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谢瑶池,如果你明天再迟到,你就不用上班了。”我正弓着腰从电梯里跑出来,准备以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从主管门前掠过的时候,就听到一声厉喝。吓得我赶紧来个紧急刹车,抬头一看,跟前笔直站着年青美貌的女主管,我怯怯地直起身,苦着脸说:“亚露姐好。”她冷着脸说:“天天看着你不是早就是晚,我还能好吗?说说原因吧,昨儿是因为你家的窗帘太厚,又阴天,没见到天亮。今儿天不阴,怎么也没见到天亮吗?” 我故做无奈地说:“我妈昨儿从古董市场买回来一个大床,说是乾隆年间的,硬要塞到我房间,我房间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放我一张小床就够挤的,塞这么大个东西,看着我眼睛都晕,就央求妈妈拿走,可妈妈坚决不同意。我睡不着觉,直到下半夜,才眯了一会儿,一睁眼睛就八点了,再穿衣服,再坐车,再……,就晚了。我向你保证,明天一定不晚了。” 女主管没好气地说:“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已经向我保证五十八回了,听你的保证,心里没底。我也不要什么保证,反正我告诉你,新任的总经理明儿上任,你如果再晚了,你就等着炒鱿鱼吧。” 我赶紧赔着笑说:“我倒不管新总经理哪天上任,就是看着亚露姐这么照顾我的份上我也一定不能晚了。”周亚露看着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都二十几了,还这么长不大,也亏你怎么上了这几年的班,我看把你放到幼稚园里倒合你的意。” 我嘻嘻笑了笑,看着周亚露穿着一套米黄色的套裙,将身子裹得错落有致,脚上穿着一双米白色的高统靴子,裙子和靴子交接处露着一段雪白的腿,我献媚般笑着说:“同样的衣服穿在亚露姐的身上就是不同,昨儿我看见我们家楼下有个女孩,也穿了这么身衣服,那腰圆鼓鼓的,都挣开线了,那靴子穿在她那肥腿上,显得腿更像棒槌了。”我问:“亚露姐,这么热的天,穿着靴子,脚热不热?我听人说,夏天穿靴子,外面的空气进不来,不热,是不是真的?” 周亚露瞪了我一眼:“又贫嘴了,是不是这个月没扣你奖金,难受,跑这儿跟我磨嘴来了。快干你的活去吧。”说完皮鞋踩着地,回了办公室。 我平了平气推开办公室的门,同屋的尹嵩云笑着说:“你是一天不挨批,心里就难受?”我叹了一口气说:“批批有什么,我就怕她扣我奖金。”嵩云说:“你家里那么有钱,怎么又差你这点奖金了?我昨儿看见你嫂子,她说你这一个月就花了家里五千块钱。” 一听她提起嫂子我就烦:“哪儿又轮到她多话了。她平日里花天酒地的,以为家里的钱,都该是她的,我花一点,她就浑身扎刺一样。你不知道,我昨儿从旧物市场买了一张大床,说是乾隆年间的,那木料真是上等的老紫檀,手感光滑、细腻,雕工老道,外面浮雕描金画,就是周边镂的那些花,我看都没看见过,内镶老红木,而且还有和亲王手迹。” 嵩云正在抄报表,听我说老红木,本来想写周亚露,跟着写了一个老红木,看着这三个字音没差多少,吃吃笑起来,我凑过去,她挡着不让我看,我硬抢过来,我也笑起来,她把报表放在碎纸机里,又拿了一张重写:“你屋里的东西,明儿开个古董店都行了,什么乾隆的碗,和亲王的砚,连那个镜子都是乾隆皇后富察氏的,还有那个扳指是魏佳氏的,虽说不怎么大,但是你带起来,倒真是好看,而且套在你手指上,倒像是按你的手指订做的一样。也不知道你和乾隆有什么关系,差不多东西都是他那时候的。” 我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他那个时候的东西就特别喜欢也好像用得顺手一样。即使是唐宋的东西,我也未必看上眼了,所以我大部分钱都购置了这些。” 嵩云说:“你那屋子足足有五十平米,可是放了这些东西,就显得小了。你刚才和主管说你的屋子巴掌那么大,亏她没去过,要是去过了,还不把她气死。” 一想起昨晚买的那张床,心里说不出的舒服:“如果我说我买了一个大床,兴奋得一宿没睡着,她还不把我骂死,没办法,说妈买的。她才饶了我。” 嵩云说:“我说呢?伯母怎么也和你一样,买了一个乾隆的床,却非要塞到你屋里。就是你们家,空屋子也得有三个五个的,何必要放到你那儿挤?我看你说话越来越不用眨眼睛了。你昨晚睡那个床怎么样?睡觉用不用闭眼睛?” 我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昨儿买得晚了,还没搬上楼,在楼下客厅里放着呢?本来想找人直接送上楼,妈没让,说怪脏的,等今儿好好给我擦擦,再给我搬上来。没办法,我在楼下的沙发上将就了半宿,不买回还没什么,买回来了一刻也不想分开。” 尹嵩云说:“你这几年钻进古董堆里,可是却也不见你长大,都二十二了,还像十四五岁的孩子一样淘气。你们家就是有钱,也抗不住你这么折腾,难怪你嫂子生气?” 她怎么又提嫂子?我苦笑了一下:“你也别提我嫂子,虽然我和我哥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是我们却比一个妈生的还亲,可就这个嫂子说什么也不入我的眼,我看着她就烦。不怪人们常说,人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 我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水有点热,含在嘴里还不见如何,可是一下肚,烫得我半天没缓过气,嵩云赶紧递了一杯凉水给我,我接过来喝了一口,我把她杯子里的凉水兑到自己的杯子,将空杯子递给嵩云笑着说:“我十二岁那年,我们全家去五台山玩,在寺里遇见一个和尚,他看见我就大哭,非要度我出家,说我将来有一场大劫,我爸我妈还以为他是个疯子,也不理他,他拉住我爸的袖子说:“施主,你不让你女儿出家也行,须记住我四句真言,来时有形,去时无踪。二百年事,前世今生。紫檀美玉,梦会蛟龙。人生万事,都在念中。”说完,就哭着去了,口里还说着“人死后,莫火化,到山中,找老沙。”我爸和我妈听了心里特别别扭,就带我回来了,说来也怪,自从那次以后,我就迷上了这些东西。我爸说也好,虽然花几个钱,终究比在外面野好,省得家里操心。” 我一进家门,眼前的物事还是双影的,我晃晃荡荡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仰坐到沙发上,对着保姆秋月喊:“秋姨,快给我倒杯水。这个出租车司机开车的功夫实在棒,要是再多坐一会儿,我看我得魂游世界去了,险些把我老肠子老肚子都吐出来了。”秋月给我拿过拖鞋,把我的鞋脱下,换上,然后送回鞋柜里,又去洗了洗手,然后倒了一杯茶,放到我手上笑着说:“你不是不晕车吗?” 我喝了一口水,微眯着眼睛,说:“就是因为我不晕车,我才说这司机的技术高。我都不知道要是晕车的,坐上他的车,还不给吐死呀。多亏我当时晕晕乎乎的没记住他的车号,否则我一定得在网上给发一条,如果哪个想感受坐山车的感觉,请坐他的车,车号是………”秋月笑着说:“你还是快喝水吧。我看你呀,就是喝水也堵不住你的嘴。” 我嘴里含着一口水,身子吊在沙发上,如水的长发几乎都拖在地上。秋月叹了一口气,走过来:“小心把沙发弄仰过去。”我慢慢把手抬起来,想把身子撑起来,可是用了半天劲,也没起来,只得用手抓住沙发扶手,可是就这么一抓,沙发一个失重,真应了秋月那句话,沙发果然向后仰去。多亏秋月手急眼快,一伸手,把沙发拽住,我才没有摔倒。可是嘴里含的那口水,咕咚的一声,咽了下去,一下子进了气嗓子里,顿时咳嗽起来。秋月赶紧过来拍,咳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妈听到声音也从楼上下来,心疼地说:“怎么咳嗽了,用不用去看医生?”秋月说:“才刚喝了一口水,不好好坐着,呛的。”说着拿过杯子,让我又漱了一口,才止住些。 妈赶紧让秋月扶我上楼去睡一会儿,秋月笑着过来拉住我的胳膊,拉着我上了楼,一进屋,妈果然将原来我住的小床,搬走了,把新买的床收拾干净,上面铺了厚厚的席梦思床垫,床单和被子都换成新的。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也不用秋月扶,跳着上了床,秋月笑了笑,替我带上门,下楼做饭去了。 我喜欢大房间,所以就让装修的将原来两个房间打通,正中间放着一张大条案子,条案子是白樱桃木的,漆着白漆,底下有几个抽屉,抽屉里放着各色小物件,上面铺着一条杏红色亚麻桌布,上面绣着清代仕女图,形象各异,在桌子正中间垒着几方砚,和亲王的砚放在最显眼处,还有几个玉制的笔筒,里面全是毛笔。左面放着一个乾隆御制的宝瓶,瓶里稀疏地插了几支花,在靠东墙放着一个书柜,里面放着各种书籍,床放在书柜右边,床的右边放着液晶电脑。可嘉不喜欢我屋里的摆设,觉得土不土,洋不洋,她总说我西墙处的东西看不得,有富察后用的镜子,那拉氏用过的梳妆台,金佳氏用过的碗,高佳氏用过的梳子,还有巴林氏的头饰……。可嘉一想那些都是死了几百年的人用过的东西,她心里就觉得发悚,所以我的屋子,她很少进,我也乐得她离得远远的。 我刚躺下,忽然想起嵩云说我戴那个扳指好,就跳下床取了来,戴在无名指上,细腻白皙的手,顿时增色不少,然后上了床,衣服脱下来,往床边一扔,也许昨晚没睡好,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一章一梦二百年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我正睡得香,忽然有人拍我的脸:“小姐,小姐快起来。”我的眼皮动了几动,想睁眼看看,却没睁开,就听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嘟哝道:“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早上不爱起来,小姐快起来,要不然一会儿太太又得说你了。”我心里说:“我几时成小姐了,我妈又几时成太太了。一定是做梦,昨晚累了一夜现在睡得正香,反正反正……。”我脑袋一晃,忽然想起昨天周亚梦给我下了最后通谍,要是再晚了,就要被炒鱿鱼,我一轱辘赶紧爬起来,嘴里说:“惨了惨了,又要晚了,要是晚了,还不得被那个老姑婆骂死我。”我迷迷糊糊随手扯了衣服就往身上披,脚向地上乱蹬,蹬上鞋,等到我站起身晃悠悠刚往前走出一步,就一个大扑虎扑倒在地,疼得我半天没回过神来,家里的地毯怎么这么硬呀,我哼哼叽叽地睁开眼睛,吓了我一跳,我此时趴着的地方,是砖地,一个穿青衣服的小女孩正蹲着身扶我,怎么不像是家里,刚由她扶着我晃悠悠站起来时,门外走进一人,看着我不由分说,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我还没站稳又被打了个腚蹲,她狠狠地说:“说你是贱坯子,见不得大事面,刚给你买了套新衣裳,就不知道北了,不是告诉你仔细点穿吗?你看看弄得满身土。和你娘一样,上不得大台面。你今个不捡一身素的,这身花红柳绿的浪给谁看的?” 我被弄糊涂了,也顾不得身上疼,赶紧站起身,可是站起来冲了,又晃了几下,才稳住身子,我站稳身子,瞪大眼睛看眼前的女人,一看我险些乐出声来,见眼前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穿着一件银白色的素衣素裙,梳着把子头,脸上涂着厚厚的粉,眼睛瞪得大大的,樱桃小嘴擦得通红,这种装束只有在清朝的电视剧里才看见过。我以为在梦中,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不怎么疼,又狠狠来了一个,忍不住哎呀叫出声来,我心里奇怪,怎么睡了一觉,跑到这儿来了,难道是拍电视剧,可是要是拍电视剧,我怎么没一点印象。我笑着问:“你们这是做什么,拍电视剧吗?”那妇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刚睡了一觉,你又胡唚什么?” 我皱了皱眉,觉得又不像拍电视剧,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看我的眼神,是极深的厌恶,而且她刚才甩我的那巴掌,现在身上还辣辣的疼,我问她:“你说话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我只不过问你一句,你就胡乱骂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谁稀罕你回答似的。”说着回过身,脚还是没站稳,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穿了一件桃红色的旗装,脚上穿着一双花盆底的鞋子,再看自己的脚,只有四寸大小,我眼睛顿时瞪大些,她心里说:“我的脚明明是三七的,怎么看起来像只有二七二八的样子。”我赶紧退回床上,坐下,褪下袜子一看,自己的脚竟小了一大圈,她正愣愣忡忡的时候。 那妇人不骂我,改骂小丫头:“我叫你叫她,你叫了半天,她是死人也应该叫醒了,是不是又跑过来偷懒了,我真是花十两银子买个废物。”说完又在她身上抓了一把,然后对我恶狠狠地说:“你就是挺尸也得捡个日子,今个和亲王府上治伤的日子,你赶紧穿好衣裳,跟你爹一起过去。”说完扭着身子出去了。 小丫头赶紧从柜子里拿出一身素衣素裙帮着我穿上,脸色淡淡的,好像那女人骂的人和她无关,我顾不得看脚,打量起小丫头来,见她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瘦瘦的脸,面有菜色,一看就是营养不足的样子。穿着一件灰色的粗布衣服,黑布的坎肩,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淡淡地说:“小姐又拿奴婢开玩笑了。”说完帮我整理整理衣服袖子,拿了盆出去打净面水,不一会儿打了一盆水进来,服侍我洗了脸,梳了头,又给我换了一双软底鞋。 我抬头看了一下眼前的屋子,屋子不太大,只有十几平方,我住惯了大屋子,一看这屋子觉得憋屈,墙角一张小床,上面挂着半旧的绿色纱帐子,帐子上绣着花鸟鱼虫,床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一个红木笔筒里稀疏放着二只笔。 我走到镜子前一看,见自己的身子和脸也缩了一圈,像十二三岁的样儿。原来以为是幻像,现在看来不是,一定是穿越时空来到清朝了,我心里奇怪,别人穿越时空,或者摔一跤,或者掉进河里,或者如何,哪有像我这样睡一觉,就跑这儿来了。 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原身现在怎么样了,要是原身还跟原来一样每天上班,下班还好,要是像死了一样,妈还不得哭死。丫头见她对着镜子发愣,赶紧催促她:“小姐,快走吧,要是慢了,太太又要骂了。” 我心里说:“看那太太像母老虎一样,也不知道我和她有什么仇?现在既然来了这里,就当我免费旅游,这里的东西都是古董,现在不用花多少钱,我先弄一些回去,摆在屋里,省得可嘉老说我乱花钱。 随着小丫头出了屋,看她对我爱理不理的,我也懒得答理她,可是又一想,清朝就算慈禧年间离现在也一百多年了,即使是那朝的,也是我祖奶奶辈了,何况再往前,尊敬老人是我中华传统美德。我笑着追上她:“我们这是去哪儿?”小丫头说:“今儿是和亲王治伤的日子,老爷昨儿就吩咐让小姐一起去,怎么早上竟忘了?” 和亲王这个名字倒挺熟的,虽然我喜欢清朝的东西,可是对历史,我却是一个史痴,虽是学文科的,但是那书上都是一些年代大事,像王安石变法什么的,让我背,现在还能倒背如流,对于这些小事,没有记载,我也不太爱看书,所以就不知道了。可是和亲王这个名字还是挺熟的,忽然想起家里有一方砚,是和亲王的,还有刚买的那大床,卖床的也说是乾隆朝和亲王题的字, 家里的古董大部分都是乾隆朝的,那些东西都是些妃子的,至于那些妃子是什么出身我不知道,管她什么出身,买的就是那个朝代的。要是知道能穿越到这儿来,何必花那么多钱买,可是又一想,估计即使到了这个朝代,恐怕也没地方买,因为宫里的东西,我们这些庶民,哪敢去买呀。 我随着丫头,穿过夹道,来到前院,此时院里聚了很多人,大部分都穿着素净的衣服,丫头进了厅,我也跟进去,厅不太大,没有我家客厅大,在正中端坐一个穿着石青色衣服的老头,年纪有七十多岁,手里正拿着个烟袋抽着。 那老头我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看到我进来,爱怜地说:“瑶儿,你过来了。”他放下烟袋,冲我招着手。我快步走过去,脆声声叫了声:“爷爷。”我没觉得这声爷爷叫得不对,可是满屋的人都看我,然后哄然大笑,我很奇怪,不是爷爷,难道是祖爷爷?小丫头在旁边低声说:“小姐,是老爷。”我一愣:“姥爷,不是爷爷是姥爷?”刚刚平息的笑声又重新笑起来。小丫头说:“是小姐的爹。”她咕哝一句:“小姐这一觉睡糊涂了不成。”我这才知道闹了一个大误会。 ‘是我爹’?不是都说过去的人十几岁就结婚吗?怎么七八十岁的人还会有我这么一丁点的孩子,我看我现在起码和他差了六十多岁。哎,头都要大了,管爹叫爷爷,这哪跟哪呀,不怪他们笑。我不好意思往前蹭了一步:“爹。” 他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长得黑漆漆的眼睛,冷不丁斜侧里蹿出来,上来给了我一巴掌:“贱婢,爹也是你叫的。”打的我向后退了两步。疼得我胳膊半天抬不起来。那老头喝道:“森儿,在爹面前还敢撒野,她是我的女儿叫一声爹有什么不对?” 忽然后面传来森森一声冷笑:“老清泰,一会儿不见你精神头倒见长,你跟森儿这么大声说话做什么?是你的女儿,她也配。”老清泰赶紧站起身,轻轻笑了一声:“你看她的脸,她的眼睛,哪一处不像我,不是我的女儿是谁的女儿?” 早上给了我一巴掌的妇人,边整头发,边从屏风后转出来,在老清泰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是谁的种,她妈还不一定知道呢?你倒想捡个现成的爹。”她横了我一眼:“要不是内务府一年一选的秀女她到了年龄,我也懒得理她。反正赶明儿日子到了,打发她进宫,是好是坏是她的造化。要是选上了,混个杂疫宫女,十年后放出来,我们家多个奴才罢了。” 她站起身,揪了一下老清泰的胳膊:“时辰不早了,快走吧。”说完扭动着身子向前走去,走到我身边故意用肩头撞了我一下,晃悠悠出了院子,上了一顶二人抬的蓝色小轿。刚才打我的少年,也是如风从我身边闪过,好在,我看见他来者不善,身子微侧了侧,才没撞着我。依我的性子,真想挥巴掌,每人来两下,可是又一想,初入贵地,人生地不熟的,还不知道自己根基多重,就忍了忍。 第二章荒唐王爷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老清泰摇了摇头,从我身边走过,我扶了他一下:“爹。”他笑着点点头:“走吧。”我扶着他向院外走去。门外还停着两顶轿子,我心里说:“对我又打又骂,倒还给我留了顶轿子。”我先让老清泰上了轿子,我想上第二顶,可是我刚踏上轿门,后面有人拉了我一把。我回头一看,是刚才的小丫头,那小丫头低声说:“小姐,那是三奶奶的轿子。”我一愣:“那我不用去吗?” 小丫头说:“以往小姐出门都和我们一起坐车,看今儿的意思,还是一样。”说着拉着我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上只有一块皮子,车里已坐了一个老妈子,还有三个小丫头,我皱了皱眉:“这么挤怎么坐?”那老妈子身子向旁边挪了挪:“小姐,坐这儿吧。”旁边一个穿银白衣服的大丫头撇了撇嘴:“刚当了两天的主子,倒拿起款来了。” 我瞪了她一眼,可是她又回瞪我,我一看没她的眼睛大,就低下头,坐在那老妈子身边。我郁闷地坐在车里,这算什么事,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穿到这儿做什么,在家里像公主一样,在这儿老受气,连一个丫头的白眼,我还得默默忍受。 车子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停了下来,瞪我的丫头,揭帘子先跳下车,然后另外两个也先后下了车,还是服侍我的小丫头,回手在我下车的时候扶了我一把。我下了车抬起头一看,眼前来到一个府第,上书‘和亲王府’,只见府外摆满了灵灵幡和纸人、纸轿、纸马、金库、银库。百余条白纱帐幔在微风中飘荡,数千条金铂银锭迎风籁籁作响,门洞里摆着张八仙桌,桌上酒菜、汤饼齐全,唢呐笙簧震得我耳朵生疼,我看着吹鼓手,摇头晃脑地正吹着一支欢快的曲子,进去出来的人络绎不绝,但是却没一个脸上带着悲戚之容的,甚至还有人笑嘻嘻的,我心里奇怪。我正皱着眉看着,身后的小丫头拉了我一把,给我穿了孝袍子,我虽然不信迷信,但冷不丁穿了我心里也吓了一跳。 随着我身后又来了几辆车轿,我看见太太赶紧迎上去,少爷夫人叫着,我心里说:“人的嘴脸就是不一样,看我一个样,看人又一个样?”等那一拨人进了院,清泰带头,我们几个随后也进了府。和亲王是什么来头我不知道,但是一看这个府的气派,就不是一般。我跟着绕着进了内堂,一路上不敢抬头,哈得我脖子疼。进了院子,见清泰跪在地上一阵狂哭,我们也都跟着跪下,听着满院子人干嚎,我心里说:“这个和亲王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哪有人死了,没一个人真哭的。” 想着自己不明不白落到这里,家境不算太好,还整日里受小人气,又一想爸妈不知道想我想的什么样子,心里难受。又想这个和亲王也挺可怜,虽身为亲王,死后却没一个想他的。不知不觉我就哭起来,当然我不会向那些人大声嚎,只能小声哭,哭着哭着声音就大起来,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停,那些人可能训练有素,忽然都没了声音,只有我一个人没止住,嘤嘤声没有停止,上面又有人大声喊了一声停,我才停住,可还抽泣着,我身前跪着三少奶奶,她用后腿踢了我一下,本来跪得时间长,腿发软,再让她这么一踹,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在我练过瑜珈,否则我的双腿一定得折了。 我哎呀叫了一声,头不自禁抬了起来,这一抬头我吓了一跳,见跪向的地方,并没有棺材之类,而是一张供桌,桌上摆了满满一桌丰盛的菜,一个身穿宝石蓝衣服的青年正大吃大嚼。我一下子懵了。那青年见我泪眼盈盈抬眼看他,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到我身侧,蹲下身抬起我的下巴,笑着问:“你是谁家的孩子?这孩子好,哭得心诚,不象你们象唱戏一样” 我虽然是二十一世纪的青年,但是让这么个爷爷爷爷辈的捏着我的下巴,也有点不好受。我向后甩了一下头,瞪了他一眼,他笑声更大,伸出大手,一把拉起我,对身边的人说:“给她搭个座。”上来一个仆人,把我的座位搭在我站着的旁边,那人说:“搭到爷的旁边,另外再上一副碗筷,让她陪爷一起吃饭。” 看着地下到处是纸灰,那样的饭无论如何我也吃不下,我故意磨蹭着说:“我爹还在地上跪着,我怎么能坐着吃饭?你还是自己吃吧。”说着重新要跪下 那人挟了一口菜放到嘴里,眼中带着一丝促狭的笑:“丫头,你好大的胆子。在五爷面前,还敢你呀我的乱叫,规矩都哪去了?要不是五爷今儿高兴,定重重治你的罪。”他向下挥了挥手:“今儿就到这儿吧。下面预备了酒席,你们去吃吧。”说着站起身伸了伸懒腰,走过来。在我脸上摸了一把,吓了我一跳,瞪大眼睛看着他,他轻笑一声,英俊的脸上带着玩世不恭:“你是谁家的孩子?” 我只听到太太管我爹叫清泰,但是是谁家的我也不知道,我嘴张得大大的,眼睛瞧着老清泰,向那人福了一福,因为我福的姿势不怎么标准,那人竟哈哈大笑起来,我很喜欢听他的笑声,很爽朗。但是他在我福的时候笑,我有点不高兴,但是不高兴也没用,他仍旧笑,我有些恼怒地说:“爹的名讳做女儿的怎能随便叫?你这人好生无礼,王爷过世,你不伤心也就罢了,倒能笑出来。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脑子坏了。” 老清泰赶紧向前跪爬了两步:“主子恕罪,奴才该死,教女无方。”我赶紧过去想把他扶起来:“爹!”老清泰上来打了我一巴掌:“你胡说什么?还不给王爷跪下。” 那人伸手扶起了老清泰:“原来她是你的女儿?不知者无罪。”我笑着问他:“王爷?你和和亲王是什么关系?”那人笑着说:“我叫弘昼,你说我和和亲王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弘昼是谁?要是在家,估计电脑上一查就能查到,可是现在没有电脑,我不敢乱说话,怕又闹出笑话。 本来我大脑一直控制不让我乱说话,可是脑子一溜号,嘴却蹦出一句话,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不好意思笑了笑:“弘昼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弘历是谁?”我这句话刚出口,就见弘昼的脸色变了变,然后我的脸上就多了两巴掌,一巴掌是老清泰赏我的,一巴掌是太太赏我的。然后后面又来了一脚,是早上打我那个三爷赏的。我一个站立不稳,跪到地上。 我心里生气,从早上到现在,连巴掌带窝心脚,赏得倒全,这个古代之行,真不是人干的事,我一气腾的站起身,对着三爷我就回踹了回去,她没想到小小的我,竟有这么大的能量,我指着他厉声喝道:“他们两个打我也就罢了,看着他们年长不和他们计较,你是哪根葱,也敢打我。”说着我就扑过去,连嘶带咬,可怜我这个文明人,回到古代不得不像泼妇一样,争取我做人的尊严。 终于被人拉开了,三爷的脸上多了几道血痕,手也被我咬了两个口子,弘昼无心看我们家窝里斗,带着满脸不耐,挥挥手,像赶狗一样打发我们走了。 回到家,我的苦日子来了,先是被太太痛打了几鞭子,然后三爷又要打我,还是老清泰开口了:“还有十天,她就要进宫选秀,现在打伤了,日后参选的时候,怎么交待?”三爷咬牙切齿地对我说:“如果选秀不成,你的命也就不用要了。”我回瞪了他一眼,他拂袖走了。 太太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姑奶奶,我看我们全家的命迟早会葬送在你的手里。与其日后死在你手里,还不如现在就打死你。”我冷笑一声:“与其在你们手里受罪,倒不如真被你们打死好了。”太太恨得咬了咬牙,“死丫头,顶嘴能当饭吃呀。”说完在我身上拧了两下,恨恨地走了。 老清泰叹了一口气:“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皇上的名讳你也敢叫,多亏今儿吊丧的都是和亲王的奴才,他又嘱咐了不许外传,否则你几条命也早就丢了。” 我满不在乎地说:“我看我的命迟早会丢的,你们的规矩我本来就不懂,叫了一声皇上的名字,就丢命,那我恐怕得准备十条八条命才够用。” 挨了几鞭子,身上痛得半宿没睡着觉,翻来覆去的真想大哭一场,直到天亮,我才迷糊糊睡着,小丫头也是一宿没见。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觉得肚子饿的不行,前儿晚上在家就没吃饭,过到这儿巴掌鞭子倒是没少挨,可是饭却一口也没吃,撑着起来,想去找口吃的,刚走出屋,恰好见小丫头迎面过来,看见我赶紧跑几步迎过来:“小姐,你这是去哪儿?”我皱着眉说:“我想找点饭吃。你这一晚上去哪儿了?” 她过来扶着我:“三奶奶说她的丫头病了,非要奴婢去服侍,趁她去给太太请安,奴婢想着小姐昨晚上挨了鞭子一定不好受,就抽空回来看看。” 自从来到这个世上,除了老清泰对我稍好些,下来就要数她了,我心里很感动。她说:“小姐饿了,奴婢去厨房给小姐拿些吃的,小姐还是回去等着吧。”看着她跑远了,我浑身无力,只得回了房,刚坐下,小丫头就捧着食盒回来,把菜摆到桌上,我说:“小心不要把书弄污了。” 第三章二太太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小丫头淡淡地说:“屋子本来就不大,小姐又不认字,摆这些做什么?要不是因为是大小姐的屋子,太太不让乱动,我早就把东西撇开了。同样是主子,小姐整日挨打,大小姐在的时候也是奴婢侍侯,却象公主一样。难道就是因为小姐是二太太生的?”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我的待遇不同,原来我的娘不是大太太,而是二太太,也就是说大小姐命好是因为她是嫡出,而我是庶出。 我无心听她唠叨,拿起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要不是碗太硬,我一定连它都得吞了。小丫头又给我倒了杯水:“小姐先休息一会儿。等三奶奶的事完了,奴婢再过来,”我点点头,合衣躺在床上,想起弘昼冷着脸赶我们走的情形,心无端地痛了一下。 吃饱了饭,又睡足了觉,身上的痛减轻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大太太没有用全力打我,还是她就那么大劲,虽然打出几道血痕,但是过了一晚上,好多了。 由于娇生惯养的我,连日连夜地挨打受气,后来的三天始终缠绵于病塌,太太过来看了我两回,给我拿些吃的,但是始终不和我说话。我知道她过来看我,是怕我耽搁了选秀,并不是真的想看我。我也懒得理她。 这一天,我正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的时候,听到床前有哭声,我睁开眼睛一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擦眼睛,她见我醒了,脸上带着惊喜,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醒了?”我好奇地看着她,见她长得真美,白里透红的脸蛋,带着愁容,黑漆漆的眼睛,闪着泪光,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衣裳,在肩头袖口缀着几朵梅花,越看越觉得她眼熟,我坐直身子问她:“你是谁?”她一愣,眼睛又蕴满了泪水:“瑶儿,怎么连娘也不认识了?”怪不得觉得她眼熟,原来是她长得像我,不对,应该说是我像她。 她伸手摸摸我的脸:“看把你都烧糊涂了,原以为你认了你爹,日子能好些,没想到还不如不认。”说着抱着我的头,大声哭起来,我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搂着,有点不习惯,我悄悄挣开她的怀抱,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只得找话问:“娘,弘昼是谁?” 那女人脸上带着惊慌:“怎么敢直呼和亲王的名讳?小心让人听到可不是玩的。”我一愣,坐正身子:“昨儿不是给和亲王治丧吗?怎么又出来个和亲王,这么快就袭了官职。”那女人笑了笑:“我们王爷就是好热闹,活得好好的,非让奴才们给他治丧,现在都办了几出了,也不新鲜了。皇上也不理他,任他闹,天下人都知道,我们王爷是有名的荒唐王爷。”我第一次听说人活着,竟扮成死人,听别人哭,也不怕忌讳。想着和亲王大吃的样子,我忍不住笑起来。 那女人说:“都是你命好,遇上我们佛一样心肠的王爷,要不,你昨儿的祸就闯大了。听你爹说吓了我一跳。你原来不是个爱多嘴的孩子,怎么一下子就变了,是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你的体了,我看得找个人看看。”我心里说,哪是不干不净的附了体,而是二百年后的一个精灵。要是真能找个人把我的灵魂打回去,就是我造化了。 小丫头进来,看见她福了一福:“二太太来了。”她笑着说:“小春,你服侍大小姐的时候,上下都夸你,把瑶儿交给你我很放心。知道有些没眼的人瞧不起她,可她到底是老爷的骨肉。”小春说:“二小姐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知道怎么待她。二太太放心。” “二太太?我们家什么时候又出来个二太太。以为在老爷子屋里不清不楚地住了二宿,就混上明路了。”小春吓得身子一抖,赶紧回身对来人福了一福:“三奶奶来了。”昨儿踢我一脚的三奶奶,扭着腰走进来,看也不看二太太一眼,走到我的床头,一屁股坐下来,险些坐到我胳膊上,吓得我娘赶紧站起身,给她施礼,她冷冷地说:“主子的房间,做奴才的怎么能随便乱进。派了你在这儿当差了?” 二太太讪讪地说:“听说她病了,老爷让我过来瞧瞧。”她冷哼一声:“‘她’也是你说的,如今她是主子,再小,我得尊一声小姐。” 我实在有些看不过眼,一个小小的包衣府奴才,谱倒不小,我腾的坐起来,抬腿蹬了她一脚:“昨儿你踢我,今儿又数落我娘,欺诲我娘没女儿吗?”我也没觉得用了多大劲,她正讲得来劲,被我一脚蹬到地上,顿得她哼了一声,险些背过气去。 吓得二太太赶紧把她扶起来,抱到床上,对我说:“怎么连你三嫂子也敢打,我看你真是鬼神附体了。”我冷笑一声:“她算哪门子的三嫂子,她也配。”二太太说:“我的小祖宗,让我多活一会儿好不好?你就不要再给我惹祸了。” 三奶奶一缓过气来,上来就要打我,我轻轻一躲,躲开了,我跳下地,找了一双花盆底的鞋穿上,举着脚对她晃了晃:“你再敢动,别怪我踩废你。”她脸上带着一丝惊恐:“你简直是野蛮人。”我冷哼一声:“是也是被你们逼的。”说着拉着二太太走出去。 由于有穿滑冰鞋的经验,穿起花盆底的鞋,我照样健步如飞,我正低着头快步往前走,迎面撞到了一堵墙上,由于我的速度快,惯性就大,虽然那堵墙软乎乎的,还是把我撞的后退了五六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多亏我娘站在我旁边,要是站在后头,一定将她坐个跟头。 我娘抬头看见那堵墙,吓得眼睛瞪得老大,顾不得扶我,赶紧跪下:“王爷吉祥。”那堵墙哈哈笑道:“起来吧。”说着过来拉起我,我本想揉揉受伤的屁股,一听娘呼王爷吉祥,赶紧放在已接近屁股的手,接着在我眼前伸过一只手,我抬起头,见和亲王正揶揄地笑着,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腾地站起身。可是双腿的分的太大,没站起来,又向地上坐去,王爷赶紧一把搂住我的腰。我站直身子,伸手推开他。 王爷放开手,故意用衣摆擦了擦手,我瞪着他,他笑着问我:“你几天没洗澡了?身上都酸了。”想想昨儿他赶我走的眼神,我心里又一寒,淡淡地问:“王爷不在府里,到奴才家里做什么?”王爷收起笑容说:“听清泰说你病了,过来看看。”我淡淡地说:“怎敢劳动王爷大驾。” 三奶奶披头散发的跑出来,看到和亲王愣了一下,赶紧将头发挽好,过来给和亲王见礼,和亲王应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我转身要走,被他一把拽住胳膊,拉着我将我拖进我的小屋子。 进了屋子,他一把将我抛到床上,气呼呼地说:“你到底想怎样?昨儿大庭广众之下直呼皇上的名讳,我没怪你,你还跟我呕气。你跟你哥哥在家还没打够吗?竟跑到我那儿去丢人。” 我一直见他都是笑,没想到今儿倒看到他发怒。我坐直身子,站起身走到桌子前,拿起毛笔,研了墨,在一张纸上画起画来,我画了一张素描,正是和亲王发怒的样子,他见我一声不吭,忍不住走过来,一看我的画,被气乐了。伸手在我肩上拍了一下:“你这个鬼精灵,要不是人太小,我马上娶了你。” 我一愣,他坐到我身边:“你是包衣府的奴才,不能参加户部三年一选的秀女,内务府选的,只能入宫为杂役,我看你这身子骨,虽然打架是好手,却未必受得了那里的苦。”我收起画,站起身:“虽然做杂役苦些,也胜过在这儿受气好。奴婢有心里准备,谢谢王爷关心。” 他拿过我的画收起来,猜进怀里:“我还是喜欢你在我面前直呼我,称奴婢倒显得生分了。”我笑了笑:“生分不生分,跟称谓是没关系的。” 王爷说:“你放心,我是总管内务府大臣,到了选秀的时候,自会有人照应你。我不敢给你什么保证。非君莫娶之类的话我也不想说,一切都看缘份,如果我们有缘,即使进了宫,我也可以把你要到亲王府。如果没缘,就是娶了你,也只是一个摆设。” 我淡淡笑了笑,心里说,即使有缘份我也不会嫁给你,三妻四妾的规矩,我这儿可消受不起。如果我守着空床,心爱的人却搂着别人睡觉,想想就觉得打冷颤,我觉得女人什么都能忍受,就是不能忍受男人的朝三暮四,偷偷摸摸对自己还能尊重些,想想古人堂而皇之的左拥右抱,我还是宁缺勿滥。 他略坐了坐,站起身走了,我送他,推开门,吓了我一跳,见门外跪了一地的人,头一个是老清泰,他的右边是太太,他们身后是三爷和三奶奶,再往后就是一些家人仆人。和亲王笑了笑:“只是过来窜个门,不用大惊小怪的,都起来吧。”他走过去拉起老清泰:“清泰,你闺女虽是你养的,但是她是待选的秀女,不能怠慢了,否则皇上怪罪,你可吃罪不起。”老清泰忙不迭地答应。 第四章进宫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和亲王的一句话,虽然没有让我咸鱼翻身,但是起码让我清静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选秀的日子,一大早,小春服侍我梳洗,二太太也过来帮忙,她边帮我梳头边拭泪说:“总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却到了选秀女的年纪了。在家里虽说不是正经主子,到底还有人服侍。到宫里你就是奴才,好好听主子的话,你千万小心,不要再莽撞了。娘不指望你为妃做嫔,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地出来,宫室里的争斗,你千万不要沾边,娘叫你逢人但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我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娘你放心,我知道我的斤两。” 梳洗完毕,时辰到了,我坐着马车进了内务府,待选的秀女已经来了大部分,内务府选秀不像户部选秀那么严格,因为有权利的都使出全身节数,希望自己孩子选不上,怕十几年光阴白白在宫墙里虚度了。即使能熬到二十五岁出宫,恐怕在家只能做个老姑娘了。自从来到这个年代,一切对我都无所谓,我也不巴望在这儿能找个好归宿。 内务府总管叫阿巴泰,听着像满人,其实他本名叫李阿泰,他嫌没有品位,就改了一个名字。当小太监点到我的名字时,阿巴泰抬起他耷拉的眼皮,看了我一眼,用他那女声女气的声音说:“留了。”我听这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这才知道什么叫祸害人,估计把男人变成太监和把男人变成人妖差不多吧。我本来憋了一肚皮的笑,后来一想还是忍着吧,否则挨板子事小,要是掉脑袋可不是玩的。 进宫的前几天,我们先学规矩,早上清泰用轿将我送来,中午再把我接回去,这是内务府送的情份,让孩子和家里惜惜相别,毕竟进宫的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怕孩子哭闹想家。过几天,用轿车把我们送到神武门外,老太监带着我们,把我和另外两个送到长春宫。 带着我的珞宪姑姑很严厉,但是对我很好,本来想把我分到绣房,绣房的宫女虽然比不得侍寝的宫女身份尊贵,但还不算粗使丫头,可是姑姑见我绣的那朵花,愣得嘴张开了半天才闭回去,因为明明让我绣了一朵梅花,可是我绣得即像蜜蜂,又像蝴蝶,那针脚大的,一朵花三下两下完工。而且等花绣好了,再看看我的手,都快成蜂窝了,姑姑很生气:“你这哪是绣花,简直在给蜜蜂做窝呢?”她赶紧把我绣的花拆了,以后绝不敢再让我动针钱。 后来又想让我去长春宫的小厨房帮厨,让我切菜,切的丝像条,切的片像块。让我烧火,该火大的时候点不着,弄得菜里都是汤;该火小的时候,火越烧越旺,直到把菜炒糊为止,等到上膳的时候,没有一个菜是可以吃的。姑姑叹了一口气:“就你这毛毛燥燥的样子,别指望进寝宫去侍候娘娘,娘娘身子本来就弱,让你侍候,把娘娘气个好歹,可不是玩儿的。”十几岁的时候倒是进过一次厨房,口渴想烧点水喝,可是一不小心睡着了,结果水烧干了,壶掉底了,要不是妈妈回来及时,那只不锈钢壶说不定能炼成屠龙刀、倚天剑之类的宝物。 我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问姑姑:“姑姑,有没有什么活不用动手,还不用费劲的,我一定能做好。” 姑姑笑着说:“那就只能是你回家去做你的大小姐了。”说完也不理我,转身走了。我一个人愣着站了一会儿,见身旁是一片花海,在花丛外有一张石凳,我在上面坐下来,昨儿在内务府的墙上看见一本皇历,上面的日子是乾隆四年五月初一,想着离过端午还有三天,不禁想起唐朝文秀的一首诗:“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 别看我在古代是个废物,在现在我可是个才女,是中文系的高材生,英语六级,计算机五级。现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只求平安少生事,莫因代沟起风波。谁叫我和她们之间隔了十几代人,这么深的代沟怎能轻易添平? 又坐了一会儿,觉得天出奇的热,看了看蓝蓝的天,万里无云,我站起身回屋。我住在宫女住的厢房里,皇后崇尚节俭,我们这些人自然也跟着节俭,屋子摆设很简单,除了两张小床,应用的被褥外,最奢侈的就算我和默然一人一领桔红色的纱帐子。靠墙的桌上放着一支笔,估计是给我们记点什么东西的,旁边码着几张纸,先两日在宫里看到一段《康熙教子庭训格言》觉得很好,忍不住抄录下来,“凡人处世,惟当常寻欢喜。欢喜处自有一番吉祥景象。盖喜则动善念,怒则动恶念。是故古语云:「人生一善念,善虽未为,而吉神已随之;人生一恶念,恶虽未为,而凶神已随之。」此诚至理也夫!凡人养生之道,无过于圣贤所留之经书。惟朕惟训汝等熟习五经四书性理,诚以其中凡存心养性立命之道,无以不具故也。看此等书,不胜于习各种杂学乎?”自从十来岁开始练毛笔字,估计我这手字,姑姑看了不会骂我是废物。可是在古代又有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抄好了,想把它贴到墙上,那时候没有胶水,贴东西都是用面和水在一起煮成酱糊,可是为了贴一张纸,现去打酱子也不划算,和我一起到长春宫的默然,已分到绣房,恰好她手里拿着个粽子走进来,我和她要了一小块,她递给我,笑着问:“瑶姐,做什么呢?”我边贴边笑着说:“闲着没事写几个字玩玩。” 默然笑着站在床边看我贴字:“瑶姐,我虽然不认识字,但是你这几个字写得和我们家过年贴的春联差不多。”贴完字,我坐到床上,“默然,以后,你或者叫我魏姐,池姐,什么姐都行,即使不叫姐,叫名字我也不生气,求你千万不要管我叫瑶姐,我听着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注瑶姐让我听着象窑姐儿) 默然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竟然瞪大眼睛说:"前儿碧姐管你叫瑶妹,我看你答应,你比我大,我自然管你叫瑶姐了。好了,你既然不愿意我叫,我就叫你瑶池吧。”这个小啼子,一副大度的样子,拍了拍我的香肩。我也不知道是真凑巧,还是假凑巧,来到这个朝代,我的名字,还叫瑶池,只是从谢改成魏。谢瑶池名字的由来是因为爸爸喜欢李商隐的诗,‘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不知道在清朝我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取个瑶池的名字。 默然虽然名字叫默然,可是让她的嘴闭一分钟都难,可能是她怕嘴闭久了,会粘上。所以她的嘴一会儿也不闲着,这不,刚坐下,我只问了一句:“默然,你出来,你家里人有没有哭?”没想到倒惹得这个小啼子好像竹筒倒豆子一样的话:“前儿大嫂送我进宫,我看她长出了一口气,那满脸的喜气,倒像是得了人参果一样。她早盼着我进宫,家里省了嚼用,好供养她娘家弟弟。我们家也没有多少进项,我娘偏心,缺的短的从没有少过她,她都偷偷地倒腾走了。我娘倒是哭得昏天动地的,可是也是雷声大,雨点薄。瑶池,你怎么不说话?”她见我半天不吱声,忍不住问了一句,我说:“我怕嘴唇磨薄了。” 她又瞪大她那招牌似的眼睛,她的眼睛很漂亮,有些像关之琳。我看她没听懂,我也懒得解释,只笑笑说:“好读书,不求甚解。慢慢你就领会了。”说完,躺到床上,反正也没有我的事,歇歇身子骨吧。默然可能也怕嘴唇磨薄了,果然不说话了,又坐了一会儿,又一个宫女叫称儿的,过来叫我们去吃饭。 宫女用膳是在主子用过膳之后,主子身边不能离人,所以那些当值的,换着班过来吃饭。我们吃的都是主子撤下的残席,总听说皇后为人节俭,可是她这满桌子十几道菜,都只略略动了几口,实在太浪费了。原来在家没有可口饭菜不爱吃的时候,爸总跟我忆苦思甜,说他小时候如何如何吃不饱,那时候做的面汤,就是一把面放上半锅水,那面汤都能照出人影,他当时就想如果面汤里多几块疙瘩,能添饱肚子多好啊,然后就教训我们,现在你们多幸福,还总爱挑三拣四的,我看是没饿着你们。 宫女们吃饭没有尊卑,都各盛各的饭,偶而处得好的,也互相盛。因为临近端午,餐桌上有一盘粽子,每人分了一个,这个粽子包得很新巧,我解开,香味扑鼻,咬了一口,入口软软的,说不出的味道,比现在超市卖的好吃多了。我笑着说:“这个粽子真好吃。” 恰好姑姑走过来,把她的那个也递给我:“紫禁城的东西,外面是比不了的,你别小看这粽子,御膳房掌膳太监为了博取太后及皇上,皇后的欢心,在节前十数日,不论粽子的外形,用的糯米粽馅,都要精心策划,然后逐级呈报,最后经皇上御批。也算你有口福,今儿这一盘就是今年的新品,太后、皇上、皇后还没尝呢?我们觉得好了,才能进上。”姑姑对我说:“刚和总管商量了一下,撒扫庭院和侍弄花草的活不累,虽然现在不缺人,但是你总闲着也不是办法,你去那儿帮忙做点什么,等你手脚利落了,在另谋出处。” 我点点头:“明儿我就过去。”姑姑又说:“也不急一时,快到端午节了,御膳房那儿缺人手,明儿你去帮帮忙,我也不指望你会包粽子,只是凑个数。” 第五章深宫似海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晚上吃罢饭我躺在床上,自从进了皇宫,我秉承了这样一条原则,人多的地方不去,如果一定要去,千万管住自己的嘴巴,不懂得忌讳,哪句话说错了,掉了脑袋可不是玩的。万一什么时候时空之门开了,脑袋混没了,拿什么回去。我现在是能用两句话说明白,就改成一句话,能用一句话,就改成半句,再最后就用‘嗯’蒙混过关。 宫里头的宫女本来是各管一摊,可是乾隆朝有个吃粽子宴的规矩,初一到初四这几天各宫需用的粽子就有几千个,而到了初五仅皇上一个人桌子上摆的粽子就得千余个,而且还要上粽子供,及打赏文武大臣、太监宫女每人一份,对粽子的需求量很大,原有的御膳房厨役远远不够。从各宫选派宫女去膳房帮厨。长春宫除了我和默然以外,还有一个年长的宫女。 第二天一早,我和默然早早吃过饭。进了御膳房,见里面厨役正忙的热火朝天,和馅的和馅,挑粽叶的挑粽叶,包粽子的包粽子,十几口大锅冒着热气,默然问我:"你会包粽子吗?"我笑了笑:“没吃过肥猪肉,总见过肥猪跑吗?”我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申斥声:“你姑姑怎么教的你规矩,亏你这些粗话也能说出口。”我一愣,抬头见斥责我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宫女,长得白白净净的,虽然不算漂亮,但也算清秀之列,好象有一点印象,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我笑着说:"这句话只是一句俗语,难道在皇宫里猪肉可以吃,名字不能提吗?”那宫女冷冷地说:"既然是俗语,就入不了大雅之堂,堂堂的大清宫廷怎容得说这些乡村俚语.” 我简直要疯了,总说不说话,一直忍,刚说了一句话,就遇见一个多事的宫女找茬.我瞪了她一眼,那宫女还茁茁逼人,在我后面嘟哝着:"你是哪个宫的,你姑姑是谁?也没见过像你这样新进宫的,一点礼节也不懂,前辈教训你,你不但顶嘴,还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淡淡地说:"何为视而不见,何为听而不闻,万事以顺为先,今儿姑姑派我过来帮忙,你跟我吵嘴,影响我做活倒没什么,如果影响到大家,耽搁了后儿的粽子宴,万岁爷怪罪下来,你能担待得起吗?" 那宫女一愣,脸色气得煞白,伸手向我脸上打来,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不是很懂宫里的规矩吗?你知不知道在宫里许骂不许打,打人不打脸."我摔开她的手:"你我是梅香拜把,都是个奴儿,何必在这儿逞一时之强,等哪日你做了主子,再来教训我吧." 我的一句抢白气得那宫女站在原地半天没喘一口气,默然悄声说:"她是不是被气得背过气去了."我笑了笑:"没关系,如果她被气得没气了,我给她做人工呼吸." 那宫女冷笑着说:“没想到进宫才几天的毛丫头就能嚣张至此,你们主子倒是好性子,能容忍奴才说话连一点规矩也不懂。”忽然她身后有人接话:“杏儿妹妹今儿怎么这么大脾气,跟个小丫头吵起来,也不怕人笑话。”掌膳的公公赶紧迎过去:“翠竹姐贵人踏贱地,是不是皇后娘娘想吃粽子了。”翠竹笑着说:“公公怎么忘了,我是过来帮忙的。自从进了宫,哪个端午节不是我过来?”掌膳公公笑着说:“如今姐姐可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侍候娘娘身子要紧,这等小事还是让一些小丫头们做。” 翠竹笑了笑,净了手:“你们包的是上宴的,和进献各宫的,我们主子就爱吃我包的,虽然你们年年都能弄出新花样,主子只是略尝一口就撤了,倒是我包的能吃个两三个。”说着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杏儿见斥责她的是皇后的大宫女,没敢顶嘴,向她福了一福,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她刚一走,屋里顿时活跃起来,十几个围在大盆边,捆粽子的宫女,顿时都开了腔,一个说:"他嚣张惯了,今儿落个没趣,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默然问:"她好大的威风,是哪个宫的?"一个宫女说:"她是娴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娘娘想吃火腿馅的粽子,偏我们这儿还没煮熟,惹得她骂了掌膳的公公几句,公公忍气吞声没敢顶嘴,恰好你进来了,你没让她讨着便宜,一定不会就此罢了." 我先净了手,然后过来想帮忙,刚蹲下,有宫女递给我一个凳子,说话归说话,看来看过肥猪跑也不一定管用,刚开始自己裹,把粽叶,弄成一个椎形,把和好的馅放到里面,然后往上裹,手一松没拿好,哗的都洒了,没办法又重新来,反反复复,默然前面已经放了十来个了,而我一个还没裹好,越裹不好,就越着急,默然笑着把裹好的一个递给我,让我捆.我这才知道什么叫手比脚笨,刚捆了一圈,想缓一下手,没想到连皮带馅一下子掉到盆里,又开了.旁边的人都抿着嘴笑,默然赶紧捞出来,重新裹了裹,缠好了.我的脸顿时红的像一块布一样,有个地缝都想钻进去.我低着头,掌膳公公过来,对我说:"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得会的,你既然不会,就过来帮忙烧火煮粽子." 我手脚并用,总算煮好了一锅,掌膳公公看着我满脸的黑灰,忍不住笑了笑,拿了一个粽子递给我:"累坏了吧,先吃个粽子,然后你就回去休息一会儿." 我拿着粽子走出御膳房,我是个标准的路痴,出了门就不知道东西南北,故宫倒是去过几次,第一次是跟爸妈去的,第二次是跟哥哥去的,每次都是他们带着我,用不着我分辩东西南北。我闭着眼睛往前走,爱哪哪,再怎么走也走不出紫禁城,要能走出去就好了,省得在这里受罪。 我浑浑噩噩地往前走,当然还是捡有路的地方走,一路上太监宫女倒是遇见几个,问了几次路,他们指的方向我转一会儿又转回来了,我心里着急,这么大的皇宫,要是在这儿转起来没完,还不得把我累死了,我奇怪,天快黑了,默然她们为什么还没回来?估计回来应该能看见我。手里拿的粽子早就让我吃完了。我决定再试一次,再找不着我就不走了。 都是古代的通讯工具太落后了,如果放到现在打个电话,说好地址,哥哥就能过来接我。我暗自后悔不该自己一个人出来,我顺着小巷高墙,一路向前摸去,左拐右拐进了一个花园,我正往前走,听到前面有说话的声音:“听说娴妃娘娘身子不舒服,我们主子想过去看看。正巧遇见姐姐,想讨个信,好回去回我们主子,娘娘到底怎么样了?” 另一个说:“主子前儿去看皇太后,回来时着了风,太医们说是热伤风,养养就好了。主子今儿还说,不怪万岁爷宠慧妃,真是一等一的人儿,不但性子好,为人也温顺。” 我赶紧停住脚步,先一个说:“明儿是端午节,不知道今年的粽子宴又有什么新招。”后一个冷哼一声:“你别提粽子,今儿让个小丫头气得我半死。”先一个笑着说:“到底怎么了?你的性子是有你说上句的,还能轮到旁人。”后一个冷叹一声:“那丫头仗着是长春宫的,自然不把我们这些放在眼里。我最看不上她那张狂样儿,但愿她别犯到我手里,否则我让她知道后悔怎么写。” 我一听就知道是上午训我的那个宫女,都说宁愿得罪十个君子,也不得罪一个小人,我就顶撞她几句,就惹得她怀恨在心。与其日后让她慢慢收拾我,还不如我现在就出去,跟她来个鱼死网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是又一想,都是离家在外,在宫里为奴做婢的命,何必针锋相对。 我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名宫女赶紧停止说话,其中一个从另一条路走了,另外一个迎着脚步声走过去,就听那宫女问:“姑姑这么急去哪儿?” 一听是珞宪姑姑的声音:“是我带的一个宫女,不熟悉宫里的地形,我打发她去御膳房帮厨,早就出来了,这晚儿还没回来,所以四处找找。你这会儿不侍候慧主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那宫女说:“主子的弟弟前儿得了一件罕物,是用木头做的小人,赶着一辆马车,那马的脖子还能动,送给主子解闷,正好三阿哥看着好玩,就向主子讨。主子让我给他送过去。” 珞宪问:“恍惚看见你和一个人说话,那人是谁?怎么见我过来倒走了。”那宫女说:“是杏儿,她给她们主子请太医,我问了几句娴妃的病情,耽误了一会儿,她着急,怕有人再绊住,就急忙忙走了。” ??第六章粽子宴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五月初五,端午节这天,姑姑没有派我的差事,因为当天列席的都是身份极尊贵的人,怕我毛毛燥燥的打坏杯碗尚在其次,要是触犯哪个宫人贵戚没准混丢了脑袋。 宫中的不论身份高低的宫女都出去参加宴席,第一等的陪着主子,服侍主子。第二等的是端茶送水与点心果子的,第三等才是摆案子,上菜的。宴席摆在漱芳斋,我的住处离那儿很远,我正一个人闲着无聊,写字打发时间,默然从外面走进来:“我们都累得半死,你却在这儿躲清净,如今你的清净可是到头了,有人要见你,快去吧。”我放下笔问:“这里我认识的人拿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谁要见我?她笑着拉起我:“我也不说那个人,反正是个尊贵的主,如今他有赏了。指名要见你。” 我一路上就想,到底是谁想见我。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来,总之那时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正低头走着,前面有人笑道:“小魏子,五爷进宫,你不来请安,竟躲起来了?”我一听这个声音特熟,抬头一看,和亲王穿着一身黑色袍服,向我招手。我才知道他这声小魏子对我说的,我还以为他在叫哪个太监。我赶紧走过去,蹲了一个福,他笑着拉起我:“你进宫也有半个月了,这个万福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低着头说:“十几年都不长进的东西,怎么半个月就能改过来。如果真因为这个蹲福会掉脑袋,我一定好好学。” 和亲王大声笑着,这个笑声在现代还没什么,可是在古代是犯大忌的。如今这里都是大人物,我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仍旧不停,我十分勉为其难地说:“王爷,你小点声,奴婢胆小。”没想到这句话仿佛催化剂一样,他笑的声音更大,我实在怕太后皇上治他个惊驾罪,把我定为同犯,他们到底人家是一家人,我算哪根葱。我转身想走,没想到和亲王伸手拉住的我胳膊:“你想去哪儿?” 我低声说:“王爷,反正你找奴婢也没什么事,倒惹得您一直笑,万一要笑岔气了怎么办?我还是回去做我自个儿的事吧。” 王爷仍旧笑,半晌才停下来,他笑着问我:“你今儿怎么说话一直象蚊子一样。最近可能是年岁大了,我的耳朵有点背,你说什么,大点声。” 我抬高了三度说:“王爷,奴婢告退。”王爷还说:“你说什么?”我又抬高了两度:“王爷,奴婢告退。”他还问:“听不着。”我实在生气了,都说在宫中得装成淑女,我的性格大大咧咧惯了,不知道什么样才是标准的淑女,可是今天连个次等的淑女也做不成。我生气地说:“王爷,奴婢告退。”甩袖子想走,没想到袖子一直被他攥在手里,我一甩没甩动,险些将我新发的衣服给弄坏了。我实在忍无可忍,有时候脑袋固然重要,但是这次发怒细胞没经过我大脑,就冲出来了,我伸出左手,在他拉我袖子的手上狠狠拍了一下,他痛得大叫一声,赶紧松了手,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好大胆的奴才,连主子也敢动手。”我一惊,抬起头来,见和亲王的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身穿黄袍,面容清俊的年青人,一个是太监,说话的正是那个太监。那个穿黄袍的不用大脑想,也知道一定是当今皇帝乾隆,总在电视里看到这身行头,穿在郑少秋身上,将我迷了个五晕八素,没想到这个乾隆比郑少秋装扮的还帅,如果在现在让他扮演乾隆,郑少秋的影迷一定改投他的麾下。 乾隆的画像我见过,不怎么样,可是现实中的人,比画像不知要强多少辈。可是这样的帅哥,只能养眼,别的心思千万不能动。别说他是万乘之尊的皇上,就是一个普通百姓,长成这样也一定招蜂,何必放着心静,去蹚混水。我正傻愣愣地欣赏这个清代人气最高的偶像级人物时,那个太监尖声说道:“大胆,见到万岁爷不行礼,傻看什么?没规矩的东西。” 我赶紧对着乾隆蹲了一下身:“万岁爷吉祥。”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但是他什么表情,我低着头没看见,也没敢看。没想到我这个蹲身又让和亲王大笑起来。我心中暗暗发誓,如果大难不死,一定好好练这个蹲福。我还没等起身,那个太监阴声怪气的大声说:“见到万岁爷怎以不下跪?你是哪个宫的,真是越来越没礼了。” 我一听心里一慌,竟真的跪下了,我真是太没骨气了,俗语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虽然不是男儿,但是膝下也该有白银吧,可是为了脑袋,什么黄金,白银,通通撇到脑后,保命要紧。膝盖撞到砖地上,痛得我哼了一声,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我真想大喊一声,这是什么世道,拿人不当人,万恶的旧社会,原来就是这样折磨人的。我强忍住抽泣:“奴婢该死,万岁爷吉祥。”也许我早上只吃了半个粽子,没吃饱,有气无力的。 和亲王又哈哈大笑起来,我心里说:“看来我没有做笑星,真是屈了材料了,这个和亲王哪来那么多笑细胞,估计他要是看赵本山的小品,还不把他乐昏了。”我斜眼偷偷瞪了他一眼。 忽然眼前多了一双靴子,黑缎面的,上面绣着金龙。一看就是知道是谁的,虽然乾隆爷人气比明星还旺,可是一看到他这双脚,我心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电视剧看多了,古代皇上动不动,就来一句推出午门外斩首,这句话还是蛮恐怖的。我赶紧跪正身子,低头看着这双脚,生怕他抬起来,踢我一下。我此时处于高度警惕之中。瞪大眼睛看着,反正我低着头,他们也看不见我的眼睛。 忽然乾隆俯下身子,对我说:“抬头让朕看看,和亲王被你逗得都快岔气了。” 我不自愿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帅得没法的脸,我忍不住往后仰了仰身子,可能是角度没掌握好,竟然向后倒去。眼看着我的头要跟地来个亲密接触,忽然后面伸来一只脚,我的头正好倒在上面,没疼。虽然不疼但是人丢的大,我眼睛睁开,正看上乾隆气得发青的脸。我赶紧撑起身,又重新跪好。 和亲王过来把我拉起来,我抬头怯怯地看了一眼乾隆,见他负手看着我,我忙推开和亲王的胳膊:“万岁爷没下旨,奴婢不敢起来。”乾隆一听,笑了笑:“你跪也不是朕让你跪的?”我笑着说:“自古礼多人不怪,给万岁爷下跪,万岁爷不怪罪,要是万岁爷没发话,就起来,万岁爷就要怪罪了。” 乾隆笑着说:“那你就起来吧。”我赶紧蹦起来:“谢万岁爷。”可是由于跪的时间长,膝盖有些软,险些摔倒,和亲王赶紧伸手扶了我一下,我的手不自觉碰了一下膝盖,拿起来,看满手是血,我赶紧低下头,原来我的两个膝盖,竟都出血了,把我粉色的裤子染成红色。 我一下子吓傻了,长这么大也没看见从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流出血。乾隆看我茫然无助的样子,笑了笑:“用不用传太医给你看看?” 我摇了摇头:“谢万岁爷恩点。”我心里却说:“什么狗屁恩点。要不是给他下跪,何至于此。”