么不见了？” 我悄悄的笑了，这人怎么不见的，我也想知道。 陈锋明显有些气急败坏，他用长枪戳着地面，地面上顿时冒起火花。 地面是类金属的物质，遁地基本不可能。 “哼！燕无双，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从此之后，你这里就被监视了！我就不相信那个人永远不出来！” 陈锋提枪要走，我笑吟吟的说道：“谢谢你把我们这监视起来，那样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玩了。” 他回给我一道寒光，被我以同样冰冷的眼神打了回去。 “燕无双！你最好不要高兴得太早！你在三界馆里的一天，都要遵守三界馆里的规矩，当然，你不会呆很长时间，外面还一个烂摊子等你去收……” 他幸灾乐祸的大笑着离开，如意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地跺脚。 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好险，好险！我心理素质还是太差，差一点就缓不过来了。 “如意，这里没事了，你和魔童去玩吧。” “真的没事了？那个人凶巴巴的到底在找什么？他怎么能在莫少主不在家的时候欺负你呢？桃子姐姐，我们以后要好好的练功，遇到坏人欺负，就打过去！” “好！以后我们不受别人的委屈，要是惹急了，就打过去！” 如意笑嘻嘻离开，去找魔童玩了。 我在原地呆了很久，怕陈锋杀一个回马枪，外面的动静渐渐没有了，我想陈锋已经带人离开了。 我这才进去静修殿。 静修殿里静悄悄的，往哪儿看，都看不见一个人影。 我低声叫着秦牧，叫了三声也没有应答。一个活生生的人去哪儿了？ 突然，一个闷闷的声音说道：“我在这里。” 我四下一看，还是没有看见他在哪儿。 “我在这里呢！”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急转身，声音来自背后光溜溜的墙壁，我仔细一看，现墙壁比其他地方要凸起一块。 秦牧一下子从墙壁上被“挤”了出来，出来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的身体跟墙壁的颜色是一样的。 怪不得我们看不见他，原来他像变色龙一样，能随着周围的环境变化自己的颜色！ “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吧？”秦牧慢慢恢复了他的样子，在我的眼前，一道柔柔的光环慢慢聚拢，形成了一个人形。 刚才没有怎么吓到我，现在倒是吓到我了！ 我后悔莫及，这个秦牧绝非凡人，他刚才用的隐身法障眼法，凡人是做不到的。 我被他骗了，被他的苦肉计骗了。 “秦牧，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说道：“我是诺水河的人啊！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诺水河问我的名字，秦牧。” 诺水河现在都成了空城，我向谁去打听。 “你是说刚才我用了法术？”他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是我跟一个人学了《鲁班书》，刚才的法术就是障眼法和隐身法。” “为什么你一开始不用法术将自己藏起来？”我问道，“你是不是想跟着我回这里，这才是你的目的！” “你误会了。”秦牧急忙说道，“我学法术也是不灵光，有时候能用有时候不能用……” 我心里隐隐不安，这个秦牧，不是一般人，可是我却将他亲手带进了我们的住所。 不知道莫之言回来我怎么解释啊！ 外面传来号角声，接着就听见如意奔跑过来的声音，秦牧又隐蔽起来，如意一进来就说道：“姐姐！瀛雪姐姐叫你过去，听说莫少主抓住了一个人呢！” “你说什么？” “可是大喜事了！莫少主在东域抓住了一个人，现在正在押往大校场，通知所有的人都去那里审问那个人，瀛雪姐姐叫我们快一点！” 莫之言抓了谁？ 我回头已经找不到秦牧所在的位置了，本想再说几句让他呆着别走，回头一想，他如此可疑，还是早点出去吧。 第九十三章 白袍下的女人 位于三界馆中心位置的大校场灯火通明，无数亮堂的各种颜色的灯升在半空，我听同行陈锋的人说，那是三界馆里许多法力高深的人，用自己的真气点燃的灯，各人的法力不同，所以灯的颜色有异。 ≥≦我不由得暗暗称奇羡慕不已，誓一定要好好的练功，将身体内的万妖之力修成内丹，为我所用。 人头攒动，我远远的就看见瀛雪站在那里，她太显眼了，皮肤白皙，双瞳淡紫，孤傲清冷的气质脱颖而出。 “无双，你怎么走得这么慢！可把我等急了。你以后能不能有点长进，不靠步行，不能御风也要御剑啊！你这个样子我们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我不好意思了：“我会努力的……明天开始练习。” “明天明天！都是你贪恋爱情贪恋被窝，三界馆里修炼，一天可抵三界里的三年，你好好想想吧！哎，不教训你了，跟我走。” 瀛雪往前走去，人群自然分开一条路，她昂阔步，骄傲得像一个公主。 都说三界馆里众生平等，但是有人的地方就不会有绝对的平等，我跟随在瀛雪的身后，她的身上聚满了各种目光，爱慕的、艳羡的、嫉妒的……它们形成一道光环，将她罩在中间。 走近大校场的中央，这里原本是凌翊教人习武的场地，场地上有各式的武器，长枪短枪戟铁锤双剪等。 正中央的大旗杆上，绑着一个人。此人身形修长，但是全身被白色的袍子蒙着，看不见任何特点。但是我看得出，这件白色的衣服是莫之言的衣服。 凌翊正气凌然的站在中间，陈锋和瀛雪分别站在两侧，可是我看向周围，却没有找到莫之言的影子。 陈锋的眼神时不时的越过凌翊，看向瀛雪，瀛雪目不斜视。台下一片嚷嚷，纷纷议论着这个被活捉的闯入者是谁。 我更加好奇想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可是莫之言居然不在，他去哪儿了？ 这个人在白色的袍子下动了动，却没有出声音来。 凌翊做了一个安静下来的手势，下面站着的人瞬间就没有了声音，他这才开口说道：“各位！深更半夜打扰大家了！三界馆既然是一个大家庭，我们就要共同维护这里的治安，任何一个没有通过正规渠道来到三界馆的人，都要被驱逐出去。今晚有人擅闯进来，好在被莫之言捉住了！哦？莫之言人呢？” 别人才不管莫之言去哪儿了，都关心的是这个被莫之言抓住的人是谁。 “快！看看他的真面目！” “打死他！打死他！” “把他沉到黑水河……” 黑水河，是三界馆边界的一条河，河水全黑，剧毒，有擅自闯入者落入河中，瞬间连骨头都会化成水。 陈锋迫不及待，伸出手提着白衣，马上就要揭开这个众人期待的秘密。 突然，天空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衣袂飘飘，一人飘然落下，端端立于陈锋的面前。 陈锋冷哼一声，目光犀利：“莫之言！又是你！” 那飘然落下的人，就是刚才不在场的莫之言，他穿了一身紫色的衣服，不穿白衣的莫之言，看起来有些鬼魅的气势。 “莫之言！这个人不会是来和你会合，然后被我们的人现，你才谎称说，是你捉住的！你说，我猜对了没有？”陈锋冷声说，又煽动台下的气氛，“大家说，想不想看看这个人是谁！” “想看！”山呼海啸一般的整齐。 “要审，也要几个负责人私下里审，你们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实在不妥……” 陈锋冷笑：“莫之言！你是不是害怕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没有面子？三界馆是一家，所有人都有知情权，大家说对不对！” “对！我们也要看！” “我们要亲自看着审！” 我心里不安，莫之言为什么不让陈锋打开那件白袍子，难道里面的人真的跟他有关系？ 看那修长的身材，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的徒弟东锦。 莫不是他徒弟找上门来了？ 莫之言迎着台下一片谴责的目光，冷冷的说道：“三界馆最起码要保护别人的**。我是抓住了他，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一句，他就被带走了。我个人认为，先要几个负责人审问一下，看是敌是友再来面对大家！” 不料他的话一点劝慰的效果没有，反而让人群更加的愤怒。 “这就明摆着和你有关！你还偏袒！” “公子凌翊，大家都看着，你要公正！” 凌翊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低声问道：“莫之言，你想要做什么？” 莫之言不语。 “你认识这个人？”凌翊说，“要是认识，你可以告诉大家。” 莫之言坚定的摇了摇头。 “既然不认识，你又何必护着呢？”陈锋长枪一挑，大有和莫之言一决高下的意思，莫之言依旧没有退让，双方之间的火一点就燃。 我冲上台去，莫之言诧异的看着我，第一反应便是将我护住，我几近恳求的说道：“我们不要管这里的事，好不好？” 陈锋和凌翊明显是对立的，我不想因为我们，让凌翊被众人看不起。既然莫之言不认识，那就不要管这些闲事。 莫之言默默的看着我，良久，拉起我的手，往大校场的边沿走去。 身后是陈锋长枪挥舞的声音，顷刻间，就是一阵嘘声和大笑声。 我好奇的转过身去，陈锋的长枪将那件白袍子挑烂，一大半截的身子露了出来！ 怪不得这些人在起哄，原来这露出来的半个身子，什么也没有穿！ 一双白皙的手护着下半部分的重点，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涂着鲜红的指甲油。 大长白腿，修长的手，这是个女人啊！ 我脑袋哄了一下，怪不得莫之言的衣服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原来她是个裸身…… 在任何地方，裸身的女人都会引起大家的骚动，这里也不例外，台下有些人的眼睛直了，有些人咂嘴，有些人暗暗的往前迈了一步。 这个女人还没有露出上半身和脸，仅仅露出了性感的大长腿和白皙的手，就已经让很多人蠢蠢欲动。 “走吧，这里不关我们的事了。”莫之言头也没有回的对我说。 “你不能走莫之言！”陈锋的语气明显是幸灾乐祸，“你不能给燕无双解释了？花前月下，孤男寡女，还裸着身子，穿了你的衣服。你说，你给大家解释一下？” 莫之言拉我的那只手突然攥紧，我知道他的怒火在烧，他不能愤怒，一旦愤怒，便会激活心中的紫莲，魔性一，可能就和陈锋干上了。 “不要理他，我相信你。”我柔声说着，拽了拽他的手，笑了笑，传递我信任他的意思。 他紧绷的脸，看见我对他一笑，旋即就舒展了。 “我们不走，就在这里，我陪着你。”我说，要是一走了之，不但看不成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还会给莫之言留下话柄。 莫之言淡淡一笑，转身对着陈锋说：“好，无双说不走，那便不走。” 陈锋挑衅的一笑：“不准半途逃跑！” “奉陪到底！” 女人的腿瑟瑟抖，慕容瀛雪有些看不下去，扯下旗杆上飘扬的幡，轻轻一扬，裹住了那女人的半个身子。 “大家还要不要看？”陈锋邪气的笑着。 “看！”几乎是异口同声。男人们当然要看，女人们也要看看这个身材堪称魔鬼的女人到底长着一张怎么样的脸。 我对三界馆又一次的失望了，什么人间天堂世外桃源，有人的地方，就有贪心有欲念，而且这个地方不受管制，比三界中更混乱。 陈锋长枪一挑，滑落到女人的胸口，衣服刺破，女人的胸部呼之欲出。 “天啦，好大！” “太白了！比腿子还白……” …… “陈锋！请你尊重一点！”瀛雪一声暴喝，软鞭出手，一道白光闪过，软鞭缠上了陈锋的长枪，只是轻轻一拉，陈锋的长枪就往后缩了回去。 “瀛雪……慕容瀛雪！”陈锋想火，但是迎上瀛雪的目光，顿时就没有了还击之力一样。 “让我来！”瀛雪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陈锋，将刚才裹在女人身上的幡往上提了提，遮住了她的汹涌澎湃。 然后，她慢慢的撕开白衣，露出女人的脑袋，是一头微卷的长，随着瀛雪的手，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这个女人尖尖的下巴被“撕”了出来，有这么美的下巴，一定不是丑女人。 “呲”一声，她的整个面部被剥了出来。 瀛雪挡着我的视线，我隐约看见那女子小鼻子，樱桃小嘴，脸部绯红，如酒醉一般还在酣睡！怪不得她一直没有动静，哎，原来是一个醉鬼啊！ 瀛雪将她的头往后仰了一下，保持着一个舒服的姿势，这下我看明白了！ 我心里一惊，这个女人怎么跑到三界馆里来了！ 台下一片喧嚣声，很明显，她满足了大众对她的幻想。 “姐！姐姐！”陈锋突然长枪一丢，呼天抢地的叫着。 第九十四章 姐弟 陈锋叫着姐姐，脱下自己身上的华服，紧紧包裹着女子的身体，他哭泣着跪倒在女子的脚下，狠狠的抽着自己的耳光，嘴里打骂着自己不是人。≧ 在场的人可能只有我认出了这个醉酒般酣睡的女子，她就是行走在三界里大名鼎鼎的叶九灵！ 我诧异叶九灵怎么会跑到三界馆来，而且还跑去了地势复杂的东域，且还如此不堪，没穿衣服醉酒不醒。 “姐！你醒醒……”陈锋叫了几次，叶九灵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将她一把抱起来就要离开。 “你等等！”凌翊在陈锋面前一横，“陈锋，你告诉大家，你什么时候有的姐姐？以前，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一个字。” 陈锋刚才咄咄逼人一直针对莫之言，且对女子行为猥琐，却不想剧情大反转，从白袍子里剥出来的女子，竟然是他的姐姐！台下的看客从一开始的猎奇猎艳，突然又多了这么一出戏，感觉无比刺激，议论声此起披伏。 “陈锋从来就没有姐姐，我是看着他进来的，怎么钻出来一个姐姐？” “这都不明白？是他熟悉的人，他为了打掩护，就说是姐姐！但是这个人绝对不是三界馆的！” “不是不是，这个人不是这里的。” “怪不得他要去东域，原来是为了打野炮啊！” “可能是被那个姓莫的看见了，自己就跑了，哈哈哈……” 各种难听的话越说越厉害，声音越来越大，要是在几分钟前，陈锋一定会挺枪相向，但实现在他充耳不闻，只是小心翼翼将叶九灵抱在手里，不停的呼唤着。 “陈锋，我想你应该给大家一个交代。”瀛雪说，“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姐姐，是来找你的或者是别的事情，擅闯了三界馆，便是不之客，其中误会等她醒来便可以解开。如果不是你姐姐……” 陈锋含泪打呼：“那我就自断一臂！” 忽而转身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重重的跪下，叶九灵却还被他紧紧护在怀中，陈锋一手抱着叶九灵娇小的身子，一手对天誓：“我三界馆人士陈锋对天誓，此人如果不是我姐姐，我便天打五雷轰，掉进黑水河……” 言未毕，声音已经哽咽。 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凌翊，慢慢走到陈锋身边，一手将陈锋拉起，似乎针对陈锋又是针对大家说道：“未免大家起疑，确保我三界馆以后的平安，请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当着大家的面，瀛雪，拿药来，给她解解毒。” 瀛雪一脸茫然：“她不是喝醉酒了？” “她中了西域的一种毒，名为多情花，实为……催情之毒。” 话说到这里，凌翊没有再往下说，催情毒，就是春药，来自西域，毒更厉害，能弄翻叶九灵的毒，一定不是一般的毒药。怪不得她粉面含春，满身**，原来是中毒了。 想她一生都在勾引异性，却阴沟里翻了船，被别人的毒药麻翻，人生真是一出闹剧啊。 “姐姐，是谁害了你，将你害成这样？”陈锋接过瀛雪递来的水，洒在叶九灵的脸上，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瀛雪又递上一剂解药，和陈锋一起帮助叶九灵慢慢喝下去。 我隔得这么远，都能闻到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这味道一入鼻子，便感到手脚酥软，仅这么一点气味便能如此，叶九灵中的毒，不知道有多深。 我不禁低声叹息，莫之言关切的问我怎么了。 我低声告诉他，这个女人就是以前在蝴蝶谷的九尾狐叶九灵。 五百多年来，叶九灵容貌大变，莫之言对她恨之入骨，却还是没有认出她来。 莫之言一听，神色大变，他匆匆拉我走出人群，问我：“叶九灵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我完全没有认出来！” 我笑着说，女大十八变，现在越变越美，你当然认不出。 他的脸上是更重的疑问：“双儿，你忘记她是谁了吗？她是叶九灵！就是她，害得我们分开五百多年，就是她，害得你做不成妖王，就是她，让妖界失去自己的领地！” 他越说越激动。 我淡然的说：“我知道。我知道她是叶九灵，也知道是她在蝴蝶谷作乱。” “既然你知道，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当年，你可是口口声声说一定要报仇，不管多少年，你都要杀了叶九灵的！”他的声音很大，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以为我们两个在为刚才的事情吵架，大有凑过来看热闹的意思，被莫之言冷眼一扫，就退了回去。 “放下吧，言，过去就过去了。我已经放下，你也……” “我放不下。若不是那一场变故，我们何必如此辛苦？” “都过去了。你不知道吗？其实她也不过是一个旗子，她在断念峰被封印五百年，也是才出来，她受到的惩罚已经够了。况且，她现在出来，不是找我麻烦的，她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你知道吗？她在断念峰有了爱的人，她是出来找她的爱人。往事已成风，我不想为了报仇，毁了现在的生活。” “你是什么意思？为了现在的生活？” 我知道他误解我了。 “也许你会说，我现在没有骨气，没有勇气去面对以前。但是言，你听我说，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很温暖，很有爱。如果我有什么宏图大志，我就会去修炼，去提升自己的法力，去三界中面对形形色色的问题。我不是留恋三界馆，你曾说过，心安之处就是家，我只想我们安安静静的在一起就够了。” 他眼睛潮湿，狠狠的将我拉进怀里。 远远的校场里，一片安静。空中的灯光明明灭灭，有的真气不足的灯光，慢慢黯淡下来。 静下来之后，陈锋的声音就显得非常响亮。 “她是我的姐姐，同母异父的姐姐。她是九尾狐族，我是黑狐族……” 我旁边就有人在惊讶，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自己的底细，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三界馆里的人对于自己曾在三界里的往事都是守口如瓶的。 “她一生下来就受到了族人们的排挤，因为我们是纯正的黑狐族，却有了一个九尾狐女儿，她让家族蒙羞。大家都排斥她，她从小就浪迹江湖，很少回家。但是对我却非常好，我们姐弟的感情非常好……” “黑狐都是崇尚传统理念的妖族，但是她却融不进来，于是她离家出走，去了蝴蝶谷，在那里她混得风生水起，自然而然的做了妖王。” 莫之言轻哼一声，低声说道：“真是会说话，什么叫混得风生水起自然而然做了妖王，分明就是造反。一开始我如果知道她是九尾狐叶九灵，我还会救他？我杀了她。” 他心里还是没有放下，我拍拍他的脸，小声说他太小气，心里却甜甜的，他是为了我才这样放不下。 想起叶九灵是为了寻爱，却遭受如此的侮辱，不知道她醒来会如何面对。 转念一想，她本来就是魅惑众生，专门吸引异性为生的人，她又何必去计较一时的**？ “……直到后来，我听出去三界馆的人说，她被断念峰封印了。我知道断念峰一旦封印了她，便是永生永世生生世世的被困。我想救她出来，但是我却不知道，如何救她，断念峰高不可攀，我无可奈何啊……” 陈锋大声哭泣着，在场有的妇人也神色戚戚，男的也不免动容。因为来三界馆的人，很多都是只身一人而来，不可以能家带口，一家人没有同时符合进三界馆条件的人，但是为了自由，为了不老不死，一狠心来到三界馆。 谁知道他们自由自在的背后，又要背负多少乡愁别离，暗夜里的回想，难道不会想起曾经相亲相爱的亲人吗？ “我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没想到她来了三界馆。她一定是来找我的！一定是来找我的……求求你们，放她一条生路，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陈锋真的会适当的把握时机，当大家都对他们姐弟的际遇感到唏嘘时，他说出这样的要求，几乎是全票通过了。 没有人觉得事情蹊跷，叶九灵既然是来寻亲的，为什么赤身**，为什么被下了迷药。 人们的善念一旦被调动起来，眼泪一旦出来，后面就会变得各种心软。 “陈锋！快带你姐姐回去吧！” “我一会儿给她送一套衣服去……” “用醒醒草给她泡个澡。” 人们的同情心泛滥了。 陈锋抱起依旧昏迷的叶九灵，颤颤巍巍走下高台。 凌翊高声叫我和莫之言，莫之言带我轻轻掠过人群，落在凌翊的身边。 “陈锋！”凌翊叫道，“你伤心过度，你姐姐还没有醒来，我让无双跟你一起过去照顾着，他是女的，方便很多。当然，无双也是新来的，不太熟悉环境，让绿恩跟着你们。” 听起来理由不错，绿恩是凌翊家的人。凌翊还是不放心陈锋的这个所谓的姐姐。 “燕无双不能去……” 第九十五章 她是谁 “无双，她不能去。”莫之言说，“她身体不好，不能照顾别人。” 凌翊眉头一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举手之劳而已，莫之言你人都救了，好事做到底，让无双去照顾陈锋的姐姐，小两口不至于难舍难分到这个地步吧……” “早知道是她，我便不会救了！”莫之言冷冷的说。 陈锋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一双黑眼睛紧紧盯着莫之言，但是不出几秒，他就收回了目光，并变得柔和起来，看着叶九灵迷醉的脸，轻声说道：“姐姐，我带你回家。” “莫之言……”凌翊走上来，略生气的说，“还说是朋友，这个忙都不帮。” “去吧，我没事，我可以的。”我轻声说。凌翊帮过我们，我们不能过河拆桥，而叶九灵处于危难之中，不计前嫌帮助她也是一种美德。 “那我也去。”他说，“我不放心你。” 不料凌翊大笑：“好！由你陪着，你放心我也放心！” 只是陈锋不高兴了，却也不好作，明知道凌翊的用意是要监视着他，却找不到用什么方法来拒绝。 陈锋的家离大校场不远，简单朴素，看起来一点都不和他的性格相符。他轻轻将叶九灵放在床上，叶九灵软塌塌的像没有长骨头一样瘫软下去。 “姐姐……”陈锋握着她的手，蹲在床边叹气，“你醒醒，你醒过来，我才知道是谁欺负了你。” “刚才我听见一位老者说，用醒醒草给她泡澡，你们认识醒醒草吗？”我问。 绿恩摇摇头。绿恩看起来好像是凌翊的随从又好像是瀛雪的丫头，很忠心，但是也很冷面，完全一副老娘不想和你们说话的架势，半天不会蹦一个字出来。 “我知道，我认识醒醒草。”陈锋一抹眼泪走出两步，又回来了。 我想他是不放心我们看着叶九灵，他警觉的扫了一圈我们几个人，莫之言默默的走出去，站在庭院里吹风。 “你去吧，我帮你看着。”我说，“我帮她推推穴位。” 他深深的看了我两眼，最终还是离开了。 绿恩鼻子里哼了一声，在藤椅上坐了下来。 我拿起叶九灵的一只手，她的手很烫，好像刚从火里取出来的烧红的炭条。尹素以前教过我一套推拿排毒的手法，我刚刚推到她的肩胛处，绿恩闷声闷气的说：“你那办法屁没有用，醒醒草也只能缓解一点皮毛。这个毒，非要找一个异性完成交配才能解。” “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不是骗你的。三界馆里的医书我读完了，里面有记载。如果中毒一日后得不到解，就只能死。” 要给叶九灵找一个男人来完成解毒过程？我的天啦，这个事情有点棘手。 叶九灵确实美，想与她有关系的人一定会有，但是目的是解毒，会不会显得太有目的性了？ “我看她中毒很深，还能坚持两个时辰，这是最后的时机，找不到人给她解毒，她死了是小事，她的尸体会在短时间内开始腐烂，散出来的毒气会让整个三界馆里的人中毒，到时候……恐怕就好看了。” “可是上哪儿去找这个人？” 绿恩对我的焦虑嗤之以鼻：“天还没亮，把她扔出三界馆就是。” “她是陈锋的姐姐！” “可她并不是三界馆的人。并且还威胁到了整个三界馆的安全。”绿恩板着脸说，“你们到这里来，就让我家公子很麻烦了！我们不想再添麻烦。我给她扔出去。” “不行！陈锋出去了，我们不能趁他不在，将她扔了。” “你可以告诉他是我扔的。”绿恩孤傲的说，“要找麻烦，就来找我。你怕死，你就躲起来。” 说着就要来抓起叶九灵。 “住手！” 莫之言飘然进来，长袖一挥，挡住了绿恩，绿恩冷笑一声：“关键时刻你就出来了。要不，你给她解毒。” “算了！这么美的差事，当然是要给你。”莫之言一语惊人，我错愕的看着他，他一脸认真，而绿恩原本冷然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你要将她扔出去，是想给她解毒，还是满足你个人的私欲？”莫之言冷声问绿恩，我完全蒙了，绿恩也是女人，她怎么能给叶九灵解毒呢？ “莫之言，你胡说八道什么？是你将她救回来的，就是不知是不是你给她下的药？我知道了，莫之言，你的师弟龙腾就是西部狼族，这个迷情药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不会就是你吧？哈哈哈……你想左拥右抱享齐人之乐……” 我一怒而起：“绿恩！你不要信口雌黄，莫之言不是那样的人！” 莫之言拉起我走出门，冷冷的说：“我们不和她计较就好。我们就在外面，料她也不敢做什么。哎，她爱凌翊，不在外面逍遥自在过日子，却来这里隐姓埋名，也是辛苦……” 绿恩却不放：“莫之言，你把话说清楚！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我隐姓埋名？哼！” 莫之言没有理会她，径直往外走，我的耳畔突然飞过一阵热风，接着耳朵刺痛，用手一摸，竟然满手是血！ 绿恩冷飕飕的站在我们面前，双眼绿，手持一柄软剑，剑上沾着鲜血，地上竟然是我的半个耳朵！ “你竟然刚伤她！”莫之言的眼里顿时升起一团紫色的雾气，胸口处的紫莲更是连连绽放，绿恩倒退几步，脸色煞白。 “你……你是魔界的君王？” “我说过，谁动她一根毫毛，我不会轻易放过！”莫之言怒吼一声，浑身散出紫色的光芒，这光芒形成一个大大的光圈，将他罩在中间，看起来诡异邪魅，完全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莫之言。 “你……你是魔界之君？莫之言，杀害魔界师祖抢夺紫莲的人是你！”绿恩一边说，一边后退，慢慢退到窗户边，想要跳窗而逃。 莫之言轻甩衣袖，一股紫黑色的气流喷涌而出，扑向绿恩，将绿恩卷起来，扔到了我们的面前。紫黑色气流将绿恩紧紧包裹，只看见她张大了嘴巴，脸部扭曲，声声惨叫不绝于耳。 “无双，让我看看，你没事吧？”莫之言困住了绿恩，急忙过来查看我的伤口。 我的耳朵生生的疼，殃及半个脑袋，好像是脑袋被削去了一样，我怕莫之言狠会杀了绿恩，捂着耳朵不让他看。 “没事，反正我一会儿可以再生出一个耳朵来，疼一疼就没事了。” 他执意要看，我紧紧捂着，怕他看见伤口会更大的火，又怕他看见我失去半个耳朵狼狈的样子，太难堪了。 “傻瓜，让我看看，我都心疼死了。”他柔声说，“还说没事，要是削到脑袋，是不是也要等它长出来一个脑袋？” 我扑哧一下就笑了。莫之言看见我笑，不但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更加的忧虑。 “你这个样子，没心没肺，痛得要死都要笑着，要是我不在你身边，连三界馆都不平安了，你怎么活下去？” 我仰起脸自信的说：“你会永远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他这才展颜一笑，摸了摸我的头，轻轻滑过我的耳背，疼痛的地方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我们要怎么收拾她呢？”莫之言走上一步，站在痛苦不堪的绿恩面前。 我觉得就算绿恩对我动手伤了我，但是她毕竟是个女的，惩罚一下就算了。 “我们不要给凌翊惹事了，过几天就是他的婚礼，不能有血腥的。”我劝他，“她是个女人，放过她吧，一会儿陈锋回来，还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呢！” 莫之言伸出右手将困住绿恩的紫气收回来，缓缓说道：“无双给你求情，这一次就放过你！但是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靠近她！” 绿恩满腔怒火，却又不敢过。 “还有，我警告你，不要在凌翊的婚礼上作乱，就算你变成一个女人，凌翊依然不会喜欢你的。” 绿恩狂喷出一口黑血，摇摇晃晃扶着墙壁，眼神决绝：“不会的，凌翊他会爱上我的……” 原来是凌翊的爱慕者。 但是为什么莫之言说她是“变成一个女人”，她本身不就是一个女人嘛？ 虽然脸拉的长了一点，脾气差了一点，但是身材错落有致，脸蛋虽然带着婴儿肥，却也能过得去。 不过绝对不是凌翊喜欢的类型。 “趁凌翊还没有现你是谁之前，你赶紧走吧，离开这里。你在这里，只能给他带来困扰。” “不！我不走！我会等的，我会等他爱上我，我不走，我只要看他一眼就够了。” “可是你不懂，最好的爱是成全。”莫之言淡然的说道，“凌翊马上大婚，这是你应该成全他的时候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绿恩到底是谁啊？她以前不是女人，为了凌翊才变成了女人的。 哎，太出乎意料了，凌翊确实是三界馆第一大美男，不但招来三界馆第一大美女的青睐，还引来了同性的爱恋啊。 “她是谁？”我悄声问莫之言。 第九十六章 现场直播 “其实她是……”莫之言欲言又止。≥ “咚”的一声，绿恩重重的跪下了。 她撕心裂肺的喊道：“求求你，不要说了！求求你，莫之言，这个秘密你知道就好，我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我没有其他想法，我更没有想过要抢走凌翊，他快乐就好，他幸福就好啊，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说出来，莫之言，你幸福了，你就见不得我守着他的幸福吗……” 悲凄的样子实在让人于心不忍，顿时打消我心中八卦的念头。 “那你走吧！留在这里始终会成为凌翊的隐患，你如果想他好，那就远离他。” 绿恩哭得满脸都是泪：“莫之言，求求你放过我，我已经受尽了折磨，这一生，只想安安静静的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好，看着他和慕容瀛雪在一起，我不会破坏的……求你相信我……求求你了！” 莫之言不为所动，他应该知道绿恩的前身是谁，所以对她的哭泣哀求一点都不在意。 “罢了，你休要哭哭啼啼的，你是谁，我比你都清楚。你以前所作所为，实在是过分。只是没想到你为了凌翊，甘愿变成一个女人，成为他身边的一个下人，你安的什么心？” 绿恩突然将软剑缠上白皙的脖子，脖子上顿时血流如注，她厉声说道：“莫之言，你要逼我以死明志吗？” “言，算了吧。”我轻声说，“我不想知道她以前是谁了，你也永远不要告诉我，但是我觉得她对凌翊是真心的，我们不要为难她了。” 绿恩见我求情，忙不迭的说：“莫之言，你听听你的女人多么通情达理，我希望你们在自己幸福快乐的时候，给别人留一点**好不好？” 莫之言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的幸福也是靠争取才来的，历经艰辛，不像你，你是用手段得来的！罢了，你走吧。只希望你以后对凌翊，不要辜负你今天说的话。” 绿恩点点头起身，“嗖”软剑一收，脖子上的伤痕竟然也自愈了！ 他的法力不低，却能甘愿在凌翊的手下为下人，且他原来是男人，为了凌翊变身为女人，爱情的力量果然是不可估量的。 她飞跃到窗前，又回头道：“这个女人的毒，确实需要男女交合才能解，你们快想办法，再过一个时辰，她身体里的毒气将会散开，如果不能解，就直接扔到黑水河去，不要因为一个人，祸害了三界馆！” 绿恩一闪就不见了人影，门外却响起陈锋的声音：“谁说的把我姐姐扔到黑水河？我先要了他的命！” 人影一闪，已经到了叶九灵的床前。 只听见一声呼唤，陈锋的声音都变了。 “姐姐！你怎么这样了？姐姐！你们是怎么看护她的？” 我和莫之言赶紧扑过去，叶九灵要是死了，我们三个看护是要有责任的，我们刚才只顾着在这里吵嘴打架，完全忘记了床上还有一个中毒的人！ 过去才现，叶九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七窍开始冒着桃红的血。 血液变成桃花色，那是中了催情药之毒无疑，桃花色的血液从七窍流出，说明毒已经蔓延到了内脏。 “姐姐！姐姐！我把醒醒草找回来了，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熬药……” “叶九灵！你快醒过来……” 陈锋突然转身：“你怎么知道我姐姐的名字？” 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我应该恨之入骨的人，如今在我面前奄奄一息，我却没有了恨，心中全是怜悯。 “旧相识。”我淡淡的说，“刚才绿恩说，你姐姐的毒，需要……需要男女交合才能解，其他的方法，都没有用。” “胡说！”陈锋不相信，执意要去将醒醒草熬水来用。 “没用的，无双说的是真话。多情花，原本毒性没有这么大，取花粉可以做成香，男女用来给闺房之乐的增添情趣。可是后来被西部狼人所用，提炼大量的多情花之毒，佐以麝香等催情药，用来迷醉女妖，与之交合之时，吸了妖血……” 莫之言的话还没有说完，陈锋已经怒然站起：“我去找西部狼人要解药！一定不会只有一种办法的！” “来不及了，她最多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可活。”莫之言难为的说，“陈锋，不是我们不帮你，只是……这种忙，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陈锋悲怆的哀嚎，那叫声犹如野狼，在暗夜里传出老远，他仰天长啸：“我难道要去外面抓一个人来吗？姐姐，我明知道那是害你啊！” “再过一会儿，她的身体如果往外泄出气体，那就说明……她已经没救了。陈锋，请原谅我残忍的提醒你，如果在她身体泄露出毒气的时候不及时处理，三界馆所有的人都会中毒。到那个时候，恐怕……” 陈锋摔砸着屋里的一切东西，气急败坏，恨不得把自己撕成几半。 “生气不能解决问题，我想起来了，银圣浩老先生喜欢偷偷闯三界馆，我马上出去给你找找。也许他会有暂缓毒性作的方法。” 我和莫之言走出陈锋家的门，外面的空气好了很多。 “无双，你知道银圣浩经常来三界馆干什么吗？” 我摇头。他来不是来叫我回去的吗？他一心催促我回妖界，莫之言不是不知道的，他这么故意问我，我实在不知道他的居心。 他低声在我耳边说：“银圣浩爱着三界馆里的一个人，他每次来，都是看看她。” “啊？”我惊得目瞪口呆。银圣浩也有爱人在三界馆吗？ “可惜，她已经死了。” 我脑海里一下子就蹦出了一个人：慕容凌雪！ 莫之言的轻语在耳边继续说：“你猜对了，凌雪。” 我的嘴巴已经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 “你不要以貌取人，觉得银圣浩很老，凌雪很年轻会不般配，其实要算年龄的话，凌雪说不定还比银圣浩大一些……” 莫之言的话还没有说完，天空突然闪过一片白影。好像是一片落入黑暗中的白羽毛一样，格外显眼。 “是谁？”莫之言大声问道。 那个白影从我们头顶掠过，想一阵风一样带着漩涡飞走了。 我们赶紧跟上去，那阵白色的风，竟然朝着陈锋家的方向而去。 “有多情花的气味！”莫之言低声说，“这个人可能就是给叶九灵下毒的人，他找来了！” 我心里一喜，接着就是无边的紧张。 “不用害怕，我保护你。”莫之言紧紧牵着我的手，跟在白影后几个纵跃，白影只顾着往前飞，好像没有感觉到我们的跟踪。 临近陈锋的家，那道白影果然窜进了窗格里！ 紧接着，灯火全灭，传来一声陈锋的闷哼。 我们赶紧到了窗前，莫之言揭开窗户，屋里有一丝柔柔的白光。 我一怔，这道白光，不就是我带回家秦牧一样的光芒吗？ 难道是秦牧？ 我的天，同时闯进三界馆的两个人都在这里了。 白影一闪，脸突然转向了我们这一边，他果然是秦牧！ “秦……”名字才喊了一半，我突然感觉到全身麻木，一动也不能动了！ 同时，拉着我手的莫之言的手，也从我的手上滑落！ 莫之言也不能动了！ 我用余光看到了他，他木讷讷的站在我的旁边，也是瞪大了眼睛，想不到我们两个人都不能动弹。我倒好，莫之言法力高强，竟然也被控制了！ 秦牧对着我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我在心里骂他千百次，嘴上却一下都动不了。 突然，秦牧将一双手，摸上了叶九灵的胸口！ 他慢慢的，慢慢的剥开叶九灵身上的幡，像剥一个易碎品一样，他闪着亮光的手，放在了叶九灵的胸膛上。 叶九灵就在这一刻被激活了！ 她的一双手，像水蛇一样缠上了秦牧的脖子，同时，她的身子也开始动了，竟然主动去迎合秦牧！ 我的老天啊！这是在我们的面前表演现场直播！ 他们倒好了，我和莫之言被定住了一样，不能动弹，当然也就不能扭头不能走开，更过分的是，不能闭！眼！睛！ 接下来我们要眼睁睁看着秦牧给叶九灵解毒吗？ 叶九灵如信子一样的舌头伸出来了！ 叶九灵的大白腿要伸出来了！ 叶九灵嘴里在哼唧！ 叶九灵活了！ 瀛雪扯下的幡被撕光了，像剥粽子一样，她被秦牧一步步的剥了出来。 最后的关头，我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睛，可是就是不能动！那种痛苦无法言表啊！ 好在关键时刻，屋里的光线突然黑了下来，两个白白的重叠的人影，也不会被我们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那声音却不能不听啊！ 我又见识了叶九灵的媚术，又听了一回上一次在神来居里听到的特殊音乐，这种被逼的视觉听觉感受，又刺激又难为情，最重要的是，莫之言也在我旁边啊！ 他也是不得不看。 被逼看看倒也罢了，可是秦牧的战斗力实在是持久，腿都麻了，竟然还没有结束！ 第九十七章 追踪 等到那场酣战结束，灯光再也没有亮起来，秦牧是什么时候走的，我没有看见。≧≥≧ 只是我们能动弹了！ 屋里是叶九灵慵懒疲惫的声音：“哎哟，累死老娘了……” 真是不害臊的九尾狐！当着别人的面和男人干那种事，还好意思回味无穷。 我面红心跳，不敢与莫之言对视，一起看了一场真人秀直播，按理说我们应该坦然面对才是，可是我们还没有亲密到这种地步，哎，俨然成了偷窥啊。 “你进去看看刚才生了什么？灯全灭，我也暂时失去知觉，我想我们是中了迷迭香的毒了。”莫之言说，“你没事吗？” 不会吧？他这是假装还是真的？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不好意思面对才这样说。 “我刚才闻到多情花的气味，其实我忘记了，迷迭香的气味和多情花是一样的。我们是中了迷迭香的毒，所以不能动弹。” “你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听见什么吗？” 他苦笑：“三界馆里看似平静，实则高手如云，我让你练功你还不相信，我们刚才被迷住了，要是对方想下手，我们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我能看见也能听见呢？ 这双眼睛是凌雪的，雪狐的眼睛果然厉害！ 我们被迷住，我第一反应竟然是高兴，莫之言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场肉搏，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我忙摇摇头：“没有，你都看不见听不见，我又怎么行……我进去看看她。” 莫之言皱了皱眉，说道：“到底是谁在三界馆里用毒药？无双，你在这里等我，我循着药的气味追过去……” “你……”我还没说出口，让他小心点，他已经不见了。 叶九灵还余味犹存的呻吟着，我走进去，黑灯瞎火的，幸好我的眼睛能看见，她全身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微闭双眼，双手抚摸着一头秀，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地上的陈锋好像要醒过来了，我不想第一次姐弟见面便要面临尴尬，拉起一条床单给她盖上。 刚刚碰到她的身体，她的一双手像闪电一样缠上来了，环住我的头，直往她身上按。 “别走啊……你别走……再来嘛……” 我的天！她把我当成秦牧了！ “叶九灵，是我！”我挣扎出一只手拍打她的脸，一开始是轻轻一拍，但是她根本不醒来，还将一双滑溜溜的大腿盘上我的腰！一张嘴来拱我的脸，手也不安分起来…… 气死我了！我下手就重了些，两耳光扇过去，我的手心都火辣辣的。 “你温柔点啊……怎么这么粗暴的对人家嘛……” 真是没救了！ 她还是不肯睁开眼，我瞧见旁边的桌子上，陈锋刚才熬了醒醒草的水，赶紧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她虽然动作暧昧，但是没多少劲儿，我很容易就逃出魔爪，端起那盆还带着余温的水，泼了下去！ 叶九灵浑身湿透，就在这个时候，陈锋醒来了。他糊里糊涂的弄亮了屋里的灯，叶九灵也浑身湿哒哒坐了起来。 顿时我就要同时面对两个糊涂的人。 “生什么事了？”陈锋迷迷糊糊的看着裹着床单的叶九灵，“姐姐，你醒来了，太好了！” 叶九灵没往陈锋的脸上看，只看见是一个男人就扑了上去。 这可不行，我一个明白人不能眼睁睁看着叶九灵去胡乱摸她的弟弟，赶紧往回拉，不料她却死活不肯，一个劲儿的抱着陈锋。 “刚才是你吗？” 我连忙说：“不是他，不是他！是我是我！” 陈锋也忙不迭的说：“对，姐姐，刚才是她把你弄醒的……” 叶九灵顿时就鬼哭狼嚎起来：“你在说什么啊？刚才是你？” 完了，她打歪了，以为是我在给她“解毒”…… 我哭笑不得：“确实是我……” “妈呀……燕无双，你怎么能那样对我，你！你是不是想要报复我？” 声音突然又变了：“你要是喜欢我……哎，我也不喜欢女人的……” 陈锋愣住了，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我赶紧岔开话题说道：“叶九灵，这是你的弟弟，你们谈，我先走了……” “我弟弟？”叶九灵头也不抬，“我弟弟早就进了三界馆，不回来了……” “这里就是三界馆。” “姐姐，你看看，我就是锋儿啊！” 叶九灵蹭的一下站起来，差点将床单滑落，惊讶的问道：“这里是三界馆？” “是啊，你到三界馆来了。姐姐，你看看我！” 陈锋激动不已。 “三界馆？”叶九灵一拍脑袋，“我知道刚才的人是谁了！我要去找他……” 说着就要走，赤着脚披着一条床单就要出去。我急忙劝住，连亲弟弟都不认了，要去找自己的情郎，陈锋情何以堪？ 不过叶九灵也不是吃素的，她的身子一旋，无数星星划过，她已经完成了变身，一身华服，穿戴整齐不说，脸上是细致的妆容，法力高真好啊，连穿衣服和化妆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姐姐！你要去哪儿？” 叶九灵哈哈大笑着，人已经飞了出去，留下一句让我和陈锋都错的话：“你等着，我去把你的姐夫找回来！” 陈锋无可奈何的摊摊手，说道：“还是老样子，风风火火的。谢谢你，燕无双。” 我笑笑，任务完成了，我也该回去了。 “你等等！”他在我身后说，“刚才是谁把我打晕的？” “并没有，是你太劳累，睡过去了。”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陈锋无奈的说：“三界馆里暗涌流动，我姐姐跑出去不知道又要遇到什么，我这就去找她。” 回到住处，远远的我看见莫之言在彩色小屋外面走来走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悄悄走过去，想吓唬他一下，走到他背后的时候又想起，人家早就知道我来了吧。 法力相差太远真是不好玩呢。 但是我没想到还是把他下了一跳。他专注的样子突然遇到外界的干扰，回过身还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是我啊！我回来了。” “回来了？” 他冷冷的，一点都不热情。 “你在找什么？” “找一个人。” 我笑了，找人有像找针一样满地仔细的看？ “找什么人需要这样？” “一种气味。”他说，“我一路循着迷迭香的气味来，但是到了这里，气味就若隐若现，让我定不到它的方向。” 迷迭香的气味，是秦牧带来的。我想，秦牧已经回到了静修殿里。 可是我从头到尾都在瞒着莫之言，我现在说，他会相信我吗？ 会不会觉得我在包庇秦牧？我犹豫不决。 “用多情花和迷迭香的人，一定是西部狼族的人，因为他们擅长用这种香来制毒。” “万一是传出来了呢？别人用也是可以的。” “不，其他人不行，只有西部狼人的体制，才能承受这种毒性很强的香味，普通的妖魔，如叶九灵那么深的道行，都中毒很深，无法自拔。如果这个人在三界馆里作乱，三界馆不出三天，便要毁灭。” 我一惊。 秦牧不是普通的诺水河人我想到了，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是西部狼人。 影响到了三界馆，我是如论如何都瞒不过去的了。 “言……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但是，我怕你不能原谅我。” 莫之言正色看着我，轻声说：“你就算做错了，我们一起承担。我不会怪你，你说出来就好，谁不犯错？你能意识到错误就行了。有什么大事下来，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的。” 原来他早就在怀疑我了。 这句话给了我力量和底气，于是我将如何遇到秦牧，带他回来，躲过陈锋的搜查，以及刚才和叶九灵上演一场活春宫，全部告诉了莫之言。 我等待他的宣判，等待他训斥我一顿。 “原来如此。”莫之言蹙着眉头，“不怪你，是你太善良了，所以人家的苦肉计你就上了当。你看你，我一会儿不跟着你，你就出了事，他没有伤害你吧？” 我眼圈泛红：“没有。” “只有你的眼睛能看见他，那么慕容瀛雪的眼睛也可以。”莫之言轻声说，“他应该又回到了静修殿，现在我们不要惊动他，等我一个信号给瀛雪，到时候你们两个都能看见他，瀛雪法力高，能将他擒获。” 我点头。感觉这件事情就是我的错，我如果不带他回来，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不怪你无双。你做得好，将他引到这里来，他暂时不会出去，这就给了我们一个目标，要不然，茫茫三界馆我们凭气味上哪儿去寻他？”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这件事如果被凌翊知道，一定会怪我们。 莫之言轻声说：“这件事就我们知道，不要让凌翊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你不要担心，你看你，又要哭了。走吧，我们一起去找瀛雪，就说我们附近现了可疑的东西，到时候，让瀛雪看见他，你就算看见了，也不要说出来。” 正要离开，一道白影往这边过来了。 第九十八章 纠缠不清 眨眼间，白影飘然落地，原来是一脸焦急的叶九灵。≥≧ 她径直就往彩色房子里闯，我想完了，叶九灵和秦牧少说也是身体亲密接触过，已经探索过彼此的私密，当然比我们更敏感的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叶九灵！”莫之言闪身到她的前面，阻拦住她，冷声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给老娘死开！”叶九灵长袖一甩，向莫之言袭来。莫之言手未出，只是脚动了动，身子向后一仰，轻松躲过叶九灵的袭击。 叶九灵长身一起，便要从莫之言的身上越过去。 “再往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莫之言说，“叶九灵，这里是三界馆，不是你的蝴蝶谷！” 叶九灵这才把话听进去，转身看了一眼莫之言，又好像难以置信一样，往前走了一步,仔仔细细看着，大呼小叫道：“天啦！莫之言，你……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拜你所赐，相隔五百年，我们又在一起了。” 叶九灵尴尬的打着哈哈：“挺好，挺好。在一起就好，以前的事，燕无双都不计较了，你就不要再提了。” 莫之言冷冷的说：“我并没有提！是你又来打扰我们的生活，这里是我们的住所，你闯进来做什么？” “误会误会！”叶九灵笑嘻嘻的走向我，很随意的将手搭在我的肩上，“你问问燕无双，我告诉过她，我在断念峰被封印的日子。” “不关我们的事，我不想听故事。” “不是要个你讲故事的。喂，燕无双，你死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一摊手，我说什么？全程都是他们两个在说，我插得上话？ “是这样的。我在断念峰被封印的时候，爱上了一个人……”她娇羞无比的说，“他也爱上了我，他的一滴眼泪替我解开了封印，我找到今天，总算是找到他了……” “等等……那个人，是断念峰的人？” “是的。他就是断念峰的那一只孔雀。”叶九灵羞答答的样子，真的让人觉得她已经找到了真爱，“我不知道是如何掉进三界馆的，就记得我在跟着他，见到他第一眼的感觉，我就知道我找对人了，他就是断念峰为我解开封印的人！” “你确定不会错？” “不会错不会错！”她小小的兴奋着，“我见到他就怦然心动，情不能自已，跟见到别的男人是不一样的感觉，这一次，我走心了！” 唉，一个浪荡的人说她走心，谁会信？ 我和叶九灵的八卦，莫之言皱着眉头在听，等我们说完，他才问道：“断念峰，孔雀，多情花，迷迭香……” “所以，你们快放我进去，我已经感觉到了，他就在这屋子里！”叶九灵猴急的说，“燕无双，你不计前嫌帮助我，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莫之言伸手拦着她。她这一去，将要搅乱他捉拿秦牧的计划。 “我想起来了！那个人是谁！”莫之言如大彻大悟一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又叹道，“他太有能耐，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是谁？”我很好奇，这个自称是诺水河的普通人秦牧，到底是谁？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个人就是——西部狼人的领龙腾！” 我大惊，龙腾？ 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从头到脚都被蒙的严严实实，他在晚上没有形态，到底是没有形态，还是他的形态不会被人看见？ 就只有雪狐眼睛能看见他，三界里少有雪狐存在，所以，谁也不知道他在夜间的样子？ 还是他本身就有缺陷，在夜间身体光，法力大减，所以藏起来不让人看？ 可是刚才他和叶九灵干柴遇烈火的轰轰烈烈，分明是一个精力过剩的男人！ “龙腾？”叶九灵也蒙了，“他是龙腾？” 西部狼人的领，三界里谁都知道，这个名字被大家知晓，而知道这个人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 “我还是在五百多年前，跟师祖学艺的时候，见过龙腾的真面目，如今早已经淡忘了。后来几次见面，他都蒙着脸不能见人的样子，所以他的相貌我确实记不起来。不过，他确实是一只孔雀，并且是断念峰的信使，所以你要说在断念峰见过他，我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假。” “多情花和迷迭香本就是西部狼人的专利，刚才我就在怀疑是龙腾的手下，却没有想到应该是龙腾。” “他来，一定是问我要紫莲来了！” 叶九灵丝毫不觉得事情的危险性，反而花痴的说：“他不是要紫莲，他是来找我啦！” “可悲的女人！你都不知道你被人下了毒，失了身！”我愤愤然的说，“叶九灵，也许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下毒就下毒，**就**，我又不是没有失过身。只要是他，失多少次我都愿意的。让一让吧，你有自己的幸福，为什么不让我也幸福呢？” “你真是没救了！” 一个靠戏弄异性吸食异性精元为生的人，现在突然来谈去爱情，并且一副花痴无限的样子，我不知道是浪子回头，还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你确定他就在里面？”莫之言冷眼问她。 “是的！他就在这里，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又是一副要死要活的花痴样子。 叶九灵彻底没救了。我在心里哀叹，这样的人，即使我不报仇，也是自己走向了自取灭亡的路。 跟那话是怎么说的，做了什么还要立牌坊一样…… “姐姐！”陈锋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一个黑影在夜空中疾驰而来，莫之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瀛雪和凌翊没有来，这里的场面并不好控制。 “姐姐，我终于找到了你了！”陈锋高兴极了，“姐姐在这里和你们聊天吗？你们是旧相识，姐姐连我都不管了，在这里和你们说得这么开心？” “锋儿，姐姐等会儿好好跟你聊。”叶九灵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让陈锋满脸的喜悦一下就僵住了，热脸贴了冷屁股，陈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姐姐，天快亮了，他们为了帮助我们，已经折腾了一夜，让他们休息休息，我们先回去。” 莫之言也说道：“是，叶九灵，有什么事情要给无双说，也要等到明天，这深更半夜的，知道的觉得我们是在叙旧。不知道的，又要谣传你是我带进来的云云……我可不想背负这个黑锅。” 转头对陈锋说：“陈锋，你去凌翊那里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带上你的姐姐，凌翊每天早上在大校场练武，大校场每天早上的人特别说，你也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陈锋领情：“是，谢谢你莫之言。” “不要让我被黑锅就谢天谢地。” 陈锋不好意思起来：“对不住了两位！我一开始怀疑你们，觉得你们不是好人。今晚的事情，你看很多人都是看笑话，只有你们两个一直陪到现在，真的，多谢你们！以后三界馆里谁要找你们的麻烦，我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 这决心表得惊天动地。 “好！你们姐弟快回去吧。” 叶九灵像膏药一样贴着我，笑得假惺惺的说：“不，我好久不见燕无双，我要和她多说一会儿话，乖弟弟，你先回去，我等天亮就回来。” 陈锋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到现在为止，叶九灵没有正眼看过他一次，反倒是陈锋一直热情过度，这一对姐弟的感情也是颇让人生疑的。 “叶九灵，要不要我把你和燕无双的事告诉你弟弟？”莫之言从叶九灵的手里将我抢过去，不再停留纠结在他们中间，冷声说道，“陈锋，天快亮了，你还不带你姐姐去找凌翊？” 说完，领着我头也不回的进屋了。 他转身用法力将门窗封住，一道道紫色的光芒在门窗上闪烁，叶九灵暂时闯不进来，现在没有时间去找瀛雪，只能等到天亮瀛雪叫我过来去采集莲花上的露珠做香水，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情，只是很多时候我太懒惰，宁愿睡觉也不理会她。 “俗不可耐的叶九灵……哎，她若有一点当年的风范，我还会让她进来，她现在完全就是一个疯子，为了所谓的爱，什么都不顾了。” “万一是对的呢？龙腾是个什么样的人？” 莫之言笑笑，掰着指头数着，故意大声说道：“龙腾啊？