我向乾隆蹲了一下:“万岁爷,奴婢告退。”乾隆哼了一声。我又向和亲王蹲了一下,和亲王又笑了,我现在一听他笑,我就想哭,和亲王笑着说:“我本来找你有事,一看见你就想笑,倒把正事忘了。”我低声说:“我又没长三眼睛,两鼻子,王爷爱笑是您自个儿的事,可跟我没关系。”和亲王笑着说:“是跟你没关系。昨儿四哥赏了我一块西洋表,我自己还有一块,觉得是个稀罕物,想送你玩儿。四哥那块不能送,我的这块掉地上,把表蒙子摔花了,凑合着用也行,就是不知道你认不认识点儿。” 我赶紧忙着道谢,接过来一看,是下午一点半,那时候不能说几点,应该是未时,可是认识,却装着不认识:“这么精贵的东西奴婢见都没见过,怎么会认识点儿?”和亲王笑着说:“那你回去慢慢认,如果过个三五天还不认识,再找我,我教你。”我低着头说:“奴婢谢王爷,可是奴婢也求王爷一件事,下次见到奴婢千万不要再笑了。”和亲王一听又笑起来,吓得我拿着表,转身就跑。 第七章皇上赏黄金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第八章皇后娘娘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笑着说:“朕什么时候说你晚了,朕说你来得早。”我这才知道什么叫口不对心,既然不敢顶嘴,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吭声,免得不是窝心脚,就是赏巴掌。乾隆见我低着头不吭声,又说:“怎么好好的,低着头,连吭也不吭一声。是不是朕的话惹姑娘不高兴了?”我赶紧说:“奴婢不敢。只是奴婢愚蠢,不明白万岁话里的意思,不敢接话。如果万岁爷真觉得奴婢来得早,奴婢就先回去,晚一会儿再过来。”说完,我又鞠了一躬,转身想走。乾隆叹了一口气:“早是早了,既然来了,也不用回去了。小顺子赐姑娘一个座。” 我的眼睛顿时又大了一圈,偷眼看了一下乾隆,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他英俊的脸上带着微笑,没看出有其他的端倪。如果知道能穿到这儿,我应该先研习研习心里学。再看看其他的主子娘娘们,个个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看着我,都是一个模式。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果真给我上了一把椅子。乾隆赐座?别是看我不顺眼,变着法儿想整我,等我刚一坐上,就说我胆大包天,敢和主子们平起平座,虽然不至于推出午门外斩首,万一来个乱棍打死,那多冤!我双手绞着衣襟,看着椅子直运气,不坐吧,又怕他说抗旨不遵。我正踌躇的时候,乾隆问:“怎么不坐?难道是想让朕扶着你坐下?”我赶紧说:“奴婢不敢,这儿都是主子,哪有奴婢的座位,何况奴婢的身份坐在这儿,也不合宫中的规矩。万岁爷体恤奴婢,奴婢心存感激,可是奴婢真的不敢坐?求万岁爷成全。” 乾隆笑了一声:“你给朕倒杯水,看了半天戏,嗓子有些干,又跟你说了这半天子话。”我赶紧答应一声,从身旁的宫女手里接过壶,倒了一盏茶,递过去,也不知道乾隆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接茶的时候,在我手心里捏了一下,我当时的身份才十三四岁,那可是幼女,皇上竟敢对幼女摸摸索索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变态,我一惊,手里的茶杯没拿住,向地上掉去,我赶紧一哈腰,在茶杯落地的一霎那,抓住茶杯,惊得我一身冷汗。乾隆身旁一个身穿紫衣服的妃子,赶紧拿出帕子给他擦拭溅到衣服上的水珠,另一个穿绿色衣服的厉声喝道:“好大胆的奴才,这么毛手毛脚的。烫着万岁爷怎么办?” 我赶紧跪到地上,皇后富察氏淡淡笑了笑:“她小门小户的,还是个孩子,几时见过这大阵势。皇上原本好意,倒吓着她。”说着走到我面前,把我扶起来,对珞宪姑姑说:“她虽然做事有点毛燥,倒是挺讨人喜欢的,明儿就叫她过来服侍我吧。” 珞宪赶紧答应。皇后坐回座位对皇上说:“臣妾刚想起一件事,前儿听人说西直门胡同,那儿有个戏班子是新近从山东过来的,内里有个叫万月秋的,唱念做打,都没的说,现在这班戏我们也看厌了,不如明儿把他们叫来,让老佛爷开开心。” 乾隆说:“后宫的事你做主,既然你觉得好,就叫人去接,但是小心为上,要调查一下他们的身份,如今天地会闹得正凶,别让他们混进来。” 皇后笑着点点头。我见他们说话没人注意我,就想来个脚底下抹油,还没等我走出五步,那个可爱又可恨的和亲王叫了我一声,我赶紧转回身,原来他因为临时有事要走,走时不忘到我身边拍了一下我的肩头,哈哈大笑走了。本来他们两口子聊得正浓,由于和亲王这一打扰,我又成了大伙注意的目标。 乾隆的眼睛看了我足有两分钟,那摄人心魄的目光,让我的心也忍不住动了一下,再看他左右如花似玉的宫妃,我赶紧打住心猿意马,对自己说:“不是自己的东西,再好,也不能动心思。” 乾隆调转目光,向富察后说:“看来老五最近心情倒不错。对于他办丧礼的事,皇额娘怎么说?” 富察后温婉地笑了笑:“他办丧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皇阿玛在世的时候,他也办过。皇额娘只是打发人送了他五百两银子,别的什么也没说。” 乾隆也笑着说:“皇额娘还想把雍和宫赏给他,朕没同意。这两天一直跟朕呕气。” 富察后说:“我知道皇上的意思,先皇与顺治爷都信奉佛教,皇上想将雍和宫改为佛教圣地,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老佛爷原来也赞成,怎么又要赏给老五了?” 乾隆走到皇后身边,把手放到她的肩头:“听说前儿老五的福晋去给皇额娘请安,说老五还是最念着在雍和宫的日子。朕想她本意是说在雍和宫和皇额娘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皇额娘就误会他喜欢雍和宫,非要朕把雍和宫赏给老五。” 皇后看了一眼乾隆:“怪不得皇额娘那么爱热闹的人,今儿早早就退席了,我还奇怪,又不好问,原来是皇上惹她生气了?”说着站起身,“我去慈宁宫看看,解铃还段系铃人,让老五媳妇把话说开了,我知道老五也信奉佛教,皇上想把雍和宫做为喇嘛教圣地,我想老五也不敢争。”皇后回头招呼我一声:“你跟我来。” 我赶紧跟过去,走过乾隆身边,乾隆有意无意哼了一声,吓得我赶紧对他躬了躬身,真是初到贵地不知礼节,只能礼多人不怪了。皇后伸出手,我当时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后来一想可能是让我扶着她,我赶紧快走两步,来到皇后身侧,皇后比我大十九岁,她的手搭在我的肩头上正好,可是我扛着她却有些费劲,我真不明白那时候的人为什么总喜欢想一些花招折磨人。 第九章凤袍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前面几个宫女带路,她们一会儿穿花园,一会儿绕徊廊,忙得不易乐乎,我扶着皇后来到一个大广场,慈宁门位于广场的北侧,广场的两端分别是永康左门、永康右门,南侧为长信门。进了慈宁门,内有高台甬道与慈宁宫正殿相通。院内东西两侧为廊庑,南与慈宁门相接,北向直抵后寝殿的东西耳房。前院东西庑正中各开一门,东曰徽音左门,西曰徽音右门。 进了慈宁宫正殿,一群宫女正在台阶上坐着,看到皇后,赶紧站起身见礼,皇后笑了笑,止住她们,问:“皇额娘做什么呢?” 赶紧过去一个宫女边掀帘子边说:“老佛爷正和几位太妃一起玩小牌。”我随着皇后进了屋,见进门是一铺大炕,原以为太后与太妃是一群老太太,没想到一看竟是四十左右中年妇人,还有一个三十来岁,只有太后略长几岁,也是一个出奇的美人,脸如满月,皮肤白晢,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便服,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坎肩,头上挽个髻,她正和太妃说话,一抬头看到皇后,笑着说:“前面难得热闹,不陪着皇上逛逛,怎么跑这儿来了?” 皇后给太后和太妃们请了安,然后凑过去说:“皇上还有别人陪着,不少我一个,倒是皇额娘今儿不去凑热闹,我们心里觉得空落落的,皇上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太后说:“那些戏都看够了,也没什么新鲜的,还不如在屋里和她们一起玩玩有趣。”皇后说:“我今儿也跟皇上念叼着另请一班戏子,我们都看厌了的,何况老佛爷?” 太后说:“看戏就图个新鲜,那些台词连我个老太婆都能背下来,而且来来回回那几个人,化的妆也一样,又吵。”窗户开着,她招呼着一个宫女的名字:“彩月,把昨儿翻箱子找到那个五彩缎子的袍服给我拿来。” 刚才掀帘子的那个宫女答应一声,走进来,她走到屏风后面,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件袍服,递给太后,太后放下牌接过来,彩月知道太后不想玩了,就过来把牌收拾过去,太妃们也都穿了鞋下地。 太后打开袍服,把它平铺到炕上,衣服是黄缎子的面料,上面绣着黑色的凤凰图案,凤凰展翅高飞,周边掐着金线。皇后和太妃们看了半天,没看出和别的有什么不同。”太后笑着说:“难怪你们没看出,就是我当初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一直收着,前儿她们收拾东西,拿着出去晒,太阳地里,才看出来,原来是一件宝物。”说着下了地一头让彩月扯着,一头自己扯着,把她顺到窗户边。 皇后她们都凑过来,我站在旁边,一看原来在日光下,原本一只凤凰变成了两只,一只展翅待飞,一只展翅高飞,两只头顶着头,亲密无间。皇后及几位太妃都认为是稀罕物,我以现在的头脑也想不出是什么端倪,那时候出现这种情况更不能小觑了。 大伙又鉴赏了一会儿,太后命彩月包起来,对皇后说:“这件袍子我也记不起是谁送的,可怜他费了这么多的心血,被我白白搁着,可惜他一份心了。放在我这儿也是白放着,你拿过去吧。”皇后赶紧推辞:“皇额娘爱惜赏赐,我本不应该辞,可是到底是一件稀世珍宝,我也不能穿,放我这儿和皇额娘这儿还不是一样。” 太后说:“你也不是目光短浅的人,东西好原是有用才好,你穿了它漂亮,才是一件好衣裳,要是放着再好的东西,也不过是一件废物罢了。”说着命彩月把衣服放在炕上:“一会儿走带着,否则我就生气了。” 她又命彩月拿出一些衣服,挑一些颜色素淡的给了几位太妃,剩一些颜色鲜艳的,给乾隆的妃子们选了几件,各自标了名字,让宫女们送过去,然后又给我们几个随侍的宫女每人一件。赏给我的是一件水红色的衣服,圆宝领子,镶着银边,袖口处绣着牡丹、玫瑰等十几种花草,前胸处绣着梅花,从领口一直延续到膝盖处。我一看,长这么大没穿过这么新鲜的衣服。赶紧和众人谢了赏。 太妃们又略坐了坐,告辞走了。皇后也想走,太后叫住她:“你再坐一会儿,我还有话要跟你说。”皇后本来一条腿迈出门槛,听见说又退回来,太后让她在炕沿上坐好,说:“我昨儿跟皇上提起雍和宫的话,他没和你说吧。” 第十章闲话家长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第十一章笑场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皇后看我看外面,也回头看,正好宫女们齐声叫道:“王爷吉祥,福晋吉祥。”然后就听见和亲王有气无力的声音:“罢了,皇额娘做什么呢?没有睡觉吧。” 彩月正在里屋翻箱倒柜找东西,听到和亲王的声音,赶紧迎出来,给和亲王及福晋见礼,然后笑着说:“这不早不晚的,睡什么觉?王爷一天来三趟,也不嫌累。” 福晋笑着说:“他一天不来两趟,就象少了什么?每天宫里来宫里去的。我怕要把这儿的门给踩破了。”说话间一个宫女掀开帘子走进一个宫妆丽人,袅袅婷婷的,进了屋先给太后见礼,然后给皇后见礼,皇后笑着起身相扶:“这会儿你才来,刚才看戏的时候,你怎么没过来?这皇宫的粽子宴也请不动你这个大忙人。” 我过来给她见礼:“福晋吉祥。”经过这半日的观察,我已经知道为什么和亲王及那些宫妃一看到我行礼,他们就笑,原来我的蹲福和她们的是有点不一样,她们蹲的时候,膝盖弯一下,手里的帕子向后甩,我呢,因为上大学时演过一个古装戏,在戏里我扮个小姐,倒过万福,可以满汉礼节一时没分清,我的蹲福有点不伦不类,这次给福晋蹲福,我立即改过来,知错就改才是好同志,可是因为初次改改得有点僵硬,腿弯得有点不协调,有点抽风的感觉。正好和亲王迈步进来,一看到我这个形象,乐得差不点没上来气,光哈哈,吓得太后赶紧五福晋给她拍拍。拍了好半天,他才缓过来气,乐得也顾不得给太后行礼,躺在炕上来回滚着笑。 皇后被他的大笑,也弄得咧嘴笑起来。五福晋端庄的面孔没带一丝笑容,冷冷的眼光射向我。我皱着眉头,真想坐到地上大哭一场。太后搂着他说:“别笑了,笑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会做病的。亏在我这儿,否则在别的地方,你一个堂堂的王爷这么没有顾及的笑,让别人怎么说?” 和亲王笑着揉肚子:“皇额娘,你不知道小魏子有多好玩,每次我看见她,就忍不住想笑。” 太后笑着看着我:“我看她长得文文静静的,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怎么你一看见她就笑。” 我的脚趾头动了几动,真想抬腿给他一脚,每次都是他将我从阳光大道往鬼门关那儿拉,多亏我的大脑此时还受我的控制,强将它压制住没有抬起来。我无辜地看着太后,脸上带着苦笑,都说笑比哭好,估计我现在的笑比哭不会强多少。 和亲王强忍住笑看着我,看他憋得满脸通红,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忽然冒出一句话,等话一出口,吓得我差点将舌头咬下来:“下次奴婢保证没见到王爷,就把脸蒙起来,王爷也不是没见过事面的人,怎么竟跟奴婢过不去。” 太后一听这话,大喝一声:“好大胆的奴才,怎么跟主子说话呢?”这皇宫里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是笑容满面的皇太后,忽然脸色沉下来。大声呼喝着要将我拖出去掌嘴。 和亲王赶紧跳下地,跪到太后面前:“皇额娘息怒,这丫头天生一副乐天派,虽是包衣府的奴才,又是庶出的,难得她有一副真性情,我就喜欢她这一点,看见她就高兴。她还小,皇额娘要是吓坏她,儿子心里过意不去。” 皇太后听他这么一说,才平了平气:“有真性情也不能乱说话,也不能对主子不尊重。皇后,你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这样要是不管,真成了狐媚子了。” 我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就说了那么一句话,我就成了狐媚子了,也不知道她是初和中原,不懂汉语,还是顺嘴胡说,要是放到现代,我一定告她诽谤罪,在古代就别想了,法院都是她们家的,不会替我这个奴婢说话的。 13清梦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14皇后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更衣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跪到皇后床前:“昨儿在慈宁花园不小心睡着了,没好好侍候主子,请主子恕罪。”皇后笑着扶着我,头发披散下来,打到了我的肩头:“怪不得到处找不着你,你跑那儿去了。”她站起来,我伸手扶住她,宫女们见皇后起床,赶紧近前服侍。 光是看皇后洗脸,我的嘴巴张开,愣是半天没闭上,先是翠竹将皇后的头发挽好,拿了一块大手巾,垫在皇后的胸前,另一个宫女端着盆,弓身站着,翠竹用手先试了试温度,觉得冷热正好,皇后才伸手进水,洗了三四把,拿了毛巾擦了擦,然后翠竹把毛巾放到一个托盘里,宫女们端着水和托盘出去了。然后又过来两个宫女给皇后梳妆,梳妆的程序也是极其繁锁。大哥结婚的时候,我陪嫂子去化妆,那时候我觉得那个化妆师拿嫂子的脸当画板,五颜六色的往上画。可是皇后娘娘,只是早上一个梳妆也比那个少不了多少程序。我心里感叹,这样一个人要是放到现代,还不成了废物。皇后终于穿整齐了,屋子也安静下来。 皇后坐在镜子前看着一丝不乱的头发,用手摸了摸头。翠竹拿了旗头要给她戴,她摇了摇手:“等过去给老佛爷请安时再戴吧。”她回过头来见我还穿着那件湿衣服,对翠竹说:“把我刚进宫的那件翠色烟纱的拿给她换上,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翠竹进屋一会儿儿拿了一件衣服递给我,她笑着站起身:“这件衣服还是我初入宫时穿的,那时候最喜欢这件衣服,没下几水就小了”我赶紧推辞:“皇后的衣服,奴婢不敢穿。奴婢知道皇后爱惜奴婢,怕奴婢着凉,奴婢这就回去另换一件。” 皇后说:“要不是小了,我也不给你,她们初进宫哪个没穿过我的衣服?你也不用太推辞。”说着命翠竹帮我换上,翠竹迟疑了一下,不情愿地拉我进了里间暖阁里,把衣服往睡榻上一扔:“快换吧。这可是主子最喜欢的衣服。” 我踌躇着,对于宫里的规矩一无所知,虽然在进宫前学了一些礼仪,但是平时大大咧咧惯了的,一时也记不全,忘了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这些都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主儿,何况早听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现在满脸热情,谁知道什么时候翻脸!我对翠竹福了一福:“要不是衣服脏了,不合宫里的规矩,我也不急着换,妹妹不知道该怎么做,请姐姐提醒一下。”我将乾隆昨儿赏的那锭黄金拿出来,塞到翠竹手里,她拿着金子掂了掂:“该做不该做都得分场合,主子赏你衣服,本来在别人就不能穿,偏你就得穿,否则白白辜负她一片心。”她将黄金塞回我手里:“看你叫我一声姐姐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声,和亲王中意的人,主子自然要多照顾些。” 我顿时呆住了,和亲王中意的人?我是和亲王中意的人?想起和亲王昨儿拿我打哈哈,我心里忍不住哆嗦一下,翠竹从睡榻上拣起衣服,塞进我怀里:“快换上,一会儿主子吃过饭还得去给老佛爷请安,到时候自然要你陪着,难道你要穿身上这件过去。”我机械地把衣服换好,脏衣服拿在手里,另外一个宫女拿了,拿到后面的洗衣坊去洗。 皇后看见我换好衣服,笑着说:“这件衣服象照你身上量的一样。”我赶紧谢恩。皇后摆了摆手:“一件衣服值什么,竟然谢恩。” 皇后吃罢了饭,撤了残席,我们也下去用了饭,回到皇后寝宫,见皇后正在用茶,她见我进来,把茶盅递给我:“这是上好的普洱茶,你尝尝。”我迟疑一下,一说,喝她的剩茶不卫生,二说我也不爱喝普洱茶,一股发霉的味道。可是又不敢不喝,看着旁边服侍的人都露出羡慕的目光,我只得勉强接过来,谢了皇后恩典,我发现我的奴性变得越来越强,喝人剩的东西还得谢人家,我出身于医护士家,自然沾染些洁癖,平常别说喝人剩的东西,就是用嵩云的杯子,我都是万不得已而为之。喝了残茶,然后把茶盅放到宫女的托盘里,她拿走了。 皇后笑着问我:“好喝吗?”我根本就没喝出什么味道,只好口不对心地说:“好喝。”皇后说:“难得你爱喝,宫里的大部分都不爱喝,皇上也不爱喝,他爱喝绿茶,你爱喝一会儿送给你一个饼。”我笑着答应,不禁想起了珍珠翡翠白玉汤来,当时陪朱元璋用膳的官员,可能跟我现在的心情一样,本来不爱喝还嘴硬地伸出一个手指头说好,没想到让朱元璋误会了,每人又给来一大碗。 我不禁笑了笑,皇后问:“想到什么了?这么好笑。”我冲口而出:“珍珠翡翠白玉汤。” “珍珠翡翠白玉汤,这么好听的名字,也一定很好吃,光听这个名字朕就有胃口。”不用听那个‘朕’字,看着皇后眼睛一亮,我就知道谁来了。 珍珠汤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试膳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无名果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无悠果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顶嘴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和亲王拿下帽子用手掸了掸:“昨晚上我就宿在皇额娘的宫里,皇额娘吃斋,跟着吃了两顿,嘴里没味,想到皇上这儿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正遇上小魏子。”说着看我嘻嘻笑着,我怕他说出我刚才吃果子的事,被乾隆嘲笑,对他连瞪眼睛,带使眼色,他笑着不说话,我还以为他看懂了,刚松了一口气,他又说:“小魏子刚才……。”怎么还提我,我的神经又开始绷紧。 乾隆见和亲王说两句看看我,然后又停一下,觉得奇怪也转过头看我,正看见我冲和亲王瞪眼睛,他黑白分明的眼中带着怒气:“怎么了?王爷说话还得看你的眼色?”我低声说:“奴婢是怕王爷说出奴婢试膳的事,做一点份内的事,何必向万岁爷邀功。” 可能是和亲王没想到我能用这种方式说出来,他又开始大笑。乾隆也笑起来,慧贵妃原本离我们远远地停住等乾隆,见他们都笑,也走过来问:“怎么了。老五这风里大笑也不怕肚子痛。”和亲王笑着说:“不是风大肚子痛,而是被她逗得肚子痛。” 虽然和亲王和乾隆都笑,和亲王是开怀大笑,而乾隆却是低低地笑,听着忒让人心里没底。慧贵妃看得莫名其妙,笑着问:“到底怎么回事?”乾隆忽然停住笑,耸了耸肩,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完全西洋派头。 和亲王又看向我,我不敢再对他有什么指点,怕乾隆把我生吞了。和亲王笑着说:“小魏子知道四哥想吃无悠果,怕中毒,就自己试着吃了一口。没想到脸都麻了。” 乾隆脸上带着怒气:“谁叫你吃的,朕什么时候让你试的,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什么都敢动。”虽然不是这么回事,但是和亲王替我圆了个谎,把我说的真好象替他试膳一样,可是这么伟大的我,还让他平白骂了一顿,要是说出因为我嘴谗,我还不得被他的唾液淹死。 和亲王停止笑,我则摆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低着头,乾隆又说:“刚才在长春宫就听有人嚷有妖怪,还以为是三阿哥小,被什么唬住了,赶紧让人抱回去叫叫,原来是你。你才进宫几天,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就闹得上下大乱,如果你要是个妃子,或者格格,皇宫还不得被你弄个底朝天。” 我怯怯地说:“万岁爷不用担心,奴婢没有皇家血统,估计做格格是没边的。至于妃子,奴婢也没那个福气,所以奴婢即使在宫里,宫里也不会闹个底朝天。” 我这两句话出口,气得乾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说得没错,做格格你是不可能,做妃子可得看朕愿不愿意。” 我赶紧赔笑:“万岁爷当然不愿意了,皇宫里的妃子个个美艳如花,知书达理,哪有象奴婢这样莽撞不知礼仪的,别说万岁爷对奴婢没感觉,就是当真喜欢奴婢,为了皇宫的安全,万岁爷也不能纳奴婢为妃。” 慧贵妃赶紧说:“这丫头怎么倒跟皇上顶起嘴来了,赶明儿把你指给五弟,和大伯哥说话没上没下的怎么行?” 乾隆瞪了我一眼,怒冲冲地走了。我轻快地福了一福:“恭送万岁爷,慧贵妃。”和亲王也打了千。乾隆走出十几步,又返回来,走到我身边,咬着牙说:“你不是喜欢给朕试膳吗?朕正好未用早膳,等一会儿从太后宫里回来,再收拾你。”又微笑地对和亲王说:“你饿了,就带她去养心殿,一会儿朕就回来。” 打赌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养心殿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摆膳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尝膳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喝茶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刚才尝膳的时候吃了几片野意火锅的肉,没觉得有什么地方特别,一直认为是普通的涮羊肉,我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难的,切几片肉,烧一锅水,放点海鲜,涮涮就行了。我们北方管这儿叫涮羊肉。” 乾隆瞪了我一眼:“朕和王爷说话,哪轮到你插嘴?”我立即变得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地站在一旁。 乾隆与和亲王一起坐到炕桌前,宫女端上两杯茶,一杯递给乾隆,一杯递给和亲王,和亲王问:“什么茶?”宫女行屈膝礼道:“回王爷,这是乌龙茶。”和亲王端起茶喝了一口,乾隆笑着说:“五弟爱喝乌龙茶,皇宫里可是人尽皆知。” 和亲王又喝了一口,品了品:“这壶茶泡得一般,还没到火候。”端茶的宫女笑着说:“是二道茶,怕王爷着急,就端上来了。”和亲王一转头,见我低着头,笑着说:“小魏子,站那么远做什么,站过来。”我抬头看了一眼乾隆,见他也正以黑白分明的眼神,冷冷地望向我。我低头说:“王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站得远也能侍候。” 和亲王端起茶喝了一口,我刚才有点吃咸了,看他喝水,也有点渴,看着旁边的茶壶,真想过去给自己倒一杯,偷看了一眼乾隆,见他正看着我笑,他的笑比和亲王的笑更让我发怵,脚趾头动了几下,没敢动。和亲王放下茶说:“野意火锅可不象你说的那么容易,你看那大大小小的盘子里盛的各种肉,都是贡品。”我不以为意,明明就是几盘羊肉,或者肥牛,眼肉之类的有什么特别的,送进皇宫的就是一只蚂蚁也是贡品。 太监们正在撤膳,尚膳正过来请示乾隆今儿饭菜都赏哪宫主子,乾隆说:“把野意火锅,冰糖炖燕窝给皇后送去,肥鸭、盐煎肉给慧贵妃送去,东坡肉丝,挂炉肉给娴妃送去,其余的看着赏给各宫主子。”尚膳正答应着命太监备好食盒,我过去帮忙,拿起野意火锅装肉的盘子见盘子底下都贴着贴子:飞龙鸟胸脯肉一斤,山鸡胸脯肉一斤,野鸭胸脯肉一斤,沙半鸡胸脯肉一斤,黄羊嫩瘦肉一斤,野猪嫩瘦肉一斤,幼狍嫩瘦肉一斤,幼獐嫩瘦肉一斤,我一看,都是国家重点保护动物,一个小小的涮锅,竟要宰杀这么多动物?我悄悄问身边正在收拾的太监:“这么多肉得值多少钱?”太监笑着说:“单就这肉类一项至少值十两银子,还不算各式的时令蔬菜。” 我心里暗暗吐了吐舌头,我虽然不会算银子与人民币的汇算比率,一两银子至少合人民币五六十,十两银子就得五六百,一道菜,竟要值五六百,这些还没算动物的自身价值,我听着心里都七上八下。 我偷眼看了一眼乾隆,见他也正斜着眼看我,见我看他,冲我微微一笑,端起茶对我说:“尝膳官,给朕尝茶。”正好我有些渴,也来个老实不客气,上来就来了一大口,没想到入口极苦,不次于早上所吃的那片苦叶子,可是再苦也不敢吐,只好一咬牙,咽下去了。 乾隆一看一盏茶,还剩半盏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好好一盏茶,也剩半盏了。是不是渴了,那边有茶,自己去倒。”我摇摇手:“太苦了,我可不爱喝。”正好宫女上来一盘果品,我拿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咬了一口,入口极甜,要咬第二口,见乾隆火辣辣的眼睛瞪我,我故意装着没看着,翻过苹果在下面又咬了一口,觉得嘴里不那么苦了,才恋恋不舍地把苹果递给他:“万岁爷,奴婢没用您吩咐,就给您尝过了。” 乾隆见上下各被咬了一口,他问我:“你说让我吃哪儿?”我理直气壮地说:“那么多的地方哪儿不能吃,这么大的苹果,谁知道哪儿有毒?本来我应该上下左右都咬一口,怕万岁爷嫌脏,只咬了两口。” 乾隆没理我,对宫女说:“拿出去喂狗。”我赶紧撤回手:“狗又不吃它,平白的遭踏东西。还是奴婢吃吧。” 吃到虫子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受训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2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2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哼了一声:“还敢让你尝膳!你吐了朕一身,害得朕两天没吃下饭,看你都饱了。”我低着头,小声说:“奴婢弱质女流,为了万岁爷尝膳,不惜牺牲生命,万岁爷还怪罪奴婢,奴婢真是伤心至极。” 乾隆嗤之以鼻,他放下书,瞪着眼睛看我:“你怎么说瞎话一点儿也不脸红,为了朕尝膳,不惜牺牲生命,朕看你嘴谗倒是真的。” 我虽然没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涨得通红,亏乾隆还是一朝皇帝,竟然这么没素质,何必跟我叫真,他轻笑一声,从书案后站起身:“朕已另换人尝膳,你今后就做朕的御前行走吧。” “御前行走是做什么的?”我本来不想问,后来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乾隆横了我一眼:“自己想,难道还要朕教你?朕告诉你,你这个御前行走和别人不同,不许问别人,如果敢问,朕就把你关进黑屋子里,叫你十天不见太阳。” 我大咧咧笑了笑:“不问就不问,奴婢不问是怕万岁爷生气,可不是怕被关黑屋子里,关黑屋里怕什么,不用怕晒黑。” 乾隆瞪了我一眼,看来他的眼睛对别人是看,对我的动词可就多了,又是翻白眼,又是瞪眼睛,又是横我,总之本人都视而不见。乾隆又坐回去看书。我闲着没事,见旁边放着茶壶,就过去给他倒了杯茶,乾隆接过喝了一口,忽然生气把茶坏一顿:“是哪个奴才泡得茶,这么淡。” 我拿起来尝了一口,苦得我半天没喘过气来,这样的茶还淡,再浓就成黄连了。乾隆看我耳鼻口都聚到一块儿,又笑了:“这可是上好的孩儿茶,喝就喝这个苦味,现在一点味儿也没有,喝它又有什么意思。你愿意喝就赏你了。”我看着还剩多半杯,实在不想喝,我嗫嚅道:“万岁爷,奴婢没说爱喝,奴婢嫌苦。” 乾隆立刻又对我瞪起眼睛:“嫌苦,朕还没嫌苦,你倒挑三拣四了。赶紧给朕喝了,剩一滴,赏你一板子。”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转眼就翻脸了,我转动着茶杯,想看看从什么地方下口,见乾隆手里拿着书,侧靠在龙椅上,瞪着眼睛看我,生怕我不喝,我捏着鼻子把茶杯放到嘴边,一闭眼睛,一口气全喝光了。他还不相信,伸手示意我把茶杯递过去,然后倒着颤了颤杯子,多亏我喝得净,一滴也没剩,他放下杯子,满意地笑了笑:“这还不错。” 乾隆长得真是太帅了,举手投足间气魄从容,一笑一颦间气度高雅,难怪古代皇帝一代比一代俊秀,遗传基因好,哪个娘娘不是万一挑一的美人。看着他都是一种享受,可惜这样一个男人不是属于某个人的,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他拿起书,靠在椅子上专心看起来,也不理我,站了半天,身子刚刚复元,很乏,想出去透透风,刚走到门口掀帘子,听他问我:“去哪儿?” 我手一松放下帘子,帘子打到门框上,珠子噼叭叭乱响,我回身福了一福:“既然万岁爷封奴婢做御前行走,奴婢自当尽职,出去走走。” 我这句话说完,乾隆竟然半天没弄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御前行走,出去走走?你去问问别人,御前行走是做什么的?” 我又蹲了一个福:“回万岁爷,万岁爷刚才说了,如果奴婢问别人,万岁爷要把奴婢关在黑屋里。所以奴婢只好自己琢磨。” 气得乾隆嘴张着,竟说不话来,冲我摆了摆手,我还以为他让我出去,我转身掀帘子,刚想迈腿,听乾隆阴森森扔出一句话:“朕看你敢出去,如果你敢迈出去,迈左腿,朕命人打折你的左腿,迈右腿打折你的右腿。”我的右脚刚要落到门槛外,一听他说,赶紧又撤回来。 3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扶着帘子站在门口,也不进也不出,乾隆问我:“打着帘子做什么,还指望谁来救你?”我放下帘子回过头:“奴婢只是替万岁爷看着有没有来窜门的,皇宫里人多,万一来个窜门的,怠慢了,说万岁爷架子大,怕影响万岁爷的形象。”反正他没事拿我消遣,咱也别闲着,说两句解解闷。 乾隆哼了一声:“没朕的旨意,朕的养心殿可是轻易没人来窜门。”乾隆正说着,前室隔扇一推,慧贵妃带人走了进来,慧贵妃今天穿了一件紫色的正装,更显几分贵气,我赶紧把帘子打起来,冲着慧贵妃行了个礼,声音响亮地说:“慧贵妃吉祥。”慧贵妃诧异地看着我:“你不是在皇后跟前当差?怎么到养心殿来了。” 我低声笑着说:“奴婢已调到养心殿当差,万岁爷叫奴婢做御前行走。”慧贵妃银牙一闪,迈步进屋,乾隆看见慧贵妃,笑着站起身,真是柔情似水,看我是横眉冷对,我这才知道地位不同,自然待遇就不同,乾隆过来拉住慧贵妃的手说:“朕今晚翻了你的绿头牌,本想到你宫里坐坐,你竟过来了。” 慧贵妃给乾隆见了礼:“就是知道皇上翻了臣妾的牌子才过来的,否则皇上翻了别的姐姐的牌子,臣妾过来,没的惹人烦。” 听他们一口一个牌子,想起刚才一个太监端着银盘进来,里面放着几十张牌子,乾隆把牌子一个个都翻过去,忽然叫我过去,让我给他翻一个,我问:“万岁爷这么多牌子是做什么的?”乾隆若有所思地说:“你挑中谁,这上面的名字就中了彩头。”我笑着说:“挑中谁,谁就中彩,这上面有没有奴婢的名字,如果有,万岁爷也赏奴婢个彩头。” 乾隆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要不嫌害臊,朕就命敬事房的太监给你做一个。”我还以为他们在玩类似于现在抽奖的游戏,随手抽出一个,递给乾隆,乾隆接过笑了笑,把牌子翻过来。 原来那些牌子上都标着嫔妃的名字,乾隆翻了谁的牌子,谁就侍寝,自己竟大言不惭,问那里面的牌子有没有我的,真是羞死了。偷眼看了一下乾隆,他拉着慧贵妃的手,却看着我笑。 我使劲用手搓了搓脸,掩饰自己的窘态,一想起银盘里的每张牌子都代表着一个皇帝的女人,心无端痛了一下,我踱到门口,眼望着门外,外面几个宫女正在廊下歇凉。 天气热,有个宫女把裤脚高高挽起,一个宫女打了她一下:“小心万岁爷一会儿出来,治你个衣冠不整之罪。”那宫女伸了伸舌头:“天太热了。”另一个宫女说:“只你知道热,难道别人竟不知热?” 我羡慕地看着她们毫无顾忌地在廊下说说笑笑,唯有我只能渴盼着拥有她们的自由。我头脑一热,也不管乾隆刚才的警告,与其在屋内受煎熬,就走出去,爱乍地乍地,脚抬起堪堪落到门槛外,乾隆咳嗽一声,我好象被蜂子蜇了一下,脚攸地撤回来。 转身回到屋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看着只能徒增伤悲。乾隆坐在炕上教慧贵妃写字,慧贵妃端正地拿着笔,我踱过去,帮着研墨,可能是没有经验,墨汁溅出两点,把乾隆身上穿的一件宝石蓝的对襟外衣给弄脏了,吓得我赶紧放下墨,怯怯地抬起眼,见乾隆瞪着我,本来他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我应该已经习惯了,可是今天他看我的眼光与往时不同,带着深深的寒气。 3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3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3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他向前走了两步,依旧是赶我走时冷冰冰的声音:“吓着你了。”我嘴不对心地说:“没有。”如果他象平常那样有太监宫女随行,别说穿一件白衣服,就是穿皇帝的新装我也不怕,本来御花园人烟稀少,冷不丁冒出个白影谁不害怕? 他还是那冷冰冰的声音,听得我的脖子后直冒冷风:“抬头让朕看看。”想起他把我象狗一样赶到这儿时,心无端痛了一下,我低垂着头说:“奴婢不敢,万岁爷曾说过不让奴婢再看见万岁爷,万岁爷乃是金口玉言,奴婢不敢违抗。” 月光下他拖着长长的影子,一动不动,我也一动不动,半晌,他的影子动了一下:“平身吧。”我淡淡地应了一声:“谢万岁爷。”我站起身,仍低着头,他迈步进屋,反手将门关上,坐到我仅有的一张椅子上问我:“真的不想看朕了。”我说:“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奴婢不想抗旨不遵。此处不是万岁爷停留之所,还请万岁爷移驾。” 屋内的灯不亮,来这儿几个月了,没电视没电脑我还能忍受,就是受不了没电灯,看什么都觉得暗暗的,不用说日光灯,就是有个白炽灯泡也好。乾隆坐着不吱声,他不说话我也不吭声,眼睛在地上寻找有没有金子,脑子里却在想,他怎么会一个人来这儿了,迷路了?那些随行的太监哪去了?刚才山顶上看到那个白影是不是他,心里满腑疑团,不敢问也不想问。忽然桌上的油灯灯花爆了一下,吓了我一跳。 乾隆扑哧笑了,我吓一跳他有什么好笑的,我瞪了他一眼,等我眼神也瞪出了,才想起他是皇上,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怕他怪我,我急忙过去,拿剪刀去剪灯芯。又往灯里倒了点油,罩上灯罩。 乾隆伸手一把把我拉入他的怀中,剪刀差点扎了我的胳膊,我惊噩地抬起头:“万岁爷!”他笑着松开我,我急忙向后退去,离他有三尺多远。他问:“不是不见朕吗?刚才怎么看朕了。”我抬起头,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笑:“事出意外,非奴婢所能左右,再说了又不是奴婢说不见万岁爷的,是万岁爷不想见奴婢,出尔反尔的是万岁爷,本来奴婢想成全万岁爷,万岁爷不领情倒罢了,还来吓唬奴婢。” 乾隆站起身,大声笑着:“朕说过不见你吗?谁能给你做证。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明儿给朕回养心殿。这两个月没有你在朕面前给朕尝膳,朕吃不下饭。”我愣愣地看着他,实在想象不出皇帝还能这么无赖,我找谁去给我做证,谁有这个胆子。他走到门口,站住身,回头对我一笑,这一笑,帅呆了,连我这个一向最有定性的人,心不禁也动了一下。 他笑着问我:“刚才在堆秀山上你唱的什么歌,象牙疼,又象没吃饱。”原来那个白影真的是他,我瞪大眼睛:“人吓人吓死人,万岁爷吓死奴婢了。” 乾隆爽朗地笑道:“看你跑得比兔子还快,就知道吓着你了,在宫里待着没事,信步到御花园看看你,没见你在屋里,本想上堆秀山坐坐,就听到你在堆秀山上狼喊。到了山顶正听见你唱小曲,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没吃饱,后来仔细一听原来是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本来一首好词,从你嘴里唱出来,怎么那么难听?” 真是代沟,在现代别人都说我唱得可以和王菲以假乱真,他竟说我象没吃饱。他是什么耳朵。我说他什么好,抬眼正看见他用眼睛斜我,我笑着问他:“万岁爷,奴婢想问您能不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乾隆没明白什么意思,我从桌上拿了一串葡萄递给他:“万岁爷吃葡萄。”他瞪着眼看我耍什么花招。我调皮地冲他福了一福:“天不早了,恭送万岁爷回宫。” 3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3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3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姑姑抚了抚我的头:“原以为你小小年纪,不懂人情事故,如果不是亲耳所听,谁会想到这句话是出自瑶儿之口。”以为姑姑最疼我,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表面好象是关心我,其实话中又带着多少不能言明之语。 见李嬷嬷正用喝剩的茶水浇花,花树上到处是茶叶沫,我凑过去:“李嬷嬷,喝剩的茶水直接浇花不好,因为茶水里含碱,需加一些果皮,放在瓶子里困一夜再浇才好。” 李嬷嬷说:“茶叶沫子到土里就化了,也是上好的花肥,我用这个浇了半辈子花,姑娘看的花也未必如我浇的花多。” 她手里拿了一把八宝花卉纹的花浇壶,瓷质细腻,阳光一闪泛着金光,我两眼立即放出光来,我家里也有一把花浇壶,也是乾隆年间的,但是那把壶是市井流传的,哪比得上这把宫中之物,买那把壶花了我五万元,如果这把在市面上最少也得值三五十万,现在被一个老嬷嬷拿着随随便便地浇花,真让人心疼。我凑过去,说是想帮忙,其实是想趁机摸摸过过手瘾,李嬷嬷不理我,仍躬着身子浇花,我使出浑身节数,向她软磨硬泡,也没效果。 姑姑踱出来向嬷嬷问了一声好,李嬷嬷直起腰,见是姑姑,忙堆着笑脸说:“大姑娘来了。听说大姑娘就要出宫了。” 姑姑顺手折了一只玫瑰:“还有大半年才到日子,本来一直盼着出去,等真到了要出去的时候,又有点舍不得,嬷嬷前儿给我折的那些花真是好看,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主子一直夸好,本来还想再要几支,嬷嬷却调这儿来了?” 嬷嬷把花浇壶往我怀里一推说:“那还不容易,这宫里的东西娘娘看上眼的,谁又敢不巴结?” 姑姑的衣襟刮到了树枝上,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下来:“你知道主子是不爱张扬的人,送了她说好,可是我们想去要,她又阻止我们,本来以为嬷嬷在那儿,就承个情,再要几支,即然不在那儿,也就算了。” 李嬷嬷满脸赔笑说:“这御花园里什么花没有,养心殿里的花哪有这儿齐全!皇后娘娘喜欢,本不该姑娘多嘴,我们就该送去。姑娘在这儿稍等,我去那边折几支回来,姑娘一会儿带回去。”说完颠颠地跑了。 我放下花浇壶,回屋取了一个大瓶子,瓶子里面存着半瓶子水,里面有碎茶屑和一些桔子皮,姑姑问我:“花乃娇贵之物,你用这些脏水浇花,岂不是亵渎了花神。” 我用纱布把水里脏物过滤掉,将剩的水折到花浇壶里:“这样水经过发酵后,是最好的花肥。”本想告诉她一些酸碱度和PH值的知识,怕她听不懂。姑姑对我的知识也不太在意,笑着看我浇花。 不一会儿,李嬷嬷捧着一大束花,乐颠颠地跑回来,她脸上红扑扑着,原本不年轻的脸绽放着光彩。我是哪有事哪到,赶紧放在壶跑过去,想看看什么花,一看之下,竟大失所望,原来是一束绿色月季花,我家里也有两盆,我觉得不好看,也不喜欢。我无声地跑回去,赶紧拿起壶,佯装着浇花,实际上是不想还她壶。 3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3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天有点凉,风寒浸浸的,我只穿了一件单衫,太后不说让我起来,我也不敢动。宫女们入内搬出张茶几,上面放了几盏茶,太后说:“给皇后设个座。”皇后给太后端了一杯茶笑着说:“站一会儿也不累,皇额娘先喝杯茶,暖暖身子,今年中秋比往年冷,这里风大,皇额娘也不要久坐,待会去漱芳斋看戏,今儿这班子好,保管皇额娘看了高兴。” 太后接过茶,喝了一口,我见他们都不理我,头低着也难受,就抬了抬,正碰上乾隆深遂的目光,他呆呆望着我,眼中说不出是怜悯还是同情。他看我看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的心忍不住颤了一下。转眼看太后,见太后看皇后眼里是说不尽的慈爱,太后把茶杯递给宫女,一抬头正看见我看她,脸立即沉了下来:“真是个没规矩的东西,搅了大家的兴致,不低头思过,摇头晃脑地看什么,万岁爷面前也想使狐猸功夫。” 我一直认为虽然人的工作关系有上下,但是做人的权利是平等的,我经过二十几年言论自由的和谐社会,对于古代奴才的非人生活,很不以为然,我也想努力适应这个时代,可是太后一而在再而三,说我是狐媚功夫,叫人实在受不了。 我虽然十分生气,但是也知道人在屋檐下还得低下头,我给太后磕了一个头:“老佛爷,奴婢千错万错,老佛爷如何惩治奴婢,奴婢都无怨言,可是奴婢实在不知道什么叫狐媚功夫?” 太后可能没想到我敢顶嘴,端庄的脸上顿时带上怒容,一伸手将茶几推翻:“好大胆的奴才,你当你是谁?敢质问我?来人,给我掌嘴。” 我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又看了看满脸怒色的太后和愠怒的乾隆,好象太后要打的人不是我,皇后伸手拉住太后的胳膊:“小心伤着手。”太后回首对彩月说:“彩月,还站着做什么?快去与我打。真是无法无天,人不大,胆子倒不小。” 彩月走过来,扶住我的脸,低声说:“你一天不惹祸是不是浑身不舒服?”说话间一闭眼,挥手在我脸上打了两巴掌,虽然没用劲,我的脸**辣的疼。 太后看出彩月没用力打我,对吴书来说:“你去打。”吴书来前世跟我有仇,仿佛浑身的劲都攒着今天打我,他带着欢音答应一声,小跑着过来,对彩月笑着说:“彩月姐姐,你先歇一会儿。”彩月轻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对那些有良心的人或许管用,对吴书来却仿佛是催化剂一样,他抡起巴掌对着我的脸猛挥下来,夹着风,我闭上眼睛挺着,我没想到我这么不禁打,一巴掌下来,眼前一黑,身子栽了两栽,只觉得脸都木了,他反手又给了我一巴掌,只觉得嘴角处带着咸腥味,头猛地向地上撞去。 躺到地上,人倒还清醒,只听乾隆怒斥一声,过来给吴书来一脚:“好大胆的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逞能?” 太后生气地说:“是我让他打的,皇帝生气对我来, 宫里的树即使是枯枝败叶也都是宝贝,给树抓虫子,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谁信?分明是知道皇上要来这儿,故意在这儿想吸引皇上注意。我说过,你和弘昼都不许接近她,为了她弘昼把王妃都打了,你今儿明是打奴才,实则打我。” 乾隆的口气也很生气:“皇额娘责打奴才,儿臣不想干预,即使真象皇额娘想的那样,她是为了吸引儿臣注意,那也没什么不对,皇宫里哪个女人不在处心积虑地讨儿臣的欢心,她们是尽本份,怎么她就是使狐媚功夫。儿臣明儿就封她做贵人。” 我身子软软的,地上真凉,我要是真昏过去就好了,不用这么难受,封我做贵人,我心里说不出的悲哀,我的意识在逐渐消失。仿佛回到现代,妈妈看着我笑,我伸手抓过去:“妈,妈……” 太后大喝一声,把我的意识又拉回来:“你敢,如果你敢封她做贵人,我就离开宫,随了你的意,你愿意纳谁就纳谁?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 离开宫,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如果我能离开宫就好了,那里未必有一片自由的天空,但是至少有我的一点空间。乾隆对我的维护看出他真有点喜欢我,其实也未必,可能是对我的与众不同有一些好奇罢了。 3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4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放下茶杯,戏谑地看着我:“你不会是喜欢上朕了吧。”这半天,我先是跪,接着躺到凉地上,然后被乾隆抱了一会儿,是最享受的,还被他顿了一下,现在浑身上下象散了架一样,我走到假山上坐下,身前一棵树,摘了一片叶子放到嘴边,想吹一首曲子,解解闷,听乾隆问我,我放下叶子,板着脸问他:“万岁爷照镜子吗?”乾隆可能是不相信我会这么问他,脸色变了变,但还是不情愿地说:“照过。”我又问:“那万岁爷觉得我会喜欢上您吗?”乾隆不按我的套路出牌,嘴角边漾着笑意说:“朕觉得会。” 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我一时语塞,他歪头望着我,满脸笑容,没想到我冲口说出一句没经大脑的话,让我遗憾终生,我冷笑着说:“我是宁做贫汉妻,不做万岁妾。” 他笑容攸的从脸上消失,冷冰冰地咬着字说:“宁当贫汉妻,不做朕的妾?魏瑶池,朕告诉你,你说什么朕都可以饶恕,唯有这句话不能,朕让你临死之前都做不得妻。”最后一句话,他是咬着牙说的。 我也不甘示弱:“宁可孤老一生,也决不做妾。”他扬手给了我了一巴掌,我没想到他会打我,险些从假山上摔下来,我捂着脸,冷冷地望着他,他愤愤地说:“皇后贤慧勤俭,任何人都休想朕废了她。” 怪不得他发这么大脾气,以为我让他废后,我从来没想过当皇后,皇后人那么好,我怎忍心。本来想表明不会爱上他,却让他误会我。这件事我必须得澄清,否则日后我如何做人,如何对得起百般维护我的皇后。我擦了擦眼睛:“奴婢何时让万岁废后了?如果万岁爷废后,别人如何奴婢不敢说,奴婢是一定不会原谅万岁爷。” 我以为我这么说,乾隆的脸色会变好一点,没想到更青了,他一把抓住我的双肩:“你不是想废后,是想对朕宣布,你永远不会做朕的女人,宁愿孤老一生。”我从来没看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他给我好脸色的时候少,也从没这么对待我,我说话平时惯了,不象宫女那么拘紧,你我他时不时地代替奴婢冒出来,他也没怪罪过。可是今天他眼中带着痛苦,我惊奇地望着他,到底哪个他是真的,这里没有外人,没有宫妃拿我当箭耙子,他又何必表现这样。 我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想试试他是不是发烧了,他寒着脸推开我,我边抽泣边说:“奴婢想看看万岁爷是不是烧糊涂了。奴婢只是一个小宫女,万岁爷何必和奴婢叫真。万岁爷想让奴婢做箭耙子,奴婢保证每只箭都保存的完完整整的,省得让大清浪费铁铸箭。” 乾隆刚开始蹙着眉头,听到我后面一句话,他被气乐了,我一把鼻泣一把泪地数落起来:“奴婢总惹万岁爷生气,万岁爷把奴婢发配边关得了,再不万岁爷把奴婢打入冷宫也行。”乾隆冷哼一声:“发配边关的是朝臣大将,打入冷宫的是犯罪宫妃,你配吗?如果朕不想看你,倒有一个法子。” 我赶紧拭了拭泪,脸上放出光彩:“让奴婢出宫。” “出宫?想得倒美,朕让你终老宫中。等你成为鹤发鸡婆的时候,朕再给你找个贫汉嫁出去,让你做贫汉妻。” 看出他是故意气我,我偏不生气:“那又何必,直接给我找个儿子,让他给我养老算了。” 4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走到那棵朽木前,招呼我过去,我从花坛的假山上跳下来,他指着树对我说:“这棵树本是一株千古代石,是无价之宝,你却想在树上捉虫子,也不知道你是真白痴还是假白痴,难怪皇额娘误会你。” 我围着树转了两圈,怎么看树身怎么像一棵破木头,乾隆微笑着唤太监给他拿笔,太监赶紧入内拿出一只毛笔,乾隆在树身上敲了两下,铿锵有金属声,我才知道的确不是破木头,乾隆挥笔在石柱上题了几个字,我还以为他写乾隆到此一游,看他微眯着眼睛,似陶醉状,带着好奇转到他身后,原来是副对联,花初经寸红犹浅,树欲成阴绿渐稠。 我故意装着知识有限,献媚地说:“万岁爷这首诗写的真好,怎么只有半首,再来半首就更好了。”乾隆本来正在兴头上,听我一说,把笔交给太监,小太监赶紧入内收好,乾隆回过头来斥责我:“诗?我看你象首诗,那是楹联。”我来个掩首抚头:“奴婢才疏学浅,还以为是首诗,让万岁爷见笑,奴婢真是无地自容。” 乾隆没理我,对小太监说:“一会儿派人把诗刻上。”我赶紧跑过去:“万岁爷还说奴婢不懂,万岁爷不也说是诗。”乾隆一听笑了:“朕都被你个疯丫头带糊涂了。也难怪你只认几个字罢了,懂什么楹联。” 我不会对对联,还没看见过别人对对联,我不服气地说:“谁说奴婢不懂对联,奴婢……。”用大脑搜索一下对联,现在的对联大都是春节时贴的我记得一联是人勤百业旺 家和万事兴,这样的对联拿出来和乾隆对,太俗了。再记住的就是金鸡满架,肥猪满圈。这两句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拿出来对,否则当真给我一顿棍子也没准。 乾隆带我进了绛雪轩,命太监研墨,他亲自执笔:“今天大才女要对对子,朕洗耳恭听。” 我皱着眉头,搜肠刮肚,我可是中文系毕来的,闭着眼睛来两句,也要把乾隆震一震,眼晴闭了半天,一句也没一句,看来对对子也是门学问,不知在哪本书上有一句关于乾隆的对子,我结巴巴连想再蒙,总算把上联给连出来了,壁上龙画中龙真龙是乾龙(隆);乾隆一听,脸上带着惊疑,笔停在半空,不信这个上联是我做的,不怪他不信,也的确不是我做的。他挥笔写出净土佛金身佛活佛是我佛。跟我看的下联也差不多,我竖大指夸奖,乾隆笑着说:“你也不错,有两下子。” 这回轮到乾隆出联,三光日月星,我冲口而出八旗满汉蒙,乾隆脱口而出,好,我心里说,好才怪呢。这句话这么顺嘴,估计也是我在哪上看的。 我看了看墙上的自鸣钟,指向三点,知道皇上用膳的时辰到了,外面宫女太监向我直递眼色,见乾隆把最后个汉字写完,我说的是满汉蒙,他写的却是满蒙汉,在他心里汉人不如满人理所当然,汉人不如蒙古人,让我心里不是滋味。 看见乾隆的贴身宫女百荷向我做杀鸡抹脖状,我走到乾隆身侧:“万岁爷,三点了,该用膳了。”乾隆放下笔抬起头,问我:“你认识钟点?” 4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4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4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不是路不平,是奴婢的脚不平。”我走到乾隆身侧低声说:“奴婢问万岁爷一个问题,万岁爷答不上来,就得答应奴婢一个条件。”乾隆仍帅帅地走着,“朕凭什么答应你的条件,你的问题朕也不想回答。” 我嬉皮笑脸地说:“是万岁自己不让奴婢问的,可不要怪奴婢不顾里外,一会儿看见和亲王问他也一样,到时候万岁爷不要后悔。” 乾隆不愧为一国之君,对我的激将法无动于衷,仍是帅帅地走着,乾隆走的太快,我穿着花盆底一拐一拐的,一个不小心,脚一歪,一屁股坐到地上,乾隆伸手就能拉住我,可他竟袖手旁观,见我摔倒,酷酷地望了我一眼:“你家炕头?坐着不起来。”百荷过来拉起我,我吊着她,险些把她拉个跟头,我嘟囔一句:“我们家炕头建在故宫里,我天天坐在炕头上收门票,就够我过几年的。” “什么门票?”乾隆本来迈步要走,一听我说门票,转问我,我刚爬起来,拿着帕子拍灰,帕子一撩拂到乾隆的脸上,乾隆向后一闪,吴书来亦步亦趋地跟着,没想到乾隆会向后退,一下子踩到他的脚上,他嗷的叫了一声,乾隆气乐了:“狗奴才,只踩了你一下子,象火燎屁股一样。” 我咬着帕子,看乾隆的脚仍踩在吴书来的脚上不挪地方,我幻想着自己扑过来,抱住乾隆,那吴书来的脚会是什么样子,乾隆看我坏坏地笑,瞪了我一眼:“刚刚用帕子拍灰,这会儿又咬在嘴里,也不怕脏!” 我赶紧拿下帕子:“万岁爷觉得地平不平。”乾隆不理我,问我:“你刚才说什么门票?听着倒新鲜。”我说:“门票,就是一种纸,在我们那儿,有了这样的纸才能进门,就象宫里的腰牌一样。” 乾隆挪开脚,吴书来赶紧跑到一边,蹲下身揉脚面,乾隆拿出表看了看:“快走吧,一会儿老佛爷急了。”我一听他提老佛爷,赶紧追过去,偷偷拉了一下乾隆的衣襟:“万岁爷一会儿老佛爷要是骂我怎么办?”乾隆低下头,带着笑说:“骂你正好,谁叫你一天没规矩,在朕面前总是你我的乱叫。叫顺嘴老佛爷面前也叫,保管让你尝尝棒子饨肉。” 求人不成,只能靠自己,就当去刑场了,当不成烈士,咱当个勇士,边走边把鞋脱下来,一手拎着一只鞋,光着脚走,我故意落在百荷她们的后面,免得乾隆回头看见我,又骂我。 拿着鞋子,踮着脚尖,来一段芭蕾舞,我正臭美,就听头上一声怒吼:“这像什么样子,满人的脚是最尊贵的,怎么大庭广众之下把鞋子脱了?” 这一声喊比炸雷声小不多少,我条件反射地去捂耳朵,乾隆本来瞪大眼睛,多亏没有胡子,否则胡子一撅一撅的一定很好玩。看我两只鞋挂在耳朵边一晃一晃的,他忍不住又笑起来:“你看你象什么样子?” 我放下鞋,不情愿地穿上:“万岁爷,我,不对,是奴婢,不是满人。”我上穿上鞋问乾隆:“万岁爷刚才那一嗓子,是不是狮吼功?” 乾隆没听懂,伸手拉了我一把:“少废话,快走吧,早该到了,你磨磨蹭蹭没个完。” 4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本来还想再磨蹭一会儿,太后礼完佛回慈宁宫,看不见我把我忘了,我就可以逃出一劫。现在乾隆已经觉察的我动机,再装就容易挨骂,我说:“不是奴婢磨蹭,而是太远了。皇宫这么大,万岁爷也不乘车坐轿,害得奴婢们也跟着万岁爷受累。” 乾隆回身笑了笑:“别人不怕累,就你事多。”他对吴书来说:“让轿子过来,朕也累了。” 我一回身,见小顺子带着四个小太监抬过一顶黄顶小轿,走到乾隆身边,放下轿子,小顺子掀开轿帘,乾隆低头上了轿,乾隆边上轿边对小顺子说:“快点,免得误了时辰。”小顺子答应一声,抬轿的太监见乾隆坐好,抬起轿子,一溜烟跑了。 吴书来、小顺子跟着轿子跑,百荷等宫女也跟着跑起来。我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还会给我来一顶轿子,必定这个提议是我先提的,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跑出五十米,我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没被他们落下,也不知道乾隆是不是故意的。 到了万善殿,外面是一片蕉园,我一屁股坐到一棵树下,管它是不是我家炕头,太后还没过来,乾隆轿子停在园外,他下了轿,走到我身旁:“你家炕头又搬这儿来了。”他拿我不当人,当猴耍,我把他当成真空人,我故意不看他:“万岁爷想把这块地赏给奴婢盘铺炕,奴婢也不会拒绝。” 屁股还没坐热,太后的轿车也到了,看人家慢吞吞而来,哪象我们好象刮了一阵风。车停下来,吴书来赶紧跑过去,掀车帘,第一个下车的是太后,吴书来赶紧扶了太后的手,太后逐级从车上下来,接着是皇后,娴妃,慧妃。后面车里的妃嫔贵人等等,也都下了车。殿处顿时热闹起来。我注目看着这些乾隆的女人,个个花枝招展,环肥燕瘦,美艳而不俗。 平时和乾隆在一起,很少想到他有很多的女人,今天看到这些花一般的美人,心中顿时变得空落落的。 乾隆见太后下了车,赶紧过去请安:“儿子给皇额娘行礼了。”太后扶起他:“本想等赏月的时候再叫你。”古有春祭日秋祭月之说。太后一转身看见我站在乾隆身后,脸立即冷了下来。本来我坐在地上,见太后车马过来,赶紧爬起来,那速度快得乾隆对我都刮目相看。 我跟着宫女们给太后及娘娘们磕头,皇后带着后妃又给乾隆行礼,礼毕都站起身。皇后及彩月一左一右扶着太后进了院子,乾隆故意落在后面,对我说:“你在外面候着吧,佛门净地,你别惹出什么乱子,不好收场。” 我是求之不得,赶紧应了,乾隆见我回答这么迅速,抿嘴笑了笑,用手轻轻点了我一下脑门,迈步进了院子。 我耸了耸肩,进了蕉园,我喜欢芭蕉树的大叶子,冷烛无烟绿蜡干,芳心犹卷怯春寒,一缄书札藏何事,会被东风暗拆看。钱翊这首诗将芭蕉描绘的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随手扯住叶子,把它拉得远远的,又放开,从一株树转到另一株,来来回回。 4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实在无聊,蹲在地上画画,画了一树芭蕉,然后在下面题了一首词,是蒋捷的一剪梅,是他坐船过吴江时所做的,一片春愁待雨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浇。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首词中我最喜欢何日归家洗客袍,他归家还有个时日,而我呢?今天是八月十五,每逢佳节倍思亲,人家妈妈儿子媳妇在一起快快乐乐的过节,即使这儿的奴婢下人,想父母了,父母都能过来看看,我又如何?一笔一划画个字,眼泪随着我的后退,滴滴落到地上,我写一个字向后退一步,写到绿时,后面有一堵墙,退无可退了,我靠在墙上想把剩下的三字写上,后面的墙忽然向后退了一下,吓得我攸的蹦起来,我惊异地转回身,乾隆笑吟吟地看着我,我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忘了行礼。 他走过来问:“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是不是怕今儿的月饼没你的份?”他蹲下身看我写的字,边看边摇头:“画画得倒不错,字实在不怎么样?” 我也走过去看,由于字写得大,所以横不太平,竖不太直,歪歪扭扭的的确不好看。我不服气地说:“这么大的字,写得当然不好看了,毛笔字我还行。” 他拿过我仍拿在手里的小棍子,在地上写了‘笙调’两个字,比我刚才的还大两倍,字写得龙飞凤舞,我转着身子看:“万岁爷的字写的真好,真是棍走龙蛇,如行云如水。” 他扔下棍子,拍了拍手:“话一到你嘴里就变味,朕怎么听也不象是夸朕。” 我拣起他扔到地上的棍子,照着他的样子学着写,怎么写都不象:“赶明儿,万岁爷给我写几个字,奴婢天天照着学,说不定哪天,就来个龙体,” 乾隆笑着说:“朕才是龙体,你最多也只能算是个凤体。”我可不打蛇随棍上:“如果奴婢当真能独成一派,那就叫谢体。”凤体,我可不敢当。刚才他点了一下我的脑门,我就觉得前后左右都是X光,险些把我穿透了。 “谢体?”他好看的眉头皱起来,探询的眼光看过来:“你真不是老清泰的女儿,朕也问过别人为什么你的家人都不待见你,说你不是老清泰的女儿?” 八卦,原来乾隆也搞八卦,其实二太太的诽闻和我没多少关系,但是从乾隆嘴里说出来,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万岁爷怎么对奴婢的家事感兴趣?紫禁城上千个奴才,万岁爷个个过问,奴婢怕万岁爷累着。” 乾隆歪着头看我笑:“朕连他们人还认不全,怎么打听?朕对你的事感兴趣。” 对我的事感兴趣,省省吧,你是感兴趣了,我就遭殃了。乾隆握住的我肩膀:“皇额娘马上就要出来,朕要陪她去瀛台,你也跟着去,不过待在宫女的堆里,以后记着穿宫女的衣服,那样才不显眼。” 我点点头,他转身走了。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他是一国之君,身边美女如云,何为我一个人付出这么多的心思,连我的家事他都过问。” 4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太后出来时,脸上带着笑容,身边的后妃脸上也都带着笑,我垂首立在路旁,她们一行人有说有笑地从我身边走过,乾隆走过我身侧,驻足站了一下,我对他蹲了蹲身,他身后跟着小顺子,冲我招了招手,我跟在他后面,显然乾隆事先对他做了嘱咐,百荷把我带入她们列中,其实我不属于某宫宫女,名义上是御花园的杂役宫女,是没权利在他们队列中的。 瀛台属南海,建在水上,看着金碧辉煌的所在,不禁想起了光绪皇帝被囚于此,如果他们知道后世有个子孙被囚于此,还会不会这么开心地游玩。 游过瀛台,上轿的上轿,上车的上车,皇上坐的轿称辇,我们来时没有轿,回去时小顺子调来几辆车给我们乾隆的宫女坐,主多大,仆多大,我们的仅次于太后,比皇后的宫女又强一些。 我和百荷坐一辆车,百荷是乾隆的贴身宫女,长相俊秀,她知道乾隆对我青眼有加,不敢怠慢,拉着我坐到她身边:“坐过来,我们说会儿话。” 我笑着坐到她身边,一坐下我伸直了腰:“还是坐着好,要是回去再来个长跑,我看我一定得累趴下。” 百荷抿嘴笑了笑,看她年纪有十**岁,能在乾隆身边混个贴身宫女,定是八面玲珑的人物。 我靠在百荷身上,昏昏沉沉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车一晃把我从百荷身上,晃到座底下,头重重地撞到车沿上,我揉着脑袋,抬起头,见百荷微闭双目也睡着了,可能是我的响动大,惊动了她,她睁开眼睛,车停下来,听前面吵吵嚷嚷到了月坛,她把我拉起来,打开车帘跳下车,我也跟着跳下去,下了车险些把的脚脖子扭了,她伸手扶了我一把。 和亲王大大咧咧地靠在一棵树旁,五福晋和另外两个年青美貌的女人,伴在他左右,和亲王看见太后,晃荡荡过来给太后行礼,太后眼里划过笑:“祭月都是女人的事,你这时候跑来做什么?难道你也祈求月亮,让你貌美如嫦娥?” 和亲王起身扶住太后:“儿臣怕变成嫦娥,奔到月亮里去,皇额娘想儿臣。” 乾隆走过去,和亲王给乾隆打了千,五福晋和那两个女人过来给乾隆行礼。乾隆摆了摆手。乾隆问和亲王:“昨儿你给朕送来那瓶酒,是哪儿弄来的,朕喝了两杯,甜甜的。” 和亲王仍旧懒懒的:“是朗世宁给臣弟的,是洋酒,一共两瓶,臣弟喝了一瓶,觉得甜甜的,想着万岁一定爱喝,就送了一瓶。” 我一听洋酒两眼放光,我也爱喝,舅舅从法国回来,给爸爸带了几瓶白兰地,,爸爸招待客人拿出一瓶,剩了点底,我偷偷倒了小半杯,觉得挺好喝,就趁着家里没人,打开一瓶,边看电视边喝,不知不觉把一瓶都干了,当晚烂醉如泥,哥哥回来时,我正躺在地上唱‘我站在高岗上’,为这事,哥哥没少糗我,说哪儿有歌唱比赛我一定能拿第一名,但是得先准备一瓶二锅头。 祭月开始,月坛上摆着月饼及各式果品,太后在前,左边是皇后,右边是五福晋,按理说慧贵妃及娴妃那拉氏的级位都比五福晋高,但是此时是家祭,五福晋是正妻,所以她陪在太后的身侧,弘历和弘昼不拜月,只是冲着月亮升起的方向行了两个礼就退下了。 4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今儿太后高兴,让我们宫女也跟着一起祭拜,百荷告诉我,有什么事,只管祷告,月神都会帮忙的。说着看向乾隆对我笑了笑,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乾隆正和弘昼一起说话。我收回目光,跟着众人走到月坛前跪倒,心中乞盼着月神显灵,将我送到现代,虽然在这儿不用上班,吃穿不愁,终究不是我家。 忽然天空打了个利闪,我觉得我的灵魂也跟着飘起来,好象月神真的将我送向现代,恍恍惚惚中又不想走了,好象在这儿也有我的留恋,我正踌躇之时,觉得有人拉我一把,百荷的声音:“快起来”,我打个冷颤,急忙站起身,见太后正命人切月饼,她今儿很高兴,团圆节,一家人团圆当然高兴了。 她命人把最大的月饼给每人分一块,我不喜欢吃月饼,只掰一小块,放在嘴里觉得甜甜的,口感一般,没有现代的好吃,可能那时候的调料不如现代的丰富。我把剩下的递给百荷,她摇手不要。 太后与乾隆及众妃嫔围坐一起赏月,宫女太监们也围过去,侍候左右。我不喜欢往太后跟前凑,怕她看我心里堵得慌,本想悄悄回御花园,天黑,一个人走有点害怕。人跟来的本来不多,我又不能躲得太远。太后对宫女太监们说:“你们也不用立规矩,都找地方坐一会儿,我们团圆,你们家里单少你们,心里也不好受。” 我听太后这么说,觉得她是明事理的人,在那时候,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多。太监宫女们答应一声,各自散了。我找了个月影地坐下来。拿着月饼一点一点往嘴里送,生怕吃快了,没什么吃的,没事做心里闹得慌。 眼睛不由望向团团围坐的主子们,太后居中,乾隆与和亲王左右相陪,乾隆的旁边是皇后,接着是慧贵妃,再旁边是娴妃,和亲王的旁边是她的福晋,他的两个侍妾,坐到外围,和乾隆的贵人答应们坐在一起。 皇后问娴妃:“去年你阿玛进宫给我带个青铜瓶,我看着挺好,在哪儿能买,让他给我再买一个。” 娴妃笑着问:“要那做什么,我屋里还有两个,明儿给娘娘送去。” 皇后笑了:“你的给我了,倒好象我跟你要东西一样。” 乾隆说:“她有你用,你有好的再送她,还不是一样,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我懒懒的靠在树上,看着月亮如圆盘一样挂在半空中,我瞪大眼睛,想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嫦娥,在现代,很多古代的传统习俗,已渐渐被淡化,象现在这样悠闲地赏月,的确是件美好的事。 我正全神搜索嫦娥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看什么呢?”我脱口而出:“看嫦娥呢?”听到一阵轻笑声:“看到了吗?”我摇了摇头,现在月球都上去人了,哪有嫦娥?科学上说,月亮本身不发光,它的光是太阳反射的,这么高深的东西,她们当然听不懂了。我也不想在这儿开馆授徒。 我拍拍身边,大大咧咧地说:“坐下吧,站着说话我怕累脖子。”我始终懒懒的,懒得眼光离开月亮,懒得回头看一下她是谁。 4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始终不见她坐下,我转回头抬头望向她,见她穿了一件月白缎的衣服,外罩淡蓝色坎肩,牡丹花的旗头,脸长得十分俊秀,稍微隆起的肚皮,知她是个妃子,我赶紧起身见礼,她一把拉住我:“看你一个人怪孤单的,过来和你聊一会儿,第一次在宫里过中秋,都一样。” 她和我说话,眼睛却看向乾隆,脸上带着幸福的笑,不自禁手抚向肚皮,我问:“孩子几个月了?”她微笑着说:“四个月了,明年开春出生。”乾隆那边传来一阵笑声,她也跟着笑,眉眼间如不出的柔美,她回头向我笑了笑:“我要过去了,我叫珂里叶特氏静柔,有空去我宫里玩。” 我蹲福恭送,她走过去,坐到乾隆身后,和亲王正在说笑话逗太后笑,乾隆回头和静柔说话,然后眼光向我边望来,我淡淡地福了福,坐回地上。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礼佛游园以来,我的性子变得淡淡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那边又传来笑声,我的目光再次移过去,听乾隆说:“皇额娘,儿子有一首诗送皇额娘,太后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很久没听你做诗了,虽然我听不懂,但是特为我做的,我怎么也得听听。”乾隆站起身,众妃子的眼光都随着她来回移动:“金风玉露共徘徊,为奉慈母特地来。壁月圆时瞻月相,壶天深处是天台。香飘桂子堆金粟,酒献南山作寿杯。无限欢欣随辇道,人间端的有蓬莱。” 我心中感慨,大清年青的皇帝,才貌双优,难怪这么多女人爱慕他。我把头仰靠在树身上,我的心已渐渐被他拉拢,目光有意无意在他身边睃寻。 看看他身边花枝招展的女人,哪个不是国色天香,哪个能拴住他的心?现在割舍还来得及吗?有些事真的能如我愿吗?宁做贫汉妻,不做帝王妾,可是我的心能站在我的意愿一边吗?有一天拿是拿的起,放又放不下,怎么办? 头很痛,我强迫自己不想,不问,一切随缘,爱上他注定我的悲剧命运,即使做了皇后太后又能如何?哪如百姓家温饱之中的甜蜜。 我昏昏沉沉之间,旁边有人推了我一下,我一回头,见和亲王坐在我身边,他递给我一个兔儿爷:“昨儿个在大街买的,知道你一定喜欢,哄你玩的。” 我接过来,兔儿爷大约有四寸多高,粉白的脸孔,头戴金盔,身披甲胄,背后还插着令旗,在嘴上系着一条线,扯一下,免唇乱捣,这样的机关在现在已经不新鲜了,但是看着兔子嘴一动一动的,我还忍不住笑起来:“这一身盔明甲亮的,倒象要出征一样。” 他看着我,半晌双手合十向月亮说:“求嫦娥姐姐保佑我身边这个小姑娘,让她永远开心。” 我转头愣愣地望着他,见他忽闪着大眼睛里带着雾气,我还以为他要哭了,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睛亮亮的,哪有想哭的意思。我扯着兔儿爷,拟着它的口气说:“王爷莫伤心,兔子一会儿给王爷桂花酒喝。” 有他坐在我身边,心里的阴蔼一扫而光,我问他:“你不用陪太后和福晋。”他把一个树叶扔向天空,然后用手接住:“皇额娘游了一天园,早就累了,等四哥给他念完诗,也撑不住了,云腾陪皇额娘一起回慈宁宫了。” 5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5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5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5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坐回椅子上,探着头:“每天我替嬷嬷按摩,嬷嬷教我绣花。”嬷嬷把针插到花撑子上:“巧是拙人的奴才,姑娘不会绣花倒好,要是会绣花,每日拿针穿线,过不上几日就厌了。” 我靠回椅子上:“绣花也是一种修心养性,我的性格太浮躁,想绣花练心性。” 嬷嬷教我如何下针,线如何扯才平整,我用心听着,进屋拿了一个荷包,照着嬷嬷指点,绣了两针,嬷嬷开始看我动针她就笑,我拿着针象拿棒槌一样,左剜两下,右穿两下,她耐心地教我如何拿针,我问:“拿针还有学问?”她说:“拿着顺手,绣的才好,象你这样,不象绣花,倒象给花锄草。”我笑着:“三句话不离本行。” 她笑了,忽然以手抚额:“早上去养心殿,万岁爷跟奴婢要盆菊花,奴婢竟忘了,真是该死。”说着忙站起身,进屋拿了一把油伞,匆匆向外走去,我说:“下雨,又何必急于一时。”她头也不回:“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主子要的东西,我们哪敢怠慢,姑娘先坐着,一会儿回来再教姑娘。” 见她拿了盆红菊花,乾隆真会选,御花园总共就两盆,那可是我帮着两位嬷嬷培育出来的,昨儿给了皇后一盆,就剩一盆了。我已无心绣花:“万岁爷怎么选了它?”嬷嬷说:“万岁爷说看着喜庆,慧贵妃、娴妃听说好,也打发人来要。” 嬷嬷往外走,忽然脚一滑,盆险些脱手而飞,她顾着护盆,一屁股坐到地上,我飞跑过去扶她,她伞扔到一边,手紧紧地抓着盆,我哭笑不得:“盆掉了,再重弄一盆,人摔坏了,可不是玩的。” 她笑着撑起身:“奴才是贱命,主子看好的东西,比奴才的命还值钱。”看着她满脸是雨水,我的心忍不住痉挛,我强拉她起来,她的脚扭了。我扶着她回了屋,她随便拿布擦了一下脚:“只是拧了一下,不碍事。要是李姐姐在这儿就好了,偏她今儿值夜。” 我把她强放回床上:“李嬷嬷值夜,还有我,我保证让花及时送到你主子手里。”她面上讪讪笑了笑:“怎好劳烦姑娘?”我给她找了身干衣服,扔到床上:“我算哪门子的姑娘,嬷嬷不要抬举我了。” 出了门,长吸了一口气,同样是人,何来尊卑贵贱,另拿了一把伞,身上已经湿了,想换一件,看着几雨交加,换也白换,本来方向感就不强,再在风雨中,没走几分钟就迷路了。我向一只无头苍绳,左走几步,觉得不对,右走几步还是不对,走走停停,御花园的景致,没多大区别。 我正愁眉不展,迎面走来两个小太监,看见我,前面的走过来:“瑶池姐姐。”我一看是养心殿的小寻子,我笑着说:“寻公公,你去哪儿?我正想去养心殿。” 他知道我没方向感,对身边的小太监说:“你送瑶池姐姐,她不认路,我去拿书。” 这下可遇到救星了,那小太监接过我手里拿的花盆,领着我向养心殿走去。走了半个时辰,我的衣服全湿了。进了养心殿大门,小太监把花盆递给我:“我还有事,就不往前送姐姐了。”我千恩万谢,他笑着走了。 5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拿了花盆,问二门的太监,万岁爷在哪儿,他们说在西暖阁,来到西暖阁外,宫女们站在廊下观雨,我想可能乾隆休息了,否则她们哪有这么闲。我见百荷也站在那儿,走过去,把菊花交给她,说是万岁爷跟李嬷嬷要的。 百荷接过来,递给身边的小宫女,看我全身湿漉漉的,她笑着对我说:“知道的是给我们送花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刚从水里涝出来,这身也不怕冷,赶紧进屋换一件。” 我推辞说:“一会儿回去,干的也变湿了,我还得给你洗,不如穿这件回去方便。” 我问百荷:“主子休息了?”她笑着说:“正教三阿哥认字,我们在旁边三阿哥分神,就打发我们出来了。” 我一听,不用进去,顿时来了精神:“一会儿万岁爷得闲的时候,麻烦姐姐告诉他一声,花送来了。”说着就想来个脚底下抹油。百荷问我:“衣服也不换了?” 时间就是自由,我赶紧摆手:“不用了。”我摆着手,没走几步,就听里面传来三阿哥的声音:“皇阿玛有旨,宣谢瑶池瑾见。”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我当做没听见,继续走我的路,口里还低声念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还没念上一遍,乾隆懒懒的声音传过来:“万岁爷的旨意,你也敢违,好大的胆子。” 一听乾隆也出来了,不敢再走了,转回身,跑步来到乾隆面前,福了一福:“万岁爷吉祥,三阿哥吉祥。”三阿哥冷哼一声,原来冷哼是他们爱新觉罗的家传。 乾隆转身进西暖阁:“怎么到了朕的门口,也不言语一声?”我站着没动:“奴婢是给万岁爷送花来了。”乾隆对百荷说:“送三阿哥回去,多带两个人,别让雨淋着。” 目送他们出了门,乾隆瞪了我一眼:“怎么大半月,也不想着过来看看朕?”我笑着说:“万岁爷说过养心殿不许随便窜门。” 乾隆冷哼了一声,我知道这是他们家传,他爱哼就哼,我只当没听见,用手摸着脖子,乾隆说:“要不是朕要那盆红菊花,还请不动您的大驾。” 我说:“花是跟李嬷嬷要的,奴婢可是自告奋勇,风雨无阻送过来,万岁爷不夸奴婢,奴婢都觉得万岁爷不体恤奴婢,何况还说奴婢,宫里每日里都有好东西孝敬万岁爷,万岁爷个个奴才都要召见,岂不累坏了。” “你以为朕真喜欢那盆花,只不过想见见送花的人。朕命李嬷嬷让你把花送到养心殿,知道你不识路,还得搭上小寻子和小柱子在摛藻堂等着给你引路。” 乾隆三番两次骗我,我对他说想我喜欢我,已经没什么么感觉,我笑着说:“李嬷嬷受伤了,是奴婢自告奋勇来的,如果万岁爷命奴婢来,嬷嬷怎么不说一声?” 湿衣服穿在衣上不舒服,一阵凉风吹过,我打了个喷嚏,嗓音不错,声有点大,吓了乾隆一大跳,乾隆见识少,我这一声,就把他吓了一跳,还没见过更响的,在现代的时候,有一次和同学去乡下玩,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迎面来了一辆自行车,我同学那声喷嚏,那叫响亮,把骑车的老农愣吓到沟里了,那老农爬出来,赶紧骑上自行车说:“雷来了,雨也近了,得赶紧回家。” 乾隆吃惊地看着我:“你穿这身,还抖擞什么?赶紧换一件。”他回头叫宫女:“你们都是做什么的,姑娘穿着湿衣服,也没人过问。如果她病了,你们是不是想尝尝板子?” 5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宫女们忙不迭地进了屋,取了两件新的衣服给我拿出来,我笑着说:“不关她们事,是我不想换的,穿湿衣服防暑。” 乾隆怒喝一声:“大秋天还降什么暑,赶明儿冬天给你穿单衫降暑。赶紧进屋把衣服换了,然后到西暖阁候驾。”他走到我身边低声说:“如果不想去她们屋换,到朕的西暖阁也行。” 他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蹦到屋里了,走到门口,惊慌失措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正抿着嘴笑,他见我回头,脸又立即绷起来,又冷又酷。 进屋换了衣服出来,然后去西暖阁,进屋的时候,乾隆正坐在龙书案前看东西,小寻子在旁边候着,乾隆脸上带着怒意,啪地将书一摔,吓的我一蹦,赶紧想溜。乾隆大喝一声:“你站住。”我立即站住,再也不敢往前迈一步。 乾隆问小寻子:“这书是在哪儿寻的,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上面乱划。” 小寻子躬身回道:“回主子,是在摛藻堂找的。御书房也有一本,被大阿哥借走了。” 乾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小寻子下去,小寻子打了个千,倒退着出去,他关上门,我怯怯地站在原处,乾隆低着头冷冷地说:“站在那儿做什么,到朕这儿来!” 我躬身说:“是万岁爷让奴婢站住的。”乾隆头也不抬:“朕让你到跟前来。”我慢慢地挪到龙书案前,乾隆问我:“今天看书了?” 我点头哈腰地说:“回万岁爷,看了一本史记项羽本纪。”乾隆抬起头,我也正抬着头看他,他个高坐着和我几乎平视:“是不是狼爱上羊呀,爱得疯狂,谁让他们真爱一场。” “啊!”我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见乾隆寒冰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屈了屈膝:“万岁爷,不要用零度以下的眼光看奴婢,奴婢怕身上结冰。” 乾隆冷哼一声:“你不是怕中暑吗,这会儿怎么又怕结冰了?朕问你,是不是你在朕的书上乱画,狼爱上羊,爱得疯狂,我看写这几个字的人才疯狂,简直是个疯子。 我一听,原来是因为我在他的书上写了几个字,引起来的,先是骂小寻子,这会儿又来骂我,我低声说:“奴婢兴致所至,胡乱涂鸦,如果万岁爷心疼,奴婢明儿去买一本赔给万岁爷,保证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买一本赔朕?你能买起吗?这本乃是司马迁亲手所写的真迹,朕只在几个重要地方做了批语,你这手狗爬字,也敢登大雅之堂?” 我一听,赔也不行,不赔又挨骂,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我说:“是万岁爷说奴婢认几个字,让奴婢看书的,又没说不让奴婢写字,这会儿又骂人,司马迁写的难道是字,奴婢写的就不是字?谁说狼不许爱上羊,万岁爷又没下旨说狼不许爱上羊,奴婢写写,也不能算抗旨不遵。” “你不算抗旨不遵,就是跟朕顶嘴声挺大的。既然书赔不起,就把你赔给朕吧。今晚就别走了,在西暖阁伴驾。” 5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腾地站直身子:“奴婢……奴婢……”乾隆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义正严辞地说:“天下人皆知,万岁爷是至尊至孝之人,太后老佛爷懿旨,如果万岁爷纳奴婢,老佛爷就不回宫,万岁爷忍心为了奴婢让老佛爷流落他乡?” 乾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是没瞧起我:“象你这样的宫人事驾,敬事房没有文案记载,朕不给你封妃做嫔,老佛爷千里之外又怎能知道?” 我不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乾隆口里说出来的,原来一直觉得他尊重我,也一样瞧不起我,我不甘示弱地说:“这样的宫人多了,有我不多,无奴婢不少,想要奴婢事驾,奴婢誓死不从。” 乾隆从龙书案后走出来,冷着脸站在我面前,我有一种压迫感,想要我做二奶?不对,那些妃嫔才是二奶,那我是什么,一夜情! 我低着头,乾隆伸手抓住我的肩膀:“你好大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朕顶嘴,是不是想去内务府大牢里尝尝滋味?” 他使劲地摇晃我,把我都要晃散架了:“奴婢也不想和万岁爷顶嘴,奴婢说了十几年我,总得给奴婢一点改嘴的时间吧。” 他把我向外一推:“改嘴的时间?要是说一句我一个嘴巴子,看你能不能板住?魏瑶池,如果你再敢跟朕顶嘴,你就领死吧。” 我被他一股推力,向后退去,到了门槛边,脚一绊,头向后仰去,我伸手能抓住门框,但是我的倔劲上来,偏不抓,头触地的一霎那,我灰心到了极点,头重重地撞到地上,随着意识的慢慢消失,我的心渐渐变冷。 我醒来的时候,王嬷嬷坐到我身旁绣花,我愣忡忡地问她:“这是哪儿?”王嬷嬷放下手中的花:“姑娘怎么连自己的屋子也不认识了?”刚开始醒来我还以为我和她在檐下绣花,不小心睡着了,头昏沉沉的,用手摸了一下头,触处生疼,我皱着眉头:“王嬷嬷,我的头痛。” 王嬷嬷慈爱地说:“摔了一跤,能不疼!亏得张太医是最好的太医,医治的及时,否则落下病根子,可是一辈子的事。” 原来不是梦,是真的,乾隆冷冰冰的话,犹在耳边,我的心好象被蜂子蜇了一下,无端痛起来,我重新躺回床上,脸冲里,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王嬷嬷说:“万岁爷亲自送你回来,今天后半晌还打发人过来问姑娘的病情。皇后娘娘也打发宫女给姑娘送了一些药。” 我若有若无的声音:“是吗?替我谢他们了吗?”嬷嬷说:“谢了,还说等姑娘醒了,就去叩谢主子们恩点。” 谢主子们恩点!我现在越来越发现我骨子里越来越重的奴性,他们给我一丁点的恩点,我就要感激涕零。我偷偷擦了一下眼睛,李嬷嬷进来,还以为我没醒,悄悄地问王嬷嬷:“还没醒?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把万岁爷都气着了,听说要将她赶出宫,是皇后拦着,才做罢。” 王嬷嬷冲她挥了挥手,我看墙上的影子看到了,我心里好笑,李嬷嬷赶紧住了嘴,和王嬷嬷闲聊起来:“起早,珞宪给姑娘送药,你给她拿了一盆什么花?”王嬷嬷说:“拿了一盆紫玫瑰,珞宪说皇后娘娘这几天身上不舒服,一直用药,想用玫瑰冲一冲药气。” 李嬷嬷说:“药气可用香薰,花那点香气,哪能遮得住?” 5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口渴,起来想喝杯水,一拿茶壶是空的,我又退回床上,想叫王嬷嬷,又怕人嫌烦,都一样是奴才,何必总求人,忍了一会儿,渴得难受,又坐起身,看见十五娘娘送的水果还剩了一个梨,虽然不新鲜了,勉强可以解解渴,不禁想起红楼梦里晴雯临死前的场景,今时今日我又保尝不是如此,能解渴才是好水,真渴时又在乎什么好水好茶。 吃了梨,披了衣裳出来,拿了壶想去打水,迎面碰见王嬷嬷,看我拿着茶壶,不好意思笑了笑:“怎么好,姑娘病着,还让姑娘自己出来打水,老奴真是该打。” 我笑了笑,风大,用手紧了紧衣襟:“正好出来透透气,我又不是什么主子,总麻烦嬷嬷,心里过意不去。”嬷嬷接过壶:“什么主子奴才,万岁爷把我派过来,虽没明说,也是侍候姑娘的。姑娘不要客气了,以后有什么尽管吩咐。” 看着王嬷嬷的背影,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她那么大年纪每日还这么辛苦奔波。又站了一会儿,头很痛,手揉着太阳穴,转身往回走,秋天的紫禁城,已落叶纷纷,我走得很慢,肩上披的衣服,随风摆动,我放下揉太阳穴的手,拽了拽衣服,抱臂向前走去,仰头看了看天,依旧那么蓝,现在工业发达的城市,很少看到这么蓝的天,小时候常听蓝蓝的天上白云飘那首歌,还以为蓝天只有在边塞才有,北京的天就该是灰茫茫的。 正走着一个明黄的身影撞入我的眼帘,他的身姿是那么挺拔,在现代这么站着,也是标准的军姿,我慢慢停下来,对他略蹲了蹲身,见他没什么反应,从他身边绕过去,走过他身边时,我的心还是战兢兢的,见他没理我,刚想加快步伐,他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吓了我一跳,身子向后一挣,衣服落到地上,我俯下身去拣,他一把把我拽起来。 我抬头面对着他,看着他俊朗的面容,起初有一丝痴迷,他拉近我,我个矮,一下子被他拉进怀里。他拥着我,觉得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下巴搁在我的头上,我的双臂不由自主地环上他的腰,他喃喃说:“瑶儿还是个孩子。” 忽然想起这个怀抱不是属于我的,如果我沉沦下去,受伤的只是我,在现代的二奶故事已经太多了,我不能说受害的是二奶,她们追求物质生活,充当着不光彩的角色,甘愿沉沦,这样的人我不会同情。我轻轻推开他:“万岁爷,奴婢有事,告辞。” 他把我拉回来:“朕多少国家大事都可以放下不管,你能有什么事?” 我淡淡地后退一步:“奴婢虽是无关紧要的人,也有奴婢当办之事。奴婢没有万岁爷的权利,没有呼奴唤婢的资格,但是奴婢和万岁爷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有自己的人格。” 他仍旧挡着我:“朕知道昨儿的话有些过分,所以今天推开所有的事来看你。” 我头垂着,不想看他,眼不见心不烦,这样的男人不是自己敢爱的。留他的心只是一时,怎可能有一世之爱。 5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枝金钗,明晃晃的直晃眼:“这是我前日大寿之时文武百官孝敬的,纯金打造,这上面的钻石都是稀世珍宝。一共得了两枝,送了皇后一枝,这一枝给你。”我一听是稀世珍宝,两眼立即放出光茫,一听说只有两枝,一枝给了皇后,心顿时冷了下来,这么好的东西,送给我?一个无名分之人,怎敢与皇后平分秋色,明摆着又是来害我的。 我赶紧摇手:“这么好的东西奴婢不敢要,万岁爷给别人吧。”虽然嘴上说不要,但是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枚钗,真想摸摸那些钻石能有几克拉,要不是怕乾隆设计陷害我,这么好的东西,哪能不要?我咬咬牙,跺了几下脚,想走,但是被这枚钗诱惑着,没挪动步,真恨自己没出息,简直是要钱不要命。 我吞了吞口水,乾隆收回钗:“你不要是吗?”我恋恋不舍地从钗上收回目光,抬眼望向他,见他满面怒容:“魏瑶池,你敢抗旨不遵?” 我一把抓住钗:“仅遵万岁爷旨意。”我拿过钗端祥一阵,见钗做工极其考究,是一枚凤钗,上面的凤打造的极精巧,眼睛处及身上都是宝石镶嵌,特别是两眼的钻石,足有三克拉,我真想把凤钗放在嘴巴上吻一下,大喊一声:“发财了。”乾隆在身边没敢,高兴是高兴,还得装着。 我把玩着钗,把它袖到袖子里:“万岁爷几时过的生日,奴婢身在御花园也没有礼物送给万岁爷,还讨扰万岁爷送奴婢礼物,明儿给万岁爷绣个香囊。” 乾隆还是冷冰冰的声音:“姑娘的绣工朕早已听说,不敢愧受。”这么酸溜溜的,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奴婢已经跟王嬷嬷开始学绣花了,虽没绣出成品,想着也坏不哪去?”想着乾隆生日宴上的好东西,一定不少,自己白白错过了,心里有些失落。 乾隆撇了撇嘴:“万岁爷的生日举国皆知,偏就你记不起来?”我皱着眉头想着,看过一篇关于乾隆的文章,把他定为十全老人,他的生日称为万寿节,是哪天呢,八月…八月十三,我惊诧我的好记性,因为哥哥考过我,问我乾隆的生日,当时我正在吃肯德基我说爱哪天,就哪天关我什么事,他说:“这个生日最好记了,离八月十五最近,都说初一娘娘十五官,他十三却是皇上,我也是十三,却只是个平民。” 我不意思笑了笑:“万岁爷的生日是八月十三,当时奴婢也想给万岁爷过生日,可是万岁爷不想见奴婢,奴婢怕万岁爷见到奴婢吃不下饭。” 我对奴婢词深恶痛绝,偷眼看一下乾隆脸上带着笑容,乍着胆子说:“万岁爷,为什么我得自称奴婢,这个称呼实在叫人不爽。字又多,又没什么意义。” 他在我头上来记暴粟:“就你事多,怎么别人就不嫌麻烦。”弹的我眼前直冒星星,我捂着头:“昨儿个摔一跤还没好,今儿又打人家头,是不是看人家头脑聪明,嫉妒。” 乾隆一听,扑过来把我搂在怀里,乐得喘不过气来:“你还聪明,你聪明世上就没有白痴了。” 5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6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站在他对面,低着头:“虽然有两个座位,但是万岁爷在场,奴婢是万不该坐的。” 乾隆抿嘴笑了笑,他翻开书,我偷眼看他,见他微蹙着眉:“你喜欢看棋书?”我刚才随便从书架上抽下一本书,根本没看清是什么书,装着看了两行,一个字也没记住,现在恍惚想起,是好象和棋有关,对于围棋我根本不是一知半解,而是一点也不懂。 他抬头看我:“你喜欢下棋,朕也喜欢,陪朕下两盘,赢了,朕封你做妃子。” 我苦笑着抬起头:“万岁爷,别说封奴婢做妃子,就是封奴婢做太监,奴婢也不可能赢。奴婢连黑子、白子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本来想说封我做太后,忽见乾隆剑眉一挑,赶紧换了个字,手不禁捂向胸口,暗暗有些后怕,象我这样不经过大脑,随便胡说,真保不准哪天脑袋从脖子上溜走。 乾隆叹了一口气:“人家生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老清泰生的女儿就什么也不会。” 我不服气地说:“谁说我什么也不会,琴棋书画奴婢也是样样精通。可惜琴无知音之人,棋难逢对手,书无可用之笔,画无可画之物。” 乾隆噢了一声:“如果你是虞伯牙,朕愿做钟子期;朕的棋艺虽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也可与你下一盘;书无可用之笔,朕请天下名匠与你做一枝;画无可画之物,那你就画朕吧。朕愿洗清双目,领教大才女的技艺。” 我点点头:“奴婢愿领教万岁爷的棋艺。”我从书架上拿了棋盘,棋子,我抬起头:“万岁爷,围棋下起来太费功夫,奴婢想来个五子棋,围棋是占地多少论输赢,奴婢这个棋是让五子连珠,万岁爷执黑还是热白。”乾隆低着头:“朕执黑子。” 我把五指棋的规矩和他讲了一遍,他拿着黑子:“朕倒听说民间有这个五指连珠,可是朕没下过。”我拿了一颗白子:“还有万岁爷没下过的棋,奴婢深感意外,那奴婢就不难为万岁爷了,让万岁爷选。”我文绉绉地来了一句。他瞪了我一眼:“朕虽没下过,但是和你下,闭着眼睛也能赢你几盘。”我就爱听他这句话,我笑了笑:“那就请万岁爷执黑先行。” 乾隆老实不客气,拿了棋子下到中间,我也跟着下了一个白子,我心里高兴,不论在学校还是在公司,我的五子棋可不是盖的,没有九段,也有十一二段吧。我边下边气乾隆:“万岁爷的棋艺举国皆知,能跟万岁爷一起下棋,奴婢真是三生有幸。” 我刚开始还给他点面子,走了三十几步,才让五指连珠,后来杀得兴起,总是十几步就将他杀败。乾隆纯属臭棋篓子,越战越猛,下了七八盘后,我全力厮杀,还在三十三步赢了他。我心里暗说不好,如果让他知道棋路,那不过一个星期,我就不是对手,下到第九盘后,在第三十五步赢了他,我推了推棋盘:“好累,今天就下到这儿吧,奴婢还有琴书画要展示,如果在棋上费太多的功夫,恐怕今晚上就不能展示其他的技艺了。” 乾隆下上瘾了,非还要下,我说什么也不下,气得他把棋盘一推,我笑着问:“奴婢这棋艺如何,还请万岁爷指点。” 乾隆拿着黑子,没吱声。我说:“如果万岁爷觉得奴婢棋艺高超,奴婢倒可再陪万岁爷下两盘,只是万岁爷以后不许说奴婢是白痴饭桶。” 他立即来了精神:“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个小丫头片子,棋艺倒不错,不过朕有信心,不出半个月,朕就能胜你。” 我赶紧摇手:“今儿下几盘,奴婢都奉陪,过了今儿,以后奴婢再也不下了。”我知道何用半个月,凭乾隆的资质,不出一个星期就能胜我,如果我想做常胜将军,就只有一个法,在他下不过我的时候和他玩,下过的时候,我就不玩了,他还怎么赢我。 乾隆拿着棋子,抬眼看我,看得我直发毛,他忽然冲着我笑,笑着我一愣一愣的,乾隆说了一句话,我手里的棋子啪地掉到桌子上。 6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笑着说:“朕说过你赢了朕的棋,朕就封你**妃,朕得好好想想你的封号?娴妃、慧妃都有人了,再说你也不娴慧,白白糟踏了这名号。朕送你个号,送你个‘另’字,因为你和她们不一样,是另类。” 我啪地把棋子往棋盘里一丢,赌气坐回椅子上:“不玩了。”乾隆见我翻脸了,仍笑嘻嘻地说:“不玩拉倒,谁愿意跟你玩一样,只不过民间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东西,拿到宫里混吃蒙喝,朕的爱妃们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朕还是找她们下棋去,听高山流水遇知音。” 王嬷嬷端了杯茶进来,她见我冷着脸,坐在乾隆对面,乾隆笑嘻嘻地看着我笑,愣了一下,乾隆侧脸看见她,脸立即沉了下来,身子向后靠了靠,努了努嘴,示意我站起来,我攸的站起来,那速度快的,乾隆沉着的脸,忍不住咧了一下嘴。 我一副小媳妇受气的样子,站着,乾隆对王嬷嬷说:“把茶放下,出去!没有朕的旨意,就随便进来。朕看你是越老越没规矩了。” 王嬷嬷急忙跪倒:“不是老奴没眼色,实是吴公公再三催老奴,说万岁爷用膳的时辰到了。怕误了时辰,饿着万岁爷。”我不得不惊诧她的功力,端着茶跪下,茶愣是一滴没洒,要是我用这招还不得把茶都泼到乾隆身上。乾隆没理她,我见嬷嬷高举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急忙走过去,接过茶,放到桌上。 乾隆端起茶,喝了一口,噗地吐到地上,王嬷嬷早上刚帮我擦的地,被吐得满是茶叶沫子,乾隆扬手把茶碗摔到地上:“这是什么茶?朕只喝绿茶和孩儿茶,拿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来蒙朕,朕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我被茶碗落地的声音,也吓了一跳,见乾隆铁青着脸,手重重地敲着桌子。王嬷嬷吓得体如筛糠,地上的碎瓷屑,绷到她的脸上,渗出血珠,我赶紧拿了笤帚,想扫地,乾隆没好气地说:“魏瑶池,客人在,主人不扫地,你难道想把朕扫地出门?” 我急忙把笤帚扔到一边:“万岁爷是天下的主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这紫禁城?奴婢是怕碎瓷屑扎到万岁爷。”乾隆冷哼一声:“你巴不得扎到朕才好,你们合起来想害朕。”我低着头,闷声不哼,谁知道他哪根筋犯了,刚刚还好好的,忽然雷霆暴雨都来了。 可怜的王嬷嬷,平常小心谨慎惯了,没想到今天好心送了一杯茶,倒挨了一顿骂。乾隆铁青着脸,用手重重地敲着桌子,把桌子敲得乱晃。我生怕他把桌子敲碎了,我没地方写字吃饭,我走过去,低声问:“万岁爷手痒吗?” 他抬起眼看着我,我见他眼中都有血丝了,吓得我一缩头:“奴婢是怕万岁爷手敲坏了,这个桌子真可恶,万岁爷生气了,它也不变得软些,要是把万岁爷的手震坏了,奴婢一定把它送到御膳房烧火。” 乾隆哼了一声:“不是你家的东西,你当然不心疼了,送到御膳房烧火?你知道这个桌子花了朕多少银子,这可是上好的紫檀木,能工巧匠精雕细琢而成。” 我见他脸上有些笑模样,赶紧拉起王嬷嬷:“王嬷嬷,瑶池有些口渴,给瑶池倒杯水。”王嬷嬷急忙爬起来,用手擦了擦眼睛,对乾隆福了福,快速出去了,临到门口,一个趑趄,我的心颤了一下。 62已解禁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冷着脸看我:“你不用替她担心,朕没想罚她,你倒狗颠狗颠紧做好人。”我这才知道什么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这一通脾气发的,够嬷嬷消化几天的。而且我最近发现乾隆五讲四美学得不好,总爱骂人。 我笑着看他,见他脸色缓和多了,我问:“万岁爷不生气了?”他笑了笑,脸上如沐春风:“朕什么时候生气了?朕就爱看你青脸白牙的样子。”我听着我怎么象个妖精,青面白牙? 他点手示意我,去外面把吴书来叫进来,我刚叫了声:“吴公公,万岁爷有请。”吴书来就跳进来,我惊诧他的速度,相信比刘翔都快。 乾隆笑了一声:“万岁爷有请?亏你想得出,吴书来脸皮厚,要是换个脸皮薄的,还不吓个半死。”我在乾隆这儿又学了一招,原来脸皮和胆量成正比。 乾隆瞪着吴书来说:“叫御膳房把晚膳端到这儿来,吃了饭,朕还要和魏瑶池下棋。” 吴书来爽快地答应着退出去。我走到乾隆面前低声说:“奴婢不想和万岁爷玩,万岁爷爱耍赖。” 乾隆抬起头,嘴边带着笑,故意忍着,嘴角边憋出一道细线,显得更帅了,他已经三十岁了,面部保养的象二十一二岁,我真想跟他学学养生之道。想采访他:“万岁爷你跟奴婢讲讲,你是怎么能活动八十多岁的。”知道的是我知道历史,他活到八十岁,是古今帝王少有长寿的,可是人家可是万岁爷,想活到一万岁,我问人怎么活到八十岁,还不把他气死。 乾隆说:“朕什么时候打赖了?”我毫不给他留情面:“就是最后那盘棋,万岁爷悔了三把棋,害得奴婢又多了两步才赢了万岁爷。” 乾隆抓起一把棋子,向我扬了扬:“你就不能让着朕?”我以为他要打我,急忙一闪,脚踩到瓷片上,因为早起身子不好,没穿花盆底,只穿了双便鞋。碎瓷一下嵌到我的肉上,痛得我一哆嗦,乾隆问我怎么了,我没吱声,抱着脚想坐地上看看脚,屁股还没着地,乾隆跳过来,一把拉起我,把我抱到椅子上,我瞪了他一眼,乾隆笑着说:“要不能朕手急眼快,你的屁股还不得成筛子。” 我把鞋除下,想起乾隆说满人的脚最精贵,不能给外人随便看,故意转了身子背对他,乾隆懒洋洋地说:“你以为朕想看你的脚,臭哄哄的。”除下鞋,见血已将雪白的裹脚布染红了,我一见血险些晕倒,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奴婢刚才说要扫地,万岁爷不让,这下奴婢扎脚了,万岁爷高兴吧。” 乾隆站起身,走到墙角,拿起笤帚扫地:“这么大的地面哪儿不能站,你偏往瓷屑上站,怪谁?” 我抱着脚,头枕在膝盖上,见他扫地,忍不住笑起来,古代的皇帝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我还能理解,连个地也不能扫,让我实在想不通。乾隆拿着笤帚,在手上乱抡,把碎瓷片,扫东一个西一个,原来只有一米见方的地方有,现在满地都是。 看着他蹙着眉,努力地扫地,我感动的眼泪流了出来,一个堂堂的大清皇帝,为了我一个宫女,竟然礼贤如此,我真想奔过去,扑到他怀里,狠狠地抱抱他。 吴书来进来,见我坐着,乾隆扫地,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擦了擦,确信是乾隆在扫地,急忙奔过来,把笤帚抢过去,喝令外面侍候的宫女进来,那些宫人们,因为刚才王嬷嬷的缘故,没有旨意,谁也不敢轻易进来,见吴书来叫她们,立即进来两个宫女,接过吴书来手里的笤帚,把地扫干净,退出去。吴书来扯着嗓子喝道:“主子,怎么能干这活?魏瑶池……” 我没等他骂出口,举了举我的脚:“我的脚受伤了,我再三央求万岁爷,可是万岁爷想舒展筋骨,我又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万岁爷扫地,你看我感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乾隆打发吴书来出去找太医,然后走过来:“是感动的流泪,还是疼的?朕看你现在撒谎都不眨眼睛。” 我擦了擦眼泪:“刚开始是疼的,后来感动的。”我拉过乾隆,搂住他的腰:“万岁爷。”我趴在他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自从穿到这儿,经历的太多,让我应接不暇,觉得乾隆的怀抱就是我的一个避风港。 乾隆抚着我的头:“傻丫头,只不过扫了一下地,就让你感天动地的,朕赏你东西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我用他的衣服擦了擦眼睛:“奇珍异宝,怎敌万岁爷一分情意。万岁爷您不要对奴婢太好了,奴婢怕承受不起。” 乾隆蹲下身,检视我的伤口:“朕喜欢你没有心机,和你在一起很舒心,朕没有把你当奴才,你不要有负担!” 太医进来时,只把碎屑从伤口处拨出来,又上了一些药,就退出去,伤口都没用包。我试着下地,一点也不感觉痛。乾隆关心地问:“怎么样?”我故意脚在地上跺了跺:“没事。”乾隆笑着说:“没事就好,可千万别跺了,我怕你又说朕的摛藻堂的地不平。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他指了指自己的衣服:“你看看朕的衣服都成什么样了?”我一看上面一块一块的水渍,我瞪大眼睛:“万岁爷,下雨了?”他点点头:“是下雨,下的是有根的雨。” 乾隆用晚膳时,仍命我尝膳,乾隆特命掌膳正,在旁边为我设了一把椅子,许我和他一起坐着吃饭,我开始推辞,他说:“你脚有伤,不用跟朕客气。”左右都有人侍候的时候,他又做回皇帝,脸上淡淡的。 虽说在饭店里吃饭的时候,服务员也站在旁边看着,可是和乾隆坐在一起,有压力,竟不知道该吃哪道菜,乾隆把一个狮子头夹到我的碗里,我吃惊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地说:“朕想吃这道菜,你帮朕尝一下。”我咬了半口,他笑了笑,夹了一小块,吃起来。又给我夹了两块炒笋片,我小心地尝起来,觉得和他面对面吃饭的感觉真好。 心里感伤,他对我好,是因为我没有心机,一旦他知道我喜欢他,喜欢独一无二的他,他会对我好吗? 63已解禁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和他吃过饭,撤了膳桌,他命吴书来等殿外守候,然后走到我身边,轻拥了我一下:“朕明天出巡,你好好待在宫里,等太后回宫,朕一定给你个交待。” 我知道他所谓的交待,无非是封我为妃做嫔。敬事房太监端着盘子进来,乾隆对太监摆了摆手:“去吧。”太监答应一声,端着盘子要退出去,我蹭过去,见里面整整齐齐摆了十几个牌子,我拿起一个翻看了一下,又放回去,又拿了一个,太监用眼睛瞪着我,看了看乾隆,乾隆笑了笑,踱过来:“怎么想替朕翻一个?” 我拿了皇后的牌子翻过去,乾隆脸上带着怒气:“朕的私事,何时轮到你做主,你倒会做人?”他拿起皇后的牌子扔到一边,取了慧贵妃的牌子,翻过来。 敬事房的太监把慧贵妃的牌子拿到手,问:“万岁爷是去钟粹宫,还是慧贵妃去养心殿。” 乾隆迈步出屋:“朕去钟粹宫。”他负手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回过身,对跟在他身后的我说:“朕出去十几天,你在宫里老实待着,没事的时候抄写经书。大般若经十六会……” 我蹲了蹲身:“大般若经几个会,奴婢不知道,只知道打麻将八个会。” 乾隆命吴书来:“去御书房把大般若经搬来,朕回宫时要检查魏瑶池的功课,抄不完罚他半月禁足。” 我没听说禁足这个说法,我还以为砍脚的意思。赶紧对吴书来说:“大般若经十六个会,都给我搬到摛藻堂来,我得赶紧抄,要不然把脚都禁掉了,我拿什么走路。” 乾隆微微笑了笑:“朕回宫再与你下棋,另外领教你的琴书画艺。”他拍了拍我的肩头,转身走了,吴书来等一溜烟跟出去,转眼院子里静下来。 李嬷嬷出来关大门,我问她:“王嬷嬷怎么样了?”她冷着脸说:“好多了。”我知道她们生我气了,可是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做名好女人真是难上加难。我也懒得理她,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想着乾隆的音容笑貌久久不能入睡,难道我爱上他了,爱与不爱不是我能选择的,自己的心关久了也由不得自己了。 第二天早起,梳洗完毕,王嬷嬷进来帮我打扫屋子,我见她脸上也是淡淡的,就出去倒水,回来时,王嬷嬷扫地,我把盆放到架子上,坐下收拾床。王嬷嬷扫完地,走到我面前福了一福,我抬眼好奇地看着她,她白着脸说:“昨晚多亏姑娘解围,我才免招责罚,我这里谢过姑娘。” 我把被子叠好,扯了扯铺床的单子:“你不用谢我,我也没做什么?要不是过来陪我,也摊不上这些事。” 她讪讪笑了笑:“也怪我没眼色。”说完拿了恭桶出去倒。 昨晚上吃多了,早饭不想吃,去堆秀山溜了会儿弯,回来时吴书来已经派人把大般若经给我搬来了,看着满满一桌子的书,我险些晕倒,后面传来笑声,我回头一看,乾隆正戏谑地看着我,我冲他福了福,由于着急看书,只略蹲了蹲有那点意思。 我过去摸着桌子上的书,乾隆走过来问我:“你洗手了?这是佛法最高境地的般若经,不沐浴是不准乱碰的,朕想磨磨你的玩劣性情,才让你抄经。” 我真是欲哭无泪:“万岁爷,这经也太厚了,我想没一两年的功夫,奴婢抄不完。” 乾隆板起脸:“三藏法师译都能译出来,你敢说抄不完。全部经二十万颂,共600卷。” 我是债多了不愁,他见我一副抵死不抄的架式,走过去,拿起一卷经:“这是第九会《金刚般若》,你若抄好了,朕赏你。” 6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对他的封赏没感觉,暗地里对他翻了翻白眼,不情愿地拿起笔开始抄起来,刚开始抄的时候,心不在焉,后来渐入佳境,就连乾隆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终于将金刚经三十二品全部抄完。掩卷沉思,虽然不懂其中的含义,但是心里有一种空明的感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放下毛笔,把字晒到桌子上,开开门,伸了个懒腰,外面晴空万里,我三步两步晃出屋,王嬷嬷和李嬷嬷已经在院里忙,见我出来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拿了花浇给花浇水,浇了这盆浇那盆,我正浇得起劲,李嬷嬷跑过来:“我的姑奶奶,你闲着不行吗?那些花都是我们刚浇过的,再浇就涝死了,您如果闲着没事干,挑那些没浇的,浇浇,我们感激不尽!” 我嬉皮笑脸地说:“如果我浇那些没浇过水的花,你们还是不理我,说不定一辈子不跟我说话。” 李嬷嬷瞪了我一眼:“姑奶奶,我们已经够乱的,别再给我们添乱了。”说着拿了一大束菊花出去了,我问:“去哪儿?”李嬷嬷说:“大阿哥要。” 我想大阿哥要菊花,八成是为了悼念他娘哲妃。李嬷嬷刚走,娴妃的宫女乐儿进来,她和我同一批入宫,我认识她,我笑着走过去和她打招呼,她抬了一下眼皮,对王嬷嬷说:“娘娘要盆红菊花,说马上要到重阳节了,要登高赏红菊花。” 王嬷嬷赶紧进屋拿了一盆:“原想下半晌送过去,倒叫姑娘亲自过来取。”乐儿接过花,对王嬷嬷道了一声谢,看也不看一眼,转身走了。 自从分到长春宫,我见过她两回,虽说不像在一起时那么亲近,话总能说几句,今天我怎么得罪她了,算了,不求甚解,不理我,我还不理你呢? 我把花浇放到一棵树下,出门去散散心。再过几天就是重阳节,重阳节除了登高赏菊以外,对我还有一个特殊的意义,是我的生日,想起王维的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我站在堆秀山顶,望着御花园的全景,心情低落,抱膝坐到一块石头上。风很凉,虽然穿了夹衣,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头发竖竖的有些发毛。我不敢再坐,站起身向山下走去。自从认识和亲王以来,别的好习惯没学来,倒学会他晃着身子走,正晃着,斜侧里冲出一条黑影挡住了我的去路,我险些撞到他身上,在皇宫里冷不丁见一个人面罩青纱,感觉惨得慌,我向旁边闪了闪身,想从他身边绕过去,他一跟步,又挡住我的去路。 我虽然害怕,但是嘴巴上不能让人吓住,我抱了抱拳,拳头没抱好,撞到我的下巴,我颤声问:“不知大侠,挡住在下去路,有何贵干。”那声音颤得跟五线谱差不多。 那人听我的声音,忍不住笑了一下,沉声道:“我们主子听说姑娘胆大妄为,想见见姑娘。” “小的再胆大妄为,也不如你家主子,皇宫之内也敢劫人?”我故意让声音平和些。 那人冷哼一声,扬手向我抓来,我大小在现代也学过四五天、五六天台拳道,战死也不能让他吓死,我知道他意在抓我,凭我的两行伶俐齿不一定管用,见他身子一动,我抢先出击,抬腿踢他,由于是现代那个身子学过,个子高腿长,现在还照原来那个距离踢,差着十厘米,如果我会隔山打牛的功夫,或许还行,关键是我不会。我还想撤腿,再往前蹦十厘米再踢他,往前一蹦,腿还没抬起来,正撞到他手臂上,他把我往怀里一拉,罩上黑布,挟在腋下,向山下奔去。 6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在他腋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我是连抓在咬、再拧,能用上的功夫,全用上,对他一点用也没有,难怪没用,隔着一个头套,咬起人来不那么便利。 皇宫的冶安实在不怎么地,我被一个人堂堂正正挟着,竟没一个人管,虽然他走的是小道,但是那些侍卫都干什么去了,平常见电视里演的皇宫都是戒备森严,一会儿一队流哨。这个黑衣人的功夫真高,挟着我,登高蹿低,好象腾云驾雾一样,等到了平地的时候,我才想起,我这半天嘴一直用来咬人,没想到她还有另一个功能就喊。 我练过丹田之音,估计我的嗓音隔着十米、二十米一定听得真,三十五十米也能听见,我气运丹田,刚想喊,那人来了一句:“别嚷。”笑话,你说不嚷就不嚷,嘴长在我鼻子下面,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喊出一个“救”字,原以为为声音会很高,等喊出来,连我自己都差点没听见,他笑了笑:“你别费力喊了,喊也不会有人救你。我既然敢在皇帝拿人,就说明我有非常人之能力,或者我的功力深不可测,或者我是受人指使,而指使我的人是个高人。” 我心一寒,即使他功夫再高,胆大妄为到何种程度敢到皇宫抓人?雍正被吕四娘所杀,只是一个传说,既然他明说了,说明他背后有一个高人指使他,这个高人是谁?皇帝前脚刚走,后脚就来抓人? 在皇宫里我是一个平凡的宫女,深居简出,和各宫妃及宫女之间接触很少,谁想害我?我脑子转了一周,也想不到谁会害我,如果因为皇帝对我青眼有加,可是皇宫的女人多的是,皇帝今日宠她,明日爱她,谁知道谁受宠,谁失宠? 我脑袋在高速运转,实在想不出谁要抓我,皇太后远在五台山,皇后对我只有恩惠,娴妃、慧贵妃即有娴慧之名,就非肖小之辈,何须为我一个小小的宫女丢名?别人想收拾我,还没那个份量。 难道他认错人?我轻了轻嗓子,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没看见他脸,不知道该称大叔,还是大哥,叫同志还怕他听不懂,我在现代虽没叫过同志,但我挺尊敬这个词,同志,必为志同道合之人,一次看电影,一个女战士骑着马跑过来,看到战友,飞身下马,叫了一声同志,影院里看电影的人,轰然一声笑。当时我奇怪,即使看古代片宫女太监一口一个奴才、奴婢也没见人笑,她说了一声同志,有什么可笑的。 我又轻了轻嗓子,他低声问我:“你嗓子不舒服吗?” 我故意哑着嗓子说:“被这么大头冲下控着,想好也好不了,大大人,你把我掉过来行吗?再不弄辆马车什么的,也比这么挟着我强,你也不好受,我也好难受。” 他呵呵两声干笑:“魏姑娘不要着急,马上就要上车了。”我一听他管我叫魏姑娘,说明他没抓错人,刚才的一线希望破灭了。 又走了百米路,那汉子停住脚步,一个哑哑的声音问:“人来了吗?”那汉子说:“是。”那个哑哑的声音道:“快上车,一会儿天黑怕会误了时辰。”那汉子应了一声,把我轻轻放到车上,低声对我说:“姑娘稍勿燥一会儿就到了。” 6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刚刚习惯大头冲下,冷不丁被正过来,觉得血在全身倒流,头晕的厉害,一晃身倒在车上,迷迷糊糊的,眼睛一闭,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清醒的时候,还在车上晃荡,头上的套子已经被拿掉,睁开眼睛,已经是半夜,伸手不见五指,刚开始醒来我还以为是头套没摘下来,习惯性用手去拽,差不点把我肉皮抓起一片,我坐起身,伸手掀起帘子,赶车的汉子背对着我,半弦月下,影绰绰看见他的背影,我清了清嗓子:“这里哪儿?”那汉子说:“刚出河北,姑娘饿了,车里有干粮。” 我故意装着有气无力的样子:“我与大哥一无仇二无怨,而且我又无财无势,只是宫中一个杂役宫女,大爷抓我没什么用,宫里我也没亲戚,估计即使撕票,也不可有人肯拿钱赎我。” 那汉子轻笑了一声:“姑娘再歇一会儿吧,一会儿到了就知道了。” 我一看和他好言好语没用,就坐起来和他谈判:“虽然我现在身上没钱,但是我会攒,你放了我,我回宫,每天攒一百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三千两,一年就能有三万两,买我这条命总够了吧,现在你不放我也没关系,我一条命和三万两,你看看哪多哪少?” 那汉子说:“姑娘也真能攒,一天就能攒一百两银子。那可不是小数目呀。” 我撒谎不眨眼睛:“皇宫里你没我待得久,那里可是遍地是黄金,你没听说过皇宫里都是金砖铺地,我住的屋子也铺几十块,每天我抠一块,一个月就有三十多块。” 那汉子说:“谁知道姑娘说话真假,倒不如我把姑娘卖到窑子里来钱痛快。” “窑子里?”我大吃一惊,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个途径可以把我换成钱,难道真应了默然那句话,我要成窑姐儿了。我在车里晃着身子,真想大喊一声,我平了平心静了静气,跟他来第二轮谈判:“窑子里,我能值几个钱,千八百的一大关,我手里可是三万,比一千可多多了。” 那汉子淡淡地说:“到手的是钱,谁知道你的承诺是真是假,你还是安静一点,我的心情好,把你卖一个好一点的窑子里,老鸨子好,你也可以少挨一些打,否则凭的性格顽劣,也不能少挨揍。” 他是咸淡不进,我性子上来,真想给他一脚,脚抬了抬,正犹豫该不该落下来,他在前面不冷不淡地说:“想踹我是吗?”吓了我一跳,我以为他后面长了眼睛,往前凑了凑,没见后脚勺还有眼睛,我张开手掌,在他脑后晃了晃,他又嘻嘻乐了两声,我咬咬牙:“你别当我是三岁孩子,跑皇宫里劫人,为了卖到窑子里,你骗谁?皇宫三十六禁,是你轻而易举能进能出的?” 那人道:“我就是在皇宫里把你劫的,也轻而易举逃出宫禁,把你带出来了。” 我冷冷地问:“皇宫里谁是你的内应,谁恨我入骨,要把我卖到青楼。你所作所为,无非是受人指使,可是你不想想,宫里的人说没就没,难道皇上不会查?你能过皇宫三十六禁,就是鸟也会留下影,何况是人?” 那人扬了一下鞭子,马跑起来,我向后一仰,差点从车座上翻过去,他说:“皇宫里别的不多,就是宫女太监多,每日少个十个八个都不会发现,何况你一个杂役宫女?你也太高估你了,皇宫三十六禁是不假,每日进出皇宫的也不是一人两人,有了腰牌,假的也是真的,谁会查?又从哪儿查。你还是老实待着吧,你能狐媚皇上、皇后,如今他们都不在宫里,你还想找谁做你的靠山?” 6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6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他愤愤的甩了一鞭子:“头一次见到你这么难缠的疯丫头。”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战斗终究以我胜利告终,我心满意足地坐回车里,由于刚才冲动,把三面的车帘扯落两面,而且车顶上面是天,坐在车里和坐在外面一样,马车速度快,带着风,我虽然有些困,却不敢睡觉,看看天光已见明,一路浏览风景,他始终背对着我。 我们一路上都有人照应,有送吃送用品的,我最高兴的是给我们换了一辆更漂亮的马车,我可以不用顾忌地吃睡,接应的人都在夜晚,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也懒得看,他和他们几乎不说一句话,偶而遇见我睡着了,他们才交头接耳说一两句,所以我一路上都缩在车里假装睡觉。我怕他明里答应我,暗里对我动手脚。 走了半个月,进了扬州城,一路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那汉子自从和我发生战争后,不和我说话,我也不理他,他果然没有食言,进扬州城的时候,带我进了一座民宅,虽不是深宅大户,房子建得很漂亮,接出来的一个婆子与一个丫头,跟我叫我小姐。 我奇怪一路上他并没有向谁提买房子的事,而且古代又没有现代化的通讯工具。从我向他提起要求到现在不过三天时间,他们怎么办得这么快!难道当初他就没有卖我之心,而故意吓唬我。 进了院子面对我的时候,他把青纱又蒙到脸上,婆子和丫头接过我的两个包裹,由于路上和他生气,他把包裹递给我时,让我踹到一边,他没说话,只是露在青纱外的眼睛弯起来。 他跟在我身后,婆子喋喋不休地唠叨着:“原以为还能迟两天,房子还没大收拾好,今儿就到了。少爷住上房,还是小姐住上房?” 他沉着声说:“我不在这儿住,小姐住上房,到时候自有人来送钱粮,你们别的不用操心,只管小心服侍小姐就是了。”那婆子忙不迭地答应着。 进了院子,这里将是我在古代的家,院子四周栽着垂柳,正房三间,挑檐的屋顶,墨色的瓦,这可能就是所说的青瓦吧,现在农村盖房子已经不用这种瓦,多的是一种红瓦,还有的用彩瓦,很漂亮。涂着红油的木窗,雕着花鸟,没有玻璃,上面糊着白纸,给挺立的房子罩上一层神秘的色彩,东西耳房,也是红窗,墨瓦。进了屋子,里面布置很典雅,红木桌椅,桌腿椅腿处都雕着各式图样,擦拭得一尘不染。 一张雕花的小床,挂着湖绿色的帐子,帐子上面绣着花,此时床帐高挑,大红的缎被,叠得整整齐齐,同色的绣花枕头,压在被子下面,从侧面看出绣的花,针脚很细腻。铺着肉红色的单子,上面压着一个红缎垫子,绣着两朵牡丹花。 湖绿色的窗帘,与帐子是同一色系的,表面上看着虽然有些土,却是布置人精心设计的。我心一热,走过去对那汉子福了一福,那汉子叹了一口气,递给我两张银票,我推辞说:“一切的用度,还是我自己挣吧,这些已经感激不尽了。” 他轻笑了一下,戏谑地说:“我忘了你一天能挣一百两!”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以后在这儿,没有人照顾,一切要小心,性子也要改改,不要太烈了,我对你没有恶意,容忍你做的一切,要是遇见坏人,你难免会吃亏。”说完把银票塞给我,又嘱咐婆子几句,转身走了,我送他到院门口:“不论你出于什么心,我对你只有感激。”说完又福了福,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顿了顿,快步走了。 6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7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7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和小草往回走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我们俩都没带伞,我埋怨她不会看天相,她噘着嘴:“这天就和小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刚开始还好好的,这下又下起雨来了。”我被她逗乐了,蹦跳着去打她,她撒腿就跑,这小蹄子,平时没见她跑过,跑起来比我还快。我们俩一跑一追,没用上一柱香的功夫,就跑到山底下。 估计路上的人,一定以为我们是两个疯丫头,都好奇地转头看我们,我冲过一个带小孩的女人身边,她赶紧把孩子往怀里拉了拉:“我还以为是两匹惊马,原来是两个疯丫头。” 哪有我们这样的惊马,她什么眼神? 一到山下,小草向我告饶,后来她答应收下我新近绣的一对绣花枕头,我才饶她,谁叫她说,谁枕了我这对枕头晚上准得做噩梦。 回到府里的时候,刘妈已预备好午饭,见我浑身**的,她埋怨小草不会侍候人,应该带我去避避雨,小草说:“我也想避雨,可是小姐偏要回家。”她皱着眉头。 我快速跑到我的屋里,拿出那对红色的绣花枕头,往她怀里一塞,看小草不想收的样子,我向她横了横眉,刘妈问:“什么?”