他好色，使毒，吸血，三界里到处作乱，神秘莫测……” 说完，静静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我知道他是想激将龙腾自己出来，但是过了许久，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悄声说：“我不能抵御迷迭香的毒，只有雪狐族可以，而且雪狐的血，是狼人的天敌，一旦沾染上了狼人的身体，狼人便没有活过来的余地。所以，这里非要瀛雪来了才行。” 外面叶九灵还没有离去，扯着嗓子一会儿叫我，一会儿叫龙腾。 这个女人真是疯了！ 这是三界馆，她还以为是在三界之内由她撒野。 寂静的三界馆不一会儿就沸腾了，她这样大呼小叫的喊着，谁也不能好好休息。 第九十九章 藏身何处 不到一会儿功夫，我们的彩色小房子外面已经挤满了人，有人好奇，有人愤怒，这大半夜的，所有人一骚动，天就亮了。 我不得不再一次想起莫之言的话：三界馆是靠人们的思想支撑起来的精神领域。 有人大声谴责叶九灵扰乱了三界馆的清静，要知道黎明破晓前是静修的最佳时机，这个时候吐呐最清新的空气，可以将身体清洗得干干净净，有人说黎明前可以看见自己的灵魂，大致跟身体干净有关。 更有人将怒气撒在陈锋的身上，几个人围攻着他，如果不是瀛雪及时赶到，差一点就大打出手了。 “三界馆的清静恐怕从此就没有了……”莫之言叹气，“无双，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三界馆了。” 我大惊，我们要离开三界馆？当初我们一心想要来这里，并且长久的居住下去。 “为什么？”虽然来这里不久，但是我对三界馆的感情远远过了诺水河。 “因为我们的到来，确实给三界馆带来了困扰，我们不能因为个人的情感，影响到别人的安危。” “我们去哪儿？” “天大地大，你放心，不管去哪儿，我都会好好的保护你。” 我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感觉所有的依靠瞬间又失去一半。 瀛雪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脆，她在呵斥陈锋不懂规矩，跑到别人的家门口胡闹，陈锋也是满肚子委屈，这个姐姐让他把脸都丢尽了。 “关你屁事！老娘找我男人，你们都来凑什么热闹？”叶九灵正眼都不看瀛雪，让瀛雪顿时就火冒三丈。 要知道在三界馆里，像瀛雪这样的美女，那是自带光环的，又加上她是三界馆的守卫，到哪儿都会受到尊重。 叶九灵长得不丑，是与瀛雪不一样风格的女人，瀛雪冰雪聪明洁白如玉，叶九灵放荡不羁妩媚多情，本来就不是一个档次的美女，但是很多人将目光落在泼辣的叶九灵身上，已经让瀛雪不舒服了。 她还敢公然的顶撞她，这不是故意和瀛雪作对吗？ “疯女人！还没有调查你是如何来到三界馆的，你就在这里撒野！”瀛雪厉声道，“是不是又想去大校场示众？” 陈锋急忙上前求情：“瀛雪，瀛雪！求求你不要生她的气，她在外面疯野惯了，不懂三界馆的规矩，以后我会慢慢教的……” “以后？还想在这里长住？今天之内请她离开这里！陈锋，我告诉你，你也是三界馆的守卫，你姐姐就算要来三界馆，也应该经过正规的程序，而不是半夜偷偷摸摸赤条条的进来，更不能一进来就恬不知耻的要跟别人抢男人！” 叶九灵怒吼一声，身后突然出现了狐狸尾巴，吓得一些离她比较近的人连连后退，叶九灵的连色铁青，一对尖尖的牙齿从嘴里露出来，她的声音也变得恐怖起来，一双红红的眼睛直视着瀛雪：“你说什么？我抢男人？我要找的男人，是我自己的男人！” 瀛雪以为是叶九灵要来抢莫之言吧？ “你自己的男人？三界馆哪儿有你的男人？有种你就当面指出来！我便不但不治你的罪，反而会认为你是一个痴情种，让你留在三界馆！”瀛雪说话掷地有声。 “此话当真？”叶九灵笑嘻嘻的问。 “当真这么多人的面，当真！” 叶九灵扯着嗓子大喊：“燕无双，你把门打开！我要进去找我的男人！我知道他在里面……” 外面一阵哄笑，都以为她说的是莫之言。 “瀛雪来了，我们把门打开。”莫之言说着，伸手去将封闭门窗的封印收了回来。 大门一开，莫之言牵着我慢慢的走了出去。 叶九灵飞扑过来，众人的双眼都瞪大了，期待着看到一场两女争夺一男的戏码。 可惜，叶九灵越过了我们，直直的扑向屋里。 “她疯了。”陈锋欲哭无泪，“她不是我姐姐，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瀛雪紧跟着叶九灵，其余人等被陈锋和莫之言拦在了门外。 “哎！以为是抢他，结果不是，不好看。” “她的男人在这里面？我们等等看究竟是谁。” 人群没有散去。 叶九灵一开始疯了一样在屋里乱窜，到处寻找，然而一圈下来，一无所获。 “不可能的，我明明已经闻到了他的气息，他就在这里面，没错。” 瀛雪不屑一顾的说：“你今天要是找不出一个人来，你出了这个门，马上就离开三界馆！” 叶九灵这里闻一闻，那里嗅一嗅。 外面马蹄声疾，随着马嘶，我听见公子凌翊的声音，紧接着莫之言被换了进来，公子凌翊在大门口站着，防止有人闯入，当然也防止叶九灵耍一通疯之后又不负责任的跑了。 刚才疯疯癫癫的叶九灵突然安静下来，专注的往一个通道走去，我心里一紧，这个通道通往静修殿。 她的鼻子可真灵，秦牧可能真的在静修殿里。 “叶九灵！那是我的静修殿，私人空间不能乱闯！”莫之言轻轻一跃，落在叶九灵的前面。 “他在里面，我为什么不能去看看？”叶九灵冷冷的说，冷静下来的叶九灵有点可怕，她深知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找到那个人。 “莫之言，让她去吧，我就要看看，她到底能不能自圆其说。”瀛雪说，“就算给我一个面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莫之言给叶九灵让开了一条道。他走回我的身边，跟在瀛雪的后面，我们两人都不说话。 静修殿里一片静谧，空间不大，一眼能看完全部，叶九灵茫然四顾，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莫之言的那一件披风。 叶九灵这里摸摸，那里嗅嗅，她的样子有点崩溃，喃喃低语：“明明是这里，怎么会没有人呢？” 瀛雪的眼睛里光芒四射，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走到我们身边，摇摇头。 我也没有现秦牧藏在哪里。奇怪，他的气息就在这彩色小房子里，但是人却不见。 我的眼睛和瀛雪的眼睛都看不见他的存在，他到底在哪儿？ “没有人，叶九灵，你怎么给我解释？”瀛雪冷冷的说。 叶九灵泄了气一样，跌坐在地上，泪水就那么肆意的滑过脸庞。 “为什么？为什么要躲着我？明明你也是爱我的……断念峰的一滴泪算是什么？我找遍了三界又跟到三界馆来，你……你竟然躲着我……龙腾，你好狠心！” 瀛雪大惊：“你说龙腾？是西部狼人的领龙腾？” 叶九灵无力的摇摇头。 慕容瀛雪脸色大变，一闪眼就不见了人影。 少卿，公子凌翊还有几位三界馆的元老都进来了，小小的静修殿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不堪。 瀛雪面色沉重的说：“各位，叶九灵说，西部狼人龙腾来到了三界馆。” 话一出口，公子凌翊等人也是神色慌张。 公子凌翊道：“很多年前，龙腾为了避难，想要进入三界馆，都被我们拒绝了，他没有逃脱上天的惩罚，成为一个在夜晚没有形态的人。他将一切都归罪于三界馆，曾下毒誓，有朝一日，要屠尽三界馆里的众生。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就是不知道，他是如何来到三界馆的……” “我们必须分头找到这个人。”瀛雪说，“雪狐的眼睛能看见没有形态的人，雪狐的血也是龙腾的克星。所以，立刻召集三界馆里所有的雪狐族待命！” “奇奇，你马上召集三界馆里的巫师……你附耳过来。”瀛雪在奇奇的耳边低声吩咐着。 “龙腾能来，我们就不能让他出去！”公子凌翊厉声说，“考验大家凝聚力的时候到了！” 叶九灵突然站起来，幽幽的说道：“你们不能杀他，他不是来杀你们的，不是……” 没有人理会她，叶九灵已经不是重点。 我第一次见识瀛雪的干练，她和公子凌翊一起将事情吩咐下去，众人领命而去。 我和莫之言默默走出去，莫之言低声对我说：“难道他来不是为了紫莲？” 我想了想：“可能紫莲真的是其次……” 我们的彩色小房子，已经被包围了起来，房子的四周布满了由雪狐的血而成的阵法，龙腾就算是无形，也逃不掉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公子凌翊本已经翻身上马，却一跃下来，飞到我和莫之言的面前低声说：“你们两个注意里面的动静，燕无双的眼睛能看见那个人，你一旦看见，马上告诉莫之言，关键的时候，你用这柄剑杀了他。” 我接过剑，那剑上血光闪闪。 “这是瀛雪的血……”公子凌翊喉头哽咽，“再过几天就是我们的大婚，想不到却要让她如此辛苦奔波。” “会好起来的……”莫之言轻声安慰。 我突然想起，这么大的动静，我们那两个喜欢看热闹的小家伙，如意和魔童怎么没有出来？ 按理说，他们连歌舞大会都可以看得津津有味，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怎么就没有出来看热闹？ 我心里一紧，一阵不好的预感升了上来。 第一百章 他附身了 “如意……魔童……你们在哪儿？” “如意！比你们喜欢的歌舞大会还要热闹的大会开始啦！你在哪儿快出来看看！” “魔童，你家少主让你出来做三界馆的守卫，你不是一直想做吗？” 我把小小的屋子都找遍了，找不到两个小孩的影子。 我快要哭了，折腾了大半夜，照顾别人的身体别人的感受，却忘记了我自己的两个孩子。 透过窗户，莫之言和公子凌翊在忙碌着，整个三界馆的人都被派上了用场，一个龙腾的到来，让他们忙成了一片。自从我来之后，第一次见到三界馆齐心协力的做一件事情。 可是我的如意和魔童找不到了。整个房子里的房间里都没有，他们会去哪儿？ 我和莫之言有一段时间离开了彩色小屋，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是不是找不到我们，而出去寻找我们了？ 或者他们也去大校场看热闹去了忘记回来。 或者去剑舞大会了？ 我努力往最安全的地方想，两个小孩，魔童要明白事理一些，如意完全就是一个小傻子，分不清好坏不说，还是一个外貌协会，看见好看的人就完全没有分辨能力。 我跑去莫之言的身边，他正在和公子凌翊低声谈论着什么，见我过去，以为我现了什么，两人同时把希望的目光撒向我。 “如意和魔童不见了……”我憋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这双雪狐的眼睛，自从来到三界馆之后，不知道是认识自己的故土，还是已经与我完全相融合，动不动就陪着我的多愁善感流泪。 “他们两个贪玩，说不定早就跑出去了。”莫之言淡淡的说，“喜欢凑热闹，哪儿人多往哪儿凑……” “可是这儿人多，怎么不见他们呢？” 莫之言也一怔，眉头一锁：“也是，按理说他们早就应该在这里看稀奇了。无双，要不要我陪你去大校场找一圈？” 我正是这个意思，出去找找，万一两个孩子误入了东域，那里地势复杂，又靠近黑河，我越想越害怕。 公子凌翊却觉得我们是小题大做：“两个小孩子不懂事到处跑，你们两个也要去凑热闹吗？莫之言，现在正是考验我们三界馆齐心的时候，魔童如意不见了，你们两个又跟着走了，你叫我怎么给其他人解释？” 莫之言看了我一眼，我满眼的焦急不安让他瞬间就找到了立场：“凌翊，要是两个孩子走丢了……” 公子凌翊不耐烦了：“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啰嗦？我也要开始怀疑了！三界馆到处都有守卫，他们能走到哪儿去。” 看我们两人的脸色都不好，凌翊松了松口：“这样吧，燕无双你去找找，如果有麻烦就点燃各处的信号灯，各处的守卫就会立即赶到。” “你行不行，双儿？”莫之言不放心，却又无可奈何。 “让我锻炼锻炼！”我虽然想他陪我去，但是凌翊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不能让莫之言为难。 “记住，各处都有信号塔，信号灯，遇到危险就点亮。”莫之言说着，还是不放心，凌翊从身上摸出一个亮晶晶的小球给我，说：“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点亮信号灯恐怕来不及，你就捏碎这个小球，周围的守卫看见了，也会去帮助你。” “谢谢你，凌翊。” 莫之言送出我几步，在别人异样的目光里深深拥我入怀，我在他耳边蹭了蹭，然后对着他灿然一笑：“没事的，让我自己锻炼一次。” 他浅笑，摸摸我的头轻声说：“快去快回。” 走出很远，回头还能看见高出别人一头的莫之言在朝着我看，幽蓝的眼睛格外显眼，我向他挥挥手，他也挥了挥手，等我没入树荫里，他在转身回去。 其实我是偷偷藏在树荫里，让他先回去我也才放心他不跟上来。 天色已亮，可是今天的三界馆却格外的寂静，寂静得有点不正常。 鸟儿不叫，虫儿不叫，没有一丝风，树静止不动。 以前这个时候，到处一片欢腾，早起的歌舞队早已经排练了好多次，欢声笑语和各种乐器简直要把三界馆吵翻天的节奏。 而大校场里，也早就有了各种兵器相接的声音，那种清脆的声音，以及大校场上空飞掠而过的各种身影，在朦朦胧胧的晨光里，宛如进入了仙境，在隔着仙气看剑舞。 我第一个就是找的大校场，如意和魔童听了莫之言的吩咐好好练心法，说的是从今天开始就要好好练功夫，他们一定会来大校场的。 可是大校场里除了各式各样的兵器，只有两个守卫，看见我走进去，顿时就警觉了起来，但是看见我腰间的三界馆牌子，只是询问我这么早来大校场做什么。 我问他有没有看见过两个小孩。他立刻就会意是如意和魔童这两个调皮的家伙，可惜他们没有来这里，就算是昨晚大校场那么大的动静，他们也没有来过。 我赶紧去歌舞大会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室内活动场所，可以同时容纳千人的场地，台上是各色的歌舞，台下是入迷的观众。 匆匆忙忙感到歌舞大会场，外面也是静悄悄的，到处插着表演节目用的彩旗，还有各式各样的演出服，这里一件，那里一堆。平时这里都是整整齐齐的，门口摆满了鲜花，不像今日这样杂乱过。 我想是刚刚突然接到紧急的通知让所有人戒备，所以要开始进入演出的人，就慌乱的把衣服撒在地上。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我犹豫了几次，终于使劲将它推开了。 红色的大幕没有拉开，台上的灯也没有亮。 但是前排的正中央，却端端正正的坐着两个小观众。 我心里一喜，这两个冤家，我总算找到你们了。 我快步向前走去，经过许多排的位置，我的心咚咚跳个不停，我才知道我还是不能直面别离和意外，这两个孩子跟莫之言的分量是一样的。 就像莫之言说的那样，我们一个也不能少。 走到最前排，我好像用了很长的时间。 紧挨着走道的是如意，她的旁边是魔童。 “如意！魔童！”我轻声叫着，怕太安静吓到了他们，“今天没有演出，跟姐姐回家。” 可是两个家伙根本没有理会我，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还没有拉开的帷幕。 “如意！魔童……” 我的心里一惊，不对啊！ 两个小家伙眼睛直直的，眼神没有对焦，空洞放大，好像……好像是两个木头人！ 我的后背如被泼了冰水，一把抱着如意，她的身子软软的，热热的，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点。 “如意……” 她入定了一样没有反应。 “魔童！” 可是魔童却把头转了过来，面对着我。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魔童这样的眼光。他的双眼里好像是结了冰一样，泛着寒光，他的眼神能杀人，表情更是狰狞。 “魔童，你怎么了？” 我伸出手去想要摸摸他的脸，两个孩子都被吓坏了。我换了一个姿势，想要把两个都搂在怀里，抱回去让莫之言给看看。 “姐姐……桃子姐姐！” 如意突然大哭起来，脸色紫，像是憋了很久。 “如意乖，如意不哭了，姐姐来了。姐姐保护你们。” 如意紧紧盯着我，看清楚是我之后哭得更厉害了，紧紧抓住我的手不放，并且将我要抱魔童的手打掉。 小家伙吃醋了，不要我抱魔童呢！ “不要，不要……他不是魔童了。” 我大惊，这个人却是不是魔童了。他的神色，他的眼神，已经那腾腾的杀气，将魔童的天真无邪全部都淹没了。 “秦牧，你是不是跑进了魔童的身体里，所以大家都找不到你？”我紧紧护住如意，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怪异的“魔童”。 他还是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寒。 “秦牧，我该叫你龙腾才对，你为什么不放过一个孩子？” 魔童嘿嘿一笑，嘴巴张得很大，以前的魔童，都是把嘴巴歪向一边，笑起来带着天真无邪和坏坏的气息。 “燕无双，你很聪明。我确实进入了他的身体。” 我恨得牙痒痒，恨他的无耻，恨我的善良伤害到了魔童。 “龙腾，你是西部狼人的领，你却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是你们不放过我！”他厉声说道，这个声嘶力竭的魔童让我心生畏惧，“整个三界馆都想杀我，都知道我的天敌是雪狐的血。燕无双，你现在可以去告诉莫之言，告诉三界馆里的人，魔童就是龙腾，让他们来杀！” “枉我将你救回去，你却恩将仇报！” “只怪你太善良，错！你不是善良，你是傻！”他一个纵身，跳到表演的高台上去，双手一挥，大幕徐徐拉开。 “我就在这里等，等他们来杀我！杀了我，先要杀了这个孩子的身体……哈哈哈哈哈……” 如意突然从我怀里挣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她歇斯底里的捶打着我的胸，恨恨的说道：“是你！是你害了魔童！是你！我恨你！” 第一百零一章 无可奈何 “桃子姐姐，我恨你，你不管我和魔童了，你把坏人带进家里来，跑进魔童的身体里了，魔童会死的！魔童死了，我也就死了……”如意打够了，嗓子吼哑了，便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我，痴痴傻傻的说着话，我心里凉透，知道我闯下大祸了。 “如意，你听我解释。”我抱着她，她厌烦的推开我，用劲太大，将我推倒在地上，她的目光太吓人，我竟然害怕了。 她冷冷的看着我说道：“我不要你解释！我要告诉少主，有人欺负魔童……” 说完转身就走，我飞扑过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她又踢又打，还狠狠的咬了一口我的手背，顿时，鲜血长流。 “你听我说如意，姐姐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急忙解释，“如意，现在你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少主，不然他会担心，而且，其余的人也会杀了魔童的。” 她一脸惊恐：“他们会杀了魔童吗？” “是，他们会杀了魔童。比起三界馆的安危存亡，魔童，以及我们四个人，都不足轻重。所以如意，我求求你不要冲动，现在我们一起商量好不好？” 如意渐渐安静下来，但是对我充满了防备，就连我手上滴落的鲜血她也毫不在意，以前这个时候，她早就扑上来吸光了。 突然现如意长大了，尽管她的身子还是保持着小童的样子，但是她的心智已经在我毫不知情毫不留意的情况下，长成了一个大人。 她和魔童之间的感情，也绝不是我们所理解的那么浅薄。不仅仅是孩童一样的玩伴，还是陪伴，是相互喜欢，是一种习惯。所以，我理解她对我的怨恨，虽然心里会有芥蒂，但是她毕竟是个孩子啊。 台上的魔童已经完全不是魔童了，他疯狂的撕扯着大幕帷布，泄着他的不满和愤怒。还不时的低吼着，叫我赶紧去通知人，将他抓起来。 他明知道我不敢，我不会，也永远做不到为了杀他而杀害魔童。 “燕无双，你们不是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杀了我？现在我就在你的面前，你为什么不动手？”他嘿嘿一笑，我心里浅浅的疼。 “我还是叫你秦牧。”我大胆的走过去，现在不能和他硬拼，他每做一下剧烈的动作，伤害的身体都是魔童的，他只不过有一个灵魂在魔童的身体里占据，魔童的身体如果出了问题，他可以重新找一个载体，但是我们就永远没有魔童了。 “秦牧，你还记得你一开始给我说的什么？你把自己描述得那么可怜，所以我才救了你，秦牧，你能不能从魔童的身体里出来，我们什么都好说，我可以保证将你安全的送出三界馆。” 他邪魅的一笑：“将我安全送出三界馆？我既然来了，我就不会走了！” 我在心里大骂他五百次，但是脸上却不好作，强做笑容：“秦牧，你在三界馆里，怎么可以和叶九灵相守？还不如带她回去西部雪域，在那里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哈哈大笑，笑得差点呛了。 “你说那个九尾狐？叶九灵……对，好像是这个名字。那个风流放荡的女人，不知道身体里装了多少男人的脏东西，这种女人，只适合来玩玩，带回西部雪域？我是不是要成为一个永久的笑话？这种女人，只是适合玩玩，玩够了，就不用再理会，或者由她去，或者送给别的兄弟……” 他居然是和叶九灵闹着玩的！叶九灵却像找到真爱一样啊。 “在断念峰的人是你吗？”我问道，既然是闹着玩的，怎么会用一滴泪解开了叶九灵的封印？不是爱人的泪，是不会打开神的封印的。 “是我！”他倒是爽快的承认了，“当年我在断念峰做信使，偶尔一次的机会，见到了叶九灵，她在一滴泪型的封印里，凡脱俗，清丽高雅，孤独的样子让我忍不住的想要去陪伴她。那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我欣赏她的容貌和气质，然而，我并不知道泪滴型的封印需要泪水解开，更不知道这个人就是臭名昭著的九尾狐叶九灵！我掉泪，只不过是觉得这么美貌的女人被封印，实在太可惜！” “所以，你在知道她是谁之后，就躲避着她？她可是到处找你，误以为每一个男人都是你，连断念峰的人体符她都不放过……” “错！我从来没有逃避过她！相反，我也在找她，不然，哪儿有昨夜的惊心动魄一战，哈哈哈哈……” “卑鄙！秦牧，你真是一个卑鄙的人，师祖门下的几个弟子，就你最卑鄙！” 他狂妄一笑：“我这也是负责任的表现！她心心念念的找我，我不能让她失望，也要让她尝尝我的味道，跟别的男人是不是不一样……不过，仅有这一次，不能再多，好东西只有一次……” 太恶心了！想不到西部狼人的领，竟然是这等货色！若不是这个身体是魔童的，我恨不得就要抽死他。 “你既然不是为了叶九灵而来，你为了什么……” “我当然是为了留在三界馆！”他笑道，“西部雪域每年都在融化，照现在的度下去，不出五十年，我们西部狼人便会失去家园，到那个时候，再做打算已经来不及了！” 他不是为了紫莲吗？ 他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不屑一笑：“紫莲算什么？我不稀罕那个东西，那不过是师祖的禅房里长出来的一朵由他的真气而成的莲花，也叫恶之莲，它怎么比得上师祖的元丹呢！我有师祖的元丹，还要恶之莲做什么？” “是你杀害了师祖？” 他将头一甩，说道：“是！是我！” “那你为什么要栽赃给莫之言？” “因为他是师祖想要扶持的魔君！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在乎那些东西了，西部雪域会消失，魔族马上面临一千年一次的劫数，到时候不知道魔界会不会如妖界一样被封印……所以，我才懒得去抢魔界之君！” 这个意思是他要在魔童的身体里住一辈子？可他的声音，一开口就会暴露。而且，魔童的习惯和肢体语言，别人看不出来，莫之言会看不出来吗？ “怎么样？燕无双，你想好了没有，要不要带我回去，从此之后，我们四个人一起生活？”他低声说。 “好啦，我们回去吧，少主还在家等我们呢！今天这里没有歌舞，我们要不要去看一场剑舞大会？” 我吓呆了，这个声音，却完完全全是魔童的声音。 而且他这一次笑起来，跟魔童是一样的，歪着半张脸，充满了天真无邪的样子。 “魔童哥哥！”如意欢腾着跑过去，“魔童哥哥，你好啦！” “如意，叫你的桃子姐姐带我们回去啊！” 如意立即就拉住了魔童的手，晃来晃去，魔童如从前一样，拉着如意蹦蹦跳跳起来。 两人在我的面前飞跑过去，经过了我身边，魔童飞的转头过来，眼神充满了怒气和威胁的看了我几眼。 我挪不动脚步，不知道这一步跨出去，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走出大门，朱红色的大门在我的身后重重的关上，我手里紧紧捏着公子凌翊给我的信号弹，咬咬牙准备捏碎。 但是随之，魔童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晃动，他说的话在我耳边不停回响着。 “小妖！让我叫你姐姐？我的年龄说出来吓死你……” “你手上是什么东西，咦！是糖果呀！” …… 我泪流满面，魔童，我一定会救你的。 跟着两个小孩一路走回去，我悲伤满怀，走到了莫之言的跟前竟然没有现。 魔童紧紧牵着莫之言的衣服，嗲声嗲气的叫着少主，我心里害怕得紧，张了张口，几次都没有勇气说出来。 “以后不能到处乱跑了。”莫之言刮了刮他的鼻子，“看你满脸都是泥巴，干什么去了？” 如意害怕魔童又要挨训，急巴巴的牵着魔童就冲进了屋里。 外面依然人山人海，瀛雪的双眼炯炯有神，注意着来来往往的人。 当魔童和如意进屋之后，瀛雪突然停下了脚步，柳叶眉蹙到了一起。 紧接着，叶九灵也像鬼魅一样的出现了。 “凌翊哥哥……”瀛雪低声道，“我现一件事情！” 凌翊赶紧走上去，瀛雪低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叶九灵像狗鼻子一样的到处乱嗅，突然间大声笑道：“那个气味又来啦！”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叶九灵一闪眼就进了屋，莫之言给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赶紧跟着叶九灵的脚步进去，屋里面如意和魔童正在摆开黑白子下棋。 “魔童哥哥，让我先下……不，你要让我三步。” 魔童大哥哥般的笑道：“好，老规矩！不过你不许耍赖，落棋之后不准反悔！” “我不反悔，但是魔童哥哥不许用绝招！” 叶九灵像一只老鹰一样在两个孩子的周围盘旋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两个孩子的一举一动。 “如意魔童，又在偷懒不练功了？” 第一零二章 叶婆婆 我催促着魔童和如意去练功，免得他们被叶九灵缠上，叶九灵的鼻子和眼睛都贼厉害，她紧跟着魔童，应该是闻出了什么气味来。 “我们要玩一会儿，劳逸结合嘛……你说是不是如意？” 魔童眨巴着眼睛，对我顽皮的一笑。 我有些恍惚，这就是魔童啊，没错。 可是刚刚在舞台上的那一幕，我没有忘记，那一个魔童凶狠粗暴的样子，我忘不了。 如意也开始撒娇卖萌：“姐姐，你就让我们玩一会儿，你看外面这么多人，好吓人，我们也静不下心来练功。” “对，燕无双，你不要对你的孩子太严厉，他们想下棋就下棋呗！两个小家伙，要不要让我看看你们下棋？” 叶九灵口上在征求意见，其实已经席地而坐，就坐在魔童的身边。 “可以的。”魔童头也不抬的回答，“少主的客人，也是我们的客人啦！” “你的两个孩子调教的真好。”叶九灵把玩着黑白子，眼睛却不转眼的看着魔童，魔童熟练的落子，那边如意就哇哇大叫着要反悔。 他轻轻将棋子拿起来收在手里，无奈摇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小赖皮！” 我悄悄的笑了，这手势，这语气，跟魔童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叶九灵的鼻子太灵敏，她一定是闻到了魔童身上不一样的气息，所以赖着不走，表面上殷勤的帮两个小孩落棋子，东拉西扯，实则不停的把目光撒向魔童，时不时的还拿起魔童摸过的棋子若无其事的放在鼻子边嗅嗅。 表面看来，这一大两小玩得挺热乎的，其实不过是各自怀着不同的目的罢了。 我坐在如意的旁边，帮她编着小辫子，想起刚才如意对我的凶狠，不禁心里打着寒颤，如果有一天魔童真的出了事，如意会不会永远不原谅我？ “桃子姐姐，你还是给我梳一个冲天辫，因为魔童说，那样的冲天辫看起来我好像是一个小萝卜。” 我笑出声来，魔童也笑得不能自已。 唯有叶九灵不了解我们的笑点在哪里，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间就红了眼眶，几颗棋子拿在手上，怔怔的落下泪来，喃喃自语道：“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像你们这样平淡却充实的幸福。” 我指了指外面：“你可以的，只是你忽略了。你没有看见陈锋见到你的时候激动大哭，你昏迷不醒，他是最着急的。叶九灵，不是你没有这些，而是你忽略了。” “可是我要找到那个人，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魔童落棋的手一停，抬起眼看了我一下，我不知道他是要我说下去，还是要我停下来。 外面响起了号角声。这号角声在三界馆同一天已经几次吹响，不多时人群纷纷聚拢。 凌翊的声音响起来：“各位，刚才瀛雪说，她现我们当中混入了不明人物，不止是昨晚陈锋的姐姐！” 一句话顿时让现场安静下来。 “大家都彼此看一看，有没有不熟悉的人！” 大白天的，要干这事实在是太简单。大家伙都互相看来看去，彼此熟悉的人很自然的就聚在了一起。 少顷，好像分小集体一样，这里一堆人，那里一堆人，就剩下两个人无人认领。 一个人头上包着头巾的老妪，她驼着背，好像一只弓背虾一样，脑袋几乎要搭到腿上去。 一个是黑乎乎的少年郎，着一身亮片装，愈显得又黑又丑，五官中鼻子出奇的大，鼻梁高挺，但两个鼻孔朝天，看起来实在是碍眼。 就这两个人是三界馆里所有人都不认识的。 “我前两天就看见那个黑鬼了！他在黑水河里洗脸！” “怎么会呢？黑水河里的水能将人熔化成水，他敢用黑水河的水洗脸？” “对呀！当时我还以为是我看见鬼了！所以吓得赶紧跑开……” “那个老太婆我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 众人纷纷摇头，一面议论着，一面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莫之言慢慢走到我身边来，低声问我害不害怕？ 我当然害怕，三界馆怎么说进就进？到底是哪个地方的通道被泄露了？还是有人另辟蹊径进来了？ 慕容瀛雪软鞭一挥，人已轻轻落到老太婆的跟前，她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少年郎在旁边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野草，玩世不恭的样子让凌翊皱了皱眉，旋即就到了少年郎的跟前。 弓背虾老太婆并不回答，只是不停的咳嗽，弯曲的手想要给自己捶捶背，奈何怎么也拿不到背上去，看起来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你是不是叶婆婆？”慕容瀛雪小心翼翼的问着，并伸出手想要将她扶稳。 我听见旁边的人说，叶婆婆是最早一批来到三界馆的人，算是三界馆的“开馆”元老，这里的一切都有她的功劳，包括黑水河都是她的设计，黑水河里的水是她调制的一种剧毒植物汁水，它给三界馆带了许多年的平安。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叶婆婆的样子，听说她还在三界馆里，只是我们都看不见她。” “我听老人们说，她一直在保护我们，只要遇到大事，她才出来……” “叶婆婆！她就是叶婆婆！” 群情激动起来，很多人想要围过去，却被瀛雪伸手拦住了。 “你如果是叶婆婆，我这里有一串我父亲飞仙之前留下来的东西，他以前和你相识，你一定知道他的信物。” 瀛雪拿出几串玉佩，各式各样，各种颜色，足足有七八串之多。 弓背老婆婆稍稍的抬了抬头，瀛雪又将玉佩放低一点，这么多玉佩，要是胡乱蒙的话，蒙对的几率实在太小。 她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来，毫不犹豫的在那几串配饰里，拿出了一串翡翠心形。 “是对的吗瀛雪姑娘？”旁边有人比瀛雪还着急。 瀛雪轻轻点头。 “叶婆婆，你还记得当年你用哪种植物做了黑水河的水？我听父亲说过一些种类，牢牢记住的不过五六个。” 那老婆婆可能已经想到还有关卡要过，也不多言，颤巍巍的走过去，走进了树荫里，每一步都好像随时要滑倒。 老太婆进了树林里，凌翊面对着黑少年，那黑少年吊儿郎当，完全不把凌翊当回事。 “少侠从哪儿来？怎么到了我三界馆？” 凌翊一开始是非常有礼貌的，奈何问我三四次，那黑家伙像哑巴一样，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不明不白的俚语。 “若再问你一次，你不回答，别怪我不客气了！”凌翊冷眼一瞪，顿时杀机腾腾。 哪儿有这样的家伙，闯入别人的地盘不打一声招呼，还跟大爷一样。 陈锋也过来了，不由分说，长枪一挺，便向那黑少年的背后刺入！ 黑少年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看那长枪就要穿透他的身体。 长枪带着凌厉的杀气，在离少年郎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少年郎的身体闪着一道金光，将他团团护住，那陈锋的长枪好像碰到了金属一样，出撞击声，金光一闪，陈锋被弹了回去，长枪被弹飞向空中，已经完成了一张弓形！ 陈锋的脸哪儿挂得住？他大喝一声，怒气冲天，从旁观者一人的腰间抽出一把佩刀，快如闪电般再一次刺向黑少年。 那黑少年还是翘着二郎腿，等陈锋的刀已然到了跟前，他才轻轻的放下一只脚，换一个姿势将另一个腿翘起，这个腿看似没有力，陈锋的刀却怎么也刺不下去。 陈锋不但没有刺到黑少年，反而又被弹射了回去，这一次被弹得太高，半天才落下来，人群了居然有人在不厚道的悄悄笑。 气急败坏的陈锋恨得咬牙切齿，想再一次冲上去，被凌翊拦下了。 “你想飞到太阳上去？”凌翊低声说，“且慢急躁……” 看样子凌翊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那个老婆婆一步一滑的从树荫里走了出来，手上有一片巨大的荷叶，里面包着东西。 瀛雪快步走上去，接过那包荷叶，急不可耐的打开，里面是各种野花野草。瀛雪一一看过，边看边点头。末了，瀛雪转身大声对公子凌翊道：“凌翊哥哥，她真的是叶婆婆！” “真是叶婆婆吗？”凌翊也好激动。其余人等齐声呼唤叶婆婆。 可是那老婆婆却始终不抬起头来，更不出一点声音。 “相传叶婆婆不会说话，她试药的时候被毒药毁了嗓子。”旁边有人说，“见到了叶婆婆，真是太好了。三界馆有她庇护，这一次我们不用惊慌了。” “瀛雪，带叶婆婆休息休息，有劳您了，叶婆婆！待我问了这少年，我就来拜见您！” “叶婆婆，这边请！” 瀛雪领着叶婆婆径直走进了我们的彩色小房子。 还在下棋的如意和魔童如临大敌一样，赶紧起身躲到了我的身后，同时，叶九灵也退后了几步。 “叶婆婆您请坐！” 瀛雪扶着叶婆婆坐下，叶婆婆突然抬起头来，我看清楚了她的脸，我顿时就呆若木鸡…… 第一零三章 坏消息 我在侧面看到叶婆婆的脸，她的脸上丘壑密布，好像龟裂的田地，一双眼睛却闪着矍铄的光芒，让我一看之下立即想到一个人。≧ 尹素，是的，她长得太像尹素了。特别是那双犀利如鹰的眼睛，跟尹素简直是一模一样。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做了片刻停留，却是十分陌生的样子，好像压根儿就不认识我一样。 然后她安安静静的靠在椅背上，将瘦小的身子蜷缩起来。这一点跟尹素不一样，尹素长得高高大大的，不像她这么瘦弱，而且动作也没有她这么“雅”，尹素的动作很大很粗鲁。 如意和魔童绕开叶婆婆往外走，叶九灵紧紧跟着，瀛雪递给我一个眼色，让我跟着叶九灵，我是巴不得不在这里，这个长得像尹素的叶婆婆，让人不禁后背凉。 “叶婆婆，谢谢你在关键时刻来帮我们，现在我们这里混进来一个找不到的人，却不知道是不是外面那个黑小子，如果不是，我们又该怎么办？” 瀛雪在和叶婆婆说话，叶婆婆只是不停的咳嗽。 叶九灵等我出去，一把将我拉过去，低声问道：“你不觉得那个叶婆婆也有问题？” 我摇摇头。 “她的一双眼睛那么像尹素！燕无双，你不会连尹素都看不出来吧？你们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你不要被他们蒙蔽了。” “可他们都说了，是他们的先祖叶婆婆，可能是长得像而已。” “雪狐族的先人，也就是慕容瀛雪的父亲，以前常在外走动，稍加注意的人就可以认出他的随身配饰，而黑水河的水，你以为像尹素这样的医术高手，会不知道里面的成分？” 我点头称是，对于尹素来说，搞清楚黑水河的水成分确实不是难事。可是她来这里，是隐居的还是来找我的？ “燕无双，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我帮你查明这个叶婆婆是不是尹素，你帮我找到龙腾好不好？” “我没办法答应你，因为我不知道龙腾是谁。” 叶九灵瞪了我一眼：“燕无双，你不要糊弄我，他的气息就在你的彩色房子里，可是我就是看不见他，你要是不帮我找出来，我就永远赖在你的家里，让你和莫之言过不了安稳日子……” 顿了顿，她突然说道：“对不起，燕无双，这声对不起迟了五百年，在蝴蝶谷的时候我们曾经是最好的姐妹，比合欢还好，只是你忘了，你只记得了我们相恨相杀的场面……” “你别说了。”我看见莫之言向我走来，我和叶九灵在一起他就不放心。 “如论如何，我不会再为难你，关键的时候，我会帮助你的燕无双！”她真诚的说着，突然又红了眼眶，“只是当我决定变好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相信呢？” 莫之言缓步走过来，轻声对我说：“双儿，有人要见你。” “谁呀？” “你的老朋友。” 我一笑，我哪儿有老朋友？ 他一直远远的树荫下，凌翊和那黑少年站在一起说着话，看样子两人很投缘，凌翊在笑，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样子呢？ 我和莫之言走过去，我迫不及待，那黑少年见我走过去，笑得很夸张，一口洁白的牙，可惜有两颗尖尖的虎牙。 “主人！”他大笑着，并伸手撕下了脸上的面具。 “若鱼？”我惊得一把抓住莫之言的胳膊，使劲的掐，不敢相信，这个黑少年是若鱼啊！ 他戴了个面具，我就认不出来了。只觉得人家太黑太丑，却没有想到若鱼也是又黑又丑呢！ “是我呀！太伤心了，你都认不出我来了！”他嘿嘿一笑，“本来没有这么黑，被你们这里的臭水给染黑了。主人你可好？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我很好！”我有些小激动，感觉像遇到了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公子凌翊纳闷的问：“我们尊贵的龙太子怎么把你叫主人？” 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的！若鱼……不不不，龙太子你千万不要这样叫了，你就叫我的名字，我也不叫你若鱼了，我叫你龙太子好了！” “偏不！”若鱼笑嘻嘻的说，“若不是你收留我，将你的善良传递给我，说不定我现在还在为非作歹祸害人间，所以你千万不要不认我，我就算是龙太子也好，以后是黑龙王也好，你都是我的主人。” 我急得不行：“莫之言你笑什么，你帮我劝劝他呀！人家堂堂龙太子，怎么可能把我叫主人呢？” 莫之言依然笑得没心没肺：“叫就叫吧，他乐意，我们也没有办法。” 可吓坏了公子凌翊，他对若鱼本就是恭恭敬敬，不知道他们刚才说了什么，问了什么，反正公子凌翊看若鱼的眼神都是尊敬的。自然，来自龙宫的人，不管是龙不是龙，身份都不一样啊。 “主人，你怎么就没有认出我来？你可打击死我了……”牛高马大的汉子居然捂着脸假哭，我无奈的看了一眼莫之言，他也在憋着不笑。 “主人，我有话要私下里给你说。”他郑重的说，转向莫之言，“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和她单独说话？” 莫之言终于还是没有憋住笑了出来：“不介意，不介意……” 我和若鱼走向树荫处，身后是无数双眼睛，带着好奇和警惕。我不想成为三界馆的焦点，却无意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 每一个人进来的人都能跟我扯上关系，尤其这个黑家伙，他那么引人注意，看起来就是一个坏人，可是在众人的眼里，连公子凌翊都敬他三分，我却跟这个人嘻嘻哈哈的走在了一起。 “若鱼，你怎么就找到这里来了呢？” 他憨憨一笑：“我想要找的人，就算上天入地，我也能找到。” “嘚瑟！你好能耐！回到东海，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没有？” “有啊！他们都不认我，被我搅得天翻地覆，左右是闹翻了，于是就干脆出来找你了！主人，我告诉你，我带了坏消息给你！我去了阴灵山下的那个洞穴，见到了一个人……” 我心里一紧。 “你猜到啦？我见到了狸末。” “你去那里做什么？” 若鱼黑乎乎的面庞上，撒落许多阳光的斑点，这个丑丑的少年长叹一声道：“你在三界馆里，所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乱成了什么样子。诺水河已经荒无人烟，所有的一切都被妖占据，妖像模像样的过上了人类的日子，吃香喝辣，游山玩水，无恶不作……” “就没有谁来管管？” “谁管的了？他们没有领，生死符又被你带来了三界馆，就等于逍遥法外，主人……” “你别说了……” “我要说！你是没有看见那里的场面，往日的诺水河游人如织，热闹非凡。当地的人民辛苦劳作，农田里都是一派生机。现在天地荒芜，人们纷纷远离是非之地，诺水河已经成为了一个被遗弃的地方，有一天，它终会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 “我为了找你，从各个不同的地方想要进入三界馆都没有成功。突然听闻三界馆有一条黑河，于是顺着黑河而来，没想到中途却误入了阴灵山下的暗河，在那里见到了狸末。” “她还好吗？” 想到这个美丽的妖王，在冰冷的暗河里一个人等待一个人憔悴，我有些心酸。 “她听到人间的情况，又痛又恨。恨不得自己马上到诺水河去将妖族统一。她问我你的情况，我一一告知，她便是恨铁不成钢，说你竟然不顾一切为了爱情而舍弃大义……” “我也是无可奈何……” “我知道。主人，狸末说，让我将外面的一切告诉你，如果你想回去，她可以助你登上妖王的位置。” “不！若鱼，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做妖王。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不做，合欢便要做！她现在到处在找狸末，她要得到狸末的血和元神成为妖王，她已经不需要生死符和蝴蝶谷了，她现在想霸占人类的生存空间，让人类成为妖族的奴役……” “这显然是违背天理的。”我说，“合欢还是和尹素在一起吗？” 若鱼做出了一个惊吓的表情：“你不知道尹素和合欢闹翻了吗？尹素希望所有的妖都回到蝴蝶谷去，但是合欢却贪恋人间，贪恋她在人间是万众瞩目的歌星的身份，要留在人间，要奴役人类，所以两人因为理念不一样，已经决裂了。” “听说合欢和魔界勾结，意欲说动魔君带领魔界来人类占一席之地，然后慢慢扩展实力，最终和妖界一起，统治人类世界。” “魔君答应了没有？” “现在的魔君，你又不是不知道，疯魔不像话，只是在意自己的美貌，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合欢要是多夸他几句，天天说他漂亮，总有一天他会沦陷的。” 妖魔两界占领人间，胡作非为，天下岂不是大乱了？ 我心下紧张，却不知道如何对应。 我想若鱼来找我的目的，也不单单是告诉我这件事的。 第一零四章 悄然选择 “主人，我来三界馆找你，就是想带你回去的。 ”若鱼诚恳的说，“我知道，你不管是人还是妖，你都有一颗善良仁慈的心，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人类受苦，看着妖魔两界到最后为了争夺地盘而引战争……无论什么战争，到最后伤害的都是无辜的生灵，主人……求你回去打开蝴蝶谷的封印，用你仁爱之心，用你和狸末的血液，打开蝴蝶谷，将散落人间的妖都尽数收回去！” “可是……” 若鱼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丝毫不给我犹豫的机会：“没有可是，你不用担心，有我帮助你！你没有法力，我们给你法力，你没有内丹，我们帮助你将生死符炼成内丹！你没有妖王的血液，狸末可以给你！还有许多善良的妖，有许多想要回到蝴蝶谷的妖，他们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包括尹素……” “你见到她了？”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叶婆婆，他们难道是一起来的三界馆？ “没见到，却知道她在想办法找你，主人，你在三界馆一天，三界馆永远没有宁日。还有莫之言，魔界也在四处找他，想要立他为新的魔君，妖魔两界的重要人物都在三界馆，三界馆怎么可能成为世外桃源？” 我哑然无语。 “你在三界馆，内外都不是乐土。你这不是在隐居，而是在逃避，你知道你无能改变一切，那就藏起来过你以为的逍遥日子，其实你问问你的内心，你安宁吗？你若安宁，便不会听我说这么多而是直接转身离去……” 若鱼越说越激动，我竟然无言以对。 远远的，如意和魔童在花丛间追逐，嬉笑声不时的传来，我有一刹那的恍惚，这个魔童好好的，怎么会是秦牧的宿主呢？ 莫之言在和公子凌翊说着话，两个帅气的男人在阳光里肆无忌惮的笑着。 叶九灵抱着手，冷眼看着这里的一切，也许在三界馆，她是最癫狂的，同时，也是最清醒的。 只有她才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 人群渐渐散去，人们从一开始的惊讶好奇惊恐，到见到叶婆婆之后的惊喜和安稳下来，时间不长，我却好像经历了几年一样。 “你想好了吗？”若鱼追问我。 “过几天再说，让我参加完瀛雪和凌翊的婚礼吧……”他们的婚礼之后，莫之言说过，要给我求婚，那是我人生最美妙最幸福的时候，我等了五百多年，为什么我要临时放弃？ 若鱼倒也干脆：“好，我在这里保护你的安全……” 若鱼接着又说了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莫之言正向着两个孩子走去，他们看见莫之言，欢腾地扑了过去，魔童手上拿着一株野草，在询问着什么，莫之言低声在解答，一手还牵着如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个男人终于不冷了，他不再是在光雾山冷若冰霜的样子，自从来到三界馆里，他逐日开朗，眉开眼笑，身体是温暖的，笑容也是温暖的。 晨光里，这画面太美，我的眼睛顿时就被蒙上了一层白雾，鼻子酸，喉头打结，我快步走过去，想要深深的拥抱他们，想要说，我们永远不要分开…… 叶九灵飘然落在我的面前，说道：“我可以和你私聊一会儿吗？” 若鱼看了看我，我表示同意。若鱼于是说道：“那么我去找公子凌翊聊聊天，他们的黑水河太臭了，流入东海的水会造成无辜的伤亡。主人，你一会儿要离开就叫我！” “你尽管去玩，我们晚上见！” 我怕极了若鱼给我“上课”，只想他赶紧溜出去玩，让我清净一会儿。 若鱼走远，叶九灵冷冷的对我说：“燕无双，我找到那个人了。” “恭喜你……” “你不关心他在哪儿吗？” 我淡然一笑：“你比我更关心他在哪儿。” 叶九灵冷哼一声，玉手一伸，指着在花间捉蝴蝶的魔童，我心里一紧，她到底是现了…… “燕无双，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的眼睛！你看看那魔童的影子，是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长一个短！他的身体里，同时住着两个人！” “为什么我在彩色小屋里能闻到他的气息，为什么我靠近魔童便会心跳加不能自已，原来我找对了！他就在那里，就在这里！” 叶九灵越说越激动，我赶紧一把拉住她，将她拽到隐蔽的地方，她的气还是没消，怪我瞒着她将龙腾藏起来了。 “你这是要报复我吗？燕无双，你要什么都可以，只求你不要以牙还牙，让我得不到所爱！” “我没有……” “你敢不敢说你不知道魔童身体里装了一个人？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去找我的爱情？” 我差点就把秦牧说的那些话说了出来，但是我看见叶九灵的目光，那么坚定，那么无畏，我知道说一切都无济于事。 不得已，我将秦牧藏在魔童身体里的秘密告诉了她，只是最终没有告诉她，秦牧根本就不在意她，我怕彻底将她激怒，做出伤害魔童的事情来。 “你可有办法让他从魔童的身体里出来？”我问她，“你能看出来魔童有两个影子，很快就会被其他人现，如果被莫之言现……” 我不敢想象。 “有！”叶九灵眼里光，“不过……这个方法只能保住一个人。” “不行！”我立即说道，“我要魔童，你要龙腾，不能两全啊？我不能失去魔童……” 叶九灵还想说什么，莫之言带着两个孩子走过来了，如意和魔童手牵手，魔童身后赫然是两个重叠的影子！ “你们在说什么？”莫之言问道，“叶九灵，你不去见你弟弟，你在我们这里磨蹭什么？” 他一见到叶九灵便是不胜其烦，说话的时候都不想往她脸上看一眼。 “老娘偏不走，我和燕无双说话又不招惹你，你摆着个臭脸干什么？”叶九灵刚才的火气无处可，竟然将火给了莫之言。 我想完了，莫之言本来就恨她，这样针尖对麦芒，当着凌翊的面打起来就麻烦了。 “双儿，我们去大校场。”莫之言却不接叶九灵的话，“说好的今天开始我们几个人练武，一个都不能少是不是？” 魔童和如意一听要练武，抬头看渐渐升起的太阳，顿时就唉声叹气，被莫之言一边提着一个耳朵，顿时，夸张的哀嚎声传来：“桃子姐姐快来啊！这里有人杀人了！” “少主夫人快来管管你男人啊！” “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叶九灵冷冷的说，“燕无双，天黑之前，我想你和魔童，我们三个人好好谈谈……” 她眼睛里一闪而过一道红色的光芒，看得我惊心动魄。 “否则，我会亲口告诉莫之言。要想救魔童，再过一天都会出问题。” 我一愣，她却掠过了树梢，朝着我们相反的方向而去，人影早已不见，哀哀戚戚的歌声却还在回荡。 “桃子姐姐你快点啊！” 如意催促着，我赶紧跟上去，莫之言若无其事的问我：“和若鱼说了什么？说了那么久……”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他东海里的样子。” “他是叫你回去做妖王吧？”他的声音硬硬的，“你没有拒绝他吗？”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再过两天就是慕容瀛雪和公子凌翊的婚礼，我们魔童和如意是要去做花童的对不对？” 两个孩子立即响应：“对对对！我们要撒花，要给瀛雪姐姐牵裙子……” “瀛雪姐姐可是要在空中举行婚礼的，到时候没有法力御风而行的人，是不能参加的……”莫之言笑着说，“我们这几个人，谁不会御风而行呢？” 两个孩子顿时就看着我，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姐姐不会！” “少主，你夫人不会。到时候她是不是不去？” “不可以呀！少主要给姐姐求婚的，到时候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怎么求婚呢？” “那就让你姐姐给我们少主求婚！” “那怎么可以呢？都是男人给女的求婚，没事，我们今天就去练习御风而行，让姐姐在瀛雪的婚礼上也做一回公主好不好？” 他收起笑脸，转身对我说：“无双，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三界馆里的日子，虽然短，但是我们不虚此行，你只要记住，无论在哪儿，我们都在一起，你来三界馆，我陪你，你回去，我也陪你……” 我瞬间就泪崩了。 原来他已经替我做出了选择，原来他也知道我的选择。 斑驳的阳光里，两个人紧紧相拥。我的泪决了堤一样洒落到他的背上，他的背后，是仰望着头偷看的如意。 她惊讶的看着我泪流满面说道：“姐姐怎么哭了呢？少主又没有惹你生气。” 那表情顿时让我哭笑不得，魔童也跑到如意的身边，仰起头看着我：“还没有求婚你就在哭了，等到求婚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哭不出来了？” 我憋着笑。 可是我又看见了魔童身后的两个影子了…… 第一零五章 婚礼前夕 时光如梭。≥ 转眼间已经到了瀛雪和凌翊的大婚之日。 这一天来得太容易，我一直提心吊胆的过着，但是什么都没有生，让我觉得太过平静的日子，其实是潜藏着许多危险的。 这中途，所有人都中规中矩。三界馆里照样歌舞升平，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和安宁。 叶婆婆一直在慕容瀛雪那里，听说要作为瀛雪的娘家人见证她的婚礼。瀛雪很少出来，很多时候都在家里和叶婆婆说话，研究三界馆里的植物，听凌翊说，叶婆婆很喜欢瀛雪，已经将她毕生所研究出来的医学秘方，都尽数给了瀛雪。 叶九灵并没有没驱逐出去，陈锋给三界馆各大守卫求情，希望能留下她住一阵子，她晚上歇息在陈锋那里，一到天明，便跑来彩色房子，一坐就是一整天。 可是我们并没有时间陪她，她就傻坐着，有时候看魔童和如意下棋，有时候蜷缩在外面晒太阳。 若鱼像一个幽灵一般，平时不见踪影，或者到黑水河潜水玩，惊得一众人等跌破眼镜，他非常没有中毒，反而越洗越黑，没办法，龙怎么能离开水。他说黑水河的水可以濯去他来往世间的风尘。 只有在我练功的时候，若愚才会来，才会正正经经的帮助我。他的真气对于帮我打通筋脉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连莫之言都自然不如，就算修炼上千年的凡体，都比不上出生才几年的龙身，所以投胎真的是一项技术活啊！ 我们练功的时候，叶九灵是最不受欢迎的。可是她会在旁边时不时的点拨两句，说真的，她能记得我以前的招式，比莫之言更熟悉我的功夫套路。莫之言按照她的指点来引导我，居然能取得不一样的效果。 所以，我们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生死符炼成内丹，将我一身的混乱脉象都调理规矩，叶九灵在旁边指指点点的功劳是不小的。 这期间，魔童和如意，当然还有我，从离地几尺到御剑而行，后来到驾云和御风，都进展得很顺利。当我第一次绕着三界馆的上空自由自在飞行时，心中百感交集，往事重重叠叠而来，我突然就爱上了这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感觉。 我在半空里，能看见莫之言仰头看我的目光，那目光里是欣喜和赞许，还有一丝丝的不安和惶然。因为我们两个都知道，将来一天，我们终将面对一切，到那个时候，命运又将重新洗牌。 只是我心里更有了底，以后遇到危险，他将不再是孤军奋战，我不再是他的累赘，我们可以站在同一个战线上，并肩应敌。 他亦欣然，这一天我终于有了法力，不再是以前那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自从秦牧进了魔童的身子跟我在大舞台争论过一次过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一开始感到惊讶，慢慢的我便害怕起来，秦牧到底是不是龙腾呢？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和谁讨论过。 万一不是呢？我们所了解的龙腾，并不是我们不了解的秦牧，要对付他，我们不熟悉他。 莫之言好像一直没有现魔童的变化，不过，魔童也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以前那个略傲气略绝强的魔童。 莫之言对他和如意不一样，对他明显严厉许多，他送给魔童一柄佩剑，是一柄紫色的玄剑，用他的真气炼成，魔童一开始并不能驾驭，反而还被剑气所伤，但是慢慢的，玄剑被他用的得心应手，威力无比。