她拿过来一看上面的花,忍不住乐起来。 我绣着两棵梅树,只有几朵梅花,树上面的枝杈,我只绣了几个拐弯,就完事,东扯一条,西扯一条,整个布上大部分都是线条,曲曲弯弯的象虫子在爬。 晚饭前,我坐在门前的亭子里观雨,刘妈给我拿了一件斗篷,我问:“怎么半天没见小草?”刘妈笑了笑:“她在屋里绣花。”小草绣花是我司空见惯的事,没引起我的好奇心,我懒洋洋地坐着,看着雨滴落到地上,变成点点坑,我从地上拣起一个石子,扔到一个小坑里,溅出的水差点绷到刘妈的脸上,吓得她跳着向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 我笑着上前扶了一步:“刘妈,你蹦得挺高。”她抿嘴笑了笑:“都十三四岁了还长不大。”她打了油伞跑回屋。 坐在雨中,看着荷花叶子被雨滴敲得一沉一沉的,心却跑向别处,想起老和尚的话,虽然福大命大,死后之荣,更胜生年。死后封赏意味着什么?都说天机不可泄露,问那老和尚,未必会实言相告。对于一个人当然是生大,而对于历史,不论生死,都是一种荣耀。 我正胡思乱想之际,听到咣铛一声,吓了我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放在窗台上的一盆白菊花被风吹到地上,小草听到声音也从耳房里出来,顶着雨,把花盆扶起来,一抬头见我在亭子里,大声说:“小姐,起风了,快回屋吧。” 我听她叫我,把斗篷往头上一顶,也不拿伞,几步蹿回屋,小草跟着我进了正房,刘妈从后院端了一盆热腾腾的饺子过来,我问:“你几时包的?” 刘妈把饺子放到桌子上:“知道北方过生日有吃饺子的习惯,就买了点肉,包了点。”我伸手抓了一个,塞到嘴里,太烫了,来回打了几个滚,才咽下去,差点把我的嗓子烫坏。刘妈叫着:“小心点。” 按理说那时候没有调料,做的菜不好吃,可是刘妈包的饺子,我一连吃了十五个,小草吃了八个,刘妈吃了九个,看着还剩小半盆,我真想再来两个,可是如何也咽不下去了。我拍了拍肚子,本来细细的腰,觉得顿时变圆多了。刘妈还劝我:“再吃一个。”我摇了摇手:“实在吃不下了,刘妈,明儿你去开饭馆得了,你做的东西真好吃,我都怕再吃几个月,我会变成大胖子。” 7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小草起身拣碗,刘妈把饺子拣到一个大碗里:“胖点更好,小草初来的时候,瘦得象个猴子似的,这样水灵灵的多好看。”看着小草拧着眉头的样子,我差点笑得把一口茶喷到刘妈身上。 晚上,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间,小草跑进来,拿着我给她的绣花枕头面给我看,我迷迷糊糊的,不愿睁眼,她吓唬我说:“你不看不要后悔。”我慢慢睁开眼睛,先是一条缝,接着瞪得差不点把我眼眶都瞪裂了,我揉了揉眼睛,这是我绣的那个么,怎么变成了大明寺旁边漂亮的梅园。我坐起来,拿过来仔细地看着,还有我绣的痕迹。我把它紧紧抱在怀里,闭上眼睛,往后一倒,睡着了,任小草在旁边怎么想要回去,我只装做不知,谁叫她绣好了,不好好收着,上我这儿来显摆。 她不言语了,我才嘟囔着问她:“那一个呢?”她没好气地说:“大半天,绣了这一面,都快把我累死了,还惦着那一面,我不绣了,回去睡觉。” 爱绣不绣,我不信她能枕着我绣的那个睡,过两天我一定把那一面也下下来。 早上醒来,小草进屋服侍我梳洗,也多亏有她,在宫里的时候,我也不会梳头,总求王嬷嬷帮我梳,王嬷嬷那两下子,比小草差远了,总会一个头型,把子头,一点花样也不带。小草隔三差五地给我换个花样,我笑称小草是我御用的造型师。 今天小草不高兴,进来脸拉得象长白山,而且上面还有长白山的冰雪,只草草把我头发挽了挽,高不高低不低,弄得象鸡屁股一样,怎么看怎么别扭。我摸着后面的鸡屁股头问:“小草,这个头型是什么?你不会是想把我的脑袋变成鸡窝吧。”她本来拉长的脸,被我逗得挤成一团。忙给我打开,另换了一个发式,这下还勉强凑合。 吃早饭的时候,刘妈也阴着脸,比小草还冰,做的饭菜也不如往常,我吃惊,小草或许是因为我抢了她的枕头面,我又没得罪她,这样轮番给我脸色是什么意思,想孤立我? 我虽然不挑食,但是不给我好脸色,我宁愿饿着也不吃,推说不饿,起身回到自己屋里。雨后天晴,院里的小花园开得花团锦簇,我随手折了一只小花,一片一片地撕掉,生我的气,不生我的气,生我的气,不生我的气……,我正撕着,小草跑过来问我:“做什么呢?”我冷着脸不理她,她好奇地看着我:“京城来人了。” 我刚开始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宫里来人了,她说:“少爷派人送东西来了,还给姑娘带了京里最流行的衣服。” 我淡淡地把花扔到地上:“你看着把他们打发走吧,我不想见,衣服你挑几件好看的,剩的收起来。”说完起身向花园深处走去,这个小花园也是园林式建筑,很雅致。初听说京里来人了,心里惊中带着喜。还奢望着是乾隆派人来接我了,我现在越来越想他,看来心已经由不得我了。 在花园深处想着乾隆的休贴,乾隆的挖苦,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真怕我会疯掉,我必须找点事做,否则象这样做个只吃不做的人,早晚得成废物。可是想想我会做什么? 搜肠刮肚半天,也没想起自己会做什么,一抬头见小草的脑袋在花丛中闪了一下,放着两个现成的师傅不用,学做饭,学绣花。反正她们会什么,我就要会什么,让自己精神生活有所寄托,否则得个相思病,整天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又有谁疼?让大明寺的签见鬼去吧,我不会被它左右的,我对高空挥了一下手,见小草睁大惊恐的眼睛,我对她挤了挤眼睛。 7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7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7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是谁在左右我的生活呢,是美丽端庄的皇后、温柔可人的慧贵妃,还是生性豁达的娴妃,还有那个清秀动人的珂里叶特氏静柔,觉得哪个人都象,哪个人又都不象,我现在就象《列子》丢斧子故事中那个丢斧子的人,看哪个人都象偷斧子的。 我闭目坐到亭子里,头靠在椅背上想着该想和不该想的事情。小草坐到我身边绣那个没有绣完的花,忽然哎呀叫了一声,由于小草近来养成了一惊一乍的毛病,我被她骗了几次,吃一堑长一智,任她叫破嗓子我也无动于衷,仍闭着眼睛不理她。 小草抒情的嗓音飘起:“小姐快看,彩虹。”彩虹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是没看过。我在她再三的吵嚷声中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着天边那个七彩的虹桥,我轻舒了一口气,小草兴奋地数着:“红色、橙色、黄色……,小姐和我们刚刚那些包皮儿是一样的颜色。”我抬手在她肉嘟嘟的脸上拧了一下,“瞧你兴奋的,拿笔墨来,本小姐要写字。” 她歪着头望着我:“小姐会写字?来了这些天也没见小姐动过笔。”她把没绣好的花放到椅子上,进屋给我取笔墨,好半天才出来,我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丢了,正要登寻人启示。” 她抿嘴笑了笑:“自家院里还用寻人?是不知道小姐会写字,一时没备,这张纸和笔是我在隔壁借的。” 我接过纸笔,放到桌子上,回身望着她,她见我不写字,看她,问我:“怎么不写了?”我问她:“你写过字吗?”她摇摇头:“长这么大只认得我的名字小草,再就认识妈的刘字,认都不认得几个字,更不用写了。”我同情地点点头:“怪不得,你只拿笔不拿墨,我怎么写?”她好象大梦初醒一样,又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我忙阻止她:“本来就不怎么灵光,再敲就更糊涂了。” 她从怀里拿出砚台放到桌上,进屋拿了水,帮我研墨,看着墨在砚台里来回旋转,想起了给乾隆研墨,墨汁溅到他衣服上,因此将我赶出养心殿,而今却是我写字,小草给我研墨。小草还不如我,我是研墨弄脏别人的衣服,而她把自己的袖子弄得到处是墨汁,我替她挽了挽,拿起笔沾饱墨汁,在纸上笔走龙蛇写下一首诗,江城如画里,山晚望晴空。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这是李白的一首诗,我最喜欢秋色老梧桐一句,如果中间有一个虎字,秋老虎三个字就凑够了。 写好字,小草拿起来一会儿迎着彩虹看,一会儿迎着太阳看,我看她忙的不亦乐乎,问她:“迎着太阳和迎着彩虹有没么不同。”小草把字放到桌上:“我虽然不认字,但是却没见过你这么乱划拉的字,一点也不好看,比你绣的那些花还难看。”她比喻我的字可能和乾隆说我的字是狗爬字同出一辙。 我把笔迎空一点,在她眉心点了一点,吓得她差点掉到亭子下,看她吓白了脸,我笑着在纸上工整地写着: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什么草,狗尾巴草。 我指着字问她:“这几个字怎么样?”她凑过来看了看:“这几个字还行,横平竖直倒象是字。”什么叫倒象是字,本来就是字,小草果然认识她的名字:“小姐写的是小草的名字。”我清了清嗓子:“小草想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吗?”她把纸宝贝地拿在手里:“管它什么字,有小草的名字,就是小草的。我拿着贴到堂屋里。进进出出都能看见。” 我赶忙装着阻止:“我的字写得太难看了,我怕别人笑话,还是留着压箱底吧。”她把字背到背后:“哪难看了,我觉得一点儿也不难看。” 7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刘妈神神秘秘把小草叫走了,最近总觉得她们鬼鬼祟祟的。心烦,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梦见在宫里也是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乾隆走过来给我盖件衣裳,就是那件被我弄脏的衣服,他坐在我身边,细长的手拂过我的脸颊:“在宫里你总嚷着出宫,如今遂了你的愿了,你该高兴才对,怎么还是愁眉不展?”我闭着眼睛嘟囔一句:“离别方知思念苦。” 忽然一个蒙着脸的人,把我一拉:“天下之大,何处不安身,何必在深宫里浪费青春。”如果是我心情好的时候,他这么说话,我一定会夸他,说话还挺现代的。乾隆在后面拼命追,那人回手给了乾隆一镖:“你对宫中不舍全是为了他,我今天破了他的皮囊,断了你的念想。” 我大叫一声:“万岁爷。”见乾隆晃了晃倒地不起。眼睛想睁也睁不开,只能大声叫着:“不要伤万岁爷,我跟你们走。”觉得双手在空中乱抓,其实手怎么也抬不起来,眼睛瞪得生疼,眼前却是白茫茫一片。混身好象被箍住了,忽然有人推了我一把:“小姐,快醒醒,是不是梦魇住了。” 我一用力挣脱了掌握,睁开眼睛,原来刚才做了一个恶梦,我手抚了抚胸口:“好在是个梦。”小草问我:“小姐做恶梦了?”我站起身,身上一件翠色衣裳掉到地上,我俯身拾起,见是一件男人的衣裳,我一惊冲口而出:“万岁爷。”小草嗤嗤笑着:“别说万岁爷,我们这儿连千岁爷也没有,只有我一个人,小草。” 我举了举我手中的衣服:“这件衣服是谁的,明明是个男人的,你还狡辩?” 她歪着头笑了笑:“大哥的衣服破了,我拿进来补一补,看你睡着了,怕你冻着,就给你盖身上。” 我展开一看,料子虽是上等的,果然在袖口处有一个破洞,我瞪了她一眼,我虽然不是林黛玉,会把北静王的东西摔一边,可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衣服,盖在我身上,我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我可有轻微的洁癖,我冷着脸,把衣服往她身上一摔,转身走了。 小草在我身后叫我,我回头看她追过来,心里好笑,我好歹没跑过三千米,百八十米还跑过几个来回,想追我再练三年。上回从大明寺出来,没追上她,我至今还梗梗于怀。回到家,我天天早晨起来跑步,这叫从哪儿跌倒,从哪儿爬起来。我冲她招招手:“你追上我,我叫你姐姐,给你做一个月的饭。” 小草点头,使劲追来,我在原地又蹦又跳给她鼓劲,等她要追到了,我转过身,撒腿开跑,刘妈站在门口,我对她连挥手再喊:“借光,撞了不负全责。” 刘妈原来做什么都慢吞吞,反应倒挺灵敏,身子往旁边闪的倒快,我攸地的从她身边晃过,站在门口,回头看小草笑。小草追到刘妈身侧,被刘妈拦住了:“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敢追主子,要是摔着主子,你能担当得起吗?” 我走过来拉开刘妈的手:“刘妈,我是一个假主子,不是什么精贵的身子,摔一跤两跤没问题。你骂她,如果她明天不和我玩了,那你就不要怪我缠着你陪我玩?”我一脸的坏笑,小草委屈的脸上也忍不住挂上笑,她抬腿刚想进屋,我大叫一声:“小草,别迈腿。”吓得她撤回腿,回头看我。 我拉住她的手,握了握,她还是没明白,我一蹦先跳进屋:“我们刚开始说,谁先进屋谁赢,要是你先进了屋,我输了,岂不要做一个月饭,我做一个月饭倒没什么问题,就怕你和刘妈咽不下去我做的饭,把水灵灵的小草饿成了枯黄的小草就糟了。” 7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7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7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刘妈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没顾上喘口气,忙跪下磕头,乾隆伸手扶起来:“在外面都是一家人,不用大礼参拜。”他抬起头,帅气的脸上带着笑,我的心又颤了一下。 乾隆在前面走,刘妈和小草在后面跟着,乾隆问:“瑶池最近怎么样了?”刘妈笑着回道:“小姐的变化可大了,不但花绣的好,饭菜做的比膳房的还好吃。” 乾隆哈哈笑道:“她弄的饭好吃,花绣的好,如果明儿太阳从西边出来,朕倒相信。” 怎么还是那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瞧不起我。我怕他看见我,躲到树丛里,乾隆走过我身边,忽然回身对后面的侍卫说:“你们不用跟进来了,朕想一个人走走。”侍卫们一齐打个千,齐回了一声嗻,然后退着离开两剑地,站好,他们的姿势太死板,奴才气重,而且辫子一甩一甩的,很滑稽,对于走路的姿势,我觉得还是中**人的正步走最好,有气魄,走起路来英姿飒爽。在大学军训的时候,站军姿,挺胸抬头,一动也不让动,我还以为连眼睛也不让动,趁着教官没看我,我就动一下,有一次眼睛刚转到斜眼处,正看见教官看我,我愣是没敢动,教官足足看了我两分钟,我的眼睛斜了两分钟,下课后,眼珠转了十几圈,才正过来。 军训后,那个教官找我谈话,问我站军姿那天对他有什么地方不满意,我一本正经地说:“没什么地方不满意。”他问我,既然没有不满意,为什么斜他。 乾隆对刘妈和小草说:“进去看看瑶池做什么?朕一会儿去看她。”小草欢快地说:“万岁爷终于要见小姐了,上次万岁爷给小姐盖的那件衣服,小姐就猜是万岁爷的,奴婢好不容易撒个谎,才瞒过去。” 乾隆笑着说:“想想她上蹿下跳象个猴子,朕就想笑。”那么多可爱的动物,为什么把我比喻成猴子,小草也跳了,他怎么不说她是猴子。 刘妈想留小草侍候乾隆,乾隆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刘妈和小草倒了万福走了。我蹲了半天,腿有点麻,不敢动弹,盼着乾隆离开,我好活动一下筋骨,乾隆不但没走,还找个石凳坐下来,石凳离我不远,在我对面,我一抬眼就能从斑驳的树缝中看见他。 腿越来越麻,好象不是我的一样,我轻轻捶了一下,一种麻痒通了我全身,我一屁股坐到地上,树枝被撞得呼拉拉直响,吓得我掩上嘴,半躺到地上。 乾隆忽然哼了一声:“出来吧,朕不是看见你,朕能打发了他们,在这儿凉石板上坐半天。”不见我有动静,乾隆又来了一句:“快出来,否则侍卫把你当成刺客可不是玩的。” 我也知道不是玩的,关键是我的腿动不了,因为麻的时候过久,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人不出来,声音得出来,否则当真把我当成刺客,来个胡一刀或者苗人凤似的武林高手,我多半即没招架之功,也没还手之力,只能挨打。 我惶恐地说:“万岁爷,奴婢的腿麻了,您再多坐一会儿,反正石板已经被您捂热了。” 乾隆站起来:“捂热?寒冬腊月,朕在这儿陪你受冷风,你让朕坐冷石板,魏瑶池,你也太没良心了。”说的好象是我让他坐石板,我让他受冷风?那我的腿麻了,坐在凉地上,我又找谁算帐去。什么叫不讲理,这就叫不讲理。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8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腿终于恢复了知觉,我扶着树丛站起身,还得慢慢适应,稍微动了动脚,抬头看他,他站起身,踱到树灌外,伸出手拉我,我扶着他,从草丛中跳出来,他不说我是猴子吗?可是树丛太高,猴子不会轻功也蹦不出去,我被一棵一米多高的树枝,差点绊个跟头。向前一扑,扑到乾隆的怀里,脑门撞到他的下巴上,眼前顿时大星星套着小星星,这下好,猴子没当成,改当星星。乾隆被我扑着向后退了一步,绊到甬路的青条石上,他急忙一个旋身,抱着我转了一圈,人跟着跳到甬路上。乾隆会武功,我被他抱着转得晕乎乎的,陶醉极了,真想让他再来一个。 上了甬路,他把我重重放到地上,用手揉着下巴,瞪着眼斥责我:“你的脑门是石头做的?朕的下巴上可是肉。” 我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谁说全是肉,不是有骨头吗?奴婢乃柔弱女子,万岁爷痛,奴婢就不痛了。” 忽然发现乾隆的眼中好象要射出刀子,再看我的手,竟然改拍他的脸,我赶紧收回手,我的胆子何止比莴瓜还大,竟敢拍皇上的脸、捏皇帝的下巴,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可是我觉得老虎的屁股或许能摸,可皇上的脸是万万不能拍的。 我连打躬再做揖:“奴婢在宫外待久了,一时忘形,忘了宫中的规矩,万岁爷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奴婢。”乾隆抓住我的手,左翻翻右看看,看得我头皮发麻:“万岁爷看什么?”乾隆坏笑地抬起头:“朕曾经发过誓,谁摸朕的脸,朕就把他的手跺下来,朕在看从哪儿跺不疼。” 我赶紧缩回手,背到身后:“哪儿跺,奴婢都疼。”说着我转身要跑,乾隆一跟步,拦住我的去路。我往左,他往左,我忽然抬头望向他:“万岁爷,你说过跺哪儿,奴婢不疼,就跺哪儿是吧。” 乾隆微笑地点点头,我一指花树:“万岁爷,跺它奴婢不疼。”乾隆一愣,忽然笑起来:“是不疼,真有你的。” 我见乾隆高兴,赶紧打蛇随棍上,转个话题,把他的注意从我手上移走:“万岁爷,奴婢问万岁爷几个问题,很简单,如果万岁爷答对,你愿意跺奴婢的手,就跺,如果万岁爷答不对,就请万岁爷赏奴婢一道免死金牌。” 乾隆要拉我的手,我赶紧又缩到身后,乾隆笑了笑:“你说你要免死金牌做什么?”我一本正经地说:“奴婢不太懂规矩,总爱惹祸,怕一时忘形,不是跺手,就是跺脚,再来个跺脑袋,可不是玩儿的。有了免死金牌,奴婢的生命才能有保障。” 乾隆后退两步,围我转了两圈:“那你问问看,朕可是状元榜眼的料。”我心里说,你就是博士后的料,也未必能一下子回答我的问题,我说:“三道题,万岁爷答对了,奴婢任凭万岁爷发落,如果万岁爷答不对,可要兑现诺言,万岁爷可是金口玉言。” 我本想象李咏那样手一摆,请听题,没敢。我脸上故意带着愁容:“万岁爷,如果您会,也要装着不会,否则奴婢断手断脚的,怎么服侍万岁爷。”乾隆不耐烦地说:“少哆嗦,快问吧。”我要的就是他浮燥,我笑逐颜开:“第一题是有一只牛在吃草,它的头冲北方,请问万岁爷,他的尾巴冲什么方向?”这道题太简单了,如果在现代,几岁的孩子都能答出来,可是在那时候,我还是有把握。 乾隆果然如我所料,想也不想冲口而出:“这还用问,当然是冲南方,这么简单的问题,只有你这样的白痴能问出来。”我张了半天嘴,等他说完了,我插了一句:“万岁爷见过牛吗?”乾隆正想再训我两句,听我一问,愣了一下:“怎么没见过?” 我嘻嘻笑了笑:“万岁爷,您见过牛尾巴有横着长的吗?奴婢见的牛尾巴可都是冲着地的。” 8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在我头上来个暴栗:“哈哈,有点意思。如果你真能连夺三魁,朕就给你一块免死金牌。”他俯身在我耳边笑着说:“朕可不想杀你,即使你捅点篓子也无伤大雅?一块金牌只不过几两金子,不值什么!”他还挺大方的。 他的手劲挺大,敲得我脑袋生疼,我用手揉着头,乾隆的智商我不敢低估,出什么题呢,即不能太难,也不能太简单,对他来说,太难的好答,太简单的也好答,虽然金子不值钱,但是我的脑袋值钱。空中一阵鸟鸣,十几只鸟落到院内的一棵树上,我跳到乾隆身边,指着树上的鸟低声问乾隆:“万岁爷,树上有七只鸟,如果您拿箭射中一支,树上还剩几只。” 乾隆笑眯眯地看着我,双手微曲,我以为他又要敲我脑门,故意离他远些,他轻笑一声:“朕又没有带箭,朕怎么知道。”我怕大声说话惊走了树上的鸟,轻声说:“又不是真的要您射鸟,鸟是国家重点保护动物,不许随便射杀。” 乾隆不知道现代的动物保护法:“不许随便射杀?朕射只鸟难道还要谁批准吗?”话题真是越说越远,我没法和他解释。 乾隆可能喜欢看我拧眉立目的样子,见我真生气了,他笑着用手指比个六:“朕想应该剩六只。” 我听他说个‘六’字立即来了精神,我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拧起的眉头舒展开,笑容刚爬上我的脸,乾隆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好像不是六只,不知道这些鸟中有几只呆鸟。”他俯身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随便向树上一抛,打得树枝刷刷三响,树上的鸟儿惊得四散飞开,他笑着说:“原来你们都不呆,只有那个人呆。” 我相信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会就会,何必让我空欢喜一场?我还以为那枚免死金牌已成为我囊中之物,可怜那块即能保值又能保我脑袋的金牌。 不经意抬头间,见乾隆看我笑,他咧起的嘴边带着嘲讽,我拿起树枝在地下画个圆盘,觉得不圆,抹了重画,画了十了个,才有一个比较圆的,在盘子中间端端正正写了四个字‘小心脑袋’,乾隆问我:“你做什么?”我头也不抬地说:“既然万岁爷不赐给奴婢免死金牌,奴婢只能自己出金子造一个。” 乾隆问我:“那小心脑袋是什么意思?”我在盘子的旁边还画了一些花边:“没有免死金牌就只能小心脑袋了。” 乾隆被我逗笑了:“免死金牌,小心脑袋。”他负起手,向前走去,我看了看后面的侍卫,其中两个侍卫亦步亦趋地跟过来。我赶紧跟在乾隆身后,他的脚不经意踩到一棵草上,我大叫一声:“万岁爷,您踩到小草了。”他一愣抬起脚,脚下一棵嫩绿的草孤伶伶地躺在地上,他俯身扯下草,放在鼻边闻了闻:“没有花香,没有树高,你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什么草,狗尾巴草。” 我一听是那天天边出现彩虹时,我在李白的诗后,缀了一句话,一定是小草那小妮子拿给他看,今儿成了他的话柄。我装做不知道怎么回事,故意说:“万岁爷,这不是狗尾巴草。” 乾隆回头对我笑了笑:“朕知道不是狗尾巴草。瑶池那天你做了什么梦,大叫不要伤万岁爷,难得你在梦中还惦念着朕。” 8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8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听这话,我差点把舌头咬下来,我从来反映都慢半拍,这回的反映快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出乎意料:“奴婢不饿。” 乾隆抬眼瞪向我,我笑着解释:“万岁爷,粮食是用来充饥的,奴婢早上吃得晚,现在还不饿,其实也不是不能吃,就是有点浪费粮食。”身子上下软得差点就成一团了,我这才知道什么叫软骨头 乾隆垂下眼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饿,跑这么快做什么?要是有个翅膀,能飞起来。” 我看乾隆脸色缓和下来,没大没小的品性又溜出来,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刚要喝,见乾隆瞪着眼睛看我的茶杯,赶紧递过去:“万岁爷喝茶。”乾隆瞪着眼睛没吱声,我又撤回来,一口喝干了:“我替万岁爷尝尝茶热不热。”茶挺好喝,还想来一杯,我又倒了一杯:“好象不太热,又好象有点热,没喝出来,万岁爷您别着急,我再来一杯。” 乾隆放下他自己端着的茶杯:“朕也没喝出热还是冷。你再给朕来一杯尝尝。”我赶紧给乾隆倒了一杯,放下茶壶,大大咧咧地坐到乾隆身旁:“奴婢只是好奇万岁爷喜欢吃什么,怪不得刘妈近一个月总弄这几道菜,把我和小草都吃出毛病了,原来是万岁爷爱吃。”乾隆歪着头,看我放在他肩膀的手,我好象触电一样撤回手,手足无措地抓抓脸。 要是刚才免死金牌到手,也不至于现在手脚没地方放。也恨自己的手,哪不能放,往他跟前凑什么?我眼睛瞄着乾隆,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吸引手的力。乾隆抬眼看我看他:“你贼眉鼠眼地看朕做什么?” 我坐正身子:“万岁爷,奴婢的眼睛是标准的杏核眼,老鼠的眼睛哪有奴婢这么水灵?” 乾隆哼了一声:“朕看老鼠的眼睛比你好看。”他站起身踱到门外,我把碗收拾好,端下去,正好刘妈和小草过来收拾。收拾好了,我回屋,刚爬上炕,小草走进来:“小姐,万岁爷找你。”我不情愿地爬起来,对小草伸出手:“扶我起来。”小草笑嘻嘻地扶住我的手,我轻轻一拉,她卟嗵倒在炕上,我在她脖子上呵了呵气:“好大胆的丫头,枉我把你当成姐妹,竟骗我。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你是想钝刀割肉,还是想快刀斩乱麻。” 小草赶紧告饶:“小姐,小草知道错了,小姐看上小草的什么,就直说。小草的东西,就是小姐的东西。”我笑着点点头:“好丫头,够聪明,把昨儿绣的紫蔷薇拿来吧。” 小草从炕上爬起来,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递给我:“看着小姐昨儿眼睛发光,就知道小姐一定会想着法儿要过去,没敢离身。小姐你也太狠了。” 乾隆拿了一本书,坐到竹亭里,我进来,他眼皮也没抬,我悄然立在旁边,池塘里的残荷已被刘妈收拾干净,水里干干净净的看着反而不舒服,我不喜欢残荷,觉得枝枝叉叉的一点美感也没有。 8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见我半晌不出声,乾隆放下书,站起身:“你半天不说话,朕有点不习惯。”我蹲下身,脚上穿着的绣花鞋,我用手描着花,乾隆又蹲下身问我:“怎么不理朕了?” 我低着头:“万岁爷说奴婢不如老鼠好看,正想着去哪儿弄两只老鼠放万岁爷屋里养着,省得万岁爷看见奴婢心里堵得慌。” 乾隆笑着直起身:“弄两只老鼠?我怕他们闷得慌,你搬进来正好和他们打仗。” 我腾地站起身,脸上热哄哄的难受:“万岁爷又拿奴婢开玩笑,奴婢又不是猫?” 乾隆坐下,重新拿起书:“猫放在朕屋里有什么用?你放在朕的屋里用处就多了,保管老鼠见你抱头鼠窜。” 我一听他这个成语给老鼠用上正合适,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乾隆微笑着说:“姑娘家笑不露齿,哪象你把牙都要笑掉了。”我勉强忍住笑:“牙齿笑掉倒没关系,只要不笑掉大牙就行。”无意间一抬头,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书,是一本手抄本,上书三个字石头记,石头记不就是红楼梦吗?我一把抢过来,兴奋的我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拿着书溜到一边,也不管乾隆是瞪我,还是用他那能杀人的眼光看我,石头记可是瑰宝,我从小就喜欢红楼梦,崇拜曹雪芹,这可是他老人家的真迹。 翻开纸,手抄的竖本,看着有点不习惯,翻了几页,只有几回,不如现在版本齐全,只写到第十回,中间五回,七回也不全,本来兴致很高,拿过来一看不如心中所想,我对历史是半吊子,只知道曹雪芹的红楼梦是在乾隆年间,具体哪年不知道,可能这是曹雪芹初写红楼梦的时候。我问乾隆:“万岁爷,这本石头记从哪儿得的?” 乾隆本来负手看着池塘,听我问,回过身:“是跟朕说话吗?朕觉是你简直跟强盗一样,朕的东西也敢抢,看来朕真得赐你一块免死金牌,否则哪天朕一高兴,把你赐死了也说不定。” 只不过拿了一本书,就想把我赐死,古代的人何止是草菅人命,我把书递到他手里:“孔乙己都说偷书不算窃,我只不过拿来看一两眼,何至于死罪,万岁爷您看池塘做什么?难道您也喜欢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 乾隆回过头,我见他紧皱双眉,冷冷地接过我递给他的书:“皇后病了,过两天朕要回宫,你是和朕回去,还是留在这儿?” 我抬头看他:“奴婢能做了主吗?”他淡淡地笑了笑:“朕想听听你的意见,如果想成为朕的女人,就随朕回宫,如果想在外面,朕也不勉强你。”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喜欢乾隆,但是从没想过成他的女人,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我不会是他的全部,如果成了她的女人,她将是我的全部,用我整颗心,爱一个心中无我的人,是不是太吃亏了,我正犹豫之时,乾隆摆了摆手:“朕想静静,你跪安吧。” 跪安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可能和晚安差不多吧,我对他行了礼,然后回了屋,晚上没事,把那件袍子绣好,然后连夜做好,等他回京的时候送给他留个纪念,宫中对我来说没什么留恋的,魏清泰名义上是我爹,他们只不过比陌生人稍熟一些,我已决定不和他回宫,与其空守一段无望的感情,不如有一个自由身。 昨晚睡得晚,醒来的时候,日已上三竿,我穿好衣裳,小草正哼着曲收拾东西,她有些五音不全,虽然我没听过这首软语侬音,从我非专业的角度看,最少跑两个调,看我出来,笑了笑:“小姐,早。” 我盘腿坐到椅子上,柜子上扣着昨天烤的地瓜,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凉了,有一种怪怪的味道,偷偷地放回去,把咬的一面冲里,:“早吗?早我再回去睡一会儿。?” 8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小草忽然回头看我笑,她的笑不阴不阳的,看得我直发毛,我跳下地,凑过去:“小草,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吃错药了,我觉得你有点不正常。” 小草不说话,还笑,我不自觉抱紧了双臂:“我怎么了?”她目光迷离,盯着我眼睛一眨也不眨,我的头皮发乍,倒退着跑出去,门槛高,我一蹦跳出去,弄不懂古代的门槛为什么要弄那么高,脚落到地上觉得软软的,接着传来一声痛苦的叫声:“魏瑶池,你眼睛白长了,往哪儿踩?” 听到这声,我何止头皮发麻,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万岁爷奴婢后脚勺没长眼睛。”乾隆怒喝一声:“把你的脚抬起来,放在朕的脚上是不是挺舒服?” 我胆子再大,也不敢说他的脚耽误我落地了,我低下头,右脚果然踩在乾隆的脚上,我象遇见鬼一样,脚攸地抬起来,蹦到一边。 乾隆抽回腿,蹲下身用手揉着脚,痛得他龇牙咧嘴:“魏瑶池,你哪象个姑娘,愣小子也比你稳当多了。你是不是不会走路,一会跑一会跳,要是你能老实一会儿,将是万民之福。”我实在不知道我走路和万民有什么关系,后来一想,可能因为我不好好走路,影响乾隆的身心,影响乾隆的心,就影响万民的心。 看他痛得满头大汗,无心和他斗嘴,赶紧扶了他进屋坐到椅子上,帮他把靴子脱下来,他里面穿着一双白布袜子,袜子上绣着一圈梅花,褪下袜子,只是稍有些红,多亏我没穿花盆底鞋,否则加我本身的力量,再加上地球引力,估计还不得把他的脚踩成骨折。 小草知道我是因她而闯祸,怯生生地过来给乾隆见礼,我见小草在旁边手足无措的样子,好笑,命她去给我倒半盏酒,小草去不一会儿,拿着半盏酒进来,进门槛拌了个趑趄,酒盏摇晃着酒洒了一半,乾隆骂了一句蠢材,小草涨红了脸,我忙接过酒:“万岁爷不是蠢材,是天子门高。” 沾了酒,给乾隆揉脚,我学着妈妈的样子,轻轻地揉,乾隆一点儿也不象男子汉,手刚一碰上他的脚,就听他啊啊直叫,我叹了一口气,反正轻他叫,重他也叫,我还是重点揉,好得快,我加大力度,乾隆啊的一声,要不是我心里有准备,一定以为他痛得要昏过去,再揉几下,他不叫了,改骂我,本来左脚抬起来,差点踹到我身上,又硬生生地停住。见把他的红化开了,我放下他的脚,好象谁愿意捧他的脚给他揉一样。乾隆不叫了,问我:“好了?”我嗯了一声站起身,端了盆洗手,一股酒味,熏得我直犯呕,我想可能和我的洁癖有关系。 小草端来热水,服侍乾隆洗了脚,乾隆脸色很难看,摆手示意小草下去,小草把我的洗手水端出去,我擦了手:“万岁爷,走走看看能不能动。” 乾隆白了我一眼:“你是不是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朕的痛苦之上。”我觉得这句话很耳熟,没想到乾隆也能说出即精典又现代的话。 我连拖带拉,把他拽起来,他的手搭到我的肩头,差不点把我压趴下,我半拖半抱,拉着他走了几步,越来越重,我求饶地说:“万岁爷,您能不能自己走。我背不动你。” 8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知道他不疼,否则他哪有心情跟我斗嘴,在地上转了两圈,看他的脚行动自如,我就怂恿着乾隆出去转转。自从来到这个朝代,不是关在宫里,就是关在深宅大院内,很少出去,上次和小草游大明寺,在瘦西湖边上经过,觉得很美,比现代的瘦西湖更多了一层清爽。 乾隆六下江南,历史上都是在乾隆中期,这次不在记录。我正缠着乾隆快要答应的时候,小草欢快地跑进来:“万岁爷,高少爷来了。”乾隆一听,英俊的脸上带着怪笑:“你把他带这儿来,朕正要找他。” 小草笑魇如花痛痛快快地答应一声,我见小草笑得反常,跑到她跟前:“小草,高少爷是谁?”小草白皙的脸上飘过一股潮红,差赫地看了我一眼:“高少爷就是慧贵妃的弟弟。” 慧贵妃的弟弟来了有什么好高兴的?我原以为是什么珍稀动物?这个高少爷来得不早不晚,等我和乾隆从瘦西湖回来他再来,说不定我会对他热烈欢迎。 我游说了乾隆半天,结果一事无成,有些失望。我想回屋,乾隆制止我:“也不是外人,你不用回避。”叹了一口气,白费了半天口舌,口干舌燥,去倒了一杯茶水。 一杯水还没喝完,就听见小草兴冲冲的声音:“万岁爷这两天就念叨着少爷会来。” 我端着茶回过头,见小草引着一个身穿白袍的少年公子走进屋,那公子进了屋,急走几步,跪到乾隆面前:“皇上吉祥。” 乾隆伸手扶起他:“傅恒那边怎么样了?”那少年站起身:“盗寇横行,打得很困难,傅大人受了轻伤,还好,抓住盗匪头子。” 乾隆舒展开紧皱的双眉,兴冲冲地说:“傅恒初上战场,就获大捷,朕没有看错他。快坐下,跟朕讲讲战场上的事,傅恒哪儿受伤了,重不重?” 小草倒了两杯茶,一杯给了乾隆,一杯递给高少爷,乾隆命小草给高少爷看了座,高少爷刚坐下,一抬头看见我,他身子抖了一下,我对他笑了笑,蹲了个福。他赶紧站起身还礼,乾隆转头看了我一下,微微笑了笑。 高少爷低下头喝茶,乾隆忽然轻笑起来,高少爷脸红了红。我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乾隆喝了一口茶,递给小草:“你也不是没上过战场,怎么看到她倒像怕了?” 高少爷长得很清俊,听乾隆说他,他窘迫地笑了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侠女。”我还以为他们说的是战场上的侠女,也走过去凑热闹:“侠女是什么样的?会不会飞檐走壁?” 乾隆指了指壁边挂着的西洋镜里:“你站那儿就能看见侠女的样子。”我这才知道他们原来是说我,我和高少爷第一次见面,再说我一无武功,二很少出门,哪有我行侠仗义的机会! 乾隆把我拉到他身边,对高少爷说:“朕让你把她劫出宫的时候,你还怕吓坏她!”高少爷爽快地笑了起来:“听皇上说她天不怕地不怕,臣还不信,到底是个女孩子,再厉害,遇上坏人也只能是体如筛糠,没想到半路上她对臣又咬又打,臣算领教了女子防身的独门功夫。” 乾隆太坏了,昨天刚见面的时候,只顾高兴,忘了我是被劫出宫的,我虽然性格大大咧咧,到底是弱质女流,他怎么能那么对我,他竟然让人扮做盗贼劫我,而且还吓唬我要把我卖入娼门。 8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原以为我获得今天的自由,是因为我坚贞不屈争取来的,没想到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他们根本无意把我卖入娼门,我那泼妇一样的表演,竟以失败落幕。我想我的脸色一定不好看,高少爷看我的眼中带着恐惧,乾隆故意不看我,我真想大喊一声,发泄我心中的不满。 高少爷站起身告辞,乾隆拦住他:“吃了饭,陪朕和她一起去瘦西湖逛逛,等傅恒回来了一起回京。” 高少爷重新坐下,手脚好象没地方放一样。我白了他一眼,对乾隆福了一福:“奴婢现在改主意了,哪儿也不去。” 乾隆脸色微变了变:“刚才不是你一直粘着朕去玩,现在怎么不想去了?” 我冷着脸说:“刚才天暖和想去,现在冷了不想去了。” 乾隆站起身走过来,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头,柔声问:“生气了?”我抬头碰上他那电力十足的眼睛,赶紧低下头:“奴婢不敢。” 他环住我的肩头:“不敢?你有什么事不敢做的,连我们久经沙场的大将军看到你都哆嗦。” 抬眼看向高少爷,不经意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忽然想起他说我狐媚君主那些话,他是慧贵妃的弟弟,真有人夺去他姐姐最受宠的地位,他会是什么心情。我无心事帝,他却未必以为我无心。 小草又过去给高少爷倒了一杯茶,高少爷接过茶,满脸含笑地看着小草:“小草,刘妈去哪儿了?上次我来,她说送我一件美女挂屏,绣好了没有?” 小草红着脸说:“前天妈就绣好了,小姐嫌妈绣的女人嘴太小,拆了另绣了一个大嘴,妈嫌难看,怕少爷不要,就收起来了。” 乾隆一听,笑着看了我一眼,回头对小草说:“不是说你们小姐绣功好吗?怎么还会绣得难看。”我瞪了一眼小草:“那美人嘴小得只能放下一个饭粒,我怕把美人饿瘦了,就把她的嘴扩了扩,哪儿难看了?” 小草抬头把茶壶放到桌上:“可是扩完的嘴就变成血盆大口了,整个脸上一半是嘴。” 真不知道过去人的审美观点,那厚厚的嘴唇才显着性感,他们受不了,我也没办法。 刘妈满头大汗地走进来,给乾隆磕了头,又见过高少爷,我想让刘妈给我主持公道:“刘妈,你说我昨儿给你那架美女图改的嘴形,漂不漂亮。” 刘妈一听,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知道少爷要来,刚才我把那块绣屏拿去想让师傅给我裱好,没想到没一个师傅肯收,说是浪费材料,绣什么不好,竟绣了一个大猩猩。” 乾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险些吐血,高少爷也弯着眼睛笑。 他们的笑声直持续了十分钟,我也瞪了他们十分钟,后来吃饭的时候,我生气地夹着饭粒一个个往嘴里拣,乾隆问我:“你的嘴吃个黄牛还剩一半的地方,还装什么樱桃小口。”他夹了一块大鸡腿,命我一口吞下去,我真想甩到他身上,夹起来狠狠咬了一口,没想到上下牙合拢的时候,竟咬到了舌头。 8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痛得我眼泪流出来,舌头又麻又木,我怀疑是不是被咬断一截,嗓子里一股血腥味,一定出血了,都说打牙往肚里咽,我现在差不多,瞪向乾隆,他笑呵呵地对我说:“朕让你吃鸡腿,又没让你咬舌头,馋肉了,让刘妈去买,人肉可不能吃。” 我起身想去嗽嗽口,他拦着不让我走,非问我去不去瘦西湖,开始我还强硬着摇头,他不依不饶,非要我亲口说,我点头的时候,他竟然笑了笑,摆了摆手让我出去,这回也不用我亲口回答了。 嗽了口,照了镜子,只是一点小伤,我试着说了一段饶口令,虽然发音不太准,但是还应付过去,舌头没什么问题,估计我这个年纪也不至于成大舌头。 另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把乾隆送我的金子还有那个凤钗随身带好,还有高少爷当初送我那两张五万两的银票,和亲王送我的表挂在脖子上当项链,这几样值钱的东西我向来不离身,我是舍命不舍财。 出了门,乾隆已在院门口等我,高少爷还有另外两个侍从在门外候着,小草在高少爷旁边站着,总觉得小草今天特别漂亮,眉目间带着三分羞态。 一心盼着乾隆能坐轿子,我也跟着沾沾光,上回坐过一回轿子,晕乎乎的没过瘾,见乾隆举步前行,我只能加速在后面跟着,乾隆这回还行,见我追着费劲,慢下脚步等我。我本想跟他提提坐轿,没敢,上回他坐我跑,万一这回还是他坐我跑,还不把我累吐血。那我今天就是两次失血,一点血没什么,要是失血过多可不是玩的。 在现代我来过瘦西湖,自告奋勇当起了导游,瘦西湖虽然不如杭州西湖美,但多了一层秀丽,全国有三十六个西湖,唯有杭州的西湖可以和瘦西湖庇美。我本来是个路痴,记得在现代来的时候,从御马头开始的,可是我带他们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御马头,乾隆骂我是饭桶,后来恍惚记得当时导游好象说过,御马头本应叫御码头,因为乾隆的脚下不能有障碍物才把码字的石字旁去掉。现在是乾隆五年,那时候御马头还没修好,我当然找不着了。 我学着当年的导游那样来了段开场白:“如果把杭州西湖比作丰满妩媚的少妇,那么瘦西湖就是清秀婀娜的少女,杭州的西湖雍容华贵,扬州的西湖纤柔羞怯。”我指着小草说,“就象她一样秀丽。”小草对我直瞪眼睛,高少爷低着头。乾隆仰着头,看着远方,好象在思索什么。我笑着蹲身拿起一块石头,对着水面片出一道水浪,乾隆觉得好玩,可是他那两下子差远了。他还想再扔一块,我拿了一块大石头,卟嗵一声扔到湖里,水花溅起多高,他躲闪得快,前胸湿了一小片。 见乾隆的脸变成了铁青色,我吓得撒腿跑到前面。瘦西湖原名保障河,因为扬州的诗人汪沆的一首诗,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虹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而得名。 本想好好给乾隆他们做一下导游,可是和我在现代看到的瘦西湖又有很多不同,加上我又是个路痴,走一路,被乾隆骂了半路。 高少爷雇了一艘船,船娘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还兼半个导游,一路上她向乾隆介绍一路美景,我因为生气坐在船里不出去。听船娘介绍望春楼,什么大小李将军,乾隆回头招呼我出去,我虽然生气也不敢不出去,走到船头,船娘回过头冲我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牙齿,那时候没有牙膏,她的牙怎么这么白。乾隆问我:“想什么呢?” 船娘已经转过头,专心划着船,她的侧脸很美,象个雕像。听乾隆问我,我撅着嘴说:“牙好味口就好。”船娘卟哧一声笑了。乾隆也咧嘴笑了。 忽然刮起一阵大风,船身猛地一晃,乾隆伸手想拉我,高少爷一把拉住乾隆:“爷,外面风大,快进舱里,小草,你扶住小姐。” 小草轻快地答应一声,跑过来,伸手想拉我,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没有拉住我,反而推了我一下,我本来晕船,再被她推了一下,船身又一震,我就飞出去,不偏不斜正好掉进水里。 8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的游泳技术非常高,不敢保证能横跨长江、黄河,横跨瘦西湖绝对没问题。这儿冬天不象北方那么冷,水也冰凉,一下水我的腿就抽筋了,我身子使劲扑腾,希望船里有会水的侍卫下来救我,等我连甩带蹬,从水里冒出来,大吃一惊,哪里还有船在,我踩着水,使劲揉了揉眼睛,希望是眼花了,可是等我眼睛再睁开时,依旧没看到有任何船只。 难道是他们扔下我走了,可是不应该这么快,难道船沉了,那乾隆,我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疯狂地在水底寻找。在现代瘦西湖上船只云集,而今只有我一个人在河里晃,我心焦如火,又不敢大声喊,找了半天,即没有看到船的残骸,也没看到船中任何一个人在水里,难道他们在人间蒸发了。 我游到河边,已累得筋疲力尽,我趴在河岸上,靠在一棵柳树下喘息,由于衣服全湿了,上岸凉风一打,冷得我直打寒颤。真想赶紧找个热乎的地方,可是身子却一动也不想动,我抱着双肩,眼望着河面,希望能看到乾隆潇洒地站在船头。 可能今天瘦西湖上的文人墨客都休息,游人非常少,我坐了半天,竟没看到一个人影。我头重脑轻,上下眼皮打架,我心里恐慌,怕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虽然知道乾隆是十全老人,八十多岁驾的崩,可是心里还是担心他。 我扶着树想站起来,试了几下,靠在树上一动不想再动。我昏昏沉沉似睡似醒之间,听到旁边好象有人说话,我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下来,听到旁边好象高少爷的声音,另外一个好象是船娘的声音,有一股软软的吴侬口音。 船娘说:“恒郎,快走吧。天都黑下来的了,那个丫头再怎么命大也不可能在水里待这么久?” 高少爷淡淡地说:“都是你笨,我让你把那个丫头解决了,你可好,差点把船弄沉了。” 船娘无辜的声音:“要不是我用竹嵩绊了那个小丫头一跤,那丫头怎么轻易入水,谁想到忽然起了风,好在你大哥安然离开,他和那下水的丫头是什么关系,船眼看着沉了也不肯走非要找到她再走,要不是恒郎连哄再劝,我看他好象要殉情。”说完吃吃笑起来。 高少爷轻声嘟囔了一句:“婊子就是婊子,你知道什么是殉情。” 船娘轻声啜泣起来:“恒郎你怎么这么说我,我为了你已经搬出了青楼。” “搬出青楼又怎样,你还奢望我能娶你,婊子再怎么立贞节牌坊也成不了贞女。你以为小草那丫头是被你的竹嵩绊倒的,她是故意的,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好骗,我给她两天笑脸,她就不知道北了,一个下贱的丫头也妄想攀高枝。” 听他们谈话,我的心好象被针扎的一样一阵痉挛,谁是朋友,原以为和小草虽然算不上生死之交,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她竟然也会害我!这个高少爷初送我来扬州时对我虽有敌意,临走时对我有一翻衷告也是出自肺腑,怎么忽然翻脸,竟在乾隆眼皮子底下,大胆地指使人害我。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我屏住气息,不敢出声,怕被他们发现,如果他们发现我没死,会放心留我活在这个世上吗? 9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9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9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走过去低声说:“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她捂着嘴,眼中带着惊惧:“鬼说话,人能听见吗?”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哭笑不得,看她又想哭,不想节外生枝,笑着拉起她:“我们都没死,别哭了,否则被高恒的人知道我们没死,不想去鬼门关也不行了。” 她真是一个惜命的人,一听没死,赶紧对我千恩万谢。天边现出鱼肚白,我不敢耽搁,鱼娘也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我回不去,就邀我去她家,一想她所从事的行业,我有些却步,她笑着说:“我早就从良了。和我妈,在西湖河畔置了一所宅子。” 我淡淡地说:“高恒知道你住的地方,我不想自投罗网。”估计身上银票,加上细软之类,够我一辈子花用,何必铤而走险。 她叹了一口气:“宅子是我刚买的,我妈已经搬过去了,我怕他来了找不到我,一个人留在老宅里等他。以为他是皇亲国戚,不指望做正妻,做个小妾也行。没想到还落个被杀人灭口的下场。” 杀人灭口本应在意料之中,高恒以为所害之人是皇上心仪的女子,如果不杀人灭口,即使皇上不杀他,也不会轻饶他。以他那种疑神疑鬼的个性,又有谁值得他只付出不索取。没听说过高恒这个人,对他的结局不知道,但是想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必不会有好下场。 船娘在路上告诉我,不用顾及她妈,她妈是她在青楼服侍她的乳母,从良的时候,念着恩情把她带出来。船娘的家就在瘦西湖畔,离二十四桥很近,三间房不算大。船娘的母亲是一个温和的女人,见了我,即不热情,也不冷淡,可能在青楼的时候,表情全用完了。 船娘对她的母亲很不好,总是呼来喝去,看着她母亲对她的申斥无动于衷的样子,我的心里很不舒服。相反地对我很好,把她自己的房间给我腾出来,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 她熟稔地叫我妹妹,我不喜欢称她为姐姐,不是瞧不起她以前从事的行业,只是觉得她太世故了。人和人的缘份真的没法说,没想到和她在一起竟待了三年多,这三年来我无喜无忧,想得最多的人就是乾隆,人心不是人的意志所能左右的,想起他的时候,心情无端地低落,什么也提不起精神。也想父母,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不可能见到他们,想只会更加伤心,已经不象初来时那么盼着回去了,一切随缘而定。 船娘叫唐小玉,原也是扬州头牌,在青楼的女子一般都歌舞俱佳。和她在一起,学会了古琴,跳舞我不会,小玉原来也耐心地教我,可是教了两个月,她也没信心了,因为我的舞蹈功夫一点儿也没长进,跳来跳去总觉得象企鹅。 三年来最大的变化就是我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小玉总夸我长得俊俏,我自己照惯了镜子,眼睛鼻子嘴没觉得和别人有什么两样,她愿意夸就夸,我也不说自己长得俊也不说自己长得丑。 每当看到小玉跳舞的时候,就会想起蔡琴大姐的一首歌《秦淮河畔》,我不怎么识谱,那时候还没有五线谱,小玉听我唱歌把曲谱出来,没事的时候,就弹唱起来,她的声音很细,虽得高的时候,我觉得象被鬼掐了。 9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在北京又是一年春草绿的时候,江南已是遍地花开,小玉邀我去栖灵寺进香,想着这些天连日阴雨,好不容易有个晴天,出去走走也好,吃过饭,换了一件葱心绿的衣裳,衣裳是上好的锦缎,精致的剪裁,穿在身上大方得体,小玉围着我转了两圈:“瑶池,如果不是早就认识你,我一定以为你是瑶池仙子下凡。” 我晃着身子,走了几步模特步,看得她脸直红:“快别扭了,小心扭折了腰。”我来个大转身,把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大娘去不去?”她撇了撇嘴:“她出院子不用人扶我就阿弥托佛了?” 在扬州几年,刚开始一年很少出门,怕被高恒的人看到,小玉曾派人去我原来住的地方打探,小草和刘妈下落不明,房子虽然没有易主,只留一个看门人。 对乾隆一直念念不忘,可是有时也很伤心,如果他心里有我,凭他是一国之君,不会放任我留落他乡,即使以为我葬身瘦西湖底,他也应该派人打捞,至少给我一丝安慰,而今对我不闻不问,何来心仪。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寒心之余,仍然想着他。 和小玉乘着轿,蜀岗不高,不一会儿就到了栖灵寺,我们刚下轿,小玉就急着去抽签,我懒得理她,看着她美滋滋拿着签去找老和尚解签,这是小玉来栖灵寺必做的功课,每次的签都不同,她乐此不疲,梦想着有遭一日能成为一品夫人。 一个人百无聊簌,去西园逛逛,很喜欢西园的碑林,经过平山堂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一阵琴声,喜欢古琴音的典雅,我靠在一株柳树上,顺手折了根柳枝拿在手里玩,听着淙淙琴音,心旷神怡。我正听得入神,一个少年的声音在我头上飘起:“快让开,大爷要下树。” 我仰起头,一个穿月白缎长袍的少年正坐在树上,向我比比划划,一点礼貌也没有,我瞪了他一眼,没理他。仍站着听琴,我现在发现,我越来越不爱说话,要是在现代的时候以我三寸不烂之舌,教训他三天三夜为止,敢不求饶。 他见我无动于衷,有些生气,声音里含着怒意:“大爷让你滚开,大爷要下树。” 半晌见我不说话,他用脚踹树:“你听见没有,你聋了吗?”我仍旧不理他,他踹得更凶了。本来不想说话,看来一味地退缩就是懦弱。我大声地说:“驴不胜怒,蹄之。”我话刚出口,他就不踢了。瞪大眼睛,愤怒地看着我,我白了他一眼,他紧咬着双唇,大声地对平山堂的方向喊了一声:“赵青,快来。” 没想到他正变声的时候,这声音的危力这么大,他话音未落,从厅里慌慌张张跑出十几个人,跑在前面的男人看见少年在树上慌不迭地说:“我的爷,怎么跑到树上去了。”少年指着我说:“把她拉开,这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和爷顶嘴。” 真是主多大奴多大,被唤做赵青的,虽然长得白白净净的,也是不讲理的人,晃着身子过来就要拉我,我瞪向他:“敢碰我。”把那男人竟震慑住了。树上的少年骂了句:“蠢材。”从树上跳下来,其实树不算高,而且树很大,不用我让开,他也能下来,非要在我面前使性子,拿爷的款。偏遇上我这个咸淡不进的人。 那少年跳下树,过来就给了我一拳,打得我眼前直冒金星,敢打我,我手里拿着柳枝,想也不想,就抽回去,柳枝虽小,打在他脸上,眼见着起了一道红凛子。 9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少年可能是横惯的主儿,眼睛起了红线,抽出腰中的配剑对我胸口就是一剑,我忘了柳枝和剑的区别,用柳枝去克剑,看着手中只剩半截的柳枝,手一甩不偏不倚正插到赵青的鼻孔里,我笑着说:“大象来了。”赵青右手一扯将柳枝甩到地上,带着跟班的一哄而上,过来擒我。 少年使个制止的手式,显然他根本没瞧起我,想拿我松松筋骨,他手擎宝剑,一步一步向我逼来,我使出野蛮打法,可怜我这个大家闺秀!(特此声明,大家闺秀不是我自封的,是大娘夸我的。)前两天拉肚子,捂着肚子,皱着眉头往茅厕跑,回来时坐到炕上一动也不动,大娘不相信是我,特地蹒跚着从里屋出来,扭动着小脚:“瑶池是你呀?我还以为是哪个大家闺秀走错门了。你哪不舒服跟大娘说,千万别想不开,你不说话,大娘心里没底。” 我张牙舞爪手脚并用,那少年心狠手辣,剑剑指向我手脚大筋,看他不把我弄个废人,心里不舒服。可能我的形象不雅,少年刚开始紧绷着嘴唇,脸上带着怒气,渐渐地也忍不住乐起来,旁边他那些跟班,也间歇地乐,一会来一声儿,不知道还以为吃饭噎着了。 我管不了,黑猫白猫抓着耗子是好猫,如果姿势好,被他给擒住了,大刑侍候是小,万一给我来个杀人灭口,可不是玩的。由于前两天拉肚子,这种野蛮打法又特别耗体力,我是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眼前看着他是双影,我都不知道该向哪个他进攻。 我向后蹦出一大步,大叫一声:“住手。”少年果真停下来,他不动了,影子合二为一,我趁机喘了两大口气:“你当我会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你拿着剑,我空着手,而且你是堂堂男子汉,我是弱不禁风的小女子。” 他皱着眉头,满脸带着不耐烦:“什么空手入白刃?大爷想要你的命,又不是想跟你过招。”一看他不是武林中人,连空手入白刃什么意思也不懂。我挑着眉头问他:“我抱你家孩子下井了?”他张口结舌:“我还没有成亲,哪来的小孩?” 我脸色阴沉着:“人命关天你知不知道?我犯了罪,自有王法制裁,你凭什么草菅人命?别说你是大爷,就是五爷,万岁爷也不能说杀人就杀人。” 少年瞪着眼睛,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的凛子,看着他眼中燃起熊熊大火,我心一颤一颤地,回头探一下地形,想来个脚底下抹油。看着身后被他那些虎视眈眈的爪牙,扇子面似的把我包围其中,想跑是不可能了。好女不吃眼前亏,我回过头来对着少年屈了一下膝:“打你一条凛子,你杀了我,他也下不去,我给你**损失补偿费。”怎么觉得不对味,好象我非礼他一样。 少爷眉目清秀,长得很俊,年纪和我差不多,他眉毛一挑:“大爷就要你的命。”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万恶的旧社会,也不能说要人命就要人命,我给他一树条子,他就惦上我这条命了,你惦着要我的命,我还有什么好话跟他说的,我向前一扑,抱住他的脖子,跟他来个近身相搏,他被我三扭两扭,宝剑扔到一边,我这回是手抓,脚蹬,还来个牙咬。没两下,少年脸上何止是凛子,没挖出两道血沟,是因为我力气不够,反正血丝都冒出来了。 手臂上也被我咬下两块肉,疼着他嗷嗷直叫。可是我终究是女孩子,三下两下被他划到身下,他气得脸然铁青,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双手并拢,卡到我的脖子上,一点点收紧,我觉得什么都在变大,脑袋变大,眼睛变大,舌头变大,我想大喊一声:“住手。”酝酿了两下,也没喊出来,没想到第三下的时候,只听我耳边一声惊雷之声:“住手。”没想到我还能喊出这么嘹亮的声音,我就觉得少年一僵,慌忙松手,快速从我身上跳开。 脖子上陡然轻松,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我晃晃荡荡爬起来,见一个玉树临风的身影傲然站在我面前,少年在他旁边抖衣而站。我转身想溜,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受伤补偿费我也不指望。刚走出两步,一声威严的声音响起:“站住。” 9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装做没听见,故意半蹲下身大声咳嗽两声,脚步不停,他仍是不高不低的声音:“站住。”我又大声咳嗽两声,继续走,忽然身前挡住一个身影。我略向后退了退,直起身,一张帅气的脸放大在我面前,笑嘻嘻的:“小魏子。”我最不喜欢这个称呼,我白了他一眼“我认识你吗?” 他用扇子挡住了嘴,在我耳边低声说:“你刚才不是一直在叫五爷吗?”刚才我叫过五爷吗?我苦思冥想,没好意思抓耳挠腮。 “你这丫头,长大也长高了,可是走路的姿势,再加上张牙舞爪的架式一点儿也没变。”我走路姿势是什么样的,我一直用凫凫婷婷形容我走路的姿势,难道不是? 三年不见,和亲王一点儿也没变,还是那副水蛇腰,走起路来三晃。我已经快够到他下巴了,我虽然没有现代的一米六八,也有一米六五。他乡遇故人,如果不是这种情况下相见,我说不定会抱着他欢呼三声,可见到亲人了,现在心情不好,没那份闲情。 和亲王仍旧笑嘻嘻的:“别使性子了,过了头就不好了,四哥正看你呢?回头向他赔个不是,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不要把弓拉得太满了。”我何尝不知道水满则溢,可是我也是人,也有人的尊严,三年来对我不理不睬,我为什么要向他赔不是? 我回过头,乾隆在树下站着,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我走过去,本想在他面前微微屈膝,,没想到后膝弯一麻,膝盖一软直向地跪去,他一把扶起我,我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张好象我欠他八大万的脸:“瑶儿膝下有黄金,不用多礼了。”我心里暗骂哪个混蛋,给了我一石子。 我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躬了躬身:“瑶池三年前已葬身瘦西湖底,爷认错人了。”他举步进了平山堂,对和亲王说:“你带人在堂外候着。”和亲王点头称是,对我努了努嘴,我故意装做没看见,乾隆又没说让我进殿,何况他说让和亲王带人在堂外候着。 乾隆进了平山堂,在里面叫我:“瑶儿,进来。”我又不是他女儿,为什么喜欢把我带个儿,比和亲王叫我小魏子还难听。我在外面清了清嗓子:“万岁爷,你不是让和亲王带着人在外面候着吗?难道我不是人?” 和亲王笑起来,连那个和我战争的少年,也咧嘴笑起来,那些侍卫也都是抿着嘴,要乐又不敢乐。乾隆沉声说:“难道朕不是人?”我对和亲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万岁爷当然不能是人了。”乾隆大喝一声:“大胆。”我赶忙说:“万岁爷是真龙天子,怎么是人?” 和亲子用手抚了抚胸口,长出了一口气:“你这丫头,吓了本王一跳,这里人多嘴杂,虽然外面有侍卫把守,你也不要大吵大嚷的。四哥叫你,你快进去吧,这些年可把他想苦了。” 平山堂很美,是古代文人墨客聚居之地,可是今天我和乾隆在这儿幽会,会不会遭踏了这清雅之地。我蹭进屋,回头看了看和亲王,他对我抬了抬下巴,张开嘴不知道在说什么,一会儿张得大,一会儿张得小,我瞪大眼睛,正在分析。后面忽然伸过一只手,把我拉进他的怀里。 9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靠在他宽阔的胸前,头顶着他的下颏,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香气,古代人喜欢在衣服上熏香,可能和现在的香水差不多吧。我闻不惯香水,这种香气我不讨厌。他用手环住我的腰:“三年来,我时时刻刻找你。苍天不负有心人,今日终能重逢。” 平山堂因立于此堂中,江南诸山历历在目,与山平而得名。此时静静靠在乾隆的怀里,看着远处重山迭迭,青山绿水,而我的心却满目沧桑。乾隆拥着我:“瑶儿你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如果不是性情没变,朕都不敢认你了。” 我淡淡地说:“从一个**少女,到成年人,虽然短短三年,却几乎代表我一生。万岁爷还记得瑶池,瑶池真是三生有幸。” 他手臂略加了些力,我立刻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瑶池,跟朕回宫吧。”跟他回宫!乾隆是风流皇帝,一生他临幸的妃子无数,如果进了宫,我只是他众多妃子中的一个,一年三百六十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有几天?在宫外还有一份自由,而进了宫,与他的那些女人朝朝相处,尔虞我诈,我只是一个小宫女,高恒对我下了死手,如果进了宫,以我不设防的心,又会活到几时,未必次次能幸运。 我摇了摇头:“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万岁爷何必差我一人?”他轻轻说:“宫中不缺女人不假,可是却没有瑶池,朕只爱瑶池一人。”乾隆话的含水量绝对超过百分之八十,只爱我一人?如果不知道历史,我只是清朝一个无知的少女,我会不会因为这句话而欣喜若狂?我把他的手从我腰上移开:“万岁爷,恕奴婢万难从命,奴婢胸无城府,不适合做皇帝的女人。女为悦己者容,皇上心里有瑶池,瑶池无以为报,愿为皇上出家护庙。” 他一把推开我,我已经有心里准备,向前趑趄两步,站住身子:“亏你想得出,为朕出家护庙?你好大的胆子,不是朕的女人,赶直乎朕为皇上。”一脚把临近的椅子踢翻,我过去把椅子扶起来:“奴婢总是惹皇上大动肝火,奴婢实在不宜在皇上身边。”我发现我的记性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刚骂我不让我管他叫皇上,我又忘了,我赶紧捂住嘴。 他重重一拳捶到桌子上,桌上的茶碗震起一寸多高,我过去把茶碗放到另外一个桌子上,拿了一个垫子放到桌上:“万岁爷,再捶桌子,往这儿上捶,即不会伤着手,也不会把桌子捶坏了。” 乾隆气得脸色铁青:“魏瑶池,你……你三年来一点儿也没长劲,还是那副样子,多少人想得到朕的宠爱,偏你就不稀罕。”我见他抬袖子擦汗,见桌子上放了一把扇子,拿起来给他扇了扇:“万岁爷,你消消气,瑶池一点劲儿也没长,就光长个儿了,人家都说个儿和心眼成反比,个儿越高,心眼越少。” 乾隆又一拍桌子,果然拍到垫子上,他气得拿起垫子扔出老远:“胡说,朕个儿比你高,难道朕的心眼比你少?” 我又拿了一个垫子放到桌子上,他瞪了瞪我,嘴角上扬,竟气乐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用放了,朕不捶桌子了。”我又给他扇了几下扇子,偏着脸看着他气色:“万岁爷不生气了?”他笑了笑,伸手在我脸上拍了拍:“和你生气犯不着,整个皇宫,甚至整个天下,除了你,谁给气朕。” 我拿起茶碗给他倒了一碗茶,茶还冒着热气,他接过来喝了一口:“魏瑶池,你不听朕的不要紧,可是你还有满门家小,难道你连他们的安危也不在乎?”他们又不是我的真亲人,安危关我什么事,我无所谓地给自己也倒了一盏茶:“万岁爷是明君,不会因色误国,奴婢不在乎。” 9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9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和亲王更坚定地问我,声音柔和了不少:“小魏子,你到底看到什么了?”我相信我的脸一定不是原来的颜色,凡是会爬的虫子我都怕,甚至蚯蚓我也怕:“回王爷,是钱串子。” 和亲王差不点鼻子没气歪:“钱串子有什么好怕的,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里面有刺客。”钱串子怎么就不可怕,那么恐怖的东西,他们竟然不害怕!和亲王忽然爽朗地笑起来:“小魏子,终于也有你怕的了。” 乾隆吩咐身边一个侍卫说:“进屋去把那个钱串子给朕找出来,拿了瓶子装起来,给朕好好喂养,等某人不听话的时候,朕就把她关进屋子里,再放两条钱串子和她做伴。”乾隆走到我身边,低声问我:“魏瑶池,你随不随朕回宫?” 真是一时疏忽大意,把自己的弱点过早地暴露给小人,我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一想到那些毒虫就害怕。乾隆枉为一国之君,一点儿肚量也没有,我刚说怕虫子,他就拿那个来威胁我。我抬起头看看乾隆,他冷着脸,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和亲王却偷偷地笑。乾隆又问了我一句:“你随不随朕回宫。”既然做不了英雄,就只能退一步海阔天空了,我坚定地说:“回。” 乾隆又加了一句:“朕可不想勉强你,想让你心甘情愿地回去。” 一抬头见小玉兴冲冲地走过来,跟她待了三年,最喜欢看她走路的姿势,手里拿着绢帕左右摆动,我知道她刚才抽的签一定是上上签,她看见我,皱着眉说:“一回头,你就没影了,让我好找,我还以为你被和尚勾走了。”小玉如果不说话,标准一个良家妇女,可是嘴一张,英雄本色就露出来了。她走过来,见我蓬头垢面,问我:“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说着在我头上重重敲了一下,痛得我鼻子和嘴差不点换地方。 乾隆喝了一声:“大胆。”小玉抬头看了一眼乾隆,赶紧用绢帕把嘴捂上,装成淑女,向乾隆福了一福:“这位大爷,看着面善。” 我心里好笑,乾隆上次游湖的时候就是小玉撑的船,当时乾隆扮做商人,而这次是富家公子的打扮,她一时没认出他,乾隆也没认出小玉。乾隆拉住我的手问我:“这些年,你都是跟她在一起,难怪你一点儿长劲也没有。” 小玉刚装成淑女,听乾隆说我和她在一起没长劲,立即撒起泼来:“这位大爷,奴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瑶池跟我怎么了?您今儿不说清,奴家不依。” 乾隆满脸地不耐烦,对和亲王摆摆手:“哪里来的泼妇,胡言乱语,把她赶出去。” 我赶紧上来打圆场,知道小玉说话不经过大脑,乾隆可不是容人的主儿,万一闹起来,小玉难免吃亏:“小玉,我正要向你告辞,这位公子答应带我回京。” 小玉一愣,她把我拉到一边,不安地问我:“你认识他?别让人骗了,天下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我苦笑了一下,天下男人有没有好东西我不知道,但是知道没人敢这么说他。我从身上把高恒当初送我的银票拿出来,这些年和小玉在一起,进项小,我把其中一张换成钱,还存着几百两在她家里。把另一张递给她:“小玉,你和大娘相依为命,这些钱留着你们日后生活所用。” 9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小玉推开我的手:“这几年我们也没少花你的钱,我和妈存的钱足够我们下辈子花的,不用你惦着。倒是你,回京哪儿都用钱。”她抬手,拢了拢我的头发:“大不了,我再重操旧业,你不用耽心我们。” 我哭笑不得:“饿死事小,失节为大,你一心想做诰命夫人,如果重操旧业,哪位大人敢要你。” 她无所谓地摇了摇手:“你知道我向来只是过过嘴瘾,哪就真能重操旧业,你放心,等你下回来的时候,我一定把个白白胖胖的一品大员弄到手。” 我捂着嘴不敢笑,乾隆让侍卫过来催我上路,我看他焦燥地来回踱步。本想随小玉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乾隆说:“那些东西值几个钱,回京什么东西没有。”好在我喜欢的东西向来随身带着,那些送人也不打紧。就让小玉替我度量安排,还把我余下银子的藏身地告诉小玉。三年前曾绣了一件锦缎袍子给乾隆,还没送出,就被高恒暗害,也不知道那件袍子流落到哪儿了?想想就心疼。 临走时,乾隆赏了小玉几锭金子,算这此年照顾我的奖赏。对小玉有很多不舍,对大娘有很多话想说,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 乾隆命人收拾行装,立即回京,看他兴奋的样子,我也变得好心情。乾隆命我和他同坐一车,我觉得有压迫感,本想推辞,刚开口说了一句:“万岁爷”,乾隆抬腿上了车:“这儿只有车里还能多坐一人,如果你嫌坐车闷,朕也不难为你。”我刚想谢恩,他站在车顶上回头对我说:“不想坐车,就只能在地上跑了,可惜不知道你的双腿能不能跑过车马。” 和亲王策马来到我身边:“小魏子,用不用试试?我的马不是宝马良驹,你要是能跑过我的马,我就让你骑马我坐车。”刚被乾隆浇了一盆凉水,他又捧着一大块冰来凑热闹。 乾隆命人把通向车的梯子撤掉,我赶紧跑过去:“别撤。”我气喘吁吁跑上车,掀帘子让乾隆进车厢里,车里空间很大,车座很宽敞,靠着比爸爸的奔驰还舒服。看来那些洋鬼子的车,不如我们中国人发明的大马车。马车启动时,觉得减震不好,有点颠簸。 乾隆坐到我身边,他旁边还有很大的位置,非往我身上挤,再挤就要把我挤车外去了,他伸臂把我搂到怀里。就知道让我和他坐一车,准没好事。我清了清嗓子,低声问:“万岁爷,您让奴婢进宫,还住御花园吗?” 乾隆把我抱着坐到他膝上,虽然是真皮沙发,但是他不胖,有点硌人:“那你想住哪儿?养心殿?”他的嘴在我脸上流连,痒痒的,小时候在乡下姥姥家,他家的小狗舔我脸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我忍不住格格笑起来,嘴里的热气喷到他脸上,他脸顿时红起来,气得把我往旁边座位上一顿:“没出息的丫头。”本来就没出息,有出息肯在这里跟他缠绵,可是我也是身不由己,谁叫古时候皇权至高无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这宾莫非王臣。特别清朝,好人家的女儿都得让他们挑剩下的,才能轮到大臣,何况平民。忽然想起当初曾说过宁做贫汉妻,不做君王妾,现在看来想不做君王妾也不行了。 10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的车很漂亮,车体周身用黄色亮缎布裱糊,上面绣着大朵的梅花,红梅配黄底,异常的娇艳。乾隆闭着眼睛不理我,我坐在车上没事,数车里的梅花,上小学时有一回和哥哥玩游戏,他在一张纸上画了二十多个圈,让我数,结果我数了三遍,都是二十五个,他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又找出一个,结果哥哥兴高采烈地跑去告诉妈妈说我不识数。妈妈信以为真,竟然把我的零用钱,从两元降为一元,哥哥检举有功,得了五毛钱的提成。 哥哥第一次带可嘉回家,吃饭的时候,妈让我拿筷子,我少拿了一只,秋月起身去取,妈埋怨我,筷子也数不清,哥在旁边溜缝说:“瑶池从小就不识数,长大了还是一点长劲也没有。”因为时间长了早把这件事忘了,想起小时候被欺负的仇至今未报,心里不舒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送可嘉回来时,刚打开车门,看见我拿一个铁棍子立在他的爱车前,铁棍子的尖正对着他的车身,哥哥吓得直摇手,让我小心了,我挺直身子,伸出两个指头问他:“这是几。” 他满脸带笑:“瑶池,别闹了。说要多少钱,哥给你。”我手里的棍子倾了倾:“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有钱也不行,我问你这是几?”没办法,他只能老老回答:“二。”我冷笑一声,缩回一个手指:“这是‘二’,我看你真是不识数,一和二也分不清。” 结果哥除了写五遍我不识数以外,又补偿我一千元,当初妈克扣我一个月的零用钱三十元,哥哥得了十五元,算起来差距是四十五元,隔了十年,我要他一千元,其实还是我吃亏。 现在想起和哥在一起即使是吵架,感觉很温馨。 数到十五个的时候,正好数到乾隆旁边,他身子挡着我看不见,真想把他拉起来,看看他身后有几朵,可是没敢。我站起身,本想居高临下看看,见他后背贴得紧。没办法,不数了。车座旁边有一个红木大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走了半天,肚子有些饿了,乾隆还在睡,不知道他多少天没睡觉,我走到他旁边,又走回去,不敢打扰他。外面有和亲王,觉得和亲王象我哥哥,怎么欺负他都没有负罪感。 我掀起车帘,和亲王与永璜并马而行,永璜是乾隆长子,他额娘是哲妃,他很小的时候,他额娘就过世了,想想他也是一个可怜人。我车帘一卷,和亲王看见我,带马向车边靠了靠:“小魏子,没事伸着脖子干什么?”我赶紧缩了缩脖子:“王爷,你管天管地,还管人脖子是伸是缩吗?” 听大阿哥闷闷地笑了一声,我抬头正对他的眼睛,大阿哥长得白白净净,是个很干净的孩子,眼中带着戾气,看着有些不舒服,他见我看他,脸然立刻沉了下来,可能他觉得和一个草民打架,打成平手,很没面子吧。 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乌蒙蒙的,几朵白云慢悠悠地向前爬着。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裹住。忽然起风了,一阵大风吹过,把和亲王的帽子吹飞了,多亏一个侍卫身手敏捷,纵身将飞出老远的帽子拣回来。和亲王接过帽子带好,对大阿哥说:“风在雨头,看来要下雨了,赶紧找个地方避避。” 10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10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10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什么白鹇、熊罴、鹭鸶听都没听过!从哪儿弄这些冷僻鸟,还不如王嬷嬷绣的水鸭子好看,府台大人穿着半旧的官服,在手肘处还补了一块补丁,官服不怎么样,长得倒挺帅,三十一二的年纪,身高没有一米八O也有一米七八,黄脸膛,单凤眼。 府台大人面带微笑,对和亲王抱拳拱手尊敬至极。乾隆负手立在我身边,悠闲地看着他们,我问乾隆:“那个腰牌的京官是几品?”乾隆低声说:“是从五品,比府台小一级,我们冒充他的亲眷,老五还敢对人指手画脚。”我刚才下车的时候,因为天忽然转冷,顺手从箱里扯了一件乾隆的衣服,披到身上,太长了,我一手拎着一个衣摆,听乾隆笑和亲王,我无所谓地说:“府台大人没有倨高自傲,也是他的造化,否则把五爷惹恼了,可有他的好果子吃。” 乾隆一扭身看见我穿他的衣服:“那些衣服哪件不能穿,偏偏拿了这件?穿上倒象刚下山的大狗熊。”我低头看是一件绛紫色的狐皮大氅,怪不得这会儿热得满头大汗。在南方穿皮毛衣服,不知道的一定以为我是神经病,赶紧爬到车上,另拿了一件马褂穿上。 原以为府台大人穿着补丁的衣服,定是位清贫的官,可是到了他的府里却又是一翻景象,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府台共有五位夫人,都打扮的花枝招展,金珠宝翠挂了满头,苏杭二州出美女,除了穿红衣服那位看着顺眼些,其余的就只能感叹,苏杭的丑女都集中在府台府上了。 府台大人的寒酸相,和他夫人们的珠光宝气,有着截然的对比,不伦不类,让人觉得可笑。府台大人见只有我一位女眷,不知道如何安排住处,问和亲王:“这位姑娘是……?”和亲王一时不好回答,回头以目示意乾隆,我担心地看着乾隆,怕他让我和他住一个屋,即使现在已经下决心跟他,也不想在这儿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在一起,那可是非法同居。 乾隆说:“不用在意她,给我们腾出一套院子就行了。”乾隆刚才还笑和亲王敢对府台指手画脚,这会儿他说话派头更大,一张嘴让人家给他腾一套院子。这位府台大人真是好涵养,脸上依旧带着笑,问其中一位穿红衣服的女人:“夫人,后院腾出来了?” 那女人可不如府台的城府深,满脸带着不以为然地说:“接到老爷传话就腾出来了。”她故意显示她在家中主母的地位,对身边一个粉衣服的夫人说:“留下的两个丫头都交待好了。”粉衣服的夫人恭谨地答应一声:“是。” 后院不大,上房五间,东西耳房,中间一块地上种着些普通的花草。原来不象住过人,屋里的摆设简单。 府台在大厅设宴款待我们,原有的五位夫人,只有大夫人相陪,其余的都没有露面,一看府台大人就治家有方。府台以为我们都是无职之人,也换了一套便装,这套衣服不象官服那么寒酸,是一套价格不斐的高级时装,那时衣服的料子,样式,我都不认识,没法用文字来描绘。夫人也另换了一件湖绿色的纱衣,更显得娇俏可人。她脸上不经意地带着傲气,对我正眼也不看一眼,相反,对乾隆倒瞟了十几眼。 府台大人虽然帅,但是气质与风度与乾隆何止差一大截,就是与和亲王也没法比。 10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10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10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10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10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不喜欢看古装电视,所以对一些常识性的称谓都不懂。初进宫时见妃子们头上戴的旗头,以为顶的是一块板子,上面上了色,缀挂着长长的缨穗,画上一些花卉的图案,镶珠宝或插花带朵以示装饰,后来一次见翠竹给皇后戴,偷偷摸了一下,才知道是用铁丝围的,以青绒、青纱为面,图案也不是画的,是绣的。 花盆底的鞋和现代的高跟鞋又不一样,跟在中间,穿着平衡不容易掌握,听王嬷嬷说花盆底是过去满族妇女上山采野菜、香菇时在鞋底绑块木块,防止蛇虫叮咬,因此转化而来。少数民族的风俗我不懂,所以我也不跟着抬杠,别说一小块木块,就是踩个高跷,我相信蛇也能爬上去,不是有句话叫打蛇随棍上。 偷偷折了一根嫩嫩的桃枝,在嘴里咬了一口,喜欢那股清甜的味道。夜晚寂静无声,忽然前院一阵吵闹,隐隐传来哭声,紧接着乱起来。 乾隆放开绕在我腰上的手:“晚上不睡觉,这会儿闹什么,朕看江秋波虽然不失为一个清明的官员,但是治家无方,连个女人也管不住。”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怕乾隆当真心血来潮管人家的家事,管好了还行,管不好万一闹出人命可不是玩的。那个大夫人虽然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个性刚强,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主儿。 好劝歹劝将乾隆劝进屋,临进房的时候,他竟想往我的屋拐,看他耍赖的样子,实在哭笑不得,连推带劝把他打发走了。躺在床上,衣服上残留着淡淡的檀香味。外面的吵嚷声,时起彼伏,隐约约听有人喊救下了。 不知道是大夫人还是小夫人们为了一个男人的爱,争取着自己的权利。封建王朝的一夫多妻制,给多少女人的心灵蒙上阴影,我也将是这个制度的受害者。可是一想到皇后,她才是应该得到最多爱的人,而她人前的大度,人后的辛酸,乾隆是否能理解。 第二天早起,吃早饭的时候,江大人满脸含笑走进来,苍白的脸和不经意间带出的疲惫,看出他昨晚折腾了一宿。乾隆很欣赏他待客之道,家里发生了事,仍不忘招呼客人。我们也是时识务的,吃过饭,收拾东西,江府台亲自将我们送到杭州城外,虽然前呼后拥,看在我们眼里却好象单人独骑一样落寞。 乾隆坐厌了车,和侍卫换马,另挑了一匹温驯的马让我骑,在怎么温驯也是马,我还没跨上马背,腿就开始哆嗦,和亲王笑话我:“小魏子,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怕马?”一咬牙,在乾隆的拉扯中总算爬上马背,坐在上面,用手死拽着缰绳,生怕拽不住从马上掉上来,走了不到五里路,全身是汗,手也疼,屁股也疼,原来骑马竟是个力气活。 我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乾隆,他和王爷并马而行,满面轻松,兄弟俩正说什么,竟笑起来。我这才知道,人比人得活着,同时也对我自己敬佩不已,我可是头一次骑马,竟然能走了五六里路没掉下来。 我正为自己自豪的时候,不知道谁在我背后使坏,丢了一粒石子打在马的后屁股上,石子崩起来,打在我的尾股上,我晃了晃,差点从马上掉下来。虽然是一粒小石子,可是力道不轻,马受惊了,从乾隆与和亲王中间攸地蹿过去,我没射过箭,不知道象不象离弦之箭,我挺直腰杆,拼命抓紧缰绳,身子左右摇摆,好象风摆荷叶一样。 10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最先反应过来,高声喊道:“屁股不要死坐着,稍抬一点,省得扭了腰,还有缰绳不要拉太紧。”屁股死坐着,有时候还把我颠起一尺多高,我屁股抬一点,还不得颠起一米多高。不拉缰绳,让我双手抓空气吗? 刚开始慢吞吞的时候,半个小时走五六里,这会儿眨眼功夫,就飞奔出十几里路,眼前来到一个镇子。别认为我有特异功能知道马跑出多少里,别说这个时候,保命要紧,就是平常慢慢走,我也不知道哪到哪儿是多少里,因为乾隆刚才说离下一个镇子不到十五里路。 乾隆年间是清朝最鼎盛时期,到处歌舞升平,太平盛世间,行人来往络绎不绝,我用尽全身力气紧勒马的缰绳,无济于事,就改变战术,身子伏到马背上,吓唬它说:“千万不要再疯跑了,否则一会儿出了人命,倒霉的第一个是你,第二个才是我。” 别说这招还真管用,马的速度竟然慢下来,不是一般的慢,而是原地不动,它张大嘴身子向前倾着,紧抬腿迈不动步,我差点从马脖子上出溜下去。死命地抱住马的脖子,顾不上形象了,当生命与仪态相违背的时候,只能选择生命了。 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声:“魏瑶池,你把身子挺起来,一个姑娘家成何体统。”这时候还管什么桶,乾隆真是一点儿也不把我放到心上,这半个时辰我是怎么过来的,何止是惊心动魄,简直是两世为人。心中满腑的委屈,抱着马脖子的手松开,踩着马凳跳下马。 低头见马腿处绊了一条绳子,好在绊的地点正好,否则来个马失前蹄,我还不得交待了。乾隆蹙着眉头,也从马上跳下来,过来拉住我:“吓坏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把马弄惊了?你是不是坐在马上也不老实。” 就是对我有偏见,也得有尺寸,难道我会拿着钉子钉马玩,骑术不高,全身心都在自己的安全上,再淘气也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回头看了看身后跟过来的人,和亲王正咧着嘴笑,原来以为和亲王最仗义,现在这时候还有心笑,我竖了竖眉头,他急忙转开脸看向别处。 大阿哥脸上如沐春风,带着洋洋得意,知道一定是他干的,看我骑术不高,想用惊马除掉我。我对他笑了笑,他见我看他笑,忽然变了脸色,我心里冷哼一声,等一会儿再收拾你。 我故意装成娇弱的样子,用手扶了扶胸口:“爷,知道为什么我的马惊了吗?”乾隆皱起眉头,知道他不喜欢看我娇柔的样子,放下手,身子直起来。乾隆冷冷地说:“马不是被你吓着了。”后面又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知道和亲王又有笑料了,懒得理他。 回头看了一眼大阿哥,见他眼中满是惊惧,到底是个毛孩子,一点儿风吹草动就受不了了。我俯身从地上拾起一粒石子:“爷,这是什么?”乾隆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抬袖子把石子拂掉地:“这么脏的东西,想玩一会儿挑个干净点儿的。” 难道我在乾隆的心中,智商只有三四岁,我这么大拿石头玩,还不被人当成神经病。算了,我甩甩手,没想真的在乾隆面前告大阿哥的状,一是因为人家是父子,血肉相连,何况大阿哥只是一个小孩子,我不和他一般见识,刚才露出几句话,警告是假,吓唬是真。他让我三魂出窍,我让他胆颤心惊,也算扯平了。我赌气去牵马,乾隆问我:“你做什么?” 11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骑马。”踩着马凳上马,由于刚才惊吓过度,身子虚,上了几下没上去。乾隆对和亲王说:“老五,一会儿去镇上找家好的酒楼,多要几个菜,早上在杭州府,大伙儿都没吃饱,瑶池只吃了两口饭,还嘴不停地问人家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差点把江秋波弄哭了,这会儿没劲了,连马都上不去。” 我什么时候嘴不停地问,只问了一句:“江大人,府上昨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见江大人象苦瓜的脸皱成一团,我就没再往下问。 气一来,力气也来了,身子一飘竟跳上马。要是小时候发现生气能跳得高,何至于跳高达标时连一米二都没跳过去。赵青已将绊马索移开,马由于刚才一阵急跑,消耗体力,身上都是汗,原来它也知道累。 乾隆也跃上马背,和亲王带大阿哥先走了。剩下的一行人不急不徐地向前走去,乾隆赶上我,他侧脸看了我一眼:“累吗,累了坐会儿车。” 怕乾隆又说我没力气,声音充沛地说:“不累。”刚刚骑马害怕,经过马惊后,胆子也大了,觉得骑马比坐车舒服。我坐在马背上,晃着双脚,想起江大人苦瓜似的脸,忍不住笑起来,乾隆扭脸问我:“什么事这么高兴?”我故意把嘴抿紧点,省得乾隆又说我嘴张得乌鸦能飞进去。 我尽可能保证笑不露齿:“如果江大人知道万岁爷曾借住他府上,他该是喜是忧?” 乾隆也抿嘴笑了笑,他的嘴唇很薄,笑起来酷酷的:“朕倒宁愿他不知道,否则他看到朕娶了一个你这样的女人,既不端庄又不文雅,说不定朕更丢脸。” 知道乾隆他不贬低我难受,现在对于他每句话必损我,已经习惯了,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脸皮厚,还是免疫力强。进了镇子中心,行人多了,我的马术本来不经通,怕撞人,就跳下马,把马缰绳摔到它身上,让它自己走,我在后面跟着,路两旁有做小买卖的,看着路边摊的东西,心里有些痒痒,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东西,回到现代都是古董,在这儿一点儿钱能买一堆,在现代一件小物品,都要成千上万,要是多买些,回去开个古董店,不成个亿万富翁,千万富翁是没问题的。 蹲下身,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乾隆也跳下马,早有侍卫把他的马牵走了。他站在我旁边问我:“都是一些小孩子的玩艺儿,你就是再长不大,也不能在这儿买,这儿的东西哪有好的,回家我给你两件,保管好玩。” 当然好了,他家的东西都是贡品,挑了半天,没看到有什么好看的。我站起身,拍拍手:“送我两件什么好东西,不是价值连城的我不要。”不小心一脚踩到一只狗尾巴上,狗反口一咬,差点咬到我。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到地摊货上,踩碎了两块玉制的小动物。 那狗不依不饶,追着咬我,被乾隆抬起一脚,踢飞了。那老板见我把他的货踩坏了,非让我赔,我皱着眉说:“是狗要咬我,要赔也得狗的主人赔。” 老板翻了翻踩碎的东西,拿起一只玉制的小狗,被我踩掉了半拉尾巴:“这只玉狗最少值五两银子,还有这只怎么的也值三两银子。”无商不奸,原来卖一钱银子的,现在跟我要一两,他算了一下帐,我这一脚下去,五十两银子没了,他还说没算那条狗,我一听这话,他是那条狗的主人,我站起身理直气壮地说:“你的狗差不点儿咬到我,你不说赔我精神损失费,还和我要钱。” 11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地摊老板把一些碎屑拣起扔到一边一个盒子里说:“狗不是我的,但是在我摊边受了伤,一会儿狗的主人找到我,难免一通理论,我如何向他交待?狗也不和你多要,五两银子就行了。” “什么,五两银子?十条狗也不值这些钱。”我哈腰从地上拣起一只被我踩碎的玉狗说:“如果让我赔,这些踩碎的一共给你五两银子,你要愿意呢就是这么多,不然我们就去打官司。自古官官相护,我与官场有勾结,你要想惹祸上身,就尽管讹我。” 乾隆一直站在旁边蹙着眉头看我和老板理论,突然脸色变得铁青,知道被我那句话气的,哪有自己承认与官府有勾结的。他忽然冲我扬了扬下巴,我还以为他要给我做主,他没好气地说:“给钱。”我拿出五两银子给老板,老板说什么也不要,说如果我不给五十两,他就豁出这条老命和我斗下去。 人命原来也是有价的,五十两就要跟我拼命?我翻遍全身也只有十五两,想和乾隆借点,他懒懒地说:“我身上从来不带钱,找老五去。” 弘昼去找酒楼,这会儿也不在这儿,看老板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我心里有气,把乾隆给我的凤钗拿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我没钱,这个给他行不行。” 看乾隆的眼里冒出一柄刀子,我满足地笑着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三十两,和原来散碎的一并扔到老板的摊上,差点砸到他的脚。老板一躲,自己没留神,又踩碎了几件东西。他抬着苦瓜脸又想和我理论,嘴才张开,我没等他话出口,赶紧截住他说:“你自己踩的,和我无关,别冲我瞪眼睛。” 乾隆走到我身边,抢过我手里的凤钗,恨恨地说:“你不稀罕,我送别人。”没想到他这么小气,到手的东西竟然被抢走了。也怪我,和他在一起我始终是弱势群体,放着比我弱的不招惹,偏偏去招惹他?到头来吃亏的总是我,我只好赶紧过去赔礼道歉。 乾隆一扭身不理我,带人向前走去,正遇见弘昼走过来。乾隆问他找到酒楼没,弘昼说:“找好了,那是镇上最好的酒楼。” 弘昼跟在乾隆身后,我溜到他身边讪笑着说:“五爷,爷说让我跟你要五十两银子。” 乾隆回头瞪了我一眼说:“不是要,是借!” 弘昼从怀里拿出一锭大银,干脆地说:“什么借不借的,五十两银子不值什么!” 我开心地接过来说:“还是五爷大方。”就听乾隆对弘昼没好气地说:“这时候你大方,别回去后向我报怨这一路你花销大。” 我看着弘昼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很想笑,也不理他,眼睛瞪着手中的银子。凤钗被乾隆抢走了,这个说什么也不能得而复失,还是赶紧藏好。 我以为最好的酒楼一定装修豪华,气派高雅。等进了酒楼不由有些失望,除了木头的楼梯能证明我们现在站的是第二层,整个楼的举架不到四米,个子高的都得低着头。我们来到雅座,桌上已摆了几道菜,大阿哥坐到桌前,正在颐气指使地指挥伙计上菜,看到乾隆赶紧站起身,躬身退到一边。我看了下桌上的菜,土豆白菜、白菜豆腐、土豆片、豆芽菜……虽然目前处在康乾盛世,可这个时候毕竟经济落后,菜式都是一些时令菜,哪像现代一年四季各种蔬菜不停。 菜品不齐全,菜味一般,乾隆边吃边挖苦弘昼说:“让你请客,就给我们吃这样的菜?” 正好伙计上菜,弘昼气哼哼地问说:“怎么就这几道菜?我们又不少你钱,给我拣最好的上。” 伙计苦笑着说:“回几位爷,这些菜还是从农夫手里高价收购来的,这地方地少土薄,收成少,粮食刚够果腹,今年还算好的,没有什么虫害,否则连这些也吃不上。”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从小生在北京,不知道粮食来缘于何处,还以为树上结的,直到六年前,做了一个广告,才对农业知识有些了解,去姥姥家玩,正赶上在那里拍由赵本山代言的一个西洋复合肥的广告,在广告里我做了一个群众演员,那是我第一次触电,回到北京的时候,兴冲冲地告诉妈妈,我当演员了,让全家哪儿也不许去,一直在电视前等我出现,可是等广告播出的时候,怎么也没找到我,哥哥坐在电视机前,拿着一根棍子,指着一个老头漫不经心问我,这个是小瑶,我瞪了他一眼,指着一个老太太,这个是小瑶?原来有我那段被删掉了,为此事我伤心了好几天。更有甚者,哥哥还用录相机录下广告,天天在家里放,说没看到我的人,广告词里说不定有我的声音,天天满耳都是西洋牌复合肥,种啥啥丰收。 11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菜不好吃,价值连城的凤钗又被乾隆没收了,心情不好,不想吃饭,又怕比乾隆吃得快挨骂,拿着筷子一个粒一个粒往嘴里拣,吃十几个粒,在菜里点一下汤。我、乾隆、和亲王、大阿哥坐了一桌,侍卫们在我们身后看着,本来我也不想上桌,乾隆说:“这种场合,你还客气什么?”我还以为乾隆亲民,没想到他又来一句:“谁知道菜里有没有毒,替我们尝膳。” 和亲王和乾隆一坐上桌,就议论海防,没注意到我吃饭架式,大阿哥根本和我不对眼,看我一眼瞪我一眼,我是吃我的饭,让别人去瞪吧。低着头,任由他瞪,他不嫌累,只管眼睛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地变换。 和亲王放下筷子时候,我刚拣了一半饭,他抬眼看见我还一个粒一个粒拣,忙向我使眼色,我低着头没看见,他在桌子底下给了我一脚,我刚把饭粒塞到嘴里,筷子还没拿出来,一下子崩到我牙上,我痛得一抬头,还以为是乾隆踢得我,皱着眉刚想承认错误,一看是和亲王冲我直使眼色。我委屈地看着他,牙疼得我半边脸都麻了。再顺着他的眼色看向乾隆,就见乾隆铁青着脸:“查好碗里多少饭粒了?” 乾隆放下筷子,示意侍卫们去楼下等着,大阿哥满面春风,可能想看看乾隆怎么骂我,他好出气。 我忙站起身打了个躬:“刚吃了半碗,还没吃上一碗,万岁爷想要在这家店里过夜,奴婢估计能查完。” 乾隆刚才脸色只是有点铁青,现在更青了:“让朕在这儿过夜,等你查完饭粒?多亏是一碗饭,要是一盆,朕还得陪你在这儿待上一年。” 趁着乾隆训我的空档,我把碗端起来,又吃了三粒饭:“那万岁爷让奴婢回扬州,慢慢查。” 乾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何必回扬州查,永璜,命厨房备一盆饭,让魏瑶池随车带着,什么时候查完,什么时候吃饭。” 和乾隆又坐到一车里,我顺手从厨房偷了一个盆,我进厨房的时候,本想要再买一个盆,可是到处找不到人,没办法只能拿了,何况天下都是乾隆的,我花的钱,也是他的,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到了车上,我把两个盆放到大柜子上,站在柜边把一个盆里的饭一粒一粒往另一个盆里拣,乾隆问我:“你这是做什么?”我头也不抬地说:“回万岁爷,您不是让奴婢查饭粒的个数吗?奴婢正在查。” 乾隆生气地将只装了十个粒的盆踢到地上,那么高的柜子乾隆竟能一脚将盆踢到地上,要是平时我一定得羡慕半天,可是现在他一踢盆,我把刚刚查的个数给忘了:“万岁爷,你弄这么大声,奴婢忘了几个了。”乾隆坐到座位上,擦了擦手:“朕让你往嘴里拣。” 我放下筷子,低下头把盆拾起来:“万岁爷说过让我查对了个数再吃饭,如果我往嘴里拣,是不是吃饭?用不用咽到肚子里。”乾隆被我一问,愣了张开嘴,说不出话,半晌竟哈哈大笑起来:“君无戏言,如果让往嘴里拣,怎么罚你不吃饭。算了,留着晚上大伙吃吧。”有时候凭着机智的头脑,可以化错为对。 乾隆把我拉到他怀里:“魏瑶池,你爹本本份份的怎么生出你个相灵的鬼丫头。”我怕他又议论我的出身问题,是不是老清泰的女儿这个问题,估计谁也说不清,只有二太太心知肚明,一想起二太太,就想起她送我进宫给我梳头的情景,觉得这么善良的人,不象是有外遇的。 我问乾隆:“万岁爷,我们这是去哪儿,回京吗?”乾隆问我:“想回京吗?”我点点头:“想是想,就怕太后骂我。” 11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马车在路上飞奔着,靠在乾隆的怀里不知不觉竟睡着了。由于全天没正经吃顿饱饭,我被饿醒了,醒来时发现躺在一个房间里,坐起身,身下是一个宽大的床,乾隆立在窗前,窗户开着,他的大辫子垂到腰际,身上已换了一件湖蓝色的便服。我赶紧穿上鞋,下了地,乾隆再纵容我,我也不能睡在床上,让他在床下站着给我守夜:“万岁爷,奴婢我侍候您回房休息。”当初盼着乾隆准我不说奴婢,现在他许了,我竟然改不过来。乾隆回过身:“醒了。”我屈膝行礼:“是。” 他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古代的人不用刷牙,用一种牙粉擦牙,牙粉里的主要成份是竹盐,我开始很不习惯,现在看来这种牙粉效果不错,我的牙比现代的白多了。他走到床边坐下来,把脚一伸:“给朕把鞋脱了。”我一愣,问:“万岁爷不是跟和亲王一个屋吗?”他伸了伸胳膊:“只剩两个房间了,和亲王与永璜一个房间,朕不想让你跟那些侍卫挤在一个通铺上里,只能委屈朕了。”怎么古代的旅馆都那么糟糕,以为和乾隆在一起,走到哪儿,没有五星级的大饭店,也得三四星的吧,可倒好,一律三流旅馆,吃的是粗茶淡饭。 和乾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多有不便,乾隆的名声又不好。服侍乾隆脱了外衣,好在他没有进一步的脱,和衣倒在床上,我在窗前坐下来,乾隆命我熄灯,问我:“你不上床睡觉?”我摇摇头:“不困。”他招呼我:“不困,陪朕躺一会儿,朕十几天没沾到女人,虽然你挑不起朕的**,有总比没有好。” 我故左右而言他,装着听不懂,过去的女孩象我这大不懂人事的还很多,我坐在椅子上故意装成白痴的样子:“床那么小,我睡觉不老实,万一把万岁爷踢到地上,伤了万岁爷,我的罪过就大了。” 乾隆嘴角勾了勾,现出一抹笑容,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我赶紧避开他那能将人化掉的眼神,站起身想找点吃的,在靠墙的桌子上找到一盒点心,打开,只有一块,拿起三口两口下肚,我吮着手指,没吃饱。真是郁闷,跟乾隆在一起,连温饱也解决不了。 乾隆打了个哈欠,原来皇帝也打哈欠,他翻了个身:“多大了还吮手指,一个大姑娘也不怕羞。”我吮手指是因为我饿,摸着肚子:“总说南方富黍之地,怎么连家象样的店房也没有。跟着皇帝饿肚子,说出去都没人信。” 他坐起来:“平常山珍海味不爱吃,把肉切成沫一点儿一点儿拣,饭菜不好,又咽不下去,这会儿又嫌吃不饱了。宫里的嫔妃一年也不如你一刻的事多,她们得了朕的赏赐,不论喜欢与否,都欢快地跪下谢恩,你倒好,把朕赏的东西,白白地要送人。” 我想起了那枚凤钗,那可是价值连城的:“谁要白送人了?我只是掏银子的时候,不小心带出来了,万岁爷金口玉言,怎么可以将送出去的东西要回去。” 乾隆身子往里挪了挪,咕哝一句:“你陪朕睡觉,朕就还你。”一枚凤钗,让我当三陪!乾隆瞪我一眼:“你放心,朕不会碰你,朕现在只想睡觉,要是慧儿在这儿,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听他这么说,心里没来由的泛出一股酸味,我把灯吹灭,合衣上了床,乾隆伸臂把我搂在怀里,我生气地推开,背对着她,他又把手臂放到我的头上,又被我移开了,我问:“万岁爷,众多嫔妃里你最宠谁?”“宠你。”他又伸臂搂住我,这次我没有推开,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一股温暖漾上了我的心头。 从进宫开始,宫里的八卦绝不比现代少,知道乾隆最宠的妃子就是慧贵妃,我与乾隆相逢在后,对他有别的女人心里尚且不舒服,何况一直受宠的她,以为我抢了她的位置,怎么会不恨,高恒害我,也是为了保住他姐姐的地位。昨天曾问过乾隆最爱谁,他说原来最爱慧贵妃,现在最爱我,男人的话信不得,但是他爱慧贵妃是不争的事实。 以后的日子,我没再饿肚子,住的也是高级店房,每次有单独的房间,乾隆没再要求我与他住在一起,只有和他共乘一车时,偶而被他搂抱,亲热一下。一路上饱览风光,当初被高恒劫出皇宫的时候,一路心情惴惴不安,没心情想其他的,心情不同,看在眼里的景致也不同。文笔不好,否则回去咱也来个老魏游记,说不定也能名留千古。 这一天,进了河北,离北京不远了,心情低落起来,一路上与乾隆耳鬓厮磨,进了宫,他就是大家的男人,我又回到我宫女的行列,皇后、慧贵妃,娴妃,以及愉嫔,她们才是乾隆的女人。乾隆也看出我心情不好,俯在我耳边问我:“怎么不高兴了?” 我抬起头问他:“皇上,您为什么有那么多女人,古代为什么不实行一夫一妻制。”乾隆伸手在我额头上摸了一下:“自古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一夫一妻制,开什么玩笑,让朕整天对一个人,朕还不闷死。” 我抬起头,伶俐地望了他一眼:“女人对一个男人怎么就不闷?”乾隆正在桌子上摆棋盘,最近他的五子棋下的很厉害,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今天我棋风大盛,刚赢了他一局,他正全神贯注地看棋,一听我说这话,生气地棋扫落到桌上,反手给了我一个大嘴巴:“你好大的胆子,别给你两天好脸,得寸进尺,管起朕来了?”说完拂袖站起身。 我从来没挨过这么重的嘴巴,我可怜的脸在古代先后被打了好几次,他这下太重了,打得我头重脚轻,牙齿正咬到舌头上,一股咸腥的味道,令我做呕。我捂住脸,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只不过一句闲话,就来了个满脸花,我取出手绢,把嘴里的血水吐上去,他一看见我出血了,生气的脸上带出一丝不忍。我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把手绢拧紧,眼前被泪水遮住,什么也看不清。 他伸手抚上我的面颊,我躲开了,真想打开车门,跳下车,远离北京,远离皇宫,既然这么不珍惜我,又何必三下扬州去找我。 乾隆把棋盘也丢下车:“你想回宫就回,不想回宫就下车。”我没有动,没有他,我回宫做什么,可是不回宫我又能去哪儿?随着自生自灭吧。我闭上眼,泪水流下来,他忿忿地说:“你不用跟朕呕气,朕不可能为了你放弃所有的女人,你还不配。” 11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接下的日子,乾隆下车去骑马,偶而坐在车里也不理我,他不许我乱动,甚至吃饭的时候,也不许我下车,和亲王命人把东西给我送到车上,等我吃完了,他再派人收拾过去,我是吃在车上,睡在车上,唯一的放风时间,就是上厕所时候。临进紫禁城的时候,拿出乾隆还我的凤钗,偷偷放回他装衣服的箱子里。 不管他的脸是铁青的还是红润的,一会儿他将面对的是十几张美丽各异的脸宠,他不会为了我这棵大树失去整个森林。 进了宫门,乾隆、和亲王、大阿哥乘辇车去给太后请安,下车时只冷冷对抬轿的太监扔下一句话:“送她去御花园。”我从车上跳下时,扭伤了脚,乾隆听到我唉哟一声,脚步只略停了停,快步上了辇车,甚至没回过头看我一眼。 和亲王走回我身边,低头问我:“扭伤脚了?”我脚动了动,钻心的疼,可能是伤了筋,痛得眼泪在眼中打转,知道乾隆不会疼我,我又何必让他瞧不起,故做轻松地说:“没事,只崴了一下,过一会儿就好了。”和亲王叹了一口气:“何必这么倔,吃亏的是你。” 我上了轿,看着乾隆的辇车远去,乘了轿,回到御花园,李嬷嬷正在浇花,看到我下轿,赶紧迎出来:“怎么好好的,脚倒瘸了?”我扶着轿,小太监想扶我,我摆了摆手:“不劳公公大驾。”李嬷嬷叫着王嬷嬷,把我架回了屋。王嬷嬷把我放到床上:“几年不见,姑娘长成大姑娘,越发的出挑的漂亮了。” 我的房间和原来一样,王嬷嬷、李嬷嬷好象我出去蹿了几天门一样自然,帮我打洗澡水,沐浴后,脚筋顺开了,不疼了。 想换件衣裳,原来的都短了,挑了一件湖绿色的衫子,去拜见皇后,皇后仍旧象五年前那么美,看见我,脸上带着笑容,问了一些不相干的话,仿佛我一直待在宫里,对于宫外的生活一句也没问。默然做了皇后的贴身宫女,她不象初进宫时,话那么多,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宫女的顶峰位置,不象我,初来时轰轰烈烈,现在又被打回原形。问默然姑姑什么时候出宫的,谁来接的她,默然给我拿了一个苹果:“你走当年就走了,出了宫就嫁人了,去年还生了个大胖小子,挺讨人喜欢的,主子赏了很多东西,就是一直惦着你。” 顺路去储秀宫见过慧贵妃,她见到我先愣了一下,然后出奇的热情,嘘寒问暖,赏了我一堆东西,我谢了恩,出宫的时候,正碰上乾隆带着一群太监宫女进了宫门,我赶紧躲到一边,他走过我身侧的时候,我福了福,待他们从我身边走过去,我低着头,刚想出宫,乾隆忽然命人叫住我,我呆呆地站着,乾隆走过来,在我身边停留一会儿:“这儿不是你这没身份的宫女该来的,待在你该待的地方,朕不想见到你。” 我躬身谢恩:“万岁爷去御花园千万记得命太监知会奴婢一声,奴婢好回避。”他冷哼一声,转身忿忿地进了宫。 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很轻松,每天没事就看看书、绣绣花,修身养性。李嬷嬷、王嬷嬷年岁大了,皇后念她们家乡没什么亲人,一直让在宫里待着。还特意在园里建了一个小厨房,让年岁大的嬷嬷们不必出园子自己做。菜蔬都是一些时令菜,肉禽都在份例之内。我来了,皇后疼我,又给我加了一些。 王嬷嬷、李嬷嬷侍弄花草还行,做饭的手艺没法和刘妈比,反正我没事,就亲自下厨,以有限的菜,做出可口的味道。做好了菜,王嬷嬷把菜端到桌子上,李嬷嬷把碗捡上来,笑着说:“我们修了几世福,姑娘这回出去,回来的本事长了不少,我们老姐俩吃到最好的山珍海味,也不如姑娘做的家常菜好吃。” 我净了手,坐到桌前,王嬷嬷给我盛了饭,我夹了一点醋溜白菜,确实好吃,看来即使被乾隆赶出宫,我也不会饿死。我们正吃着饭,背后有人说:“吃什么,味道这么香?”我回头见默然带着一个小丫头走进来,小丫头手里拿着很多东西,默然命小丫头把东西放到床上,让她自己去园子里玩。 李嬷嬷给默然也添了一碗饭,默然摆摆手:“我刚吃过了,万岁爷赏主子几道菜,我也跟着混了一口,现在不饿。”她在我旁边坐下,见王嬷嬷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真不错,谁做的。”拿起碗,把一碗饭都吃光了。 吃过饭,两位嬷嬷撤去桌子,把屋子收拾干净,知道默然有体己话跟我说,知趣地躲出去。我给默然倒了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皇后知道吗?” 她喝了一口茶,放下,站起身拉住我:“几年不见,怎么长这么高,比我高半个头,前儿去我们那儿,主子见你的衣服都小了,她的身量没你高,挑了几件长的,让我给你带来,又给你拿了些日需用品。”说着走过去,打开包袱,里面包着几件衣裳,其中一件桔红色的烟纱衣服最漂亮,我谢了恩。 默然和我并排坐到床边:“主子这两天不高兴,吃不下饭,你做的菜好吃,哪天做点,让主子开开胃。”我拿起绣了一半的荷包,默然偏头看着我绣:“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绣的花比宫里的御绣房的师傅绣的还好。”我笑了笑:“反正没事绣着玩。前儿看着皇后娘娘还好,怎么了?” 默然叹了一口气:“慧贵妃拿了一只和皇后一模一样的凤钗炫耀,被主子斥责两句,顶了嘴,正好被万岁爷碰上,给了慧贵妃一个耳光,问她哪里得来的钗,慧贵妃说是在箱子里找到的。万岁爷不知道哪儿惹了一肚子气,到长春宫里发泄,打碎了几件东西不算,还罚慧贵妃禁足一月,主了从来没见万岁发这么大火儿,劝了两句,万岁爷拂袖而去,理也不理。也不知道万岁爷怎么了,回了宫,除了骂人就是打人,脾气越来越坏。” 我心一寒,看来宫里挨大嘴巴的不是我一人,我还给乾隆的那只凤钗,落入慧贵妃的手中,也好,她本来就是皇宫的第二号女人,给了她,正合了她的身份。 11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王嬷嬷拿了些水果进来,默然拿起一个葡萄粒:“这个节气,还有这个。”王嬷嬷说:“还是几年前和瑶池姑娘学的,她让我们挖个地窨子,把新鲜水果放到里面,即使久一点拿出来也不会坏。今年储了很多,都送给各房主子,剩了点,自己留着款待客人。” 我拣了一粒葡萄,味道不好吃,一点甜味也没有,现代的储藏技术高,储藏的东西和新鲜的比起来,味道也差多了,何况用古代的土办法。有王嬷嬷在场,瑶池不便说什么,略坐了坐,告辞走了。 下半晌,皇后宫里的宫女来请我,说皇后不想吃东西,默然姐姐让她来请我,我本来不想去,怕乾隆去长春宫看到我,以为我故意接近他,我不能改变他妻妾成群,但是我能让自己的自尊不受溅踏。 我笑着让座,拿出默然送来的点心,知道虽是皇后宫里的,没有职位的轻易也吃不着这些,在皇后送我的衣服堆里随便找了一件暗色的衣服,问她:“万岁爷经常去长春宫吗?”小宫女很顽皮,样子憨憨的,笑着说:“不常来,近来万岁爷脾气不好,听说出宫散心去了。” 不在家就好,免得见面,换了衣服随小丫头去长春宫,默然看见我远远地接出来,皇后的气色果真不太好,看见我,拉着我聊了一会儿家常,皇后和我总是客气多过指使,不知道皇后把我看成什么人,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还是乾隆挂在嘴边的贵人。 问了皇后最近的饮食,我家世代从医,到了我这代,哥哥也承了衣钵,只有我说什么也不肯学医,爸爸本来还逼我让我上医学院,我是誓死不从,哥哥最后求情,他求情的方式不同:“爸爸,瑶池晕血,让她当医生,给病人做手术,一看见血出来了,她人晕过去了,还不把病人给吓死。”虽然没学过医,家里的医书偶而也翻翻,还有听他们谈论什么疑难杂症,心里也记些。 给皇后做了一道山鸡炖羚羊角,放入一些石斛,在盅里慢炖,这道菜可补虚除热,调理脏腑。 皇后本不想吃,再我的再三催请下,勉强让默然盛了半碗,吃了没有难吃的味道,还很鲜美,又让默然又盛了半碗,笑着说:“瑶池这趟出去,拜了什么师傅,做菜的手艺真是不一般。” 默然给她倒了杯茶,我制止住了:“等一会儿再喝,饭后喝茶恐积食。”见皇后精神好些,本来想告辞,皇后留住我:“你回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在这儿热闹些,陪我说说话。”我说:“万岁爷让奴婢禁足,说不想见到奴婢,万一万岁爷过来了,看见奴婢,又要生气了,他为国操劳,奴婢不想惹万岁爷生气。” 皇后笑了笑,撑着要下地走走:“皇上早上和傅恒出京了,三两日回不来,你放心。告诉我,怎么惹着皇上了。” 我站起身扶住她:“奴婢本来不会说话,也不知道哪句就惹着了,这次还好,只让禁足。” 陪皇后去长春宫的小花园转了转,娴妃过来给皇后请安,看见我,顿了顿,皇后看我笑了笑,对娴妃说:“平常也不是个愚顿的人,这会儿怎么倒象不认识了。”我蹲身给娴妃请安,娴妃笑着扶住我:“不愚顿也分和谁比,上次见到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会儿长大了,越发的出挑的漂亮了,回来也不去看看我,早把我忘了。” 回来时看了皇后,看了慧贵妃,没去看她,难免挑理,听人说娴妃的性子烈,在宫里我不想树敌,我笑着蹲了蹲身:“本来拜见皇后及慧贵妃后正想去叩拜娴妃娘娘,在储秀宫门口遇见万岁爷,他让奴婢禁足,不许奴婢乱走。奴婢不敢违抗圣命,请娘娘见谅。” 皇后坐到春凳上,示意娴妃坐下,娴妃穿了一件藕合色的裙子,下摆很长,她拎着裙子坐下:“皇上在我面前不止一次说过,等你大了就封你为妃,你迟早是我们中间一员,说不定哪天身份还高过我!”我掐了两朵花,一朵花戴到皇后鬓边,一会儿给娴妃戴上,“娴妃娘娘可不要吓唬奴婢,奴婢又笨又蠢,做一个杂役宫女还得各房主子担待,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皇后拉着我的手问娴妃:“慧贵妃怎么样了?听说这两天身子不好,打发默然去看了,说两顿没吃饭了。”娴妃把鬓边的花拿在手里,愣了一会儿:“她这些年的恩宠是别人不能比的,在皇上面前有时使点小性子,皇上也由着她,前儿在娘娘面前挨了打,心里难免郁闷。我也劝她,别太在意了,花无百日红。她哭着说她也觉得皇上在她身上的心淡了,以往别说没打过她,就是骂也没骂过,好的东西,凡里她看上眼的,皇上二话不说,即使自己喜欢的,也会仅着她先用,这会儿不但打她,还把钗拿走了。” 默然端来两杯茶,我拿起一杯先递给皇后,又拿了一杯递给娴妃,皇后拿起闻了闻,娴妃喝了一口,烫得她没咽下去,将茶吐到地上,她笑骂默然:“这会儿拿这么烫的茶,知道你主子先闻后喝,也不知会我一声。” 皇后笑着喝了一口:“你这会儿猴急,还骂人,看着她用滚开的水冲茶,你也不挺一会儿。” 娴妃把茶放到小石桌上:“我除了死不急,什么都急。” 皇后把茶也放到桌上,对默然说:“让人备了软轿把慧贵妃接来,这会儿太阳暖洋洋的,晒晒太阳对她的身体好,别总想着不高兴的事,万病皆由火起。” 默然答应一声下去。皇后叹了一口气:“慧儿的性子太好强了,在我面前挨打的人多了,皇上近来性情不好,她不担待些,还由着性子来。” 不一会儿慧贵妃坐着轿子过来了,下了轿,过来给皇后请安,娴妃站起给她请安,她比娴妃高一级,我也赶紧给慧贵妃请安,她笑了笑,扬手示意我不用多礼。默然又搬出一个春凳,扶慧贵妃坐下,慧贵妃比我上次见面的时候,容颜清减了不少,越发显得楚楚可怜。默然给她上了茶,她摆摆手:“我不喝茶,这些天总吃药,喝了茶口里更苦了。” 皇后说:“是药三分毒,别拿着吃药当吃饭,好人也吃坏了。”娴妃拿起慧贵妃的手看了看:“瞧瞧瘦得手指越发的尖了,明儿小心点了谁身上,还不象锥子一样。” 慧贵妃咳嗽两声:“一直喝药,嘴里苦得饭也不想吃,站着头就晕,有时候真怕这就完了。”说着眼泪落下来,娴妃替她擦了擦眼睛,皇后说:“胡说什么,谁没生过病,一点病就嚷着死活的,小心皇上听到了生气,你们一个个无精打彩的,皇上的心情怎么能好?我这两天也不爱吃饭,今儿吃了瑶池炖的膳食,真的不错,一会儿你们也尝尝。” 11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皇后一句话,我就光荣地上岗了,都说巧人是拙人的奴才,一点不假。她们又坐了一会儿,回寝宫抹骨牌,慧贵妃刚才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一坐到牌桌上,精神就来了,看来也是赌场高手。 皇后午饭吃的晚,顾念着她,晚饭稍晚一点,看看怀表,四点多了,我叫过默然,让她派人给我预备一些食料,写了一张单子,到古代几年了,还是用不惯毛笔,有时候爱把繁体字写成简体字,默然指派一个小宫女:“到膳房找膳正,让他把瑶池姑娘要的食料预备好,找个刀功好的师傅,把菜都切好,拿到长春宫小厨房。”看默然指派小丫头,另有一番气势,知道是皇后平时训练有素。 我不喜欢看她们玩牌,我学什么都挺快,唯独对玩牌兴趣不大,小时候陪奶奶玩过小牌,记得上面画得是水浒传上的人物,现在已经记不清,和麻将差不多,奶奶眼神不好,我是能偷就偷,能摸就摸,把好牌都弄到我手里,每次都能顺利胡牌,后来把赢奶奶的钱,故做大方地还给奶奶,奶奶高兴地连夜给爸爸打了个电话,夸我孝顺,爸爸一高兴,给我买了架钢琴,还给我请了个钢琴老师,那个老师简直是个变态,我的手不肿,他就不叫停,后来我一看到那架钢琴,手就疼。我把这个音乐噩梦归结于那次赢牌,以后去奶奶家,她给我什么好处,我也绝不再玩。 在旁边略站了一会儿,牌看不懂,但是能看出谁赢,慧贵妃不愧为赌坛高手,不一会儿面前就赢了一堆铜钱,慧贵妃口渴,她的宫女先给皇后倒了一盏茶,然后给她和娴妃都倒了一盏,慧贵妃回手接茶的功夫,看见我,说她累了,让我替她玩一会儿,我笑着摇手:“奴婢一会儿还要做晚饭,另外牌认识我,我不认识她,只怕奴婢上去没一会儿,娘娘面前的钱,就长着腿跑走了。” 娴妃一手拿着牌,一手就着宫女的口喝了一口茶:“那样更好,省得她的钱堆得象山一样,她病怏怏的拿着费劲,我们口袋轻了,倒空落落的。” 小宫女进来,拿着菜单问我几个是什么字,繁体字我不会写,就告诉她是什么,她拿着下去,不一会儿回来告诉我菜都预备好了,我和默然一起去厨房,菜已经切好,看我进来,太监生好火,我共做了四道菜,一道菜是金针鸡肉汤,这道菜属于药膳类,主要功能是补血及养颜;第二道菜做了道北京菜三鲜豆腐盒,以前在家的时候,只知道爱吃,没想过亲手做,做好了尝了一口,比饭店的差不多。第三道做了个莴笋炒肉丝;第四道是一盘拌土豆丝,酸甜可口,主食是米饭。 做好了饭,管膳食的膳正,先用银器盛装,试了毒,我随默然一起先回宫,默然问皇后晚膳摆在哪,皇后说:“就摆在寝宫吧。” 我帮默然把骨牌收拾下去,放上炕桌,把菜端上来,三位娘娘都净了手,太监把菜端上来,娴妃第一个洗完手,坐到炕上:“我今儿借皇后、慧姐姐的光,尝尝瑶池的手艺。” 慧贵妃洗了手,让皇后先上了炕,然后她坐到皇后的左手边,端上菜,娴妃每样先尝了一口,笑着称好吃,皇后擦干手,默然把饭端上来,皇后示意我坐下和她们一起吃,我坚决不肯,皇后说:“今儿你是功臣,否则我们哪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有功才受禄,否则我们几个再也不敢让你给做东西吃了。” 炕桌四角都缀着套子,一个松掉下来,我蹲下身把她正好:“宫里的御膳房的师傅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皇后及两位娘娘不嫌弃奴婢,就是奴婢的造化,还敢邀什么功?” 皇后抿嘴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忽然外面有人高喊一声:“皇上驾到。”一听到皇上两个字,我条件反射,腾地站起身,差点把桌子带翻,娴妃赶紧抓了一下,笑着说:“这么大了,还这么一惊一乍的。”我迅速钻进里屋,门槛高把我拌个趑趄,奔跑几步,趴到一张睡榻上,上面放了一个顶针,不知道谁做针钱活,没收过去,硌得我胳膊都木了,胳膊痛,心也痛,简直要跳出胸腔,不是说乾隆三五日才能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乾隆让我待到御花园,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溜达出来,他知道了,又得骂我。 我勉强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偷偷向外望去,见皇后及慧贵妃,娴妃都整衣相迎,乾隆穿着一件灰色的衣服走进来,还是那么傲然洒脱,我的心跳了一下,乾隆冷冰冰地摆了一下手:“你们几个今儿怎么都聚到这儿了?” 皇后让乾隆坐,乾隆问:“还没吃饭,正好朕也饿了。”皇后赶紧命默然给乾隆添了双碗筷,乾隆坐下,问慧贵妃:“听说你两天不舒服,怎么出来了?没事在宫里躺着,省得看什么不顺眼。” 慧贵妃刚才还笑脸盈盈,一听乾隆的话眼泪在眼圈边直转,皇后赶紧打圆场:“知道她这两天不舒服,请瑶池过来帮忙做了几个菜,劝着才想吃点东西,皇上就回来了。” 乾隆冷着脸说:“是不是朕回来,打消你们的雅性了?瑶池只不过一个奴才,找她做饭,还用得着请吗?你是皇后,说话也得有点分寸,不要事事总做好人?”疯狗就是这么炼成的,他的妃嫔妻妾和睦,他不高兴还挑拨离间,真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我真想重重叹口气,现在风向不对,我捂住嘴,大脑与手双重制止我,一定要挺住。皇后不愧为一国之母,真有风度,她微笑了一下,没吭声。娴妃背对着我,乾隆转眼看了她一眼:“昨儿个朕让你抄的法兰经,都抄完了?”娴妃蹲了蹲身:“还有几章就抄完了。”乾隆瞪了她一眼:“还有几章抄完,就是没抄完,有功夫不在宫中抄经,出来晃什么?朕一直自豪朕的三个妃子既稳重又娴慧,没想到也都是不明白事理的。” 屋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先后溜出去,对三个后妃冷言冷语,要是看他们不顺眼,轻则板子,重则杀头,谁不害怕!乾隆对皇后说:“刚才进来时,影绰绰看见有人跑到里屋,皇后,是朕老了,眼花了,还是哪个奴才没规矩,胆大欺主。” 11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没想到我这么快的身手,还是被乾隆发现了,我赶紧溜回睡榻边,想钻进被窝里暂避一时,皇后故意大声说道:“我让宫女进屋帮我拿件衣裳,窗户开着有点冷。”看过翠竹拿衣服,打开柜子顺手扯了一件,放柜盖的时候,手冲了,无意间撞到胳膊被顶针硌的地方,痛得直钻心,我揉着胳膊蹲到地上,眼泪围着眼圈打转转。 