某一天他还用玄剑削断了三界馆里五棵上百年的古树，被莫之言一通训斥后，罚去大校场清洗兵器做苦力。 用莫之言的话说，养儿子和养女儿是不一样的，所以即使如意在花丛中打瞌睡，他会让她睡到自然醒，只要她乖巧可爱像一个小淑女就行。 可偏偏如意不做淑女，因为有魔童的影响，越来越不像一个女孩。他们自从学会御风而行，经常在三界馆的上空打得乒乒乓乓，剑花飞溅，三界馆又多了一台好戏看。 看起来一切都风平浪静，这段时间再也没有外人进来三界馆，当然，三界馆的戒备严密了许多，凌翊一定要给瀛雪一个浪漫的婚礼，他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这一天，天空碧蓝。 昨夜静坐一夜调息，身体却不感到一丝疲惫，反而觉得神清气爽。自从将体内生死符化成内丹，我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从没有感到身体这么轻松过。想走路就走路，想飞翔就飞翔，这感觉真是无法言说的美妙。 “如意！快来打扮了，今天你要做最美的花童哦！”我撩起珠帘走进大厅，对着如意的小屋子大喊。 叫了几次，却没有回应。这小家伙昨晚一直在兴奋，今天是睡过头了？ 打开她的门，小小的桌子上，各种胭脂水粉四处散落，地上还有一个粉饼。 我心里一惊，她在自己化着妆，她最爱惜她的化妆品，怎么会让它们散落在地上？ 长久的平静本来已经让我不安，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啊。 我又去打开魔童和莫之言的门，他们都不在。 他们去哪儿了？为什么都没有叫我？ “如意！魔童……莫之言！” 我冲出去，对着外面苍茫的森林大喊，没有人回应我，我御风而行，去大校场和歌舞大会，可是这两个地方因为今天的特殊性，都没有人。 我轻轻落到地上，迎面走来一位白须老者，我急忙迎上去问道：“老人家，有没有看见……” 我还没说完，那老者摇摇头：“我没有看见莫之言！” 咦，连我问什么都知道？ “那……” “如意和魔童我也没看到！” 老者说完加快步子走了。 他们可能去了凌翊家里帮忙布置新房了。我转向凌翊的家，凌翊的家从外面一看就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绵延好长的红地毯，场面好不热闹。 “燕小姐，他们三个不在这里。”我还没开口问，凌翊的管家已经先开了口。 绿恩正在指挥着几个人挂彩球，见到我，绿恩少有的露出笑容，远远的走了过来。 “嗨！好久不见。”绿恩笑着说，“你们家那三个昨天来过，今天可不要问我要人，赶紧回去准备你的花童。” 全世界都知道我在找他们三个？ 我转身就走，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回身叫道：“绿恩，你……” 我想说你今天一定不要给公子凌翊捅娄子啊。 绿恩坦然一笑道：“昨晚，凌翊已经认我做妹妹了，我们可是拜了宗祠的兄妹，跟亲兄妹是一样的。所以燕无双——你不要担心我，我今天要迎娶我们家的嫂夫人，你快去准备你的花童，不要给我掉链子哦！一个时辰以后我们去慕容家迎亲，你提前过来！” 可是这三个人在哪儿？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像打了鸡血一样到处乱窜，脑海里不断在想这三个人究竟应该去什么地方？ 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不然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人影都不见呢？ 我猜想着，可能是一个不之客闯入彩色小屋，被早起化妆的如意现，如意慌乱间惊到莫之言和魔童，于是三人都追了出去……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正在化妆的魔童和如意，被进去的莫之言现了秦牧藏身魔童身体的秘密，于是质问他，他见事情败落，也是落荒而逃，莫之言和如意紧紧追击…… 转念一想，要是以前我是“瞌睡虫”的时候，这一切都是可能的，但是昨晚我在静坐，连外面的虫鸣声都能听见，怎么会听不见他们的动静？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三个人故意瞒着我一起走了，丢下了我一个人。他们是故意的！ 哼！居然瞒着我就走了，看热闹也不叫上我！况且是我期待已久的瀛雪凌翊婚礼，太过分了！ 我气哼哼的改往瀛雪家的方向，可是御风而行不到一半，前方是白茫茫的大雾，浓得化不开，看不见四方，看不见阳光。 我没有在大雾里御风的经历，所以只能落地步行，刚刚落到地上，脚下绵软，我现到处都是花朵，简直是用花朵铺成的道路。 有百合，各色的玫瑰，底色是紫色的薰衣草，花朵上的露珠映着五彩的阳光，散出淡淡的幽香…… 这条路一定通往瀛雪的家，公子凌翊真是贴心，选的花朵全都是上好的成色，百合清丽，玫瑰妖冶，薰衣草淡雅——这全都是我喜欢的花儿呀。 娇艳的花朵满地，我不忍心去踩，只能绕着走，那动作实在有些滑稽。走不多远，前面是一个小小的亭子，我有些诧异，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瀛雪家的附近有小亭台？ 老远就看见叶九灵在招呼我：“燕无双，你死哪儿去了？我等你都等得不耐烦了！你快来换上你的礼服！” 我一边跑上去一边问：“他们几个人呢？去哪儿了？” 叶九灵不回答我，将一袭大红的喜袍递给我：“快换上！” 我一看，这是新娘的礼服，我今天一个伴娘怎么可以抢瀛雪的风头？ 第一零六章 我愿意 “这是新娘的礼服，大红袍子……哎，你怎么给我拿了这么一件衣服？” 叶九灵也懊恼：“我一开始去彩色房子找你，到处找不到你，因为着急，怕误了时辰，所以准备将礼服拿着来找你，就随手一抓，抓了一件就来找你了。﹤谁知道……其实这一件看起来也不错哦！” “瀛雪的衣服我怎么可以穿？” “她今天又不穿大红，三界馆里的婚礼习俗你不懂，好像就是伴娘穿大红色，况且她是雪狐族，自然是一身雪白色，来，换上！” 我拘谨的换上礼服，叶九灵将我的长从衣服里拉了出来，围着我走了两圈，啧啧称赞：“这个颜色，这个样式，真的是量体裁衣一样，太适合你了！你这么美艳动人，把周围一切的光华都吸走了。花朵都失去了颜色……” “叶九灵，今天你赞美错人了。一会儿该瀛雪生你的气了。”我白了她一样，但是从她的眼眸里，我看见了一袭喜袍的我，长及腰，因为红色的映衬，脸色十分红艳，当真像一个新娘子。 “快走快走！就等你了，都到齐了。”叶九灵催促着我，“我还有点事，你先去吧！迎亲队应该要来了，你先赶到新娘子家，不要误了人家的好时辰……” 听她这么一说，莫之言和魔童如意都已经到了？这三个人太没良心了！一会儿见到一定要兴师问罪。 叶九灵催促我快点，我自然不敢慢了脚步，提着长长的裙摆真心不好走路啊，雾色太大又不能御风而行，要赶时间已经顾不得踩到地上的花朵，飞奔而去。 地上的花朵在我踩上去之后，并没有花残破叶凋零，而是随之飞扬起来，红的玫瑰白的百合花瓣，片片飞舞，随我而动，画面灵动而唯美。 我一路奔跑过去，一路都飞满了花朵。 我心暗自欢喜，我的脚步不再是以前那么重了，我已经脱胎换骨，身轻如燕，踩在花朵上不会伤害到花儿，反而身体里不小心泄露出来的真气，可以将花朵扬起飞舞。 不远处隐约传来各种乐器的合奏，人声喧腾，我内心也开始沸腾起来，凌翊守护瀛雪多年，终于等到了属于他们的幸福，一对璧人，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 花瓣飞舞处，我现两边的树木已经成了桃林，桃花妖冶繁盛，开满了枝头，并一重接着一重，越来越厚重，压弯了枝条，一直蔓延到深深的白雾里，朦朦胧胧像是粉色的浮云，粉色的花瓣偶尔飘然落下，惊得白雾悄然消散，慢慢给我亮出一条繁华簇拥的道路来，美极了。 我听说今天到这里来庆祝瀛雪婚礼的还有许多“大腕”角色，瀛雪的父亲早年飞仙，因此邀请了许多仙界的人，还有什么神秘嘉宾，一场婚礼当真要热热闹闹轰动三界。 繁花似锦的路突然到了尽头，我走进了一片桃花云海当中，脚底下是绵软的粉红色云朵，沁人肺腑的桃花香气将我紧紧包裹，落红缤纷，飘花似雨，不是仙境胜似仙境。 “桃子姐姐！你好漂亮！” 一声稚嫩的童音传来，我循声望去，远远的云海之上，如意和魔童都穿着别致的小礼服，笑容可掬的站着，每人的手上提着一只小小的花篮，花篮里装着粉色的桃花瓣，桃花瓣慢慢从篮子往外倾斜，落到空气里慢慢旋转飞升。 我驾着一朵云过去，如意立刻就迎了上来，双手拽着我的裙摆，欢天喜地的说：“你好像一个花仙子！漂亮得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她的脸粉嘟嘟的，小嘴红红的，没有打扮，天然无雕饰的样子最讨我喜欢。 倒是魔童，浓墨重彩的将嘴唇涂得血红，好像是刚刚吃了人肉一样，他假装正经，却无意暴露了他的紧张。 “我们走吧！” 两个孩子都来到我的身后，花篮里的花儿喷涌出来都朝我围绕过来，我的眼前花瓣飞舞。魔童和如意提起我的喜袍裙摆，体贴的说：“姐姐你的裙子好重，我们帮你提着。” 刚刚走出一步，突然间，我们的四周绽放出绚丽的烟火，各色的烟火刹那间从桃色的云朵里冒出来，好像是桃色云朵盛开了花。 烟花齐放，我心里着急，我赶得这么快，还是错过了婚礼啊？ 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起，天空绽放一朵巨大的紫色莲花，我惊讶不已，随着紫色莲花骤然打开花瓣，那盛放的花瓣里走出一个人来！ 他一身雪白袍子，身上散淡淡紫色光晕，雪白的袍子上，绣着别致的紫色暗纹，那暗纹蜿蜒曲折，形成一朵莲花的轮廓。 他一路踏着桃色花瓣走过来，空中曼舞的亦是粉色花朵，这如精灵一般的花朵，落到他的头上，他的肩上，瞬间便如凝固了一样，在他的雪白袍子上定格，像一只只翻飞的蝶儿。 我看得呆了。这一刻我想起在诺水河里的时光，他如仙一样衣袂飘飘降落，在我最需要解救的时刻。 现在，他来了，在我以为他们悄悄抛弃了我，在我满心焦躁的时候。 他的脸，还是那么清雅，但是却不再那么冰冷，他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脸上红晕飞，双唇挑起，幽蓝的眸子里满含春色。 我瞬间泪如泉涌，这一切都是他悄悄准备的，为了给我一个惊喜。 他踏云而来，身后是流光溢彩的烟火，带着淡紫色光晕的莫之言，美得让我悄悄停止了呼吸，怕稍稍的一点动静，便惊扰这份美好。 暗香袭来，他轻轻拥我入怀。时光就在那一刻静止了，飘飞的花瓣停止流动，烟火定格在空中，翻飞的云朵也静止不动。 “无双，喜欢吗？” 我流着泪点头，我喜欢得不得了，我没有去过仙境，这里比仙境更甚。我没有被谁如此宠爱过，却一次就被他宠坏了。 烟火四起，绽放在粉色的云朵里，枝头的桃花如粉色的浪花一样冲天而起，我惦记着瀛雪的婚礼可能已经开始了，我们四个却还在这美色里滞留呢。 “言，我们赶紧去瀛雪的婚礼……” 如意和魔童在我们的身后出笑声。 莫之言也笑了，默默看着我，无限怜爱又带着掩不住的一点嘲笑道：“傻瓜，这是我们的婚礼，我精心布置这么久，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我顿时就傻愣住了。 这是我们的婚礼？ 是啊，有鲜花铺成的路，有烟火，有花童，有喜袍，有莫之言，这就是婚礼没错…… 我是不是太笨了？直到这一刻都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我羞得赶紧将头藏在他的怀里，再也不敢抬起来了，他就势将我抱紧，如意却拍手说着：“不算不算！少主都没有给姐姐求婚，还不能算！” “是啊，我一激动，都忘记了最关键的环节……” “好了，这样挺好了，我喜欢，真的……谢谢你，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说着说着明明在笑，却又把眼泪流了一脸。 莫之言突然缓缓单膝跪下，信手一拈，手上出现一大捧火红的玫瑰，他仰起脸，脸上纷纷落下花瓣雨，美得不像话的莫之言声音宏亮，眼神坚定：“燕无双，你愿意嫁给莫之言吗？” 如意和魔童瞬间就开始欢腾，我还没有来得及说愿意不愿意，他们就已经提前开始了庆祝，花篮里的花直接向我倾注过来，我的泪眼里，两个孩子绕着我们像玩游戏一样将满地的花瓣撒向天空。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我想说一千次都不够，一万次都不够足以表达我的恨嫁之心，这一刻我等了几百年，这一刻虽然晚了些，但是又觉得恰恰好。 所有的困难和煎熬，所有的离愁和别恨，都是为了这一刻看起来浓重些，走过的路太多泥泞，太多艰难，都是为了这一刻的烟火璀璨。 我低喃着，没有等莫之言起来，我蹲下去和他紧紧搂在一起。心中千言万语竟然只能说出三个字：“我愿意。” 是啊，我愿意，从五百年前倾心的那一刻起，我愿意成为落霞镇凡夫俗子莫之言的妻子。 我愿意，在失去记忆后的初见那一刻，我还是个小小不知名的女子，可是我贪心的愿意成为如上仙一般的莫之言的妻子。 我愿意，在我明确知道他的身份生变化的时候，我还是愿意成为他的妻子。 我愿意，在我们流落到三界馆，以为这里将是最后归宿的时候，我愿意成为他的妻子。 我愿意，在我们马上要面临残酷选择，我为妖王他为魔的时候，即使生死无依，即使将来会因为立场不同分道扬镳，即使他会用我的灵犀剑穿透我心，我依旧愿意成为他的妻子…… 只因为那张脸，那双眼，一见之下，就误了终生。 就算在几百年的流转里，时光飞逝，那初见时的倾心一刻，永远是生命里抹不掉的光影…… 第一零七章 满满的恶意 时光是静止的，所以不知道拥抱了多久。 直到一个温润的吻落在我的唇上，如坠落到湖里的雨滴，瞬间将寂静打破。 我羞赧的低头浅笑，这下魔童叫我少主夫人，我便不是再脸红了。 “双儿，我说过我永远是落霞镇的人，我娶你要遵守落霞镇的规矩。”莫之言轻声说，“所以，我们还要拜堂的。” 我惊讶的看着他，他一脸的正经，难道不是像教堂婚礼一样说了我愿意，那我便是他的妻子了吗？ 原来成为别人的妻子还这么繁琐，不就是点头答应那么简单，人类的礼节真的是太繁缛，跟妖界一见钟情后就定了终身一起闯荡江湖是不一样的。 他认真的跪下去，我也跟着跪在他的身边。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没有高堂，那我们便拜天地，让天地作证我们成为夫妻。” 我点头答应。 “天地为证，日月为媒——今日我落霞镇人士莫之言与蝴蝶谷燕无双结为夫妻，愿我们从此幸福甜蜜，同甘共苦……” “不对不对！哪儿有自己说的，都是旁边站着一个人说，我来我来！”魔童笑嘻嘻的拖长了声音，“拜天地！一鞠躬，苍天为凭，你们的爱与日月同辉！二鞠躬，大地为证，你们的情与山河同在！三鞠躬，人心所向，你们的生活美满一生……” 如意拍手笑道：“魔童哥哥真厉害啊！” 我们两个就认认真真的听从魔童的指挥。 魔童正正经经的继续喊道：“夫妻对拜！一鞠躬，头挨头;相亲相爱到白头！二鞠躬，脸贴脸;相亲相爱到永远！三鞠躬，口对口;相亲相爱到永久！” 四瓣唇重叠在一起，身边是魔童和如意的欢呼声。 “好啦！我姐姐终于嫁给你家少主啦！” “参见少主夫人！” “大姐夫！” 两个孩子嬉笑着开我们的玩笑，我们四目相视，空气里都是蜜糖一样的味道。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莫之言的妻子了。”他捏捏我的鼻子，“以前我的好都是装出来的，现在我要开始虐待你了！” “啊？”我故作惊恐状，“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是，我以前放任着你，从现在开始，我要严格的要求你每天准时练功，要看书，要对自己好，不要太善良，要爱自己，当然，更要爱我……” “我记住啦，相公。” 突然礼炮声起，三界馆的上空飘舞着各色的云朵，美轮美奂。 “瀛雪的婚礼开始了！”莫之言说，“我们一家四口去看热闹吧！” 我这才想起瀛雪的婚礼我们是要去做伴郎伴娘以及花童的！ “完了完了，我们只顾着自己在这里幸福着，都忘记瀛雪和凌翊的婚礼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怎么给她解释啊？” 他们三个都笑了。 “其实一早确实是准备我们去给她凑热闹的，后来嘛，我们就悄悄改变了想法，就私下里设计了我们自己的婚礼，瀛雪和凌翊是举双手赞成的。” “原来你们都是故意瞒着我啊？” “是想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怎么样？喜欢吗？” 我狠命的点头，我太喜欢了。我一直以为是等到瀛雪婚礼结束我们才有婚礼的，没想到竟然是同一天，还如此的浪漫温馨。 虽然整个过程只有我们四个人，但是就算再说的人见证又如何呢？到最后还不是我们四个人相伴？ 魔童和如意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走着，我满心满眼都是幸福和喜悦，把秦牧住进魔童身体里的这件事给忘了…… 瀛雪的婚礼相比我们的来说，排场太大，简直是出动了三界馆全体人员不说，还请到了仙界的代表，我远远地看见高台上，几个须白的人在给他们证婚，其中一个鹤童颜，被瀛雪挽着，应该就是她的父亲。 我看了一圈，没有看见叶婆婆。 叶婆婆不是要作为娘家人的代表参加瀛雪的婚礼吗？她是三界馆的元老，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落下这场婚礼的见证。 台上，瀛雪和凌翊深深相拥，台下，是一片热烈的掌声欢呼声。 “三界馆终于迎来了一场喜事啊！是该冲冲喜了，不然的话，太阳都照不进来了。” “凌翊娶了瀛雪，三界馆里最美的男人娶了三界馆的第一美女，当真是盛事！” “若不然，被陈锋抢去，三界馆的势力就要一分为二，这不仅仅是一场婚礼，更是巩固三界馆安稳的大事。” “一切平安就好，命理师说，以后，如意瀛雪能生个儿子，那就是三界馆的王子，三界馆就能平安永乐五千年！” “但是一定是要凌翊和瀛雪的孩子才行，黑狐和雪狐的孩子，虽然难以孕育，不过一旦孕育出来，便是命运的主宰。” “两个人必须要结婚，三界馆才能有更长久的幸福安宁。所以，叶婆婆在很多年前，就更改了两人的命格，就算他们两个都有别的人，到最后都是要在一起的……” 我和莫之言对望一眼，眼里都是惊讶。我们以为瀛雪和凌翊的幸福，原来是被人更改的命格啊。 在三界馆这个所谓的自由国度，还是有身不由己的事情，再厉害的角色，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我们默默走出人群，站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莫之言轻声说：“无双，我要好好把握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我们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拼来的，等来的……来之不易。” “嗯，从此以后，我会好好做你的妻子，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我要是离开三界馆呢？” “我自然也要离开啊。” “我要是去魔界呢？” “那我也要去！魔界不会不让带家眷吧？” 他一笑：“我还是想念飞云阁……” “那我们一切事情处理完，就还是回飞云阁吧！” “我想明天动身，回去三界中，以后永远不要再来三界馆。” 我也点点头，三界馆终究不是我们呆的地方，这里的一切，看似都是偶然，其实都是必然的。 我们心心念念觉得难以割舍的地方，其实不过是生命里一个小小的驿站。 “下面，有请我们三界馆的元老——叶婆婆给新人送祝福喽！” 台上想起司仪响亮的声音。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么说，叶婆婆来了。 突然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瀛雪的父亲和一众仙人都退到了台下，台上就剩下了两位新人。 今天的瀛雪真的是一身雪白的公主裙，全身洁白，高高挽起的髻上，插着红艳艳的花朵，显得格外显眼。 凌翊则是一身黑礼服，体贴的挽着瀛雪，不时的低声耳语着。 两位新人全程都在浅笑，幸福满溢，我不禁对刚才台下的那些话表示怀疑了。 众人期待中，都将目光落向台子右侧的通道口，等待着叶婆婆出现。 可是等了许久，叶婆婆没有出来，那个颤巍巍连走路都要摔跟头的叶婆婆去哪儿了？ “叶婆婆……”凌翊忍不住回身去喊。 突然，天地间刮起了一阵冷风，如此明媚的天气，突然刮起如冬日的寒风，确实让人心里一颤。 紧接着，婚礼现场的鲜花片片飞舞，夹杂着落叶和尘土，漫天飞扬。 凌翊和瀛雪戒备的四处看，台下的人也是紧张成一团。 “老叶！你不要跟孩子们开玩笑了，你还真能记仇啊！”瀛雪的父亲爽朗的声音响起，“大家莫要惊慌，这是个误会。很多年前，老叶的婚礼，我太年轻不懂事，在她的婚礼上喝多了，跟人打架，也是打得昏天暗地，老叶没办法闹我的婚礼，今天就还到我女儿的婚礼上了！” 他话音刚落，那风刮得更大了，还伴随着阵阵的咆哮，瀛雪的父亲话语软了些，带着求饶一样：“老叶，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就饶了我吧！当年若我不娶银屏，便没有瀛雪，便没有今日的三界馆！为了三界馆的永世安乐，我们不得不做出让步啊！” “你要生气也好，罚我也好，总之你不要针对我的孩子，他们……他们是以后三界馆的希望，老叶！你还在听吗？孩子们需要你的祝福，主要你的圣水净心，求求你出来吧，莫要误了好时辰！” 他话里话外都是无奈，却带着足足的诚意。 风慢慢平静下来，但是现场已经被搅得狼藉不堪，到处都是散落的花朵和叶子，新人的身上吹了很多尘埃，瀛雪头上的花也偏了，看得出一对新人的脸上有点挂不住。 我没想到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稳的叶婆婆竟然能兴风作浪，当真是真人不露相。 千呼万唤始出来，风一停歇，那通道口，颤颤巍巍的走出来一人。 她今日一身的灰黄装，看起来像个土疙瘩，长长的衣襟拖在地上，带着污渍，一双鞋也破烂不堪，像个老叫花子。特别是拖在脑袋后面的那一块莫名其妙的白布，乍一看还以为是披麻戴孝！ 她是来捧场送祝福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各方面的出场节奏来看，她这次来，满满的都是恶意！ 第一零八章 挺身而出 叶婆婆一步三摇，形同寒风中的落叶一般，好像随时要跌倒在地，旁边有人看不下去，好心要去扶她，她轻轻一甩手将那人甩了出去。走路都成问题，这个时候她的力气又这么大了！ 她在台阶那里停了停，弓着的背稍稍往上提了提，脑袋偏了一下，算是扫视了一圈现场。她每上一步台阶，就要停几秒钟剧烈的咳嗽，一咳嗽便摇摆得更厉害。 她走上台，足足让看客们等得不耐烦，可她毫不在意别人的想法，颤巍巍走过去，面对着一对新人，给台下的人一个松松垮垮的屁股墩儿。 “叶婆婆，谢谢你能来！” “叶婆婆，有劳你老人家了……” 一对新人礼貌的道谢，一旁的司仪大声宣布，请叶婆婆为新人送祝福，用圣水净心。 叶婆婆不会说话，所谓的送祝福，便是新人摊开双手，她摸索着将自己的手放到新人的手心里，停留片刻，然后再将新人的一双手放在一起，十指相合——意寓从此之后携手同老同甘共苦的意思。 而用圣水净心，她在自己的身上摸了老半天，摸出一个紫黄色的小瓷瓶，她打开瓷瓶，哆嗦着拧开瓶盖，从里面倒出一滴水，撒在新人的身上。 她慢吞吞的给凌翊撒了几滴，然后走到瀛雪的身边，在瀛雪的手背上撒了几滴水，绕到了瀛雪的身后。 “咚……” 一声脆响，她手中的瓷瓶掉到了地上，紧接着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叶婆婆的背突然直起来了！ 寒光一闪，一柄匕出现在她的手上，看客们还没有将惊呼喊出口，那匕已经抵在了瀛雪的白皙的脖子上！ 这一切不过眨眼功夫，人们都反应不过来了。 “女儿！”第一个做出反应的当然是瀛雪的爹，他如一支箭飞落到台上，怒目圆瞪，“老叶！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这样对瀛雪！” 而瀛雪和凌翊，竟然是干瞪着眼一动也不能动，很明显刚才叶婆婆已经对他们做了手脚，两个年轻人只是眼珠子能动，哪儿都不能动了。 叶婆婆果然不是凡人，那弓着的背，满脸的褶子，一步三摇，都是装出来的。 她无动于衷，瀛雪的父亲往前一步，那叶婆婆突然就声了。 “慕容名扬，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女儿！”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叶婆婆不会说话，这是三界馆众所周知的事情。 “老叶！你会说话？你是装出来的？我就想你老得没有这么快……老叶，上一辈的恩怨，求你不要为难孩子，你想如何，等孩子们婚礼结束，你找我慕容名扬，我当年欠你的，我还给你……” 叶婆婆鼻孔里冷哼一声，非但没有停，反而将刀架得更紧，瀛雪的脖子上，沁出一粒粒的血珠子。 “老叶？你不是老叶！”慕容名扬的声音严厉而充满愤怒，“你若是老叶，再大的事你都不会伤害三界馆的子民！你宁愿杀自己，都不会杀三界馆的人。你是谁？” “慕容老鬼，我确实不是叶紫，你们这些蠢货，连你们的祖宗老仙人都认不出来，对着我一个老婆子叶婆婆长叶婆婆短，我实在是受不起！三界馆里的人，连慕容老鬼的眼光都如此迷糊，我看三界馆离完蛋不远了！还用什么黑狐雪狐联姻，生出来的也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废物！” 一席话不但把三界馆的人都骂了，还揭穿了瀛雪和凌翊婚姻的实质，实在是残忍，三界馆里的人不能忍。 “老怪物！既然你不是叶婆婆，你来这里干什么？”一个紫袍少年飘然落下，长枪一挺，对着老太婆厉声说道，“你若伤了瀛雪半分，你便永远也走不出三界馆。” “陈锋！杀了这老太婆，为三界馆的人解恨！” “快杀了她，把瀛雪救下来。” 台下一片叫声，陈锋冷冷的看着她，全当没有听见台下的说话。 “少年郎，是不是看我要杀你的心上人，你就着急了？那好，我不杀她，我杀了这新郎官，让你来做新郎官如何？”老太婆阴阳怪气，一口黄牙令人恶心。她当真是说到做到，另一只手将凌翊的脖子掐住，瞬间那双手的黑指甲便不停的生长，最后牢牢将凌翊的脖子锁在指甲中间，凌翊呼吸困难，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凌翊！” 一个尖利的声音破空而出，紧随着是一个红衣的人，手上剑光忽闪，对着老太婆的脑袋刺去。 “不要自找麻烦！”老太婆不耐烦的怒吼，待那红衣人近身，突然腾起一道土黄的烟雾，这烟雾好像长了眼睛一样，从头到尾将红衣人罩住。 接着就是一阵惨叫，剑先掉落，红衣人紧随着跌倒在地，我看清楚了她是绿恩！ 她仰面朝天，五官里往外淌着乌紫的血液，黏黏糊糊的，瞬间流了一脸。 “凌翊……”最后关头，她的身子往上一挺，好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上半个身子成功的滑落到凌翊的脚下，脑袋枕着凌翊的一只脚，脖子一直，腿一瞪，死去了。 我不禁对绿恩肃然起敬，有一种爱，是成全，更是明知送死却奋不顾身的勇敢。 凌翊自然知道绿恩已经倒在自己的脚边死去，他的眼里落下一滴滴泪水，泪水不偏不倚，滴落到绿恩面目全非的脸上。刹那间，绿恩的身体化成一只只黄色的蝴蝶飞去，凄美之极。 “我知道你是谁了！”慕容名扬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了自己的女儿，他的目光在瀛雪的脸上停留片刻，伤痛的摇摇头，赶紧挪开，我想他是不能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所以不忍多看几眼女儿穿着白纱却沾染鲜血的样子，他要救她出来，就需要冷静。 慕容名扬对着台下的人大声说道：“这个人不是叶婆婆，却和叶婆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熟悉三界馆里的一切，历史、文化、人物，知道三界馆里的秘密，会制造三界馆黑河水，会用毒……但是她不是叶婆婆，因为叶婆婆没有她这般狠毒……” “她是谁！快把她轰出去！”陈锋剑眉一挑，“既然不是叶婆婆，那就格杀勿论！” 慕容名扬继续说道：“她——便是叶婆婆曾经的徒弟，后来偷了叶婆婆的医学秘籍，背叛了叶婆婆，逃出三界馆……” 我一惊，不由得紧紧抓住了莫之言的手，我害怕慕容名扬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来。 但是他最终还是说了：“她就是妖医——尹素！” 台下的轰动不大，知道尹素的人并不多，但是刚刚见识了她的狠毒，又听说是妖界的人，所以不由得都往后退，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是她，我的第一感觉没有错，但是为什么没有去查明，而是觉得瀛雪以为是叶婆婆就过去了呢？ 我要是当天就去追根问底多好，今天就不会如此难以处理了。 但是我知道尹素是我引进来的无疑，我心中的愧疚感倍增，我不能对不起瀛雪，这双眼睛是她给的，我在这里逍遥快活这么久，也是她给的。 我不能独自幸福，我不能辜负瀛雪。 从此以后，我不会在畏畏尾了！我要在关键时刻承担责任，我要为了朋友挺身而出。 我快步走上去，莫之言紧紧跟着我，在我的身后给我默默支持。 “尹素！”我一步跳上高台，她的脸伪装得太好，看不出来她本来的面目，但是那双眼睛藏不住犀利和阴冷，我错得太离谱，明明知道这双眼睛就是她的…… “尹素，我来了！你不就是想逼我出来吗？放了他们，一切都好说！”我一上去，慕容名扬倒是傻眼了。 “燕无双？你是燕无双？” 我对他点点头。 “是你！五百年前我亲眼看见你被打入寒冰水月，却不曾想是被尹素调了包！今日你们又有什么恩怨，要搭上我的女儿！”他跺着脚，嘴唇翕动，眼睛看着瀛雪，这一次，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父亲。 我心里牵牵的疼。 “对不起，慕容老伯……我会处理好的，对不起，各位三界馆的朋友，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等等！你的眼睛……”慕容名扬不经意看了我一眼，就被我的眼睛吸引了。 “我的眼睛是凌雪的。”我如实相告，“银圣浩老前辈将她的眼睛给了我，慕容老伯，我的身体里有凌雪的一部分，瀛雪就是我的妹妹，我不会让别人伤害她。” 慕容名扬听我这么一说，情绪更加激动，一个女儿已失去，却能看到她的眼睛；另一个女儿还活着，却不知道下一步会如何。 “尹素，放了瀛雪和凌翊，我跟你回妖界。” 我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 她的手一颤，她没有想到我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燕无双，此话当真？” “当真。”我斩钉截铁，“你放了他们两人，我即刻动身随你回妖界。” 她的眼里闪出一丝狐疑，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放了瀛雪，你们妖界的事，滚回你们妖界去清算！”陈锋的长枪呼呼作响，让本已经平静一点的尹素，眼里又重新冒气火来。 第一零九章 无法选择 “小杂种！吵死人，给我滚开！” 尹素怒吼一声，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寒光落到陈锋的长枪上，竟然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好像她眼里的光，是两柄利剑，陈锋大惊，忙收回长枪，但长枪突然全身赤红。 “快松手！”莫之言在我身后大声提醒陈锋，陈锋急忙撒手，长枪落到地上，瞬间就陷进了泥土里，好像是烧红的铁落到了雪地上。 陈锋被缴了武器，脸上挂不住，想要再次徒手攻击，被莫之言拦下，他莽撞的想要救瀛雪，反而会起到反作用，救不了人不说，还会让尹素火伤害无辜。 “尹素！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你放了不相干的人，我们有话好好说。”我放慢语气，不让自己看起来是焦急万分的样子，其实我的心里备受煎熬，瀛雪的脖子上一直在流血，凌翊被尹素长长的指甲缠绕着，脸色变得青紫。而且还不知道两人中的什么毒，到现在都一动未动。 “你们都走吧！”我对着台下的人大喊，尹素善于用毒，万一又用起毒来，伤害了无辜我又罪加一等了。 “谁也不能走！你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老老实实誓，跟我回妖界，答应我所有的要求。不然，我就毁了这三界馆，谁都活不了！” “好，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誓，我跟你回妖界。快放人！” “等等！我还有条件……” 这个老太婆太得寸进尺了！若我回妖界整顿，第一个杀的人便是她！一个滥杀无辜脾气阴晴不定的家伙，以后注定是改不了的！ 她不紧不慢的瞅了瞅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末了，她问道：“你那两个小东西呢？” 她在找如意和魔童？我心里一紧，她的条件，难道是要我用魔童和如意来交换？ 那么我是无法选择的。一面是如意魔童两个小孩子，一个是我的心头肉，一个是莫之言的小跟屁虫。 另一面是我们的朋友凌翊和瀛雪，虽然我们相交不久，却是坦诚以待。 手心和手背都是肉，割舍谁，我都会疼。 “我的条件很简单，既然都是人命，那自然是用人命来换。”她喋喋的笑着，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燕无双，我敬你一尺，我要你用一条人命来换两条，不不不，是整个三界馆的人命，一命抵上千条命，你们觉得如何？” 莫之言怒斥道：“尹素！你休要再滥杀无辜……” 尹素咆哮着打断，她现在是逮着谁都可以动怒，她的嘴里冒着腾腾的浓烟，喷着恶臭：“莫之言！你不要着急，我说的让燕无双挑，说不定她就挑上你了！燕无双，你听着，在莫之言和两个小鬼中，你要选一个人出来，由你亲手杀了，我就放了这里所有的人。” 我听到一半就气得颤抖，听完之后，恨不得扑上去立刻将她掐死！ 我们四个人缺一不可，早就在艰难困苦中磨练成了一家人，让我杀如意魔童，犹如杀我的孩子，杀莫之言，那是我爱人！ 杀这三个人，还不如让我自杀来得爽快！ “怎么样，燕无双，你想好了没有，杀谁？” “杀你！”我脱口而出。 “哈哈哈！我知道你会这么说，燕无双，你是我看着成长的，你现在的心里，是不是想着只要一出去做了妖王，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我？”她斜着眼看着我，由于笑的幅度太大，那匕又将瀛雪的脖子滑了一道口子。 “女儿……女儿！”慕容名扬本已经退后，看见瀛雪的样子，扑了上来，突然一下子就跪倒在尘埃里。 “燕无双，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们三界馆吧！你快做出决定，你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命，要了我女儿的命啊！她是三界馆里延续生命的人啊！我不能没有她，三界馆也不能没有她，求求你了……” 被这么大岁数的老人跪拜，我当真受不起，他满头白丝，语气悲怆，我赶紧俯身要拉他起来，却被莫之言先扶住了。 “慕容老伯，我们会有办法的。”莫之言的眼里，升起了一丝丝的紫光，我担忧的看着他，这个时候他若暴露出魔性，不知道三界馆的人如何想啊。 “三界馆的空气和水已经被我下了毒药，各位若是不信，都可以气运丹田试试……”尹素毒辣的说，“谁不服，可以冲上来杀我，只要一用法力，马上就会毒。” 三界馆里众人面露惧色，有人悄悄运气，接着便是倒地抱头大叫，痛苦不堪。 “大家不要试了！”莫之言大声阻止，“一运气就会毒的。大家都席地坐下，心无旁骛，一定不要运气，记住！” 众人无奈坐下，莫之言从腰间缓缓拿出玉笛，轻轻吹奏着舒缓的曲子。 我知道他这曲子是用来平息大家的怒火，一旦动怒，身上血脉加快流，毒性作更快，而尹素的一言一行，实在无法让人心平气和的应对。 莫之言的音乐如缓缓清流，流入人们的心中，我听见四周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呼吸声，一开始很厚重，慢慢的变得舒缓起来。 尹素没想到莫之言会来这一招应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慕容名扬趁机准备偷袭，不过才做出一个攻击的姿势，便被尹素喝退。 “燕无双！我给你最后一点时间，你快点做出选择！不要在这里声东击西偏离主题，你告诉我，他们三个当中，你杀谁？” “我倒数五个数，你若还想不出，我就杀一个。五！四！” 就算数到天黑，我也做不出选择。可是她的脾气我知道，她说杀便会杀，不会留一点余地。 “三——二——” “一”字还没有出口，陈锋徒手已经飞扑过去，我知道他担心瀛雪，无论多么危险，他都不能眼看着自己偷偷爱着的人有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被杀。 尹素依旧双手不动，眼睛里喷出剑气，陈锋已经上了一次当，轻松躲过尹素毒辣的目光。 莫之言的笛声依旧没有停，只是比刚才急了一点，是啊，他不能做到心静如水，这里的任何举动和话语，都牵动着他的心。 “小杂种，今天存心来找死！那我就先杀了你的心上人！”尹素手上的匕寒光一闪，加大弧度，对着瀛雪的左侧动脉割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一道黑影从尹素站立的地下冲天而起！我们的眼前只看见黑影出土的瞬间如同爆炸一样，黑雾将所有的一切罩住，看不清任何一个人。 惨叫声起，这个声音太凄厉，不由得让人心里一紧。 但是根本看不清那团黑雾里到底生了什么事。惨叫声过后，接着就是“砰砰砰”的声音，好像是重物砸落在地。 众人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坐地调息的人们，纷纷站立起来，想要上来看个究竟。刚才那声惨叫，撕心裂肺，分不清是谁出来的，所以不知道是谁受里伤，或者被杀。 那团黑雾还没有散去，形成短距离的视觉盲点，只看见黑雾看不见里面的内容。里面不时的出激斗声，却听不出人声，不知道是谁跟谁在打架。 突然，黑雾被撕开一个口子，从里面跌出一个人来。 是白纱被染了一半血色的瀛雪！ 与此同时，我身后响起了如意和魔童的声音：“姐姐，我们来了！”“少主夫人，如意刚才去做花环要献给你，所以走开了一会儿。” 慕容名扬飞扑上去，不等瀛雪落地便接住了她。 她的脖子上有一个大口子，正往外冒着血，我们飞扑上去的几个人，都被喷到了血液。 “哎呀，有血！” “喷到我们身上来了！” 如意和魔童刚才也抢着扑向我，没想到被瀛雪的血喷上了。 “魔童哥哥，我给你擦擦！来，小心点，脖子扭过来……” 我本来想查看瀛雪的伤口，听到如意的话，我的手像触电一般的缩了回来，我脑袋里的那颗炸弹瞬间就爆炸了！ 魔童被瀛雪的血液染上了！ 我顿感浑身无力，双腿软，身上的血液都往脑袋上飞窜，四周的景色都开始颤抖，开始模糊，慢慢的黯淡下去…… “你怎么了双儿？” 我跌倒在地，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 雪狐的血液，是龙腾的克星，龙腾在魔童的身体里，遇到克星，龙腾就会死去。 但是，龙腾死的到底是身体还是灵魂？ 这两个都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让我不敢去假想…… “双儿，你怎么了？” 黑雾里的打斗没有停，魔童和如意还在我的眼前互相擦着身上的血迹，瀛雪在她父亲的怀里慢慢醒转。 我紧紧盯着魔童，莫之言以为我是做不出选择而气晕过去，招手让两个孩子过来，让一个孩子拉着我的一只手，轻声说道：“告诉姐姐，我们是一家人，永远不会分开。姐姐不用选择，我们一起对付坏人好不好！” 如意点点头，对着我的眼睛，诚恳的说：“姐姐放心，如意不会离开你的！” “那魔童呢？”莫之言鼓励魔童说话。 魔童的眼睛闪闪烁烁的逃避我，我的心终于沉到了不能再往下降落的地方…… 第一一零章 满目疮痍 “魔童……也不会离开……三界馆的。” 魔童突然吞吞吐吐冒出这么一句话，让听了前半部分已经展露笑颜的莫之言，将笑意僵持在了脸上。 “魔童说什么？我们在一起，当然就是我们去哪儿，魔童和如意就去哪儿。”莫之言看着我，歉意的说，“双儿，魔童是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生气……” “我才不是小孩子！你们这些贪图名誉荣华的俗人！我才不要和你们一样，我要永远留在三界馆！谁要是反对我，我就杀了他！” 我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出现了。魔童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和上一次我们在大剧场的时候谈话一样。 我不敢再看他的脸，那张脸上全是陌生和嚣张。 莫之言却毫无察觉，训斥他：“魔童，是不是长大了翅膀变硬了？想要独立生活了是不是？你不回去，我们都要回去，听好，如意也是要回去的。” 他冷冷的一甩脸：“如意算什么东西？关我什么事？” “魔童，你今天怎么了？和如意吵架了？”莫之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生了什么事，让魔童说出这么决绝的话。 如意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哭着跑开了。 “魔童，你听我说……”我话音未落，打斗中的黑雾里又被抛出来一个人，是凌翊。 莫之言急忙抢过去将凌翊接住，凌翊精神尚可，大咳几声后喷出一股黑血，落在地上黏黏糊糊的，出阵阵恶臭。他喘息着，不明就里的看了看四周，突然惊觉：“瀛雪呢？瀛雪在哪儿？” 瀛雪已经被慕容名扬带走救治，凌翊看着四周喜庆的场面，思忖了许久，才想起今天是他的婚礼，他狠狠拍打自己的脑袋，痛苦的说：“我对不起瀛雪……” 如意跑开，魔童并没有追上去，他冷冷的站在那里，漠视着周围的一切。我惊讶的现，他被瀛雪的血溅上的地方，竟然生出紫黑色的花纹来…… 同时莫之言也现了。他一把拉起魔童：“魔童！你脖子怎么了？” 魔童冷冷的甩开莫之言的手，递给他一个白眼：“管你什么事？莫之言，你若要回魔界，我就和你势不两立！” 莫之言重新打量魔童，他的眼神充满戒备和警惕，良久，他拉起我将我护在身后，低吼道：“这个人不是魔童！你是谁？快从魔童的身体里出来！” “他……”我话未出口，又在喉头哽住了。 突然，我们的身后出了巨大的爆炸声，那团黑雾爆炸了。随着被炸飞出来的是尹素。她哀嚎着冲上半空，身子在半空打着旋，但是随即她便现出了原形，张开了不对称的一对翅膀，颠簸了几次终于把身子稳住，然后扎进半空的云朵里不见了。 “跑了？”黑大个若鱼从黑雾里走出，黑黝黝亮堂的胸部全是汗水，他一甩手上湿漉漉的鲜血，大笑道：“这只老鹰太难对付！比那两只凤凰都难搞！” 莫之言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若鱼不知道玄凤玄凰是莫之言的坐骑吧？才会口无遮拦的说了出来。 “谢谢你若鱼。”我看他的一只手在滴血，忙关切的问道，“你受伤了？” 他洒脱的一摇头：“不是不是！我想掏一颗千年老鹰的心献给我父王，可是被那老妖精逃走了。公子凌翊，刚才你没事吧？” 凌翊正闭目调息，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淡淡的说：“谢谢龙太子救命之恩。” 言语间尽是冷漠，毫无诚意。 “凌翊刚才已经吐出了毒液，稍稍调息就没有问题，凌翊，我送你回去。”莫之言说，“魔童，你在这里等我，我还有事问你，我去去就来。” 陈锋一伸手拦下莫之言：“莫之言，三界馆里的事，请你们不要再掺和，你看看，你们看看！” 他痛心的一指，四周花木凋零，满地狼藉，三界馆众人都慢慢散去，个个脸上都没有喜色，步履蹒跚，偶尔唉声叹气，有人走不出几步，便要靠着枯木休息。此情此景，真是让人唏嘘。 陈锋眼眶红，怒吼道：“够了！三界馆今天成了这般模样，都是拜你们所赐！从此刻开始，你们不要再留在这里，都走！走！亏我们凌翊瀛雪把你们当朋友！朋友就是这样对待的吗？” “好了，陈锋……”公子凌翊缓缓走过来，被陈锋一把扶着，凌翊说，“无论如何，朋友一场，我已经做到我应尽的责任。剩下的，交由你们自己处理。三界馆是你们临时的避难所，但是我没有想到，会牵扯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凌翊，对不起……”莫之言诚恳的说，“如果能补偿，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重建三界馆……” “够了！补偿？离开三界馆，永远不要来叨扰我们，那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补偿！快滚吧！”陈锋简直是歇斯底里。 “上次进来的入口，也是出口，在那里，我已经留下了你们出去的方式——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们会走，却不知道……”这番话从凌翊的口中说出，少了许多离愁的味道，多了几分怨恨和后悔。 “对不起，凌翊！对不起……” 我和莫之言跟上去几步，想要送凌翊离开，凌翊头也不回，只是留给我们一个落寞的背影。 他走出几步，向后招了招手，语气哽咽且决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一别，是永别！” 我的泪悄悄滑过脸庞，三界馆，对不起，满目的疮痍都是因我而起，如果可以，就像莫之言所说的那样，我会补偿，不惜一切代价。 “都走了好！都走了，我就自由了！” 这不合时宜的声音，是魔童出来的。他眼里闪着寒光，飞掠上树梢，看得莫之言都呆了。 我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只能如实相告：“他确实不是魔童。他是……” 莫之言紧紧盯着我，我害怕极了他的目光。 “他是龙腾。” 说出这四个字，我如释重负。像一个重刑的犯人，终于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一样，我等着莫之言给我的宣判。真是可笑啊，刚刚一场刻骨铭心的婚礼过后，就是一幕幕的闹剧，我还来不及好好回味，所有的一切美好就要烟消云散了。 “无双？你是知道的？”莫之言的眼里果然有责怪，这样我反而好受一些，他如果抱着我说，没事没事，有我就好，我会处理好的。 那反而不是我的莫之言。 “是的，我知道。我以为……”我努力让自己不哭，“我以为他会出来的，我不敢告诉你，我怕……” “你怕什么？你怕扰乱瀛雪的婚礼？但是你就不怕我们失去魔童？他还是个孩子，无双，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他的声音很大，带着责备和怪罪，我无言以对。 树上的魔童单腿立着，迎着风的样子看起来很酷。 “龙腾！你来三界馆，我知道你是要来拿走紫莲。我现在就给你，你从魔童的身体里出来！” 莫之言大声说着，浑身散着紫色的光晕，我看见紫莲从他的身体里慢慢升起。 “不要啊！言……”我试图阻止他，不要把紫莲给龙腾。 可是紫莲已经慢慢被逼出了身体，莫之言踉跄了几下终于站稳，我赶紧扶着他，他没有拒绝，而是低声对我说道：“你应该告诉我，魔童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在生病的时候昏迷不醒，他不惜用自己的血将我唤醒，他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的孩子……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可以换他，包括我的生命。” “我错了……” 他高高托起紫莲，对着上面的魔童喊道：“龙腾，紫莲就在这里！你下来，从魔童的身体里出来，我就把紫莲给你！” 我知道失去紫莲的莫之言将会怎样，他又会重新陷入以前的境地，身上的寒冰毒没有紫莲的压制，又会作……他又会成为那一个病怏怏的莫之言。 可是我不能阻拦他，我已经犯了错，这个错误，却让他承担了后果。 “莫之言，我不稀罕你的紫莲。”魔童对紫莲嗤之以鼻，“你那算什么？我有师祖几千年的元神，哼……” “你杀了师祖？” 莫之言气得抖，意图飞上去，却无奈摇头，那是魔童的身体，他现在不能动武，只能智取，逼龙腾自己现身，离开魔童的身体才是上策。 “师祖年老，活得不耐烦了！他一身的功夫却不肯传人，活着也是浪费。所以，我就借用借用他的元神，好歹没有落到外人的手里。” 龙腾说着说着，突然身子一歪，差点掉落下来，眼尖的我看见他身上突然冒着白气，我心里一惊，想到了他脖子上的那紫黑色伤痕。 “少主！少主夫人，你们救救我。我好疼！我疼死了！” 这是魔童的声音！ “小屁孩，叫什么叫！”龙腾的声音随之响起，“现在，就看你和我的功夫了，看谁能忍住这痛，谁就能坚持到最后拥有这身体！” 第一一一章 黑水河前 “少主！快救救我。 ≧ ≦我不想死……我要跟你们回去。我想回飞云阁……” “快救我！我的脖子快要被……掐断了！” 魔童每一声叫喊都像刀子一样刻在我的心上。 但是旋即龙腾的声音就代替了魔童的声音：“小屁孩，谁也救不了你，你快给我滚出去！” 莫之言要是想上去，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他不能激怒龙腾，只能在下面大喊着魔童，为他打气给他壮胆：“魔童，千万不要放弃，你不要离开自己的身体，再难受都一定坚持住！魔童，你还记不记得，我犯病的时候，你如何救我的？” 魔童抽抽搭搭的回答：“记得！” “记得就好，我不能上来帮你，一切都靠你自己了！” “少主，我一定会好好的……” 马上又是龙腾的声音：“莫之言，我留你主仆两人几分钟告别！算是我给你一个情面，好歹我们师出同门……” 龙腾的声音一落，魔童突然拿起自己的手，狠狠的一口咬下去。顿时鲜血四溅，我才想起莫之言说过，魔童用自己的血救过他。好歹两人相处很久，所以一句话就足以明了对方的意思。 “真实的**疼痛感可以唤醒一个人的灵魂，魔童的身体，自然只有魔童能感受到疼痛，他一疼，精神就会好一些，就不会沉迷进龙腾给他的虚幻世界。”莫之言低声解释，魔童自己咬伤之后，龙腾好似全然不知，而魔童摇摇晃晃几下，终于没有站稳，跌落下来。 莫之言赶紧迎上去稳稳将坠落下来的魔童接住，并以最快的度封住了魔童的几处经脉，初始我还听到龙腾闷声闷气的挣扎声，慢慢的便没有了声息，而魔童脖子上的紫黑暗纹，边沿已经溃烂流脓，被莫之言封住经脉以后，瞬间就开始愈合伤口。 “龙腾！你就永远在魔童的身体里沉睡吧！像一个寄生虫一样。” 他冷冷的说：“双儿，无形的人寻找宿主以求安生，要想将他弄出来或者封死在身体里，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我熟悉魔童的身体，只要将龙腾封住，他便不会指挥魔童的行动。龙腾就是利用你的害怕和善良，才在魔童的身体里藏了这么久。” 原来如此简单？我却因为顾虑，什么都没有给莫之言说过。 我看着魔童虚弱的样子，心里愧疚极了，帮他止住手上流淌的血，歉意的对他说：“对不起，魔童，是我害了你成这样……” 魔童疼得龇牙咧嘴，却假装毫不在意的说：“没事没事！少主不怪你，我也不会怪你，我们是一家人！” 莫之言笑笑，魔童却“得寸进尺”的说：“你要道歉也可以的，你要给我吃糖，就是你第一次去飞云阁给我的那种糖！” “你是说坚果糖？” 他将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 我大笑：“好好好！我给你很多很多坚果糖，让你吃到腻。” 莫之言松了一口气，拉起我和魔童的手说道：“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及时告诉我，像刚才这样的情况，要是再拖延一会儿，或者魔童听不懂我说的什么，耽误了时间，魔童的灵魂就会被龙腾挤出去，情况就变得很危险了。” “就是魔童要死了吗？”魔童好像对生死没有概念，笑嘻嘻的问。 莫之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是啊，那样我们就没有魔童了。” “那你们会不会哭呢？”魔童傻乎乎的问。 “我们才不要哭，如意才会哭，你赶紧去把如意找回来吧！”我说，“刚才你把如意气坏了。” “我刚才说了什么？”魔童懵懂的问。 魔童还没有起身，前面的森林里突然传来一阵阵哭喊，我心里一紧，那是如意的声音，她好像在挣扎，哭喊得很激烈。 “是如意！我们去救她。”魔童反应最快，立刻抢在我们的前面，莫之言虽然起步迟了些，但是却很快了魔童。 森林里飞掠出一个人，手上提着一个孩子。 是尹素和如意，尹素黑沉着脸，如意被她像提着一个小猴子一样紧紧抓着胸口，她拍打着，手脚并用，却无济于事。 “尹素，放了她。”我冷声说，“你要的是我回妖界，跟别人无关。而且，如意也是妖界的人，你这样做，只会让人觉得是妖界之内在自相残杀。” 她大笑，将如意提起来，把她脸上胖乎乎的肉拉得老长：“燕无双！你真的不知道她是一颗千年人参？” “那又如何？她还是个孩子！” 尹素继续狂笑不止：“千年人参，已经成形，并且永远也不会再长大——这是几万年才能遇到的一株人参！吃了她，不但可以长生不老，还可以成仙，她有多少岁，就可以抵多少年的修行。” 我心中惊讶，尹素比我看得准，没想到如意竟然是这么大年龄的人参，不过我却表现出镇定的样子说道：“如意是什么，我比你更清楚，她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人参，尹素，你枉是妖界的圣手，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不料这老狐狸老奸巨猾不上当：“不会错！我不会看错的！燕无双，你把她送给我，如何？不然，我是不会给三界馆解药的！” “休想！” “这可比你亲手杀了她要好很多，你放心，她跟着我，不会是她，只会每天取一点她的肉来做药引子……哈哈哈……想想都是美极了！” “姐姐快救我！我不要做药引子！”如意哭喊着。 莫之言和我迅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同时起攻击，莫之言的右手瞬间就化成了灵犀剑，剑气冰冷犀利，将尹素包围。我料她不会伤害如意，在她口里这么宝贝的东西，她是舍不得伤害的。 果然，尹素每招每式都顾着如意，生怕她被我们的剑气所伤，她且战且退，退去的方向就是黑水河的方向。 她的居心我们瞬间就明白了，她可以安然的度过黑水河，而我们不能。 “老妖婆！你把如意快还给我！”魔童比我们更着急，如意大声呼喊着魔童哥哥，魔童眼见如意被剑气淹没，不停提醒莫之言小心不要伤了如意。 莫之言怎么可能不明白？要做到既不能伤害如意，又要给尹素致命一击，谈何容易？灵犀剑在莫之言的手里出低鸣声，它根本不满意只是练练招式，而不见血。 我的第一次实战，是在给莫之言“打下手”，却没有想到是面对尹素。她更没有想到我的本领会进展得这么快，可以自由的在天空中飞行。 尹素很快就把我们引到了黑水河边，我第一次来黑水河，没想到黑水河不是一条河，而是像一面无边无际的黑海。 河水是深黑色的，散出阵阵的恶臭，这气味一入口鼻，身上的力气就在减退。 莫之言抢先一步挡在黑水河前，将尹素的去路挡住，灵犀剑一横，出一道通天的光芒，瞬间形成一道闪着银光的墙，将尹素和黑水河阻隔。 她毫不在意，准备横穿那面用剑气铸成的墙，距墙不到半米，墙身出千丝万缕的剑气，直射过来，尹素赶紧退后，怒骂道：“不让我走，我再宝贝她，信不信我立刻杀了她！” “你走？三界馆的毒谁解？”我慢慢靠近她，试图能夺回如意，“尹素，我们回去妖界，自然希望妖界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回到蝴蝶谷。你不给三界馆解毒，闹到天庭去，不但你逃不脱，整个妖族都会受到牵连，天庭一动怒，恐怕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妖族的存在了！” 没想到她竟然无言以对，并且双眉一拧，似在思索。 “尹素，你如果放了如意，给三界馆解毒，那便将功抵过，以后若有人追查，我会替你挡着！你不知道你今天已经犯下大错！回到妖界，那是逃不掉天界的追查，我劝你，回头是岸，莫要疯狂的胡作非为了！我知道你想回蝴蝶谷，所以才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我知道你老了，想落叶归根，我出去之后，都可以满足你！” “此话当真？” “当真！” 她手一松，如意从她手上跌落，莫之言眼疾手快，长袖一挥，如意瞬间就被卷了过来，这才吓得嚎啕大哭，魔童赶紧劝慰着。 尹素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葫芦，狠狠递给我：“燕无双，这是解药！趁我还没有反悔之前，你再说一次你刚才说的话！” 突然，远处马蹄声疾，扬起漫天烟尘，遮住阳光，漫天的黄沙里，是无数个红点在涌动，好像是红色的巨浪，朝着我们这边而来。 尹素瞬间就变了脸色，声嘶力竭的吼道：“断念峰的人来了！快打开这面墙，让我走啊！” 断念峰的人来了三界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我听瀛雪说过，断念峰的人从来不管三界馆的事，就算三界馆马上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算三界馆里有重犯，断念峰从来不到三界馆抓人。 而且，这装束也不像断念峰的黄甲兵。 第一一二章 老妖王的命令 顷刻间，战马嘶鸣，红衣怒马，好像是从天而降一般突兀。 ≧ 这些红衣人瞬间将我们包围，逼到灵犀剑剑气的墙边。 我仔细看那红衣人，皆是从头到尾满身赤红，鲜红的帽子上，有不一样的帽缨，帽子下有不一样的脸。这些脸都是歪瓜裂枣，长得太难看，有的翻着大鼻孔，有的斜着眼，还有的是三瓣嘴……简直就是一队小丑。 这绝对不是断念峰的人！断念峰的人长得比这好看千百倍不说，也绝对比这有阵势有气魄——这只不过是断念峰的山寨品罢了。 不过这些人却不容小觑，虽然长得丑，却不能貌相，个个都拿着不一样的兵器，且杀气腾腾。不知道是冲谁而来，却把我们都逼到没有退路。 尹素在哀叹着，这么大一把年纪却最终逃不过断念峰的追击，真是人生悲剧，到哪儿断念峰都是人生的主裁者，自己没有丝毫的主张权。 两个孩子躲在我的身后，莫之言站在我们的前面，他威风凛然的样子，让我心里顿时就有了安全感。 “不怕，不怕！少主在，我在，我们在一起。”我低声安慰两个孩子，手里紧紧握着尹素给我的那个瓶子，这是三界馆的解毒药，不论生什么情况，我要将这个瓶子留下来。 为的红衣人长着长长的鼻子，鼻头上有一个红色的疙瘩，看起来好像被无数的蚊虫叮咬过，他摇晃着扁扁的脑袋，小短手一挥说道：“把把把……把燕无双给我……我我我弄弄回去！” 结结巴巴将如意瞬间就乐翻了。 “笑笑——笑什么笑！这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他气得鼻子一颤一颤的，“我我我！我们是奉命行事！快快快跟我们走！” 莫之言不紧不慢的说：“请问你是奉谁的命？” “老老老……老妖王！” 老妖王？ “放屁！哪儿来的老妖王？”尹素这下不怕了，只要不是断念峰的人，她都不怕，“老妖王？你们可知道她是谁？” 她指着我，怒道：“这是五百年前的妖王，这就是老妖王！你们是哪一路的鬼？装模作样，不三不四！” 那红鼻子激动得浑身抖：“屁屁屁话！老妖王自然就就是比她还早的妖王！” “你是说狸末？”我疑惑的问道，“狸末出来了？” 尹素嗤之以鼻：“狸末？狸末早就化成灰了！燕无双，你不要被他们迷惑。这是一群孤魂野鬼罢了！莫之言，你只要用灵犀剑，只消一剑，就可以将他们都解决了！” “大大大胆！敢叫我们妖王的名字！”红鼻子气得鼻子呼呼作响，小短手指着我们，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身后一个绿帽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说道：“各位！我们确实是老妖王狸末派来的，三界馆也特别为我们放了行！如今天下大乱，妖魔无处安身，阴灵山的道士无计可施，只能放出老妖王暂时统一妖界……” 尹素立刻打断他的话：“你说什么？狸末没死？狸末被阴灵山的道士抓住了？又放出来了？天啦！我才走多久，妖界就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我不该走啊！我一走，妖王就换人了！” 她哭天喊地，悔不当初，我却悄悄的高兴起来，狸末做了妖王，那就不关我的什么事了。她内心是善良的，找我回去，可能是同我商量妖族的展。 “狸末出来了？太好了！她当了妖王，妖族就不怕回不到蝴蝶谷了！”我掩饰不住自己的高兴，“她做妖王，我就自由啦！” 红鼻子气呼呼的说：“老妖王说说过，你若若不回去，就杀杀杀了你，反正都是要杀的！” 我笑着对莫之言说：“不怕，我和狸末相见过，她是一个很善良很善良的人，她才不会杀我呢。” 没想到所有红衣人都笑了起来，笑得我莫名其妙。那红鼻子鄙夷的说：“燕无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突然的利益，她杀不杀你，那是她的事，你跟我们回去再说！” 这句话倒是说得太溜，一点都没有结巴。 “不！燕无双，你不能跟他们走。”尹素阴沉着脸，低声对我说，“这个丑鬼说得没错！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突然的利益，她现在是老妖王，自然要干掉一批势力，不然不会服众。你就是她要干掉的对象！” “对对对！”红鼻子自以为知晓内情的样子，嘴巴被绿帽缨捂都捂不住，“她就是这么想的！不让你进去蝴蝶谷！” 一众红衣人顿时就对红鼻子无语了，竟然泄露了妖王的指令。 尹素也说道：“狸末的为人，我应该比你清楚吧？我跟她多少年了？她是怎样一个人，我了如指掌。表面上她很善良，其实内心跟所有王者一样，容不得比自己实力强的人……” “那那那你们是不走了？”红鼻子急了。 “不走！”尹素气势凌人，“就你几个小疙瘩，还想在我们面前造次？你不问问我这几代元老答不答应？” “你算个什么东西？老骨头！” “狸末早就被除了妖籍，怎么可能回来做王？我第一个不答应！”尹素说，“她想做妖王，还得问我答不答应！” “废什么么么话！到底走不走？” 尹素才不和他啰嗦，一个纵身，居然从绿帽缨的头上掠过，黑影忽闪，两声惨叫响起，才眨眼功夫，尹素已经回到我们身边，手上却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哼！不想死的，都跟我滚回去！” “你你你你……你你！不斩来使，你！”红鼻子没想过尹素会率先杀人，他手中的大锤立刻就挥了起来，“你们先动手的！别怪我们！” 马嘶鸣，所有红衣人都戒备起来，虽然有人害怕，却都没有后退，我心中暗想，妖族的人还是有骨气的，没有像魔界上一次在飞云阁一样，落荒而逃只顾自己逃命而去。 “杀了杀了！老妖王说过，要是不回去，就杀了！”绿帽缨下令，“大家记住，保护自己，其余的对方人，格杀勿论！” 狸末果然是这样吩咐的话，那她真的是对我动了杀机？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狸末会被临时放出来，会成为新一代的妖王，会来杀我！ 红衣人的武器太杂乱，所以各种杀气也很杂乱，充斥在空气里让人捉摸不透，烦躁不安。这一群小丑一样的“先锋队”，法力参差不齐，群魔乱舞般向我们起攻击，如果是一个旁观者来看，实在是一个笑话。 因为，实力不相当，单单一个因素已经够他们一群小妖对付，还不算莫之言的灵犀剑！ 灵犀剑今天一直没有喝到血液，刚才尹素提着两个人头路过，已经再一次的勾起了它的胃口。 “一群小妖，也敢来挑战你姑奶奶！”尹素手下丝毫不留情，不顾及这是妖族的人，要留一点余地，她一双利爪所到之处，血肉横飞，而她偏偏喜欢拧脑袋，一颗颗的红色脑袋被拧下来扔进了后面的黑水河，只听得：“扑通”一声，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瘾！过瘾！”尹素真是上了瘾了，像小孩子拧西瓜一样玩起了劲。 红鼻子和绿帽缨躲过尹素的利爪，齐齐向我逼来。莫之言这一次没有帮我，他冷冷的旁观，想看看我的自我保护能力。 我手无寸铁，却能巧妙躲过两人的攻击，他们两人一人使锤，一人使短剑。一般使大锤的人下盘都是空虚的，况且这个红鼻子个子矮，使大锤已经让他头重脚轻，我只需要诱惑上使劲用大锤砸向我，然后轻轻用脚一勾他的双腿，他就摔了一个狗啃食，半天爬不起来，逗得魔童和如意哈哈大笑。 而那使短剑的绿帽缨，应该是第一次使用武器，动作生涩毫无连贯，只是在空中驾驭方向的能力不错，几圈下来，他都在追着我飞，连我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等我轻轻落地到莫之言的身边，那边两个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狸末怎么派了你这两个饭桶来？”我冷笑道，“回去告诉她，再训练五百年，不要出来丢了妖族的脸！” 两个家伙屁滚尿流的滚在一起，仓皇的看着四周的队伍，被尹素已经收拾得剩下几个在苟延残喘，黑水河的水有一块化不开的淤血，上面还有一些骷髅头没有腐烂，而尹素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两人突然就痛哭流涕。 “人没有带回去，带出来的兄弟都死了，我们怎么给老妖王交代啊！” “是是是……啊，第一次的任务都完不成，我们以后……做做不成前锋了……” 尹素大笑：“前锋？你们做死前锋才对！识相的，给我滚回去！告诉狸末，要想成为妖王，就恭恭敬敬的把我们请回去！今天诚意不够，下一次，再派多一点人来，我今天没有够过瘾！” 红鼻子抽抽搭搭的哭着，鼻子里流出浓浓的液体来，散出腥臊味，实在是恶心。那绿帽缨突然止住了哭声，对着红鼻子的耳朵说了什么，两人的眼睛滴溜溜转…… 第一一三章 失去 “好，我们滚，我们滚……”绿帽缨哭丧着脸，“我们第一次的任务就失败了，我们怎么有脸回去……” “死……死了算了……”红鼻子的长鼻子在地上翻滚几下，沾满了泥泞，他大哭着，“回不去了，没脸回去了……我们就死在这这黑水河……” 话音一落，两人牵起手，朝着黑水河方向就冲了过去！ 可是我们预想的事情并没有生，两人冲到一半，突然间一道黄光冲天而起，同时伴随着恶臭，这臭味让人不能呼吸，我知道是毒气，赶紧掩住口鼻。 黄光中一只巨大的蜈蚣在翻滚着褐色的身体，它快如闪电，密密麻麻的脚上竟然抱着一个孩子。 “魔童！” 我们都疏忽了！这两人一个蜈蚣精一个是黄鼠狼，他们假装寻死，其实是冲过去将魔童挟持了！ 我错愕间，竟然忘记了出手相救，莫之言长身一起，灵犀剑在手，出一声长鸣，瞬间将空气中的黄色毒气驱得干干净净。 那蜈蚣本来就多手多脚，魔童被他死死抱着，他剩余的手脚便来抵挡灵犀剑气，被却灵犀剑犀利的剑气削得彻彻底底，纷纷掉落下来，黑色的血四处飞溅。 魔童在他的掌控之下一点不能动弹，如意干着急，几次想要上去对抗，都被我拦了下来。 “我要救魔童哥哥！” “有少主在，没事的。”我安慰她，时刻注意着莫之言的动作，他使用灵犀剑的样子太帅了。 突然，如意飞扑出去，莫之言看见如意加入战斗，急忙将如意护在身后，他剑走游龙，一道寒光闪过，蜈蚣精被活生生劈成两半，魔童脱险。 “没事吧，魔童？”莫之言收起剑。 可就在这一刹那，落到尘埃里的蜈蚣精，突然卷土而起，从莫之言的后面冒起一个黑柱，直冲莫之言的后心！ “言！小心！” 我的话刚出口，魔童的小身子已经飞扑过去，我惊得下巴都掉了！ 魔童竟然为莫之言挡住了那一道黑柱！ 那犹如利剑的黑气，从魔童的心口处穿了过去！ “魔童哥哥！” “魔童！” 莫之言迅转身，将摇摇欲坠的魔童一把抱起，他怒喝一声，随后打出一道真气，将那黑色的剑气打散。 “魔童！你怎么这么傻！魔童……”莫之言半跪着，魔童在他的怀里瑟瑟抖，“孩子，我能应付他，你怎么这么傻呀！” 魔童的胸口是一个大大的黑洞，血肉模糊处，可以看见里面小小的心脏，这变故太快了，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手慌脚乱的为魔童查看伤口。 尹素跑过来，冷冷的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从身上取出一枚妖丹递给我。 “少主……魔童知道后心是少主的……少主的弱点……”魔童的嘴角流着黑血，脸上却挂着笑容，“我……我要保护少主……” 莫之言的泪滴落到魔童的脸上，我将妖丹送入魔童口中，如意扑倒在魔童的身上，大哭着叫魔童哥哥。 “傻孩子……”莫之言将魔童紧紧搂在怀里，一刻也不想松开，魔童的身体变得冰冷起来，尽管吃下了妖丹，但是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蜈蚣有剧毒，就算有妖丹，也无力回天了。”尹素冷冷的说，“加上他的身体里还有一个灵魂，已经大伤元气，如果想魔童活下来，现在就把他的灵魂取出，不要等肉身腐烂……” “尹素，帮帮忙！”我说，“我见过你取灵魂，你快把魔童的灵魂取出来，我们不能失去他！” 突然，如意停止了哭声，转身用一种恶狠狠的目光看着我，那目光像利刃一样：“姐姐！是你害死魔童的！魔童要是身体里没有另一个人，魔童会没事的！都怪你，魔童要是死了，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这目光透着穿心的寒，我知道自从上次开始，如意已经对我心有怨恨，此时魔童虽不是因我而伤，确实也与我脱不了干系。 我心里愧疚难当，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尹素，尹素亦冷然的看着我，说道：“燕无双，就算我帮忙，也不是看上你的面子，而是——看上这孩子忠心护主。” 不管如何，她终究是要帮忙的。她从莫之言手中接过魔童，此时的魔童心口处开始往外蔓延着溃烂，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小兔子。 如意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想靠近，却被她冷冷的目光击退，我远远的站着，看尹素将那一双利爪伸进了魔童的胸口处，在寻找着魔童的内丹。 那一群红衣人所剩不多了。 有的被拧了头，剩下半个身子在挣扎着，有的已经化成了一滩血水。剩下的几十个，悄悄的准备退走。 “还我的魔童来！” 莫之言大喝一声，无形的声浪让已经走出几百米的红衣人纷纷跌倒在地，他们惶恐的看着一个浑身泛着紫光的人慢慢靠近。 “你……你是魔君？” 莫之言身上的紫光之浓，前所未有，他的一双眼睛不再是优雅的幽蓝色，而是喷着两道炙热的火光，所到之处，地上的植物瞬间枯萎成灰。 “他是魔君！” 惶恐的声音不绝于耳，求饶声不绝于耳。 我在莫之言的身后，看他愤怒成这个样子，悲痛成这个样子，我恨不得走过去紧紧抱着他安慰他。 可是那个人是魔童，是他的魔童，他不离不弃的朋友，他的孩子。而且，这一切错误，都是因我的疏忽大意而起的。 我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祈祷魔童能好起来，他好起来，我便不会觉得亏欠两个人，我便不会失去两个人。 求饶声瞬间被淹没，莫之言双手打出两道紫色的光圈，将所有的红衣人和马匹都罩在中间，只看见这些人抱着头痛苦的翻滚，却听不到他们的哀嚎声，莫之言眼里喷火，双手翻转，这群人和马被他玩弄于手掌之中，慢慢的受着万箭穿心一样的折磨。 我不敢去劝他，他对魔童有多爱，就对这些人有多恨，他无处泄这愤怒和哀伤。 “找不到他的内丹……”尹素的声音虽然小，却如一把刀一样插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上。 莫之言怒吼一声，这一声特别长，特别大，将三界馆的天空吼得瞬间被撕裂成无数碎片一样，跌跌撞撞的云朵跌落下来，落入黑水河化成泡沫。 紫光乍现，刚才被困住的红衣人和马匹，被化成了一道道的血水，如泄洪一样，形成一道红色的河流，喷涌而入进入黑水河。黑水河瞬间被变成了红水河。 地上什么也没有留下，刚才的红衣怒马，现在连一片碎布和马毛都没有留下。好像一切都没有生过，但是，魔童还在如意的怀里，残忍的提醒我们这一切是真的。 “魔童！魔童！”莫之言泄完了愤怒，只剩下了哀伤，他将魔童的手紧紧握着，魔童的脸已经惨白如纸，整个人也成了纸片人，好像稍微一碰，变会烟消云散。 如意的双眼一直停留在魔童的脸上，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喜不悲的样子让我害怕，她紧紧盯着他的脸，要看够，要永远记住这张脸一样，舍不得移开目光。 “没有找到魔童的内丹，倒是有另外一个……”尹素的手一摊，手上是一个雪白的球体，我知道那是龙腾的内丹。 莫之言接过雪白的内丹，手轻轻一晃，将它落入黑水河里。 “魔童还小，没有内丹的。”莫之言低声说，“他有灵魂，没有内丹。他的灵魂，还在奔赴黄泉的路上，魔童……走，我们去找到它。”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已经小成一团的魔童裹起来，如意机械的摸了摸魔童的脸，可是一摸，触手之处便出现一个空洞。 “没用了。”尹素说，“就算在黄泉路上找到了灵魂，这个身体也没用了。莫之言，不要做无谓的事情，等他的来世吧！” 如意空洞的眼神看着尹素，声音颤抖的问道：“你是说，魔童哥哥没有了？” 尹素坚定的点点头。 “怎么会呢？魔童哥哥说好了，我们一起回飞云阁的。” “如意……”我将这个小小的孩子搂在怀里，我明白莫之言的切肤之痛，要是是如意没有了，我一定会像他一样，杀了所有与她的死相干的人。 “你满意了吗？”她推开我，“终于没有人同你抢我了，你满意了？” “如意，我并没有讨厌魔童啊！你误会我了！” 莫之言也将他那狐疑的目光看着我，我顿时觉得我好冤枉，我并没有觉得魔童在跟我抢如意，反而觉得两个孩子在一起多么美好。 “走吧。我们去找到魔童的灵魂。”莫之言提着的衣服里，越来越小，他无奈的将这团小小的东西收起，“这是魔童的身体，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带他回到飞云阁，那里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走！你走你的！你去当你的妖王！你跟着我们干什么？”如意突然转身对我恶狠狠的喝道，“你已经害死了魔童，你还想怎么样！” 第一一四章 物非人非 如意的话那么冰冷，带着彻骨的寒，和锥心的痛，她倒退着，慢慢的拉远与我的距离，虽然我们都在彼此的视线范围内，但是却感到了心越来越疏离，越来越远。≥ 魔童的声音在我耳边不断回响，他叫我小妖的样子，他歪着头问我要糖吃的样子，他偷懒趴在玄凰背上的样子，他对莫之言上心的样子…… 这些情景一幕幕浮现，又如薄雾一般迅散去，我抓不住，留不住…… 我心中充满了愧疚，如果来得及，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换他回来。 “少主，我们快回去吧！求求你快去找到魔童的灵魂，千万不要让他走散了……”如意走到莫之言的身边，哭泣着拉着他的衣角求他。 “我们走吧！”莫之言回身看了一眼呆立在原地的我，“双儿，跟我走！” “她害死了魔童哥哥！我不想看见她！哼……她是坏人！她变了！”如意的话生生让我停下了脚步，不敢靠近。好像那个提着魔童残骸的人和我曾经的小如意，现在都变成了讨厌我的人，我成了他们对立的人了。 莫之言没有回答如意的话，而是快步走过来，拉起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道：“你是我的妻子，我去哪儿，你便去哪儿。”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他轻轻擦去我的眼泪，大拇指停留在我的脸上，摩挲着眼角，说道：“我们已经失去了魔童，我们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我惶惶然的心终于安定了些，迎着如意恶狠狠的目光，我们牵手走了过去。我向如意伸出手，她嫌弃的甩了出去。 “如意，我们失去魔童，疼痛不比你少一些，无双心里也难受，现在我们就剩下三个人，以后应该好好的团结在一起，不能让任何人再出意外。你这样气你姐姐是不对的。” 莫之言的话音一落，如意突然冲动的就向黑水河方向跑去，她边跑边喊着魔童哥哥。 莫之言一个纵身落在她的前面，拎着她回来，将拳打脚踢的她交给我。 “你不要再胡闹了，我们失去魔童，不能再失去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找到魔童……”莫之言的话让如意安静下来，她泪汪汪的看了我一眼，却始终没有将手放在我的手里来。 远远的，我看见尹素过了黑水河。我们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心里百感交集。 原以为来到三界馆就是幸福生活的开始，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成了这个样子。不但我们没有寻求到安宁，反而让三界馆里民不聊生。 走到一个高地，我慢慢的打开尹素给我的瓶子，瓶子里冉冉升起一缕绿色的光芒，瞬间便散到三界馆的空气里。 随后，三界馆枯死的草木开始慢慢复苏变成绿色，枯萎的花骨朵复活，含苞待放。 远处的聚居处，突然传来欢呼声，他们一定是现了三界馆里的变化。 我们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终于把三界馆还给了他们。 “双儿，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对三界馆的人，对我们自己，是一场梦多好。”他揽着我，伤感的说，“三界馆一切都复活了，死去的花草，死去的人，都活了过来，对于他们来说，跟一场噩梦一样，醒来一切依旧。可是我们……” 如意插话道：“我们赶紧回去飞云阁，魔童哥哥在那里等我们，我们也是做了一场梦，走出三界馆，一切都没有变。” “但愿吧！” 我们找到凌翊标识的地点，从这里的一个暗道，可以直通外界。当然，我们已经成了三界馆不可能再欢迎的客人，我们一旦离去，这个暗道就会随之消失。 离去的最后一刻，我们同时转身，三界馆聚居处的高楼上，竟然有两个模糊的人影，一黑一白，两人的手对着我们这边在慢慢的挥动。 我顿时就热泪盈眶，三界馆成了不可能再来的地方，但是却有着隔空牵挂的朋友。很多时候，我们的无奈在于身不由己。 我们朝着那两个人影挥手，然后决绝的进入了暗道。前面是朦胧的路，脚下一片绵软，感觉非常不真实。 而我们走过之后，身后响起沙沙的声音和低鸣，我想回头看，被莫之言挡住，我知道身后的路已经消失，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再沿着这条路回来了。 三人默默前行，各怀心事。回去的路很漫长，尽管我们疾步如飞，却感觉到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 到达出口的时候，是人间的黄昏。 此时正是秋天，空气凉透。 本是人间丰收的季节，但是田间地头禾苗凋零，野草疯长，房舍闲置，杂草丛生，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个人影。 “这就是人间？”我惊讶道，“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人间完全变了样子……” 莫之言四下张望，眉头深锁：“双儿，我找不到飞云阁的方向了。我想，一定是这里的地形都生了变化，我暂时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寻找飞云阁上，魔童的灵魂已经上路去冥府，我要赶去将他救回来。” “我也陪你去。” “女人性属阴，是不能进冥府的。”他说，“你和如意就在这附近等我，千万不要走开。” 如意默默点点头，不等莫之言走，便一个人去了一块高高的石头上静坐。我无奈，她没有一个人离我而去已经算是给足我的面子，这样静坐在高处，在我目光所及的地方，能看见她就好。 莫之言轻拥我入怀，紧紧一抱，低语道：“等我回来。” 我靠着他的胸膛，那里有一颗跳动急促的心。这怀抱我还没有靠够，经历三界馆的一切，我害怕再失去什么。 “你要好好的，我等你回来。”我把头埋进他的衣服里，嗅着那熟悉的气息。 “我快去快回，正好赶上冥府的交班时间。”他没有一丝犹豫和眷恋，将我轻轻推开，急匆匆的走了。 我站在荒凉的山之巅，四处没有一点人气，感觉好像是被遗忘在了一望无际的大漠。 突然，如意跳下高高的石头，头也不回的往树丛中而去。我急忙一个纵身过去，将她拉住：“如意！你要去哪儿？我们不是在这里等少主吗？” “我要去找飞云阁，魔童哥哥要是回来了，我就在那里等他，我要是不等他，他会找不到路的。” 我心里一悲：“如意乖，少主会带魔童哥哥回来，他们会一起回来的。我们不要乱跑，不然一会儿魔童回来了就找不到我们……” “你骗人！魔童哥哥已经死了……我不是不知道，你们都是故意骗我的，假装去找魔童，其实魔童哥哥不会回来了……”她又哭了起来，并死命的想要挣脱开我的手。 “你放开我！放开！”如意挣扎着，突然扎下头来狠狠的咬了我一口。 我的手腕处钻心的疼痛，她却咬着不放，还伴随着呼呼的声音——她在吸我的血。 一开始的疼痛慢慢变为酥麻的感觉，渐渐的，竟然有些享受，心中的怅然若失，随着血液流到如意的嘴里，心间豁然开朗。 如意也太贪心，她吸着我的血，从一开始的站立动作，慢慢的斜靠在我身上，后来，我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都跌倒在地，如意趴在我的身上，贪婪的吸食着。 我不知道如意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我仰面躺着，四周是枯枝败叶，头上是灰黄的天空，一切都好像是旧时光的气息，泛着古铜一样的味道。 身心都放松下来，我安然的看着云朵飘来飘去，我整个人也像飞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暗，我的身体豁然间清醒，我翻身爬起，吓出一身冷汗！ 如意跑了！ 她用了三界馆里的一种麻醉植物，通过血液度入了我的身体里！ 这个我信任的孩子，吸了我的血，竟然也对我做了手脚！ 我茫然四顾，头脑昏昏沉沉的，四周的景致都一样，如意是从哪个方向离去的，我分不清。 我想去找她，又怕莫之言回来之后找不到我。一个人面对着渐渐跌落的最后一缕阳光，黑夜来临了。 连虫鸣都没有，蛙声也没有，唯有我一个活着的生物。 以前这个时候，到处星星点点，那是人间的灯火，如今这里死寂一片，形同废墟。 都说诺水河妖怪横行，可是这么久了，我连一个妖的影子都没有看见。他们占据了人类的地盘，将人类赶走，现在却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他们去哪儿了？ 狸末当了妖王，将所有的妖都集合去了某一个地方吗？ 这里人迹罕至，妖迹罕至，我好像成了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 突然间，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声狼嚎，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我戒备的站在一个大石头后面，如果遇到野狼，我还能应付得来。如果遇见了狼人…… 我想起魔童，如果遇见狼人，我便同他们拼了，我要给魔童报仇！ 黑暗中有亮光在闪动，蓝盈盈犹如萤火虫的光芒。 第一一五章 猎妖的人 蓝光闪烁中，一个晃动的人影从远处奔来，矫健如兔，枯枝乱晃着，那个人跑得很急，那一团蓝光就在后边紧追，动作轻盈灵动，像一阵风，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来人跑向一处高地，迅的窜上树，那团蓝光紧接着扑了上来。 “嘭！” 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狼嚎，蓝光闷声倒地。 那人从树上跳下来检查着地上的东西，少顷便站了起来，朝我这边走过来。 我正犹豫要不要出来，夜空里响起了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出来吧，我已经把那只狼打死了。” 我从掩护处走出，那人迎面走了过来。是一个健壮高大的小伙子，四方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寸头，大眼睛炯炯有神。 他手上握着一杆猎枪，是本地猎户自制的枪。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他问道，声音浑厚，“这一带已经没有多少人烟了。每天晚上，都有妖来偷袭，这里很不安全，许多人都搬离了。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下山。” 我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在这里等人，哪儿也不去。” “等人？等亲戚还是朋友？”他指着山下黑茫茫的夜色，“你看这里以前是一片聚居点，现在只剩下两家人，你要等的人，会不会已经搬走了？” 哎，他真是问得太多了，太过热情也是一种负担。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约了人在这里等。” 他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你约了人吗？男的还是女的？会不会是妖？你要小心了，这一带都没有人，怎么会约了人呢？会不会是妖变的人？这里的人很多都不是人。” 我没好气的说：“那你是什么？你是人还是妖？” 他立马就认真起来：“我当然是人！我是本地的猎户，以前猎杀野兽，现在猎杀妖怪！我要把这里的妖怪都杀了！让离开家乡的人都回来，让诺水河成为以前的样子。” 说完，为了表示他说的话是真的，他指着不远处的房舍说道：“你看，那里就是我的家。我把我的家四周都做了高高的护栏，防止妖怪进去吃了我的妈妈。我留在这里，主要原因是她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乡，而且行动不便，所以，我也就不走了，一边照顾着我的妈妈，一边杀妖怪，我相信有一天我会将这里的妖怪都杀死，都赶走……你相信了吗？” 我点点头，对这个凡人肃然起敬，他眼里没有仇恨，全是希冀的光芒。 “你去哪儿？我送你下山。山下有我的另一个兄弟，他叫圆大头，我们两个负责这一带的安全，对了，我叫孙楚。你呢！” 我笑笑，我当然不能说我叫什么名字，一说出来，他手中的火枪会马上对着我，他是杀妖的，我就是妖。 这样的人，再热情，再有趣，也是不能做朋友的，因为终有一天会站在对立面。我告诫自己，千万不能与人类做朋友。 “好啦，你去狩猎吧。我在这里等我的…朋友。”莫之言已经去了有会儿时间了，我感觉每分每秒都在煎熬一样。魔童能不能救回来，莫之言能不能安全回来，都成了我心头的焦虑。 要是过了深夜，过了鸡鸣之时，他还没有回来，那就只能等下一个夜晚。因为到冥界的通道，在人间的白天是关闭的，只有等到夜晚，通道才会开启。，且并不是整个夜晚开放，是有时间限制的。 一想到此，我不禁一个寒颤。 孙楚立即问道：“你冷吗？秋天的时候，我们这里有点冷的，一看你就不是我们本地人，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气候变化，你要是冷，我回家去拿我妈妈的衣服给你穿。” “谢谢你，真的不用了，你去狩猎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话都说了这么明了，知趣的人一定会离开的。 “我怎么能走呢？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来到了我们的地方，我们就要保护你的安全。”孙楚振振有词的说，“姑娘，你不知道，好几个像你这样逞能的人，最后都被妖怪抓走了，有的被掏了心，有的被吃了肝……要多惨有多惨。” 呵！来吓唬我？ 轰也轰不走，我懒得再理会这个话唠，走上大石头坐着，看夜空里偶尔划过的光影。 他好像感觉到了我的反感，也没有靠近，但是却抱着枪，远远的站着，腰板挺直，不停四下张望。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他都不会放过，非要过去看个清楚才放心。 这个地方是一个凸起的高点，能看见他不远处的房子，能看见周围的一切动静。孙楚奔跑的样子很像一只鹿，但是好几次，他都错过了可疑的东西。连我都看见了在丛林里窜来窜去的妖，他却没有看清楚对方的存在。 他是一个好人，但并不是一个好猎人。 半个夜晚就在我静坐等待和他上蹿下跳之中度过。 他跑得最远的一次，前后耗时差不多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满身冒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在追一只狐狸。”他气喘吁吁的说，“但是他太狡猾了，不停的变幻着样子，一会儿是一棵树，一会儿是一个石头，或者是一阵风，一片雾，我捉摸不透，到了一条河边，他又成了河水，流走了，我没有追上。” “哼，妖是那么好抓的吗？” “我一定会抓住他的！”他信誓旦旦说，“今晚很怪，出没的妖太多了，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多！” 我看向远处的密林，确实，这个地方到处都是闪烁的眼睛，只不过孙楚没有看见罢了。 而我是能看见的，那些眼睛都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但是却不敢靠近。我不知道他们是在畏惧什么？怕我还是怕孙楚？ 他跺了跺脚上的泥土，席地而坐，紧紧抱着枪，眼神中稍有些疲惫，毕竟是人，没有太多的精力。 我看见他的眼皮在打架，却是强撑着不睡着，他站起来从身上摸索出一支香烟，要点燃的时候犹豫了，最终将烟扔了出去。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孙楚顿时就精神一震。 “是圆大头在开枪！” 他的话音未落，接着又是几声枪响，这一次，声音更大一些，几声连续不断，响彻山谷。 “不止一个人！”孙楚兴奋道，“难道是我们请的外援来了？太好了，我得去看看！” 他一步跳下去，但是马上又弹回来。 “你在这里我不放心，你跟我一起去吧！” 真是烦死人了，我凭什么跟他去？ “我一走，这里就没有人把守，万一你被妖怪抓走了怎么办？” 我看了看天色，已是深夜，莫之言也该回来了。 “我不怕妖怪，你去忙你的吧。” 他递给我一把短匕：“这个可以防身，你要是遇到麻烦，就大声呼救，我们即刻就到。” 我点头答应着，孙楚又重复了几次才离开。 远处隆隆的枪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近，伴随着一两声大喝，密林里偶尔有亮光闪过。 这是在追杀谁？枪声一会儿分散开来，一会儿又集中一处，我的心悬了起来，人类现在对妖，是见到就杀，早就已经打破了以前和平共处的合约。 “燕无双……” 突然，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惊觉的回头，后面是石壁，没有人。 头上是天空，连一只飞鸟都没有。 可是那个声音又响起来，闷声闷气的，有点飘零的感觉。 “是谁？” 我话音刚落，身前就出现一个飘忽的人影。这个人影晃来晃去，站不稳，是一个幽灵。 这是地府里的鬼，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莫之言让我来告诉你，他今晚不能回来了。”那个幽灵的声音犹如在哭泣，他飘来飘去，穿过大树桩，穿过草丛，我感觉他想把自己的身子定下来，却无能为力。 “他为什么回不来了？” 那幽灵的身子分为几片，声音越来越弱：“就让我告诉你，不要等……今晚不回来……我得走了，我撑不住了……” 我还想再问，那幽灵已经像雾气一样消失不见。 莫之言怎么就不能回来了呢？这个幽灵的法力不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所以不能说太多的话，我本来就等得焦急，听他一说，更是焦躁不安。 他让我不要等，我能去哪儿？如今的诺水河，哪儿是我的去处？ 我想去找如意，可以又怕莫之言回来了找不到我。 私心的讲，如意对我的态度让我心里有了凉意，如果要我选择，在她和莫之言之间，以前我无法选，现在，我知道了答案。 我曾舍命救她，她却为了魔童，可以将所有的情分割断。她不是不懂得，如果是一个懵懂的孩子，我会毫不犹豫的原谅。 所以，我要在这里等莫之言，不管多久。 “不许动！” 突然，我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沙哑的男声。我警觉的转身过去，在我身后的两米处，一个端着长枪的人，将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 猎人，又是一个猎人。 第一一六章 淡雅如菊 我冷冷的看了一眼手握长枪的人，他双目圆瞪，面色阴冷，食指扣着，好像随时会扣动扳机。 ≥ 我不虚他，就算那一枪打过来，也不能伤我，却能将子弹反弹回去伤害他自己。 “说你呢！那个姑娘。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暴露了他的紧张。 是啊。要是我，也会紧张。深更半夜，看见一个美貌的女子在荒郊野岭静坐，对四周越来越密集的置若罔闻，对黑洞洞的枪口也是毫不在意。只有孙楚才是个傻子，没有看出来我的异常。 寻常人家的女子，怎么会贸然在荒野等人？而且诺水河就快了无人烟，人们避之不及，还有谁会在这里相约？ 他圆乎乎的大脑袋，脑袋泛着光，像一颗灯泡。 “你是圆大头？”我想起刚才孙楚说的他山下的那个朋友。 他的手一抖，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圆大头？” “孙楚说的。你把枪放下，怪吓人的。” 他一听我说孙楚的名字，立刻就把枪放下了。 “你认识孙楚，原来你是人啊！我还以为你是孤魂野鬼，或者是妖。姑娘，这里不太平，我们都在狩猎，围堵一只狐狸，一会儿打起来，我们没闲暇照顾你，我带你去孙楚的家躲一躲。” 这个圆大头比孙楚还要老实。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人类如此凶狠的围堵妖族，又见他们如此善良的对待我，我竟然百感交集。到底是谁错了？妖无处安身，人类本性善良，所有的凶残，都是被逼的。 他们在追一只狐狸，要是我被这狐狸认出来，就无法在此处等莫之言了。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想惹来麻烦，让孙楚和圆大头把枪指向我，那样的话，受伤害的最终还是他们。 “谢谢你。”我默认了他的建议，圆大头的身材有些粗短，他走在我的前面给我开路，山道上杂草丛生，因为雾气，沾染了些许露珠，踩上去之后，不一会儿鞋子就湿了。 我们身后的枪声渐渐远了，那只倒霉的狐狸不知道今晚命运如何。圆大头离我有两米的距离，他突然转身把我吓了一跳。 “你怎么认识孙楚的？你是空山的人吗？” “哦？空山……”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对那个地方不熟悉，不能随便开口。 “孙楚的女朋友就是空山人。”他憨厚的笑笑，“听说这两天要过来帮他照顾母亲，你就是吗？你这么漂亮，一定是空山生出来的。” 我笑笑，夜空中突然一声巨响，圆大头随即就紧张起来。 “不好了！我和孙楚埋在川陕边界的炸弹爆炸了。不知道会不会伤了自己人，快，我先送你进去，然后我要去看看。” 孙楚的家外面，果然是围了一层又一层的栅栏，但是，这看似牢固的栅栏，在妖的面前形同虚设。 圆大头逐一打开门锁，轻车熟路，最后一道门被打开，他走进去，我站在门口。 屋里没有灯光，能感觉到一丝凉意——家里没有烟火一样，圆大头将灯打开，这是一间干净简朴的屋子：干净的地板，白色的墙壁，简单的家具。 “圆大头回来了？” 一个女的声音响起，从里屋慢慢走出来一个老妇人。她一身纯色的布衣，脸色有些苍白。她走路的时候摸着墙壁，两只眼睛空洞洞的，她失明了，怪不得孙楚说她行动不便，这一对母子没有离开诺水河，艰难的守着自己的家园。 “木姨，是我。”圆大头匆匆的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孙楚呢？”木姨站在门口，焦急的问道。 “他没事。我们明天一早回来。”圆大头说着，人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他把我扔在这里，都没有给木姨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我有些尴尬。 “是个姑娘吧！你自己坐。” 我一惊，这个老妈妈眼睛看不见，怎么会现我？ 我警觉起来，可她依旧站在那里，眼神空洞无物：“姑娘，你是孙楚的朋友吗？”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安详的笑笑：“姑娘，别害怕。我是个瞎子，但是我能听见，我刚才就听见了两个人的脚步声，我也能闻到，我闻到了只有姑娘家才有的香气，我没猜错吧？别见笑，我天天跟我儿和圆大头见面，他们的气味我早就熟悉了，家里来了客人，我当然就能闻出别的味道。” “我在这里几十年了，就连每年飞来飞去的候鸟，我都认识了，都能听出来它们是什么鸟儿。姑娘，说太远了，你坐吧。” 我拘谨的坐下。这个妇人看似看不见，实则心里跟明镜一样。 “姑娘从空山来吗？”木姨递给我一杯清水，坐在了我的对面，她的眼睛里空空的，没有眼珠，但是我总感觉到她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能一眼把我看穿。 我有些后悔来这里了。 “唔……”我随口应付着，喝了一口清冽的水，味道微甜，有落叶的气息。 “空山可是好地方，空气好，山水好，离天最近，伸手可以摸到星辰，那个地方的人，不是神仙，胜似神仙。”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如今，就只有空山没有被妖占领了。姑娘何苦要跑到这里来受苦呢？” “哎，是不是孙楚骗你来的？这孩子，姑娘以后要多管管他，他太野性了，做事莽撞……说远了，姑娘，你饿了吗？” 听这语气，是把我当成孙楚的“女朋友”了？ 我哭笑不得，忙说：“谢谢你，我坐坐就好了，在这里等天亮……” “是啊，这枪声一会儿响起，一会儿停止，怎么能让人睡得着？这外面有来来往往的脏东西，你听，那些妖在黑暗里说话，想要将诺水河变成他们的地盘。但是只要有我儿在，总有一天会将他们赶出诺水河的。” 木姨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的声音很细小，语调很舒缓，好像是在自说自话，又好像是在给我讲故事。一开始的尴尬气氛被她舒缓的语言慢慢的化开了。 心不那么慌张，我仔细打量了她，她虽然失明，家里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她整个人有着不一样的精气神，没有华服，没有妆容，却如一朵淡菊一样，在暗夜里静静地开放。 这是我见过的最有气质的一个凡人。与其说是她的话语让我安静，还不如说是她的气质感染了我，让我即使听见外面隆隆的枪声，内心也一点都不慌张。 “姑娘，空山的待皇树叶子掉光了吗？” 她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幸好我知道这棵树的名字，不然一定会败露出我不是空山人的事实。 待皇树，是空山的一棵古树，传说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待皇”并不是它的名字。因为它长相奇特，整个空山都只有这么一棵——本地老百姓都不认识它，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于是老百姓就摘了几个枝条，一层层的递上去，交给皇帝，他们觉得皇帝见多识广，一定能认识这棵树。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皇帝整天事务繁杂，一转眼就将给古树命名的事情给忘记了。 这棵树等了漫长的年月，终究还是没有自己的名字，于是，当地的人就叫它待皇树，等待皇帝来命名。 正值秋天。待皇树是灌木，叶子应该掉了吧。 “是的，掉得差不多了。” 她笑笑：“我在年轻的时候见过待皇树，还见过它开花，它开花的时候是在深夜，繁花似锦，金黄色的花，像佛光一样，美得连呼吸都不能……” “木姨，待皇树开花一年一次，没有固定的季节，一次一分钟，且只有有缘人才能看见它开花。你真是幸运……” “是啊，我是幸运，听说看过它开花的人千年来不过十，我是其中一个。它的美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里，我的眼里——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任何东西。”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她淡淡的笑始终挂在脸上：“无碍。能看到世界上最美的花盛开，已经是修了几千年的福分，我没有怨言，现在我的眼里都是那花儿的样子，你以为我看不见？错了，我的视线永远都停留在了那一刻。我的眼睛看不见别的东西，却能看见待皇树的花。就像一幅画一样，悬在我的眼前，永远就没有再拿走了。” “待皇树的叶子，是尖的还是圆的？” 这一回靠蒙了。我突然现木姨应该是在考验我，她围绕着待皇树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对待皇树一无所知。 “圆的。” 还好，还好，她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我应该是蒙对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房顶上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接着就是几声瓦片落地的声音，我紧张的站起来。 “是野猫……哎，人都走了，阿猫阿狗就没有人照应，到处乱窜，到处被妖追着吃掉，太可怜了……” 可我觉得不是野猫，因为我分明感觉到我头上的屋顶，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 第一一七章 了如指掌 屋顶的声音让我们的谈话不能愉快的进行下去了。 木姨叹息着阿猫阿狗的命运，主人一走，便成了没人管理的流浪儿。 我抬起头来，没错，屋顶有一双蓝盈盈的目光正看着我们。我和那目光对接上，对方不但没有躲闪，还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我出去。 能在屋顶上弄出声音，当然是一个有形的东西，不是鬼魂。 而弄出的声音惊动了人，说明这个家伙的道行还浅，做不到来去悄然无声。 “姑娘，这枪声怎么停了？”木姨担忧的问道，“我儿和圆大头……” “没事的。木姨，他们两个枪法好，身手好，你不要担心。” 她侧耳倾听，说道：“我好像听到他们的声音，你能不能帮我出去看看？” 我求之不得。 “不要走远了，就在门口看看，是不是圆大头忘记带钥匙了。” “好，我出去看看。木姨，你不要担心，我马上就进来。” 妇人缓缓的点头，说她焦急，脸上却还是那么波澜不惊。我想起莫之言，他特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言啊，你在哪儿？现在安全不安全？冥府的夜晚猛鬼横行，我担忧着他的安危…… 刚出了门，一个身影飞扑过来，我一惊，赶紧做出防御的姿势。对方却稳稳落到我的对面，一双蓝盈盈的目光，短小的身材，头上顶着一蓬稻草一样的头，真是要多丑有多丑，白瞎了这纯净的目光。 “狸末的人在到处找你！”他小声说道，“你快跟我走！” “我凭什么跟你走？” “我是来救你的！我是五百年前你的老部下，王，你可能已经忘了我，但是我一直没有放弃找你。我和一批你曾经的老部下，我们将会永远的追随你。” 他的声音虽然低，但是却透露着坚定和忠诚，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是妖不是人，不能以人的美丑来断定一个妖的品性，越丑的妖，其实越忠心，因为他们不靠容颜去蛊惑人而获得法力，全靠自己的修为，也不能靠容颜来博得上级的关心，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和忠诚。这样的妖，其实可以刮目相看的。 我移步走到芭蕉树下，离门口远一点，屋里的妇人绝对不是普通人物，一想到此，我突然觉得就连她让我出来看看孙楚回来没有，这个看似不经意的行为其实都是故意的。 “你来救我？你看看你自己，在房顶弄得山响，连你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如何隐蔽，你还有本事救我？” 他顿时就委屈了：“我是因为闻到你的气息，所以才在那里不走的。我弄出响动，是想让你现我。你只顾着和妇人说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又不能叫你……” “好啰嗦！你是一个人来的？你一个人就能救我？” 他连连摆手：“我们有很多人，可是那些救你的人，都被这家的男主人拦截了，这会儿没有了炮声，可能全都死了……我一直藏在这家屋顶，我相信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别人都在战斗，他却在这里躲起来了。怕死不说，还没有团队意识，这种人就是有一万个组成方阵来请我，我也不会跟这样没安全感的人走。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人。就算有再大的危险，我也不会离开。” “狸末知道你出来了，已经派了大队人马拦截你，她知道这是你的必经之路，但是我们已经赶在他们的前面来接你。却遇到了这里的几个土猎人，他妈妈的简直是要了我的老命了，没想到普通人也有这么厉害的猎手。” “你们抢占了别人的地盘，难道就不允许别人有点主人翁意识？” 那“稻草人”立刻就一脸的惊讶和嫌弃：“你也是妖啊！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你怎么帮人类说话？” “我帮道理说话……” 屋里突然传来了木姨的咳嗽声，那人连忙压低声音说道：“不说这个了！你快和我走吧！要是被狸末的人现了你，你就死定了。或者被这两个猎人现，你也走不了。趁现在狸末的人没有到，猎人也没回来，刚好是我们离开的好时机……” “不走。刚才你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的祖宗姑奶奶！你不要任性了！你关乎着我们妖族的安危，和能不能回到蝴蝶谷的大事，你现在不是代表一个人，你代表着整个妖族……” “得了吧！现在不是有狸末吗？” “狸末狸末！大家都说有狸末，但是狸末已经失去了她的仁爱之心，当她决定要杀你，入主人类的地盘，杀害人类，并且大肆虐杀你曾经的同党时，她就已经失去了她的仁爱之心，她是打不开蝴蝶谷的封印的……” 我打断他：“打开蝴蝶谷的封印，要几代妖王的血液，和一颗仁爱之心。就算我，纵使有仁爱之心，也没有几代妖王的血液，一切都是徒劳。” “这些事大家都知道！所以，很多同族都希望你和狸末能够和解，你们用你们共同的血液，你用你的仁爱之心，将蝴蝶谷打开。然后，你和狸末都为王，将蝴蝶谷一分为二……” 我皱了眉头，这样的话，蝴蝶谷岂不是又一个混乱的江湖？不管在哪儿，人类还是妖界魔界，都不可能有两王并立存在。 莫之言没有回来，我没有心情同他讨论这些事，我心烦意乱，一切都等他回来再说。 “姑娘……” 突然，木姨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响起，她应该是出了门来了。 那个人急忙闪身进了树林，我回身应道：“木姨，我在这儿呢！孙楚和圆大头都还没有回来。” “他们有两个人相伴，没事的。倒是你，这么久没有回来，我出来看看你，姑娘，外面风大，深夜有点寒凉，你快进来吧。” 我赶紧往回走，那个人还没有走远，一双蓝盈盈的目光始终在我的周围，我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出去，他太小看木姨，人家连鸟儿飞过都知道是什么品类，怎么会感觉不到一只妖的存在？ 他被我的这两束目光逼退了，不再敢出来乱晃。夜风微凉，我不经意的咳嗽一声，那妇人立即问道：“姑娘沾了凉？” 沾了凉，就是感冒着了凉的意思。 “快进去，正好我也感冒，孙楚给我熬了红糖姜水，你也喝一点。” 我嘴上不停说着没事没事，多谢她的关心，心里却突然涌起一股暖意。多么善良的山民。 但是旋即我就想，要是她知道我是妖，并且是妖王，她又会如何对待我？恨我入骨？ 我和她走进去，她走在我的前面，微风过处，她身上传来一阵清香，像新鲜的草汁的味道。 一进屋，她便轻车熟路的给我倒了一杯姜糖水，暖暖的姜糖水，顺着我的食道进入胃里，暖到我的心里。 做人多好，做人可以享受到细致的关怀，可以肆无忌惮的感动。 奈何做了妖，却还在这里心安理得的接受人类的关爱。 而她的儿子，却还在和妖做着斗争，生死未知。 他们没有错，错的是我们妖族。妖族不该来占领人类，更不该将人间弄的如此狼藉。 我喝下一大碗的姜糖水，心里暗涌流动，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 “木姨，其实我……” “姑娘，别说啦。” 我没想到这个老妇人竟然打断了我的话，她抬起手，在面前摇了摇，然后径直走过来，站在了我的面前。 她站得直直的，眼睛里没有内容，脸上却是一片安静。 她伸出手来，摸索着摸上了我的手，然后慢慢的，慢慢的，从我的手摸到我的肩膀，我的脖子，然后，停留在我的脸上。 她仔仔细细的摸索着我脸部的轮廓，然后，停留在我的双眉上不动了。 “我知道，姑娘不是凡间人……” 吓我一跳，原来她还一直将我当成是空山的神仙。是我自己想多了，将一个瞎子想得无所不能。 “木姨，我是……” 她微微一笑，再一次的打断了我的话：“姑娘，待皇树不是秋天落叶子，而是冬春交替的季节，边掉老叶子，边长出新的叶子……而且，待皇树的叶子，不是圆形的，也不是尖尖的，而是像榆钱的叶子一样。” 我一惊，看来我早就露馅儿了。 “姑娘若是土生土长的空山人，怎么会连待皇树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呢？姑娘，你不是空山人，确切的说，姑娘，你不是人类……” “木姨……” “你听我说完吧，姑娘。”她慢慢将手放下，“姑娘一进来，便带来了一种不同的味道，这种味道，不是人类的味道。姑娘的一呼一吸，也比常人慢了许多，说话时底气十足，眼神犀利……” 眼神？她能看见？ “姑娘的眼神，像两道光，对。像待皇树的花，开放的那一刹的光芒，我感受到了，所以，我知道姑娘不同凡响……” 第一一八章 互为情劫 “姑娘身轻如燕，走路的时候，几乎没有脚步声，一定是离地半尺吧？你气质如兰，跟你在一起相处，竟然感觉不到危险，尽管……和你在一起，每分每秒都有危险。” 我一时哑然，既然对方已经对我了如指掌，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说出来都是多余，并且，我对自己的了解竟然没有她对我的了解。 木姨浅笑着，如果她的眼睛能看见，这个时候应该是投给我一束询问的光芒，问我说得对不对。 “我刚才摸了摸姑娘的身体，姑娘的身体曾经千疮百孔，千金散尽。现在的姑娘，应该是重生的一个人吧？恕我直言，姑娘骨骼清奇，如在人类当属佼佼者，而……在姑娘的那一界，应该是领军人物……” 我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 “姑娘长了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淡雅时如雏菊，美艳时如罂粟。但是……姑娘有一颗善良的心，这颗善良的心，是姑娘永生永世的财富。” “木姨，你说的太对了。今日见到高人了！木姨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在这诺水河蜗居，且不见天日，真是可惜了你一身的技艺。我想木姨一定与诺水河有着长久的渊源，不然怎么能忍受这苦寒之地的孤独？” “姑娘高看我了。