乾隆掀帘进了里屋,在宫里也叫梢间,皇后在后面跟着:“皇上。”乾隆气冲冲地说:“你不用替谁遮挡,朕知道你是好人。”听着他脚步越来越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发怒给我一脚,不争气的腿一软跪到他面前,眼泪流出来,带着哭音说:“万岁爷吉祥!”乾隆的黑靴子在我面前停下,没见有抬起的意思,我的心才放下一点。 乾隆蹲下身:“皇后让你拿衣服,你不出去,在这儿蹲着做什么?平常见朕至多给朕蹲下身,今儿个竟然下跪,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跪,是我没礼貌,跪了,我又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我安抚自己,乾隆在外面一定受了什么气,回来找人出气,我大人大量不和他一般计较。 我把衣服举到皇后面前:“娘娘,衣服给您找出来了!”听乾隆嘿的乐了一下,皇后伸手要接过去,乾隆伸手制止她:“你给皇后拿了一件什么衣服?”我低头一看,头轰地大起来,原来拿在我手里的根本不是衣服,而是一条睡裤,大红的睡裤,上面绣着并蒂莲,乾隆笑着问我:“皇后冷了,你给她拿条睡裤当披风吗?” 我低着头,手里拿着睡裤,递也递不出去,我摸着上面的花:“正给娘娘找衣服,看到这条裤子上的花针法特别,奴婢正在揣摸,万岁爷就进来了,奴婢胆小,见了万岁爷的八面威风,一时手足无措,慌乱间拿错了衣服,让万岁爷见笑了。” 乾隆席地坐到地毯上:“你胆小,慌乱间拿错衣服?再怎么慌乱,衣服裤子都分不清,你是饭桶吗?朕不让你待在御花园不要乱走,怎么走出来了?”我拿着裤子晃了一下,见乾隆瞪了我一眼,我放下裤子:“万岁爷这次你可没说让奴婢禁足,只是说不想见到奴婢,奴婢打听好了,说万岁爷今晚上不回来,奴婢才敢出来。奴婢躲开,并不是胆大欺主,而是为了不让万岁爷看见奴婢生气。” 乾隆不耐烦地吼了一声:“你跪着也不能稳当点,直着身子,来回晃荡,看得朕头都痛。”我停止晃动,坐到脚后跟上:“万岁爷再大点声,房盖就要掀起来了。” 乾隆呼地站起身,我没想到他还有那个功夫,伸着长腿,攸地笔直站起来,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忽然低下头笑起来:“起来吧,你脸上如果五官不动,或许长得还挺漂亮,你不但人不稳当,脸也不稳当。”我站起身福了一福,把皇后的裤子,叠好放到柜子里,顺手给皇后拿了一件衣服。 皇后在旁边站着看我们两人打嘴仗,她的嘴抿着,那样子漂亮极了。我把衣服给皇后披上,皇后笑着问乾隆:“皇上刚才一直嚷饿,这会儿倒有力气打嘴仗。” 乾隆哼了一声,在我胳膊上甩了一下子,正好打到我受伤的地方,我抽了一口气,他一愣,问我:“朕没有用力气,怎么这么不禁打。”他抓过我的胳膊,挽起袖子,看见我胳膊上起了一道白凛子,问我:“怎么了?” 我没敢说是因为皇后睡榻上有东西,被硌了,那样不知道哪个宫女要倒楣了,我被硌了事小,万一皇后被硌了一下,那可非同小可。我皱着眉说:“万岁爷练铁砂掌找那硬的桩子,奴婢的胳膊可是血肉堆成的。” 乾隆边骂我皮紧了,敢赖他,边笑着掀帘子出了梢间,到次间,皇后和我一前一后也跟出去,见慧贵妃和娴妃一直在外间站着,乾隆上了炕坐到皇后原来坐的位置,皇后坐到他左手,乾隆示意慧贵妃上炕挨着他右手,慧贵妃病怏怏的脸上带着笑意,相反娴妃的脸上晴转多云,女人,当没在男人在场时相处的十分融洽,而一旦有男人在场的时候,就都变了,娴妃坐到慧贵妃的右手,我站在地上侍候,掌膳的太监怕菜惊了,盖上盘子,见乾隆等坐好,把盘子揭下,菜还冒着热气。 乾隆对我说:“你不用侍候,给朕尝膳。”分明是不信任我,盛菜的都是银器,还这么小心,我拿了筷子先吃了一口饭,饭是御膳房的师傅闷得,软硬正好,我本来想象第一次那样跟着乾隆的眼光吃菜,可是他的美目一直瞪着我,我总不能吃我的脸吧,所以挨个尝了个遍,我真想每道菜都来一大口,给他来个小半盘,省得他总让我尝膳,在他的咄咄监督下,只能来个浅尝。乾隆见我都尝过了,才拿起筷子,夹了个豆腐盒子,吃了一口点点头,问皇后:“膳房新来师傅了,菜做得不错。” 皇后放下筷子:“哪来了什么师傅,是瑶池做的。”乾隆不相信地抬头瞟了我一眼:“即使别人说泰山搬到北京来了,朕或许能信,她能做菜,朕是绝对不信。” 爱信不信,不信更好,省得觉得好吃,天天让我给他做菜,从尝膳师傅转行当御膳房的师傅,而且只能是费力不讨好。在乾隆夸赞声中,众人终于用好了膳。撤下膳桌,乾隆边洗手边说:“明天让这位师傅给皇额娘做些菜,她老人家也一定能爱吃。”皇后递给他手巾,看向我,我点点头。 敬事房的太监拿来绿头牌,让乾隆翻牌选择他侍寝的宫妃。三位娘娘不好意思地坐在一边闲聊,我对那个也不敢兴趣,原来不知道什么还挺好奇,乾隆伸手招呼我过去,我走到他身边,他对我说:“帮朕选个。” 知道他没安好心,三个人面前让我当坏人,我选了这个把那两个得罪了,他自己不得罪人,想让我得罪。我犹豫不决,半天没伸手,乾隆对我直瞪眼睛,后面的三位娘娘也停止说话,看向我,见拖不下去了,我问乾隆:“万岁爷,您让奴婢帮您选几个?” 11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没好气地说:“选一个就行了,选多了,你也不怕把朕累坏了。”我故意讨好说:“万岁爷驰骋疆场,所向无敌,千军万马都不惧,何况两三位娘娘。”乾隆在我头上重重敲了一下:“就你废话多。”疼得我一哆嗦,我先挨个牌子摸了个遍,最后闭上眼睛,想抓一个,乾隆叹了一口气,知道他不愿意,我又换一个,办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他还是叹气,我接连摸了四个,他都叹气,我睁开眼睛看看盘里无辜的牌子,再看看憋笑的脸都快扭曲的乾隆:“是让奴婢选,还是万岁爷自己选,让奴婢选,万岁爷就别叹气,万岁爷自己选,又何必借奴婢之手?” 乾隆沉下脸,我才想起来,他是皇上,我…我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质问皇上,我回过头看了一眼皇后三人,见三人脸上都带着惊异,我吐了吐舌头,低下头小心看着牌子,皇后的牌子在正中央,慧贵妃的牌子在右面第二,娴妃的在右边第五,我在皇后的牌子上点了点,回头看了一眼乾隆,他对我瞪了瞪眼睛,我又移到慧贵妃的牌子上,他还是对我瞪眼睛,又移到娴妃处,回头看他还是瞪眼睛,在移到愉嫔,还是瞪眼睛,我只认识这几位,那些妃子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我这才知道我领了一个什么差事,真是费力不讨好,我把手重新放到右边第一位,一点一点往左边移,移一个看一眼乾隆,等移到左面第三个时,看见乾隆脸上带着笑容,知道合他的意了,我一咬牙拿起来,对乾隆说:“万岁爷这可是您自己选的,与奴婢无关。” 乾隆微笑地看着我,眼睛好象忽然间抹了蜜一样,甜的直辣我眼睛,我把牌子塞到他手里:“万岁爷,希望您今晚在令贵人处过得好。” 我向三位娘娘告辞,见她们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算是把三位娘娘都得罪了,因为我走的时候,她们竟没一个人理我。要是选中她们之中一个,顶多得罪两个,可是现在竟然三个都得罪了,以后宫里还有我立足之地吗?心里郁闷,乾隆真是害人不浅,以后再也不替他翻牌子了。出了长春宫,默然要派人送我,我摇手说不用。 回到摛藻堂,两位嬷嬷都没睡,看我回来,给我打好洗澡水,洗过澡,我爬到床上,今天过得可是有滋有味,先是挥汗如水地做了两顿饭,另外又帮乾隆翻了半天牌子,又走了这么远的路,现在两腿还麻,我把腿伸直,做了两个仰卧起坐,洗过澡真是舒服,想到乾隆今晚被我气得的表情,就想笑,我咬着被角,乾隆一会儿喜出望外,一会儿怒气冲天,从热到冷,转变得倒快。我转身伸了个懒腰,下地把灯吹灭,翻过身,月光射在窗纸上,显得分外的白,朦朦胧胧间听到外面好象有动静。 听王嬷嬷起身,高声问:“是哪位?”一个太监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我一个翻身坐起来,赶紧下地穿衣服,系纽绊的功夫纯熟,三两下成功,等到收拾完毕,才想起来,大晚上皇后不在长春宫里待着,跑我这儿做什么,难道是因为我没翻她的牌子,找我报复来了。觉得不象,皇后可是国母,如果肚量这么小,她还能是被人所爱戴的人吗? 我快步跑出屋,皇后正由默然扶着进了摛藻堂,我跪下给皇后磕头,皇后扶起我,笑着说:“怎么好好的行这么大的礼?”我站起身,侧着身子让皇后从我身边进屋,对于皇后我比对乾隆更一分尊重。皇后脸上带着笑容,在椅子上坐下来,把手放到桌子上,我走过去给她倒了一杯茶,皇后第一次到我屋里来,她环视一下屋里:“这屋子原来我也来过,冷冷清清,现在有你在这屋里,觉得比平时暖和多了。” 我的屋里被我挂了一些小玩意,这儿挂个风铃,那个挂个中国结,当然都是我亲手做的,原来在大学的时候,和同学学的,我还送了几个给两位嬷嬷,她们小心收起来,并没有象我这样挂上。乾隆看我屋里挂这些,竟然骂我把一个典雅的书香之地,弄成了烂市集。 我把茶递到皇后手上,她接过来放到桌上,拉住我的手,笑呵呵地说:“妹妹快坐下,姐姐这次来,是恭喜妹妹来了。”我觉得这个称呼听着有点不顺耳:“皇后娘娘晚上没事,到这儿来逗奴婢开心来了。皇后娘娘想和奴婢结拜,明儿早上招呼奴婢一声,奴婢烧两柱高香,何苦这么晚了到奴婢屋里来。” 皇后娘娘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忽然扑噗一笑:“和你结拜?难怪你上次把老五逗得满床滚,我多亏没喝茶,要是喝了,还不笑岔气。”跟我姐姐妹妹地称呼,不是想和我结拜吗? 她伸手叫过默然,手里拿着一个画轴,递给我,我接过来:“好好的送我一幅画做什么?上面画得是谁?”皇后一听我说话,掩起嘴,眼睛弯起来,我知道她又笑了。我打开画轴,上面写着懿旨,我一愣,知道懿旨是皇后颁的,好好的给我颁一个懿旨做什么,看下面写着,进封魏瑶池为贵人,从汉军旗抬入满洲正黄旗,赐封号令。 我开始没太看懂,看了两遍,问皇后:“娘娘,这个令字是什么意思。”皇后正低着头喝茶,听我说抬起头来:“令就是你的封号,就象慧贵妃的慧,娴妃的娴。”我脑袋轰的一声大了,低着头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问:“娘娘,在这后宫里有几个令贵人。”皇上一听又笑了:“傻丫头,一个封号只能有一个人,就象名字一样。在这里如果几个人共用一个封号,还不乱了。” 这么说令贵人只能有一个,我今晚为乾隆翻的牌子上面写着令贵人,怪不得我一直奇怪,怎么这个牌子上只写着令贵人三个字,别的都没写,原来乾隆害我,竟借我的手,翻我自己的牌子。以后我在宫里我的脸往哪儿搁,还不成为别人的笑柄。 我狠狠跺了两下脚,真想把地跺个洞,我一下子钻进去。我抬眼偷看了一眼皇后:“娘娘,奴婢不做令贵人行不行,反正现在还没公开,你把这个懿旨拿回去,等日后选秀的时候,随便找个人封一下,省得还得多写一份旨意。” 皇后抿嘴,把茶放到桌子上:“那可不行,我已经宣告礼部造金册,再说这个令字的封号,不是我定的,是皇上定的,我可改不了,要改,去跟皇上说。” 11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皇后站起身,命人将她的礼物拿进来,指着托盘里的一只玉如意,对我说:“没什么好送的,送你一只如意,希望一切能尽如你意。”她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皇上今晚儿翻了你的牌子,你就正式是皇上的女人了,不要再象以往那么胡闹了,好好侍候皇上是你的本份。”皇后脸上无波无痕,嘱咐我一句,扶着宫女踩着花盆底远去了,我送到门口,看着一行人,打着灯笼,消失在花园拐角处。我回过身,掩上门,坐到床上。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令贵人,乾隆当初说过要给我封号,就给个令字,他就因为我是另类。我皱着眉,把脚放到床上,下巴拄到腿上,在现代二十三岁了,从来没和哪个男人有过肌肤之亲,今夜当真要侍候乾隆,做他的女人? 我身子向后一仰,躺到床上,把腿伸开,心里想着放松,不知道别的宫妃第一次是什么样的,看电视都是把妃子用被筒抬着,抬到一个什么殿里,然后皇上在深夜无人的时候进来,想起那个情景心里有些发颤,现在已经过了三更了,乾隆还在御书房批改公文,相比之下乾隆还算是比较勤勉的皇帝。 我下地找了一本书,由于心里发慌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正对着书发呆,听到有人拍门,我吓得一叽灵,猛地坐起身,还以为乾隆来了,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王嬷嬷开门,原来是小顺子,他进来,给我打了个千:“主子爷正从御书房出发,估计半个时辰后就能过来,请令贵人梳妆。” 深更半夜不睡觉,梳什么妆?不知为什么,心里多了一份沉重,难道这样就要嫁了,有名有分的贵人,比那些没名没分的宫女,一辈子不见天日要强多了,可是我为什么心里难过呢,难道是因为结婚时候,冷冷清清,没有一个象样的典礼吗?哥哥结婚的时候,嫂子那件婚纱就花了两千多元,后来送给我,我曾经偷偷试穿过,飘逸得我自己都没认出来,盼望有一天嫁个心仪的人,穿上它,看来今生是没这个机会了。 皇后没有从大清门抬进来,她大婚的时候,乾隆还不是皇上,可她好歹也有个典礼,虽然只是个仪式,但是对女人来说,那是证明她从女孩到女人过渡的标志,哪象我现在糊里糊涂的。 这个心思只能埋在心里,否则一定让人以为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内务府的奴才,竟敢想和皇后比肩。 小顺子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宫女,侍候我梳妆,入乡随俗,我坐到梳妆台前,任由她们给我梳妆画脸。我闭着眼睛,等到她们停手的时候,我睁开眼睛,我差不点没认出自己,原来化上妆我也能艳光四射。 我摸了摸盘好的髻,太高了,用手摸了一下脸,干净的手上竟变得有红是白的,宫女赶紧帮我打水洗手:“主子,别再摸了,摸掉了,我们还得重画。”我这才知道怪不得每次看那些妃子个个脸上五彩嫔纷,原来乾隆有这个嗜好。 我洗完手,换了一件大红的礼服,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穿好衣服,她们又拿了凤冠给我戴上,我一愣问她:“这是什么?”其中一个白脸大眼睛的宫女笑着说:“万岁爷特意吩咐的,主子是汉人,一切都按汉人的规矩办。” 不知道为什么眼中带上一抹潮气,不经意间偷偷抹了一下眼睛,宫女正了正凤冠,拿了一朵花簪到我的鬓边:“主子真是漂亮,怪不得有这样的福气。”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原来我有今日在别人眼里是不可多得的福气,我还有何求,一个眷顾我的丈夫,一份不经意的尊重,我该心满意足了。 她拿了一个盖头,盖到我的头上,眼前顿时一片红。 12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宫女扶我坐到床上,穿着花盆底,本来个子高,坐下的速度又快,屁股下一堆硬东西硌得我忽地站起身,想撩开盖头看看什么,宫女一把将我手按住,我问:“什么东西?”她笑着说:“嬷嬷洒了枣、栗子、花生,想让主子早怀龙胎,早生贵子。” 在乡下的婚礼上倒看过这个民俗,我小的时候,还偷过婚床上的花生吃,妈妈硬把我拉开:“这个不能吃。”我问:“不让吃扔床上做什么?”妈妈把我拉到一边:“你这孩子一点儿不懂事,花生的喻意是新娘子将来生小孩的时候,不要都生男的,也不要都生女的,要花着生。”我急忙把没吃的花生扔回去说:“现在计划生育,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街上的标语写得清清楚楚,风俗也不能跟国家的基本国策相抵触。” 妈妈当然气得瞪大眼睛,那么温柔的妈妈也会发脾气,我忍不住莞尔一笑,如今时空相隔,妈妈可会知道她心爱的女儿要出嫁了,嫁了一个历史上的名人。 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我偷偷用盖头抹了一下,不知道脸上红红白白的,会不会让眼泪冲出两道沟。忽然听宫女齐声道:“万岁爷吉祥。”知道乾隆来了,我心顿时揪起来,也跟着站起身,听到一个酷酷的声音:“都起来吧。”然后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头,按着我坐到床上:“今天你是贵人,不用跟朕多礼。”说话间,头上的盖头被挑起,我抬起头,他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汉服,和我身上的衣服很相配,头上戴着瓜皮帽,喜庆中带着说不出的高贵,对上他的眼睛,看见他卟噗一笑,帅气的五官差不点扭到一起:“令贵人,好好的一张脸,让她们给弄得五颜六色的,脸蛋擦得象猴屁股一样。” 我气得差不点没背过气去,乾隆太不尊重人了,新婚之夜,哪有新郎这么说新娘的,就算他是老新郎,我可是初婚。乾隆可能看出我不高兴了,挥了挥手,命令宫女太监们:“赶紧上交杯酒,给你们主子降降火气。” 宫女们端来交杯酒,我与乾隆挎过胳膊一饮而尽,太辣了,在嘴里转了个圈,咽下肚子,看我皱鼻子,宫女们夹了一筷子菜,送到我嘴里。 然后嬷嬷又说了两句喜兴话,宫女们把桌上的残席撤下,都出去了。 乾隆扶我坐到床上,她的双手压到我的肩头,我第一次这么暧昧地对着他,满身的不自在,知道即将发生什么,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虽然生在开放的现代,我骨子里很保守,不论高中大学,没谈过男朋友,也没和异性发生过关系,对于男女之事,只是从书上看见过。 乾隆坐到我身上,把我拥到怀里,在我耳边喃喃道:“瑶池,从今儿起,你就是朕的女人了。”被他呵的气,我身子一阵麻痒,忍不住笑着躲远些:“万岁爷,您别往奴婢耳朵里呵气,奴婢怕痒。”乾隆笑着骂了我一句:“没出息。”她解开我的衣服:“瑶儿,以后别叫朕万岁爷,也别自称奴婢,朕听着有些不忍心。” 我低头看着他解我纽绊的手:“那奴婢该怎么称呼。”乾隆暧昧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没人的时候就叫朕相公吧,朕知道你们汉人都是这么称呼男人的。”让我甜甜叫一声相公,可饶了我吧,还不如让我称他万岁爷令我舒服些。我笑着说:“我们称呼男人可不叫相公,而是叫名字。” 乾隆停住手,蹙起眉头:“叫名字,这朕倒第一次听说,瑶池喜欢叫朕名字吗?”我点点头:“叫名字,才是夫妻,不是奴婢,也不是臣妾。” 乾隆伸手环住我的腰,把我靠在他的怀里:“皇额娘也不叫朕的名字,朕倒想听听你叫朕名字时,朕是一种什么感觉?”我抬起头,想着初识弘昼时,我说我知道弘历是谁,被人连脚带巴掌招呼个遍,而且弘昼容颜大变,好象如临大敌一样,而今弘历竟然亲口许诺我一个小小的贵人可以叫他的名字,我真有些受宠若惊。 我左手环住他的腰,右手抚上他的脸,他的脸很温柔,让我一时错觉,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乾隆,只是我的丈夫弘历:“弘历,丈夫丈夫,一丈以内才是夫,瑶池不奢望弘历永远爱瑶池,但是瑶池希望弘历的心,不要离瑶池太远。” 我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贴到她的胸前,生怕他看见我哭了扫了他的兴致。乾隆拍拍我的背:“傻丫头,朕答应你,不会离你太远。”说着低下头吻上我的唇,他的唇炽热,烫进我的心里,他把我压到床上,与床接触的一霎那儿,想起床上那些东西,推开他,弘历抬起他涨红的脸,我笑着站起身:“床上一堆东西,我得把它收拾过去。”乾隆一看见那些东西,忍不住眼睛也弯起来,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笑着:“今晚儿就怀上龙胎,给朕生个大胖小子。”我脸一红,把那些东西堆到床角。 乾隆的热情,令我的初夜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对于我来说,只是觉得浑身上下都痛。 乾隆睡着了,借着窗口射进的月光,看着乾隆长长的睫毛,真想摸一下,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男人,此时就睡在我的身旁,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应该是他,而不是某个女人。翻过身,月光射在窗纸上,显得分外的白。 刚睡着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叫我:“瑶池,快起床,上班要迟到了。”仿佛是妈妈的声音,我挥着手翻了个身:“好累,妈,你给我请几天假,我不想起床。”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急忙爬起来,清朝的规矩,被皇上第一次临幸的女人,第二天必须去皇后宫里请安。 进了长春宫,默然正在廊下喂鹦鹉,看见我笑着福了一福:“令贵人来了,主子正在屋里等着呢?”我去逗弄一下鹦鹉,鹦鹉可能今天心情不好,眼睛白了我一下,对我爱理不理的。我笑着在它头上弹了一下,吓得它一蹦,差点撞到脑袋。 12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默然收拾好食物,把门关好:“做了主子娘娘,也不拿个款,还象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她端东西进屋,帘子卜地在她身后放下,差点打到我的脸,另外一个宫女过来帮我打好帘子,对我福了一福:“令贵人吉祥。”我笑着扶了她一下,迈步进了屋。 屋里皇后正在用早膳,我过去给皇后请安奉茶,皇后抬头看见我:“不用多礼,这时候喝茶,我怕伤着胃,你没吃早饭吧。” 我笑着立到炕边:“奴婢不饿。”皇后命令默然给我上一副碗筷:“不饿也得吃,一天之中早饭最重要,我们大清的规矩,晚饭可以不吃,但是早饭不能不吃。” 默然给我盛了一碗米饭,桌上的菜是普通的家常菜,都说皇后简朴,果然不错。我笑着推辞:“皇后赐饭,奴婢不敢不领,可是奴婢还没有拜见太后,等拜见太后后再过来讨扰。” 皇后放下筷子,拿起水嗽了嗽口:“我也和你一块儿去,你受了封,太后还不知道。”她下了炕,宫女给她更衣,她回身对我说:“以后不用在我面前自称奴婢,你还是叫我姐姐听着顺口些。皇上面前你也要改口称臣妾了。” 皇后换上衣服,搭着我的手,一前一后出了长春宫,第一次去慈宁宫也是和皇后一起去的,那时候个子矮,而今比皇后还要高一点。想想太后那张对我很少笑的脸,心里就发怵。 迎面见娴妃走过来,看见我们,她先给皇后见礼,我又过去给她见礼,这宫里的规矩真是繁锁,向我这样的身份,出来逛一圈,大部分时间比人矮半截。她扶起我:“这不是令贵人吗?贺礼备下了,正要给妹妹送去。” 娴妃的嘴在宫里是最讨巧的,太后喜欢她甚至胜于皇后。皇后站住身:“这么早你从哪儿来,莫不是刚从太后那儿回来?” 娴妃穿了一条白色的百褶裙,裙子长,踩到脚下,她低头整裙子,听皇后问她,忙直起身:“太后刚起床我就去了,陪她用了早膳,这两天太后吃斋,我没吃饱,想着回来找点吃的。”皇后抬头看了看慈宁宫方向,吩咐身边一个小宫女:“今早上皇上命人送来那只挂炉鸭子,我嫌腻人,一会儿给娴妃送过去。” 进了慈宁宫,门外侍立的宫女看见皇后,忙过来请安见礼,皇后笑着摆手示意她们不用多礼,拉着我快步进了正殿,太后在东梢间里靠着引枕,听宫女们给她讲笑话,看见皇后过来,略微欠了欠身:“你这两天身子不舒服,不用过来给我请安。” 皇后拉着我给太后磕头:“这是皇上新晋封的令贵人,臣妾带着她给皇额娘请安来了,” 我低着头,生怕太后认出我,太后撑起身,命人把她老花镜拿来,让我坐到炕沿边,她拉着我的手对皇后说:“宫里的事你做主就行了,我不想操那份心。这丫头看着面善,比你和那拉氏都俊,大清后宫重德不重貌。” 太后示意皇后坐下,命人给皇后拿了个引枕靠着,皇后上了炕,挨着太后坐下:“听说太后这两天吃斋,令贵人做的菜好吃,想带来让她给皇额娘做点吃的。” 太后摘下眼镜,递给宫女:“这丫头不仅长得俊,手也倒巧,还会做吃的,正好一会儿让她做几样,让我也尝尝。” 在现代素食里已经出现素鸡素鱼等,我虽然吃过,没亲自做过,只知道是用豆制品做的,我拈量着配料,给小太监开了一副单子,先让太后过目,看看是不是都是素的,别我不知道荤素,犯了大忌可不是玩的。看来太后一时三刻没认出我,心里暗暗感激皇后,没有说出我原来的身份。 12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耿太妃带着几位太妃过来陪太后聊天,原来她们共事一夫时,心里或许有隔膜,如今这些老姐妹们相依为伴,处得倒象亲姐妹一样。特别耿太妃她是弘昼的亲娘,念着太后待弘昼好,一心地感激不尽。 太后见她们进来,忙让她们上炕,我是免不了又一翻请安见礼,宫女们拿了一些干果点心,看着这大家子温馨和睦、热热闹闹的,竟有些羡慕。 太后问皇后:“马上又到端午了,今年请哪班戏子,去年那班子不好看,唱念坐打连三年前那拨都不如。” 皇后欠了欠身:“皇额娘去年只看了一场,就回宫了,知道皇额娘不爱看,今年我们不打算外请,不知根不知底的也不放心,前年从各地选了十几个小戏子,都是各省的名角之后,如今也都大了,不如看她们演。” 太后点点头:“也好,戏子小,面嫩,看着人也鲜亮,脸老了,上妆也不耐看。” 听外面宫女们问安的声音:“万岁爷吉祥。”弘历穿着朝服走了进来,看见我,他笑了笑。先给太后请安问好,然后是屋里的人齐起身给他请安,当然也少不了我,他走到我身边,伸手扶了我一把,众目睽睽之下,我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不动声色地退到一边。 对于太后我是耗子遇见猫,一直警告自己低调。怕她认出我,又骂我是狐媚子。 弘历坐到皇后身边,那些太妃想下地,太后阻止说:“这屋里没外人,都是家里人,你们是长辈,打小看着他长大的。不用拘束他。” 弘历也说:“皇额娘说的是,你们都是朕的额娘,就当朕不在跟前,有什么说什么?”他偷偷拉了一下我的手,轻声问我:“早上朕让人给你送的那些东西看见了吗?”我低声说:“我出来的时候,没见到有人送什么?” 一偏头看见彩月跪在描金柜前画花样子,皇后立在旁边看,我也凑过去,彩月看见我似笑非笑地说:“令贵人吉祥,奴婢还没有恭喜令贵人呢。”皇后笑着在她背上拍了一下:“你这时候打趣她,小心太后听到了。” 彩月回头看着皇后笑:“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什么心做的,不吃醋就是她的造化了,还一味地袒护她。” 如果我刚进宫,没在宫里历练这段时间,彩月这几句话,我会连锅带盆地端回去,现在我再怎么没头脑也知道彩月在宫里的地位,皇上皇后尚且让她三分,我觉得脸很热,彩月咬着笔尖笑:“本来长得够美的,这会儿脸红了,更俊了。” 我故意岔开话题:“彩月姐姐要绣什么?”彩月拿起花样儿,对着日光下照了照:“给老佛爷绣个背心,老佛爷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太素了,又不好看,正愁怎么配线,先画出来。” 皇后拿过那么灰色的料子:“怎么选了这个色?没见过老佛爷穿过这个色的衣服?” 彩月笑着回过身,我也顺着她的眼光,见弘历正和太后聊天,太后本来富态的脸上,带着笑。弘历的样貌很象太后,太后在雍王府的时候,只是一个格格,后来因为生了弘历,母凭子贵,才封了妃。民间流传弘历是陈阁老的儿子说法,我觉得与情与理都靠不住,一说在弘历的上面,他有三个哥哥,雍正根本不用为了弘历是个男孩而与陈阁老偷梁换柱。如果是太后为了母凭子贵,她当时并不得宠,娘家的家世也不是显赫一族,她没有兴风做浪的资本。 弘历正和太后说话,看我们回头看他们,抬头和我的目光不期而遇,他展颜一笑,我不经意地低下头,不论如何,我不敢在人前和他表现一副恩爱的情景,总觉得他是我从皇后身边偷来的,再在皇后面前眉来眼去,太对不起皇后了。 彩月说:“太后这次上五台山,看好尼姑的僧袍,非要做一件,拗不过她,做了一件,穿上不好看,我想用同样的料子做一件背心,看着或许顺眼一些。” 正说着话,愉嫔带着宫女抱着永琪走进来,第一次看到永琪,长得粉雕玉琢,大大的眼睛好象黑葡萄一样,在眉心画了一点红,别的历史我不知道,拜琼瑶阿姨所赐,知道历史上的永琪二十几岁就过世了,心里感叹。愉嫔先拜见太后及各位太妃,然后过来给皇后请安,皇后摆了摆手,伸手抱过永琪:“这宫里的孩子我最喜欢五阿哥,三阿哥长得也讨喜,就是太淘了,大阿哥又是个闷葫芦,整天板着脸,要不是哲妃过世的早,他也不至于那样。”忽然间,眼圈红了,把脸埋进五阿哥的怀里,我知道她想二阿哥了。 我给愉嫔见礼,她笑着说:“今儿早上听说妹妹封了贵人,正向去给妹妹道喜,正巧就见着了。”我赶紧道谢。 五阿哥被皇后亲昵是呵呵直笑,皇后把他递给宫女,让她把孩子抱到炕上让太后喜欢喜欢,皇后在柜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五阿哥这两天在你那儿,没有吵着你吧。” 愉嫔满眼盯着五阿哥,听皇后说话,转过脸:“正想感激娘娘的大恩,把孩子送过去。”在清宫有个规矩,自己的孩子不能由自己的额娘养。 皇后轻描淡写地说:“我这两天身子不好,怕他被过病,由你带着我才放心。五阿哥就先在你那儿待着,等我身子大好了,再抱回来。”越来越发现皇后待人厚道,其实五阿哥在长春宫里自然有奶娘照料。知道她可怜他们母子天性,不忍让他们骨肉分离。 弘历逗着永琪玩了一会儿,回头对皇后说:“她不把孩子抱来,朕倒忘了,她也该封妃了。”皇后走过去,在乾隆身边站住:“臣妾也有这个意思,既然皇上提到了,就通知礼部造金册。” 弘历低着头问:“连魏佳氏招旗的事,也一并办了。” 永琪正低着头,蹶着小屁股,用嘴咬太后的手指,太后正格格笑,忽然抬起头来问皇后:“好端端的,哪儿出来个魏佳氏,大清名册上没听见这个姓氏。” 皇后扭头看了看我,笑着我:“令贵人出身汉军旗,内务府的包衣出身,皇上念她伴驾有功,抬入满洲正黄旗。” 12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太后越说越气,声音越来越大,吓得一屋人,没一个敢吭声的,就连五阿哥也停止哭泣。太后接着说:“汉女旗女你想娶谁,我都不管,可是祖宗的规矩怎能说改就改。” 弘历和皇后低着头,听太后训斥,我也低着头,不敢看太后,知道她生气,因抬旗是假,因我抬旗是真,对于抬旗,我并不很看重,一说我与魏清泰非骨肉至亲,他家的荣耀,我不太挂心。太后忽然叫了我一声:“魏佳氏。”我对于魏瑶池这个名字,还一直没适应,何况魏佳氏。彩月过来拽了我一下:“太后叫你。” 我愣仲仲的,刚才她还说抬旗不合祖宗规矩,这会儿又称我旗姓,我不知道她是默许了,还是恼我?我向前走了一步,跪到太后面前:“太后传奴婢有何事?” 太后冷哼一声,身子向后靠了靠:“我说过叫你了吗?我叫魏佳氏。” 知道太后找茬,我给太后磕了一个头:“八旗是身份的象征,奴婢何德何能,敢受此殊荣?奴婢抬旗与否,全凭太后做主,还请太后保重凤体,千万不要为了奴婢的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太后鼻子哼了一声:“哪轮到你做和事佬,没有你还没有这出戏,仗着皇上给你撑腰就无法无天了,这里哪个身份不比你高,偏就你知道多嘴。” 弘历立在我旁边,我低着头,心里很伤心,入宫做了弘历的女人,身份就不再是那么单纯了,后宫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围着他转,即使身为太后也不能例外,儿子的爱也是母亲最珍贵的一份情感。 弘历叹了一口气,太后生气地问:“怎么了?看着你的爱妃被我奚落,心里不受用吗?你也是一个没出息的人,原以为你在女人的事情上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没想到也是个多情的主儿,自古道多情就是无情。你是皇上,你做什么,我阻挡不了,原来我叫你不要立她,你傍不信,即立了,就让她在宫里好好待着,一个小小的贵人,即使受了恩宠,也不用四处招摇,我慈宁宫不欢迎她。” 皇后跪到我身旁:“皇额娘一向大人大量,今天怎么连皇上都骂了,原本怪臣妾,见魏氏年岁大了,又投皇上的缘,就做主封了个贵人,皇上还劝着听听皇额娘的意思,臣妾说,皇额娘一向明是非,不会责怪的。抬旗也是臣妾提议的,大清没有明文汉女不得入宫,终究是旗女高人一等,想给她一个名份,就给她一个身份,一时忘形,忘了祖宗规矩,还请皇额娘做主,不要生气,要罚就罚臣妾。” 太后挥挥手:“你们怎么做?我不管,愿意抬旗就抬吧,我也累了,都跪安吧。” 与弘历、皇后站起身,一看屋里除了炕上坐的几个老太妃外,其余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影了。太妃们也都是绷着脸,闭着眼睛,不看我们,一副仿佛置身事外的样子。 出了慈宁宫,弘历脸上满是疲倦,皇后劝慰道:“太后一时接受不了,慢慢就好了,皇上也不必挂心。” 弘历没回答,命人将我送回御花园,然后和皇后共乘一轿去了长春宫。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在平和中度过,我抬旗的事,一时无人跟我再提,我也不十分上心,闲暇时与王嬷嬷一处绣花,或者独自一人在屋里看书,既然太后下令我不许乱走,索性连皇后早请安,这个礼节也免了。 无意音看到一则医书,竟然是西医,满篇的英文,那时候的西医不如现在的高明,但是看看打发打发时光,也主要是因为英语的,不想学业荒废吧。 日复一日,转眼过了端午节,想想五年前那个粽子宴,今年是无缘了,弘历自从太后宫里回来后,半步未踏入御花园,在太后与我之间做选择,无疑,我位于第二。 晚上,我早早歇下,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有人敲门,王嬷嬷开门的声音,把我惊醒,这深更半夜的是谁,我坐起身,见王嬷嬷抬着灯进来:“主子,吴公公求见。” 我赶紧整装下床,放在帏幔,坐到书案前,招手示意王嬷嬷让他进来,我已不是五年前无职的杂役宫女,如今即使不受宠,也是主子身份。 吴书来快步走进来,在我身前跪倒,我赶紧伸手相搀:“吴公公德高望重,瑶池不敢当。” 吴书来脸上带着凝重,五年不见了,他已经五十二岁,脸上的皱纹已经暗示他进入老年期了,站起身,给吴书来倒了一杯茶,本来我的身份该配有宫女,可是因为房子太小,弘历一时三刻,没有给我安排宫殿,所以宫女太监一直没有增派。 吴书来站起身,躬身接过茶:“慧贵妃身子骨不好,想着见贵人,皇上命我来宣贵人去储秀宫。” 我与慧贵妃并没有太深的感情,深更半夜的招见我做什么,心里有疑问,不敢问,只得更衣,随吴书来出门,到了院外,一乘小轿正等着我们,我低头上了轿,坐在小轿里,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前面打灯笼的太监,在轿里只看到一个亮点,如萤火虫般向前移进。 我坐到轿里想着心事,想着与弘历相识的点点滴滴,恩宠还没开始就已落下帏幕。我叹了一口气,轿子进了一扇门,听守门的太监叫了一声:“吴公公,主子正等着呢?” 吴书来闷闷地应了一声,在殿处落了轿,吴书来躬身过来,给我打起轿帘,我迈步下了轿。 储秀宫在我回宫的第一天来过,之后一直没再见过慧贵妃,原以为弘历让吴书来找我,他也在那儿,等进了寝宫,几个宫女围在床前,见我进来,起身见礼。我无暇和她们寒暄,径直来到床前。 一个宫女对慧贵妃说:“主子,令贵人来了。” 听慧贵妃有气无力地说:“让她进前说话。”然后命宫女拿了靠枕,她靠好,看见我苍白脸上带着笑:“夜晚打扰实在冒昧,希望妹妹不要生气。” 我笑着过去见礼:“娘娘有病,瑶池理应早来探望,娘娘宣招,不知何事?” 慧贵妃命人在她的床边放了一个小凳子,让我坐下,挥手让身边的人都退出去,然后她拉住我的手:“我这个病恐怕迟早迟晚的事儿,今儿想见妹妹,实是有话想要和妹妹说。我兄弟不成材,有冒犯妹妹的地方,还请妹妹见谅。” 知道她所说的兄弟是高恒,我故意装做不知道高恒害我的样子:“娘娘是说高大人吗?我在扬州见过大人,多亏大人给了我一千两银子,大恩还未报,高大人对瑶池只有救命之恩,哪来冒犯,娘娘多心了。” 12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慧贵妃一阵剧烈的咳嗽,她的贴身宫女进来给她倒了一盏玫瑰露,慧贵妃摇摇手:“我不喝那个,太浓了,一会儿倒几滴,兑些水我再喝。”宫女以给我倒一盏,我也不爱喝,摇手止住了。 那宫女放下杯盏,给她倒了一杯水,兑了几滴露,端过来,慧贵妃端起来喝了一口,递给宫女,宫女接过放到桌上,带上门,出去了。 见慧贵妃脸色煞白,这一个月来一直坚持看医书,小有进展,当初爸爸逼我学医,我不肯,现在竟在这儿自学。我在慧贵妃背后的穴位揉了揉,勉强止住咳嗽,她直起身:“这会儿好多了,你坐下吧。” 由于刚才站起身有些急,凳子上的坐垫掉到地上,我俯身拣起来,上面绣着一对鸳鸯栩栩如生,慧贵妃揉着太阳穴,看我看垫子上的鸳鸯,她垂下眼帘,不经意间叹了一口气,我把垫子放回凳子上,坐下。 慧贵妃又靠了一会儿,精神好多了,她转头对我说:“自从进宫以来,与皇上一直相敬如宾,没红过脸,皇上也没斥责过我,可是最近三番两次跟我翻脸,我知道皆为高恒之过。皇上的心我知道,自从你进宫那天起,他对你的关注,已经让整个后宫震惊,宫中妃子数十人,得到皇上的恩宠又有几人?你知道当初你染上墨迹的衣服是谁赐的?” 我拿起她枕旁一条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娘娘太累了,先休息一会儿,等明儿好了,我们再聊。” 慧贵妃摇摇头,靠着被喘了一会儿气:“我的病我知道,恐怕不会好了,宫里最好的太医,最名贵的药都在我身上用了,可是一点起色也没有。你染墨的那件袍子,本是康熙爷所赠,皇上一直珍藏着,与皇后大婚的第二天穿过一次,一个宫女在给他更衣的时候,不小心没拿住,掉到地上,差点被赶出宫去。平时连皇后都不许碰,那天被你弄脏了,皇上当时很生气。” 我这才知道那件袍子的渊源,难怪乾隆当时对我大发雷霆,原来如此,我笑了笑:“年青时不知轻重,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当时太莽撞了。” 慧贵妃也笑了:“皇上当时是很生气,可是把你贬走之后,他坐在书案前,直到天明,然后匆匆上了早朝。后来每次来储秀宫都坐一会儿就走,我偷偷送过他,发现他竟独自一个人去御花园,太监宫女一个也不带。当时我即伤心,又心痛。为什么那个让皇上牵挂的不是我。高恒的所作所为,皇上都知道,他念着我,没有动他,可是有一天我不在了,皇上必然不会放过他。妹妹,姐姐今天找你来,就是想把高恒托负给你,如果他犯什么错,求你在皇上替他求个情,就算我九泉之下,感激不尽。” 我劝慰她:“高大人少年得志,是大清的栋梁之材,皇上很重用他,何须我照拂?何况任何人,也不如你这个亲姐姐靠山稳。” 慧贵妃苦笑了一下:“知弟莫若姐,傅恒的沉稳,有主见,他是一样都没有,你现在也不用瞒我,他害你的事,我和他都已经知道你知道,从你没有告发这件事,我知道你很善良,所以我把高恒交给你。你饶他一次不死,也可饶他两次不死,第三次我不敢勉强。只求你在皇上面前进言,替我这个无寿之人,挡一挡。”说着又肩抽动,我没想到她找我竟然是想让我照顾高恒,想想高恒为了害我,不惜害死小玉及小草,心肠何其毒辣,想想生死未卜的小草,我真想拒绝她的请求,可是看着慧贵妃柔弱的双肩和满脸的病容,我又有些不忍。 12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她下床跪到我面前,我赶紧扶起她,做姐姐的苦心,我不敢拂逆,我扶她上床,她执意不肯,我说:“娘娘的重托,瑶池实在左右为难,大清后宫不许干预朝政,我有何能力保护高大人的安全。” 慧贵妃倔强地抬起脸:“你有这个能力,我才有这个托负。” 我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答应了慧贵妃的请求,没想到轻易的承诺,却让我后来几乎丧了命。 我安置好慧贵妃,正想告辞,忽然后面传来开门声,和众人的吸气声,慧贵妃不经意地抬眼看了一眼门外,见她竟噩住了,她要下床,我想制止,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按住她:“慧儿,你有病,不用行大礼。” 我一听声音,腾的站起身,回身福了一福:“皇上吉祥。”听到一声轻笑:“令贵人真是姐妹情深,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储秀宫叙旧来了?是不是想朕了,知道朕翻了慧妃的牌子,找借口想见见朕。”乾隆是不是又犯病了,又想离间我与慧妃的关系,原本听到他声音,我心跳加速,这会儿被他一盆凉水浇了满身。 我回身安抚了一下慧贵妃,转身抬腿就走,把他当成空气,让他自做多情,听后面慧贵妃柔声问道:“皇上不是翻了娴妃的牌子,怎么这会儿到这儿了?” 听乾隆哼了一声。我疾步出了储秀宫,外面很黑,一轮弯月挂在半空,自古咏月多咏圆月,牛希济一首生查子,道出我此时的心情,‘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 终日劈桃瓤,仁儿在心里。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不知已成连理的隔墙花,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来时吴书来一乘小轿,将我接过来,而今回去的时候,却孤孤单单。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向路边让了让,忽然被一阵旋风将我扯进怀中,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看是谁,一股熟悉的檀香味钻入我的鼻中,我的嘴已被另一张酌热的嘴堵住了。我有些意乱情迷。 都说饱汉子不知道恶汉子饥,乾隆每日东搂西抱,按理不应该有这样的饥渴相。我被吻得喘不上来气,手脚乱蹬,好半天,乾隆才放开我,我差点累得虚脱了。我生气地想推开他:“皇上明儿翻牌子的时候,一定要保密,否则臣妾又要在哪个娘娘宫里出现,搅了皇上的好事。” 乾隆在我头顶上轻声笑起来,下巴一动一动的,硌得我头顶生病,我向后移了移身子,他好象牛皮糖一样粘过来。他抬起我的脸,让我的脸面向他,借着远处太监宫女手提灯笼的光,见乾隆满眼揶揄,我生气地垂下眼睛:“慧贵妃病体沉重,皇上还是去陪陪她。” 乾隆身子向后靠了靠:“原本是想陪她,可是看见你了,就只想跟你在一起。”他将我抱入怀中,俯下身,贴着我的脸:“瑶儿,不是你去慧儿的宫中等朕,是朕听吴书来说你在那儿,去见你的,你不知道这一个月以来,可把朕想苦了,你怎么就不能主动过来看看朕,偏要让朕去看你吗?” 我淡淡应了一声:“臣妾可不想惹人烦,皇上,天不早了,臣妾要回房休息了。”我很累,就想赶紧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 与乾隆的第一次除了痛,没有给我留下特别的印象,我倒喜欢他抱我的感觉,有一种依靠,可是他的臂弯里又是多少个女人的港湾。大清的规矩,皇帝不许有专宠,要雨露均分,皇嗣才能稠密,康熙就是一个例子。 乾隆在我的耳边呵了一口气,我全身顿时一阵燥热,他低声说:“随朕回养心殿吧。”我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去。” 他好象一个耍赖的孩子一样,在我身上好象扭股糖一样纠缠我:“朕知道你生气就叫朕皇上,好些天没听到人叫朕弘历了,娘娘开开恩吧。” 我被她缠的没办法:“瑶池不想在皇上翻别的嫔妃牌子的时候,横插一杠子,既然想玩游戏就得遵守游戏的规矩。如果皇上真的想臣妾,就请翻臣妾牌子时再见吧。” 乾隆冷哼了一声:“朕是君,你们是先臣后妾,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朕的所作所为又要向谁负责?朕今晚哪也不想去,就想让你陪着朕。”他甩开我,回头吩咐吴书来:“给朕备辇。”他傲然地上了辇车,我一动也不动,吴书来躬身请我上辇:“娘娘,性子是自己的,硬好是好,但是过脆则易断,这会儿主子爷喜欢你,由着您使性子,要是过了头,吃亏的总是娘娘。” 我无奈上了辇车,不是我使性子,我爱弘历,为了他,我宁愿选择残缺的爱。自古深宫里最是薄情的地方,夫妻之爱,兄弟之情,在这儿全变了味,我不想有着一日,我体无完肤。明哲保身也是我的处世原则之一。 进了养心殿,这里曾是我替乾隆试膳的地方,下了辇车,乾隆命宫女给我沐浴,躺在温热的水中,洗净一身疲乏,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不经意间一抬头,见帘幔外一个颀长的身影在徘徊。我知道我今天晚上给乾隆气着了。 匆匆洗过后,宫女帮我更衣,然后把我带到西梢间,进屋时不见乾隆在座,我愣了一下,宫女给我倒了一盏茶:“万岁爷还有一些公文要批,请娘娘先歇息。”她把床上的被铺好,想扶我上床,我摆了摆手:“皇上深夜还要批改公文?”我是明知故问,电视里哪个朝代的皇帝不批改公文。 宫女抿嘴笑了笑:“万岁爷是个勤勉的皇帝,每天都要批改公文至深夜,今儿刚批了一些,吴公公进来和他说了几句话,万岁爷就风风火火出去了。刚才嘱咐奴婢,小心侍候娘娘,就出去了。” 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变得空落落的,做皇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国为家都要操心。我坐到床上,摸着柔软的锦被,上面的花草虫鱼栩栩如生,宫女帮我盖好被,放下帘子:“很少有娘娘在这里过夜,就是皇后也没来过,娘娘真是幸运。” 我冲她笑了笑:“你这小丫头知道什么?皇上是嫌屋里冷,让我帮他暖暖被。”宫女噗哧一声乐出声,关上门,还隐约听到她的笑声。 12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躺在床上,被子软软的,盖着很舒服,翻了个身,掀起床帐,灯跳跃着,搅得我的心很乱。诺大的宫院里静悄悄的,要不是知道外面的侍卫林立,我哪会这么安心躺着,早吓得转身逃跑了。 半睡半醒之间,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宫女低低的声音:“万岁爷回来了?” 听到一声淡淡的回音问:“娘娘睡下了?”宫女说:“奴婢侍候娘娘歇息了。”掀帘进屋的声音,宫女说:“万岁爷洗澡水备好了。”弘历嗯了一声,出去了,半晌不见他回来,我偷偷把帘子弄开一角,向外望去,竟然看见弘历前面一丝不挂走进来,身后披了一件大氅,吓得我赶紧闭上眼睛,简直太有伤风化了,后面跟着的宫女可是女的。弘历对宫女说:“你下去吧,不用你侍候了。” 宫女福了一福,转身出去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床顶,知道既将发生的事情,由于初夜的痛楚,很紧张,即带着恐惧,又有些期盼,忽然眼前一黑,灯灭了,紧接着一个黑影闪上床,一掀被把我压在了身下,压得我差不点背过气去,他俯下身子,在我耳朵上咬了一口:“瑶儿。”咬得生疼,痛得我刚想大叫出声,嘴适时地被他堵住了,否则我的一声大叫,恐怕得惊动整个紫禁城。 他的身子燥热,我的身子也跟着热起来,他的手在我全身游动,我被动地任他爱抚,任他攻城掠地,把我一次次带上**,自从上次以来,以为男欢女爱就是痛楚,没想到女人也会带来欢愉。 弘历终于停止动作,躺到我的身边,喘息着将我纳入怀中:“瑶池,朕一直把批阅公文当成一种乐事,从没象今天这样觉得索然无味。” 我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每晚都翻宫妃的牌子,弘历不累吗?”弘历暖昧地咬了我一口:“你以为朕是金刚不坏之躯吗?朕翻宫妃的牌子,不一定要和她们做什么,有时只是躺一躺就好。”我在心底里笑开了,我喜欢他,喜欢他也喜欢我。 我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脸上,身子交叠着,不愿分开。 第二天,乾隆起身上朝的时候,我故意装着要起来服侍他,他回身笑着对我说:“昨晚你陪朕干了半天活,累了,朕准你半天假,睡吧。” 惹得旁边的太监宫女个个弯着眼睛笑,窘得我把头埋在被里不敢抬头,小顺子边给乾隆更衣边问:“敬事房总管问昨晚上的是记录,还是喝汤?” 乾隆抬眼看了我一眼:“记录。”我不明所以,抬起头问乾隆:“为什么要让他们记录?臣妾觉得还是汤好喝。” 乾隆过来在我鼻尖上点了一下:“傻丫头,万一你怀了朕的孩子,有敬事房记录,才可以生,否则来路不明,只能喝汤堕胎了,朕想生个和你一样顽皮的孩子。”说着,低下头,在我唇上吻了一下。 在宫里没有哪个妃子不想怀孩子,有阿哥的妃子,即使阿哥做不上皇帝,也可以出宫建府,将亲娘接出皇宫,否则就要到慈宁宫里做一个寡妇。 乾隆上朝去了,后面跟着一群太监宫女,只留了两个宫女陪我。我靠坐在引枕上,和一个宫女说话,问她的名字,告诉我小巧,我问她是不是七巧节生的,她瞪大眼睛,好奇地问我怎么知道,我抿着嘴说:“凡是我认识或知道叫小巧的,都是这天生的,已经不新鲜了。” 我问她为什么太监在皇帝临幸妃子后,问皇上记录还是喝汤,小巧拿起床边的一个蝇甩子,掀起窗纱,赶走屋里的一只苍蝇:“万岁爷都是用翻牌子决定临幸的妃子,那些都有敬事房记录,何年何月何日,皇上在何地临幸何人。有时临时决定,万岁爷喜欢留的,就让敬事房记录,否则赐汤防止受孕。”她放下窗纱,把蝇甩子挂到床边:“喝了汤只不过一时之事,以后还可能怀上,要是喝了玉茶就永远不会怀孕。” 我躺回被窝里:“什么叫玉茶?真有妃子喝过吗?”小巧刚要说什么,一边的另一个宫女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小巧和她一前一后走出去,就听那个宫女低低的声音:“没人把你当哑巴,这会儿什么都敢说。” 乾隆下朝的时候,我正和周公约会,鼻子边一阵好痒,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放大乾隆的脸,帅气逼人,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还是我的弘历最帅了。我愣了愣,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问乾隆:“几点了?”乾隆看了看钟:“都九点了,要用早膳了,膳桌都已经摆好。” 我赶忙起身,简单地梳洗了一下,然后陪着乾隆用过早膳,乾隆带我去御书房,教我写字,他坐在龙书案后,身子挺直,蹙着眉,脸上带着庄重,我坐在他旁边,也拿着一只笔,和他一样乱画,先写了一个魏字,七扭八扭,我费了半天力气,才看出是个魏字,接下来的瑶池,更让我大跌眼镜。 乾隆侧身看我写的字,他噗哧一声笑,我抬眼温柔地看了他一眼,他咧着嘴说:“你写的哪是魏瑶池,简直是抽筋乱舞。” 乾隆交我写了各种形态的瑶池两个字,有的一眼能看出来,有的我必须上下左右才能看出是什么字。乾隆用笔在我头上敲了一下:“多亏纸可以翻过来,否则你还不得来个大头冲下。歇歇吧。陪朕下两盘棋。” 不用写那些乱七八糟的字,我放下笔,宫女拿过棋盘棋子摆好,我不想下,因为乾隆的棋艺已远远超出我不止一点两点。我现在都成了爹的弟弟,老输了。 原来我赢的时候,没有赌物,现在乾隆赢了,就让我压东西,我气得差不点把我自己压上去。这一个月来,乾隆不见我,不理我,却送了我很多东西,其中有一串珍珠项链,价值万两白银,我把链子往桌上一摔,来了一句:“我跟”乾隆好奇地抬眼看了我一眼:“这是什么?” 我一副赌霸风范:“你不是让我压东西吗?”乾隆撇了撇嘴:“那是朕送你的,你装什么有钱人,要压也得压不是我送的。” 除了我不是他送的,我笑嘻嘻地说:“除了我不是你送的,其余都是你送的,实在不行把我压给你吧。” 乾隆点了点头:“也行,就给朕做牛做马吧。” 12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先执白先行,乾隆瞪大眼睛看着棋盘,走了十几步,我沉思半晌,刚想把棋子放在一个空位上,不松手,抬眼看向乾隆,见他眼睛一亮,拿起棋子放到后方,我眼尖,一看五子要连珠,赶紧悔棋,看乾隆瞪眼睛,我咬着嘴唇装做没看见,拿起棋子放与不放悬而未决的时候,先观察乾隆,看他眼睛盯的空位,也会五子连珠,赶紧又拿起来,手指头在桌子上敲着,一而再再而三地悔了三把棋,乾隆直骂我的臭棋篓子,一点也没有棋品,爱骂啥骂啥,只要不把我自己输了就行,我可不想以后过着当牛做马的日子,后来磨的乾隆没办法,算和棋了事。 后悔当初乾隆赢不了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赌点东西,即使不赌让乾隆当牛做马,我没那个胆,再说即使他输了,我也不敢让他当牛做马,我有几个脑袋玩命,可是可以给我赢一块免死金牌,现在想也晚了,苦于在现代没学会几项技艺,以至于现在是想学也来不及了。 乾隆发誓再也不和我下棋了,说跟我下棋没有挑战性,又说我没棋品,赢了也不光彩。 乾隆饿了,我亲自下厨给他做了几样小菜,他看着桌上的菜不相信是我做的,直嚷着下回我再做饭的时候,他要给我监工,我拿着筷子问他:“皇上以前吃过这样的菜吗?”乾隆摇摇头:“那不是臣妾做的,又是谁做的,臣妾下次不做了,你还监什么工?” 正吃着饭,吴书来跑进来,拿着拂尘,乾隆放下筷问他:“忽匆匆的有事吗?”吴书来满头大汗,看来跑的地方不近,他气喘吁吁地说:“老佛爷贵体欠安。” 乾隆霍地站起身,抬腿向外急奔:“怎么好好的身体欠安,太医宣得谁?”吴书来说:“宣了王太医和周太医。”我没想着跟出去,乾隆吩咐吴书来说:“让令贵人一起跟来。” 和乾隆共乘一轿,不一会儿到了慈宁宫外,乾隆顾不得搭车踏,跳下车,快速向正殿奔去。我见他往下蹦,我也往下蹦,穿了花盆底,差点崴了脚脖子。 太后躺在东间的梢间炕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古代的炕不象现代农村的炕大,象单人床一样大小。皇后、慧妃、娴妃以及乾隆的大小妃嫔都在场,还有十几个太妃,把屋子挤得密不透风。众人看见乾隆都蹲福请安,乾隆摆了摆手,径直奔到太后床前,我也给皇后及比我品阶高的妃子们请安,我有些受不了宫里的这些繁文缛节,皇后抬头看我一眼,手象征性地动了一下,眼睛又转到太后身上。慧贵妃冲我笑了一下,形态更娇美,真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娴妃抬眼睛,白了我一眼,冷笑一声,我知道她是气我抢了乾隆,乾隆昨晚上翻了她的牌子,因为我让她空等一晚,我有点过意不去。其余的妃子有的对我不屑理睬,有的幸灾乐祸。 两个身穿补服的太医正在给太后诊脉。两人脸上庄重,一丝不苟地运用忘闻问切,一会儿两人又出去商量一会儿,开了几副药,我最近看医书,大有长劲,看他们开的药,是一些补药。 太监去药膳局取了药,在慈宁宫的小厨房把药煎好了,太后一闻药味不想喝,乾隆好言好语劝了半天,太后勉强喝了半碗。乾隆问太后:“皇额娘哪里不舒服?”太后慢慢睁开眼睛:“皇上国事要紧,不要为了我,耽误你的大事?”乾隆脸一红,我也觉得脸上一阵燥热,娴妃抿嘴笑了笑,然后抬头冷冷看了我一眼。 乾隆抓住太后的手说:“国事再重,重不过皇额娘的身体。”太后叹了一口气:“皇额娘老了,不中用了,身体好不好也不重要了。”乾隆是个孝子,听太后话里有话,不敢争辩,站起身跪到太后炕前:“皇额娘这么说儿子,让儿子无地自容。”屋里的人见乾隆跪下了,也都跟着跪下来,皇后跪在乾隆的身边。空气一阵沉闷,忽然背后传来一阵笑声:“不过年不过节,做什么行这么大的礼?皇额娘是嫌没有炮仗放生气了。” 太后在炕上动了动,翻过身,骂道:“弘昼,你是不是皮紧了,连皇额娘也敢打趣。你当你娘二两岁吗?” 弘昼晃着身子走进来,给太后磕了一个头,然后跪到乾隆身后,刚跪下,就嚷膝盖痛,又嚷脖子酸,太后摇了摇手:“难受就起来。”弘昼说:“可四哥及众位四嫂可都还跪着呢?” 太后不耐烦地说:“那就都起来。还要让我一个一个地扶起来不成。”乾隆急忙着起身,垂手立到一旁,众人也跟着站起来。太后让弘昼坐到炕沿边,问他:“你这么早过来干什么?”弘昼拿起药碗劝太后喝药,硬劝着太后把药喝完了,弘昼说:“多日不见皇额娘,怪想的,本来不想来,怕皇额娘烦,脚不听话自己走来了,没办法我也跟着来了。” 太后笑骂了一句:“就你嘴贫,再贫,仔细我老大耳瓜子打你。”耿太妃是弘昼的亲娘,这会儿忙说:“打他对,皇上在这儿都不敢多嘴,偏就你话多。” 太后哼了一声:“皇上是我亲儿子就该话多,是不是意思我偏心了,从你生下老五那一刻,我哪一天疼他比皇上少了。”耿太妃赶紧赔笑说:“老佛爷误会了,要说偏心老佛爷倒偏他多一些,就是老五要金山银山,老佛爷也仅着他,倒象他是亲儿子一样,我看着都觉得老佛爷偏心。都是皇上大度,否则哪能容他这样没大没小的。” 太后示意皇后扶她坐起来,她看了看全屋的人:“今儿来的倒齐整。”她招呼给太妃们让座,拉着耿太妃坐到她身边:“这些儿女们我最疼的还是老五,皇上和他仅差一个时辰,当初老五要早生两个时辰,今天的皇位说不定就是他的,我一直歉疚。” 耿太妃脸然微微变了变:“老五即使早生两个时辰,皇位也不可能是他,他没有皇帝的命,皇上上面还有三个哥哥,怎么反倒轮到他?大清是立贤,而不立长,老佛爷千万不要这么想,如今老五身居要职,托老佛爷的福,我也是荣华富贵,我们已经心满意足了。大清在皇上的手里,才治理得如今太平盛世。” 12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难怪弘昼这么得太后的喜爱,缘于他有一个好妈,其实耿太妃想的也对,即使皇位真该是弘昼的,她母子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只能把自己给后路都赌了。 既然发生了,就要勇敢面对,向前走,不论如何,弘昼身为和亲王,总管内务府大臣并不比皇帝差多少,何必争不属于自己的,到头来两败俱伤,兄弟反目,九王夺谪的故事不能说不是一个教训。 清朝在中国历史上几位皇帝比较勤政,可能和任人为贤有关吧。弘昼一副吊儿朗当的样子,如果让他做皇帝,会不会有后来的康乾盛世,我偷眼看了一眼乾隆,见他低着头,脸冷冷的,皇后偷偷握住他的手,他不经意间放开了。 宫女抱过五阿哥,五阿哥长得很可爱,走过我身边的时候,看我胸前一朵大花,伸手抓了一把,正好抓到我胸上,吓得我往后退了一步,真是什么爹什么儿子,这么大点儿,就知道袭胸,五阿哥被宫女抱远了,还伸着手向我笑。乾隆本来沉着脸,看见五阿哥抓我,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众人见他笑了,也都跟着笑起来,屋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上次欠太后一顿饭,我偷偷扯了彩月一下,彩月再怎么身份高,也是奴才,对我很尊敬,笑着问:“娘娘,唤奴婢有事吗?” 我把她拉到一边问:“老佛爷还吃素吗?”彩月说:“今天才不吃。正要吩咐厨房做几道象样的菜,偏又病了。” 生病的时候口焦,不宜吃油腻的东西,我让彩月带我去慈宁宫的厨房,给太后煮了粥,又做了两个清淡的小菜,膳房太监把菜饭送去,另请示太后懿旨,众人是留在慈宁宫用膳,还是各回各宫,太后吃了我煮的粥,有了精神,心情也好了许多,命膳房备膳,大伙一处热闹热闹。 我看了膳房的菜单,配着菜式,做了两道菜,然后回了前殿,见屋里耿太妃慧贵妃、娴妃正陪太后玩牌,皇后坐在太后身后帮她照牌,慧贵妃昨天还一副托孤的样子,今天竟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病容。弘历和弘昼坐在窗边下棋,愉妃在西梢间带着五阿哥玩,我走进去,愉妃笑着让座,我笑着说:“恭喜姐姐,晋位为妃了。”愉妃拿起炕沿边五阿哥的奶瓶,示意我坐下:“承五阿哥的福,每月可以多得几两银子罢了。”五阿哥看见我,蹒跚走来,示意我抱他,长这么大就抱过一次小孩,还被表姐给我骂了一顿,刚开始本来是抱的,可是那孩子淘气,抱着抱着就改成夹在腋下了。 我抱起五阿哥,身子软软的,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奶香,小孩伸手要扯我的耳环,愉妃一把抱过去:“这孩子就爱扯耳钱子,前儿一个宫女的耳朵都被扯坏了。”愉妃把五阿哥放到膝盖上,他的小腿乱蹬,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地下几个宫女象走马灯似的进出忙碌。我抓起五阿哥的小脚在手里捏了捏,软软的。他蹬了我一脚,踩着愉妃的腿站起来,搂着愉妃的脖子,在愉妃的脸上直亲:“额娘,这位姐姐是谁?” 我差点晕倒:“这位姐姐?什么辈份。”愉妃笑得眼睛弯起来:“前儿大福晋带她孙女儿进宫,也是十几岁的大姑娘,我告诉他叫姐姐,这会儿看着你们年纪差不多,就混叫起来。” 我在五阿哥脸上点了一下,他伸口要咬,我赶紧撤回来:“我不是你姐姐,管我叫姨娘。”五阿哥果然学着我的口形叫了一声:“姨娘。”我正好身上带了几块糖,递到他手里,递一块他喊一声,一、二,手上一只手里放两块就放不下了。 宫女掀帘进来,让我们出去用膳,太后、皇后、慧贵妃、娴妃、耿太妃,弘历、弘昼坐一桌。另一桌坐了三位太妃,和乾隆两位嫔、三位贵人,两位常在刚好满座。愉妃和我刚进来,太后看见我们,对愉妃说:“你带五阿哥到这桌来,如今你也是妃了。虽然比不了娴妃也差不多。”愉妃抱着孩子告了座,在娴妃的下手坐下了。 我识时务,在另一桌加了个位置坐下,乾隆今天不太高兴,脸色始终淡淡的,他坐的位置和我离得最远,抬眼能看见我,几次抬眼都看见他看我,我装做没看见,埋头吃饭,满桌式虽然多,却没吃出来味来。 太后由于高兴,病态转稳,吃过饭,和众人聊了一会儿天,吃了药,命我们回去歇息,众人告辞而出,我走到最后,太后忽然叫住我,我回身,走到太后炕前,双膝跪倒,太后命彩月扶起我:“你今天做的两个菜很合我的口味,以后有空过来,教教掌膳师傅,常做给我吃。”她命彩月:“把前儿进贡的那只如意送给她,清清爽爽的很好看。”我谢恩告辞出来。乾隆在宫外等我,看我出来,长出了一口气。 看我手里拿着盒子问我是什么,我告诉他是太后赏的,他接过来,借着灯笼的光看了看:“这是前儿进贡来的,原以为把你留下,赏你一顿板,没想到还赏了你这个。” 我抢过如意:“皇上对臣妾就这么没信心。”弘历把我拥入怀中:“不是没信心,是太没信心了。”乾隆上了辇,我不想跟着坐,他说:“朕已经命吴书来把你的东西搬到永寿宫。朕和你正好是一路。” 我不情愿地上了辇:“给臣妾搬家,不知会臣妾一声。”弘历一把把我扯入他的怀里:“朕是想让你离朕近些,你不领情,还敢怨朕,真是你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明明是狗咬吕洞宾。 手里的玉如意差不点飞出盒子,吓得我急忙抱紧,这可是太后赏的,如果碎了,那真得换成赏板子,我坐下惊魂稍定,回了弘历一句:“臣妾可不想咬他,臣妾是回民。” 乾隆没听明白:“你明明是汉人,怎么是回民了。”我与乾隆逗嘴,不该骂神仙,我笑了笑,拿出玉如意,乾隆告诉我这是羊脂玉做的。 进了永寿宫,我只是一个贵人,不能住正殿,乾隆却命人把正殿给我收拾出来,赏了我很多日用的东西,又命人开了一个长长的单子,让内务府给我采办。 我不敢拂逆乾隆的旨意,一边偷偷让人把偏殿给我收拾出来,只带了日常用的几件物品,搬进了偏殿。 12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搬进永寿宫的当天,内务府给我拨了四名宫女,两名太监,和两名杂役宫女,王李两位嬷嬷也随着我搬进永寿宫,住在耳房里。两个小太监一个叫云歌,一个叫四喜。四个宫女的名字本来很雅,叫翠诀、风意,汉奴,田归。我不喜欢汉奴的名字,汉人就汉人,何必加个奴字。 我拿着笔伏在桌上,给她们四个改名,要改就都改,俗大家都俗,雅则大家都雅。恰好乾隆下朝,看见我伏案写字,坐到我旁边,问我做什么,我说给四个宫女改名,他问我:“好好的改什么名字,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我放下笔:“不是我自己取的,记不住,总是张冠李戴。”乾隆赶着有事出去,笑了笑:“你的名字也不是自己取的,怎么能记住,不过有时倒忘了自己姓什么。” 乾隆办完事回来的时候,赶着问我给四个宫女了什么名字,我摇摇头,说还没想出来,他大骂我是蠢材,气得我一挥而就,当我把四个宫女的名字,呈到乾隆面前的时候,他差点吓个跟头,瞪大眼睛问我:“这就是你取的?”我点点头,他立即瞪大眼睛,让我马上重改,我取的是小猪,小狗,小猫,小马。他冷哼一声,说好好的永寿宫,成了动物聚居地,成何体统。没办法,我绞尽脑汁想出了现在的四个名字,春桃、夏荷、秋菊、冬梅。乾隆笑了笑:“取这样的名字就算不错了,也不指望你能取出什么样高雅的名字。”结果我四个宫女的名字,在宫里是最俗的,要不是怕乾隆骂我,我多想一会儿,或许能取得最高雅的名字。 原来在宫里当宫女的时候,魏府里人影不见一个,如今刚当了两天贵人,大太太就进宫来见我,按理说她是没品阶的,没有进宫的资格,是央求弘昼把她带进宫,我在永寿宫的东配殿接见她,我坐在椅子上,门开着,见宫女夏荷引着她进来,走路的姿势有点摆,稍有点外八字,脸上带着笑,皱纹爬上了唇角,她穿着一身旗装,画了重妆,年轻时或许美丽的面容,被厚厚的一层粉遮盖住了。 看见我急走两步,跪到我面前,忙不迭地磕头:“听说姑娘大喜,立即赶着进宫来道喜。”我示意宫女扶起她,给她看了座,大太太再三推让,免强告了座。我命春桃上茶,原本不喜欢拿款的我,这回摆起了娘娘的派头。 对于魏清泰一家,我没有太多的好感,也没有反感,他们的恶语相向,他们的拳脚相加,当时的确令我很伤心,但是我借用了他们女儿的身体,也不能不说是有种亏欠。既然凭借我的原因,受到一些礼遇,也算是一种报答。 我端起茶淡淡地问她:“太太今儿怎么有功夫到宫里来?”她赶紧起身回答,我示意她坐下,她才提着裙角坐下:“本来早就想来,一直没功夫,家里上下都得我打理,前儿宫里来了旨意,说魏府抬入正黄旗,赐姓魏佳氏,老爷兴奋得一宿没睡,说生了个好女儿,让我进宫谢恩,苦于没有门路,好不容易走了和亲王的门路,才进来。” 我没说话,眼睛看着茶,好半晌把茶放到桌上:“二太太可好?”她讪讪地笑了笑:“好,一直念着姑娘,本来今天想带她一块儿来,和亲王传话,只能带一人,所以就搁下了,姑娘要是想了,明儿再带进来。” 我笑了笑:“也没有什么想或者不想,只是她到底苦累了十几年,也该到享福的时候了,太太今天进宫,我很高兴,不管如何,也是一家人。可是我有一句话,想告诉太太,我虽然蒙皇帝圣眷,加封贵人,但不是你们逞强的资本,回家去管束兄弟下人,一定要本分,千万不要小人得志。让我在宫里难做人。” 大太太勉强应了一声:“知道姑娘的本事,想求姑娘给你三哥找个出路。”知道她来了准没好事,我拿腔做调半天,正觉得不耐烦,一听她这话,心里更烦:“三哥的出路在于他自己,怎么反倒来求我,别说我办不了,就是能办了,我也不能办,今儿是三哥,明儿是别人的二弟,后儿再是谁的三叔二大爷,后宫都来求官,让皇上如何做?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要是能照应,我自然照应,不能照应求也是白求。” 妇人顿时脸沉了下来,只一瞬又挂上笑容,她倒识时务,她站起身,跪到我面前,我任她跪着,端着茶不理她,她往前爬了一步:“皇后的弟弟,慧贵妃的弟弟,哪个不是封疆大吏,他们还不是借了姐姐做娘娘的光,偏姑娘做了娘娘,家里借不了光。” 最讨厌这种看人下菜碟的嘴脸,心里又增加了反感,我冷冷地问她:“皇后的弟弟,慧贵妃的弟弟你又怎知是借了姐姐的光?他们自己没能力,即使再提拔,也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别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就是做了皇妃,后宫不许干政,我也无能为力。” 妇人还想纠缠,我命夏荷给她拿两锭金子,看她嘴撇了撇,我故意装做没看着。她站起身,接过金子,对我福了一福,甩着袖子离开了。 看着她远去,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也是父母,看女儿有了荣耀,喜形于色,顺着杆往前爬,如果是我在现代的父母,我做娘娘,将永远被锁进深宫里,只能令他们更伤心。 伸手拭了拭泪,春桃递给我一块帕子:“主子犯不着和这样的人生气。”我见她手里拿着一个瓶子问是什么,她告诉我是慧贵妃派人送来的香露,我接过来,和现代的香水瓶差不多,拧开盖,闻了闻,很香。我把它递给春桃,春桃接过来,放到案上。 端午节和我初进宫时的端午没什么两样,只是当时我躲在自己的屋里,而今坐在娘娘群中看戏。我喜欢黄梅戏,不喜欢听京剧,听不懂。皇后递我一个桔子问我:“搬进永寿宫有没有不适合的地方。”我笑着说:“那么大的宫殿,只有几个人,晚上有点儿害怕,让春桃跟着我,半夜被吓醒了,春桃说她倒不害怕别的,倒是被我吓得半宿儿没睡着觉。” 皇后一听笑了,嘴里咬了瓣桔子,将桔子皮吐到桌上:“奴才们怎么也学得没大没小的,是不是你平时太纵容她们了。” 乾隆走过来,坐到我和皇后中间,本来地方不大,他凭空加进来,有点挤,天气闷热,我拿着扇子猛扇了两下,乾隆转头看了我一眼,回头问皇后:“皇额娘呢?”皇后说:“皇额娘嫌热,回去午睡去了,等下晌太阳下山了,再看。” 乾隆拿起一颗荔枝,皇后接过去给他拨开,送到他嘴里。乾隆本来一个大好青年,被她们惯坏了。乾隆说:“园子里或许能凉快些,这些天我正打算着把圆明园和畅春园打通,合成一个大园子,夏天搬进去住,胜过跑到避暑山庄去。” 我本来想劝他,何必劳民伤财,反正二百年后被八国联军一把火给烧了,没敢。怕他把我当成异类。 13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对他们谈论修园子的事没兴趣,反正二百年后成为一片废墟,何必劳民伤财?人是现实的,他们修园子未必是为后世着想,只为现实中的享受。 我眼睛看着舞台,灵魂睡觉去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乾隆跟我说话我也没听见,直到他重重地捅了我一下,我吓得一叽灵,回头看他,见他脸上带着怒容,我不明所以,怔怔的,皇后脸上带着吃惊,娴妃的脸上却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乾隆喝道:“你聋了,朕跟你说话你都没反应。” 我抓起一把瓜子递给乾隆,回头又看戏,乾隆一把把瓜子给飞出去,只听围在四周的后妃一阵吸气声,可能是乾隆把我给他的瓜子当成暗器,那些吸气的宫妃都中标了。 我回过头,上下打量着乾隆,好在气得五官没有移位,我说:“皇上,臣妾身前只有瓜子,想要别的找别的姐姐递您?”不知道乾隆因何发飙,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解决眼前燃眉之急。乾隆本来紧绷的脸上,被我气笑了:“废物。”他推了我一把,差不点把我推坐地上,我晃了晃,凳子向后移了一下,身后的庆贵人低声哎哟一声,我赶紧站起身,回头看她,已花容失色,刚才凳子压她的脚了,我蹲下身问她:“没事吧。”她咬着牙摇了摇头,强装笑脸说:“没事。” 忽然身子被腾空拽起,大庭广众之下,一定很难看,周围又传来唏嘘声,然后我就觉得我的胳膊被人扯着向前趑趄一步,收不住脚,扑进了乾隆的怀抱,他双臂一箍,把我搂在怀里,周围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此时正好台上唱戏的出现一个空档,周围寂静无声。 我把头埋在乾隆的怀里不敢抬起来,怕被众人眼中射出的火焰把我烧死,乾隆这是什么意思,我挣开他,向后退了一步,抬起头,乾隆咧嘴笑了笑:“随朕来。”然后帅帅地转身离开了。 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皇后,见她锁着眉,眼中带着怒气,我低下头,冲她福了一福,跟在乾隆身后,追上他,身后相随的太监宫女隔着很远,我生气地问:“皇上是什么意思?”乾隆停住脚回头笑着问我:“你说朕是什么意思?”我拦在他身前:“这回又是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了,我看我不成箭耙子,皇上不舒服。”后妃之间的争斗历来在宫里都是残酷的,没一个人希望和很多人分配自己的爱情,可是乾隆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众人面前对我特别清睐,让我很为难。 在现代的职场纠结中,我很少参与斗争,宁做和事人,不做当事人,但是有时也有很多事,避之又避,避无可避,何况在宫里,后妃无所事事,三人一团,五人一伙,皇后对我尚有照顾,今天也忍不住对我怒目相向,怎么让我心安? 乾隆伸手将我搂入怀中:“有时事不是退避就能解决的。朕的后宫妃嫔虽然也会吃醋,但是不会兴风做浪,朕不容他们这样。”我淡淡地说:“我知道退避不能解决问题,可是至少可以给我一片安静的天,我不想每天生活在明争暗斗中。” 乾隆一把推开我:“不想生活在明争暗斗中,就只能远离宫廷。”他的手劲很大,这回不是趑趄,而是直接趴到地上,姿势之不雅,难以想象,乾隆走到我身边,蹲下身抬起我的下巴:“朕从来在宫里都是众人捧着朕,你不要总惹朕生气。” 我抬眼对上他发怒的眼睛,见他俊美的面容中带着怒气,给人一种逼视感,乾隆是古今最优秀的皇帝,他外貌俊朗,文治武功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清在他的治理走向最鼎盛的繁荣时期,他也很勤勉,天天卯时上朝,白天接见大臣,晚上批阅公文,直至深夜,刚开始我还羡慕他一会儿就下班,上朝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会议,他还有其他的工作时间,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对我青眼有加,在后宫数十妃子中脱影而出,也是一个光荣,多少人想着念着盼都盼不来,我却不珍惜,难怪乾隆要生气。我伸手抚上他的面容,他突然松开我的下巴,站起身,背对我:“你发什么神经。” 我笑嘻嘻地说:“皇上刚才说我总惹你生气,我温柔一下,你又受不了。”我站起身走过去,轻轻推了他一下,在他的腋下轻轻挠了挠,夏天穿得衣服少,他身子耸动了一下,回身猛地把我横抱在怀中,我抱住他的脖子,他的头俯下来,真不愧是马上皇帝,这个姿势也能接吻。 我们正吻得忘情,忽然身后传上一声怒喝声:“弘历。”乾隆急忙放下我,我险些坐到地上,他伸手拉住我,把我靠在他的怀中,不听声音也知道是太后,因为在这个宫里大庭广众下可以直呼乾隆名字的只有太后,我有时候叫叫也只能是没人的时候,别的妃子没人的时候叫不叫,我就不知道了。 站稳身子回过头,见太后带着一群妃子走过来,太后本来面如满月,这会儿脸拉得象长白山一样,皇后站在太后的左手,脸上带着愠怒,眼睛低垂着,慧贵妃站在太后的右手边,也是垂着眼睛,带着一股幽怨,娴妃的脸上带着笑,眼睛中却带着恨,咬着牙。愉妃脸上没有表情,低头逗弄嬷嬷怀中的五阿哥。 只一扫间,就知道我的孤立无缘。乾隆放开我,走过去给太后见礼,我也低着头给太后磕头,太后走到乾隆跟前,扶起他,没理我,拉着乾隆从我身边走过去,我低着头,看着众人的脚从我身边一对一双地远去了。 太后声音不大却穿破我的耳膜:“皇帝乃无乘之尊,十几岁在上书房脱颖而出,那时候的勤勉好学,哪个不夸?怎么越大越不自重起来,宫里来往奴才众多,你们不害臊,我还害臊。她一个奴才出身,品德和八旗出身的自是没法比,皇帝放着凤凰不喜欢,偏偏喜欢山鸡。” 声音越来越远,说话声也越来越小,我跪着一动不动,很少下跪,暴热的天气,硬硬的水泥地面,冷冷清清,这些我都能忍受,不能忍受是自己的自尊被溅踏,眼前一个裙角,跪到我身前,她把一个垫子垫到我的膝下:“主子,地太凉了。”知道是春桃,我推开她,:“跪着它和不跪有什么两样?”夏荷捧着杯冰水,递到我身前:“主子,喝口冰水,免得中暑。”我也推开,我倒想是暑,可以明正言顺的躺在地上,可是我的身体出奇的好,一点也没有晕倒的迹象,只是膝盖疼。 身子好也得有个底限,就在我即将支持不住身体摇摇欲坠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春桃和夏荷站起身,走到我身后跪倒:“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13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皇后应了一声,让她们起来,然后走到我身边,拉起我,我的膝盖跪得都木了,一时竟没站起身,她命春桃夏荷把我扶住到旁边的路石上,走到我身边蹲下:“难怪老佛爷生气,你也太没个分寸。大庭广众下亲热,让奴才们怎么看?” 我低着头,不敢看皇后的脸色,任由她数落,皇后并没多说,皇后命春桃夏荷把我扶回永寿宫,进了永寿宫,躺了一会儿,腿的麻痛减轻,我命他们向膳房要了一些鲜肉、蚬子、鱿鱼,和一些辣椒面等调料,又要了一些木炭。 早早关了宫门,大家围在院子烧烤,我把调料喂好,用竹签子,把肉穿好,前两天画了图让云歌给我做烧烤的炉子,今天做好,正好派上用场。 春桃觉得新鲜,拿了春凳,陪我一起烤,我告诉她如何看火候,第一批烤好,我先递给春桃,她摇手不敢吃,我拿起一串:“你们嫌脏或者想装大家闺秀,就在一边看着,谁不怕和我一起上。” 冬梅爽快,拿了一串,她是南方人,刚咬一口,辣得她直吸气,我忙递给她一口米酒,她咕噜喝了一口,呛得咳嗽起来。我以为她不会吃第二口,直到把一串都吃光了,还要再来一串,大家见她爱吃,都各拿了一串,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春桃也拿了一串,她是四川人,惯吃辣的,吃得直叫好:“好多年没吃过这么过瘾的东西了。” 我边吃边说:“没有麻椒,否则我给你们做麻辣火锅,包你吃着过瘾。”春桃所竹签子放到篮子里:“怎么没有,家里人年初来看我,给我带了半斤,知道北方人吃不惯,所以我只能在汤里放一点。” 我的酒喝高了,竟然在站在凳子上,唱起了女驸马选段,为救李郎离家园,远处传来霸王别姬的唱段,我的声音再怎么高,也高不过锣鼓喧天。 接下来又了一段锣鼓喧天辞旧岁,春桃四个小丫头也我一起疯,唱起了家乡小调,王嬷嬷李嬷嬷跑去看戏,她们回来时,看我们醉得一塌糊涂,追着骂春桃,可是春桃早已不醒人事,我还好,认得她们,我还知道叫她们嬷嬷,夏荷竟赶着她们叫姐姐。 两位嬷嬷连拖带拽把她们弄回屋,我不用她们,站起身摇摇晃晃往回走,身子软绵绵的,眼看着门槛在眼前,就是迈不进去,我扶着门框,王嬷嬷想扶我,我伸手推开她:“不用你们扶,天子门高,我却不是神童腿短。” 一把没推开,反倒被搂得更牢了,紧接着身子一紧竟被横抱起来,我神经恍惚,看见一个明黄的身影在我眼前晃,我本想问问是谁?就觉得身子腾空而起,接着重重地摔到床上,我来个大马铺,头脑顿时清醒不少,身子懒得动,听一个声音在我头顶上说:“王嬷嬷,去给朕弄一盆凉水来,看她清醒不清醒。另外,明儿把那几个奴才都给朕送到内务府,另派几个省事的过来,让她们照顾主子,竟把主子带坏了。” 真是什么妈什么儿子,乾隆亲我,我只是迎合了一下,就骂我是奴才出身,没教养。春桃她们被我带着喝醉了,却骂她们不会侍候主子。我从床上爬起来,怎么看乾隆都是双影的,我伸手想摸摸哪个是真的,乾隆竟然身子往后一缩,我连滚带爬就到了床下,多亏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我才没受伤,我晃悠悠地站起身:“皇上,千万不要把她们换走,她们大好儿女,在我这儿都变得疯疯颠颠的。不是她们带坏了我,是我带坏了她们。” 乾隆坐到床前,在我即将和地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把我拉进他的怀里:“难道额娘骂你,酒气熏天,哪象个主子?”我推开他,爬上床:“我本是奴才出身,山鸡再怎么也成不了金凤凰。”乾隆扯过被子盖到我身上:“你不和朕顶嘴是不是张不开?在一群奴才面前,唱着什么为救李郎离家园,刚开始吓了朕一大跳,还以为你进宫是为了什么李郎呢?后来一句谁料皇榜中状元,才知道不是真的,就你这个蠢材还能中状元,我大清真是没人了。” 13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借着酒劲,拍着乾隆的肩膀:“别瞧不起我,臣妾一向韬光养晦,不想在人前卖弄,你让傅恒和我比算术,让纪晓岚和我比外语,让朗世宁跟我比作文,让刘统勋跟我比画画。看我能不能赢他们。”乾隆一听乐了:“那你还不如说让六岁孩子跟你比身高,五岁孩子跟你比聪明。如果你觉得你真是才华横溢,朕就给你一展才华的机会,傅恒和刘统勋就免了,朕让你和纪晓岚比作文章,跟郎世宁比绘画。” 我有些口渴,起身去倒水,还没走到桌前,就觉得眼前一黑,扑倒在地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乾隆已经上朝去了,他命王嬷嬷给我备了醒酒汤,我喝了一口,觉得象喝醋,酸得我牙都要软了,我叫春桃给我倒水,王嬷嬷扶起我:“她们昨晚喝多了现在还没醒。”李嬷嬷递我一杯水,我嗽了嗽口,吐到盂盆里。 王嬷嬷侍候我用过早膳,我穿了一件汉装,到院里散步,走到春桃她们的窗下,窗户开着,向里望着,见她们四个躺在床上,睡得正香,我走进去,虽然四个人分床而睡,但是睡相都一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回屋取了笔墨,在四个人每人脸上画上一朵花,桃荷菊梅,与她们的名字相符,这回有记号,不怕弄混了。怕她们醒了,洗脸,脸盆里半盆残水,我替她们倒了,然后把盆藏起来。出了屋见王嬷嬷拿了篮子坐在树上接树上纷纷掉落的海棠花,我踱过去问她:“这是做什么?”王嬷嬷见我过去,站起身:“接点海棠花回去酿酒,娘娘酒可醒了?” 我点点头,接下一片从树上掉落的花瓣,摊在掌心。王嬷嬷告诉我永寿宫里的海棠是极品西府海棠,不但香气怡人,而且艳盖群芳。此时海棠花旺季虽过,树上的海棠仍是花开正盛,树下已落了一地的花瓣,微风吹过一阵阵香气袭来,想起红楼梦里的那句,花气袭人知昼暖,正是此时的意境。 篮子里的花不肖半个时辰就接满了,王嬷嬷拿进屋去,我也回了自己的寝宫,把笔墨放回书案上,取过宣纸,画了一树海棠,在旁边缀了苏东坡的一首咏海棠诗,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霏霏月转廊。只恐慌夜深花睡去,高烧银烛照红妆。 妆字最后一笔还没写完,背后伸过一只手,把宣纸拿走,我回过头,见乾隆站在我身后,我忙站起身,乾隆走到我的座位上坐下,把纸平铺到桌子上:“花画得倒不错,就是太稀了,海棠花密才美。”说完拿起笔又添了几笔。在右边也缀了一首诗,为爱名花抵死狂,只愁风日损红芳。绿章夜奏通明殿,乞借春阴护海棠。然后在后面注了个陆字,知是陆放翁所做。 乾隆放下笔,回过身把我拉坐到他的膝盖上:“酒醒了?”我把头枕在他的肩头上:“我有醉吗?”乾隆低下头,在我唇上上啄了一下。我笑着缩了缩头,他抬起头,看了眼窗外问我:“那几个丫头找什么?她们脸上黑黑的,画了什么?” 我知道她们一定是在找脸盆,四个人脸上都画了花,不用照镜子,也会穿帮。我直起身,见她们一式的姿势,用手掩着脸,我趴在乾隆的肩头,先闷闷地笑了一会儿,直起身,走出去,春桃看见我,转身往屋里跑,剩下的三人,慌忙给我见了礼,也回了屋,我跟进去。 春桃问夏荷:“每天都是你睡得最晚,盆放哪儿了也不知道?”夏荷撩起床单:“昨晚上喝多了,只稍稍洗了一把脸,水都没倒,就上床睡了,怎么早上竟没了。” 我走到春桃的床上坐下,佯装生气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我都来半天了,你们竟没一个理我的,都是平时我把你惯坏了,你们先站好,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 13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可能是从来没见过我发脾气,一个个倒都挺乖,一字排开,站在我面前,本来个个花容月色,现在是面目全非,我笑着指了指冬梅的床下:“脸盆在那里。”掩上嘴笑得直不起腰来。 一抬头见乾隆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怒气,我赶紧站起身,乾隆拉着我回了屋,把我往床上一摔:“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和奴才们一起开玩笑,也不怕掉了身份?” 我伏在床上,肚子硌到床沿上,差点没上来气,乾隆急忙过来拉起我,焦急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碰到哪了?”痛得我眼泪围着眼圈直转,坐到床上,弓着身子:“皇上是不是今儿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总拿臣妾出气。” 乾隆坐到我身边:“还说呢,都是因为你让额娘骂了半天,这会儿想上你这儿耳根子清静一会儿,没想到你和她们疯,爱玩也得有个分寸,和奴才们主不主仆不仆的象什么话。” 一抬头见小顺子在门口伸头缩脑的,乾隆叫他进来问:“怎么样了?” 小顺子给乾隆和我打了个千:“回爷的话,找了整个北京城也没有找到叫纪晓岚的,更没人听过他的文章。” 乾隆拧着眉头问我:“不是文人,莫非是武夫?”乾隆回头问我:“你在哪儿听说纪晓岚?”看我嘴张成O型,他摆摆:“找不到就算了。”他回头问小顺子:“傅恒在哪儿?” 小顺子回道:“傅大人、郎画师皆在文华殿静候。”乾隆问他:“朕让你找的衣裳找好了?”小顺子说:“刚好给三阿哥做了套衣服,还没取,奴才先拿过来了,不知道合不合身?” 小顺子出去,不一会儿捧着几件衣服进来,递给我,我接过来,是一身男人的新衣服。乾隆示意小顺子出去,顺手把门带上,然后回过头对我说:“看看这身合不合试。” 我抖开衣服,原来是一件白色的长袍,湖蓝色的马褂。同色的帽子,在帽子中间镶着一块美玉,我问:“我穿?”他点点头,我拿着进了里间屋,穿上还挺合身,系上带子,戴好帽子从里屋出来,乾隆正负手站在窗前,听到声音他回过头来,愣愣地看了我两分钟,笑着踱过来说:“没想到你换上男装更俊了。” 我在镜前转了一圈,转头看乾隆,他一直呆呆地看着我,看我看他,嘴角弯了弯,我问乾隆:“皇上,让臣妾女扮男装,是带臣妾出去微服私访。” 乾隆瞪了我一眼:“又嫌皇宫闷了。出去私访是假,想玩是真的。朕倒想听听你想去哪儿玩?” 我把靴子换上,有点大,往里塞了点东西,跺跺脚,还行,不能掉下来,抬起头,笑着说:“上哪儿都行,很久没逛街了,想看看北京城的八大胡同。” 乾隆迈步出屋:“八大胡同鱼蛇混杂,你知道有没有不法之徒混在里面,朕可不想去那种地方涉险。” 我跟在他身后,紧跑几步:“皇上去哪儿,臣妾舍命相随。”乾隆站住身,回头笑了笑:“朕去逛窑子,你也跟着朕。”我一愣,他哈哈笑道:“还是有你不敢去的地方。” 殿外备着辇,乾隆扶着我上了辇:“朕带你去文华殿,你不是想展示才华吗?朕给你机会。” 见辇里放着水果,我拿起苹果刚咬一口,听乾隆说让我去文华殿展示才华,一激动苹果没咬着,咬了舌头,我把苹果放到乾隆手里:“皇上,臣妾衣服里有银子忘收起来了。” 掀车帘就想下车,乾隆一把把我拉回来:“没事,银子丢了朕赔你,朕召集文臣武将等着看大清第一才女的文韬武略。”说完紧紧地把我箍在怀中,把苹果递到我嘴边:“没关系,有朕照着你,谁也不敢赢你。” 13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拖着我进了文华殿,我抱着门框,坚决不进门,乾隆在我耳边冷森森地说:“跟我进去,你也好看,朕也好看,不跟我进去,让侍卫抱你进去,看你脸往哪儿搁。” 我仍旧紧拖门框不放:“万岁爷不介意侍卫抱我,我也无所谓。”和乾隆正争执间,从里面走去一人,身高比乾隆略矮些,圆润的脸,俊美的五官,温婉如玉的笑容,穿一身藏青色的衣服,光头没戴帽子,辫子垂到身后,他在门边顿了顿,过来给乾隆打了个千,乾隆伸手拉起他:“这没有外人,十郎不用多礼。” 乾隆用力在我胳膊上掐了一下,痛得我放开手,有外人在,我不敢跟乾隆抬杠,乖巧地跟着乾隆进了文华殿,屋里站着一个高大的洋人,穿着长袍马褂,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看见我们进来,也过来给乾隆打了千,绝对的标准姿势,想不到这个洋大人学的比我还快。乾隆也是伸手相扶:“郎画师不用客气。” 乾隆把我拉到他们面前,对十郎说:“朕遇见个自大郎,自称大清的文臣武将都赶不上他,朕带他来试试,如果你们才不如她,朕这个皇帝也不当了,丢人。” 乾隆明摆着将他们一军,如果他们输了,乾隆皇帝不做了,这是多大的罪过?所以两人得拼全力应付我,而我本来在现代成天拿着的书本,要上阵考试也得小心应答,不敢马虎大意,才能勉强过关,何况这些八古文章,之呼者也,我译尚且译不下来,何况让我写?我是不输也得输,还比什么? 十郎笑了笑,探究地看着我:“这位小兄弟年纪不大,口气真不小,万岁,我和郎画师两个怎么代表大清朝的文臣武将,这个担子太重了,我们怕扛不起。” 我知道傅恒小名叫十郎,故意装着不认识,我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架式:“这位十大人,陛下没事拿小人开心,小人大字尚不认识一箩筐,何况让小人写,小人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能看不起大清的文臣武将,是陛下对小人说,没关系,有他照着我,谁也不敢赢我。小人才斗斗胆还不敢进来,他硬拉着小人进来,这会儿又说小人是自大郎,分明是他想坐山观虎斗,还带里挑外撅。”眼看着乾隆从白脸变成绿脸,又从绿胸变成红脸,我故意装着没看见,一脸的委屈看着傅恒。 我话还没说完,傅恒哈哈大笑起来,乾隆生气地坐到龙椅上,对我指了指,光张嘴竟说不出话来,我笑着给乾隆顺顺气,他拿扇子在我手上狠狠打了一下,我急忙撤手,一扇子打到他胸口上,他生气地将扇子甩到一边:“魏……” 我对乾隆连使眼色再摆手,生怕他叫出我的名字,堂堂大清的皇妃不在后宫待着,跑前殿来比文比武,让臣子们知道还不笑话。乾隆真被我气到了,我忙给他倒杯茶顺顺气,他顿到一边,不喝。 没办法为了让他消气,我只得跪到他脚边,还得预防他的脚别踢到我。傅恒走过来,在乾隆身边站住:“万岁,一个小孩子,不用跟他生气。” 乾隆哼了一声,他对我说:“给朕拿把扇子。”我拣起他刚才丢出去的一看,已经摔成两半,傅恒把他手里拿的递给乾隆,我又拿了一个大的蒲扇,费力地在旁边替他扇。 乾隆拿起茶喝了一口,问郎世宁:“朕要你设计圆明园的西洋楼,你都设计好了?”郎世宁忙施礼道:“正在设计中,臣对工细楼台并不擅长,怕画不好,影响了整体美观。” 乾隆问傅恒:“朕想把畅春园与圆明园打通,你有什么建议?”傅恒看着我,嘴角噙着笑,显得更帅了:“臣对这些也不懂,虽说小时候也画过一些画,都是一些花鸟鱼虫,和这些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我放下扇子,擦了擦汗,拿起壶给傅恒、郎世宁各倒了一杯茶,然后也没亏待自己,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喝完,见乾隆杯里只剩半杯,又替他倒满。乾隆手一抬,不经意在我手心弹了一下,我脸一红,急忙缩手,乾隆酷酷地笑了笑,抬起头问我:“你有什么建议。”我把第二杯茶喝完了,茶杯放到桌上,又倒满,刚要喝,听乾隆问我,我放下杯,回道:“小人觉得别的有没有倒没什么,最好设个市集,宫里的嫔妃宫女没事,去逛逛,买点什么需要的东西,省得想要什么,没地方买,内务府采办的又不一定合心,再说整天闷在宫里,也没个消谴。” 乾隆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急忙拿起杯把第三杯茶干掉,乾隆叹了一口气:“俗语说喝茶一杯为品,二杯为饮(第三声),三杯为饮(第四声),偏你这蠢东西,非得喝三杯。” 我放下杯:“万岁此言差矣,喝茶不渴时为品茶,口渴时就是解渴之物,饮到不渴为止,何来饮饮。” 傅恒茶杯在嘴边贴着,眼睛看着我笑,乾隆瞪了我一眼,对郎世宁说:“你给朕画的像,可画好了,朕想看看。”郎世宁躬身答道:“皇上的已画好了,皇妃们的正在上色。”乾隆命他拿上来,我接过着急先打开,一看画像上的乾隆是个刀条脸,长得不好看,和真正的乾隆相差很远,再看他旁边那些妃子,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乾隆看了一会儿,让他收起来,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回头问傅恒:“你是户部右侍郎,听说近年来人口增长快,你怎么看?”傅恒说:“天下太平,老百姓衣食丰足,少有死亡,臣看不出十年,人口就能翻个翻。” 乾隆点点头:“人口增长,看出国富民生。”我心里说:“现在看是国富民生,要是再以这个速度增长,怕也要来个计划生育了。” 太监进来问乾隆在何处用膳,乾隆看了看怀表,对傅恒和郎世宁说:“朕就在这儿和你们一块儿吃一口。”然后命太监摆膳文华殿。吃过饭,乾隆和傅恒谈论一会儿国家大事,我看郎世宁在旁边做画,也拿了笔,照着乾隆画了一张素描。然后笼在袖子里,等我们回了内宫,他去养心殿,我回永寿宫的路上,把素描给了他,乾隆脸上带着欣喜:“你画的?不错,比郎世宁画得朕好看。”他搂住我的肩,“今晚朕翻你的牌子,你在宫里等朕,朕给你看样好东西。” 13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回到永寿宫,看见春桃几个正鬼鬼鬼祟祟地站在王嬷嬷的房门外,我走过去,她们没看见我,正弯着腰伸着脖子往屋里看。我站在她们身后也向屋里望去,见王嬷嬷与李嬷嬷正在捣海棠花,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边说边唱,唱得好象被鬼掐了,一声高一声低,而且有时候身子还晃几下子,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春桃她们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我,赶紧给行礼,我摆了摆手,春桃笑着说:“也不知道两位嬷嬷在捣什么鬼?要是深更半夜里听到这声,还不吓死两个。主子这身衣服穿上真帅。” 两位嬷嬷越扭身子越活,声音越高细,听着浑身说不出的烦躁,甚至都想把耳朵捂上。我拉了春桃一把,示意她们跟我回房,夏荷、秋菊给我预备洗澡水,冬梅给我去拿衣服,春桃拿了粮食去喂院里的鹦鹉,我摘下帽子,把头发散开,拿了梳子在院里梳头,我问春桃:“我出去半天,没人来找我吧。” 春桃放下笼盖,进屋洗了手,拿了凳子让我坐下,她给我梳头:“只皇后让默然姐姐跟主子要主子前儿临蓦永寿宫墙上挂的那个班姬辞辇图,默然姐姐说皇后夸主子画的比那个好,还让明儿把所有宫里的宫训图,都让主子临蓦一份,她想保存。” 我抚着垂在腰际的头发:“给她拿走了吗?”春桃说:“默然姐姐看主子不在,就说不拿了,我知道主子和皇后好,没等主子之命,就私自给她拿了。” 我回头看她笑了一下:“你倒会做人,这会儿拿完了,还告诉我有什么用?”春桃没说话,只是冷笑。 夏荷和秋菊两人用棍子担着一桶水,秋菊个高,走两步桶向前滑一点,等进院子时桶滑到夏荷的手边了,她低头一看,笑着骂秋菊:“你个死丫头,仗着个子高便宜,我说怎么越来越沉,我替你抬了半天,也该你自己拎了。”说完放下桶,跑着进了屋。 秋菊只得自己提着桶,看她提着直趑趄,我想去帮忙,春桃拉着我坐下:“主子再怎么不拿款,也不能和她一起来,夏荷就是一点亏都不能吃,都要进屋了,她反倒跑了。”她放下梳子去帮秋菊。 吃过晚膳,坐在院里纳凉,王嬷嬷、李嬷嬷把捣好的花放到酒坛里埋到地下,我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王嬷嬷的腰,吓了她一跳,差点把抱着的酒坛子扔到地上,回过头看见是我,笑着说:“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哪个丫头跟我开玩笑。”我蹲下身,看她们埋酒:“我是想试试两位嬷嬷刚才那么卖力的扭腰,腰有没有细。” 王嬷嬷脸微微红了红:“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们也没办法,刚开始的时候,只是笑,一下儿也扭不起来,时间长了,也就惯了。” 夜深了,我坐在灯前绣花,昨晚上没休息好,一直犯困,可是一想到乾隆要给我好东西,精神又来了,直坚持到四更天,还不见乾隆的身影,今晚上冬梅当值,坐在一边也直打嗑睡,我推醒她,让她先去睡,她说:“主子没睡,奴婢怎么敢睡,要是奴婢睡了,主子不会说什么,春桃姐又得骂我两天。” 我站起身,舒展一下身体,拿出怀表看了看,都快要到三点了,乾隆早不知道跑哪个宫睡觉去了,我决定不等了,上了床,让冬梅也去休息,真是困了,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外面有人嚷道:“不好了慧贵妃薨了。”我一叽灵,坐起身,春桃正坐到我身边绣花,她扶了我一把:“娘娘睡觉魇住了?”我靠到床上,问春桃:“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吗?”她笑了笑:“她们几个见娘娘睡得香,怕鹦鹉吵着娘娘,都拿到东耳房去了,这会儿针掉地上都能听到,哪来的有人吵?” 13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原来只是个梦,为什么声音那么清晰,象真的一样,我慢慢退着躺回床上:“春桃,宫里的妃子都去皇后太后那儿晨昏定省,偏对我省了这些规矩,她们是不是生我的气,不想见我。” 春桃把我穿的衣服放到我床边,我拿起来穿上,因为我不习惯别人给我穿衣服,所以她们只把我要穿的在旁边给我备好,剩下的就是我一个人来。春桃站起身招呼夏荷她们进来侍候我,然后回过头来帮我系纽绊:“主子平时大大咧咧的,奴婢以为主子对这些不上心,也没和主子说,皇后因为主子不拘小节,怕主子去太后那儿惹祸,所以连去她那儿也免了。” 我把脚伸进鞋里,心里想着刚才那个声音,坐在床上发呆,春桃叫了我好几声我也没听着,等我回过神来,见春桃正拿着手巾帮我擦脸,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皇后,宫女也是这么给她擦脸的,我头往后仰了仰,接过手巾,站起身,自己去洗,春桃问我:“主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半天失魂落魄的,奴婢叫主子也不应?”我坐在西洋镜前,春桃过来帮我梳头。 用过早膳,我拿了一块帕子,叫春桃把昨天乾隆赏我的一盒西洋点心,拿出来,给慧贵妃送去,我也随着她向储秀宫走来。进了储秀宫,见慧贵妃正蹲在院子里用竹盐擦牙,看见我进来,忙嗽了口,接过宫女递过的手巾擦了下嘴。 我见她精神很好,不象有病的样子,心稍微放下来,她笑着问我:“妹妹起得倒早,我还没用膳呢?”我命春桃把西洋点心递给慧贵妃的宫女:“就是知道姐姐没用膳才这时候过来,看有没有好吃的,刚才只喝了一碗粥,没吃饱。” 慧贵妃笑了笑,带着我进了屋,我见她膳桌上,只摆了一碗粥,和一份拌菜,她命宫女给我盛碗粥:“正好嘉妃送我一份小菜,酸酸甜甜的很好吃。”本来不想吃,听说小菜是嘉妃做的,嘉妃金佳氏是朝鲜族人,在现代的时候,就很喜欢吃朝鲜小菜,拿了筷子挑了两根,和现代的味道差不多:“不用给我盛饭,我吃两口菜就行了。”我本来站着吃,一条腿跪到炕边,慧贵妃说:“光吃菜不吃饭,一会儿咸着了可不是玩的。” 正吃着饭,慧贵妃的宫女珍珠端着食盒,后面跟着一个小宫女也拿着食盒走进来,小宫女先给慧贵妃请了安,然后给我行了一个礼,慧贵妃身子动了动,小宫女说:“皇后娘娘听说贵妃娘娘身子欠安,特命奴婢来看看,贵妃娘娘身子可好了?” 慧贵妃欠身站起,下了地,向着小宫女行了礼,小宫女身子向旁侧了侧,慧贵妃说:“这两天虽然一直在吃药,已经好多了,难得皇后娘娘惦记着,回去告诉娘娘,就说我好了。” 小宫女把食盒里的菜拿出来,放到桌上,我一看不认识,见盘子上有字,被菜压着,没看清,小宫女说:“万岁爷赏了皇后一道菜,皇后原封没动让我送过来。” 慧贵妃又千恩万谢,小宫女告辞走了。珍珠过来打开食盒拿出一道菜:“主子让奴婢去膳房看看有什么菜,正好万岁爷赏了主子的菜,奴婢一道拿过来了。” 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慧贵妃笑着招呼我:“不知道有客人来,正不好意思,多亏上头赏了菜,否则我就丢脸了。” 我笑着尝了一口,没吃出什么味道:“我跑这儿来蹭饭都没觉得丢脸,姐姐这么说,我下次就不敢来了。” 见慧贵妃精神很好,又陪她坐了会儿,告辞出来,刚才出来忙,把扇子落在储秀宫里,让春桃去给我取,顺路在储秀宫外的花园里找个地方坐会儿,顺手折了一株草,咬在嘴里,甜甜的,旁边有脚步声,本来我没在意,走到我身边停下来:“大起早的来窜门,主子这两天身子不好,还得陪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就讪着脸姐姐长姐姐短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另一个声音有点粗:“贵人也高抬她,只不过跟我们一样的身份,仗着脸皮厚出尽风头,混个贵人,整日的招摇,好象整个后宫她最大,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每日的晨昏定醒,我们主子这两天生病了,有时候还撑着去请安,她连这个都省了。我们宫里还住着答应贵人,她倒好,一个人强霸着永寿宫。” 由于一直以来对身份不太看重,象春桃她们,从来没拿她们当奴才,一起吃住玩,现在看起来,深宫里几千年传下来的规矩,是不能凭我一个人能改变的。本想起身吓吓她们,又一想何必和她们一般见识,闹开去,她们只有死路一条,我不想她们因为我而丧命。 趁她们不注意,从另一条路急忙忙回了永寿宫。刚进屋坐下,夏荷给我倒了杯茶,我喝了一口,春桃拿着扇子走进来:“主子先回来了,害得奴婢好找。”她放下扇子,也倒了一杯茶,喝完了,把我换下的衣服叠好:“不知道珍珠怎么了,看见我脸就变了,我问她们看没看见主子,她们吓得转身走了。” 秋菊和冬梅没事坐在地上走五道(是我教她们的),春桃和夏荷坐在一边缠丝线,一边缠一边看秋菊和冬梅吵架,我倚在床上看她们也笑,秋菊不会玩,总悔局,还总输。 云歌拿着一本书进来,给我打了个千,我直起身问:“什么书?”云歌把书递给我:“不知道什么书,四喜在殿外看见的,让我进来问是不是主子的。”我随手翻了翻,是一本史记,递给他:“不是我的,先放一边收着,谁找了,还给他。” 云歌答应一声,把书放到桌子上,站起身出去了,春桃追出去,问前儿那个炉子有点笼风,让再看看,云歌说有事晚上再看,径直走了。 紫禁城的夏天,实在闷热,难怪皇帝总喜欢去避暑山庄,刚进伏,乾隆就张罗着要去避暑山庄,我一听能出去玩,自然高兴,可是临要动身了,也没人来通知我,动身的前一天,春桃从外面进来,对我说:“去避暑山庄的人都定了,太后,皇后,慧贵妃、娴妃、嘉妃、愉妃、纯妃,庆贵人、婉贵人、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和亲王……。”我掐指一数,宫里的人大部分全去了,只差了我和几个常在、答应。 本来前两天还备了东西,怕通知动身时,仓促,现在看来都是自己太自做多情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乾隆,从文华殿回来那晚上说要送我好东西让我等着,直到现在人影未见。我坐在桌前临蓦宫训图,已临好两幅,挂到外面晾着,春桃给我倒了一杯冰露,我喝一口,太甜了,放到一边:“从哪儿弄的?” 13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春桃说:“漠河总督进的,一共两箱,打开一箱,太后送我们两瓶,今儿天太热就打开一瓶,想让主子解解暑。”我头也没抬,心里说太后怎么这回出息了,有好事还能想着我,我吩咐春桃:“你们每人一杯,尝尝,剩下一瓶先放着。”我站起身,踱到门外,太阳火辣辣的,晒得我喘不上气,很留恋现代家里的空调,就是有个电扇也行。 树荫下也是热气扑面,看着养心殿,只与永寿宫一墙之隔,却仿佛隔着千里,与乾隆好象一个世纪没见面一样。 乾隆车驾起身的时候,外面人声鼎沸,主子娘娘的声音,丫环仆妇的声音,这个问二格格的随身衣服带了几套,那个问四阿哥的功课可带齐了,直闹了一个时辰,才停止。我坐在廊下,听着外面一点一滴消逝的声音,心逐渐变凉。 春桃给我倒了一盏茶,我接过喝了一口,我对她说:“听说你额娘上京来看你,你没事多陪陪她,见一面不容易。”春桃接过我喝过茶的茶盏:“额娘送待选的三妹进京,顺便来看看我。这些年不见,生疏了,见面也没什么话可说。”她站起身把茶盏送回屋。 我独自一人出了永寿宫,沿着花园甬道,想去御花园看看,平常人来人往的皇宫,此时肃静不少,有种凄凉的感觉。没走出多远,听到后面有人叫我,我回过头,还没看清楚是谁,从头顶罩下一个黑布,然后把我扛上了肩。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一辆移动的车上,浑身上下象散了架一样。听旁边有轻微的翻纸声,我身子动了动,翻纸声停了下来,我努力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个黄色的盖子,我扭过头,见乾隆隆拿着一本书,眼睛看着我。 我掀开被坐起来,乾隆弯着眼睛看着我笑,他放下书走到我身边坐下来,我伸手掐了一下手背,看看是不是梦,别不是因为别人都去了避暑山庄,我渴望着梦里跟着去了。轻轻掐了一下不疼,一咬牙使劲拧了一下,只听乾隆噢的叫了一声,在我手背上重重打了一下,很疼,原来不是梦,乾隆拧着眉头说:“把朕的手背都拧青了。” 我拿起他的手一看,手背上一个紫印,我笑着给吹了吹:“哪儿拧青了,皇上连青和紫都分不出吗?”乾隆用他惯有的凌厉眼光看着我,对我一点威胁力也没有,我笑了笑,放下他的手:“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手呢,怪不得掐了两下不疼。” 乾隆也气乐了:“掐朕的手,你当然不疼了。”我把腿拿到座位上,仰躺下去:“皇上让臣妾出宫可不可以光明正大一点,臣妾出了两次宫,被当成粮食扛了两回,主子娘娘们带着宫女太监,有自己的车驾,何等的威风,偏就我威风不起来。” 乾隆在我鼻子上拧了一下:“象你这样与朕同辇而行,她们求都求不来,偏你事多。想给你临时一个惊喜,看看你高兴的样子,不但没看到,反倒挨了一顿掐。” 一想到乾隆刚才那声痛苦的惊叫,我忍不住笑起来,笑声一浪高过一浪,乾隆伸掌捂住我的嘴:“我的姑奶奶可饶了朕吧,听你的笑声,象夜猫子一样,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把脚放到他腿上,这种感觉真象与自己的夫君一样,他不是皇上,我不是妃子,我们是平等的,不用见面三拜九叩。他伸手拿过书,离得远没看清,只看见一个历字。 我撑起身问:“怎么这本书上有个历字,不避讳了?”乾隆把书皮摊开,一看是本西洋新法历书,看来这本是老版本的,现在版本的都改名叫时宪书了,虽也听说过避讳之说,原以为只是弘历的名字不能乱叫,后来一次我叫春桃去给我借本历书,她吓得脸立即变了色:“主子,哪有什么历书,早改成叫时宪书了。” 13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在摛藻堂看过,是明代徐光启主编,李天经续成,历法中不用传统的代数学而改用几何学,是中国天文学史和历法史的重要转折,乾隆蹙着眉,放下书:“朕始终不懂几何为何物?”我笑了笑:“几何是一种形学,正如曹操所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乾隆看向我,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几何学?别说你是包衣奴才出身,就是八旗弟子也没几个会的。”不经意间的冲口一说,惹他追问,我咧嘴笑了一下:“前几天看过这本书的注释,顺便背下来。”我把头枕在他的肩上:“难道弘历也以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乾隆在我鼻子上点了一下:“怕只怕无才也无德。陪朕下盘棋吧。”我赶紧飞快的速度躺下,背转身对他,任他怎么叫我,我也不出声。 乾隆俯身在我耳边低声说:“陪不陪随你,你不陪朕下棋,朕陪你睡觉。”我腾地坐起身,跳下地开始摆棋盘,乾隆满脸带笑站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绞尽脑汁下了两盘棋,我不多不少正好输两盘,连蒙带唬也无计于事。乾隆故事气我,每当我有一线暑光之时,他拿起棋子,总在我眼前一亮的时候,手捏着棋子,放或不放,犹豫不决,让我的心肝扑扑乱跳,在我的期盼中眼看着他把棋子转移,重新走到让我失望的地方,我从兴奋到无奈,又从无奈到兴奋,转了好几圈后,我输了,乾隆还想下第三局,我怕我的心脏经不起大风大浪,只能推棋不玩了。 车子忽然停下来,乾隆掀车帘问吴书来:“出了什么事,怎么不走了?”吴书来躬身回道:“太后老佛爷懿旨,说身子不舒服,今天在行宫休息一天,明天再上路。”乾隆点点头,放下棋子,站起身,看了外面灰蒙蒙的天:“看样子要下雨了,不要惊忧县府各级官员,找一个客店将就一晚。” 吴书来道:“各府衙已经着手接驾,另外店房不安全,万一遇见刺客,怕惊扰了万岁爷圣驾,娘娘懿驾。” 乾隆掀开车帘下了车,负手徒步走到太后的车驾前,扶着太后下了车,紧接着皇后与各宫妃嫔也都先后下了车,我属于编外人员,不在此行的花名册中,怕下车,刺激太后的感官细胞,只得蹲在车上。 车子行进了密云县衙,乾隆派人知会我让我穿上太监的服饰,带进他的寝宫,怎么觉得象偷情一样,难怪乾隆小心,在他一大堆大小老婆中,我算是有特殊待遇了。 用过晚膳,乾隆仍旧批改奏折,看发往各地的文书,我坐在一边打瞌睡,乾隆忽然问我:“欺君之罪该如何处置?”我顺口来了句:“留。”乾隆又问:“抢男霸女鱼肉百姓该当何罪?”我又来句:“关。”乾隆奏折上啪地摔到桌子上,静静的夜晚,声音出奇地大,我身子不经意间抖动一下,睁开眼睛,见乾隆满脸怒容,瞪着我。我擦了擦了嘴角,以为自己有什么不雅的行为,嘴边什么也没有,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走过去:“皇上什么事这么生气,谁惹着您了?告诉我一声,我或许给你出气。” 乾隆站起身:“为什么犯了欺君之罪你让朕留着,抢男霸女,鱼肉百姓关起来?难道你以为朕比那些女人与百姓都不如。” 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我捂住嘴忍不住笑起来,笑着我双肩抖动,乾隆这次不生气,改为吃惊:“有什么好笑的?” 我继续笑,以我最大的能力暴发出来,乾隆拍了一下桌子:“再笑我就把你扔出去。”我蹲下身,伏到他腿上,强忍住笑:“皇上,臣妾知罪,臣妾迷糊间把欺君之罪听成吃酒就醉,鱼肉百姓该当何罪听成鱼肉不腥该当喝醉。”说完我又笑起来。 13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14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14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其实每天我和寝宫倒是寸步不离,他很少临幸别的妃子,大部分时间留在宫里处理公文,闲暇时候让我陪他聊天,我从十岁起开始读书,不敢说古今中外无所不能,至少比他那些整天关在深闺的妃子知道的多,我的头脑始终保持冷静,他有问我才答,没有跑出当时时代的范畴,他虽然夸我是才女,没感觉我与当时时代的格格不入,所以我的生活还算稳定。 这一天是乾隆会见文武的日子,我一个人在房里写东西,很想把现在的事都记下来,将来闷的时候,留做纪念,我有自知之明,知道独坐薰茏到天明的日子是迟早的,不觉得现在幸福,也就不会感到日后被冷落的孤独。 外面有人说话:“皇帝去会客了,做为随行的太监不陪在皇帝身边,在宫里有什么差事?”一听是太后的声音,我象火烧屁股一样,腾的站起身,把刚写的东西合上,把一本昨儿临蓦的诗经,放到上面。低着头跑到门口,给太后磕头,看着她的裙角从我身边跨过去,后面又是一溜的裙角随着过去,我转过头,跪向她,仍低着头:“奴才不当差,万岁爷让奴才看家。” 太后嗯了一声:“起来吧。你是皇帝身边的人,自然由他指派差事,我只是随便问问,看把你吓得,皇帝这些天忙,身体还好吧。” 我站起身,低着头退到一边,听太后问我,我忙回道:“万岁爷很好。”低着头过去给太后倒了杯茶,彩月忙接过去,虽然低着头,凭着裙脚,也能认出站在太后旁边的是皇后,皇后身侧站着慧贵妃、娴妃、嘉妃、纯妃、我又相继给她们各倒了一杯,走到纯妃身侧的时候,斜侧里伸出一只脚,差点将我绊个跟着,我连着蹦了几下,才稳住身子,皇后本来直着身子,这时候弯下身对太后说:“老佛爷,皇上不在这儿,我们待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只一个小太监当值,侍候我们也侍候不过来。” 太后说:“我们都有奴才,何劳他侍候,今儿也奇怪,平常皇帝不在,宫里的奴才也有十几二十几个,今儿怎么留一个太监当值?” 娴妃的声音:“兴许是太监带身边久了,不新鲜,改换宫女了。”太后笑着骂了她一句,带着笑声问:“昨儿我送你那碗汤,喝着怎么样?”娴妃说:“臣妾正想问老佛爷那碗鸭汤是哪位尚膳做的?臣妾不喜欢喝汤,也不喜欢吃鸭子,偏昨儿那个觉得又鲜又香,现在还是余香满口。” 太后笑着说:“就你嘴会吃,是皇帝孝敬的,我这两天吃素,便宜你了,听说皇后那儿也赏了,皇后觉得如何。” 皇后忙说:“臣妾觉得也好喝,臣妾刚开始还不知道是鸭汤,清清淡淡的,宫里的鸭汤上面一层浮油,喝着鲜美,只是腻人。” 我知道她们说的是我昨晚给乾隆做的一道鸭汤,怪不得觉得做了不少,后来只剩一碗了,原来都被他给送人了。乾隆最近总夸我做的菜好吃,我每餐都给他做一道可口的菜,昨天做汤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开始还不以为然,说这么大热天,做了也没人吃。等到做好了,我只喝了一口,剩下的就见底了。 太后笑着把茶杯放到桌上:“真这么好吃?皇帝也是的,偏赶上我吃素的时候,送这道菜,我看着也好,菜叶绿油油的,汤也清淡,本想吃一口,问了菜名,说是鸭汤,才打发人给娴妃送去。既然这么好吃,我今儿也不吃素,让膳房多做一些,大伙儿都尝尝。” 14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这一通显摆不要紧,又给我找麻烦了,我倒不是讨厌做饭,只是怕太后看见我,别说是鸭汤,就是龙肝凤胆也没心情了。我始终不敢抬头,低得我后脖梗子生疼。盼望着她们快点走,可是太后竟坐下来翻看我临蓦的诗经:“这字不象皇帝写的,娟娟秀秀的,倒象女孩子写的一样。” 娴妃拿了把扇子给太后扇风,我的脖子低的时间长,见她们都在我前面,就把头抬了抬,正看见皇后回头看我,我脸一红,急忙低下头,宫女们端来瓜果,皇后拿起一个白梨递过去:“皇上喜欢临蓦各派书法,说不定又爱上哪个古代才女的字体也说不定。老佛爷这是刚从井里吸出的水,浸得凉凉的,比冰震的还好吃。” 心里有点生乾隆的气,我好歹也是一个贵人,身份虽低也算名正言顺的乾隆女人,这会儿把我藏到屋里,让我没法见人。 太后接过梨吃了半个,放到一边:“水果里我最不爱吃白梨,虽然水灵,只是甜滋滋的,反倒没味。”娴妃拿了葡萄:“老佛爷吃这个。”太后拿了一粒:“葡萄味道倒好,就是还得吐籽,我嫌它麻烦。” 我急忙捂住嘴,心里想笑,怎么和我一样,我在家的时候,对这两样水果也是这种感觉,原来我和太后也有志同道合的地方。 “什么时候了,我都累了,这屋里的钟哪去了?”太后 不耐烦地嘟囔一句,慧贵妃拿出怀表看了看:“老佛爷饿了吧,要到用膳的时辰了。” 皇后抽身拉了我一把:“这会儿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快去通禀皇上,就说太后来了,让他回来陪老佛爷用膳。”我抬起头,见皇后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点点头,转身出去了,走到宫门口,见乾隆带着宫女太监正站在一棵树下指指点点,我急忙跑过去,拉住乾隆的胳膊:“万岁爷,老佛爷来了,皇后命我来请您侍候老佛爷用膳。” 乾隆边跟着我往前跑,边回头小顺子说:“一会儿看看是死的还是活的,是死的,就埋了,是活的,给朕抱过来。”要不是皇后嘱咐我找乾隆,有他陪着太后我能安全些,我说不定也会凑过去看看,虽然脑袋要紧,还是忍不住问了问:“什么?”乾隆甩开我的手:“什么什么?小孩子看什么都好奇,该你问的你问,不该你问的少插话。另外大庭广众和朕拉拉扯扯,让宫女太监看见了笑话。” 他大步不停,我只能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笑话倒不打紧,皇上走了,把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带走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宫里当差,正好太后带着皇后等人过来,险些把我吓死,放着明路不走,非把我弄成一个太监,我半天没敢抬头,要不是皇后娘娘帮我解围,我说不定此时正坐到地上哭。” 乾隆咧嘴笑了笑:“那有什么,朕就爱听你哭,可是你脸皮太厚,想听也听不着,好不容易有个机会。” 我真想抬脚在他脚面上重重来一下,脚抬起来,正犹豫是轻放,还是重放,他走得急,自己把脚钻到我脚底下,我脚一拐,跌坐向地上,正好他腿伸过来,坐到他腿上,他哎哟一声,把脚撤回去,我终于还是坐到地上,我从地上爬起来,怒目瞪向他,他笑了笑:“别怪朕,谁叫你这么沉,千金千金,没做过千金,身子倒有千斤。” 她扶住我的胳膊,见我皱着眉:“疼吗?拧眉立目的象要吃人一样。”我推开他:“我就是吃人也不吃皇上,我是回民。” 。 14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扑噗一声乐起来:“那你爹真不是老清泰了,他是汉军旗,你竟然是回民?不过你放心,现在你就说你是洋人,你爹也不敢说你不是他亲生的,谁叫你是大清的皇妃。” 我本来是说他是猪,回民不吃猪肉,他竟然反过来骂我。看着他满脸不怀好意的笑,生气自己平时说话也挺赶趟,和他斗嘴的时候总是输多赢少。 乾隆过来搂住我的肩头:“你还别说,大清开国以来,满蒙汉妃皆有,就是没有一个回妃,如果你真是回民,朕还可以添补这个空白。”脑中忽然浮现出前两天做的那个梦,当时乾隆对那个回部的女子满脸柔情,让我的心无端痛了一下,我问乾隆:“皇上,如果日后真有一个比我美十倍的回妃进宫,你会怎么对她?” 乾隆侧头看了我一会儿,拉住我的手,向寝宫走去:“如果当真比你美十倍,朕就给她建回子营,另修一座楼,把她供起来。不过一定要比你美十倍,少一分也不行。” 我脚步停下来,望着身边的一株海棠树,心又痛起来,今天怎么了?怎么无缘无故会对一个梦中人吃起醋来,未来的事如何谁又知晓,放着眼前宫中的环肥燕瘦,不动一点争宠的心思,却对一个梦中女人吃醋,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乾隆停住身,走回来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乾隆折了一只海棠花,缀到我鬓边:“朕只不过开了一个玩笑,你倒当起真来了。”我赶紧偏头,嗔怒地瞪了一眼乾隆:“我穿着太监的衣服,头上带朵花!一会儿太后看见了,还不以为我变态。” 天上忽然响了一声闷雷,吓了我一跳,想到太后那双能把我撕成几半的眼刀,别说醋了,连魂差不点都跟着跑了,我甩了甩头,大声喊了一句:“今日吃饱,不管明日是否挨饿。” 乾隆本来看我的眼神有一丝怜爱,听我这句话一出口,又变得对我瞪眼睛,我搂住他的脖子:“眼睛够大了,不用再瞪了,再瞪对我也没有威慑力。” 乾隆右手搂住我的腰:“朕的眼神没有威慑力不要紧,太后的眼神总有些威慑力吧,一会儿有她老人家给朕做主就行了。” 我看着堂堂的大清皇帝,竟搬出娘来吓唬妃子,我忍不住色胆包天,在他脸上拍了拍:“尽管把你娘搬出来,小的不怕。”乾隆眼睛弯弯,对我点点头。 一进宫门,我人立即变得规矩起来,跟在乾隆身后亦步亦趋,乾隆进屋潇洒地太后见礼:“皇额娘吉祥,儿臣给皇额娘见礼。”我也赶紧卑躬屈膝,一句话不敢多说,弯腰退到一边。接下来是妃嫔给乾隆见礼,乾隆酷酷地应了一声,只对皇后虚扶了一下,其余的人理也不理,坐到太后的身侧。 偷眼看了看太后,眼睛都弯起一条缝了:“来避暑山庄也不休息一会儿,不是看公文就是会见大臣,身子骨是自己的,还是小心些。” 乾隆给太后抓了一把枣:“谢皇额娘挂念,儿臣会注意的。小魏子……。”说着说着话,乾隆忽然来了一句,吓了我身子一抖,猛地抬起来头,看着乾隆正抬着眼睛看我笑,我咬了咬牙,真想把他整个人吞了,我低着头跑过去,活脱脱一个标准太监的跑路姿势:“奴才在。” 乾隆应了一声:“说你一点长劲也没有,跑起路来还是狗颠狗颠的,你出去看看膳房让尚膳太监多做几道菜,还有上次做的那道鸭汤挺好喝的,还照上次的样做几碗,娘娘们也跟着尝尝。” 我头低得低低的,大气也不敢出,太后笑着说:“我也正想要吃这道菜,皇上倒先应承了。” 我悄悄退出屋,走到门口有些惊慌失措,差不点绊个跟头,后面似乎乾隆惊呼一声,赶紧身子一百八十度,转了半圈,不等身子站稳,撒腿往厨房跑去,进了厨房,众太监正在忙,看见我忙见礼,我摆了摆手,问他们都准备了什么菜,尚膳正说:“无非是鸡鸭猪牛羊肉,等到了九月份万岁爷去木兰围场,或许有新鲜的鹿肉及狍子肉。” 我看了看菜单,点了几道,另外让他照着我写的菜谱,做道鸭汤,我一直在厨房里磨蹭,直到膳桌撤下,膳正给我盛好饭,问我想吃什么给我做,我看了看膳桌上的山珍海味,让他每样给我盛一点,我逐道品尝,不怪说好的东西都集中在宫里,这些大厨做菜的手艺都是一流的,我觉的我的手艺比他们差远了,或许乾隆他们喜欢我的菜是因为他们吃腻了宫廷菜,我这个民间的厨师的手艺另有一番风味。 乾隆打发太监找我三趟,我也不回去,第四趟小太监对我连打躬再做揖:“魏公公,你行行好,快点回宫吧,否则万岁爷要把奴才给煮了。” 我坐着无动于衷:“我听说万岁爷这两天要吃素,即使煮你也得等三天后,三天后我一定会回去的。” 看着太监们陪着我一个人,个个无精打采的哈欠连天,知道他们也累了,才极不情愿地站起身,出了宫门,外面空气很新鲜,小太监跟在我后面,连打躬再做揖,催促我快点走,我故意磨磨蹭蹭。走两步,退一步,太监本来紧紧跟在我身后,让我踩一脚后,吓得不敢跟的太紧,我的后退毫无规则,有时他躲东我向东退,躲西我向西退,他不再跟我啰嗦,小心地看着我退的方位,小太监也懂不打没准备的仗。 等到踏进宫门,我回头看向小太监,借着月光,见他全身防备,我哈哈笑起来,向着他所在方位退去,他赶紧向后蹦去,我撒退向前,一口气跑进乾隆的寝宫,等到了门口,回过头来,见小太监还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跑,离我还有十米远。 我本来想嘲笑小太监几句,一抬头对上一张怒目而视的脸:“魏瑶池,你好大的胆子,让朕三请你,你还磨蹭半天。” 