老婆子就是一个瞎子，以前跟着高人学了点摸骨算命的皮毛，只是在姑娘面前蒙对了而已。” 我丝毫不敢将她怠慢了。这个眼睛看不见的老妇人，有另一双比我眼睛还要厉害百倍的眼睛。 “木姨，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来历，木姨，能不能帮我指点迷津？如今天下，妖，没有了自己的去处，被困在人类当中，野心勃勃的妖族想要一统人类，喧宾夺主。木姨，你心里跟明镜一样，你能不能告诉我，如何能叫这天下的妖，都收回某一个地方，蝴蝶谷，或者……断念峰！” 她一惊：“姑娘果然是妖族的大人物！我闻到姑娘身上淡雅的香气，虽然已经越了普通妖人的气息，但是终归是妖，骨子里的气息是掩盖不住的。” “是的，木姨。我的确是妖族的人，如今被妖王狸末追杀，在此躲避，一方面我逃命事小，另一方面，狸末野心太大，我怕……” “怕狸末对人类痛下黑手？”木姨脸上严肃起来，“当蝴蝶谷不能打开，她只有这一招才能保住妖族在人间的地位。当然，如果妖族胜利了，天界还有什么可说的？妖族灭了人类，已经少了一个界，为了天地不失衡，天界是不可能灭了妖族的。所以，我在这里不走，孙楚也不走，就是想助人类一臂之力。天下所有的人类都联合起来，不让妖族占领了我们的地盘！” “请问木姨有什么好好办法？” “姑娘，今日的谈话，我们全当是聊天罢了！你我终归一天，是对立面的敌人。我怎么能把我们人类的计划，告诉你们妖族呢？那我岂不是成了我儿的叛徒？不行不行，我不能告诉你。” 是啊，别看现在我们谈笑风生，说不定下一秒，就是站在战场上兵刃相见的敌人。 “那么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没有在圆大头的面前揭穿我，谢谢你，让我喝到了热乎乎的姜糖水。还有，谢谢你信任我……” “我儿孙楚老是和我说，他的女朋友是空山的仙子，叫我放心他，过几日就将她带过来让我看看，谁曾想你就踏着节拍一样的来了，我就假装你是他的女朋友了，哈哈哈……他其实没有女友，是怕我担心，所以才说在外面有人照应，这孩子……” 她难得开怀大笑。一说到自己的儿子，这笑意便是藏不住的。 “说到信任，我不是信任你。而是信任你的那颗心。你的心，爱人类多一点，然后才是爱你们妖族。” 其实说实话，我不爱妖族。妖族有什么好爱的？整天打打杀杀，算计着如何获取精元，如何获得王权。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姑娘，我告诫你一句，如果有一天，有人让你选择，选你的命，还是选你的善良，你记得一定要选后者。” 我嘟囔着：“命都没有了，还要善良做什么？” “善良的心都没有了，你活着还能做什么？”她有些动怒了，“空有一具身体，没有仁爱之心，没有善良同行，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句话我默默赞同。 她慢慢抬起头，眼神投向黑暗的天空，喃喃自语道：“也是这样凉风习习的夜晚啊……我这一等，竟然等白了头，等瞎了眼睛，等得忘记了日月，忘记了我自己的年龄……” “木姨别担心，孙楚会回来的。” “傻孩子，我不是等他，我在等另一个人。他一走，就没有再来，我托人招他，一层层的找他，不知道是没有找到，还是他不想来见我了。我等到今日，连自己的名字也忘记了……姑娘，不瞒你说，我就是那待皇树……” 我大惊失色！ 待皇树少说也有一千年的历史了，我想到过，她不是普通人，却没有想到她是空山的仙家！更没有想到，她会是待皇树！ “那一年，皇帝微服私访，那时候的我，年轻貌美，我没有在空山，那时候我还在诺水河的河畔。皇帝路过那里，看见那里怡人的风景，就不想走了。” “而我，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看见风流倜傥一呼百应的皇帝，自然是爱慕不已。于是就化作一个绿衣女子，与他在树下喝酒作乐，好不自在。皇帝贪恋我的美貌和歌喉，已经我身上奇特的味道，毒誓说等他回去，一定要风风光光的来娶我。” “我当真了。因为我曾经说过，我是空山猎户的女儿，所以，我只能回空山去等他。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他没有来，于是我就等第二年，第三年……一直等了十五年！我知道我不能等了，于是我派人折了枝条，给皇帝送去，让他给树命名，其实我是想提醒他，不要忘记了我们的约定。我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就是一棵大树下，他一定记得那大树的样子，还采了枝叶放进随身的包里。我以为他知道，那颗大树就是成了精的我……” 她没有再说下去，故事的结局空山的人都知道，那棵树最终没有迎来皇帝的临幸，孤独了上千年，而今却成了空山一个美丽的传说，当然，故事的本质远比这传说凄美。 那么难道孙楚就是皇帝和她留下来的孩子？ “孙楚是……” 她笑着打断我：“你想多了姑娘。我不是孙楚的母亲。孙楚的父母被妖害了，没了。我从这里路过找水喝，被他收留了，我不过是想借口找水喝，问问诺水河的情况，没想到却捡了一个大便宜，得到了一个儿子！” “孙楚真的很善良。”我轻声说，“我也是被他收留的，若不是突然有急事，他还会在山岗上守着我到天亮。” “是啊，我儿又傻又憨厚，他相信有一天诺水河会成为以前的样子，游人如织，本地人安居乐业。” “会的。一定会的。”我安慰道，“这荒凉不过是短暂的云烟，很快就会过去的。” “姑娘，我求你一件事。”她好像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开的口。 可是说与不说，我都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我说道：“木姨，我向你保证，在任何时候，任何场所，我都不会伤害孙楚。我若违背了今天的誓言，天打五雷轰。” “当真？”她脸上露出了惊喜。 “当真！孙楚善良，是难得的好人，我怎么能忍心让人类的好人受到迫害？”我信誓旦旦的说，“当然，他的本领也很好，普通的人和妖是伤不了他的。” “可是……有一样东西会伤他。”木姨缓缓的说，“那就是情。” “情？这个我办不了的，他若是为情所伤，我也没有办法帮助他。当然，帮忙追女孩我倒是挺乐意的。”我哈哈大笑。 “姑娘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啊？” “你和孙楚，互为情劫……” 哎呀我的妈，真是会说话啊，我和孙楚不是没有见过面，他的那个类型我是一点都不喜欢的。 我对他不触电，当然，从他的反应来看，我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听说互为情劫的人，一见面就会爱得难舍难分，一个眼神，一个小小的动作，对方都会懂得。一句随随便便的话，便是等了千年万年的情话，总之是一拍即合。 显然我们两个不是那一类的。 “木姨，这个暂时不说吧。我觉得……不靠谱。” “你不喜欢孙楚？”她貌似有点伤心。 “是的，不喜欢。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木姨，我已经嫁人了，听说互为情劫的双方，一方先结了婚，那么情劫自动就解除，我和孙楚之间的情劫已经没有了……” “你是可以做到洒脱，但是我有预感，我儿孙楚会陷进来的。” 第一一九章 化骨水 我觉得木姨是在杞人忧天。≧ 我和孙楚仅仅见了一面而已，并且我等到莫之言之后，我们就会离开这里，以后见到孙楚的几率会很小。 而且就在这很小的几率之下见面，都是以仇人的姿势。 再者，我已经嫁给了莫之言，我爱他，我不会再去爱上别的人。这一辈子不管是不老不死，还是有寿命的终止，我都不会与莫之言之外的男人有任何关系。 于是我浅笑道：“木姨请放心，以后我和孙楚永远不再见面。不见面，就算有劫，那也无济于事。不见，情不知从何而起……” 她叹气不出声，神色里还是充满了不置信。 “木姨，那我现在就离开了。”我说道，“谢谢你，谢谢孙楚。” “姑娘，以后……” “木姨，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不会伤害人类。我会把诺水河还给你们。不为别的，就为今夜你的茶，你的话，你的信任！” “我相信你，姑娘。” 我快步走出去，身后又传来木姨的声音。 “姑娘！日后你要有麻烦，你要是怕撞见孙楚，你就直接上空山来找我。你只要在待皇树下叫我三声，我便出来见你。不瞒姑娘说，空山有许多修炼的人，但是，他们修的仙，都是我不羡慕不赞同的，他们一心修炼，却不顾尘世，不顾人类，没有仁心的仙，即使修炼出来飞升，也没有用。姑娘，我不是仙……却有着比仙还要宽仁的心。” “是的，我知道木姨心怀天下。” “若不然，我在空山守着我的清静就好，我跑到诺水河来做什么？我想，我和你的初衷都是一样的，就是把诺水河还给人类，不让妖在人类肆意妄为。” “木姨，这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走出这座简陋的小木屋，我怅然若失。 不是为孙楚，而是为木姨。这么好的一个人，充满了睿智和仁慈的人，我却不能和她好好的促膝并谈。其实刚才我很想告诉她，我若为妖王，能不能请她为我指点江山。 可是她的心不在疆域，而在等待之中。 以前，她在等待皇帝的归来，等他回来带她走，等他来给她命名。 如今，她在等待她人类的儿子，为他担惊受怕，为他守着家里的一盏灯。 这是一个跌落人间的仙子，为情所困，爱情和亲情。 为情所困，是修仙的禁忌，但是，她那么安详，那么满足，谁说做神仙最快乐？ 她这样生活着，也很快乐。有自己的等待和追求，还有期待。 我一路前行，我突然想起我曾经的“水墨阳光”，那个曾经让我有安宁感觉的地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自从别后，我的梦里时常有水墨阳光的样子。 很快，我来到了水墨阳光的门口。 黑夜里，这是还是老样子。低矮的两层小楼，门前已经长满了杂草，地上是软乎乎的苔藓。 时光在这里留下了陈旧的气息。 我心里竟然有软软的刺痛。就是在这个地方，就是在这个二楼的房间里，那个冬日的早晨，我现了如意，从此我的人生进入了一个完全分不清方向的时期。 如今，经历了无数的颠沛流离和生死离别，我竟然又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水墨阳光的门口。 心中苍凉感顿生。我情不自禁伸出手来，去触摸水墨阳光的门。 冰冷的门，门上滑滑的好像上面漏了水。 以前我在的时候，这里没有这么破败的。 我情不自禁的走上了楼，楼上是木地板，也是湿漉漉的。我的眼睛在黑夜能看见周围的一切，我轻而易举的穿门进入了房间里。 房间里还是以前的样子，家具还保持着我喜欢的摆放风格。甚至我的一件衣服还落在凳子上，都没有来得及收放。 难道我走之后，尹素就没有回来过吗？ 我小心翼翼拿起我的衣服，没想到我触手之时，那件衣服竟然化成了灰。 我是离开多久了？布料都化成灰了。 而那些家具也没能幸免，我伸手去挪，它们就七零八落烂得不成样子。 我总想下一个会是好的，能让我在这个地方安歇一下，能让我好好的坐一会儿。 可是，它们都那么不争气，我一碰，它们就散了。 最终，好好的布置，全部都成了一滩烂木材。我心中起伏不定，终于，像一个失落的孩子般，跌坐在地上大哭。 物是人非，如今物也不是物了。我心中的水墨阳光，最后也成了一片废墟。 哭完了，心中怅然若失，这个我认为可以暂时停留的地方，也留不住了。 我坐起来，突然现地上有两道脚印。 脚印深深的，看起来不像是踩在灰尘上。且这屋里灰尘少。 我用手一摸，那脚印没有去除，手上也没有留下湿润的感觉。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血。 且血迹已经干了很久了。 我顺着血迹往前走，那脚印一开始很规律，慢慢的变得很凌乱，到最后，竟然成了四个印记——手脚并用的往前爬。 水墨阳光被谁进来避难过？ 我一惊，突然现我追随脚步进来的这个地方，我从来没有来过！ 水墨阳光的二楼，只有一进二的房间，但是我进来的这个地方，四壁分明就是石头。 无疑，这是一个以前我不知道的暗道。我在这里居住多年，居然不知道自己卧室的后面，会有一个暗道！ 那时候的我是有多笨？诺水河本来就溶洞密布，暗道相连，尹素来去神秘，我竟然没有想到她有时候是走的暗道来去呢？ 血迹在最后慢慢淡化，地上有了水印，血迹是被地下的水给冲淡了。 但是我的前面也没有了去路，四面都是石壁，这个空间不足五平米，而血迹消失的地方，是一股清冽的水。 这个受伤的人一定是穿墙而过了。 要是以前，我会在这里冥思苦想半天如何才能打开这个障碍，但是现在难不倒我，我可以穿过石壁，也可以用法力将石壁击碎。 我的手刚刚碰到石壁，就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石壁自动打开了。 好像是一扇门一样，这边是水墨阳光，那边是无尽的空间，我带着好奇和探险的心态，一步踏过去。 微凉，空气很湿，视线因为暂时的不适应，有点模糊。 耳边潺潺的水声很响，循声望去，我的面前是一挂碧蓝碧蓝的瀑布。那水犹如无数水晶在流动，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留下来的水，最终归于一个镶嵌着白玉的池子里。 这池子很大，周围都镶着白玉的边，流进池子里的水，冒着白雾，好像是已经煮沸的开水一样，咕隆咕隆的往外冒着热气。 我不知道这水有没有毒，所以不敢贸然去触碰。 可是刚才带着那串血迹进来的人呢？ 这池水，像极了化骨水。 尹素曾经在我的面前使用过一桶化骨水。 那是一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妖，在尹素的面前毫无分寸，当尹素还在给他医治伤口的时候，因为争执妖界里一个老者的人品问题和尹素生了争执，那人觉得那个老者以老自居，目中无人，而尹素觉得人家几朝元老，就算倚老卖老也没有什么大碍。 两人因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 尹素将那人定住以后，一桶冒着热气的化骨水从头浇到尾。 我就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出来，一开始皮肉瞬间烂掉，剩下一句白森森的骨头，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骨架也紧跟着跌倒在地。 一个活生生口出狂言的人，只是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滩血水。 这池水难道就是尹素的化骨水？ 我猜想她是将不听话的或者治不好的妖，以及那些被她偷了妖心的妖，都拖进来，放进化骨水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们化为乌有。 妖界里每天都有妖在消失，只要数量不大，来头不大，谁会注意到？ 我心中一紧，我以前睡觉的地方，我头朝着的地方，每天都有妖在这里惨死！我的枕头下，枕着多少冤屈的灵魂啊？ 这么看来，尹素这段时间回来过水墨阳光。她在乎的不是水墨阳光本身，而是这一池的化骨水。她才没有我这么多愁善感念旧啊。 寻思间，突然传来一个“吱吱吱”的声音。 我低头一看，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粉嘟嘟的小兔子！ 在这里能看见野外才能看见的东西，绝非寻常。 这只小粉兔，我一眼就看出它已经成精，一双红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灵气。 可是它的后腿受伤了，左边的腿被从中折断，伤口处滴着鲜血，不止这一处伤口，它的背部也有一个巨大的窟窿，窟窿里隐约能看见里面的骨肉，血肉模糊。 它吱吱吱的叫着，惊慌失措的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小兔子，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我好心的伸出手想要帮它查看伤口。 它一下子就跳出老远，因为使劲，它疼得尖叫。 而下一个动作，让我惊呆。 它一个纵身，一头扎进了化骨水里！ “不要啊……”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第一二零章 夜色里的罪恶 我以为那只小粉兔子会化成水，可是没想到，它落水后不但没有死，反而在里面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 它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仰泳着，自然这水不是化骨水。 它仰泳了一会儿，又将身子翻转过来，我惊讶的现，它背部的那个窟窿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浓密的毛。 这水不但不是化骨水，还有愈合伤口的功能？ 可是这水的源头在哪儿呢？ 小粉兔子很快就上来了，坐在白玉的边沿上。我惊讶的问道：“小粉兔，这是什么水？” 它不紧不慢的抖落身上的水珠，一阵粉色的烟雾升起，等烟雾散去，我的面前是一个粉嘟嘟的姑娘，年方十八，粉面含春。 “姑娘好漂亮！”我不禁赞道，她简直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燕小姐你过奖了！”她浅浅一笑，像一个大家闺秀，“小姐不认识我了？我以前经常来这里疗伤，我叫粉蝶啊，想起来了吗……” 我想了想，确实不记得了，记忆里没有这样的女子出现过，不过如此美貌娇艳的女子，我应该是记得的啊！ 她掩嘴一笑：“对了，你是不会记得的，因为我每次来，都是晚上，你都已经入睡了。我悄悄的来，悄悄的走，生怕被你现了。我看了好多次你的睡姿，你睡觉的时候喜欢右侧身……嘻嘻，你不会介意吧？我这次进来也是偷偷的溜进来的……” 哦，原来以前是偷偷进来的。可是她如何知道这里有可以治愈伤口的水？ “这是什么水？”我问她。 她诧异极了：“你竟然不知道吗？” 我摇摇头。我确实不知在我卧室的一头有另一个通道。 “这是复原水。最神奇的神水！能起死回生，能让伤口瞬间复原，很多受伤的妖族人，都会偷偷跑到这里来，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怕。以前尹素在我们就偷偷来，现在你们都不在这里，我们就更加大胆的来……” “水是从哪儿来的？是尹素调制的药水吗？” 她说：“不是不是！传说中，这水是从蝴蝶谷流出来的冰雪水，因为蝴蝶谷被封印，蝴蝶谷里的山神和地神，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子民在外受苦，于是偷偷打通了地下通道，将蝴蝶谷的冰雪水流入人间，为数不多的妖知道了这个秘密，只要受伤，就跑到这里来用冰雪水泡一泡，很快就好了。尹素就是通过这个方法给妖治病的……” 怪不得尹素能让妖起死回生，原来藏着这样一个秘密在水墨阳光里。 那么她将自己的安身之所选在诺水河也就可以解释了，她要守着这股水。 可是这股水真的是从蝴蝶谷流出来的吗？ 如果是，那顺着水源逆行，是不是就可以找到蝴蝶谷了？ 我为这个想法感到莫名的兴奋。要是这里能通往蝴蝶谷，我们就不用大费周章的要去解封蝴蝶谷的封印…… 可是旋即我就大骂自己是笨蛋！ 就算有秘密通道通往蝴蝶谷，就算进去了蝴蝶谷，那蝴蝶谷依旧是被封印的。我们进去，若是被天神现，再将秘密通道封印，那么妖族就在里面永远不能自由了。 “燕小姐，现在外面很多人在找你，狸末的人遍布整个诺水河，你要是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他们的陷阱。你要是相信我，我带你去一个秘密的地方，那里可以暂时躲一躲的。” 粉蝶见我没有反应，紧接着说道：“你是我们妖族将来的希望，现在人人都怕狸末，迫于她的淫威才不得不臣服与她，其实妖族都想有一个善良的王者来统治他们，带领他们回到蝴蝶谷。我相信你就是这个人，现在妖族看起来已经被狸末掌握，其实内部暗涌流动，没有一个人觉得她应该是妖王……” “谢谢你的美意。我暂时还不能走。”管它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既然能活到今天，自有天意的眷顾，与其躲来躲去，不如坦荡荡面对。 再者，我不想连累别人，躲进三界馆，我已经连累了整个三界馆的人，这是血与泪的前车之鉴。 粉蝶见我没有答应，遗憾的说：“既然这样，你自己当心。这个地方你不要泄露给别人，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不然的话，以后恐怕这里不是挤破头，就是被天神封印——你记住了吗？” 我点头答应。说实话，这个重大现让我很激动，复原水神奇的功效我已经见识了，以后这东西要是为我所用，不知道要救多少性命。 等粉蝶一离开，我就打起了主意。复原水不能就这么暴露在水墨阳光，我要想办法将它藏起来，只为我所用，别的人想都别想。 我的确存了私心，如今局势未定，我要为自己筹谋。现在能和我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妖族，可能十个指头都数的过来，我不能输。 我的身上还有伤痕，我决定先去试一试这复原水的神奇。 将自己泡进水里，这水虽然冒着热气，却冰冰凉凉，比莫之言的暖玉床还要舒服，身体在瞬间就被完全淹没，好像有无数双手在按摩着身体里的每一处经脉，我抬起手，手上的旧伤痕都不见了，皮肤光滑如水。 浑身被放松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如果不是有事在身，我恨不得泡在这水里不要出去了。 起身的时候整个人要飞起来，身子很轻很轻，好似飘在云端，我将气息下沉，这才将自己稳住。 接下来我要将这股复原水封印。复原水的力量太神奇强大了，它不能属于大家，它只能属于某个人。 封印它很容易，我只需要打出一道屏障将入口封住，然后我划破我的手指，血液像一条长龙一样，绕着这封印穿梭，转瞬间，被封印的屏障变成了鲜红的颜色，它已经完全被我的血液侵染。 用血液制造的封印，且是原妖王的血液，这样的封印如果用硬碰硬的方式去闯，只能是自取灭亡。当然，法力不够的人要是想进来，离此几丈远就会被飞出去。 做完这一切，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狠。 但是我不得不狠，一旦进入三界中，从此善良是路人。燕无双，从此以后，你不要再无谓的善良和隐忍了！ 因为打出这道封印，我消耗了不少的体力，这样出去是有危险的。于是我干脆又回到复原水里，好好的泡了泡。 真好，我终于也有了像莫之言的暖玉床一样的修身之地，从此这个地方就是我疗养的好去处。复原水里的温度刚刚好，让人慵懒不堪，我想好好的休息一下，睡一觉，在这里等莫之言。 可是我的眼睛刚刚闭上，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阵的尖叫声。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闯进来，被我的封印弹回去了。 活该。我才懒得理会，这样的事以后会很多，我要是每一个都去看看，我整天就没有办法做别的事情。 “救命……救命……” 这个声音传来的时候，我赶紧从池水里出来，因为这个声音听起来是粉蝶的声音，她刚刚走出去，莫不是遇到麻烦了？ 我可不忍心一个小美人香消玉殒。 走出去，隔着二楼的窗，我听见声音是从对面传来的。 窗户巧妙的让我有了藏身之处，我暂时不想出去，我想看看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救命声再一次响起，两个满身金黄毛的人押着粉蝶从对面的阁楼走了出来，粉蝶一边挣扎着一边呼救，我知道她是在向我呼救。 她是被孙楚的同伴们俘获了？ 我的身子一探，准备破窗而出的时候，两个金黄毛的人开始对话。 “死丫头片子！居然瞒着妖王私自出来！你说，是不是要通知燕无双，让她逃跑？” “都跑到水墨阳光来了，不是来通知那人是做什么？你是不是知道燕无双只要出来，就会来看一看水墨阳光？” 粉蝶大呼冤枉：“两位护卫！你们错怪我了，我不是来通风报信的……真的！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是效忠妖王的，我不会有二心……” 其声戚戚，让人心酸。 可是那两人一人一脚踢向粉蝶，大骂道：“小贱人！竟然说效忠妖王，妖王让你跟随我们抓人，你怎么一个人就跑了？” “带她回去！让妖王吸了她的血，吃了她的肉！” “好！哈哈哈……但是在送给妖王之前，是不是要让我们兄弟两个爽一下？” “对对对！这么粉嫩的妹子，我怎么忍心从我的怀里溜走呢？妹子，知道什么是**吗？哥哥今晚就让你乐翻天！” 那两人不停地污言秽语，粉蝶吓得失声痛哭。 “呲……”一声脆响，粉蝶的衣服被撕去大半，夜色下她粉嫩的皮肤格外耀眼，闪着诱人的光芒，这是处子的光芒。 我大惊，粉蝶是粉粉嫩嫩的妹子，还未开苞，我不能让她毁在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面前。 “来来来！哥哥你先上……我给你按住！” 粉蝶崩溃大哭，已经忘记了喊救命。 夜空中一道人影破空而出…… 第一二一章 夜战 “畜生！住手！” 我大喝一声，一抬脚将趴在粉蝶身上乱拱的家伙踢开，他像一个皮球一样飞了出去。 太爽了，第一次如此得心应手的揍流氓，心情瞬间变得美丽起来。 “砰！”那个飞出去的皮球横撞在一颗大树上，大叫一声滚落在地，扑腾了两下就在也没动静了。 “你杀了我哥哥？”按着粉蝶的丑家伙仇恨的眼光能把我刺穿一样。 “对啊，杀了。这样的败类，我见一个杀一个！” 那厮亮出一副黑色的钳子，对着我的脖子就刺了过来，一边还在哇哇大叫着：“我要给我的哥哥报仇！我要杀了你！” 我冷哼一声：“回去告诉狸末，想要杀我，就不要拍虾兵蟹将出来丢人现眼。” 他的钳子一停，愣在半路：“你是燕无双？” “对！姑奶奶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有本事来抓我！” “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一道黑烟飘起，那厮瞬间就变了原形，趴在地上原来是一只穿山甲。他慌乱想要逃去，不料一头撞上了身后的岩石，痛得在地上翻滚。 “快杀了他！”粉蝶受了伤，也受到了惊吓，自然是动弹不得，只能催促我。 “我从不乘人之危。滚回去告诉你们的狸末，有本事就自己来抓我，不要派些不中用的东西来扰了我的清净。”那穿山甲见我不杀他，简直不敢相信，慌忙叩头谢罪，准备逃窜而去。 刚刚还软弱无力的粉蝶，突然抡起一个大石头，使劲向穿山甲砸去。 可怜那穿山甲还在给我叩头，头还没有抬起来，就被粉蝶砸了个稀巴烂。 “哎，我不杀你，粉蝶却杀了你。也不怪她，是你侮辱她在先。” 粉蝶愣了愣，大哭起来，比刚才哭得还厉害一些。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从来没有杀过人的！我怎么杀人了……” “杀了第一个，以后就习惯了……”我急忙刹车不说，我都说了什么啊？ 改口劝她：“他侮辱女人，出言不逊，还动手动脚，在任何地方都是该杀之人。粉蝶，你不过是保护自己，何必自责呢？” “真的吗？他死了不会怪我？”她抬起一双泪眼看着我。我突然在她眼里看见了如意的影子。 如意跑去哪儿了？我不是不担心她，只是她抛弃了我…… 我急忙转移了自己的视线，这样的四目相对，我不想再碰撞出什么火花。一个如意已经让我伤透了心思，我不想再有这样的情感。 “以后遇到人欺负你，你就还手，不要怕，当一个人充满正气的时候，力量是最大的！”我轻声安慰，扶她起来坐在一块岩石上。 她的情绪渐渐平定下来，看着地上穿山甲的尸体，说道：“我突然就不纠结了。我要是不杀了他，他会回去告诉狸末你在哪儿。燕姐姐，你救了我，我不能连累你啊。” “谢谢你。”其实我想说，就算穿山甲不回去，狸末也会知道我在哪儿的。粉蝶不知道，我却闻到了这附近，已经涌进来越来越多的陌生气息。 那些妖的气息，在黑夜里很清晰，狐狸是狐狸的骚臭，黄鼠狼是熏天的臭气，植物精带着清香的草气……这些气味粉蝶是闻不出的。 “粉蝶，这里有危险，你赶紧走吧。” “燕姐姐，为什么要赶我走？你救了我，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帮助你。你现在要重新成为妖王的话，你不可能是一个人的，我留下来供你差遣。”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你走吧。” 我没有再听她的啰嗦，独自一个人走上了吊桥——吊桥横在河上，下面是滚滚怒涛，不论从何处看，这里都是易守难攻的地方。 那些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我知道他们已经来了。 这样寂静的夜晚，风轻柔，唯有水声潺潺——可惜莫之言不在我身边。来到人间的第一夜，我们就分开了。这算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吗？ 想起他，满心满眼都是甜蜜，缘分真是神奇的东西，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相爱，相守，再残忍的分开，然后是漫长无边的等待。可是后来，还是穿越了一切的艰难困苦，在一起了。 身后的森林里突然传来一阵阵的低吼声，好像是松涛，却没有风，不是松涛。 他们来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将吊桥的一端打了一个隔离层，要冲破这个隔离层，至少需要一天时间，一天很长，狸末可能会派增援，而我不可能没有救兵。 我有莫之言，有若鱼，当然很有可能还有尹素。 吊桥的这一端，我一人守着足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相信我能行！ 来到人间的第一战，我要自己独立来完成，而且一定要完成得漂亮！我要给归来的莫之言一个惊喜，他的无双终于长成了他期待的样子。 低吼声近了，还没有看见那家伙的样子，就先看到了它一双赤红的眼睛。 那双眼睛好像是大户人家悬挂在大门口的红灯笼——又大又亮，我怀疑它是一条龙，不料一阵狂风刮过，一个黄乎乎的东西横空出世。 这是一个带着翅膀的大家伙，形似狮子，却长着翅膀——一定是狮子在修炼时得到了其他飞禽的精元，所以成了这个样子。 狸末要么就派虾兵出来糊弄人，要么就派大家伙来吓唬人，这落差也太大了。想不到她还会玩这套心理战术，以为我看不起打头阵的小妖，会放松警惕。 黄狮子怒吼着，在空中几个纵身，转眼就到了吊桥前。它身后树木倾倒，飞沙走石，吊桥下水浪倒流。 我不能轻敌，这个东西至少是狸末的亲信，如此凶狠，杀机太重。 我的面前喷过来一阵带着异味的热浪，这股热浪让我瞬间不敢呼吸，怕吸入毒气，耳边响起头被点燃的声音。我去，毁容都可以，不能烧我头！莫之言最喜欢我的头了。 带着怒气打出去的一掌，我自认为有翻江倒海之势，但是打出去却软绵绵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变得毫无杀伤力。 而我的手掌犹如被黏上了一样，那股力量将我带离桥面，我心下一阵慌乱，在这个大家伙的面前，我形同蝼蚁。 我现我在这头狮子的肚皮下，吸附着我的东西，竟然是它脖子下的一个铃铛。 铃铛上一共有七个小铃铛，每一个都是不同的颜色。我突然想起狸末的手腕上有这样一个铃铛，只是没有这么大，这头黄狮子是狸末的铃铛变的？还是狸末赐了它铃铛？ 那串铃铛突然出刺耳的声音，这声音摄人心魂，一时间我手脚软，心中像长了倒刺般难受。我知道这声音不能听，于是赶紧封闭了自己的听力。 黄狮子软乎乎的肚皮，让我找到了下手的地方。每个强悍的对手，其实都有自己的软肋，黄狮子肚皮上有一块白色的皮毛，这个地方最软弱。 因为我在他的肚皮下，这无疑让他暂时伤不到我。我取下头上簪，运气到手上，对着白色的肚皮扎了下去。 黄狮子哀嚎一声，瞬间，天塌了。 它硕大的身子因为突然的疼痛一抖，肚皮上的毛竖了起来，如一根根利器扎进我的身体里。我想挣脱它，但是却被吸得牢牢的，它大吼着从半空跌落，肥壮的身体砸向吊桥。 “轰！” 吊桥被砸中，轰然倒塌。那一瞬间，我打出的屏障真气外泄，横空而来，像一把把的利刃，黄狮子护着肚皮上的疼痛，躲避着如暗器一样的真气有点力不从心，被一道真气穿胸而过，我也没有幸免，手臂被伤。没想到被自己的真气所伤，真是倒霉透顶。 可是更倒霉的事情来了。黄狮子在吊桥坠落的时候并没有控制住下降的度，它要是重重的砸下去，河水里除了乱石头，还有无数的利刃——那是狸末为了挡我去路，设置的陷阱，倒竖的尖刀透着寒气，这不是简单的刀，它的杀伤力堪比神剑，我要是和黄狮子掉下去，一定会落一个穿肠而过的下场。 那黄狮子也意识到了危险，低吼着提气，想要将硕大的身体控制住。 我感觉到了上升的度，可是高兴劲儿才起，狮子却加的下落了！ 越是使劲往上，下降的度就越快！ 我的脸上感觉到了湿气，我们已经在水面上了！ 完了，那透心凉的利刃就在离我不足一公分的水下……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黄狮子停止了下落！ 我们悬在这离水面毫的距离上，惊心动魄。 “喂！不要动啊！”我对那黄狮子轻声安抚道，“下面是刀林，是陷阱！” 我感觉到黄狮子屏住了呼吸，它也怕死。可是这一动不动的僵持在水面上，受伤的黄狮子能坚持多久？ 两个刚刚还敌对的双方，转眼就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河水好像在给我们作对一样，突然间就涨了水，水色浑浊，转眼间就淹到了黄狮子的脖颈。 第一二二章 暗中相助 我在它的肚皮下，自然就只剩下一个脑袋！ 这是要淹死我们的节奏？ “黄狮子，你大王杀我可以，为什么连你也杀？”我没好气的问道，“狸末真是丧心病狂，像你这样的手下都不重视，还要害死，她做王的路不会太长！” 黄狮子低吟一声，不知道是认同我的观点，还是因为身体的疼痛。 “大黄，现在我们同生共死，刚才还是敌人呢！你是不是觉得狸末很绝情？”我暗暗运气，现我气流很畅通，身上的疼痛感也没有了。 水流还在上升，我憋住气，看见前方吊桥的桥墩，心里有了打算。水流上升并非没有好处，我可以游过去，不会被暗藏的利刃伤到，然后攀上桥墩，从桥墩上渡河。 可是黄狮子被我的真气穿胸而过，暂时只能将自己定住不动，对于水流的上升，它暂时没有一丝的反抗。它只要一运气，触了胸口的伤口导致真气外泄，等于自伤。 它虽然伤了我，我却不忍心不救它，妖界这样的高手不多，且它也是奉命行事。 “大黄，我试着过去那边的桥墩，然后我救你上去如何？” 它闷哼一声，表示不相信我。 “狸末是狸末，我是我。我不能见死不救，我救了你，你再来杀我，如何？” 它不动声了。 “我要从你的肚皮下出去，你不要动。相信我，我会救你。” 水面已经淹没我的口鼻，我憋气，黄狮子果然毛一软，扎进我身体里的小刺都拔了出来，可是它的身子却往下一沉。 这一沉，黄狮子巨大沉重的身体被扎进了凸起的利刃上，它大叫一声，咕隆一下喝了一大口水，身子沉下去，只剩下一个背部。 不好！我还没有来得及爬上桥墩，它就沉了。 我回身一把胡乱的抓住它的一只耳朵不让它继续下沉，脚底突然升起一阵刺痛，瞬间一只腿就麻了。 我大骂狸末无耻不要脸，手上的力气少了许多，眼看着我和黄狮子一起要沉下去。 就在这个瞬间，空中突然传来脆响，一条银色的长鞭横空而出。飞过我头顶的时候，我伸手一把抓住。 那长鞭力大无比往上提起，我整个人脱水而出，一只手抓着长鞭，一只手仍旧拉着黄狮子的耳朵，我要救它出去。 一人一狮的重量对于这长鞭来说，形同毫，我和黄狮子被高高的甩起来，在接近桥墩的地方，我准备跃上去，但是这长鞭度惊人，根本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就将我甩到了岸边。 我落到松软的草地上，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那黄狮子身体落地的瞬间，我没有把握好力度，它重重的摔下，闷哼了一声，四肢弹了几下，竟然不动了。 可它的肚子还在起伏着，应该是被摔晕了。 没死就好，我想知道这个暗中救我的人是谁。 等我抬起头来，那条银色的鞭子已然不见了。 是慕容瀛雪吗？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但是瀛雪的鞭子不是这样的的颜色和风格。 我的朋友里除了瀛雪没有人使用长鞭。 水声轰隆，河里的水又涨了许多，且由浑浊变成了暗黑色。 我腿部的伤不深，只是皮肉伤，那利刃上有剧毒，伤口处泛着青紫色。但那黄狮子就不同了，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我一走近它，它虽然身受重伤，却很敏感的睁开了眼睛。 “谢谢……” 这声音一出口，却是一个沧桑的女声！ 这是头母狮子，我刚才都钻到人家肚皮下了，怎么没有现呢？ “你没事吧？我们已经安全了。” 它艰难的爬起来，腿一软，又摔了下去。它的头触到草地上，嘴角流出白沫，双眼一张一合，看起来好似在苟延残喘。 我虽受伤却能提起真气，赶紧给她续上气息，少顷，缓缓醒过来，嘴里喷着粗气，低低的说道：“谢谢……” 这是这头凶狠的母狮子第二次致谢，痛苦不堪之际还不忘感恩，我相信我没看错，她本性不差，只是成了狸末的手下，寿命与人，若为我所用，我必定善待于她。 “先别客气了，我带你去疗伤。” “复原水？” “是的。看你年长，应该知道复原水，我带你去疗好伤，再说别的。” 她轻哼一声，肚皮剧烈起伏，她强忍着痛楚说道：“好气魄！王者风范，妖界最终是你的……但是我……不能疗伤。” “为什么？难道狸末故意让你死吗？” 她摇摇头：“看我肚子下……” 我朝她肚皮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端倪。再凑近了些，现那块白色的皮毛处，有一根深色的黑线。 “你被她下毒了？卑鄙的狸末！” “是……不止我，很多被她控制的兄弟姐妹，都是这样……我死不了，却活不好……” “复原水能解百毒，怕什么，我带你去。然后你回去通知所有中毒的兄弟姐妹，都来解毒。” “孩子……”她叹气道，“我的孩子在她手里。” “使如此下作的手段对待同族，也配为王？”我恨得咬牙切齿，“如此，你更应该接受复原水解毒，回去救你的孩子。” “我若完好无损回去，只怕会加重她的疑心。我死不了……你快走吧，这里不安全了。” 她喘着粗气，尽管她拒绝我为她疗伤，但我还是给她续了真气，减缓体内毒性的作。她感恩不尽，却又对自己身不由己的身份无可奈何。 “五百年前，我和尹素，都曾是你的人。”她站起身，抖了抖一身金黄的毛，余威犹存，“她是鹰王，我是狮王……如今，哎……我们对不起你。” “我理解你身不由己。”既然如今强求不得，我也不用心急，狸末尽管囚禁住了他们的人，残忍卑鄙的手段却大失民心，我安慰道，“是我不好，让你们身陷囫囵，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们出来。” “真的？”她眼里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燕小姐这是要东山再起？” “对！我要从狸末手里夺走妖王，不，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让妖界的兄弟姐妹颠沛流离，我要带大家回到蝴蝶谷去，拥有属于我们的生活。” “如此甚好！”她大喜，眼里涌出泪水，“听到你这么说，我们就有希望了。可是，前行的路太凶险，你只身一人……恐怕难以对付狸末。” “狸末丧尽天良，已经失去了一颗仁慈之心，她注定打不开蝴蝶谷的封印。我不怕孤身一人，我拥有善良的心怀，这是最大的财富。” 然而她眼里的光芒慢慢淡下去，慢慢说道：“我走了，前路凶险，你且当心……” 路过我的身边，她健硕的身体成了她的负累，一步三摇，看起来让人担心不已。 进入森林之前，她回身道：“对了，如意被合欢带走了……” “什么？她落入了合欢的手里？” “不是落入，是投奔。”她好似在讥讽我，“你真正成了一个人了。” “她要走，我拦不住，由她去吧。” “你别忘记了，她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液……” 我一惊：“你是说，合欢会利用我的血液打开蝴蝶谷？” “不，合欢会投奔狸末。狸末的意思，一部分想要回蝴蝶谷的妖就回蝴蝶谷，想留在人间的妖就留在人间——这样，蝴蝶谷收了回来，人间也继续霸占着，两全其美！既满足了老妖们的思乡之心，又满足了小妖们眷恋尘世的愿望。” 我却没有想到这一点！ 如果合欢带着如意，如意带着我的血液去投奔了狸末，蝴蝶谷还与我有什么相干？ “合欢已经见到了狸末没有？” “暂时没有吧？”她不确定的样子，“狸末今晚主要是围堵你……再说，还有一个不确定方向的尹素，不知道要帮助谁，万一她帮助的人是你呢？她可以控制合欢。” 不，尹素这个人就算帮我，我也不敢接受。 “合欢在哪儿你知道吗？” 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狮子吼，她忙放低声音道：“我要走了！他们来找我了……你别出声，今晚的围剿可能已经提前结束，一定是生了比围剿你更重大的事情！” 狮子吼又连着三声，像是催促的信号。 黄狮子再也不多说一句话，犹如听到了命令般，拖着病躯没入丛林。 比围剿我更重要的事情会是什么？ 难道合欢已经带着如意投奔了狸末？于是狸末就觉得杀不杀我都无所谓，反正她认为能打开蝴蝶谷的封印。 我心里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谁也没有告诉我，狸末在哪儿。 四周的妖气渐渐退去，渐渐远了，他们都走了。 我茫然四顾，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去哪儿。 “喂！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孙楚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吓我一跳。 他纵身从树梢上跳下来，落到我身边：“我妈说你走了，我四处找你，这黑漆漆的夜，你怎么能到处乱跑？”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咦？吊桥断了……” 第一二三章 久别重逢 “这里经历了什么？”孙楚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不知道啊。我……我也是刚到。”说出来就后悔了，这撒谎撒得太没有技术含量。 他倒是没有追究，而是将目光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停留在我的脚上，问道：“你的腿受伤了？” “没事……被荆棘挂了一下。” “是不是毒荆棘？让我看看！” 他关切的样子让我猛然想起木姨的话：我们互为情劫。我不想惹麻烦，既然是劫，那就躲开，我和莫之言之间，不能出现第三个人。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我要好好守护。 面对孙楚凑上来，我厌恶地说道：“你想干什么？想耍流氓啊？” 他一愣，伸出来的手悬在半空，脸上的肌肉有一瞬间的抽搐，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人家是好心好意的，我伤害了一个人的善意了。 我以为他会拂袖而去，没想到他愣了几秒，仍然热心的说：“我知道是什么毒了，这附近有草药，你等着，我给你弄一点过来敷上，哦，你自己敷上。” 后面一句话明显是怕我又误会了。 我对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想说一句谢谢的，最终没有。 片刻，他手上拿着一株草药过来了，隔着距离把草药给我，是一种三角叶子的植物。 “它的名字很难听，叫三角癞子。叶片有两层，是一个天然的药包，你撕开敷上就好。”孙楚说，“虽然名字难听，长得难看，但是功效非常好，你试试，我不会害你的。” 我撕开三角癞子的叶片，敷在腿上的伤口上，刚一触到伤口，便是一片灼热，伤口剧烈的疼。 “搞错没有？这也是药？”我一下子撕下那片叶子扔出去。 “你看看你刚才敷药的地方。” 我一看，刚才敷药的地方，伤口竟然奇迹般的没有了。 “这叶子最喜欢吸食毒素，你感到痛，那就对了，是它在你身体上吸毒呢。”孙楚笑笑，“告诉你吧，我从小就用这三角癞子泡水洗澡，现在是五毒不侵。三角癞子只有这块地方才生长，别的地方没有。我采一点，给你带上如何？” 给我带上？他这是什么意思？诅咒以后我会经常中毒？ 孙楚又没入丛林中，我撕开三角癞子的叶片，又敷了几片在腿上，钻心蚀骨的疼痛过后，脚上的伤不见了。它不但能吸食毒素，还能平滑肌肤。 我再一次撕开一个叶片，没有敷在伤口上，拿近来仔细观察，三角癞子被撕开的伤痕处，源源不断的往外流出蓝色的液体，像极了水墨阳光后面溶洞里复原水的颜色！ 我想起复原水，三角癞子的功效简直和复原水差不多。 它们之间有没有联系？从这里到水墨阳光，隔着一条奔腾不息的河，看起来是毫无联系的。但诺水河地下溶洞密布，谁能说得清这里是不是有暗道连接着对岸呢？ 这一回孙楚出来，手上抱着一大枝的三角癞子。他仔仔细细将它们的叶子摘下来，然后递给我。 “拿着吧，兴许以后有用。” 我诧异的看着他，孙楚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了？木姨难道已经告诉了他。 不可能的，他那般痛恨妖，怎么会让我在他面前活着出去。而且，还要送我这些解毒的灵药，他要是知道，这个东西被我拿去救那些被狸末下毒的妖，那可是灵丹妙药啊！ 我心里悄悄的欢喜，我搬不动复原水，中毒的妖也不敢前来，这三角癞子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我可以带个黄狮子他们！ “谢谢你。”这一回，我谢谢是由衷的。 “天快要亮了，恐怕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我一惊。 “诺水河昨晚到处都是战火纷飞，你约了什么人？就算是很重要的约会，人家也不见得冒着生命危险来吧？” 他懂个屁，不过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了，这个傻子没有怀疑我就好。 “我送你走。你不知道哪一个方向有妖在埋伏着，这样很危险的。”他走在我的前面，絮絮叨叨像一个小老太太，“你千万不要走光雾山脚下，那里是现在妖王的根据地。” “你说什么？” “光雾山脚下是妖王狸末的根据地，她盘踞在那里，四周都是重重埋伏。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她收了所有在外面的妖，都回到了据点，不知道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这一点跟刚才的大黄母狮子说的差不多。 “你的家在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你已经告诉了我哪儿危险。我不去就是了。谢谢你，我等天亮就离开，没事的。” “那怎么可以呢？”他一脸非要把我送到安全地段才能罢休的坚决，让我无法找到拒绝的理由，“这个地段是我负责安全，要是你出了事，我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圆大头知道会怪我，所有的人都会笑话我的。” “好吧，你送我到对岸就好……” 他将三角癞子的叶子用一大片树叶包起来，交给我又重复几次啰嗦着说这个东西不能说是从哪儿来的，要是都知道了这里有三角癞子，这里的三角癞子就会被扒光。 “要是我来扒光了呢？” “你不会，我相信你。”他傻笑了一下，“走吧，我有小路可以到达山顶的索道，然后通过索道过河。” 踏上小路，路上偶尔有几具动物的尸体，它们身上都有枪伤和箭伤，我知道他们是孙楚的猎物，有的新死，有的已经高度腐烂。我虽然心里明白，但是还是假装很惊讶的样子，带点小小的害怕。 “这么多都是你杀死的？” 孙楚道：“已经腐烂的尸体是我的战果，但是这些新死的，是它们内部斗争的后果。你别怕，这些动物都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什么也做不了。” 山顶的风有些冷，站在山顶往下看，死寂一片，没有任何生机，除了植物，好像只剩下我和孙楚两个活人。 “这里曾经是诺水河的观光台，看夜色最美，山下是星星点点的灯火，一片人间美景。如今已落败成这样。”他忧郁的说，“诺水河去哪儿了？” “会好的。诺水河以前真的很美，游人如织，民风淳朴……一切都会回来的。只不过是时间还没有到。” “是吗？你也这么认为？”他问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预感。还有……你的努力。” 其实我也会暗暗的努力。孙楚，今日你帮了我，来日我必定会将诺水河还给你，还给人类。将安宁与美好一并送上。 “谢谢你相信我。上索道吧。我送你过去。” 孙楚绅士的索道上的缆车挺稳，我坐上去，不待他上来，我开动了机关。 缆车快的离去。后面是孙楚带着惊慌的喊叫声。 “你小心点！对面有悬崖！你小心！” 我没有回答他，他的话音还在耳边响着，缆车已去几里。 孙楚的热情和关心，我全当是他作为“地主”应尽的责任，我不愿多想，狠狠的将他的影子在脑海里抹去。 缆车的终点我知道，就在我曾经救下如意的仙人居洞口。 孙楚说的悬崖，大致就是洞门口吧。 如今洞口的摄影点已经没有了，买下如意的菜摊当然也没有。可是来到这里，往事一幕幕重现，如意乖巧卖萌的样子，趴在我头顶上当探照灯的样子，撒娇叫我桃子姐姐的样子…… 曾说要与我共生死，如今却因为一个误会而分道扬镳，成了我敌对的人。 我强忍着眼泪跌落，我告诉自己，从现在开始，我不要哭，也不能哭。 那个喜欢遇到事情就哭没有主张的燕无双不能再出现。 我要做一个强者，强者是不轻易流泪的。 更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人，背叛自己的人流泪。 如意，如果救下你那一天算是开始，你离开我这一天就算是结束了。 我在仙人居门口停留了片刻，把最后一滴为如意洒落的眼泪留在了这里，留在了起点，也是我和如意的终点。 从现在起我不刻意去找她，一切随缘。 天色朦胧，马上就要天亮了。妖族昼伏夜出，我想赶往光雾山脚下一探虚实。 刚刚走出两步，天空传来几声长鸣。 我心下大喜，这声音这么熟悉，已经有好久没听见了！ 抬头看，两团火球从天而降，落到我的面前。 我犹如见到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他们刚刚变出人形，我就迫不及待的上去，深深的拥抱了他们。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如今一见到，我身边却没有莫之言，怅然无比。 三人紧紧相拥，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我现玄凰玄凤瘦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圆润了。莫之言不在的时间里，他们在哪儿？ 如今光雾山已是妖的驻地，他们是不是已经流离失所了？ 他们的主人还没有从冥界回来，他们知道吗？ 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从哪一句说起。 良久，玄凰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我含泪点点头：“挺好的……” 玄凤声音柔软的说：“没事，他会回来的。少主会没事的。” 第一二四章 我不知道的事 原来玄凤玄凰已经知道了。≥我心中更加感伤，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 “少主托夜游魂来告诉我们，自己暂时脱不开身，走不出冥府，还没有找到魔童的灵魂，所以他叫我们来找到你，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少主夫人，你不要担心了。少主说他没事的。” “对啊，夫人，少主人品好，三界都有朋友，只要知会一声，大家都乐意帮忙。一句口信可以带便整个冥府，只要有幽魂出来，那便可以将口信带出来的。” “他真的没有危险吗？”他们说得太轻松，感觉好像是故意做出来的轻松骗我。 “没问题。夫人你真的不知道吗？你们在三界馆这几年，少主时常都会和我们通信的。我们在外面的生活，少主都事无巨细的替我们安排好了。”玄凰说，“少主在你们出来之前，就嘱咐我们找到安身之所，出来之后你们好落脚呢！” 我惊讶，玄凰说的这些，我竟然都不知道啊。 莫之言在三界馆里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要在那里长治久安的。 他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离开的心思？ 他跟玄凤玄凰长期联系，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莫之言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些？是怕我担心吗？ “夫人，跟我们走吧！”玄凤打断我的思绪。 “带你去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是飞云阁吗？” 玄凤惨笑：“飞云阁已经成了狸末的宫宇。夫人你不知道吗？狸末四处搜捕你。这个夜晚你居然能安然无恙，真是幸运。” 我不会告诉他们这个夜晚其实一直有人照顾我。 “那是去哪儿呀？” 玄凰神秘的说：“反正是你不知道的地方。夫人，你们在三界馆过了多长时间？人间可是五年呢！” 我一惊，我们在三界馆的时间大概就几个月吧。人间却已经过去五年了！ “五年，人间已经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妖族各种族易主，妖界狸末称王，道家黄纯阳倒台，新任的弟子心狠手辣……夫人，这些都是我们以后慢慢告诉你的，先同我们回去再说。” 两人变回凤凰的模样，示意我骑上去。 这要是换在五年前，我丝毫不推辞。可如今我不是五年前的我，我已经有了驾驭方向御风而行的能力。 我还是决定跟他们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有点紧张的气氛，我趴在玄凰的背上，等她腾到半空，我假装失手跌落，整个人落下云端。 玄凰大惊，尖叫一声，旋转着身子下落，准备在下面接住我，而飞在前面开路的玄凤也急转身，两只凤凰比翼双飞，在下面给我做肉垫子。 就在这一刻，我听见呼呼的风声和清脆的长鞭响声，一根长鞭飞了过来，突然加宽，横在我的脚底，将我稳稳接住。 我只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已，却怎么将这个已经救了我一次的长鞭引出来了？ 我足尖轻点，身体高高掠起，重新冲入云端。等我回头看时，长鞭又不见了。 玄凤玄凰跟上我，在我身后开玩笑道：“想不到夫人如此好的功夫，刚才真是虚惊一场。” “夫人什么时候学会了使长鞭？”他们已经现了那横空而出的鞭子。 “是么？我那不是长鞭，是衣裙的腰带而已。” “嚯！衣裙的腰带可以是绕指柔，也可以是百炼钢啊！看来夫人在三界馆没少练功夫，长进不少！” “当然要进步大才行！不然，就辜负了我们少主的美意了！我们少主进三界馆，就是为了让夫人有一个静心修养的好地方，不然，谁会赔上自己两百年的修行，投进黑水河做毒药引子……” “玄凰！你说太多了！”玄凤小声制止她，可她说的每一句，都被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本来就是这样啊！少主不让我们说，但是我们若不说，少主夫人怎么会知道呢？” 玄凤挡不住玄凰，突然伸出翅膀去攻击玄凰，示意玄凰不要说。 我停在云端，等他们打够了，落在我的身边，我忍着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问道：“玄凰刚才说的是真的？” 玄凰被玄凤教育了，不敢开口。 “其实我都已经听见了。只是，这赔上两百年的修行给黑水河做药引子，我不太懂……” 玄凤无奈说道：“夫人，其实都怪玄凰话多，口无遮掩。少主是不准告诉你的，唉……既然说出来了，那我就告诉你吧。” “少主早知道妖界会有大乱，你将会被推上风口浪尖，他自己会算命理，同时还找了许多神仙帮你算命理，都说你这五年里有一大劫，需要到三界之外避难。三界之外，那就只有三界馆了。你别看三界馆看似清高，其实啊想要进去，都是有要求的，什么没有灵魂的人不准进去，其实都是假的。真正的真相是：要进去，需要赔上自己两百年修行的元气，投进黑水河里做药引子……” 我打断他的话：“黑水河是一条毒水河，是植物做成的毒水，跟元气有什么关系？元气越多，毒性越少。我见过那黑水河的水，可是瞬间就能噬魂销骨的。” 玄凰终于憋不住，迎着玄凤严厉的目光吐槽道：“夫人真是冰雪聪明！黑水河的水，确实是毒水。元气投进去，都是被人马上打捞上来，为自己所用了。不然那三界馆里，法力高强的怎么都是几个家族呢？其他的成员，也不过是平庸之辈，整日跳舞唱歌，乱舞剑法……” 我大惊道：“你说慕容家和公子家？他们打捞了想要进入三界馆人的元气？” 我的三观啊！我视为朋友的人！ “可不是呢！慕容家族的长女慕容凌雪，曾经和黑狐族争夺黑水河，生了圣战，慕容凌雪战死，黑狐族被迫失去了黑水河的掌控权，这么多年都没有拿回来。” “天啦，原来雪狐族慕容家族和黑狐族陈锋的家族之间，真正的矛盾根本不是情仇，而是家族势力之争！” “可不是吗？慕容家族和公子家族的联姻，还不是因为黑狐族势力慢慢扩大，两家想要共同打压罢了！” 难道我看见的慕容瀛雪和公子凌翊之间的爱，都是假的吗？ “三界馆其他的人，为了寻求宁静，只能忍气吞声，过着自以为是世外桃源的生活，其实他们心中都明白，三界馆，不过是暂时的避难所罢了。去了那里，天界不敢管，断念峰不敢管，等同于逍遥法外。夫人不知道吗？三界馆里的外人，都是因为作奸犯科无处可去，才进去避难的，去避难的人，只要不要命，要他两百年的修行算什么？总比抽筋剥皮好，总比在断念峰永无出头之日好！” “三界馆的家族就抓住了人们的这种心理状态，将三界馆变质了。以前的三界馆，那真真是神仙隐居的地方……哎，夫人，其实除了你和少主，三界馆里谁不是带有功利心呢？” 我不语，心中柔肠百结。莫之言在我身后，竟然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将我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却在三界馆里的时候，不思上进，以为三界馆就是我们最后的安身之地，兀自的睡大觉，不练功，还瞒着他收留了龙腾，害死了魔童…… 我真不是一个好妻子……莫之言，你快回来吧，我想要抱抱你，我有好多话要告诉你，我有千言万语想对你说。 “夫人，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吗？不然少主知道我们泄露了秘密，会恨死我们的。”玄凤小心的说道。 我浅笑着点头，这么好的玄凤玄凰，莫之言怎么舍得恨。 “夫人莫要多想了，天快亮了，我们趁着这个时候回去吧。天一亮，不知道前面的路上，道士们会不会布阵法。” “布阵法有个屁用！狸末手下的妖，个个跟打不死一样，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让手下兵强马壮，道士们实际是不敢惹的，做做样子虚晃两枪而已。” 三人继续前行，飞越过重重大山，朝霞升起，缠绕着天边的鱼肚白，美轮美奂。 我却失去了方向感一样，不知道玄凤将我带去了什么地方。 远处雾色朦胧，将重重大山笼罩着，似仙境，似海市盛楼一般壮观。 玄凤提醒我，暗下云头，我们徐徐降落，清晨的风带着露水的气息扑面而来，秋天却感觉是如浴春风。 我们降落在一个盆地里，四周有有四座孤峰，卓然玉立，遥相呼应。雾气缭绕，如诗如画。 “随我们来。”玄凤走在前面带路，我茫然的跟上去，玄凰跟在我的身后。 进入一片竹海，如走进画卷中，脚下是松软的竹叶，踩上去悄然无声，好似还在云端。 薄雾淡淡的，在竹海里绕来绕去，好似是深海里泛起的小浪花。 “这是哪儿呢？” 突然间，我听见一阵阵悠扬的笛声。我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好像生了根一样，走不动了。 笛声对我还说，是魔幻的声音。 第一二五章 空山飞云阁 漫漫竹海里的笛声，好似召唤术一样，吹来云雾，吹来细雨，一时间竹海成了仙境，雾色朦胧，雨滴打落在竹叶上，沙沙作响。 我心中腾起的希冀慢慢的破碎了。这不是莫之言的笛声，这笛声虽然清扬动听，却节奏欢快，不如莫之言的笛声那般低回婉转。 而且，这笛子的质地，是竹子，不是玉。 我怅然若失，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莫之言给我的惊喜呢！ “恭喜夫人，夫人真是空山的贵客，你一到这里，就受到了这里的最高礼遇。”玄凤高兴的说，“看来夫人此行一定会大吉大利。” “最高礼遇？” “夫人不知道吧？这里是空山天盆，也是传说中神仙的隐居之地，夫人您看，这里常年如现在一样，雾色缭绕，山雨来得毫无征兆。这里的气候很反常，阴晴只在一念之间。这片竹海被认为是仙家故意留在这里的，打下的记号，好利于他们在天界能一眼看到空山在哪儿。而对外来人奏乐，下雨，是对贵客的最高礼遇……” “你的意思是——这笛声是竹海自己出来的？” 玄凰笑道：“是啊！竹子们集体唱歌欢迎你呢！至于下雨，那是天上的甘露——你身上有了甘露，就会百病消除。来到这里就会一切顺利，夫人，当真是天意啊！你如果有什么计划或者想法，就对着天默默的许愿。” “这个时候，天神会有专人收集你的心愿，并会帮助你完成的。” 我好奇的问：“是真的吗？” 玄凰急忙将我的双手合十，催促道：“夫人快许愿吧！过了这吉时就不灵了！” 我急忙微闭双眼，轻轻扬起头，对着天空，心中默念我的愿望。 一愿我和莫之言，夫妻恩爱，长长久久。 二愿我能将妖带回蝴蝶谷，还人间一片安静。 三愿从此之后，各界平安，互不干扰…… 雨滴纷纷扬扬落在我的身上，我心中不断默念这几个愿望，都说空山是仙家的聚集地，我希望我的愿望能离天神更近一些，让他们能清楚听见，能帮我实现。 “夫人已经许过愿望了么？那么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 随着玄凤的步子，我们走出了竹海，这期间笛声一直没有断过，直到我们走出去，笛声戛然而止，雨也停了。 我们的面前，是重峦叠嶂的宫宇。 暗红色的宫宇，充满了古色古香的气息，中间一座主殿，四周是同一个风格的房子，看起来像一个皇宫般富丽堂皇。 若不是说在空山，我还以为这里是天界。 而那主殿的横眉上，竟然是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飞云阁！ 飞云阁被搬到空山来了吗？ 这就是莫之言给我找的安身之所？ 这新鲜的布局，古色古香的颜色，都是我喜欢的。 而选在空山，却是我想不到的。 我站在宽敞的大门口，恍若一梦。 “小少主来了。”玄凤欢喜的说着，我一惊，小少主？ 什么是小少主？ 我和莫之言并没有孩子啊。 难不成他还给我领养了一个孩子？ 这是有多少惊喜没有给我？ 迎面而来一个华服的少年郎，一身锦缎，头高高被红玉竖起，腰间是一柄梅色的佩剑。 他喜笑颜开，看见我们，步子更加稳健更加快。 “师娘回来了！”他不管我呆愣在原地，走到我的跟前，含笑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间长跪下去。 我怎能相信这个看起来阳光而又稳重的少年，竟然是以前那个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的少年东锦呢？ 五年是有多漫长！莫之言的徒儿都长了这般俊秀的少年郎！ 看样子，我们不在，他是这飞云阁的一家之主。在仙家之地，拥有这么大气场的宫宇，可想而知他已经不止是独立生活，更能面对社会独当一面。 “徒儿恭迎师娘回来！”东锦恭恭敬敬的跪着，腰板挺得直直的，眼神囧囧，但眼里全都是尊敬。 我突然眼睛有些湿润，这一切都是莫之言的，他已经安排好了。 但我心里突然升起了慌乱，他将一切否安排得这么周到，好像……好像他不会再回来了一样。 “快起来吧！东锦。”玄凤善意的提醒了我，我赶紧将东锦扶起来。他也知道是礼节，我轻轻一碰，他便自己起来了，利索的站在我的一旁，礼貌的说道：“师娘累了，我送你进去休息。” “不，我先看看这里再说。飞云阁……这个飞云阁不是光雾山的飞云阁，但是，只要名字在……” “师父说，只要名字在，只要你和他在，到哪儿都是一样的。我陪师娘走走吧。玄凤玄凰，昨晚光雾山传来信息，狸末好像今日要突袭空山……” “呸！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偷袭空山？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玄凰愤愤然的说。 东锦训斥道：“战争还没有开始，你就犯了轻敌的毛病。狸末好歹是曾经的妖王，又在阴灵山下被压了上千年，无形之中接受了道家的传承，她就是听道士布道，也听出了一颗悟道之心，不可看不起对方，狸末不单单是一个妖王……” 玄凤也想训玄凰几句，被玄凰一个白眼给顶了过去。 “你们两个，赶紧去布你们的百鸟阵，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一次就看你们的了！” 东锦转头对我说：“师娘，玄凤玄凰有一个百鸟阵法，如今已经是炉火纯青，这一次我准备把迎接狸末的第一棒交给白鸟阵……” “好！只有经过实战才会长进更快。我相信他们能行的。” 玄凤玄凰低鸣着升空，变成两个红红的火球，照耀着天空半边的白云，顷刻间，白云便被染成了红色。 两人一走，东锦便引着我看飞云阁。 他领着我走过亭台水榭，长廊飞石，这里完全没有飞云阁的样子。 东锦见我一脸的不受用，笑着解释道：“师父一开始说这个计划的时候，我也一百个不愿意，因为这样的话不是飞云阁，而是其他阁，比如空山阁，晴雨轩……但是师父说，不能沉迷于从前，我们要有创新，有高瞻远瞩的思想……” 奇怪的是经过很多地方，绕过了几座宫宇，都没有见到一个人影。这么大的地方，难道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东锦，这里就是你一个人吗？” 东锦大笑，阳光毫不吝啬的落在他的大白牙上：“怎么会是我一个人呢？这里人多的是，你看不见他们，不代表他们不存在啊！” 一句话说得我后背凉，好像进入了鬼城一样。 “师娘心不在焉的样子，是担心师父吗？” 废话，我怎么不担心！现在是白天了，莫之言在冥府，他藏在什么地方？安全不安全？冥府的白天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像一个结界一样冰冷刺骨？ “师娘放心好了！师父说不定是在和阎王下棋呢！玩得尽兴了，就被阎王留了一个晚上。” 我瞪大眼睛：“是吗？他和阎王很熟？” “岂止是熟啊！这个阎王以前是魔界的人，你说我师父跟魔界怎么会不熟呢？” “那么他要是问阎王要一个灵魂回来，应该是非常容易的事。” “你是说魔童吗？他那么调皮偷懒，到了阎王那里，阎王都会嫌弃，当然要还给师父。” 我半信半疑，莫之言可从来没有给我说过他和阎王相识的事。 “我还担心着狸末要来攻击。”我说了实话，狸末要是来了，这里连一个大人都没有，莫之言不在，我没有信心对付狸末。 “师娘你多虑了！如今的空山已经不再只是仙家的隐居之地。”他神秘的说，“我带你去见一个故人，保准你吓一大跳！” “只要不是你师父，我都没有什么好惊喜的。” “这个人和你颇有渊源，你们不只是见过，还有过交往呢！我带你去看看他，然后再商量着迎敌的事儿。师娘你不要着急，师父说了，什么都不会让你操心，再也不会让你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无奈，我被这个小人精完全支配着，我真觉得莫之言做这一切，都是来帮我散心的。 东锦的话太多了，像一个知冷知热的小妹。 这一次的路程很长，我们都是靠步行的，为了把各种风景都看透。我们穿过几片竹海，越过一道山峰，远远的，我看见对面形同蘑菇的山上，有一个白色的建筑物。 从那建筑物里，不时的出朗朗的读书声和舞剑声。 “这里是一个武术学校？” “不完全对。” “那就是学校了，不是学武术的？” 东锦笑道：“这是一所道教学校。” 道教学校？如今的空山真是没有节操了！ 神仙隐居的地方，混进来的都是什么东西？ 居然有道家的人在这里办学，有妖在这里厮混。 “你不想知道这个学校是谁的吗？” “黄纯阳？” “错！除了他，你还能想到谁？” 一个黑乎乎的家伙一下子就从我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向通灵？不会是他吧？ 第一二六章 恨铁不成钢 “是不是一个叫做向通灵的黑道士？”我急不可待的问东锦。东锦却含笑不语，表示近在咫尺，我们马上就可以见到他。 小道上迎面走来几个挽着髻的小道士，匆匆忙忙跑着，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柄木剑，见到东锦，都停下了脚步，礼貌的招呼道：“小少主好！” “小少主上来是要教我们御剑飞行的吗？” “小少主可不可以教我们定身法？或者教我们使用幻术？” 东锦笑嘻嘻的回道：“你们有师父，你们找你们师父去！别来烦我，怎么每次见了我都要我教功夫，没见拜我为师呢！” 几个小道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圆圆脸说：“小少主！我们师父天天让我们读书读书，悟道悟道！但是我们想学功夫，他偏偏不教！” 其余几个附和道：“是啊是啊小少主！你说要是妖来了，我们对着妖念书吗？管用吗？” “要不我们就拜你为师，偷偷的，如何？” 东锦急忙摆手：“那怎么行？你们是道家的弟子，怎么能投到我的门下？我是开玩笑的，我不收徒，我自己都还是小徒弟呢！你们赶紧好好练习吧！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念书，怎么能记住心法？记不住心法，如何御剑？” 一番话让几个小道士哑口无言。 “你们快去竹海练剑，现在正是雾色朦胧的时候。”东锦催促道，“要不你们的师父又要来收拾你们了！” 小道士们一听师父两个字，赶紧往前走，刚才那个圆圆脸走了几步又停下，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坏笑着问东锦：“小少主，你带的人是谁啊？这么漂亮！” 东锦笑道：“去去去！这是我师娘，赶紧走，赶紧走！” 没料那几个小道士并不走，继续啰嗦道：“我听师父说，山上要来一位漂亮的女弟子，难道这就是那个女弟子？” “废什么话？我师娘岂能跟你们相提并论？信不信我师娘现在就把你们全部哄下山，像滚雪球一样？” 几人哈哈大笑，然后又小跑着下山了。 东锦摇头道：“这些小道士，都是诺水河的居民，无处可去，想要夺回自己的家园，于是就来到这里学功夫。不料他们的师父要他们先从心法开始学，天天念书不练剑，可急坏了他们。” “可惜急不得，东锦，你刚才说得对，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哦，对了，山上还要收女弟子？” 东锦一笑：“可不是！真是开了先例，男女一起修道。”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加笃定那个人是谁了。只有他才如此洒脱不拘一格。” 东锦道：“师娘猜到了吧？他听说你要回来，早早的就告诉我，一定要带你来一趟，他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谈。” “我知道他要谈什么。关于做人还是做妖的选择，我到现在都没有告诉他。不过，我已经不用给他答案了。” 路上不时有一些站在树下读书的道士，还有几个盘腿坐着入定的人，年龄有大有小，最小的还是孩童，迎风而立诵读，一脸认真的样子，让我看到了诺水河的希望。 上得山顶，中间是一座白色的建筑物，屋顶上方有一个圆顶。 而它的四周，都是草庐，现代建筑的风格和原始风搭配，竟然毫无违和感。 空地上有十几人舞剑，真是乱做一团，除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位小伙子稍微舞得正规一些，其余都是群魔乱舞，看得人忍俊不禁。 左侧的草庐里，缓缓走出一人，一身玄黄色的衣服，身上没有任何配饰。手里捏着一本打开的书，看样子他刚刚还在讲学。 我笑了，果然是他。 “好久不见！” 他亦大笑：“好久不见！看你都脱胎换骨了！” 东锦知趣的说道：“师娘，大师，我去看看孔若，你们聊。” 向通灵笑道：“去吧去吧，她在后面劈柴，你可不能帮她。” 东锦笑着离去，向通灵领我走进草庐，我坐在树桩上，他坐在我的对面，面前是两碗粗茶。 他端起茶重重的喝了一口，缓缓说道：“没想到啊，我真是没想到，你最后还是做了妖。我以为你会选择做人的。” 我浅笑：“一切都是命中定数，由不得人的。” “看来你已经喜欢自己的这个身份了。” “任何身份我都会适应，都会喜欢，因为那就是我，不能改变。” 他重重的看了我一眼：“你的变化太大了，不管是外形，还是心性，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人总是会长大的，不，是会成长的。以前那个傻乎乎的我，已经被各种灾难和变故逼得成了今天的样子。你不一样吗？怎么突然想起办了一个道教学校，还收了一批参差不齐的弟子？” 一说到此，他就苦不堪言：“你快别说那群蠢货了！简直是要把我气死！你看看我，是不是别以前更老了，更黑了！都是被气的！还没有学会爬，就想学会飞，心法没有练，就想去杀敌。你不知道，他们在黑夜里会悄悄摸去光雾山脚下，说是去端了妖的窝点。要不是我和东锦及时赶到，恐怕你今天看到这里就不是活人，而是坟茔。哎……” “那是因为他们报仇心切，想要将妖赶出去，将诺水河收回来，情有可原。” 他叹道：“是啊！我口上嫌弃着，其实心里对他们充满了敬意，你看看，你看看，那些舞剑的人，都是曾经拿着锄头干活的人，他们没有逃离，而是选择留下来学艺，誓将诺水河收回来……我早就可以云游而去，诺水河没有了，我还有终南山可去，但是，到最后我还是犹豫了……” 我赞道：“你们都是有良知的人。” 他自嘲道：“也算是吧！好歹我喝了诺水河的水三年多，我得报答这里的山山水水。你呢！燕无双，你是如何打算的？” “顺其自然吧。眼下狸末势力强大，我是被动的。” “错！她疯狂扩张势力，其实就是害怕你的表现。主动权其实在你的手里。” “此话怎么讲？” 他神秘的笑道：“你从三界馆出来，一身绝技不说，一出来是不是一直有人保护你？你一路到空山畅通无阻，来见我也是很顺利，这一切不止是天意，还是人为……说得直白一点，现在天界对狸末也是非常痛恨，她破坏了自然法则，滥杀无辜。” “为什么天界不出手收了她？” “你的想法太简单。天界收狸末很容易，但是余下的妖族怎么办？还是在人间为非作歹？天界的意思，就是让妖族生战乱，争夺妖王，最终的强者将带领妖族回到蝴蝶谷——权利和威望，都是通过战争来实现的！” 我无语，既然一切都是人为，我拼命改变，或者胡思乱想都没有用。我突然感觉我好像成了天界的一颗棋子。 “在三界馆修炼得怎么样？” 我惨然一笑：“皮毛而已，比起狸末，我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你谦虚了。我看你的精气神不错，且眉心妖印绯红，以前的功力都已经被激了出来，只待机会便可喷涌而出。” 说话间，在领头练剑的小伙子走了过来，站在草庐外，长身一揖，恭恭敬敬的说道：“师父，半个小时已到，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会儿。” 向通灵缓缓放下茶杯，说道：“练一次给我看看。” 小伙子领命，命令刚才的十几人一起练剑给向通灵看。 小伙子依旧站在前面，一招一式都很认真，后面的人，都照着他的动作，笨拙而生涩。 向通灵的脸上越来越难看。 突然，他递给我一柄木剑，说道：“你替我检验检验他们！” 我接过木剑，长身一起，飞出草庐，剑指领头。 “叮……”一声脆响，小伙子的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落在地。 而他身后的那群人，不止是剑，连人都齐刷刷倒了下去。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向通灵气急了，夺过我手里的木剑飞掷出去，对面的一棵大树被穿心而过，我看见那颗大树在颤抖，被穿破的地方流着深色的血。他在气头上竟然误伤了生灵。 “师父，对不起！”所有人都爬起来，齐刷刷站在向通灵面前认错。 “你们练的是什么？还想休息？叫你们先学心法，偏偏不信，要直接练剑！连剑都抓不稳，人都立不稳，你们还想去杀妖？一个女子都可以将你们击倒，你们还敢去面对狸末？” 向通灵说得脖子上青筋绷起，越说越激动。我看出来他其实是恨铁不成钢，也想成，但是这些人都是乡野村夫，资质太差，怎么可能跟科班出身相比。 “大师，你消消气，他们已经很努力了！”我劝道，然后对这一群自责的人说，“对不起，各位，刚才失礼了！” 向通灵手一挥：“罢了罢了，你们就不要练剑了！” 各人的脸上立即就有了喜色。 不料向通灵接着说道：“先蹲马步两个小时！” 第一二七章 再遇见 “什么？蹲马步两个小时？黑道士，要不要你自己来试试？为什么要我们蹲马步？我们是来练剑的！” “对啊！你这是看不惯我们就变相的体罚我们！” 向通灵面对一众弟子的胡言乱语，没有了刚才的火气，反而笑眯眯的说道：“你们刚才要不是马步不稳，怎么会让一个女子的剑气将你们放倒？她还没有出招，只不过提了真气而已。 让你们蹲马步，就是让你们下盘稳，站得住！” “我们常年挑担干活，下盘怎么不稳了？” “我们都是乡野农民，你想让我们按照你的正规步子来，我们是不行的，我们只想尽快把功夫学会，把妖赶走！” “向师父，休要怪我们对你不敬！你的这套方法，我们真是学腻了！你看那阴灵山的道士们，才学了多久，都敢去光雾山杀妖怪，还杀了好几只！” 向通灵本来已经不生气了，谁曾想说到阴灵山，他的脸色骤然间就变了：“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做师父的有问题？” 小伙子急忙打岔道：“师父，你有贵客，你忙你的，我带他们去后山扎马步，你忙，你忙！” “我就说你这个师父有问题，怎么了？”说这话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他愤然的将手中木剑一折为二，摔在地上还狠狠的踩了几脚，顿足道，“兄弟们，罢了！我们不学这功夫！我们到阴灵山去拜师学艺！这个黑道士，压根儿就是看不起我们！” 本来都憋着一肚子的火，这矮胖男人一开了头，大家伙就炸开了。 “走走走！兄弟们，我们走！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整天就拿着一柄木剑在这里戳戳戳！练得人都要打瞌睡了！” “是啊，还要练心法，你说我们虽然能认字，但是一个个的大男人，天天要盘腿坐着，盘腿睡觉，我的娘啊，这哪儿有那么多的规矩！” “我们下山！” 向通灵的脸色由黑到红，由红到紫，我生怕他抽出腰间佩剑要与这些人决斗。 可是向通灵毕竟是向通灵，他变脸的度很快，他慢悠悠的说道：“好吧，下山的路你们自己能走，我就不送了！另外，去阴灵山的路，好像改成了水路，你们沿途去问。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希望下次见到，你们已经收回了诺水河！不送！” 大手一挥，头也不回的回了草庐，做下去继续喝茶。 倒是那一群“造反”的人，傻愣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走走走！既然话都已经说出了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那领头的小伙比其他人沉稳许多，他劝阻道：“我知道大家辛苦都是为了诺水河，为了我们的家乡。所以我觉得吃点苦受点委屈没什么！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师父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一身好功夫，行走阴阳两界，即使你们去了阴灵山，也找不到像师父这么好的人。再说，阴灵山换了掌门人，我们能不能进去都难说。” 小伙子的一席话，让翘着脚想走的人又停了下来。 向通灵远远的给我招手，让我过去。 我快步走过去，他气呼呼的在喝茶。刚才最后的淡定是装出来的。我忍不住想笑了。 “哎！真是气死人！”他叹道，“一口想吃一个胖子，身体却没有那么好的吸收能力！我也想他们赶紧学会！我恨不得把我一生所学都交给他们！可是怎么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大师息怒。大家都不容易。” 他努了努嘴，我看见那群人最终还是气呼呼的走了。 那小伙子没走，站在阳光下，不知道该去哪儿的样子让人看着心酸。 “走吧！”向通灵大声说道，“最好别回来！要是回来了，两个小时蹲马步，就变成四 ——个——小时！” 转身坏笑道：“放心，走不远！” “你这是自我安慰呢！” “得了吧！我跟你打赌，不出半个小时，他们就乖乖回来了。好了，不说这群气死人的蠢货，说说别的。我见到你的小龙了。” 我一惊，自从三界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若鱼。 “他在哪儿？” “他在为你的事情奔走。帮你招募人马，帮你打通各种关系，我觉得他真的挺不错的，早知道他这么忠心耿耿，我就不把他送给你了。哎，天意啊！我反悔了！” 他说着，夸张的往后一靠，却忘记后面没有靠背，差一点就要跌倒。 我急忙提醒，想不到他就保持着靠背的姿势，好像那身后有一个无形的靠背。 “你要是反悔了，我让他跟你就是。” “我不夺人所爱。”他笑道，“燕无双，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就是你很在意很在乎的东西，最后都离你而去，倒是你不经意遇见的东西或者人，是他们陪你走到了最后。” 我会意：“我知道，你是说我的如意和若鱼。我曾经对如意那么好，而对若鱼从来不闻不问，到最后，如意却背叛了我，若鱼留在我身边为我奔走。人生真是毫无定数！” “错！”他反驳道，“人生处处都是定数！就算你现在坐在我这里和我谈话，那也是命中注定。命理这个东西，很神奇也很无奈，你该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殒命，你哪一年的哪一天，哪一刻应该做什么，这辈子应该遇到什么人，应该与谁相爱，与谁有仇——那都是早就注定好的。你只不过是照着这个轨迹，走一遍而已。” “我不信命。”我固执的说。 他一笑：“你确实可以不信，因为你的命理被更改过。说到如意，现在应该成了狸末的红人，她身体里有你的血液，狸末会如获至宝，况且，如意也是一个精灵，不管是吃，还是利用，都很有趣。你说是不是？” 我急忙问道：“狸末会吃了如意？” “利用完了，不吃掉难道要还给你？” 不知道为何，早就说过不管她，随遇而安，但是听到向通灵这么说，我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你说命理，大师，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和莫之言的命理？” 向通灵笑得很神秘，摇头道：“我以为你会不信的。而且，你和莫之言之间，还用相信命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正要回答我的话，外面传来大声嚷嚷的声音。 我一眼就看见刚才带头闹事的那个矮胖个子，气冲冲的走了上来。 他不会来找向通灵的麻烦吧？ 这才走了一小会儿，怎么又回来了呢？ 谁知道他气呼呼的走上来，却不是朝着我们这草庐的方向。而是走到小伙子的身边，二话不说，半蹲着扎下了马步！ 那矮胖的身板一起一伏，很显然他还没有消气。 “这是为何？你把下山的路给封了？他们出不去？” 向通灵白了我一眼：“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么卑鄙的人？” 矮胖个子刚刚扎好马步，后面紧跟着一群人也来了，都是刚才跟着一起下山的人。 一群人也是二话不说，直愣愣走过去扎下马步。 “嘿——旅途愉快！你们回来了？”向通灵远远的打着招呼，幸灾乐祸。 没有人理会他，都是一屁股墩儿朝着他蹲马步。 “蹲马步四个小时！一分钟也不能少！下次要是再擅自顶撞师父，擅自下山，蹲马步一天！” 向通灵突然恶狠狠的说。 我看见那背对着我们的山民，扎马步明显不稳，那颤抖的腰背让我心里无限的酸楚。 “他们为什么回来了？” “因为他们遇到了比我更厉害的人！”向通灵神秘的说，“我倒数几个数，他就出来了。三……” “师父！我今天来晚了，请师父责罚！” 一个朗朗的声音响起，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来了。”向通灵低声对我说着，然后站了起来迎出去。 我也站了起来，因为惊讶。 这个人我怎么会不认识呢！他就是昨晚我遇见的孙楚啊！ 他怎么来了空山？还把向通灵叫师父！ “孙楚，昨晚战果如何？”向通灵笑盈盈的拍着孙楚的肩膀问道。 “师父，昨晚擒获三头大狮子，还有无数小妖就不说了。” “好样的！大家都要向孙楚学习。不要动不动就给我离家出走，不，离山出走！” 孙楚急忙道：“师父，对不起，是我平时没有好好和兄弟们沟通，他们太心急，请师父理解！” 向通灵又是大手一挥：“罢了！若不是看在孙楚的面子上，他们就算回来，我也不要了！” 孙楚大声说：“大家还不快谢谢师父，下次一定不要乱跑了！” “谢谢师父！” 一致的声音，但都认真的扎着马步，并不转身过来。 “你们总是抱怨，我不好好的教你们！但是你们怎么不看看孙楚？他比你们小，时间用得比你们少，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大的长进！因为，他用了心！各位，不怕有难事，只怕有心人！你们要是像孙楚一样，诺水河会多出许多猎手，将妖赶出去，那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对了孙楚，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 第一二八章 晴天霹雳 “原来你也在这里？” 孙楚对于我出现在空山，又惊讶又高兴：“早知道你也要来空山，我们就可以同路了。 ” 我没有与他搭话，心想怎么这么巧呢？说遇见就遇见，走哪儿都能碰上。难道真是劫？ 向通灵道：“原来两位已经认识了，那我就不用介绍，不过我还是要着重介绍下，孙楚，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是令狸末闻风丧胆的猎妖人。他白天在这里学艺，晚上在诺水河猎妖，听说昨晚又是大丰收，孙楚!我为你高兴！” “谢谢师父！”孙楚腼腆的说，“都是你教导有方。” “是你资质好，又勤学苦练。” 两人在互相夸赞着，我看出来了，向通灵是真喜欢他的弟子孙楚。 孙楚却不经夸，满脸通红，向通灵还想再说，孙楚低声道：“师父，求你别说了，这么多师兄弟在场呢！” “说不说，你都是最优秀的。孙楚，今晚带着你的兄弟们去光雾山，敢不敢？” 孙楚点头，利索的答应了下来。 而那一群正在蹲马步的男人们立刻就转身过来，齐声嚷嚷：“好！我们去！” “终于可以去攻打光雾山了！再不去，我们都要憋死了！” “师父，你终于开了金口了。” 一群人再也不扎马步，纷纷跑过来围着向通灵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料向通灵将脸一沉：“你们就瞎起哄，你们去了，只会给孙楚惹麻烦。我的意思，孙楚和她去战斗，你们——都给在旁边给我观战，呐喊助威，积累经验。” 有没有搞错？他用手指着我！ 让我和孙楚去攻打狸末？这算什么事啊？人和妖，一起去攻打妖王，说起来就只有两个字：荒唐！ “为什么是她？她是谁？” “对呀！她是谁我们都不认识，怎么让孙楚和她搭配？说不定，她才是孙楚的累赘……” 向通灵哈哈大笑道：“刚才是谁夺了你们的佩剑？忘记了？” 众说纷纭，我都插不上嘴反驳向通灵。 “那她是谁？是你新收的弟子吗？” “算是！” “你真的收女弟子了？” “别废话！就这么决定了。你们，继续去蹲马步吧！天一黑我们就出。” 向通灵话音一落，叽叽喳喳的众人便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 “孙楚，陪他们练一会儿。”向通灵又对我说，“你随我来。” 我气冲冲的跟随向通灵回到草庐，我气不打一出来，这里没有他的弟子们了，我干嘛要给他留情面。 “你怎么随便就给我指派任务？还让我和一个不熟悉的人去，我真的很生气。” 向通灵却不以为然：“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我给你找了这么好一个搭档，他的厉害你没有见过，真不是我吹的……” “搭档？我不需要。” “你孤身一人，你怎么不需要了？燕无双我觉得你变了！自负清高，自以为是！要是我是你现在的处境，孤苦无依，我多么想有一个人能做我的左右手！” “我有左右手！我不需要！” “你的左右手已经失去了！” “你是说如意吧？不好意思，她还算不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她，而是莫之言！” “你知道就好！我和莫之言在一起了，所以，我不想和别的男人搭档做事！”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向通灵冷哼一声，说了一句让我呆若木鸡的话：“你以为莫之言还会回来吗？” 我愣愣的看着他，确定这句话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向通灵脸色不好看，但是绝对没有像我这样动气。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莫之言不会回来了。”他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道，“莫之言，不会回到人间了。” “不会的，他去冥界找魔童，他还托人带了口信回来，说一定会回来的！今天晚上，我就要见到他……” “冥界？哦！我想起来了，他的确去了冥界，也找打了魔童的灵魂，但是巧不巧的，魔童已经进入了轮回，就是在人间再一次投胎了。而莫之言呢，是准备回来的，但是又巧不巧的，碰上了魔界的人……”我要是可以，真是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他这会摇头晃脑的样子实在让人可恨。 我猛地就打翻了水杯，一怒而起：“你骗我的！你都是胡编乱造的！” 向通灵斜了我一眼：“你忘记我是什么身份了？我是阴阳镖师，昨晚我押送灵魂上路，还和莫之言同行一段路呢！你那个口信，也是我带出来的，不信的话，你可以找到最后给你带口信的灵魂，最终信息的源头还会找到我这里……” “他去魔界做什么……他……” 我已经相信了向通灵的话，只是不愿意去相信，莫之言，咱们说好一起走下去，你怎么半路就走丢了呢？ “魔君疯了，龙腾死了，魔界没有领，莫之言回去，当时是当魔君了！”向通灵笑道，“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只是，他要整治魔界，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 “他回不回来，你去问问别人！问问三界中稍微道行高的人！不是我向通灵一个人说了算！就你燕无双还蒙在鼓里，你该醒醒了，魔界需要他，妖界需要你，你们从此就不会再相逢了……” 我的眼泪如雨滴落，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向通灵后面说了什么，我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我是怎么走出草庐的，怎么下了台阶，我已经忘记了。 身后是东锦焦急的询问：“师娘，师娘你怎么了？” “是不是谁惹你了？我替你出气去！” “你说句话啊师娘，你这个样子好吓人呢！” “师父要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我一听他说他师父，心中凄然，忍不住说道：“东锦，你师父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东锦惊讶极了：“师父怎么会不回来呢？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他要来这里和你过日子呢！你在想什么呀师娘？” “师父这几天和你联系了吗？你亲眼见到他了吗？” 东锦道：“师娘怎么这么问呢？自从师父进了三界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他的一切指令都是谁给你的？” “是玄凤玄凰啊！”东锦说，“怎么了？有问题吗？” “快把玄凤玄凰叫来！” 东锦为难了：“他们已经被派去攻打光雾山做前锋了。师娘，现在叫他们回来不好吧？师娘，到底生了什么事？你这么着急，你告诉我，是不是关于师父的事？” 我悻悻地说：“向通灵说，你师父不会回来了。他去了魔界，魔界一片大乱，他去做魔君了。” 东锦脸上颜色大变：“不会是真的吧？这不是正应了师父曾经说过的话吗？” “他说过什么话？” “他说，如果有一天他不会回来了，让我们好好的照顾你，帮你达成你的心愿。并且，不要去找他。” 我瞬间崩溃了，眼泪横飞，他原来都知道这后面的事，将一切都安排好，可是没有莫之言的燕无双，在这红尘里有什么意思？ 天旋地转般，我瘫软下去，东锦急忙来扶我，我顺手扶着路旁的树，勉强站稳。 “师娘，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东锦手足无措，“我叫孔若来照顾你。” 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我来不及去理一理到底有几分真假，“莫之言不会回来了！”犹如晴天霹雳，让我猝不及防…… 那场婚礼还历历在目，幸福还在心中蔓延，怎么就突然来了寒潮了？ 少顷，东锦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小道士。 “师娘，这是孔若，他可以照顾你。” 东锦是傻了吗？找一个小道士来照顾我？ “师娘，我告诉你吧，孔若是女的！”他悄悄说道，“你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这是个秘密。” “我没事了，不用扶着。谢谢……”我轻轻推开孔若的手，孔若有些不知所措，东锦急忙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举手投足眉眼之间都是满满的爱。 这应该是一对彼此相爱的小情侣，孔若女扮男装，在山上做苦活，为的是和东锦在一起。多么美好的画面，我羡慕的同时，心里酸楚不已。 “师娘，我们回去休息吧。” “东锦，不用了！刚才是我情绪不好，让你担心。师父不在，还有师娘在，我不应该成为你们的累赘，我应该成为你们的主心骨……” 东锦惊讶的看着我。 “东锦，从此以后我们不要相信任何谣言，你师父不是不辞而别的人，他没有出现，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我们好好的等他，不去相信别人的话，只相信之言就好，他会回来的，我的感觉不会错。” 东锦大喜：“师娘，你这么说我就太高兴了！我这么多年也没有见到师父，我也灰心丧气过，以为师父进了三界馆就不会出来。但是师父还是从三界馆出来了，我和他见面的机会又多了许多。所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的，我们要充满信心。要相信冥冥之中，他能感受到我们的想念和期待，我们要用我们的意念传递给他，让他知道我们在等他……” 第一二九章 百鸟阵 我与东锦说话间，天空中突然出现许多飞鸟，颜色各异，大小不同，大如簸箕，小如指头蛋儿，不多时就把我们上面的天空遮住，连阳光也透不进来。≧ “这是为何？”我问东锦，东锦一脸的镇定，想必他是知道的。 “百鸟朝凤。师娘，传说空山的草木和飞禽走兽时常听到修仙之人的心法口诀，看见他们练剑，慢慢的耳濡目染，也就比其他不在空山的同类提高了档次。玄凤玄凰一来，它们自然是有感应的，于是就来朝拜鸟王。” “哦？于是玄凤玄凰就通过自己的魅力，号召百鸟攻打光雾山狸末？” 东锦笑道：“对啊，有资源要合理利用嘛。” 黑压压的鸟群停留片刻，远处的天边突然出现一抹鲜丽的霞光。这霞光，带着金黄，带着绯红，好似佛光，又好似火光。 光芒万丈之中，玄凤玄凰善闪亮登场了。 两只美轮美奂的凤凰朝着我们的方向而来，他们的羽毛吸尽了太阳的光芒，阳光黯然失色。它们并肩而来，快如闪电，灵如惊龙，不愧是百鸟之王。 百鸟看见玄凤玄凰，整齐的飞了过去，没料玄凤玄凰的度比它们还快，长鸣几声，声音清脆，充满霸气，它们徐徐降落，最后停在飞云阁的顶上。 “我们去看看吧。”东锦恭敬的让我在前面走，这里的风景我已经看遍了，不想重复再走。况且马上就要看到玄凤玄凰的威武样子，我有点迫不及待。 御风而行的时候，东锦在下面惊呼，然后他一把拉起孔若，孔若一开始尖叫不停，后面还轻轻哼起了歌。 到达飞云阁，差一点没处落地。 到处都是鸟儿，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飞鸟，好像是云集了天下所有鸟类的品种。它们个个精神焕，扑闪着翅膀出悦耳的声音——这是在齐声歌唱，是见鸟王的要仪式。 玄凤玄凰一身锦衣，现在已经恢复了人形，他们目光柔和，却不怒自威，自带王者风范。 玄凤眼尖看见我在云端，准备给我打招呼，被我一个手势挡回去了，这时候他们是主角，我是旁观者。 东锦比我慢了一些，因为他还带着孔若，我在半空停下，东锦可以，然而孔若害怕得很，我随手摘了一片云朵扔给东锦，东锦让孔若站上去，孔若好奇的站上去，悄悄的用手捏云朵，并且撕下一片按在手里捏着玩。这个样子一眼就看出来是女孩子的小动作，不知道为何，我的心口轻轻的疼了一下。我想起如意了。 百鸟的唱歌仪式还没有结束，我给东锦说道：“东锦，为什么不让孔若来飞云阁？要留在上面向通灵那里做苦活？” 东锦不好意思的一笑：“师娘，男女有别，飞云阁里就我经常在那里，玄凤玄凰又不在，而且……而且……” “说吧，还有什么顾虑？” “师父和你还没有回来，我自己不能做主……”说着，两人的脸都红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拘谨呢？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他也是洒脱之人，怎么在儿女情长上，反而扭扭捏捏？ “东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长大了，除了修炼方面的事情问师父，你个人的事情你自己做主。怎么能让姑娘受委屈呢？山上一大群男人，就孔若一个女子吗？” “还有两个做饭的老年妇人。”东锦听我怪他，有些歉意的看着孔若，孔若却自顾的玩着云朵。 “她在山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东锦，把孔若接过来，和我们在一起吧。” 三界马上就要面临大乱，谁知道明天又是什么样子？能在一起就在一起吧，不要等到天各一方，相互看不见的时候才后悔。 “真的吗？”东锦高兴了，不过马上就皱眉，“可是怎么给向大师说呢？” “来去自由，他还强留不成？要是不行的话，我去问他要人。” 东锦悄声给孔若说话，孔若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马上瞪大了眼睛：“什么？让我跟着你住？” 东锦尴尬极了，急忙解释：“跟我们，我和师父师娘，玄凤玄凰。” “我才不跟你！我要跟师娘！师娘功夫好，师娘教我练功好不好？” 我笑了。孔若这姑娘，我挺合眼缘的，跟着我就可以天天和东锦见面，相互喜欢的人理应是要在一起的。我何不成人之美呢？ 我开玩笑道：“好，我身边确实缺一个女伴，而且之言有了徒儿，我却没有，这样好不公平。我也要假装收一个徒儿，和他打个平手吧。” 孔若大喜：“师娘是要收我为徒吗？真是太好了！我要拜你……” 说着就要跪拜下去，可是一脚踩空，吓得尖叫一声。东锦急忙伸手拉住，孔若跌倒在东锦的怀里，两人的目光对接里充满了爱意。 “不着急，我说着玩儿的。” 孔若大失所望。 我解释道：“孔若，我可以先教你功夫，等之言回来了，我就收你，好歹有人见证，好不好？” 我想再留个念想，在冥冥中传给他，让他知道人间里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还有许多人在等。 “那好吧师娘，你说了算。”孔若乖巧的说，想从东锦那边跳到我这里来，试了一下，又不敢。东锦巴不得她不要离开，孔若跳不过来，正合了他的心意。 对面唱歌的百鸟停止了歌唱，围着玄凤玄凰跳起舞来。各色的鸟儿展开翅膀，天空顿时开满了五彩的花朵，且是流动的花朵，会变形的花朵。 玄凤玄凰被围绕在中间，好像国王和王后，他们安然接受着这一切礼遇，坦然与镇定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被魔童欺负的彩鸟啊！ 我不禁说道：“玄凤和玄凰有王者风范，面对百鸟的朝拜，一点都不心虚，我真佩服他们……” 东锦颇有深意道：“他们本来就是百鸟之王，理应受到众星捧月一般的待遇，不是心虚，是自身就在那个高度上。比如林中老虎，不可能拜倒在松鼠脚下，只有别的野兽拜它。师娘，就和你一样，你是万妖之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东锦，妖族不同于禽类，它们世世代代尊凤凰为王，在妖族，强者就能为王……” 我们的对话被孔若听到，孔若的嘴巴越长越大，眼睛瞪得更大，结结巴巴的问道：“师娘……师娘是妖王？” 我泰然自若道：“是啊。孔若，是不是怕我了？” 孔若连连摆手：“不不不！我羡慕你呢！师娘，你太厉害了！你是什么妖？你的原形是什么？” “桃花。因为生长在一所学堂里，每日听朗朗读书声，被洗砚台的水灌溉，渐渐就有了灵气，于是，慢慢变成了妖。” “你和东锦的师父是怎么认识的？东锦的师父是学堂里的先生吗？” 我笑了，年轻人的童话真美啊。 “之言既不是先生，也不是学子，那时候我们毫无瓜葛，我活在人世几百年后，才遇见他的。我们并不是前世的缘分。” “师娘，你再讲讲吧，你和东锦师父的事情，听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你就不怕我吗？孔若，我是妖呢！妖夺走了你们人类的地盘，你不恨妖吗？” 孔若摇摇头：“是妖夺走了我们的地盘，但是不是你呀！我听东锦说了，你和他师父在三界馆隐居呢！而且，我一见你就觉得你不讨厌，你笑起来的样子就是一个善良的人，师娘，你是被开除妖界的妖吧？”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你没有被开除，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你应该在光雾山那里才对。” 如此简单的逻辑，就可以相信一个人，我不由得感觉到这个时候的孔若，多么像当初的我！ “而且，东锦哥哥是好人，你是东锦的师娘，东锦不会拜坏人为师的。” 我笑了：“原来是相信你的东锦哥哥啊？哎，我太没有面子了！” 孔若就急了：“不是那个意思的师娘！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不是坏人。” “好了好了，别解释了姑娘。我懂你的意思。你们看那边，群鸟飞舞，玄凤玄凰还在领头呢！” 玄凤玄凰领头而舞，冲上云天，顿时火光四起，其余的鸟儿绕着火光舞动，身上的羽毛化成一支支五颜六色的利剑，四散开去。 “百鸟阵！”东锦大呼道，“太好了！玄凤玄凰在指挥百鸟阵！这个阵法就是要将狸末困在中央，以千年真火困住，然后百鸟从四面八方射利剑，让狸末来一个穿心莲，透心凉！” 孔若被逗得哈哈大笑。我仔细观看阵法，玄凤玄凰的千年真火确实不一般，我在光雾山已经见识过他们对付若鱼。 而百由一开始的一个圆圈，渐渐变为数百个，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渐渐遮天蔽日，我们离得远，都能感觉到一股寒气。 “咦，那边有人来了！” 东锦指着东边，一朵乌黑的云飘过来，云上端站着潇潇洒洒的一个人。我心下欢喜，他终于出现了。 第一三零章 新账旧账 黑云迅飘过来，百鸟阵外围的鸟儿现异常，对黑云上的人起攻击。 那人懒得理会这单枪匹马的飞鸟，衣袖一挥，鸟儿就被弹了出去。 “若鱼！休要伤无辜！” 我大喊着，若鱼亮堂的脸色太具有鉴别能力了，我老远就看出来是他，而他却双眼朝天，好像并没有看见我，方向却是向我而来的。 他横冲直撞到我身边，将拦路的小鸟儿撞得羽毛横飞，不待他站稳，便说道：“主人，我来了！” “你去哪儿了小黑龙？”我说道，“让我好担心，以为你没有从三界馆出来。” 他大鼻孔一吸，不屑的说道：“三界馆算个毛啊！我从黑水河出来的，一路上顺便捡了一些精元，主人你吃不吃？我给你带了几个！” “黑水河里真的有精元？” “难道你不知道么？黑水河里的精元不要太多！有仙有魔有妖有鬼，我每次都会捡最好的，当然，有时候来不及，就被他们捞走了。” 哎，原来三界馆真的没有那么干净，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 若鱼大手一伸，手上是各种颜色的小球球，闪着光芒，十分可爱。 “主人，这是我挑选的精元，你拿去！一个就是两百年的功力，你吃了顶用！” 我急忙拒绝，这偷吃人精元的事情，我才不干呢。 “这是仙家的精元，你吃下去可以消除体内的妖气……快，收下吧。” 东锦也附和道：“师娘，你就留下以备不时之需，师父不在，万一你受了伤，我们又没办法帮助你疗伤，精元可以帮助你。” “好吧，东锦帮我收着。” 若鱼并不放心东锦，摊开的手又缩了回去。 “这是之言的徒儿叫东锦，东锦，这是小黑龙若鱼，我的朋友。” 东锦惊讶道：“小黑龙？他真的是龙吗？” “东海的小龙子，如假包换。”我笑道，“印象中的小龙都是白白净净的对吧？但我们的小黑龙却非常独特，几千年才能出现一个这样肤色的龙子，这是最珍贵的龙种，物以稀为贵。小黑龙以后可是东海龙宫的栋梁……” 小黑龙自豪的点着头，哎，这明显是我故意夸赞的话，他却当真了。 “好厉害！小黑龙，你是我们师娘的朋友啊？师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还怕打不过狸末吗？”东锦说，“小黑龙，谢谢你帮助师娘。” “她是我主人，不用说谢谢，好吧，主人说把精元交给你，那便交给你。”小黑龙认认真真的数了数，“一共八颗，你不要弄丢了。更不要偷吃！” 东锦笑嘻嘻的：“我才不偷吃呢！万一吃了一颗猪的精元，岂不是变得更笨了。” 四人都笑了。 孔若的这个上午，好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知道了我是妖，看见了东海的小黑龙，作为一个普通人，能见识到这么多平时只能在书上看到的童话，直到我们回到飞云阁，她还如坠云里雾里。 “孔若，不用穿男装啦！”我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孔若！我给你准备了女装，你脱下你的道士服。” 孔若这才从恍惚间醒过来，看看我，又看看东锦，不好意思的笑了：“东锦，这是真的吗？我真的来了飞云阁？” “傻姑娘，还愣着干什么。这里是飞云阁。” 玄凤玄凰带着百鸟进森林演习去了，他们要习惯空中森林水上以及溶洞内作战。 小黑龙等东锦和孔若离开，马上就凑了过来问我：“主人，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什么话？”我倒是忘记说什么了。 “你说我……什么物以稀为贵，我是珍贵的龙种？”他一脸希冀的样子，让我实在不忍心骗他。 但到底是不是“优良品种”，并不是种子能完全决定的，还有后天的形成和养成。我不能打击小黑龙，于是中气十足的说道：“对，物以稀为贵，你是独一无二的。” 他登时就咧开嘴笑了。一边从身上掏出一张纸，一边说道：“主人你看，这是我做的光雾山妖窝的地图。自从三界馆出来以后，我从东海游到光雾山下的暗道，没有人现我，我在里面逗留了一天一夜，终于将地形摸透了！” 我大喜：“小黑龙真有心！” 有了小黑龙做的地图，攻打光雾山狸末就事半功倍了！ 打开地图，上面是小黑龙歪歪扭扭画的线条。虽然粗劣，但是用心看的话，还是能分辨出来他画的山水以及暗道。 “狸末的窝点有层层看守，十分严密。且每进入一个新的关口，都有暗器，她的手下全部被下了毒，要是脱离了她的管制，便会中毒身亡。” 我皱了眉，想起昨晚碰见的狮子，如此丧心病狂的狸末，只能靠卑劣的手段巩固地位。 “但是有一点他们忽略了，也正是我们的可乘之机。狸末在暗河里并没有设置机关和看守，当真是来去自如啊。” “不可能的，狸末在阴灵山被困的时候，就是锁在水牢里，她知道水的神秘和威力，依她多疑的性格，就算石壁上也会装上暗器，不会疏漏到将暗河留着让别人随意进去。她知道妖族里许多水族……” “说不定就是故意留给水族的通道呢！”小黑龙说，“主人你放心，我都看了好几回了。水里没事。我是这么打算的——狸末的宫殿后面是一块整的石壁，也就是说狸末是没有退路的，我们只要破了层层机关，狸末就只有在里面等死……” 我没有反驳小黑龙，小黑龙还是不了解地下溶洞，洞中有洞，岔道很多，狸末选择的地方，必定会有许多通道往外，只是小黑龙没有现而已。 忽然间，外面一道红光闪过，接着就是两个火球滚落进屋。 两个火球瞬间化作两柄利剑，朝着小黑龙就砍！ 这是为何？玄凤玄凰不是在练兵吗？想必是上次在光雾山大战结下的梁子。 小黑龙一声大喝，躲开剑气，身子如一道黑闪电，已经飘出了门外。 门外是宽敞的地方，适合打架。玄凤玄凰也随之追出去，一条黑色的雾气和两团火球纠缠在了一起。 我急忙大喊他们停手，这现在都差不多成了一家人了，还打什么打啊！俗话说不打不相识，都已经相识了，何必再打？ “小黑龙！那是我的朋友呢！” 传来小黑龙气呼呼的声音：“他们先动手！” 马上就是玄凤的声音：“我让你狂！我让你见识见识千年真火的味道，把你烤成一条熟蛇！” 小黑龙因为自己的出身不好，非常讨厌别人说他是蛇了！玄凤说他是蛇，触了他的敏感区。 一声龙啸，小黑龙瞬间长大了百倍，黑嗦嗦的一条巨龙，盘踞在半空，他大吼一声，随之便是一阵狂风暴雨。 这还了得！在飞云阁撒野也就算了，这里可是空山！离神仙最近的地方，在这里呼风唤雨为非作歹，被仙家听到了传到东海去，本来就不受欢迎的小黑龙不知道会受什么处罚，谁都知道东海龙王的脾气。 玄凰也是一声长啸，随之百鸟齐声呼应，并从四面八方赶来，刚刚布下的阵法，马上就派上了用场。 这样下去双方都捡不到便宜！现在一致对敌，怎么就突然生了内讧。伤了任何一方，都是对敌方有利，于我们受损。 “玄凤玄凰！你们给我下来！”我大喝道，但是两个家伙简直充耳不闻，不但没有下来，还更加耀武扬威的着急百鸟赶来收拾小黑龙。 “若鱼。我命令你下来，有话好好说！”玄凤玄凰毕竟不是我的人，我是支配不了，但是若鱼好歹要听我的话吧。 “主人，我不下来！人家欺负我，便是打你的脸！我要替你长脸才行！” “你这是什么神逻辑！你们三个分明在捣乱！” 无奈，我冲上去，刚刚冲进那层层的杀气里，便觉得浑身难受，两股不同的力量在冲击着，一股是带着火的炽热，一股是带着寒意的冰凉，又要进行一场水火不容的战斗？ 小黑龙见我冲了上去，十分惊讶，如灯笼的大眼睛瞪着我，大叫道：“主人，这里有危险，你怎么横在中间了？快到我的背上来！” 而玄凰也惊讶了：“少主夫人，你不要过来，这件事不关你的事！是这怪物，上一次我们的账还没有算清楚，这一次他更过分，伤了我们的同族，你说可恶不可恶！” 原来是旧账新账一起算，小黑龙你完蛋了。 “小黑龙，你刚才确实伤了一只小鸟儿，快给他们道个歉吧！” “道歉？明明是那丑鸟来冲撞我，我只是轻轻的挥了挥衣袖，它就那么不堪一击的伤了？主人，你不要偏心啊，要秉公办事才行！” 玄凰不屑道：“你一口一个主人，怎不见你主人帮你说话？丑八怪，你快把那只翡翠鸟的伤治好，我就不为难你，不然的话，我们鸟族是不会让你活着走出空山的。” “嘿！口气够大，我喜欢！” 一不小心，双方又打上嘴仗了。 “你们废话太多！”我呵斥道，“何不痛快打一场？我站在中间给你们当裁判，来呀，开始吧！” 第一三一章 偷食 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我站在中间和稀泥，不让双方开战。≥ 但是小黑龙这黑货，不但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反而还洋洋自得的说：“主人，你不用偏向我，我来收拾他俩，你看我的！你到我的背上来，不然打起来会误伤你。” 我真是哭笑不得。小黑龙啊小黑龙，你这么不解风情，真是和东锦差之天远。 玄凰说道：“我们看在少主夫人的面上，我们不和你打！少夫人才不会被伤到呢！你个黑大汉，真是又黑又丑！” 小黑龙出呼呼的咆哮：“你说我丑？你试试看，脱光你鲜亮的羽毛，你也是一个丑鸟。” “那也比你好看！” “我现在就拔了你一身的毛！” 这话惹怒了玄凤：“黑大个！她都说了不和你计较，你何必出口伤人！” “怎么地啊？我不但出口伤人，我还要出口咬人呢！” 玄凤长鸣一声扑过去就要开打，被玄凰的尾巴拉了回来。 “都说了我们不和他计较，少主夫人，我们先下去了。”拉着玄凤就飘然落地。 我敬佩玄凰在关键时刻的冷静，这场战争最终还是没有生。 “小黑龙，我们也下去。你看你呀，搅得天昏地暗，大雨滂沱。空山有许多避难的人，看到这情景还以为是妖怪来了。” 他嘿嘿一笑：“我是龙嘛，当然以动怒便会引天气变化，这是本能！” “我知道那是本能没错，但是随时火就不对了。要是你们做龙的都随时大动干戈，人间还怎么安宁呢？你说是不是小黑龙？” 他收回巨大的身子，越变越小，最后成了一个小蚯蚓般大小的小黑龙，看起来萌萌的，他缩在我的手心，耍无赖：“主人，我知道错了，你掐死我吧！” 我一本正经道：“那我试试看，能不能掐死。从哪儿开始呢？你身体的弱点在哪儿？打蛇打七寸，你们龙，跟蛇差不多吧？” 小黑龙吓得一下子就从我手上跌落在一朵云上，变回人形大叫道：“主人你真的好狠心！” 见我已经笑得回不过气来，才知道我在和他开玩笑，不过他黑脸泛红了：“主人，以后我不会轻易火了。” “更不要轻易动手啦！你都听到他们在叫我少主夫人，那自然是我熟悉的人，熟人之间有什么事是不能用语言解决的非要打架呢？” “是他们先动手……” “你让一让，显得你大度不计较，别人知道了，会觉得你有龙子的气度。你若跟他们计较，传出去，人家会觉得小龙子欺负鸟儿，听起来都觉得以大欺小，以强欺弱……” 哎，我也是不容易啊，东海的龙子，还需要我来给他端正三观。 他一听，顿时就高兴起来了：“好！以后我要大度一些，对小家伙们宽容一点。因为我是龙子嘛！” 我带着小黑龙下去，玄凤玄凰已经在门外等候，见到小黑龙，两人都忍不住的大笑。 小黑龙莫名其妙的摸了摸头：“你们笑什么？” “从没见过这么黑的人。你走夜路的时候会不会走着走着就找不到自己了？”玄凰笑道。 小黑龙不好意思的说：“不会呀！我皮肤黑，牙齿可白了。所以不会走丢。” 我们四个同时大笑起来，将一开始的愤怒和仇视都冲散了。 “小黑鬼，进去坐坐？”玄凤说道。 小黑龙一拳挥过去，却是一个假动作：“坐坐！” 刚到门口，里面就传出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我心里一紧，这声音是孔若的！ 她去换衣服了，莫非东锦那家伙没有忍住对人家动手动脚了？ “啊……好疼啊！疼死我了……东锦哥哥，你好坏！” “快救救我吧，我快要疼死了……” 接着就是一阵阵有节奏感的呻吟。 “东锦在干什么呢？带了女人回来就迫不及待要开封了吗？”玄凤坏笑道，“看不出来这小子平时规规矩矩，也把持不住。” “我进去看看。”我听那声音不对劲，这不是什么**的声音，而是痛苦的呻吟。 “少主夫人！你别去打扰别人的好事啦！我们还是避一避吧！”玄凰羞羞的说，“你不会连他们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知道你个大头鬼！你们想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循声走去，其余三人也跟了上来，当然，他们完全是出于好奇。 声音是从一间粉色的小屋里出来的，门虚掩着，为了避开不必要的尴尬，我大声叫着东锦。 里面传来东锦的声音：“师娘，你快进来看看吧，孔若是怎么了？” 我急忙冲进去，孔若的衣服还有一半没有穿上，整个人歪在床上，满脸通红，眼睛半闭着，嘴巴长得大大的，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 “这是怎么了？孔若以前有没有什么病？” 东锦摇头道：“她一直都很健康的，不过有没有病，我也不知道。” 我摸了摸孔若的脉搏，奇怪的是，人都这样了，她的脉搏跳动得很有活力。 “孔若！还能听见我说话吗？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了？”我手足无措，不敢运真气给她，只能用手顺着她的胸口，让她能好好呼吸。 接着那三人也进来了。玄凰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想太多，我急忙叫玄凰来看看，玄凰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小黑龙突然一把拿起孔若的手，搭在脉搏上，眉头一皱：“体内有一股真气上蹿下跳，冲不出来，却又融不进去，所以才难受。” 真气？孔若可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怎么能有真气，刚才站在云朵上胆战心惊的样子，明显没有一点功力的。 “东锦，你是不是给她吃了一颗精元？” 小黑龙的一句话，顿时让我就明白了！ 这孔若是吃了别的生物的精元了！东锦这孩子，为了孔若好，也不能这样帮助她！一个普通的凡体，怎么能承受住几百年的精元呢？ 这不是在帮她，这是在害死她。 “东锦！”我厉声道，“等救了孔若我才问你！” 东锦在身上摸索着，将精元都掏了出来，只有六颗了！ “给她吃了两颗？”小黑龙破口大骂，“糟蹋东西不说，还要害死人呢！你这个蠢货，真是……” “你快想办法救她吧，小黑龙。”我知道这里只有小黑龙才有办法了。 “小黑龙，求你救救她，都是我不好，孔若，你要坚持住。”东锦满眼含泪。 孔若刚才还在呻吟，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若不是胸口轻轻起伏，看上去就是一个死人。 小黑龙无奈道：“这个事情我也不好帮忙，她要是刚刚吃下去，我还能逼出来，现在精元都窜进了她的七筋八脉，我除了帮她降降温度，保持清醒以外，没有办法。” “那她会醒过来吗？” “看她的造化。”小黑龙面色凝重，让人担忧。 玄凤和玄凰退了出去，小黑龙在给孔若输入冷气降温，东锦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不敢看我一眼。 “师娘，我把剩下这几颗还给你。”东锦说道，“对不起……” “等孔若醒来对她说对不起！你好歹也是个修炼过的人，若是这个办法有效，莫之言不如直接给你输入上千年的真气。东锦，什么事情都是循序渐进的，不能一口吃一个大胖子。你要帮孔若当然是好，但是这样害了孔若，如果她醒不来了，你这辈子永远会活在愧疚当中。” 玄凤玄凰又折返回来，玄凰附耳对我说道：“夫人，外面有一个人找你，手上拿着一柄剑，好像是灵犀剑。” 我一惊，灵犀剑！ 灵犀剑隐于莫之言的右手，灵犀剑出现了，莫之言也回来吗？ 我恨不得一步就踏出去。 大厅里站着的人，是孙楚。他转身过来看见我，满脸都是笑意。 “姑娘，有人托我带东西给你。”说着，他将一柄剑交给我，沉甸甸的剑，的确是灵犀剑！ 我赶紧接着，灵犀剑在我手里，泛着熟悉的味道，那是莫之言的味道啊。 我眼眶潮热，大滴大滴的眼泪瞬间滚落。 “姑娘，那……我走了。师父还要让我做事，你……你没事吧！” “谢谢你。请问这柄剑，你是如何得到的？是谁转交给你的？转交之人有没有说什么？” “这是师父交个我的，让我带给你。至于转交给师父的人说没有说什么，师父没有告诉我。师父说，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问他。” 这个向通灵，居然给我卖关子！ 孙楚告了别，走了出去。他这次看我的眼光，明显有所不同，有一丝的戒备和陌生。我想向通灵已经告诉了他，关于我的身份。这样也好，他知道我是妖，会保持着严格的距离。 我拔出灵犀剑，想从里面找到一丝一毫莫之言留下的东西。他将剑带给我，是什么意思？他不会回来了吗？他是让我用剑防身？在三界馆里，他可从来没有让我练灵犀剑！ 那时候他是觉得他会保护我，不用我自己使用灵犀剑吧？ 灵犀剑的光芒柔和而神秘，我痴痴的看着它，翻来覆去的想要从剑鞘里找到莫之言的只言片语，可是并没有。 我决定去找向通灵问个清楚。 第一三二章 归来 我一路小跑追上孙楚，其实我完全可以御风而行，但是空山这个地方，现在混迹了许多不明身份的人，此刻正是准备午饭的时候，山下练剑的人都准备回山上去，所以路上人很多。≧≥≧ 我要是御风而行，一定会成为全空山的焦点。 上山的人们不停议论着剑法和口诀，一听就是剑法的入门模式，向通灵这是在忽悠人啊！ 不过这些人都是普通人，毫无资质，不从初始关开始，还真不知道如何练剑。 远远的便看见孙楚在一块石头上停着，我真想找个岔道绕过去，不料孙楚却看见了我。 “我知道你会来的。” 孙楚的眼睛里充满了睿智的神色，他不傻，要是在诺水河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的话，在空山这里，他一定已经摸清我的身份了。 再不济，向通灵让他给我灵犀剑，他也应该知道我不是普通人。 “你是找我师父练剑法吗？要是昨天还行，今天的话，我师父已经誓不收徒了。”他一句话出口，差点呛了我。 “因为他要是再收徒的话，明天就会被你们这群笨蛋气死。” 他粲然一笑：“对啊对啊！你怎么知道的？师父成天说我们傻，擀面杖做吹火筒——一窍不通。有时候恨不得打死我们。不过他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要是冒犯了你，你不要生气啊！” “我才懒得和他生气呢！你走路真慢，我要自己先走了！” 我实在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孙楚肩并肩走路。 一个是向通灵的得意弟子，一个是不明身份的女子，走在一起，不赚回头率都难。 “我怕你跟不上，我才故意走慢的。”孙楚说，“姑娘，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姑娘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我的名字？罢了，还是先缓缓，要是他知道我是妖，万一拔剑相向，这里都是对妖恨之入骨的人，我不怕麻烦，对付这些人容易，但我不想伤害无辜，也不想让东锦以后不能立足。 忽然间，山下上来的人一哄而散般的又往山下跑去，一个个略带惊慌，又略带好奇，好像要去看什么热闹，又好像是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生什么事了？难道是狸末攻打上来了？”孙楚担忧的说，“我去问问吧。” 孙楚跑过去拦住一个人要下山的中年男人，两人匆匆说了几句话，中年男人飞跑下去，孙楚折返回来，脸上的担忧不见了，他轻描淡写的说：“我还以为是狸末来犯，原来是一个走失的孩子在山下，想要上山却说不出个大人的名字来……” “所以这里的大人们都去看看是不是自己家的孩子？还是去看热闹？” 孙楚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知道什么心态，反正我没有孩子，走吧，我们去找我师父。” 身边又匆匆跑过两个人，边跑边说：“应该不会是我们家的钰儿，她知道我们大人的名字。” “万一她离开我们太久了，忘记了我们的名字，只记得姐姐叫桃桃，所以说要找桃子姐姐呢？” 我的头轰的一下就炸开了！桃子姐姐，她要找桃子姐姐，难道是我的如意回来了吗？ 我说了不在乎，誓不在乎，以后不再管，可是为什么听到有关她的想消息，心里还是泛起了波涛。 我掉头就跑，孙楚在后面大叫着问我也要去看热闹吗？我懒得回答他，奔跑太快，灵犀剑差点掉落，我跑进拥挤的人群，突然我的灵犀剑在手里出了龙吟般的声音。 这是危险的信号，灵犀剑一定在提示我，我的周围有危险，可能是敌人，可能是对手，也可能是冤家。但是我已经顾不上了，如意在找我，她回来了。 她知道错了，我就会没有条件的原谅她。 因为心里有着急的事情，脚步就不由自主的快了起来，由一开始的健步如飞，最后竟然在地上纵越。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身边潜在的危险，假装没有听见灵犀剑的提醒，没有听见身后人的惊呼。 空山的山脚下，已经围了许多人。我停在人群的外围，听见人群里的议论纷纷。 “我不知道情况，我刚才来的时候，这个小孩已经被老王收留下来了。你说是是不老王？” “是这样的：我下山准备去河边找一点菖蒲和艾叶，却在那边草丛里现了这个孩子，问他也不说话，就睁着眼睛看着我……最后，才告诉我几个字，桃子姐姐……” “这是哪儿逃难过来的娃？多可怜啊，你看这瘦得皮包骨一样……” “眼见就没气儿了！我喂了一点水，才续命到现在，现在看起来也不行了……谁是她家人或者熟悉的人，赶紧领走吧！天儿还有些热乎，不要让这孩子的尸体在荒郊野外暴着，以后不好往生……” “我是她的桃子姐姐……”我拨开人群走了进去，如果听了上面人们的议论我已经心痛无比，当我看见地上的小孩的时候，我就肝肠寸断了。 地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像烂布条一样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衣不蔽体露出身上的伤痕，一看就触目惊心让人痛恨那个下毒手的人。 而她已经瘦得让我差点认不出来了，两边的颧骨好高，嘴唇泛白，咧着口子。 “如意……”我颤抖着手将她轻轻抱起来，她浑身炙热如烧红的铁，滚烫滚烫的，我轻轻一抱，她身上的伤口就往外淌着血。 “对不起，小如意。姐姐没有好好保护你，是姐姐不好……我带你回去。”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我走过去，身后就是一片的责备声。 “这人是怎么当姐姐的！自己穿得人模狗样，唇红齿白的，妹妹却是个叫花子！” “是啊！看起来面善呢，没想到这么狠心，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要了！还跑到这里来学艺，真是的！” “我刚才还看见她跟孙楚走在一起，那笑得可甜蜜了！说不定啊，是一只狐狸精！” 如意被伤，我心中怒气未消，这些人的流言蜚语一起，我的火气更是冒起来几百丈，我恨不得转身过去横扫一片，灵犀剑在腰间出鸣叫，它感受到了我的杀气，想要蹦出来大开杀戒。 幸好灵犀剑的贪婪提醒了我，我背后嚼舌根子的都是普通的人类，我怎么能因为一时的气愤而滥杀无辜呢？ “这孩子是你的？”迎面而来的孙楚眼里满是惊讶。 “我妹妹……”上山的路还长，我要是这样一步一步走上去，如意在半路就掉气了。 为了如意的生死，我不能隐瞒自己的法力了。心中意念一动，我的身子已经高高的飘了起来，朝着飞云阁的方向而去。 “你们看！她会飞！” “她是神仙！她是来救人的！” “她是妖，你们别以为她是好人，以后后悔来不及！” “大家快回去休息吧，下午还要练剑！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瞎扯！” 最后一句话，是孙楚说的。后面的话我没有听见，也懒得去听。 我一脚野蛮的撞开飞云阁的大门，玄凤玄凰吓了一跳，以为是外人闯入，还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少主夫人，这个孩子怎么了？” 我把如意放在椅子上，玄凤好心的过来查看如意的伤势，便看边摇头：“这么重的伤，怎么才能好？” 玄凰翻了翻如意的眼皮，又看了看她身上的伤痕，说：“人参自己是又自我恢复的功能，但是她被挑了经脉，吸了血液，就像植物失去了根系，没有营养供给，怎么能伤口自愈呢？这谁干的，这么狠毒！” 我咬牙切齿道：“狸末！本来我不仇恨你，但是因为如意，我一定会去攻打你的！今天你加个如意的痛苦，来日我一定还在你的身上！” “哦？这就是如意？我听少主说过，夫人自己身边有个小孩儿，就是这个吗？” 我点点头说道：“如何将她救活过来？” 玄凤说：“夫人忘记你还有几颗精元了吗？她是大地的精灵，但是身体内空空如也，形同废物。所以将她身体里注入精元就好，很快就会恢复的。” 我一时着急还忘记了，我对着门里大喊道：“东锦！” 东锦应声而出：“师娘找我有事？” “你猫在外面不进来偷听什么？去把剩下的六颗精元拿来，我要救人！” “六颗都要吗？” “对，都要。”孔若误食之后，东锦说要还给我，孙楚来找我，就没有来得及接过来。 东锦磨磨蹭蹭的还没动。 “没听见吗？去把六个精元拿来！” “只……只……剩下三个了……” “拿过来！” 我暂时不想和他追究那三颗精元去哪儿了，这个东锦，太不可靠了！ 他这才不情愿的将精元拿出来，我撬开如意的嘴巴，如意的嘴里，牙齿掉了一半，我心酸极了，这个孩子，一定是打得受不了，自己把牙都咬掉了！ 吃下去三颗精元，我焦急的等待着如意的反应…… 第一三三章 找不到入口 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了，窗外天空的太阳渐渐下沉，如意还是没有醒来。 这期间小黑龙帮她续上了全身经脉，用小黑龙的话说，如意身上的经脉跟植物的根须一样，断了主筋，还有许多须筋，离生命还远着呢。这话我听着心里安稳许多。但是小黑龙却是一副不屑的神情，对于如意轻易离我而去，以及满身伤痕回来找我养伤，嗤之以鼻。 “谢谢你小黑龙，如意还小，不懂得不离不弃，这方面她要向你学习。” 我一夸赞，小黑龙顿时就高兴了，兴冲冲说道：“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主人，你们守住6地，我去守着水下和天空。” 小黑龙一走，我便专心的照顾着如意。东锦深知自己有错在身，默默的照顾着孔若，玄凤玄凰在空山的周围巡逻着，随着太阳的西沉，气氛也越来越凝重。 如意身上的伤痕很多，有鞭子抽打的印痕，也有浅浅的刀伤，想着孩子一定吃透了苦头，强忍着回来的。 身上的伤痕我用了孙楚给我的三角癞子的汁水涂上，这三角癞子和如意同是植物，功效更加显著，肉眼都能看见如意身上的伤痕在愈合，昏睡中她偶尔动弹一下，汁水浸染进伤口一定很疼，我忍不住用嘴轻轻吹着，希望能减轻她的痛苦。 我不停的试探她的脉搏，吃进去的精元明明已经融入了她的身体，在体内自由自在的运行，一点没有违和感；她的呼吸很顺畅，她的心跳也很平稳，各项身体指标都表示，她的身体指数在恢复正常。 可是就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是为什么？ 大门外突然想起敲门声，我们飞云阁自己人自由进出不用敲门，来了外人。 我走出去打开门，门外站着大汗淋漓的孙楚。 “你来做什么？”我没好气的问。 他已经看到了我施展法力飞行，所以已经不用和他客气，反正不久的将来，也许就是今天晚上，我们就要站在对立的一面。 他扬起手里的一束草药，解释道：“这是续断草，可以连接上断裂的筋骨，很管用的，你给你妹妹用一下，将续断草捣碎，用汁水涂在伤口处……” 我冷冷的说：“谢谢，不用了。” 在我要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孙楚力大无穷，一把将门拉住，低声道：“我已经都知道了，师父告诉我了！” “你知道了，知道了什么？”我故意问。 他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了：“你是妖。而且还是以前的妖王。” “那你还不远离我？我是妖，你是猎妖人。” “你也要击败狸末，所以暂时我们还算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而且你不坏，所以我不猎杀你。” “想来猎杀也要有本事。”我冷哼一声，堵住门，这是飞云阁，是我和莫之言的地方，是不容许陌生男人进入的。 “你听我说！你如果要成事，我可以帮助你。” “帮助我？怎么帮助？” “我们帮你打败狸末，但是我们有条件……” 我打断他，他的条件都写在眼里了：“你的条件便是我打开蝴蝶谷，带着所有的妖回蝴蝶谷，我说得对吗？” “不全对，你打开蝴蝶谷，让妖族回去。而你——我们人类是欢迎你的。” 我忍不住想要笑了，他就把人类给代表了？ “谢谢你的好意，孙楚。你的草药以及你的建议。但是我自己会想办法对付狸末，我劝你不要去光雾山掺和，不要听你师父的话带那么多普通的人类，毕竟，真正的战争你们还没有经历过。妖的一股真气就足以让一个普通人死一百次，你觉得人多就是优势？” “你说得有道理，我回去和师父商量商量，不要带那么多人去。” “不用商量，你师父特立独行，性格古怪，要是知道你违背了他的意思，他不但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还会觉得你忤逆了他。我告诉你，光雾山西北脚有一个妖的废弃窝点，那里已经没有妖的踪迹，但是却是狸末放置妖族尸体的地方……” 这些都是我从小黑龙给我的地图上得知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师父不是那么轻易好哄骗的。” “等他明白过来，我和狸末的战争已经结束。” 孙楚沉思片刻，突然问道：“你知道蝴蝶谷的入口在哪儿吗？” 这确实是一个能难住我的问题，蝴蝶谷的入口在哪儿？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我觉得妖族的老者一定知道蝴蝶谷的入口。 我无奈摇摇头。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妖族已经没有几个能找到蝴蝶谷的入口，因为被封印后的蝴蝶谷，已经悄悄的生了地形转移，以往他们记忆里的位置和方向，已经都变了……” 我大惊失色：“消息可靠吗？” “可靠。我师父说，前些年他每年都会去蝴蝶谷的入口探一探，但是近几年，他找不到原来的位置，拐弯抹角的问了天界的人，才知道蝴蝶谷的地形生了改变，但是对于新的入口，都是闭口不谈。” 我瞬间就头大，打败了狸末又如何，找不到蝴蝶谷的入口，也没有什么用。 “但是我好像现了蝴蝶谷的入口。”他的略兴奋让我无比的兴奋，“我觉得应该就是那个地方没错！” “在哪儿，能不能告诉我？” 孙楚正要说话，后面一群人蜂拥而至，带头的赫然是被向通灵罚站的家伙，咋咋呼呼的吼道：“孙楚！你这个家伙不厚道啊！悄悄的认识了仙姑，却不告诉我们！” “是啊是啊！空山来了仙姑，你应该告诉大家，为什么要瞒着呢！” “不是仙姑施展法术，我们还不知道呢！孙楚，快帮我们介绍介绍仙姑！” 孙楚无奈的一笑，低声对我说：“刚才被他们问得烦了，不得已，就告诉他们你是从瑶池下来的花仙子，是来帮助我们度过难关的。这样一来，你去攻打狸末就名正言顺。” 我心中涌起感动，孙楚，不管我与狸末的结局如何，我都要谢谢你的好意。 “好了，大家不要吵吵闹闹让仙姑觉得心烦。都回去吧，晚上的战斗，仙姑可是要和我们一一起去的。” 我不解的看着孙楚，我什么答应了呢？ “不打扰你了，你要是和这群人混熟了，指不定会把你烦死的。”孙楚说，“大家都散了，散了。” 那些人才不甘心的散心，一个个还一步三回头的看看。孙楚像带领一群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将他们带走。 我赶紧回去看如意，如意像刚才一样，呼吸和心跳均匀，我叫了几声，昏迷中的她闷闷的哼了一声，然后又没有了动静。 “师娘……” 门口是东锦弱弱的声音，他知道自己犯了错，我还没有追究他精元的去向，他有些心虚的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什么事东锦？” “师娘，我会一点针灸术，能不能让我看看她？” “你进来吧。” 东锦是有备而来，手里拿着针灸用的锦盒，他查看了如意的状况，信心满满的说：“只需要我扎几针，她就会醒来，师娘，你放心，以前师父生病，重度昏迷，也是我做针灸治好的。” “你试试吧。不要扎了要害。” “这个我懂。师娘放心。她一定会醒过来的，我保证。”有点将功赎罪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的在如意的穴位上下针，当第一根针被他抽起来，他的眉头微微的皱在了一起，这个动作像极了莫之言皱眉的动作，我心头又是一阵浅浅的疼痛。 “师娘，她没有血？” 我恍然大悟！ 第一三四章 行动取消 如意体内的鲜血已经被狸末尽数吸走，她身体里有再多的精元有什么用？ “东锦，好了，我知道她为什么不醒，我有办法了。 ” “师娘有什么办法快用起来！” “你出去吧，你在这里我不方便。” 东锦听话的出去了，我咬破我的食指，运气将鲜血逼出来，汩汩的血液像溪流一样涌出，我把它们滴落在如意的嘴里去。 “啊……”小家伙居然酣畅的出了一声叹息，好像是久旱的庄稼逢了甘露，当第一滴甘露落下，兴奋而惶恐。 她果然是在等我的血液去拯救。当越来越多的血液流进去，她的嘴巴开始翕动，紧紧的吮吸住了我的手指，将她的快感传递给了我。 我看见她的脸色渐渐的有了些许红润，好像暮色中的天空里挂着的丝丝晚霞。 “如意……”我低声唤她。 好像深度睡眠中的人被叫醒，如意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四周陌生的坏境，她眨巴着眼皮问道：“这是哪儿？” 当她的目光落到我的脸上，她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然后是撕心裂肺的哭喊：“桃子姐姐！” “你终于回来了，睡得香吗？” 我不想去问一个孩子的经历，她满身伤痕必定是受了很多苦楚，我若再问，等于是将刚刚愈合的伤口揭开。 不料她却先开口说了，一双泪眼婆娑：“桃子姐姐，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任性的跑出去……” “知错就改是好孩子。” “你不恨我吗？” “哪儿有做大人的恨自己孩子的道理？都过去了，你受苦了……”我摸着她有些粗糙的头，怜惜的说道，“如意受苦了，回来了就好。” 信誓旦旦说不再管她，可是她到了我的跟前我就没有了一点抵抗力。 “还是姐姐最好。那些人一开始很好，可是只要问起姐姐的事我不说，他们就打我，骂我，说要弄死我。当他们知道我体内流着你的血，他们就抽干我身上的血，把我扔出洞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就是那个讨厌的叶九灵带我来的。她说你在这里……” “为什么不送你上山？” “山上有道士呢！”她狡黠的说，“叶九灵有话转告你，她说你又欠她一个人情了，以后她若有事求你，你一定要把人情还给她。” “好，救了如意那就是大人情，我以后好好的还给她。” 我想，她的要求无外乎就是回到蝴蝶谷吧。这个性格古怪的女子，跟向通灵一样我行我素，即使回到蝴蝶谷，也不一定等于寻求到了安宁。 “姐姐……他们要你的血，有什么用？我听他们说，要去打开蝴蝶谷，那一点点血是远远不够的。” “哦？他们说要用我的血去打开蝴蝶谷，他们知道蝴蝶谷在哪儿吗？” “狸末派了一大批的人马在找呢！还派三朝元老去天界请愿，要求打开蝴蝶谷的封印，都是有去无回。” “傻啊！天界既然封印了蝴蝶谷，岂是求一求就打开的？狸末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道家的眼里，她是一只逃出封印的妖，在妖族的眼里，她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家伙，而在天界那里，不管你多牛逼，了不起，始终都是一只妖而已。妖还想上天请愿？上天能让你存活于世间已经算是最大的恩赐了，还想得寸进尺不成？” 如意也摇摇头，煞有介事的说：“是啊，好多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就像我一样，不知道自己的轻重就闯出去，结果闯得满身伤痕，暗搓搓的回来了……” 我忍不住笑了，习惯性的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不躲闪，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就像从前。 “对了，少主呢？还没有回来吗？我听狸末那边的人说，少主在魔界受到拥戴，魔界的人都好喜欢他做新一届的魔君，前一任的魔君疯疯癫癫，没有人喜欢，可是他的功夫好，所以还霸占着魔界，不想交出来。”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还有没有其他的消息？” “还有啊！就是合欢好像不见了呢。早前不是投奔了狸末吗？后来就不见了踪影，连狸末都在找她。” “可能是死了吧。” 谁知道呢？像合欢这样的妖，控制不住自己的人形，体内混杂太多脏污，而且内心杂念太多，稍不留意，在练功的途中便会走火入魔，灰飞烟灭。 一个妖的死亡，如同人类的死亡一样，偶尔被记起，很多时候都是被忘记。 “你累了，如意，好好休息一下。” 我安抚如意睡下调养，尽管她很想逛逛这个飞云阁，看看空山，但是我一下命令，她便乖巧的躺下，闭上眼睛，等我走到门口猛回头，她早已经把眼睛睁开看着窗外，一片流连的神色。 “等你好了，以后这里就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去看孔若，东锦一直守着她，不敢离开半步。孔若满面通红，浑身也很烫，我摸着她的脉搏，感受到里面有许多气息在流动，脉象很紊乱。 “东锦，她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东锦无奈的点点头。 “师娘，她会不会死？” 我实话实说：“难说。体内混杂太多气流，她还是个普通人。” “其实……师娘，其实我没有给她精元，是她拿走的……求你不要责备她，她也是好奇，并且心里着急，一心想要学艺……” “欲则不达。我不会责备她，你没有看管好精元也是你的不对，等她醒来，她就会知道想一口吃一个大胖子，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 “谢谢师娘……” 天空突然传来几声长鸣，玄凤玄凰回来了，我迎出去，两个火球落地，他们恢复人形，脸上带着焦虑不安的神色让我心里一颤。 “少主夫人，光雾山那边怎么得到我们要攻打的消息了？今天可是全部在戒备，整座光雾山都是巡逻，还是精良队伍，我们根本就进不去光雾山。” “要攻打光雾山的消息不只是我们几个人知道，整个空山都知道了。这里这么多人，谁能保证每个人都是我们的自己人呢？消息走漏确实可恨，但是提醒我们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能大张旗鼓了。” “那今晚的行动取消吗？” “当然取消。人家都已经布好了阵法，专等我们去，我们还去吗？” “那……我们好不容易聚齐了百鸟……”玄凰委屈极了。 “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我们随时要准备着被打乱计划，然后再做计划。”我安慰道，“这一次幸好你们现得及时，不然我们莽撞而去，说不定会引起大伤亡，那时候你更对不起百鸟。” 玄凰旋即就想开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去？” 我笑道：“还要大张旗鼓的说吗？” “嘘！我们以后注意了。” 说话间，从山上下来几个小道童，每个手里捧着一束山花，叽叽喳喳像小鸟儿一样飞下来了。 “仙姑，你就是仙姑吗？” “仙姑，你是来帮我们把妖赶走的吗？” “这是我们送你的花儿，你喜欢吗？” “仙姑，你真的是从天上来的？” 我被一群小娃娃围着问来问去。玄凰玄凤在一旁笑着，没想到一群孩子又跑过去将他们围住。 “我知道你们，你们是凤凰！” “我看见你在天空中飞来飞去，你的羽毛好漂亮！” “能不能变过来，让我们看一看凤凰是什么样子的？” 玄凤玄凰好不容易才把这群孩子支开，无奈的对我说：“少主夫人，我看我们不但是不能不战，还必须赢！” “为何？” “因为我们不能辜负这些善良的人们。” 我点头称是，一回头就看见门后一颗小脑袋弹出来偷看，那是如意听见孩童的声音，想要出来玩呢。 第一三五章 不平静的夜 不管我们的计划有没有取消，不管向通灵的弟子们有多少怨言，夜幕降临，黑夜还是来了。≥ ≦ 就像不管如何，明天的太阳还会升起一样。 如意恢复得不错，晚上我让她再吸一点点血，她作势抱着圆滚滚的肚子懊恼的说：“你怎么能这样呢？人家在节食减肥嘛。” 一本正经的样子差点让我给笑岔了气。 只是在言辞中，我和她一直没有提到魔童，我确实在刻意回避，如意呢？她是真的忘记还是和我一样在回避？ 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纯净美好，没有一点杂质，一如从前。 可是她内心深处真的已经完全忘记魔童了？还是隐藏得太深呢？ 夜色越来越深，我去看了看孔若，她还是没有醒过来，东锦因为寸步不离的守护和焦虑，人憔悴了许多。 “东锦，换我来吧。” “师娘，这怎么可以呢？你也累了，你好好休息，我没事。” 说没事，其实连连呵欠。 “我想查看一下她的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在这里我不方便。”我支开了东锦。 “师娘……我……”东锦欲言又止，有话说又不敢的样子。 “说吧，你师父不在，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 “其实后面那几颗……几颗精元，我都给她吃了……” 我大惊，刚才我一直在想，若是真的普通人，一颗两百年的精元入体，其实早就应该死了。就像进补一样，突然的大补，不但对身体无益，反而会伤害体内器官导致衰竭而死。 东锦竟然还给了她三颗精元！她居然没死，这是违背常理的事情。 “你出来。” 东锦和我出门去，走到僻静处，我问他：“你和孔若是怎么认识的？” 东锦不好意思起来：“早在三年前就认识了，她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师娘……你不会怀疑她……不会怀疑她不是人吧？” 我摇摇头。 刚才凑近了看孔若的脸，确实是一张普通的脸，丝毫没有妖冶的气质，眉心平平顺顺的，没有异样的颜色和气脉。还有，她身上没有别的味道，没有妖气。 我一开始怀疑她被谁入了体，这么看来，是不可能的。 这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但是为什么却能承受那么多精元入体？ “师娘，你不会怀疑孔若吧？你今天上午见过她的，她连驾云飞行都害怕，她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东锦声音变大了，满是不满意。 “我没有怀疑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不是一样在怀疑她吗？怪不得你不给她救治，你整个下午就在陪那个如意，原来是你不想救她！” “东锦……”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师父一定不会偏向谁的！师父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孔若，而不是让她睡在那里一天……” “小黑龙都说了，一切都是靠她的造化啊……” “小黑龙还不是跟你一伙的！” “东锦，你这个孩子……” 远远的有人走过来，我看见是玄凤玄凰，于是走出去，两人神色慌张，齐声说道：“少主夫人，刚才听到有消息说，有不明的队伍向空山来了！” “难道是狸末反守为攻？” “不知道啊，一团黑雾在前面开路，我们根本判断不出对方是谁。不过看起来人不多，但是阵仗很大。伴随着呜咽声，还有雷鸣电闪，怪吓人的。” “小黑龙呢？” “他在山下等着迎战呢！” “叫他回来，带我去会会来的那个人。” 玄凤惊问：“夫人你知道来的是谁？” 我笑道：“听你的描述，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不用大家操心，我去会会他就好。” 他们还是不放心，执意要跟我同去，被我吓唬说那是一个专门吃飞禽的妖，是我的朋友，他们这才作罢。 小黑龙回来之后，我和他一同前往玄凤玄凰指明的方向。 “主人，你要带我去见谁呢？这么晚了，你也不怕危险。” “带你见一个同样能呼风唤雨但是却不是龙族的人。” “哈哈！居然有这样的人吗？你不要故作神秘了，除了龙族，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即使有，也是皮毛功夫，吓唬吓唬别的门外汉而已。” “这么说你能治得了他？” “不敢说治得了，但是能将他呼来的风雨化为乌有，这个是可以肯定的。” 这话一说我就放心了。 翻越了几座山头，小黑龙嫌弃我飞行太慢，执意要让我坐在他的背上。我觉得我自己可以飞行，小黑龙却振振有词的表示，他就是我的坐骑，我想去哪儿他就可以带我去哪儿，对方要是看见我将小龙子当坐骑，一看之下，气势就被压了下去。 “这么说还是借你的气势了？” 小黑龙嘿嘿一笑，旋即低声道：“我闻到风雨的气息，唉！你要见的这个人，是魔界的吧？这浓浓的魔鬼气息，简直……啊凄……太呛鼻子！” 我被小黑龙夸张的样子逗笑了。他一个喷嚏太用力，我差点抓不稳。 “你看那里！” 我给小黑龙指了方向，那里是正西方向，天空全黑，滚滚的乌云压顶，一个黑影正在低声咆哮着靠近。 “妖孽！”小黑龙怒道，“果然能呼风唤雨！幸好这一带没有人家居住，不然的话不知道会伤害多少无辜的人类。” 小黑龙心底也是善良的，我暗暗庆幸。 “不要伤他，我认识他。” 小黑龙答应着，大大的尾巴一甩，已经冲入了黑雾当中。他吹了几口气，将黑雾吹散开来，不料那黑雾又起，比刚才还要弄，并且带着刺鼻的气味。 “还敢放毒？”小黑龙嘲笑道，“放屁还差不多！” 不料小黑龙的鼻子跟有鼻炎一样，不停的打着喷嚏，身体庞大的小黑龙也有不利索的时候，打一个喷嚏，想用前面的手摸摸鼻子都困难。 我拿出几片三角癞子的叶子，给小黑龙敷在鼻尖上。 “咦，这是什么？凉凉的，感觉好舒服。一点都呛鼻了。” 小黑龙嫌弃吹走雾气麻烦，干脆张大嘴巴将浓浓的雾气都吃进嘴里吞下。我担忧的提醒他那是带着毒气的黑云，小黑龙却笑着说黑蘑菇其实别有一番味道。 “你口味真重。” 我的话音刚落，最后一团黑雾里出了一个不满的声音：“是谁来找死了？” 小黑龙勃然大怒：“找死的是你！谁让你布云施雨的？我代表东海……” 我轻轻敲击了一下小黑龙，阻止他说出自己的身世，我现他最喜欢显摆自己是东海龙的事情了。 黑雾渐渐变得浓些，慢慢缩小，最后在原地现出一个人形来。 此人一身黑袍，虎虎生风。 但是黑袍之下，穿着妖娆精致的女装，领口处刺绣的鸳鸯，在暗夜里闪着柔和的光，轮廓十分明朗。 而他的腰间，束着浅紫色的腰带，在侧面束着，上面竟然挂着两串深红色的流苏。 今次他的头半束半散落，偏偏在髻上，沾着两朵淡黄色的小花朵。 脸上的妆容有些粗糙，胭脂也散了。而他的皮肤在没有妆容的掩饰下，有些松散，眼角眉梢的细纹清晰可见。 “你这个黑疙瘩，怎么这么不讲道理，要阻止我的去路！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个怪物，太难看了！阴阳怪气，男不男，女不女。呕……恶心死我了，我要吐，啊……太恶心了。” 我阻止不住小黑龙了，他什么不说，偏偏说人家长得不好看，说人家不男不女。 “哎呀，小黑龙，你闯祸了！这个家伙要火了。” 小黑龙不屑道：“此人一定练了武林千古秘籍《葵花宝典》，不然怎么成了这样……” 话没说完，那边已经扑了过来，一场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一三六章 选择 两个黑团扑在一起，一边是小黑龙粗壮的暴喝声，一边是对方阴柔的叫骂声。 我可不想任何一方受了伤害，可是叫不停小黑龙，他简直是一个暴力狂啊！ 我跳到两人中间，小黑龙怕伤了我，自然就停手了。 对方定定的看着我，良久才认出来一样，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然后就是欢天喜地的叫道：“好久不见你，你去哪儿了？” 他还是想起我了。我浅笑：“魔君，好久不见！” 他铺天盖地的就来要拥抱我，被我挡着，只是浅浅的握了握肩，小黑龙看见我和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魔鬼如此友好，看呆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好久都见不到你！找遍了三界，派了许多人找，都说找不见，可愁死我了！” “你在找我吗？我去了三界馆。” “你可潇洒了！却不知道这三界已经乱了套。我也被赶出了魔界，好啊！好！”他抚掌大笑道，“你也被赶出了妖族吗？甚好！那样你就可以天天和我在一起的！你帮我梳头，帮我调胭脂如何？” “呕……”小黑龙在一旁做出呕吐的样子，低声问我怎么认识了这个变态。 “魔君，其实你不用精心打扮，你还是那么美，真的。” 我这可不是说的假话，这个自认为是女人的男人，多年的生活习惯和心性，已经将他打磨成了一个女人的样子。 “真的吗？我还是那么美？” 他呼啦啦的转了一圈，然后愁眉苦脸的说：“可惜我今天没有换上好看的衣服……” “还有……还有我不叫魔君，我叫……我叫什么？” “南筝。” 他哈哈大笑，笑得眼泪横飞：“错了！你说错了！我不叫南筝，那是我前世的名字！我叫狸末，狸末……我是狸末……” 小黑龙立即警觉起来：“你是狸末？那太好了！我要杀的人就是狸末！” 南筝才不管他要不要杀人，旋转一圈，将自己旋到一枝树杈上，高高的坐着，对着暗黑的天空，兀自的哼着一句也听不懂的歌谣。 “主人……他究竟是谁？” “魔君。已经疯癫的魔君。” “魔君？你为何跟魔君认识，还这么熟？” “别听到魔君的名字就以为他无恶不作。其实他是一个可怜的人，看见了吗？他忘记了自己是谁。” “为什么他说自己是狸末？” “他叫南筝，是狸末曾经的爱人。后来失散了，他就犯了失心疯，以为自己是个女人，以为自己是狸末……” 小黑龙大喜：“既然是狸末的爱人，我们有他在手，就够了！不怕狸末不就范……” “不！那样的手段太卑鄙，即使我赢了，也会被后人不齿。” “管它呢！成王败寇，通往成功的路，是不择手段的。主人，你别看这个人疯疯癫癫，但是功夫了得，要是他被狸末利用了，我们这边就更艰难……” “我知道。如果他见了狸末，当然不会帮我们这一边。但是你说的这个办法确实卑劣，我做不出……” “让我帮你将他擒了！”小黑龙作势就要扑上去，我阻拦了他，因为这个时候南筝在唱着一首歌，这一次我听清了，歌词里出现了“萤火虫，蓝盈盈……”的字眼。 我心里一震，萤火虫，蓝盈盈……我和莫之言也曾拥有一个美好的萤火虫之夜。 爱有什么错？就算南筝选择了狸末，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我不是没有经历过离别，经历过相对不相识，要把我经历的东西再给别人，确实太残忍了些。 “小黑龙，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吧，主人。” “以后如果有人欺负这个人，你要保护他。” 小黑龙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为什么？这个人是魔界曾经的君王，是莫之言的对手！现在又是狸末曾经的爱人，是你的对手！你怎么去帮自己的对手？主人，你是不是被他迷惑了？” 我苦笑道：“我见过世间最美的容颜，最美的眼睛——这世间最美的男子就是莫之言，别人再好看，也不如他万分之一。你觉得我还能被谁迷惑？” 言，对我来说，你就是唯一，千万年之中，唯一一个让我心动的人，再无旁人让我怦然心动。 “那么……你是可怜他？还是你们有故交？” “别猜了，都不是。” 我纵身落在南筝坐着的树枝上，南筝唱得正好，见到我，莞尔一笑，说实话，那笑容是倾城的，带着些凄婉的神色，带着些落寞，却像花儿一样，忍不住的怒放。 “你唱得真好。”我轻声说，“南筝，你看这夜色多美好。” 他好似不疯癫了，轻轻的点头，然后将身子斜靠在树干上，动作妩媚妖娆。 “如果这里不被妖族占领，就会像你歌唱的一样，这里飞满萤火虫，很漂亮，像梦境一样。” “真的？”他懒懒散散的回答，双眼迷离，我才发现他的右手上有一个酒葫芦，他拿起它，浅浅的喝了一口，酒葫芦已经屁股朝天，被他喝完了。 “你听说了吗？妖族要占领人类的地盘……” 他喝了酒，却难得清醒，慵懒的一摆手，挥出一股酒气过来：“与我无关……” “你当真袖手不管？” “我？”他又笑了，笑得整个树都在颤抖，“在魔界，都叫我魔君，在人间，都叫我疯子，可是谁知道我是谁？我以为我是狸末，可是你说……我是南筝……” 我肯定的点点头，与醉酒的南筝说话毫不费劲，不用夸他美艳动人，不用顺着他的意思去说话。 “你！”他的兰花指指向我，凄然笑道，“你是对的！” 还好，他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困了。你想要的答案，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他微微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他是下了逐客令。 他长长的衣服垂落下去，刚好落进了地下的一滩水里，我轻轻给他挽起来，放在树枝上，悄然跳下去。 “南筝，刚才听你唱歌，声音柔软，想你也是柔肠百结，心存善念。这里已经是妖的领地，名不聊生，所以请你高抬贵手，不要为难一方百姓。” 南筝好似在睡梦中哼了一声。 “不管你选择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我回身对他说道，“但是，我还是希望你选择正义与人性。再见，南筝。” 小黑龙懵懂的问道：“你们说了什么？” “比一场战争还要厉害的对话。我想南筝已经做出决定了。” “他选择什么？帮助我们？” “不，他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哈哈……那么你又少了一个对手。” 我们离开的时候，那歌声又起。飘在空空荡荡的夜色里，让人情绪低落，郁郁寡欢。 回到飞云阁，玄凤玄凰不在外面守夜，可能遇到了什么情况离开了。我吩咐小黑龙去值守，自己加快了脚步去往如意的房间。 路上碰见了东锦，他神色仓皇的说：“师娘，孔若还是没有醒过来……” “有什么新的情况没有？” “一切照旧，还是浑身炙热。” “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我推开如意的门，她在床上侧躺着，看起来已经睡熟了。 我本来已经转身离去，让她睡个好觉。但是总觉得放不下心，于是我又走过去，将熟睡的如意掰了过来。 触手处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如意浑身冰凉，且……好像已经硬了。 “如意！”我尖叫一声，看见她惨白没有血色的脸！ 第一三七章 此生不相见 “如意！你怎么了？” 我看见她惨白的脸色，脑袋轰然炸开，好像被扔进了一颗炸弹一样。我这才离开一会儿，如意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给她续上气息，可是如意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注入的气息全部都漏掉，消散在空气里。 为了刺激她给她痛感，我咬破了她的手指，可是皮肉下露出了森森白骨，却没有一滴血！ 如意又失血了？ 我明明已经给她喝饱了血液，明明她还拍着肚皮说要节食减肥，可现在身上一滴血都没有！ 我离开的时间里，是谁偷走了如意的血液？ 可是当务之急，我还得给她续上血液才行，不然，这个小人儿马上就要死了。 当我给她注入鲜血，她的脸色渐渐好转，气息也有了。 可是我却不行了，一天时间两次大量的失血，我已经虚弱得想要晕倒过去。 手里还有三颗精元，我拿出来准备吞下去，又看了看还没有清醒过来的如意，将三颗全都给了她。看她气色慢慢好转，我终于舒了一口气，依在她的身边慢慢调息。 我猛然想到，这个偷了如意鲜血的人，其实是一箭双雕。既得到了我的鲜血，又损耗了我的体力和元气。对方知道我疼惜如意，无论如何都会给她续上血液的。 对方知道我的软肋，我心中升起不祥之感，空山有狸末的人，还是法力深厚的人。 飞云阁有玄凤玄凰，有东锦和小黑龙的守护，此人还能将如意的鲜血尽数盗走，法力可见一斑。 “师娘！”东锦隔着门叫我。 “什么事？东锦。” “师娘不是说要过来看看孔若吗？你要不要去看看她？”东锦语气仓促。 “孔若有事？” “还是老样子，没有醒来。师娘你真的不去看一眼吗？”话里包含着不满，他觉得我偏心如意了。 “好，我马上就过来。不！你等等东锦……进来吧。” 东锦推门进来，满脸的诧异：“师娘怎么了？脸色苍白，看起来好虚弱！” “我们这里应该出了内奸了。东锦，刚才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玄凤玄凰在空中值守，我就在飞云阁，全程没有不对劲的事，也没有陌生人进来。”东锦惊讶的问，“师娘，有什么事情吗？” 我长叹一声，将如意的血液被盗走的事情，草草的给他说了一遍，并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看着飞云阁，看好两位病人，一旦有人闯进来，先照顾如意和孔若。 他听得一愣一愣的，也微微叹气：“要是师父在就好了。师父在，我们就不会慌张了。” “是啊，之言在，我们现在一定会高枕无忧。可是他不在，东锦，我们要团结在一起，不要让你师父失望。我相信这是他考验我们的时候，等他回来，我们一定要让他看见我们最好的状态！” “师娘，加油！” “加油！” “那么师娘就不要去看孔若了，你留在这里照顾着如意，要不要把小黑龙叫回来？你现在的样子真让人担心。” “不用了，他要值夜的。” 话未毕，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三清铃声，我心里一喜，对东锦说：“东锦，帮我看着点如意，将她抱过去和孔若一起照顾着，我要出去一下。” “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出去？” “你看着飞云阁就好！” 我冲出去，全身无力提不起劲的感觉好难受，好在我有灵犀剑，我将我的意念传递给它，灵犀剑发出低吟，瞬间边宽边大，我踩在上面感觉到踏实安全。 后面是东锦的声音：“师娘当心！早点回来！” 灵犀剑一路追击，跟随者三清铃声，可是那三清铃声断断续续，时而响亮，时而悠远，好像故意跟我作对一样，飘忽不定。 “向大师！”我对着夜色大喊，“我有急事找你，你能不能等等我！” 可是我不吼则罢，一吼出来，三清铃声就停了。灵犀剑也分辨不出他的方向，一时间我茫然四顾，不知道往哪儿去。 远远看见前方有灯火的样子，我猜测那是向通坐骑神牛的眼睛，于是按落灵犀剑，飘然落地。没想到沾上了灵犀剑气，灵犀剑已经默默的将它的元气传递给了我，此时的我又充满了力量，虽然比正常的时候要虚弱一些。 果然是骑着神牛的向通灵，夜色中他目光如炬，冷声问道：“你深更半夜追我几座山，你说你有什么事？小丫头还挺能的！不错，进步很大！” “大师，我找你是想……” 他立刻打断我：“除了莫之言，其他什么都可以问。除了见莫之言，其他什么忙我都可以帮。” “你已经知道我来的目的了……” “那么你就不必说了！有些话，有些事，我都是违背了我的职业做的，让我再做，不可能！” 我哀求道：“我知道大师有苦衷，谢谢你之前对我的帮助。我想，你能帮莫之言带口信，能将灵犀剑带给我，你一定能联系上他……” “哦？说到灵犀剑，我倒是想起来了，莫之言将灵犀剑给你，告诉你，让你学会自立，灵犀剑在，如同他在你身边，因为灵犀剑是他的右手，他自断了右手给你。” 我大惊。灵犀剑确实藏在他的右手里，我以为是收放自如的，谁曾想到灵犀剑就是他的右手…… “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能够独当一面……” “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不亲自写一封给我？” “妖魔不同道。燕无双，你和莫之言的美好时光，已经在三界馆里耗尽了。” “你胡说！我们才刚刚结了婚，怎么会没有缘分了？” “忘了告诉你，我不但是阴阳镖师，还是命理师，你和莫之言的命理，我早就看透了，三界馆里的时光，是你们一生中的极尽……” 我泪流满面，从来没有如此悲伤过，如果知道是结束，为什么连一声告别都没有，就从此相隔着两界，就像当初一样…… “好了，我要走了。你休要再问，问了我也不说。” “你还能联系上他吗？”我追着问。 “能！不止我能，你也能。不过他是魔君，魔界的君王，并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魔界的等级制度森严，魔君之外，还有三宫六阁，魔君想要出魔界，都要受到严格的审核，外界想要见魔君，还要经过天界的审核——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不过据我算了算，你和他之间，终是会见的。” “真的吗？我们还能再见面？” “能！那是六百年后，妖魔两界爆发战争，你们将会以对立面的形式相见，并且，终有一死，不过，死的那个人，不知道是你，还是他。” “谢谢你……”我呆立当场，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问。 向通灵嘿嘿一笑道：“放心，他很好，只是魔界没有自由，就跟以后的妖界一样，不能自由出入。燕无双，尽管你们缘分浅，但是你们的选择都是没错的，特别是你，有眼光，选择了莫之言，他是一个大义的人，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成全了人类的平安。” 我苦笑，我何尝不理解他的初衷，只是心里还是酸酸的，割舍不下。 向通灵唱着道歌，腾云而起，我呆立许久，任眼泪把夜色染湿。 恍然间我听到笛声，袅袅娜娜，如山间升起的薄雾，我知道那是自己的幻觉，却还是忍不住去看笛声的来源。 就是这一眼，让我看见远远的高处，竟然有一个淡淡的影子，临风而立的样子，不是莫之言是谁！ 第一三八章 初见端倪 我在悠扬的笛声中飞跃而去，灵犀剑感受到了我的欢喜，亦发出欢快的龙吟，一人一剑同时向笛声来源飞去，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我心花怒放，犹如那一夜在光雾山再见到莫之言，心里悄悄的开了花。 谁说的！向通灵你给我滚回来！谁说的不能再见了？这不是莫之言是谁呢？ 那潇洒而单薄的侧影，那如泣如诉的笛声，如假包换！ “言！”我迫不及待的扑过去，好像已经隔了几万年不见，眼里不争气的涌起了眼泪。 最后关头，我突然闻到了陌生的气息，这不是莫之言身上的香草气味，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我急忙抽身而退，反弹出去几米远，那人也慢慢的转身过来，四目相对，我恼羞成怒，怎么在什么地方都能见到他！ “你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做什么？孙楚。” “值夜呢！” “值夜就值夜，你吹什么笛声？” “这是师父让我吹的，这是一只玉笛，师父说玉笛的声音可以驱魔驱妖，可以让山下的人们心安，睡一个好觉。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哦，对了，你们是不用睡觉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错怪他了。我悻悻的转身准备离开，大起大落的心情，让我恨不得马上大哭一场，谁也不知道那种希望满怀接着又是一瓢凉水泼来的感觉，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燕小姐！”孙楚在后面叫我，我一愣，只是停了一秒。 “我找到了一个秘密武器，可以对付狸末。” 我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难道他找到了南筝？南筝如果落入向通灵的手里，那是必死无疑的。 “你看！”他扬起手，手上是一团紫黑色的光芒，我好奇的走过去，这一团紫黑色的光芒来自于一个玻璃瓶，玻璃瓶里是半瓶液体，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个颜色就觉得心慌。 “这是什么？”我准备拿过来看看。 孙楚一躲，神色慌张的说：“燕小姐！这个东西你不能直接用手碰的！这是斩妖草做成的汁水，是最毒的毒药。” “最毒的毒药？你是怎么得到的？又有何用？” “斩妖草是妖的致命毒药，一座山上，只要有一株斩妖草，那么整座山都没有一只妖来光顾，只要踏入这个地盘，妖就会死去，什么都不留下，灰飞烟灭。” “这是哪儿来的斩妖草？” “待皇树下的！待皇树已经是仙树了，树下长了许多斩妖草，我连夜采集来，治成了药水，只要把这药水给狸末喝了，她就必死无疑。” 我苦笑：“先不说你这草药到底有没有用，单单是后面这一点，我就不赞同。狸末多狡猾，你怎么能让她将斩妖草药水喝下？你按着她灌下去？还是让她自己吃下去？” 孙楚不以为然：“总会有办法的，我会想办法。” 待皇树下的斩妖草，我觉得是孙楚的娘亲故意弄的，我问道：“孙楚，你来了空山，你母亲呢？” “她也来啦！她住在空山下，待皇树的旁边，那里有一户人家，母亲就住在那里。” 真是个傻瓜，还不知道她就是待皇树。不过我也不会告诉她，他母亲一片苦心，我不能说破。 “可以把这个给我吗？” 孙楚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将瓶子裹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交给我：“你要小心，不要擅自打开，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要把我毒死？” 他一拍脑袋：“对了呀！你有三角癞子，你可以将三角癞子的汁水涂在身上，然后再打开瓶子。不过我听说斩妖草的药效有点慢，是慢性的毒药，时间好像是一天，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可以在一个人身上寄存一天不发作，要是这一天这个人将毒药过度给另一个人，那自己就没事了。” “这么神奇？”其实我心里表示怀疑的。 “你要小心拿着，不要给任何人，因为你们飞云阁……” “飞云阁里都不是人对吧？你忘记了还有两个普通人呢！” 孙楚收起玉笛：“天色太晚，一路都有我们的守卫，我怕他们晚上会误会你，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你是可以，但是他们今晚身上又神符，一旦有妖靠近，神符就会起反应，我送你回去，可以绕开他们。你现在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的话，飞云阁你是待不下去了，我也会受到牵连。” “你是怕你受到牵连吧？做不了向通灵的首席弟子。” “师父早就知道我们认识，怎么会呢？”他走在前面开路，身影像极了莫之言的样子，可是我清醒得很，这不是莫之言，跟莫之言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一个人。 “对了！我白天就想告诉你，我好像快要找到蝴蝶谷的入口了！” “真的？”我心里又升起了希望。 “真的，我今天有了新的发现。” “你说说看！” 他停下了脚步，指着对面苍茫的大山，那里就是诺水河，沉寂的诺水河，好像是被封印的结界一样漆黑无光。 “对面是诺水河，那座山是我们找到三角癞子的地方。三角癞子神奇的效果你也看到了。今天我听师父说，三角癞子其实不是人间的仙草，而是蝴蝶谷的植物。” “你说什么？三角癞子是蝴蝶谷的植物？那么……那么能长三角癞子的地方，就离蝴蝶谷不远了？”我激动得难以言表。 “师父说，三角癞子是蝴蝶谷冰川的植物，也是妖族用来治病的良药。在蝴蝶谷被封印之后，三角癞子才开始在人间生长，而且，仅仅只生长在诺水河这一带，并且只是在两座山上，一座就是我所居住的那座山，另一个，就是你们水墨阳光的背后。” 我越听越激动，忍不住插话道：“你是说，诺水河就是人间连接蝴蝶谷的交界处？这一点可能尹素早就知道了，不然她怎么会哪儿都不选，而是选择了诺水河作为她的根据地？她可能也和我一样，在找蝴蝶谷的入口！” 我猛然想起了水墨阳光后面幽蓝的水，可以让伤口瞬间复原，让生物死而复活，这……这一切难道在冥冥之中已经告诉了我，蝴蝶谷的入口就在水墨阳光？ 我激动得喘不过气来了。 “师父说，他见过一次蝴蝶谷的山神，每逢五百年，各路的山神都会汇集一处，好似盛大的聚会一样。蝴蝶谷的山神告诉师父，他一直在蝴蝶谷，牵挂着蝴蝶谷子民的安全，希望他们能早日回去，为了不让蝴蝶谷的妖族在人间被掠杀干净，他悄悄的放出了一批仙草到人间，希望能认识这批仙草的妖，将仙草传播开去，一方面能治病，另一方面，提醒妖族，要记得落叶归根，一定要回到蝴蝶谷去。” “孙楚，我这就去找三角癞子！”我迫不及待了。 “傻呀你！晚上的诺水河到处都是猎妖人，我们去了，你要是有事，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能保护你的。” 我有些恍惚，“傻呀”这两个字，莫之言最喜欢用来说我的。 “我才不要你保护。我自己可以的。” “那也不要打草惊蛇啊！我突然想起来了，为什么那么多的妖要冒死来诺水河，其实他们也在寻找蝴蝶谷的入口，这么看来，蝴蝶谷的入口真的就在诺水河！我明天一定要去看看！” “我也去。”我说，“谢谢你孙楚，你给我的寻找指明了方向，谢谢你的好意。” “不用谢我，我这也是在帮助我们自己。人妖殊途，人与妖，最终是要分开两立的。” “我明白了。” 孙楚送我回到飞云阁，停留在几百米远的外面，他停下了：“明天一早我在山下等你。” 他打量了我一下，笑道：“你也不能穿得这么招摇了，要像一个村姑一样。” “好的。我知道了。” “晚安，注意安全。我就在附近值夜，有什么动静你就大声叫我。” 回到飞云阁，如意在东锦那里，东锦照顾着她和孔若。这么长时间，如意和孔若都没有醒来，好像是在比赛睡觉一样。 我将如意抱回去，仔细检查她的身体，居然有了意外的发现。 第一三九章 夜谈 如意身上的血液又消失了一些，但是还好，剩下的还能维持她的生命体征。 我一个人对着外面的黑夜冷笑，这个人太着急了，我一离开他就迫不及待的吸食如意的血液。 当然是怪不得东锦的，东锦一个人要照顾两个病人，并且他的法力，还不能分辨出什么隔空吸血的功夫。 我决定暂时不给如意输入血液，对方的用意很明显，这以后不会一次将如意掏空，而是一点点的吸取，以防我发现。 那么，如意的生命也没有多大危险，毕竟她是对方的提血机。如此一想，我就不担心如意没人照顾了，留在飞云阁最好，能最小范围的缩小怀疑对象。 天快亮了，这个夜晚不错，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我手里把玩着孙楚给我的斩妖草药水，想着如何把这药水送入狸末口中。各种可能都假设了，各种可能都很可笑。 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把药水喂给南筝，然后，让南筝吻狸末…… 冒出这个想法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接着我恨不得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想法？这种卑鄙无耻下流肮脏的手段我都能想出来，这还是我吗？ 我的善良去了哪儿？我怎么跟合欢一样，使出下三赖的手段？ 想起合欢，我也纳闷，她去哪儿了？听说投奔了狸末，但是狸末派出的妖里，并没有她。她会不会失去了尹素的帮助，就在某个地方黯然的死去了？ 尹素呢？她又去了哪儿？自从三界馆里出来，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这两个人，要是活着，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我觉得这静静的夜晚，看似平静无波，但是却暗涌流动，谁也不知道平静的湖底有多么凶险的漩涡。 我感觉战争还没有开始，我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好想念莫之言的肩膀，能靠一靠多好，哪怕一句话也不说，也能让我安全感倍增。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莫之言，孙楚的样子就跳了出来，这个随时都笑嘻嘻的男人，很多地方和莫之言有相似之处。 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把他当成莫之言，那是对我们婚姻的一种亵渎。 两个人之间也根本没法比较。孙楚再暖，那也跟我没关系。莫之言冷冷的样子，才是让我怦然心动的地方。 “姐姐……” 我一喜，如意终于醒来了。 “如意，睡醒了？”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梦见三界馆了……”她撇了撇嘴，“梦见我去看歌舞会……” “和魔童吗？”我决定好好的和如意谈谈魔童的事情，这个梗要是一直横在我们中间，我和如意都不会畅快而谈，以后都会有鸿沟。 她惊讶极了：“你怎么知道呢？” “因为魔童是你最好的朋友啊。因为在三界馆，你最喜欢和魔童去看歌舞会了，每天早上早早就起来吵啊吵啊，我都没办法睡个安稳觉……” “你们每天结伴出去看歌舞会，你们两个是三界馆里最欢乐的人。如意，想魔童了就说出来，好吗？” 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小心翼翼的问：“你也想少主了吗？” “嗯，想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如意，想念就要说出来，不然会憋出病的。” “你失去了少主，我失去了魔童哥哥。” “不是失去，是暂时没有在一起。我和少主分开几百年，最后兜兜转转，还是找到了。上天是很仁慈的，相爱的人是不会被分开的，你信吗？” 她点点头，有些虚弱。 “可是姐姐，我看不见魔童哥哥的脸了。在梦里，明明知道是他，但是怎么都看不见他的脸，所以，我又觉得那不是魔童哥哥。” 我一惊，魔童应该真的是不在了，梦里看不见他的脸，他已经转世投胎了，惟愿下一个轮回，他还记得来时的路，找到如意，还是和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但是我不能对如意说实情，只能安慰她：“魔童会回来的，别担心，有少主在。我们现在都安心等待就好，有一天，他们会一起回来，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真的呀！” “姐姐不会骗你的。” 她好像心情好了些，眼睛定定的看着我手上的蓝瓶子，好奇的问道：“姐姐，你手上拿着的东西是什么？好漂亮！” “漂亮是吧？但是它却不是拿来玩的，如意，你记住了，这个东西你可千万不要碰。”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碰而我不能？” “这是毒药。妖一旦碰上，就会被毒死，没药可救。” 她伸出来的小手赶紧缩回去了。 “这是我要送给狸末的礼物，我们把狸末打败之后，妖族回到蝴蝶谷，到时候我们就自由了，我就可以带着你，去光雾山等少主和你的魔童哥哥。” “真好！那你赶紧给狸末送去啊！” “小傻子，这是毒药，怎么可以明目张胆的送给狸末，人家又不傻。” “那怎么才能送到狸末的手里去？不，送到她身体里去？远程注射吗？” 我被她的想法逗笑了。她不停追问，我只能把我和孙楚的谈话告诉了她。 “那我们可以找一个狸末喜欢吃的猎物，将毒药放进猎物的身体，然后送给狸末吃下去！” “好啊，我会考虑的。等我们打败了狸末，我给如意记一等功！” 如意高兴起来，撑着要起来出去玩，说早上的空气好，说不定魔童就踏着薄雾回来了呢！ 我只能陪着她走出去，一出门便看见不远处的一个背影，孙楚还没有走吗？他站在离去时的那个路口，背影站得直直的。 “孙楚！”我小声叫他。 “你还可以多休息一会儿，我在外面守着呢！” “你一直没有走？”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个地方地势高，看得远。” 我忍不住想笑，这个地方地势很低，他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妹妹好了？”他看着如意问道。 如意怯生生的躲在我的身后，戒备的看着孙楚。突然她从我的身后窜出来，走上前去摸孙楚腰间的笛子。 “这笛子好像是少主的。你也会吹曲子吗？” “会，但是绝对没有你们少主吹得好听。” “那你就不要吹了，免得我姐姐听见，就想起少主来了。” 我把如意拉过来，对孙楚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孙楚大度的笑笑：“童言无忌，你妹妹好可爱。” 接着又低声对我说道：“我刚才听到一个消息，好像狸末从光雾山撤走了，具体到了哪儿，竟然杳无踪迹，找不到……” “不会吧？”我也很惊讶，“那么多的妖，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不见了？” “你忘了诺水河的地形了？地下溶洞密布，暗河丛生，他们是从地下走了。” “会不会已经找到了蝴蝶谷的入口？所以……”我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没有那么容易，打开蝴蝶谷不是要妖王的血液吗？” 我急忙将如意的情况告诉了孙楚，孙楚一开始吓得不轻，接着，他的眉头就深锁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你没有告诉你身边的人？” 我低头不语，我告诉谁？我身边的人，还有谁值得我全力的信赖？ 如意的血液被偷，飞云阁的人都有嫌疑，我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恐慌。再者，我想静观其变，让那个人自己露出马脚来。 “能不能让我进去你们的住所看看？我没有别的意思，当局者迷，说不定我就看出问题来了。” 我坚决的摇摇头。 第一四零章 难以置信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帮你查出来那个人是谁。”孙楚认真的说，“对方明显是冲着你的血液来的，积攒越来越多的血液，只会让你越来越虚弱，对方却实力更强……” “好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谢谢你的好意，飞云阁里还没有出现过陌生的男人，我不想带一个陌生的气息进去……” 孙楚理解的点点头，然后怅然的说道：“他在你心里，就重要到这个地步？” 我笑道：“那可是我等了五百多年的人，你说呢？” “希望你早日和他团聚。”孙楚说，“我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谢你。下一步我们还是要去诺水河吗？” “当然要去。我们要赶在狸末的前面找到蝴蝶谷的入口，越快越好！” “我才不要去！”如意从我身后窜出来，“诺水河有讨厌的道士抓我，我不去！” “可是你不去，我怎么照顾你？看不到你，又要被别人偷了血液怎么办？” 她把嘴巴翘得老高，不屑的说：“那是我在睡觉的时候才上了当，现在天要亮了，我就和玄凤玄凰一起玩，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还要再劝她，孙楚说：“要不这样吧！去找我师父，师父今天在山上练心法，不会出门的。” 我一拍如意的小脑瓜子：“对了！如意，你的向叔叔也在这座山上呢！” 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如意那么崇拜向通灵，为什么不把如意交给向通灵照顾？如意喜欢他，他也恰恰喜欢一点点的小马屁，一大一小在一起，简直不能太配了！ 果然，如意两眼放光：“真的啊！向叔叔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是一个人来的吗？他是穿什么衣服呢？他的神牛有没有一起来？他是来打怪的还是来静修的？” “啊呀！你的问题太多了，还是等你向叔叔一一给你回答吧！我真受不了你！” 孙楚看我们两人说话，忍不住笑道：“如意，从这里的大路一直往上，就能找到师父，来，我把这个路牌给你，路上的岗哨就不会为难你，一路同行。” 如意欢天喜地的去了，我还是有点担心，不料孙楚也看出来了，给我宽心道：“放心，敢在师父面前作妖作乱的人，这座山可还没有呢！她去那里是最安全的。” 我暂时放心了，如意安全，我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天空中突然传来几声长鸣，红光乍现，玄凤玄凰回来了。 他们一回来，要是看见了我，我就不那么轻易脱身，两人会跟着我保护我，人越多，越吸引人的注意。 “我们走吧！”我低声对孙楚说，玄凤玄凰在天上，我顿时就失去了御风而行的机会。可是在这密林里行走，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诺水河？ “你难道不御风？”孙楚诧异的问。 我指了指天空中盘旋的那两个火球：“看呢！他们在。而且，你呢？” 孙楚淡定的说：“不瞒你说，我已经跟师父学会了御风。” 一个普通人，竟然这么快就学会了御风而行？我不由得对孙楚多看了几眼，我心中疑窦丛生。 要么他不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好的天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或者向通灵倾尽一生所学，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孙楚。明显这一点是不成立的。 孙楚不是普通人？ 我的思绪被天空中突然出现的滚滚乌云打散，乌云遮蔽了天空，不留一丝缝隙，压得很低，低到眉头。我心中一紧，这黑压压的乌云突然降临空山，是不是狸末已经在靠近？ 刹那间，刚刚天空露出的鱼肚白被吞噬，黑暗来临，末日将临。 “这是什么？”孙楚也有些紧张，“感觉不对劲！” 我的耳边却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主人，是我！我给你打掩护！” 分明是那小黑龙的声音，我会心一笑，对着天空道：“谢谢！” 孙楚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你在和谁说话？” 我轻轻的飞了起来，孙楚也不甘示弱一般升起，只不过他的脚下是踩着玉笛，第一次见到用玉笛飞行的人，我不禁暗笑，这就是他和莫之言的区别吧。莫之言是舍不得将自己的玉笛放在脚下的。 升上去之后，才猛然发现，上面的天空没有改变，鱼肚白更白了，隐约还有霞光，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又将是明媚的一天。 “这是小黑龙的杰作，为的是遮人耳目，让我们去诺水河。” 孙楚明显有点慢，我放慢自己的速度，他紧追上来，为自己的没出息有点不好意思。 “孙楚……”我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问了又有何用？问他是谁？他说他是孙楚，我再问什么？ 虽然怀疑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我没凭没据，凭什么怀疑人家的好心？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怕不成功，以后不知道怎么走。又怕成功了，找到了入口，我进去了蝴蝶谷，莫之言怎么办？我们从此又要天各一方……” “不用担心，冥冥中自有天定。不要去想最坏的一面，或许是最好呢？” 我一路无语，到了诺水河的地界，我们降落下去，不偏不倚，刚刚降到了水墨阳光的门口。 几日不见，水墨阳光又多了一些沧桑。我仔细一看，满地的荒草上，竟然有一些杂乱的脚印。 很明显的动物脚印，大的小的，圆的尖的，胡乱的踩踏在一起。我一惊，莫非我里面封印的复原水被发现了？ 我急忙飞身上去查看，果然，那封印的外面，散落着十来个动物的尸体，腐烂程度不同，堆叠在一起。他们都是来疗伤的，却被我的封印伤了。我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好像这些动物的死，都是我造成的一样。 我正准备进去看看里面的复原水，顺便给自己疗伤，身后孙楚的眼神有了些变化，他“嘘”了一声，表示有响动，我们闪身躲在一颗石钟乳的后面。 洞里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声音很小，动作很缓慢，一步步走得很小心。这脚步声渐渐往洞内而去，我想那一定也是冲着复原水来的。 孙楚在我身后，由于空间狭小，有点拥挤，我站得端端正正不让自己贴在他的身上去，他好像也很自觉的意识到了，将身子贴着身后的石壁。 声音越来越近，我忍不住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这一眼，可以用难以置信来形容。 一个身形瘦弱的老妇人，一身布衣，弓着背，正一步步的走向复原水的地方。 那模样，那侧影，不是孙楚的妈妈——木姨是谁！ 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木姨不是瞎眼吗？木姨不是说她是空山的待皇树吗？她怎么出现在了这里？还是这么敏感的地方！ 水墨阳光，是我和尹素以前居住的地方，现在，是我封印复原水的地方。 木姨到这里来干什么？ 她走到我的封印处，我差一点就喊了出来，那封印碰不得，只要碰上了，就会反弹出去，伤了她可不好。 初见的时候，她对我那么友好，我暂时还不想她是我的敌人，或者，不愿意她做我的敌人。 可是我的话还没有喊出来，木姨竟然没事人一般，穿过了我的封印！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可是我用我的血肉做成的封印！ 我脑袋里轰然炸开，如意的血液被偷，木姨轻而易举的进入了我的封印，孙楚无缘无故的献殷勤…… 这一切，难道都是有预谋的？ 第一四一章 同一战线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进入了两难的境地。外面是木姨，我背后是孙楚，我怎么都觉得不安全。这两人要是合伙来收拾我，木姨还能自由出入我的封印，我怎么也是处于不利的形势。 我不知道是要进去还是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留在这里，分分钟都觉得有生命安全。 我感觉背后空了一些，回头看，孙楚呢？ 孙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竟然毫无感觉！我越发觉得他不是普通人！ 这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其他的声息。孙楚竟然在我不知不觉中离开，连木姨都发出了脚步声，他却没有！ 孙楚到底是谁？是敌是友？我迷茫了，四处矗立的石钟乳，好像每一个后面都暗藏着杀机，每一个后面都藏了一双恶狠狠的眼睛。 莫之言，如果你在我身边该有多好。就算那柔弱的肩膀让我靠一靠，也是我无边的安全港湾。 自己告诫过自己无数次的不要一味的善良仁慈，又一次犯了这样的错误！ 可是情况不明，我不能自乱了阵脚。我有一种预感，冥冥中有人在暗中保护我，这种神奇的力量通过第六感传递给我，叫我不要惊慌不要害怕。 我悄悄的集中体内的真气，以备紧急的情况下击出去，一招致胜。同时，我按了按灵犀剑，将我的意念传递给它，只要周围有危险，它就立刻和我人剑合一，团结一致。 可是奇怪的是，灵犀剑竟然毫无反应！ 若在平日里，它在预感到了危险的时候，早就按捺不住，发出低吟，可此时它好像沉睡了一般，既没有声音也没有光彩。没想到它是这样的灵犀剑！关键时刻一点用处都没有。 不过脑海中另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难道是没有危险？ 灵犀剑是上古神器，比我的年龄大了许多，阅历也自然深了许多，它难道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吗？ 按这个道理来推，那木姨和孙楚就不是危险？ 不行不行！我不能被灵犀剑的想法带到沟里去。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在选择出去还是进去里面之间，我头皮一硬，还是进去封印的复原水里面。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入我的封印。我在外面，将要面对的是不可知的敌人，在里面，面对的是木姨一个人。我和她面对面交谈过，木姨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谦和的女人，淡雅像菊花一样，朴素像山茶一般。 这样的人，能坏到哪儿去？ 当然如果真要动起手来，可能我会存有一点怜悯之心。不过我这个想法又太幼稚——她是千年待皇树，我的功力能抵她几分？ 我咬了咬牙，进入了封印之中。 洞中透着彻骨的寒冷，跟外面的温度相差太大。我不禁有些冷。 复原水还在，还是那么幽蓝，它好像与我有心灵感应一样，召唤我赶紧进去将身体复原。 可是我不能进去，因为木姨背对着我，坐在复原水的边沿上。 她的身体坐得直直的，肩膀微微的有些下垂，这个背影，像极了一尊雕塑。 我和她都静默了许久，她应该早已经发现了我，却没有转身过来。两个人隔着一潭水，默默无语。 良久，我首先打破了这寂静。 “木姨。是我。” 这话其实是多余的，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却成功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她的身子动了动，却没有转身过来，也没有说话。 “木姨，我想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我压制住心中的情绪波动，让自己保持平静，“我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话还未落，我手上的灵犀剑突然发出了低鸣！ 这是危险的信号！ “他们来了……” 木姨的声音，竟然变了！不再是以前我听过的那样柔和，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口浓痰，咳不出来咽不下去，沙哑，浓重。 “木姨！你不是木姨！” 我想抢过去到她的面前，不料她的手只是轻轻一挥，复原水便形成了一道屏障，将我和她阻隔了！ 而突然冲出来的复原水，洒落到我的身上，好像一场久违的甘露洒落，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瞬间长大，饥渴的吮吸着复原水。 一身瞬间凉透，满血复活。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让我靠近，却让复原水将我满身浇透，让我疲惫的身体得到恢复。 “木姨，且叫你木姨吧！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 “为了妖族，为了蝴蝶谷……”她低声道，“燕无双，我满身罪孽，最后我选择帮助你。我只能帮你走到这里，其余的，全靠你自己把握。他们来了，很快就会找到这个地方。与其在这里让他们冲进来暴露目标，不如——你自己出去面对吧！” 我还没有开口，她继续说道：“真正的王者，不是靠武力取胜，而是靠智慧，靠仁心！外面是狸末的千军万马，而你可以说是单枪匹马，但是你不要怕，你有仁爱之心，你有顾念苍生的心思，你就赢了……” 我越听越不对劲，这口气，这语调，怎么那么像一个人？ 而且，她这么熟悉这个地方！ “你……你是……” 她蓦然转身过来，复原水将她的面部无限放大，整个脸完全呈现在我的眼前，虽然我心中猜想是她，但是真正的她的脸在我眼前时，我还是震惊了！ 那张脸还是那么多的丘壑，如同丘陵。只是那双曾经很犀利的眼睛里，居然装满了浑浊的泪水！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哭成这样，没有声息的哭，那是发自内心的大悲！ “尹……”我突然觉得不应该叫她尹素，可是叫她婆婆，我又觉得很别扭。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是我，是我。”泪水划过她的脸，一个老人在我面前老泪纵横，即使我们之间不共戴天，也是令人心软的。 “燕无双，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也是为了妖族，为了整个妖族能回到蝴蝶谷去。”她虽然泪水流了一脸，却还是没有表情，“你可以骂我，打我，杀我。但是请你等到蝴蝶谷被打开以后再做这件事。” “我不会杀你。” “要死，我也要守住蝴蝶谷的入口！要死，我也要死在蝴蝶谷里！”她发出悲怆的哀鸣，“蝴蝶谷的入口，我一定要守住！” “原来这里真的是蝴蝶谷的入口？”我莫名的狂喜。 她突然嘿嘿一笑：“是啊！若不是的话，天大地大，我为什么要守着水墨阳光呢？正是因为水墨阳光里有这么一潭神水，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不知道？这是从蝴蝶谷的雪山流出来的水，是妖族天然的药啊！都说我妙手回春，其实哪儿是我的功劳，都是依靠它！它才是妖族的大救星！” “妖族不灭，自然是它的功劳，但是缺了你，还是不行的。”我说，“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个地方，为什么不打开？” “打开？你忘记打开蝴蝶谷的方法了？几个条件缺一不可……” 尹素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山崩地裂一样，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石钟乳纷纷滚落，水流逆流，并且将我和尹素之间的隔断击碎！ 尹素晃了几晃，终于将自己稳住，我还好，只是觉得有点站不稳，她惨然笑道：“燕无双，现在你可以选择，是杀了我，还是出去迎敌？真是卑劣无耻，竟然使用炸药来炸蝴蝶谷的入口！蝴蝶谷是神圣之地，岂是她等鼠狼之辈来冒犯的！” “我不会杀你，我们现在站在同一展现上。依你刚才所说，我出去迎敌，你在这里守着蝴蝶谷！” 我大步走出去，尹素突然在身后叫住了我。 “你难道不想知道，孙楚是谁吗？” 第一四二章 正面交锋 孙楚是谁？这也是困惑我的问题。他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人，是一个猎户，是一个对自己的家园充满赤子之心的男人。 可是他在功夫上未免进展太快，让我不得不怀疑，其实他是有深厚的底子。 而且他自称是猎妖的人，却放过我这只妖不说，还要反过来帮助我？他对我的态度，完全看不出他对妖的恨意。 他对我熟悉的程度，也完全不像是陌生人。 “他是谁？”我忍不住问道，尹素在忙碌着布置封印，意图将复原水封死。 她顿了顿，最后才说：“他会告诉你的，我要是说，就多嘴了……” 更大的爆炸声传来，巨大的冲击波差点就颠倒了洞内的一切，尹素脸色大变：“你快出去！我要是得到你输了的消息，我就毁了这里……” “不要，让妖族都回去，我们不重要。” “让狸末这个贱人回去？让妖族在她的统治之下，还不如在人间颠沛流离……”尹素笑得让人触目惊心，“要进去，狸末就必死在这里，不然，都别想进去……” “你……”我余下的话被滚滚而来的石钟乳打断，尹素闪身躲过，我亦飘身到了洞外，外面是震天雷地的爆炸声，夹杂着一阵阵狮子吼。 我来到水墨阳光的门口，这里与外界只有两步之遥，当然，离里面的神秘入口也触手可及。 尹素那么自私的人，都会想到整个妖族的利益，她一心想回到蝴蝶谷，但是她发现了蝴蝶谷的神秘入口之后，却没有一个人回去。 而且她刚才说，若是狸末胜了，她就毁了这里，连她自己也不进去。 我来不及想尹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她的举动，让我更加有了责任心。 我若不出去，狸末必定会轰了这里。胜算是多少？我以一敌百或者千万，那又如何？ 赢，赢得坦坦荡荡，输，也要输得轰轰烈烈。 最后，我深深的看了一眼这里的一切，曾陪伴我许多年的地方已经面目全非无法告别。 我深呼吸几次，将自己扔了出去，扔进了外面喧嚣的世界里。 “她出来了！她果然在这里！” “大王，燕无双频繁出入这个地方，这里一定就是蝴蝶谷的入口了！” “燕无双！快投降吧！说不定我们大王一个慈悲心发了，就放过了你，让你留在这人世间，专心等你的爱郎啊！” “还是别等了，人家做了魔界的君王，早就不要她了！” 这些话确实让我动怒，但是我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发火。人一旦愤怒，就会失去理智，失去判断的能力。大敌当前，我不能把自己的情绪弄乱。 大雾慢慢消散，诺水河宛如仙境，我抬头看了一眼东方，太阳快要升起来了，我在心里默默的祈祷，言，你一定要保佑我。 我慢慢靠近，狸末带领的妖族已经把外面大大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各种族类的妖都来了，其中不乏上一次在光雾山飞云阁见到的“元老”，他们已经投靠了狸末。 虽然我不断给自己打气，但是我身后空荡荡的，天地间除了我自己，竟然没有任何依靠。玄凤玄凰呢？小黑龙去哪儿了？ 整个妖族都在呐喊示威，让我赶紧投降，更有甚者，让我将自己交出来，作为“钥匙”打开蝴蝶谷，说这是身为一个蝴蝶谷前任妖王的至尊荣耀。 那么狸末为何不要这荣耀？ 我冷静的看着这一切，俗话说得好，人走茶凉，兔死狐悲，这才多少年？我失去的何止是妖王这一个角色，我失去的是所有关于妖族的东西。 突然间，一切呐喊声戛然而止。妖们从两边让开了一条道，一道紫光闪耀，狸末登场了。 我眼前一亮，她今天当真是闪亮登场，与众不同。 在水牢里见到她的样子早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的她，穿着紫红色的袍子，一身珠环玉佩，半裸的酥胸上，有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她的头发是赤红色，头上戴着一顶金光闪闪的王冠，众星捧月中，她显得霸气十足。 而我，却如一颗小野花一般。 “燕无双！又见面了。没想到，我们今天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她斜着眼睛看着我，那个在水牢里对我哭诉的狸末，那个哀哀戚戚的人，确实不见了，权利和欲望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啊！ “是的，又见面了。”我淡淡的说，“看你极尽风华，做足了准备，是胜券在握？” “那是当然！人心所向，你看看，站在我这边的，和你身后空洞洞的对比一下，燕无双，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你将自己交出来，打开蝴蝶谷的封印，妖族会记得你的。我会在蝴蝶谷给你立一块牌子，不至于让你魂魄无处安放……” 我冷哼一声，狸末太狂妄，我必须在众妖的面前，揭穿她的本质，于是我说道：“狸末，你说人心所向？呵呵……是大家逼不得已吧！狸末给你们下了药，你们若不听她的，便会毒发，你这种下三赖的手段，也配做妖王？” “大家若是不信，可以立即查看自己的身体，看看身上的经脉是不是变了颜色！提一提气，是不是感觉体内有杂乱的气息……” 狸末顿时脸色大变，一挥衣袖，她身后的几只小妖被猎猎的风吹得老远，她连看也不看一眼，她恨恨的说道：“燕无双！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不是毒药，是精元！精元！他们身体出现的状况，只不过他们的身体暂时不适应罢了！” “适应不适应，大家心知肚明！各位，我已经找到给你们解毒的药，有没有谁敢来试一试？” “谁敢？”狸末大怒，身后腾起一阵黑雾，妖风阵阵，遮挡住朝霞的光芒。 “你不是说你没有下毒？如果真的没有，那么你就不用担心，直接让他们过来就是，没有毒，何来解毒？我的解毒药也不会起作用。” 妖族有点骚乱，交头接耳，有人低声说道：“是啊，试一试就知道了。” “我果然运气不畅！” “我身上有紫黑色的斑点……” “我也有！” “我身上也有！” 狸末脸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我微微一笑，看来这个办法是有效的，至少能扰乱狸末的军心，不让那么多的妖同心协力来对付我一个人。不用比较，我都已经占了下风，每个妖给我一掌，集结起来的力气都足以让我灰飞烟灭。 我高高举起手上的复原水，大声道：“有谁来试试！这就是解药！我不需要你们报答我，不需要感谢我，我只要能帮到你们一些，就心满意足了！” “那是蝴蝶谷雪山的水！” “天啦！蝴蝶谷的水！你怎么会有蝴蝶谷的水！” 几个“元老”眼睛贼亮，一眼就看出了这水的出处。 “呼啦”一声响，一只长臂猿来到了我的身边，他速度很快，狸末没有来得及阻拦他。 我看他一身的毛色，至少是千年的猿猴王，他展开臂膀飞跃的时候，腋下可见紫黑色的斑点。 他一把接过复原水，“咕隆咕隆”一口气倒进了嘴里，众妖平心静气，都看着长臂猿。 “啊……爽快！是蝴蝶谷的雪水！喝下去，整个人都轻松多了。”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枉我几朝元老，却上了狸末的当！臭婆娘，你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们？蛇蝎心肠，歹毒狠辣，你是注定没有好下场的……” “你再说一次！”狸末冷声道。 “说就说！妖族的族人们，你们若要拥戴狸末为王，还不如在人间流离……你们……” “砰！” 突然，我的眼前血花四溅，残肢横飞，那长臂猿竟然在我的眼前炸了！炸了！他的身体被炸成拳头大的小块，到处飞溅…… “看见没有？”狸末的声音里满是阴险的味道，“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能解毒又如何？燕无双，我劝你别在这里扇阴风点鬼火了！你们还有谁要去试试解毒的，现在就去！” 众妖齐齐的往后退了一步，都胆怯了。 在生命和自由之间，他们选择了生命。 我不怪他们，妖族不是人类，人类知道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不惧怕死亡，但是妖族不同，他们追求长生，珍惜他们好不容易修来的身体和精元。 “燕无双，孤零零一人这滋味如何？跟我斗！好歹老娘也是比你早几百年的妖王。” “就算你囚禁了族人们的身体，但是你也囚禁不住他们向往自由的心！” “哈哈哈哈……我要他们的心干什么？我又不炼妖心丹，只要身体就够了！”她哈哈大笑，前俯后仰，刚才还紧紧围绕她的妖们，战战兢兢的往后退了几步，保持着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来人！去把燕无双给我绑了！”她一声令下，身后冲出八个身形彪悍的妖。 “谁敢！”我虽然没有胜算，但是我不会放弃，就算最后一刻，我也不会束手就擒，这一声厉喝，让冲在半路的八个妖，停顿了下来。 “没用的东西！快去！” 第一四三章 我瞎了眼 那八只妖听了狸末的怒吼，丝毫不敢怠慢，齐齐的向我逼来。他们八个都是妖族中的顶级。我若逐一击破是不可能的。情急之下，我打出一个保护圈，将自己保护起来。 那八只妖速度太快，竟然没有控制住，齐齐撞上来，被弹飞了出去。 “废物！”狸末大骂着，“要你们何用！还是我亲自来！” 话音一落，她一跃而起，整个天空的颜色都变成了黑紫色，狸末的身后长出丝丝缕缕的彩带，她看起来诡异无比，一张脸全然没有了肉色。 她轻啸一声，身后的彩带凌空而起，绕指柔瞬间变成百炼钢，如道道利刃向我包抄过来。隔着厚厚的保护层，我已经感觉到了她凌厉的杀气。 硬碰硬的话，我的保护层马上就会变成筛子眼。 好在我有灵犀剑，灵犀剑早就按捺不住了，狸末跃起的瞬间，灵犀剑已经出鞘，发出蓝盈盈的光芒，低吟着冲了出去。 灵犀剑气和狸末的彩带碰撞，顿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随着火花四溅，彩带瞬间凌乱，如魔鬼乱舞，灵犀剑好歹经历过数场大战，丝毫没有怯场的感觉，绕着彩带飞行数圈，天空中不断飘落彩色的雨，那是彩带被灵犀剑削成了碎片。 好样的，灵犀剑！关键时刻有你在身边陪伴，我竟然没有出一点力气，也没有受半点损伤。 妖族众妖像看热闹一样，目光追随着灵犀剑的踪迹，直到灵犀剑将狸末的彩带全部斩去，大家还觉得意犹未尽。 “贱人！”狸末大骂着，寒光乍现，她手上赫然多了一把剑。 “隐光剑？”我脱口而出，那是合欢的隐光剑，怎么兜兜转转，又到了狸末的手里？不是被断念峰的人收走了吗？难道狸末和断念峰之间有什么勾当？ 隐光剑一出，顿时吸走了初升太阳的光芒，天地间变得昏暗无比，所有的光线，包括狸末胸前宝石头上皇冠的光芒，都被吸走。 一时间，天地黯然无光，一切都失去光泽，好像是水墨山水画一样，毫无生机。 灵犀剑突然飞得很低，它被隐光剑吸走了光芒，黯然失色，战斗力降低了。 我急忙召回灵犀剑，隔着保护层，我没有受到影响，我召回灵犀剑让它重新吸收我的灵气，再次战斗。 说时迟那时快，狸末趁机来袭，隐光剑咆哮着飞过来，眼看就到了我的跟前。 我急忙提气升空，躲过一劫。但是隐光剑并不罢休，长鸣着又追了上来。隐光剑追我也就罢了，狸末一声令下，所有的妖都准备加入进来，从四面八方围堵我，来个瓮中捉鳖。 各方的力量齐刷刷凝聚，我感到手脚好像被束缚一样放不开，灵犀剑好像也被吓到了，竟然不敢贸然出去。 看形势我是逃不出去了！我突然对狸末以及妖族充满怨恨！ 尹素说得对，我们进不去蝴蝶谷，他们也休想进去！ 现在对我赶尽杀绝，不留情面，那么永远也别想让我留余地。 我心中恨意一起，回身对着水墨阳光大喊：“尹素！毁了它！毁了蝴蝶谷的通道！” 这句话一喊出来，没想到所有的妖都像被使了定身法一样，不动了。 狸末也在半路刹车，将飞驰的隐光剑收于手中，问道：“燕无双，你在搞什么鬼？你要毁了蝴蝶谷的通道？” 我佯装不在意的说道：“对！这世间凡是我得不到的东西，我都要毁掉。” “蝴蝶谷不是你的！”狸末大吼道，“蝴蝶谷是妖族的！你有什么权利毁了它？毁了它，妖族怎么办？” “关我屁事！”我冷笑，“妖族怎么办？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你们对我赶尽杀绝，却忘记我也是妖族的一分子！我都死了，什么蝴蝶谷，什么妖族，关我何事？” 狸末玉手一挥，妖们都退后几步，只剩下我和她在半空僵持，她的语气明显好了一些，她说道：“燕无双，你还记得不记得，我们初次见面……” “别给我套近乎！那个狸末不是现在这个心狠手辣的狸末！” “你一定记得，我们谈得很好！其实没有绝对的朋友和敌人，我们只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已。这样吧，我和你谈一个条件。我不杀你，也让你进蝴蝶谷去，只是我依然为王，你在蝴蝶谷是自由的……” “哼！我已经不相信你的话。” “妖族都可以作证！只要燕无双助我们打开蝴蝶谷，我保证以后不伤害她！” “休想让我为你打开蝴蝶谷。狸末，你的野心路人皆知，我不会助纣为虐……” 狸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咬牙切齿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吧，我宁愿死在你的手上，也不会替你打开蝴蝶谷。凭你那一颗狠毒之心，想要打开蝴蝶谷，简直是做梦！” “哈哈哈哈……你错了！燕无双，你错得很彻底！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不知道你想不想见一见？我觉得你应该有兴趣的……” 我一惊，谁被狸末掌控了？玄凰玄凤还是小黑龙，或者是东锦如意？ “带上来！” 一个人缓步走出了人群，我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那不是孔若吗？ “孔若！” 我担忧的叫她，她昏迷不醒，怎么在这里来了。 但是我紧接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孔若走路的姿势那么轻盈，完全就不是在空山那样的病态。还有，她在笑，看着我的眼睛在笑，那笑容里是得意，是狡诈，是得逞后的轻狂。 “你——你到底是谁？孔若！” 孔若哈哈大笑，笑声里妖气十足，可是我根本就看不出她是什么妖啊！ 孔若走到狸末的身边，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大王，狸末笑道：“干得好！等回去蝴蝶谷，本王要加封你！” “谢谢大王，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愿意替你效劳。” 真卑鄙！我知道了，孔若就是那个混迹在空山的奸细，她吃下了精元，假装生病，却在暗中偷走了如意的血液。我怎么就那么笨呢！飞云阁就那么几个人，怎么就没有怀疑过孔若的身份！ “燕无双，还没有认出她是谁吗？” 我的这双眼睛在孔若面前是瞎了吗？别的妖我一眼看清身份，为什么在孔若这里，我看不透！ “孔若，你太令我失望了。你居然利用东锦的感情……” “狗屁感情！童子鸡也懂得感情？燕无双，是你瞎了狗眼认不出我，别怪我不给你机会！你不是会一眼看穿别人的身份吗？你不是会闻气味？以前你凭着气味就能认出我来……” “你是合欢！” 我恍然大悟，合欢偷吃了尹素那里我的精元，她身体里有我的成分存在，这就是我为何看不清她身份的原因！ 因为她有着和我一样的气息！ 她偷走如意的血液，如意的血液是我的，所以合欢的身上也有我的血液。 我怎么能看透自己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对呀！我是你的老朋友合欢。燕无双，如何？这一出剧你喜欢吗？” “合欢，你若与我争夺王位而隐藏身份，我敬你！你为了做一个狗腿子如此，我也无话可说。” “哼！只要能弄死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狸末打断她：“合欢，事情办好了没有？” “办好了！那个小家伙的血液都在这里，我刚刚收集来的，还新鲜得很，好着呢！” 如意又被她捉住了？她在向通灵那里，是怎么落入合欢手里的？ “合欢，你真卑鄙！如意是个孩子……” “错！燕无双，都怪你太相信人了。这一次可不是我去偷她的血液，而是你的如意，自愿来的。她自愿将她身上的血液给了我，叫我转给狸末。” “我不信！如意不会和你一样……” “不信吗？大王，如意说，她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就是能带她回去蝴蝶谷，她在人间厌倦了，她要回去，回去和家人团聚。她说，只要她还剩下最后一口气，能回去蝴蝶谷，和家人在一起，用家人的血液来维持她的生命就好，不用再需要燕无双的血，苟且偷生……” 狸末喜笑颜开：“好呀！本王答应她就是。她人呢？” 合欢笑得前俯后仰：“燕无双，你不信是吧？如意已经来了。喂！小家伙，你快出来！让你的桃子姐姐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个时候，其实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但是，如意还是出现了。她小小的样子出现在人群里，慢慢的走过来，怯生生的样子一如当初。 “如意……”我的灵犀剑在发抖，指着她，我的心碎成了一片片。 “姐姐，对不起……”她目光放空，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一样，我看得出她的虚弱，但是我再也没有一滴血给她了。 “别叫我姐姐！你玷污了这个称呼！”我怒吼着，不经意眼泪已经流了一脸，难以排遣的怒气让我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了数步。 “姐姐，我对不起你，以后不能陪你了……” “滚！你滚！我不要你陪！你是什么东西……” 第一四四章 千年的拥抱 “如意！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我听到一阵阵破碎的声音，那是我的心在崩溃。 可是灵犀剑终究刺不下去，我怒吼一声，将心中怒气全部排出去，气浪冲天，灵犀剑割断了我的红裙一角。 “如意，今日我与你割袍断义，从此以后，便是互不相欠了！” “姐姐……”她的声音那么苍白无力，整个人像纸片一般晃晃悠悠。可我的心不疼了，麻木了。她今日的状态，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与人无尤啊。 “哈哈哈……”狸末狂放大笑，“燕无双，你觉得你还有多少胜算？如今，我有你的血液，至于一颗仁慈之心，你以为我没有办法？合欢吃了你的精元，那便是你，哈哈哈……” 突然间，狸末笑声未落，天空中黑云滚滚，大雨夹杂着鸡蛋大小的冰雹，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变天这么快！我心里一喜，呼风唤雨偷天换日，这是我的小黑龙来了吗？ 我抬头看天，那黑云里竟然有火光闪烁，那是玄凤和玄凰？ 关键时刻他们还是来了，燕无双，就算你死在这里，那也是值了！ “谁他妈在搞鬼？现身出来，找死的快点！耽误了老娘的吉时，我就将他碎尸万段！”狸末破口大骂着，“合欢，你去洞里看看，杀了那个老东西，她想破坏蝴蝶谷的入口！” “王，不要耽误了吉时，你将我给你带来的东西都拿去吧！” 狸末突然对着合欢的脖子咬下去，那是在吸食如意给合欢的血液。 “好了，足够了，你去吧。” 合欢领命而去，我意欲阻拦，狸末的隐光剑如闪电一样飞了过来，我疾身躲过，天空中突然响起一个炸雷来。 我哭笑不得，小黑龙你这是在表演绝技？我都被困成这样了，他还有心思在这里举办个人表演。 “出来吧，若鱼，快出来帮帮我。” 话音一落，更大的炸雷响起，同时，一个人影飘飘然的落下。 “若鱼……”我疾步上前，那人却朝着我的方向飞过来了，我第一感觉这不是小黑龙。 小黑龙穿得干脆利索，不会像这人一样衣袂飘飘，宛如仙人下凡。 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那人已经稳稳当当落在我的身边，他一身紫红，满身珠翠。 “狸末？” “大王？” 一瞬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因为这个飘然而至的人，竟然是另外一个狸末！ 她和狸末简直就是镜像一般，衣着打扮，发饰，配饰，都是一模一样的！ 连化妆也一模一样，狸末的眉梢往上翘着，这人的眉毛也是，透露着浓浓的妖气。 “我看谁敢伤她！”他华服一展，冲击波让一拨小妖精飞上了云端，他声音细细柔柔的传来，在我耳边低声道，“没事，我来了！” 我眼眶发红，这不是小黑龙，不是玄凰玄凤，而是南筝啊！ 南筝，曾经的魔君，疯魔不像话的魔君，狸末曾经的爱人，在最后的时刻，竟然选择了站在我这一边！ “谢谢你！”我喉头打结一样说不出更多的字来。 “你看，我今天穿得好不好看？”他在我身边转了一个圈儿，长头发微微的飞扬起来。 “好看，衣服的颜色极好，就是长了一点。”我忍着泪笑道，“过来，你头发要散了……” 他听话的走过来，我帮他将头发束好，南筝这么注意形象，他选择帮我，就算多了他，我们也不是狸末的对手，我们若死了，南筝也要死得好看才行。 狸末被这突然杀到的人高得莫名其妙，这个人那么像她，简直就是她的翻版，她的记忆，早就忘了南筝了吧？ “你是谁！装神弄鬼！看我不让你变回原形！” “我是谁？我是狸末啊！”南筝天真的笑着，“我是狸末，你说对不对？” “嗯，你是狸末，美美的狸末。”我浅笑着，南筝喜欢听什么，那便给他说什么吧，我再也不忤逆他，说他不男不女。 “呸！老娘才是狸末！你是什么东西！” 狸末一心想胜，不想和南筝多口舌之争，直接就提着隐光剑冲了过来。 “你用隐光剑？你不是用长鞭吗？”南筝惊讶的问道。 “小心啊！”我看见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狸末的剑已然到了他的胸口处！ 就在狸末的剑要刺进去的时候，南筝的胸口突然燃起一阵黑色的烟雾！ 黑色的烟雾顿时让隐光剑蒙了灰尘一样，失去所有的光泽。我大惊，这么厉害的隐光剑还是有克星的，是我太笨了，隐光剑既然吸取万物光华，那么在黑暗中，它就是没有力量的！ “好样的！”我一高兴差点就叫出了南筝的名字。 那隐光剑失去光泽，也就失去了战斗力，突然间瘫软，形同废铁！ 而且这个时候乌云密布，遮天蔽日，隐光剑上哪儿去吸取光华？ 几个妖族的元老抢先上去将狸末救下，狸末吓得不轻，一把扔掉手中废铁般的隐光剑，问道：“你如何知道我的武器是长鞭？” 南筝笑而不答，回到我的身边站着。 “你是魔界的什么人？你身体里竟然有魔力！你是谁？”狸末颤声问道，“你……你是莫之言？” 南筝抚掌大笑：“她说我是莫之言呢！嘻嘻……莫之言将我赶走了，她却说我是莫之言……” 我大惊，南筝这么一说，还有谁不知道他的身份！ 果然，狸末脸色大变，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又谨慎的往前走，想要仔细看清楚南筝。 “你……你是，你是魔君……” “我是狸末。我才不要做魔君。哼！我就是狸末，你说是不是？我要和我爱的南筝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什么魔君，都滚一边去！” 南筝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有看见对面的狸末，已经泪流满面。 “南筝……你难道真的是南筝吗？”狸末伸出手来，想要将南筝的手拉住，但是南筝却跑开了。 “你别碰我！我才不要你这个臭男人碰！” 南筝已经疯魔成这样！狸末活生生就在他眼前，就和他一样，他也认不出来了。 “你是南筝……”狸末颤声道，“你……你怎么成了我的样子？” “狸末！你看见了吧！”我给南筝打抱不平，“南筝仍然爱着你，这么多年到处找你，希望能找到你，他找你，想你，都已经疯了。于是就把自己装扮成了你的样子……可惜，你现在在他身边，他也认不出你来了。” 狸末终于忍不住对天大吼一声，然后崩溃大哭。这哭声太凄婉，哭得南筝也忍不住的往狸末脸上多看了几眼。 就是这几眼，让南筝的目光定住了。 我屏住了呼吸，等待两人相认的时刻，毕竟南筝太辛苦，两人相隔千年终于见面，让我不由得想起了莫之言。 但是我也是纠结的。南筝一旦认出了狸末，那便是毫无疑问的站在了狸末的那一边。 南筝的目光，渐渐的变得轻柔起来，他迷离的眼睛里，白白的雾气慢慢散开，变得清澈起来。毕竟那是狸末，那是哭起来的狸末。 在南筝的记忆里，多多少少还是有过往的影子，狸末哭着的样子梨花带雨，怎么会不触动南筝的内心呢？ “南筝，是我啊！我是狸末，你忘了吗？我在山野里将你救回家，那时候的你，很丑很丑……那时候的我，也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 “哦？我受伤啦？”南筝狠狠的敲击着自己的头，努力想要进入到狸末诉说的情景中去，“我是不是中了剑伤？你是不是用了黑黑的草药来敷？” 狸末哭着点头：“是的。伤好以后，你说你回去办一件大事，我以为你是回去准备娶我，谁知道，你是回去接任魔界的掌门。南筝！你害得我苦苦等你，等啊等啊……等得我变成了狐妖。” “我做了魔君。” “我却做了妖王……” “妖魔不两立。师祖就把你骗走了……”南筝的目光好柔软，他抬起一只手，轻轻的将狸末的脸抬起来，握在手里像握着一块玉一般，“我等你，等得把我自己都变成了你，狸末……” “可是你还是南筝啊……” 这一刻终于来临，两个人都把对方认了出来，已经顾不得其他，狸末投进了南筝的怀里…… 妖族里没有几个能看清，能听懂他们的话。他们只是看见，两个王拥抱在了一起。 他们都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狸末。 可是我知道，这看起来不伦不类的拥抱，看起来像一个笑话一般的拥抱，他们足足等了上千年。 是水墨阳光里的一声惨叫，将温馨的气氛打断，狸末急忙从南筝的怀里挣脱出来，焦急的大声问道：“合欢！你怎么样了？将老太婆杀死了吗？” 那边没有回应。 “合欢！”狸末不放心，“你们去看看！” “不用了！” 一个浑厚的男音响起，一个人手上拖着合欢，稳步走了过来。 “东锦！”我又惊又喜，可是东锦怎么又跟合欢在一起了？他难道不知道孔若就是合欢，就是妖吗？ “咚！”合欢被扔了过来，软塌塌的瘫倒在地上，已然没有了气息。 “师娘！是我瞎了狗眼没认清人！我已经杀了这贱人，能不能将功抵罪，你不给我师父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