我擦了擦头上的汗:“哪敢让皇上三请?一听小柱子说皇上找我,我饭也没吃,撒退往回跑,你看我满头的大汗。” 乾隆没好气地说:“从朕让小柱子去找你到现在都一个时辰了,从膳房到这儿不到一里路,你即使慢走一刻钟也到了,你快跑跑了一个多时辰,你当你是乌龟。” 我拿手巾擦了擦汗:“不敢当。” 14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不敢当?还有你不敢当的东西。”乾隆围着我转了三圈,“看在你费心给朕做菜的份上,朕不跟你一般见识,这两天朕浑身上下有些酸痛,洗完澡你给朕捏捏。” 我蹲下身给他脱靴子:“皇上,我可不是按摩小姐,没经过专业训练,万一把皇上哪儿掐肿了,可不要怨我。” 乾隆挑了挑眉毛,把手拊上我的脸:“随便捏捏就行,哪那么多废话?” 服侍乾隆洗过澡,给他按摩,小时候在家曾经学过穴位按摩,是爸爸教我的,因为外婆身体不好,经常按摩减痛,妈妈忙,没功夫给外婆按摩,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我,我当时小,不愿意干,爸爸给我列出目录单,按头一元,按后背一元五,按脚五角,等到爸妈周末去外婆家,见外婆抚着头,直叫唤,看见妈顾不上打招呼,就大声说:“快把你的宝贝女儿带走,这个星期倒是真乖,不出去疯,天天给我按摩,按了头,按脚,按了脚,按后背,我胳膊痛,让她给我捏捏,她竟然说,按胳膊没有价钱,没法计算,等她爸来了,标明价格再按。”她跳下地,拿出我的计算表,妈妈接过来,原本温柔的眼睛,对我射来寒光:“瑶池,我看你真是一天没事干,闲的。” 我溜到爸爸身后:“谁说我没事干,天天给外婆按摩,我胳膊都酸了,现在抬都抬不起来。” 妈妈把我的价格表甩到爸爸面前:“我真得感谢你只标了这几个地方,要是浑身上下都有价格,还不把妈给按残了。一天,头按了八次,八元,后背按了九次一十三元五角,脚六次三元,总计二十四元。” 我走过去,坐到爸爸腿上:“爸,原本是二十四元五角,我赠了外婆一次脚没算。”外婆赶紧摇手:“该多少,算多少,我可不领你那个情,才八岁,就这么势力。长大还得了,还不成了奸商。可倒好,现在更加加码了,以前嫌脚便宜按得少,现在连按脚都要增到十二次,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快要被她给按散架了。” 爸笑嘻嘻地走过去:“妈嫌她按得不好,我给你按。”吓得外婆跳到一边:“我这个身子经不起折腾了,明儿个我拔几罐子就行了,你们老少就省省吧。”我蹦过去拉住外婆的手:“外婆,你看你哪老了,你要是和妈在一起,还以为你们是姐俩,就是你的身子骨,也灵活,刚才躲爸那一招,简直可以算做轻功。” 原本想拍个马屁,保住工作不丢失,没想到换来外婆和妈的一顿白眼,结果我光荣地下岗了。不怪说欲速则不达,要是假期开始几天,给外婆少按几遍,一点点地增加,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个千八百块,因为开始就打了主道,后来半个假期无所事事,在懊悔中度过,就是想义务练练,不收费外婆也不用。 本来认穴就不太准,又多少年没按过,光乾隆的后背我就按了两个时辰,想给他按头的时候,他竟然趴着睡着了,他个子高,我搬不动他,索性别的地方就免了,给他盖好被,脱了衣服,在他旁边躺下。 刚躺下就听外面有人低声问:“皇上睡下了吗?”我听是吴书来的声音,就答了一句:“刚睡,有什么事?”吴书来低声说:“太后老佛爷给皇上送了一些瓜果,既然睡下了,明儿再进上。” 早上我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乾隆在我耳边喊道:“魏瑶池,让你给朕捶捶背,你竟把朕的后背弄得火烧火燎的。是不是和朕有仇,拿朕的后背当沙袋用了。” 我急忙爬起来,撩起他的衣服看看,吓了我一跳,原来认穴不准,天黑点了蜡没看清,在穴道周围三厘米内都让我给按肿了,后背上一个个好象长了眼睛一样。 乾隆问我:“怎么样?” 14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到底是皇上,平时开开玩笑,无伤大雅,要是知道被我按成这样,还不得给我一顿板子,我期期艾艾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乾隆放下衣服,回过头,眼睛斜着看我,不耐烦地说:“服侍朕更衣,蠢材,让你做什么都做不好。” 蠢材就蠢材吧,我赶紧跳下地,拿过衣服给他穿上,夏天天热,他只穿一件沙衣,服侍他穿好,小顺子进来问他在哪儿用膳,他摆了摆手:“随便两样小菜,端进来就行。”难得乾隆不劳民伤财,只吃简单的早餐,我穿好衣服,洗了脸,乾隆已经开始吃饭,他旁边放碗粥,我知道是给我的,由于昨晚上,费力不讨好,现在补过,我拿着扇子给他扇风,他斜了我一眼:“天又不热,你献的哪份勤。快吃饭吧。” 我端起碗,就着碗也不用筷子,就喝了半碗,乾隆沉着脸说:“你就不能端庄点,奴才们在旁边看看,朕才吃一点,你的碗就要见底了。”原来嫌我吃快了,我把碗放到桌上,身子坐直了,拿着筷子,看着乾隆的碗,一个粒一个粒往嘴里拣,还没拣上十粒,乾隆放下碗,命撤膳。 我赶紧把剩下的半碗,倒进嘴里,太监把膳撤掉,看着两盘精致的小菜,我竟一口也没尝着,我用筷子指着小菜说:“我还没吃完呢,给我留点菜。”乾隆一扬眉:“撤膳。”小顺子答应一声,把我手里的碗和筷子,也一并抽走了。 乾隆站起身,去廊下练剑,见桌上有昨晚进上的瓜果,俗语说桃饱杏伤人,我拿起两个桃子跟着跑出去,乾隆的剑法挺好,虽然我不懂,但是武打电视看得多了,觉得身法灵活,剑法轻盈。 我一边吃桃子,一边叫好,乾隆把我当成空气,理也不理,自己专心练剑,见他不理我,一个人待着无聊,向殿外走去,乾隆忽然叫住我:“去哪儿?等我一会儿。”我回过头,看他把剑交给小顺子,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站着等他,他进了屋,不一会儿另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宫女给他捧扇,小顺子和另外两个太监宫女在后面侍候着。 我一手捧着桃子,一手摇着扇子,乾隆走到我身边,拉了我一下,我问:“去哪儿?”他笑了笑:“朕带你去逛逛山庄。” 他先带我去宫殿区,宫殿区是乾隆处理政务和帝后居住的地方,包括正宫、松鹤斋、万壑松风,东宫,四组建筑,乾隆住在正宫,正宫里有九进院落,前朝我没去过,乾隆先带我去主殿,主殿叫澹泊敬诚,是用珍贵的楠木建成,也叫楠木殿,各种隆重的大典在这儿举行。烟波致爽云山胜地四知书屋,是乾隆寻常起居及看书的地方,我并不陌生。 出了正宫乾隆想带我去松鹤斋等处看看,知道那里是太后及众妃嫔居住地,我不想去那儿。乾隆笑了笑,在我鼻子上捏了捏,我用扇子拂开他的手:“我的鼻子本就不大,别给捏小了。”乾隆说:“你的鼻子还不算大,都赶上大蒜了。”看身边的宫女太监捂着嘴笑,我生气向东南方走去,乾隆笑着问我:“想去湖区,朕本打算先带你去看看山。” 康熙曾夸耀湖区,天然风景胜西湖,湖区并不太大,由于洲岛错落,湖面被长堤分为五个湖,各湖之间都有桥相能,两岸绿树成荫,曲折有致,秀丽多姿。 乾隆告诉我,湖区有两组建筑,一组叫如意洲,一组叫月色江声,随着乾隆登上如意洲,山亭殿庙等布局巧妙,我和他在亭子上坐了会,太监宫女上了茶,我把桃子递给乾隆,乾隆笑着接过来,咬了一口,吐到地上:“被你捏了半天,一股子汗味。”他随手要扔,我忙抢过来:“好好的,哪来汗味,我又没出汗。”咬了一口,真有点味,见乾隆瞪着我,硬着头皮,咽下去,剩下的,偷偷让我放到座位后。 一百四十六章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月色江声为一椭圆形岛屿,临湖三间门殿,殿宇之间有游廊相连。门殿西有一亭子,上书冷香亭,亭外是一片水榭,水中荷花盛开,比我在扬州的荷池更美,门殿北静寄山房,好象一个书斋,乾隆拉着我到了后堂,是一座精致的四合小院,匾额上有湖山罨画,字体苍劲有力,与月色江声四字一样,知道是康熙所提,乾隆告诉我,月色江声取意于苏轼的赤壁赋,每当月上东山,满湖清光,万簌俱寂,只有湖水微波拍岸,声音悦耳,此时坐在院中,赏月听水声,别有一翻风味。 进了屋,站在窗前,纵目远眺,湖光山色,罨映如画,虽经人工雕琢,却浑然一体,分不出哪是人工哪是天成。乾隆在我身边坐下,我摆弄着桌上一方翠绿石砚,砚石细腻,雕工老道,比在现代收藏的那方和王砚还好,我翻过来,见背面是翠云砚三个字,我问乾隆:“都说端砚最好,这可是端砚?”乾隆说:“这是松花石观,产自松花江,四大名砚宫里虽也不少,朕还是最喜欢松花石砚。” 我放下砚,拿起纸笔,小顺子见我想写字,过来想给我研墨,乾隆摆了摆手:“你们退下吧,传旨御膳房,今儿朕在月色江声用膳。”太监宫女们答应着退出去。乾隆拿过石砚:“难得瑶池想写字,就以翠云砚为题做一首诗,让朕开开眼界,今儿朕给你研墨。” 我拿起笔,仔细斟酌半天,从来没做过诗,乾隆一生做诗堪比全唐诗,写得诗比我看的诗都多,抬眼看向乾隆,见他满眼含笑,一咬牙先写个翠云砚歌,想了几句都觉得不好,看乾隆眼中逐渐不耐烦,不管会不会写,先来两句,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满仓的大豆高梁,写完了,后面不忘缀了一句,当然还有松花石砚,放下笔,乾隆拿过去,挑着眉头问我:“这是诗?”我赶紧把纸拿过去:“别说我不会做诗,就是会做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卖弄。” 乾隆冷冷地抛了我一个白眼:“谁天生就会做诗。”我笑着把笔塞到乾隆手里:“皇上是我大清的大诗人,这么好的题材,皇上不做一首,简直是松花石砚的损失,它枉称宫廷御砚,瑶池给皇上研墨,皇上来一首,让臣妾也开开眼界,看看诗人的风采。” 乾隆似笑非笑地接过笔,拿过一张纸:“诗人的风采是什么样的?”我笑着拿了镇纸,压到纸上:“皇上做完了,我再说。” 乾隆拿起笔,看着石砚,稍做斟酌,笔走龙蛇,一挥而就,我边研墨边看他,见他微蹙双眉,紧抿薄唇,帅气中带着贵气。都说会了不难,我想了半天一个字也写不出,他竟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张纸。 乾隆放下笔,笑着问我:“现在该说说诗人的风采是什么样了?”我接过纸:“诗人的风采就是皇上这样的,皇上想知道自己拿镜子照照就行,李白写诗尚得斗酒成诗,弘历竟一挥而就,瑶池佩服得五体投地。” 乾隆冷哼了一声:“少拍马屁了,帮朕看看写得如何。” 我把纸铺到桌上,见上面写着:松花江水西北来,摇波鼓浪殷其雷。波收浪卷滩石出,高低列翠如云堆。这两句我看懂了,讲述松花江水波浪中砚石出现。下面是蜀相八阵此其种,江间水流石不动。日月临照晶光华,波涛濯洗如壁拱。这两句中蜀相八阵,不知是何意。长刀槎丫绳修蛇,刀割绳缚出滩沙。他山之石为之嘏,毡包车载数千里。远自关东来至此,横理庚庚绿玉参。长方片片清秋水,爰命玉人施好手。质坚不受相攻剖,磨陇几计砚乃成。贮以檀匣陈左右,龙尾凤珠且姑置。铜雀旧瓦今何有,自喜得此迥出群,锡以嘉名传不朽。 这首诗虽然写得浅显,但是却将松石出现,如果千里运至京城,如何精剖而成名砚,如何精贮写得无不到位,乾隆真是一个奇人,不但文至武功,就连一方小小石砚,在他的笔下竟然呼之欲出。 乾隆见我半晌没说话,凑过来问我:“怎么样?”知道乾隆好大喜功,连忙恭唯了几句,他笑着拍拍我的头:“瑶池之灵气,朕以有你而喜。” 以有我为喜?我笑了笑,收起纸:“送给我吧。” 小顺子进来请旨膳食摆在哪儿?乾隆命他摆到冷香亭,与乾隆相携进入冷香亭,已有尝膳太监,逐道菜品尝一遍,退了出去。 用过晚膳乾隆问我去不去平原区看看,早听说平原区里有万树园,还有二十八座蒙古包,很想去看看,见乾隆有些累了,就推说下次再去看。乾隆笑着拍拍我的肩:“瑶池何时知道体谅朕了。” 一百四十七章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原本想在月下江声赏月听水声,由于天上升起的是一轮弯月,乾隆没了兴致,起驾回了烟波致爽,刚进院里,见吴书来伸着脖子张望,乾隆问:“没事儿不回去休息,在这儿晃什么?”吴书来看见乾隆,赶紧打个千:“我的主子爷您可回来了,奴才在这儿等您半个点儿了。” 乾隆进了屋,坐下,宫女们端上茶水,他把茶递给我:“你刚才就嚷着口渴,你先喝吧。”宫女忙又倒了一杯,乾隆接过去,他喝了一口,抬头问吴书来:“又有什么事?朕刚出去逛逛,你就没事找事!” 吴书来顶着一张苦瓜脸:“万岁爷,奴才哪敢没事打扰万岁爷的清修,是娴妃娘娘失足掉进河里,现在昏迷不醒,太后急坏了,命奴才来找皇上。” 乾隆放下茶杯,站起身:“找朕有什么用,朕又不是太医?好好的走路这么不小心。”吴书来说:“晚膳在太后那儿多喝了两盅酒,往回走时又不让宫女扶,三晃两晃就掉进荷花池里。” 乾隆冷哼一声:“别的主子都老实本分,就她事多,一个妇道人家,没事酒不离口。”说完拂袖坐下:“生也好亡也罢,都是她自作自受。” 我放下茶杯,问吴书来:“都请了哪位太医?”吴书来忙说:“请了王太医,方太医。”乾隆问:“胡太医呢?”吴书来说:“京中来信,说五福晋病重,老佛爷不放心,让胡太医进京给五福晋诊病。” 乾隆说:“王太医老迈年高,方太医资历尚浅,京里的太医不少,何劳胡太医回京。”他腾地站起身,回身对我说:“你自个儿先歇着,朕去看看。” 我忙追出来:“我也去看看,好歹我在御花园时看过一些医书,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乾隆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省省你的医书吧,给朕按个摩,差点揭了朕一层皮。” 我有些不好意思,乾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御花园的医书之深奥,岂是我一日两日就能学会的。对于落水自救,我还懂一些,当初救小玉的时候,初显身手,只是我来自于异世,终究不是光明正大可以表白的,只能用医书搪塞他。 娴妃住在松鹤斋后院的绥成殿里,进入松鹤斋,见庭前白鹤悠闲地散着步,院中还有小鹿在吃草。穿廊过殿,来到绥成殿,娴妃住在东配殿,进了屋,见太后在娴妃身边坐着垂泪,皇后坐在娴妃的另一侧,脸上带着愁容。还有几位妃子分立在各处,脸上虽无忧戚之相,却少了往日的燕语莺声。看见乾隆进来,慌忙装着拭泪,然后过来给乾隆见礼。 太后抬眼看见乾隆,脸上带着不悦:“你的爱妃生死未卜,你倒有闲心游玩。”乾隆忙道:“刚听说就急着往回赶,太医怎么说。” 太后哼了一声:“她死了倒好,省得碍你的眼。这屋里的都是多余的,你往这儿跑什么?”皇后忙起身让座:“太医给开了药,只是药喝下了就往外吐。” 明明是肚里蓄满了水,还往里灌水,焉有不吐之理,宫里的太医怎么会连这个不懂?知道太后明骂乾隆,暗中骂我,我假扮太监的事,怕太后早就知道了。我过去给太后及皇后众妃嫔见过礼,走到娴妃身边,这时候救人要紧,宫里的女人都是养尊处优,三餐尚不能自理,哪指望她们会救人,至于那两个太医的医术如何,从娴妃一直昏迷不醒来看,也都是半吊子,可怜乾隆出宫,竟没有一个象样的太医。 乾隆低头审视一会儿,抬头看向我,我对太后说:“请老佛爷移驾,奴才替娴妃看看。”太后瞪了我一眼,皇后走过去拉着她说:“这会儿我们什么也不懂,太医又是不中用的,说不定她有法子救娴妹妹。” 第一百四十八章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太后不情愿地站起身,带着妃子们走出去,走到门口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打躬作揖,她面无表情地走出去,我走过去忙把门关了,屋里只剩下我和乾隆,我趴在她胸口听了听,乾隆问我:“朕看太医诊病都是望闻问切。” 我抬起头:“那是中医诊法,我这是西医,皇上没看见过西医用听诊器吧。”听娴妃心跳虽有些过速,还算正常,说明此时昏睡不醒,不是全因溺水而至。 我让乾隆把娴妃的身子大头冲下拎着控水,由于溺水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有没有用,乾隆依言抱起娴妃,他有武功,手在娴妃背后轻轻一按,娴妃哇地吐了一大口秽物,乾隆又按了两按,娴妃又吐了两口,秽物中酒气熏天,乾隆皱着鼻子,打开窗门,命宫女将屋子收拾干净。 乾隆把娴妃重新放到床上,我拿了被子给她盖上,拿起太医开的药方,因我在御书房曾研习医书,虽然现在还不能独立用药,所用药效还能知晓,见是龙骨牡蛎,等安神醒脑之药,知太医虽未对症,所用药物是有益无害。端起桌上的药碗,给娴妃喂了半碗。又命人以红豆黑豆绿豆三豆混合,做了一碗醒酒汤,给娴妃服下,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娴妃慢慢有了知觉,醒过来,乾隆一看娴妃睁开眼睛,笑着拍了拍我的头:“瑶池,太医没医好她,你竟治好了。” 我心里好笑,娴妃溺水是假,醉酒是真,她这一醉不要紧,偏赶上掉进水里,把整个避暑山庄弄得惊天动地。 我倒了一杯水,让娴妃漱了漱口,娴妃坐起身,弓了弓身:“皇上何时来的?臣妾怠慢皇上,请恕臣妾失礼。”平时见娴妃时,给我的印象有些冷傲,有些尖刻,没看见过在乾隆面前柔声细语,乾隆挑起眉头看了我一眼,我捂嘴想退出去。乾隆一把扯住我:“这时候把朕一个人扔在这儿怎么行?她身子又没恢复。” 我笑着说:“奴才想禀告太后老佛爷,让她老人家放心。”乾隆一听笑着放开我:“她们都在正殿里,叫人说一声就行了,何劳你亲自跑一趟。”我是什么身份,忙里忙外半天,在她们认为,都是我应尽之职,乾隆对我的体恤,让我心里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他走到窗前,对廊下的宫女道:“通禀太后一声,就说你们主子醒了。” 太后进来时,看见娴妃安然坐着,紧绷的脸舒展开:“平日里见你是个稳当人,却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让大伙儿为你担心。”娴妃要下地行礼,太后按住她:“这会儿倒多礼了,你好好保养身子,让我少操点心,我就感激不尽了。” 皇后笑着安慰太后:“她醒了就好了,这会儿一定累了,我们也走吧。”娴妃嗔笑着说:“都是老佛爷没事挑有趣的笑话逗臣妾乐,一高兴多喝了两杯,惹老佛爷皇上及姐妹们担心,臣妾这里谢罪了,等明儿个臣妾去各宫请罪。” 太后转嗔为喜,又安慰了娴妃两句,对乾隆说:“你在这儿陪陪她,自从来了避暑山庄,想见你太难了。” 乾隆点头遵旨,我送太后她们出了院子,太后回头对我说:“好好的,不大大方方随驾,弄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装束,让奴才们笑话。” 我赶紧跪下说:“臣妾并不在随驾之列,临出宫的时候,皇上下旨命臣妾随行,才假扮太监一路跟随。”我虽然不喜欢宫中那些繁文缛节,在乾隆面前有他关照,我可以随心所欲,乾隆又是个古今少有的孝子,虽然民间多有传说他不是太后所生,他也有所耳闻,但是也没有减少一分皇上的孝心。乾隆爱护我,我也想维护他,所以在太后面前我总是小心行事。 太后伸手对我虚扶了一下,我忙站起身:“今儿个也难为你,跑前跑后。这些太医越来越不醒事,一点儿小病也束手无策,还指望他们能做什么?吴书来,传话和亲王,让从宫里多调派几个太医过来,王太医与方太医让他们告老吧。” 我一听险些笑出来,王太医五十多岁,告老还有情可原,可是方太医才只有二十几岁,我忙求情:“也多亏了两位太医的药,娴妃才醒来的。” 太后冷冷地回了一句:“这会儿你包庇他们,日后还说不定掉脑袋的罪。现在走了,还可以保住一条命,宫里可不是他们混水摸鱼的地方。既然皇上命你假扮太监,你就守些本份,多给皇上一些提点,让他小心身子骨。” 虽然听着有些不顺耳,忙答应着,太后不让我回去和乾隆道别,命身边一个太监送我回到正宫。 乾隆第二天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不悦,我忙过去笑着蹲了一个礼:“皇上回来了。”他瞪了我一眼:“本以为你送太后出门,一会儿就能回去,陪着朕,没想到你竟然从暗上跑了。” 我笑着把乾隆的外衣脱下来:“你在别的妃子宫里,我在旁过侍候,大伙儿都尴尬。现在这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弘历给谁甩脸子呢?” 乾隆哼了一声:“在那儿待一宿,浑身不自在,娴妃什么都好,就是话多。”我坐到桌前:“看来弘历这是提点我,让我以后也少说些话,我说得话也不少。”乾隆拉住我的手:“偏你的话,朕爱听,在朕面前一副长不大的孩子样,在她们面前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让朕看着心疼。”我心里的委屈怎么和他说,就是因为他太过宠我,任我胡为,这宫里对我才有份留恋,如果日后连他的恩宠也没有了,诺大的皇宫对我来说还算什么? 乾隆走到床边,仰身躺到床上:“给朕捶捶腿,乏极了。”我笑着走过去:“弘历在别的屋里累着了,还得我给你捶腿,不怕我把你腿捶肿了。”乾隆捏住我的手,把我拉入怀中,我整个人趴到他身上,有些不雅。他拍着我的头:“朕和皇后在一起安心,和贵妃在一起顺心,和娴妃在一起堵心,只有和你在一起才开心。他们都以为朕风流,和你在一起,是你的狐媚功夫高,朕一天到晚为国事操劳,大臣中又有些不省事的,让朕累心,回到后宫里,想要一片安静之地休息一会儿,上下多有怨言。” 我抬起头,和乾隆平视着:“古往今来后宫的是非多,弘历的后宫还算好的,皇后娴慧、妃子们没有几个挑事的,对我少有微言,特别皇后在太后面前总是回护我。” 一百四十九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弘历把我重新按到他胸前:“这么陪朕躺一会儿,朕太累了。闽浙总督郝玉麟等奏请修理海塘工程所需款项拟以捐纳筹集,经九卿会议准行,朕不同意,他们整天在朕搅得朕耳跟子不清静。” 我坐起来:“六部九卿也是为社稷着想。”他身子动了动问我:“你也认为该捐纳。”我笑了笑:“前朝的事我不懂,历来捐纳之事,在上头看来可以缓解一些燃眉之急,但是治标不治本,富贾豪绅,为了减免税捐,对一些不法官吏实施贿赂。所募之捐大部分来自于老百姓,以至于百姓苦不堪言。” 乾隆拍拍我的头:“瑶池越来越知晓朕的心意,所说的话正中朕的下怀。”我心里好笑,在现代这样题材的片子都演烂了,我焉有不知之理。乾隆腾的坐起身,在我的脸上捏了捏:“脸上越来越有肉感了。”说完跳下地,走到龙书案前:“瑶儿过来给朕研墨。” 我走过去:“皇上你别再叫我瑶儿了,好象我是你孩子一样。”乾隆哈哈大笑:“叫你瑶儿也不吃亏,你只比永璜大一岁。” 给乾隆研墨,砚台是雕刻一条娇龙的松石砚,比在月色江声看到的质地更好,我看了一眼乾隆:“三十男人一枝花,三十女人老人家,皇上正是妙龄时期。” 乾隆拿笔在我脸前晃了晃:“自古妙龄为少女,朕可是堂堂男儿。少废话,快研墨吧。” 乾隆拿过一张圣旨,我第一次看到圣旨,觉得很新鲜,见乾隆在圣旨上写道:“为治之道,在于休养生民,而民之所以休养,在于去其累民者,凡有关运道民生者,一律动用公项钱粮,不许再派令百姓捐输。捐纳一事,原为一时权宜,无益于吏治,亦无益于国帑。”写完后,命小顺子将圣旨交于刘统勋,让他布告天下,再不许以捐纳之事扰民。 不论如何,乾隆一个封建社会的君主,能如此体谅臣民,的确不易,我拿起乾隆的笔,指了指圣旨:“皇上,把那个借给我一张行不行?”乾隆本来双手高举,身子靠在龙椅上,听我和他借圣旨,从案上拿了一把扇子,抬起身问我:“什么纸不能写字,偏要借那个,借给你也行,只是你什么时候还?” 我故意扳着手指头算了算:“驴年马月我一定还。”乾隆手里拿着扇子刚好展开,听我说完话,他扇子一合,正打到我头上:“大清皇妃个个品性端庄,偏就你一副无赖相。” 扇子敲到我头上,我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眼前一黑,差点把我敲昏过去,我放下笔,把砚台推到一边:“不借就不借,何必打人?”转身要走,乾隆站起来,一把拉住我,拿起一张圣旨,放到案上:“想写就写吧,只不过别写一些混话,让人笑话就行了。“ 我重新走回来,拿起笔,在纸上端正地写道:“除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后面缀了个悯农。乾隆看了看,笑着点点头:“难得你有悯农之心,这首诗写在圣旨上倒别一番意思。”我放下笔,宫女端来两碗茶,我拿着一杯递给乾隆,他摆了摆手,示意我放到桌上,他拿起笔,在我写的后面写道:暮出城东门,见彼耘田者,伛偻畦垅间,红日正西下,挥汗立片时,薰风散平野,指日卜西成,篝车赛秋社。还忧租税重,催迫不相假,终岁事辛勤,农夫获利寡。 我替他收起笔:“好个农夫获利寡,皇上有此心,是百姓之福,万民之幸。”他叹了一口气:“百姓之福,万民之幸,恐怕六部九卿可不这么想。” 15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15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刘统勋抬起他的眼睛,眯着眼睛看了我好半晌,乾隆轻轻笑了笑,递给刘统勋一副眼镜:“眼睛不好,带副镜子,何苦这么眯缝着眼睛看东西。”刘统勋接过来戴上,可能度数不够,摘下来递给乾隆:“嫌戴着烙得鼻子疼,这位小公公第一次见到,看着眼生。”乾隆哈哈笑道:“原来是打杂的,刚刚调上来服侍朕的,你没见过。” 用过午膳,乾隆和刘统勋又坐了坐,刘统勋告辞出宫,乾隆命殿外候命的太监送他出去,忽又想起一件事,忙命我追出去,刘统勋高高瘦瘦走路还挺快,我追出院子才追上他,当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半天,才把乾隆让他回去的话说出来,刘统勋绷着脸看着我把话说完:“这么点的路,我这个老头子,尚不见喘,你个少年人,竟累成这样。” 还以为乾隆叫刘统勋回来有什么大事,原来是升征剿上下瞻对那个庆复为文渊阁大学士。二次送走刘统勋,刚进屋,乾隆瞪了我一眼:“看来有大事的时候,真不能把你带在身边,你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朕正在气头上,你竟敢老虎头上捋须。” 我忙走这去,把大钟的指针拨回去:“我哪敢老虎头上捋须?我是被皇上吓的!”我照着另一侧钟的时间调好点儿。 乾隆哼了一声:“朕吓的,如果你在一边稳当地坐着,就能让朕吓着?朕打听过了,你娘也是个温顺的女子,怎么你都十**岁的大姑娘,却总安分不下来。”十**岁算什么,在现代二十三岁的时候,差不点让周亚露给我送幼儿园去。 乾隆忽然呵呵乐起来:“刘统勋看你好象看怪物一样。”他看我象怪物一样,我看他也好不哪去,现代除了大学校园里,外面这样的老学究还真不多见。我走到他身边坐下,后墙边放着两个麒麟,用金子打造的,眼睛上镶着黑玉,造形凶猛,我手一拨弄,其中一个摇摆起来,撞到另一个身上,发出悦耳的金属碰击声,乾隆本来低着头看折子,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挂的好好的,碰他做什么?” 他放下折子,站起身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皇缎子包裹的盒子,走过来,放到我身前:“堂堂的大清皇妃,一派小家子气,一些普通金银珠宝就爱不释手的,也不怕臣子看了笑话。自你进宫以来,朕也没赏你什么好东西,把这个送你吧,这可是上好的兰田玉所制,本来想送给皇后,等日后有好的再送她。” 我赶紧打开,原来是一枚白玉雕成的嫦娥奔月,玉质细腻,雕功精美,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何止价值连城。皇后都没有,我要是有了,还不得惹事非。我忙推辞道:“皇后喜欢送给她好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敢要,还不如多给我一些俗不可耐的,又值钱的东西,放在哪儿也放心。” 乾隆盖上盒盖:“你以为你在朕的心目中胜过皇后,朕是想给你一件好东西,以后一些不入流的东西不能入你的眼,免得给朕丢人,朕送出的东西没有人敢不要的,你敢抗旨不遵。” 乾隆本来是长脸,一拉更长了,我赶忙接过盒子:“臣妾遵旨,谢主隆恩。”抗旨不遵也得分什么,如果给东西不要,制个抗旨不遵之罪,我是不是太冤了。 乾隆被我大大的一个躬身逗笑了:“这是哪儿的礼,跪不象跪,站不象站?” 盒子很大,抱起来很沉,我让小顺子帮我抱着,回了宫,把盒子放到我的箱子最底层,合上盖,我叹了一口气:“可怜一件珍品,就这样被我雪藏了。” 15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本打算回京过生日,可是七月以来,连绵下起大雨,一拖再拖进了八月份,雨势渐歇。 中秋节后,又到了木兰秋狝的日子,木兰秋狝是满清进关以来的一项定制,雍正在位十三年,没到过围场,但他遗嘱中写道:“后世子孙,当遵皇考所行,习武木兰,毋忘家法。” 乾隆六年二月,乾隆要到木兰围场巡幸,监察御史从洞上疏劝阻,让乾隆暂缓行围,以颐养天和。乾隆立即下旨回谕:我朝武备,超越前代,当皇祖时,屡次出师,所向无敌,皆因平日训肄娴熟,是以有勇知方,人思敌忾,若平时将狩猎之事废而不讲,则满洲兵弁,习于晏安,骑射渐至生疏矣。 严厉地驳回了从洞的劝谏。 八月初五这天,山庄里已经在准备给乾隆过生日的宴席,御膳房的尚正,把正寿日的膳食做了一个清单,盛交乾隆、皇后过目,我一看长长的单子足有三米多长,光肉就有十几种,猪、羊、牛、鸡、鸭以外,还有鹿肉、野鸡、野猪等,菜名我有很多听都没听说过,只不过一个生日竟这么奢侈,难怪有人说乾隆是散财童子转世,真敢花钱。 乾隆对皇后说:“准备二百桌,除文武百官以外,还有热河的官员,今年在这儿过,让他们也见识见识。”乾隆放下单子:“听说今年有虎肉。”皇后接过单子递给身旁的默然:“虎肉倒还罢了,听说海军提督狩猎到一条大鲸鱼,我没吃过,早先听阿玛说过,鲸鱼的肉味道有些象牛肉。” 乾隆端起一杯茶递给皇后:“鲸鱼肉朕倒吃过,味道是有些象牛肉,但是比牛肉味有咬劲。” 我在旁边听着,可怜的野生动物,就这样被宰杀了。 乾隆和皇后正聊着生日宴席上的野生动物时,小顺子进来禀告,说和亲王求见。由于五福晋生病,和亲王被太后赶回京城,乾隆和皇后在四知书屋接见他,和亲王比当初出京的时候,清瘦不少,和亲王进屋称给乾隆和皇后见礼,然后又对我一揖,我急忙还了一礼,皇后问和亲王:“弟妹的身体怎么样了?”乾隆也忙说:“你不用为了朕的生日扔下病人不管。” 我给乾隆、皇后、和亲王各倒了一杯茶,和亲王微微欠了欠身:“早就好了,听说四哥打算回京过寿,一直在京中预备,刚刚接到皇额娘的旨意,说因为连日大雨,四哥寿诞改在避暑山庄,才急忙忙赶来。” 乾隆递给他一块点心:“旅途劳累,去见过皇额娘了吗?”和亲王接过点心咬了一口,喝了一口茶:“刚到就去拜见皇额娘,皇额娘刚好午睡,就先过来了。” 皇后从默然手里接过单子,递给和亲王:“正好你这个内务府总管大臣在这儿,这个差事就交给你了。别小看上面的菜式,挑个稳妥的人,说不定能给国家省个千八百两的银子。” 和亲王笑着接过单子:“臣弟一定派个妥当人,如果没有,臣弟自己亲自去买。” 皇后也笑了:“那倒不必,要是事事你都亲力而为,还不把你累坏了,你要累坏了,皇额娘第一个不饶我,就是你四哥也得甩我几板子。”一直看皇后都是一副端庄的样子,没想到在和亲王面前也开起了玩笑。 乾隆忙笑着说:“你们俩的事朕不管,他是弟,你是妻都是朕最亲的人。” 和亲王站起身告辞,乾隆问他用过膳没有,和亲王说:“不用说午膳,就是早膳也只吃了两个包子一碗粥,正想去御膳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乾隆忙唤小顺子,传旨御膳房给和亲王预备午膳。和亲王说:“我自己去看看,只一个人吃,劳动上下心里过意不去,何况这些天,有他们忙的。” 送和亲王到门口,他看着我迟疑了一下:“出京的名单里没看见你,刚回京听说你丢了,吓了我一跳,急忙赶到永寿宫,宫里一片大乱,宫女嬷嬷还有那两个太监,急得都快上吊了。” 15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扶住门框,笑了笑:“他们也太大惊小怪了,宫禁森严我一个大活人还会丢了不成。”和亲王看了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说完匆匆走了,远远地听到他一声叹息声。 回过身见乾隆和皇后坐在一起说话,一副夫妻间的恬静,对于皇后我始终有一份歉疚,觉得因为我的介入而影响了他们的感情。 不想打扰乾隆与皇后小聚,悄悄出来到烟波致爽的西暖阁,看了一会儿书,宫里不重视晚膳,我随便找了点东西裹腹,又看了会书,见日已落山,懒得点灯,洗过澡,刚躺下,就听外面小顺子的声音:“令主子在吗?”我忙披衣服坐起来,打开门,小顺子提着一个盒子走进来,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小顺子冲我打了个千:“万岁爷猜令主子就在这儿,令主子不是常说喜欢这里的贵妃床?” 我笑了笑,掌起灯,回身问小顺子:“这么晚了不睡觉,提着个盒子做什么?”小顺子说:“皇后今晚儿不回去了,万岁爷差奴才来嘱咐令主子早点休息。另外给主子送来一些点心。” 小顺子把盒子放到桌子上打开,里面十几品点心糕饼,小顺子说:“御膳房把寿宴当天要用的点心糕饼共二十九品,盛给万岁爷亲尝,万岁爷怕主子晚膳没吃饱,特挑主子平常没吃过的拣了几品,让主子尝尝。”我手指点了一下糕饼,放在嘴里吮了一口,甜得腻人,眼中有一股涩涩的感觉,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只不过离了他一会儿,他就如此惦着我,得君如此,我又有何求。 小顺子把盒子盖上,回身说:“外面有宫女太监侍候,主子有什么吩咐召唤一声就行了。”我应了一声。 看着小顺子关门出去,我坐在桌前,闲着没事,挑着糕饼点心每样尝一点,乾隆喜欢吃甜东西,这些点心都特别甜,我把点心放到一边,起身嗽了口,用竹盐粉擦了牙,桌子上放着纸笔,砚台里还有刚研好的墨,想起李白的秋风词,正合我此时萧索的心情。拿起笔,写下: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明知乾隆三宫六院,还是被他绊住了心,短分离长相思,不如当初不相逢。 醒来时,身前一个影子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睁开眼,乾隆负手立在床前:“朕只不过离了你一晚上,你不好好睡觉,趴在桌子上,衣服也不盖一件,着凉了怎么办?外面奴才倒是站了不少,没有一个管事的,进来看看也好。” 我挪了挪身子:“我不是躺在床上么?万岁爷几时过来的,用过早膳没有?”乾隆在我旁边坐下:“和皇后用过早膳,去松鹤斋给额娘请安都回来了,看你这儿还没动静,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竟趴在桌上睡着了,把你抱到床上,差不点没把朕累死!” 乾隆摆出一副痛苦的面孔,我直想笑:“皇上常说习武本八旗传统,百八十斤的大活人抱着尚嫌累,武从何而习,猎从何而狩。木兰秋狝不去也罢。” 乾隆在我脸上捏了一下,他这个习惯很不好,我伸手拂开他的手,乾隆俯下身,在我的唇上啄了一口:“昨晚上哪个对朕相思了,这会儿又来教训朕。” 知道他看过我写的诗,我坐起身,衣服在他身后,我长身想去拿,他一把抓过来:“朕帮你穿。”我重新躺好:“算了吧,上次皇上倒是帮我穿衣服,天黑没看清,把我的衣服给穿反了,惹得奴才们看见我就笑,我还奇怪,多亏那天没有外人来,否则我的脸都不知道该搁哪儿了。” 乾隆又想捏我脸蛋,发现他手一动,我赶紧把被蒙到头上,乾隆笑了,听起来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怂然,我把被子捂着紧紧的,生怕乾隆来拽我被子,半晌没声音,我掀开被子,见乾隆坐在桌前写字,我急忙拿过衣服穿上,走过去,见乾隆行云流水般地写了一首诗。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这同样也是李白的一首诗,极似我昨晚的写照,被乾隆俏皮地写出,我忍不住脸上一阵发烧,他抬起头,深深地望着我,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 15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瞬间的失神,放在腮边的手被重重的拧了一下,我一哆嗦回过神来,乾隆对我使眼色,我顺着他的目光,见太后站在门边,脸上带着不悦,我忙站起身,躬身施礼,太后笑了笑:“一身太监的衣服,却学着女人的样子,拖腮细思,看着不伦不类的,明儿是皇上千秋大喜的日子,令贵人也该回归本位了。” 乾隆扶着她坐到椅子上:“虽说秋天了,但是正午的日头毒,皇额娘不歇着,竟来看儿子,儿子心里过意不去。”太后看来很高兴,脸上挂着笑:“明儿就是你千秋大喜的日子,我这个做娘的怎么能安心歇着,俗语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但是有你这么孝顺的儿子,娘再苦也值得。” 她回过身,身后走过来几个宫女,有的捧着衣服,有的捧着旗头,还有的捧着鞋,不一会儿,就堆了一桌的东西:“知道令贵人从宫里出来,是被你掳出来的,也没带身象样的衣服,整天穿着件太监的衣服,平常还没什么,你的大喜日子,她再穿这身让奴才们笑话,老五临来的时候,托信让他从永寿宫把令贵人的衣服带出来几套,又有新采办的,也给她置了两套,明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也不枉我和皇上疼你一场。”我忙谢恩,不知道太后这又是唱的哪出?我给她沏了一杯茶,太后接过茶喝了一口,递给我:“我就喜欢你这丫头有眼力架,你在皇上面前无拘无束,在我面前也不用拘束。” 我见她笑,也还了一个笑,乾隆捂住嘴憋笑,我知道我的笑一定很难看,把茶放到桌上,垂手立在乾隆的旁边。乾隆问太后:“皇额娘,明儿在松鹤斋看戏,还是去如意洲。” 太后大拇指带着个玉扳指,有点松动,她向上提了提:“看戏当然去如意洲,晚上没事去月色江声赏月听水音,月色虽不如中秋节圆,也不差哪儿。” 乾隆生日这天,热闹非凡,乾隆先在楠木殿接见文武百官朝贺,乾隆身穿朝服,在中和韶乐中升殿,乾隆知道我好奇,让我扮成太监随侍左右,乾隆摆手那声众卿平身,忽然我觉得乾隆不是在我身边整日与我嘻嘻哈哈的弘历,而是众人敬仰的大清皇帝,他的雍容华贵,气宇非凡都显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君主。 百官朝贺后进献寿礼,那些寿礼看得我眼花缭乱,乾隆这天是中心,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我想和他说句话都没机会。闲着没事到四知书屋换身衣服,见和亲王正带着人点礼物,我走过去:“皇上过个生日简直把全天下的奇珍异宝都汇集到这儿了。” 和亲王把礼单递给一个大臣,看着我笑了笑:“百官们不到四月就开始采办皇帝的生辰纲,绞尽脑汁耗费心血,皇上也不一定满意。昨儿不是给你带了衣服,怎么还穿着太监的衣服,四哥真是太纵容你了。” 乾隆的寿礼中有不少蝙蝠,有的是蝙蝠的纹饰,更有的在盘子沿上绘了一圈的蝙蝠,在现代看过不少恐怖片及科幻片,蝙蝠吃人的场面,让我不寒而栗,我指着蝙蝠问和亲王:“为什么把这么恐怖的东西,绘到盘子上?” 和亲王绷着脸对我说:“你进宫也有几年了,一点儿长劲也没有,既然进了大清的皇宫,就该知道蝙蝠是大清的救命恩人,另外绘制蝙蝠也有它的寓意,象这个在盘、碟口沿绘一圈蝙蝠,谓之“洪福齐天”;蝙蝠、桃及古钱两个,寓意“福寿双全”” 我吐了吐舌头:“几年不见和亲王,倒是老练不少,也知道训人了。倒是听皇上说过蝙蝠当年曾救过太祖爷。” 和亲王苦笑了一下:“我哪敢训你,你现在可是我的四嫂。”那拿礼单的大臣走过来说:“万岁爷传旨让和亲王过去,听说有蒙古王公赶来给万岁爷礼寿。” 和亲王说:“往年他们都会提前几天到,今年怎么刚到?我还以为他们忘了日期。”说完也不和我告辞,匆匆走了。 15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回屋换了身衣服,鹅黄色的旗装,上面绣着白色菊花,黑色绣菊花的旗头,白色的裤子,白色的花盆底鞋,拿了一块白色绣菊花的帕子,脸上略施粉黛,比平时顿时精神不少,我对着镜子转了转身子,帕子甩了一下:“你看我象擦了粉吗?” 忽然后面传来憋笑声,我回过头一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宫女站在门口,正用帕子捂着嘴笑,看见我回头,她急忙放下帕子对我福了一福,脸被笑憋得通红:“奴婢参见令贵人,皇后命奴婢来请贵人。” 我急忙点了点头,那宫女又对我福了一福,转身走了,我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看她在前面走,肩膀一抖一抖的,知道她的乐没发泄出来,还在憋着,我怕她憋坏了,走过去,捅了捅她的腋下,她哈的一声笑起来,笑得声音好象银铃一样,一浪高过一浪,她蹲下身,笑得满脸通红,我过去扶她:“笑一会儿就好了,再笑就失礼了。” 她眼泪都笑出来了,把帕子遮到脸上,又蹲了一会儿,直起身,对我福了一福:“现在就失礼了,多谢贵人让我笑出来,现在好多了。”说完对我莞尔一笑。 我问她的名字,她说她叫巴林氏和雅,知道她是旗人,在当时旗人比汉人的身份高,如果在宫外,我当是她的奴才,我问她皇后在哪儿看戏,她低着头说:“皇后正和傅大人的夫人在一起。”知道她说的傅大人一定是傅恒,进了皇后住的殿,见宫女们都在外面站着,默然看见我笑着说:“这一身衣服,比那太监的衣服更好看。”开始去接我的宫女,捂着嘴笑了一下。给我揭开帘子。见皇后和一个漂亮的少妇坐在一起,宫里的妃子最漂亮的是娴妃,这个妇人比娴妃又漂亮二分,我走过去给皇后见礼,那妇人赶紧站起来给我见礼,我忙还礼,皇后拉了我一把:“你是君妇,他是臣妻,不可乱了礼数。” 我笑着在皇后的身边坐下:“皇后才是君妇,我哪是什么君妇,皇后这么说瑶池无地自容。” 皇后正色说:“宫中即使一个答应也是君妇,君妇身份再低,也不是臣妻能比的,你不用客气,他听傅恒说起你,进了宫就想见你。” 我知道是上次那回与傅恒朗世宁比试的时候,惹的祸,可是当时傅恒并不知道我是谁。 想起傅恒与这妇人真是一对璧人,看过金庸的书剑恩仇录,内有福康安是乾隆儿子的说法,说乾隆与傅恒的夫人私通,可能说的就是她吧。 那妇人是大家闺秀,始终低着头,皇后笑了笑,拿起一盒点心递给我:“这会儿还没吃饭,你一定饿了吧。离开宴还有一会儿,你先惦吧惦吧。” 我拿了一块递给傅夫人,她脸红了红,推辞说:“我刚吃了饭过来,不饿,贵人请自用。”看着她这样,我也有些拘束,皇后问我:“皇上寿诞,妹妹准备了什么礼物。”我一愣,方想起还没给乾隆准备礼物,我脸有些发烧:“皇上过生日我们也要送礼吗?我又没机会出去采买。” 皇后笑了笑:“我们吃穿用度都是皇上赏的,他哪稀罕我们给他送奇珍异宝,就是一个小小的香囊,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思。”皇后见傅夫人低着头:“想见,见了又不说话。这么干坐着,还不如出去走走。” 傅夫人说:“从京城到避暑山庄还没逛过,皇后有事,就让这位娘娘带我走走吧。” 皇后点头:“一会儿还会有各府的诰命夫人要来给皇上祝寿,我替皇上接待她们。你们不要走太远了,快要摆膳了。” 15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傅夫人年纪与我在现代的差不多,却比我端庄多了。她总喜欢低着头,有时抬头看见我,羞答答一笑,我让她弄得脸都快要僵了,不知道是该笑,还是绷着。 想带她去水心榭,路上来往之人络绎不决,太监宫女们看见我们急着打躬,傅夫人看着我,嘴抿着笑了笑:“我家大人一直夸赞娘娘胆识过人,让万岁也没办法。” 我笑了笑,见她总喜欢看地,我也跟着向地下看去:“傅大人怎么知道我是谁?当时我可是女扮男装。” 傅夫人用手帕擦了擦嘴:“他也没想到娘娘的身份,有一次进宫给皇后请安,无意间说起娘娘将来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皇后感兴趣地问是谁?他把事情前因后果一说,皇后就笑,他说哪是什么少年,是新进宫的令贵人,不知道怎么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话,皇上非要带她去和朝中大臣比试,皇上也怕令贵人出丑,才只找了傅恒与朗世宁,朗世宁是外国人,对一些中国的礼节,并不在意,要是找了刘统勋刘大人,那个老古董,还不得在皇上面前上三天三夜的课。”傅夫人人娇,话也柔,我听着身子也变得软软的。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傅恒也太高抬我了,那天我一没做诗,二没应对,倒是没少被乾隆瞪,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哪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正低头间,忽然见草丛中有个亮闪闪的东西,我急忙走过去,在皇宫里娘娘们的金银珠宝,都是全国最好的,而且宫里的主子们总喜欢拿着送人,今儿赏这个,明儿赏好个,现在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但是赏赐的东西,已经不少了。 走过去拨开草丛,见地下的是一个凤凰簪子,和当初乾隆送我的一模一样,乾隆曾说有两个,一个给了皇后,一个给了我,后来与乾隆呕气的时候,让我放到他的箱子里,被慧贵妃拿去,在皇后面前显摆,慧贵妃被昨隆打了一巴掌。乾隆把簪子也没收了。 不知道这个簪子是皇后的,还是当初我那个,由于连日下雨,虽然天在几天前已经放晴,地上土还是很潮,簪子上沾了厚厚一层泥。我拿起来拂了拂,回头见傅夫人瞪着眼睛看我,我笑了笑:“也不知道谁这么不小心,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弄丢了,我先替她收着。”我拿出一个手绢,把簪子包起来,放到怀里。 心里很感谢傅夫人,要不是学她一样低着头走路,还拣不着这个东西呢?如果是皇后的,还给她,如果是乾隆的,顺手牵羊,当初脑袋一热把这个还给他,让我心痛了好几天。看来在皇宫里走路的最标准姿势就是低头,这样能拣到很多东西。 我和傅夫人正低着头走,忽然前面有人喝了一声:“什么丢了?”我一听是乾隆的声音忙抬起头,见乾隆带着一群文武官员走过来,个个一身补服上绣着各种鸟类,我忙给他福了一福:“皇上吉祥。”乾隆笑了笑:“老远就看见你走路不好好走,东瞅瞅西看看,低着头,是什么丢了,赶明儿让太监宫女们帮着找找。” 看着文武成官个个低着头,屏着呼吸,我笑了笑,走过去,在乾隆耳边低声道:“臣妾并没丢什么,倒是拣了一样东西。”乾隆哼了一声。 傅夫人过来行跪拜礼:“万岁吉祥。”现代的野史中有记载说乾隆与傅夫人是情人关系,我瞪着眼睛看乾隆如何做?乾隆低下头淡淡地说了一句:“平身。”然后抬头问我:“已经摆膳了,你这时候要去哪儿?” 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乾隆看傅夫人和看宫女没什么两样,我见傅夫人一只脚踩到裙子上,差不点拌个跟着,赶紧过去扶了她一把,她羞红了脸退到一边,我说:“陪傅夫人去水心榭逛逛?” 乾隆一听忽然笑起来:“水心榭离正宫仅有十几丈,你竟然找不到,这都走到芳园居了,你认路的本领,朕真是领教了。”他回身叫过一个太监:“带贵人回松鹤斋。” 15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15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帮乾隆把马褂脱下来,叠好想收到箱子里,乾隆说:“不用收起来,朕明儿穿。”我说:“明儿还有宴席,穿龙袍怎么穿它”乾隆伸了伸胳膊,脱了鞋,上了床:“明儿是家宴,用不着穿龙袍。” 我把衣服放到榻上,走到床边,他忽然伸手拉住我的手:“今儿让你受委屈了。”我坐到床上,脱了鞋,和他并肩躺着:“都一样的吃饭,有什么受委屈的,弘历是听谁说什么了?” 乾隆把胳膊伸到我的头下,我把头靠到他的胸前,他说:“朕回宫的时候,听到讷亲和庆复的夫人向他们诉苦,说什么别的一品诰命都是妃子相陪,唯有她们和尹继善的夫人是几个贵人答应做陪,还说婉贵人舒贵人尚好,对她们礼遇有加,唯有令贵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只顾吃,和她在一起,我们都替她丢脸,被讷亲和庆复骂了两句,两人才住了口。都是这两个奴才治家无方,惹得屋里的女人敢出来和主子比出身,要不是讷亲他们喝止住她们,朕定治她们以下犯下之罪。” 我脑袋里冒出个想法,如果让讷亲和庆复把她们都休了,她们不是一品夫人,和我坐一桌,她们应该是受宠若惊,还是趾高气扬。只是想一想,没敢说出来,怕万一乾隆付诸行动,我就成了棒打鸳鸯两地离的罪魁祸首了。我轻轻笑了一下:“只不过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弘历何必挂在心上。” 乾隆叹了一口气:“给朕拜寿时看着你站在后面朕心里难受,入席时你又和她们一桌,倒让奴才的妻子编排,如果赐你妃号,你也可以堂而皇之地坐到正席上,何必被一些蠢物嘲笑。”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朕回宫以后马上起旨进封你为嫔,转过年,朕就封你为妃。”我未置可否地笑了笑,把手放到他的手心里,让他握着:“只要弘历心里有我就足够了,没了恩宠,妃嫔只是一个代号罢了。” 第二天的家宴,乾隆穿着我绣的琵琶襟马褂,内罩月白缎绣青龙的长袍,太后由两个宫女扶着走过来,乾隆赶紧迎过去,扶着太后坐到主位上,太后笑着说:“这是寿星佬的位置,我坐在这儿岂不是喧宾夺主。” 乾隆笑着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这个位置只有皇额娘才能做。” 太后叹了一口气:“这句话都听了十几次了,每次听着都让娘揪心,娘要不是生了你,何来今日的富贵洪福。”她拉着乾隆坐到她身边:“这件褂子花绣得不错,就是手工有些粗糙,织出的料子也一般。” 吴书来把娘娘们的寿礼盛上来,乾隆一一过目,然后把昨儿收到的礼物,也做了分赏。赏了我一盆玉制的梅树。 晚膳过后,乾隆翻了慧贵妃的牌子,巧儿陪我坐在灯下绣花,巧儿绣的是一个红色的枕套,绣的是鸳鸯戏水,旁边还绣着几株水草,两只鸳鸯交颈相依,我笑着问:“巧儿怎么绣起这个来了,是不是想嫁人了?”巧儿脸一红:“奴婢看着万岁爷疼主子,比谁都高兴,主子不拿款,对我们下人也好,这会儿拿奴婢打趣,怎么倒学坏了。” 巧儿羞得脸蛋通红,更显得艳如桃花,我逗她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巧儿也过了十五岁了,想嫁人也正常。巧儿长得俊,将来我给你找个一品将军可好。”想起小玉总喜欢嫁一品大员,这会儿,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是嫁人了,还是陪着母亲度日。 没事和巧儿逗嘴,她的嘴撅得高高的,外面忽然起风了,窗户刮得啪啪直响,巧儿放下枕套,跑过去想把窗户关上,刚伸手一声大雷吓得她妈呀一声,急忙蹲在地上,缩着头,我笑了笑,也放下手中的活,走过去,风很大,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窗户关上。巧儿也忙站起来,把其余的几扇窗户都关上。刚关好窗户,雨就下来了,放下窗帘,巧儿挑了挑烛心,盖好灯罩走过来:“明儿就是中秋节,今儿下雨,也不知道明晚上能不能赏月了。”刚坐下,就听到外面有人用力地砸门,巧儿站起身,边往外走边说:“这么大声,惊着主子怎么办?”我也奇怪谁这么无礼,天下着雨,还到处窜门。 15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外面小顺子的声音:“令主子,快开门,是万岁爷。”我一惊,忙示意巧儿开门,巧儿刚把门栓拿下,门外人一脚将门踹开,巧儿反应灵敏向后一闪,门差点撞到她脸上,吓得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乾隆冷着脸走进来,小顺子打着一把大伞,外面风大衣服也湿透了半边,我伸手扶住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小顺子跟着进来,其余的太监宫女站在门外的廊下候着,乾隆闷声不响地走进屋,坐到椅子上,巧儿拿了干净的衣服,我帮乾隆换上。 巧儿给乾隆倒了杯热茶,乾隆对她摆了摆手,命她和小顺子等都退出去。我把茶递给他,他摇摇手:“朕有些累,不想喝茶。”我把茶塞到他手里:“刚刚淋了雨,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再累,喝茶还能累到哪儿?要不你张嘴,我喂你。” 他笑了笑,接过茶,在我脸上拧了一下:“就你话多。”他叹了一口气,拿起茶喝了两口,递给我,我把茶送到桌子上,转回头,他已经躺好,我走过去,帮着他脱了鞋,盖了被,乾隆伸手拂了拂我的头发,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慧贵妃处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第二天等乾隆消气的时候问他,他脸立刻沉了下来:“慧儿原来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昨晚上对我喋喋不休,替高恒谋官职,还敢拿那蠢物和傅恒比。朕没理她,她竟敢把茶泼到你给朕做的马褂上,朕刚骂她两句,她就哭天抹泪,看着朕闹心,就顶雨回来了。一会儿让浣衣局把那件褂子给朕好好洗洗,等秋狝时朕要穿。” 我笑着说:“这事还能让皇上吩咐,宫女们早起就把衣服送走了,还说万岁不喜欢穿下过水的,洗好后好好收起来就行了。”乾隆正要出门,听我这么说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瑶池给朕做的衣服,别说是下水就是破了,朕也要穿。”知道是他哄我,我抿嘴笑了笑,他走出几步,又转回来:“朕倒忘了一件大事,今天是中秋,前面有戏唱,你不去凑凑热闹,晚膳摆在月色江声,在那儿赏月,和亲王弄了不少兔儿爷,一会儿给你拿几个玩。” 我刚坐下,巧儿拿着给乾隆洗的衣服进来,我说:“怎么衣服干得的这么快,我记着平常我的衣服都要三四天。”巧儿把衣服放好,床帐掉了半边,她走过去挑起来:“太后与皇上的衣服,都要当天洗出来,皇后的要一天,妃子的要两天,嫔的要三天,贵人答应又要晚几天。冬天天冷又要落后一两天,主子的还好,前儿鄂常在屋里的宫女跟我说,她主子的衣服都送去半个月了,还没洗好,她主子平常月例又少,统共没几件衣服,现在连换得都没有。” 我身子向后靠了靠,碰到一本书上,我把书向后挪了挪:“怎么连浣衣局的人都这么势力?”巧儿笑了笑:“他们是宫里最下等的奴才,哪轮到她们势力,是她们人少活多,只十几个人,凡里宫里面要洗的东西,全得她们几个动手,太后皇上皇后的东西自然不敢耽搁,就是妃子的要是晚个几天,轻则骂一顿,重则被大太监责打,她们只能看挑那些不太重要的主子,往后拖了。” 我叹了一口气:“要是有个洗衣机就好了,何必这么辛苦。”巧儿说:“主子又异想天开了,衣服自古都是人用手洗的,哪有鸡能洗衣服。” 真是对牛弹琴,一抬头,见慧贵妃在门边站着,旁边跟着她的宫女,冷着脸,我赶紧走过去福了一福:“娘娘再早来一会儿就能看见皇上,他刚好出去了。” 巧儿给慧贵妃见礼,慧贵妃摇了摇手,她身边的宫女给我见礼,膝盖只弯了弯,声音小的象蚊子。我扶着她坐下,巧儿上茶,她接过茶,把茶放到案上:“你们先退出去吧,我和令妹妹有些话要说。”慧贵妃伸手拉住我的手:“知道皇上出去,我才来的。昨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皇上无缘无故对我发火,还冒着雷雨走了。我一宿没睡好觉,生怕雷声惊了驾。”她的声音很低,有些发哑。 她抬眼睛看了看我:“妹妹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我当日受皇上恩宠的时候,也是这么目中无人,甚至没把皇后放在眼里,现世报了。”她嘴角动了动:“姐姐但愿你能有无尽的荣宠,不要步姐姐的后尘。”说着站起身,冷笑着看了我一眼,走了。 16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本无伤虎意,奈何虎有伤人心。我追出去,慧贵妃冷哼了一声:“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的,我要看着你能得意到几时。” 慧贵妃转身要走,我拦了她一步,她身边的宫女伸手拦住我:“令贵人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我家主子累了。”我推开她的手:“你家主子累不累,自有她说话,何劳你多嘴。”我本来没有阶级观念,可是这个宫女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我过不去,我不禁有些恼怒。 慧贵妃站住身走过来,微笑着说:“我的奴才何劳令贵人替我管教。”我冲她笑了笑,我知道我笑的并不很热,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贵妃娘娘多心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要说管教,只有贵妃管教我的份,哪有我管教别人的份。” 见慧贵妃脸色青白,我冲她福了一福:“贵妃娘娘千金贵体,慢走,恕瑶池不送了。”她原本端庄的脸,忽然变得有些狰狞,她身子微微颤了颤,身边的宫女扶了她一把,她将她往旁边一推,过来对我脸就来了一巴掌,她下手很重,仿佛把我的恨都凝在手掌上,打得我头晕目眩,她回头对宫女说:“明玉,这个贱婢太大胆了,竟敢顶撞本宫,她以小犯上,你也不用客气,替本宫重重惩治她一下,掌嘴二十。” 明玉迟疑了一下,我捂着嘴,瞪着明玉,巧儿以及乾隆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过来劝架,巧儿对明玉说:“明玉姐姐,令贵人大小也是主子,奴才动手打主子,宫里的规矩可不是你能担待得了的。” 慧贵妃推开巧儿:“哪轮到你这个奴才多嘴,真是墙头草随风倒,明玉,你不用怕,自有本宫与你做主。”明玉脸上掠过一丝惊喜,她挑着眉头,脸上带着洋洋得意的笑,我没想到她真敢打我,没准备挨了她正反四个嘴巴,慧贵妃打我,我本来脑子直热,差不点回打过去,这回她让奴才打我,我再忍,就对不起自己了。我一把抓住明玉,抡巴掌打回她六个嘴巴,还狠狠地一推,把她推倒,巧儿笑着拉住我:“令主子停停手吧,这样的奴才自有宗人府处置,娘娘贵体重要。” 明玉从地上爬起来向我扑来,差点把我扑倒,多亏巧儿扶住我,忽然远处飞来一人,一把捞住明玉:“好大胆的奴才,敢动手打主子,朕看你是不想活了。”说完把她往地上重重一摔:“小顺子把这个贱婢拖出去杖毙,小柱子查查她家是旗人还是汉人,是旗人降为奴籍,是汉人把她全家赶到漠北,永世不得回京。” 我抬眼看向慧贵妃,慧贵妃低垂着脸,明玉力气挺大,挣开小顺子,扑到慧贵妃脚前:“主子,你刚才说给奴婢做主,这会儿万岁爷要杀奴婢,主子,救奴婢。” 慧贵妃本来含情脉脉地看着乾隆,直到乾隆走到我身边,揉了揉我的脸,一副关心的样子,慧贵妃的脸忽然冷下来,冷得我心里直打寒颤,她低头看了一眼明玉,手指拂开她的手:“你自己做的梦,你自己圆。”明玉向前追过去,慧贵妃脚步稍顿了顿,快步走了,我看她不经意抬手擦了一下眼睛。 我的心忽然一动,小顺子过去抓明玉,明玉站起身冷笑了一声:“不劳顺公公动手,奴婢自己会走。”她理了理头发,回头看了我一眼,对我福了一福,转身向外走去。 看她回头看我那一眼,是留恋还是悔恨?和我对打中,她吃的亏比我重,却落了一个全家削籍,自己被杖毙的下场,只是因为我的皇妃,是主子。我不由自主地冲口而出:“小顺子。” 乾隆歪头笑着看了我一眼,谈笑声中能掌控一个人的生死:“令贵人恻忍之心动了。”一下子被他说中,我笑了笑:“她是贵妃娘娘的奴才,我是小小的主子,她主子误会我,而让她动手,她也是出于我奈,她打了我四下,我打六下,算起来,我还便宜两下。皇上心疼我,我知道,可是打狗还得看主人,杀了她,慧贵妃脸上不好看,贵妃娘娘身子骨一直不好,万一因此生了病,皇上于心也不忍。” 乾隆冷哼一声:“主子让她打她就敢打,胆子也太大了,她主子仗着往日的恩宠目中无人,她也跟着作威作福,不想劝劝主子,还为虎做怅,杀一不儆佰,明儿说不定连朕也敢打了。” 16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16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宫女打贵人是理所应当,皇帝流放一个宫女及其家眷就难掩悠悠之口。对于太后的强辞多礼,我实在不忿,忍不住冷笑一声。娴妃抬眼看着我笑了笑,她的笑带着迷茫,又带着三分蛊惑。 太后微眯起眼睛,眼中带着伶俐与咄咄逼人的气焰,和亲王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以至于身子几乎弯到地上,皇后拿着帕子也咳了咳,太后皱起眉头,对五福晋说:“把老五扶回去,咳得人心烦。”和亲王跪到太后面前:“皇额娘心疼儿子,和儿子一起回去,宫里的事还是让四哥四嫂自己处理吧。” 太后笑了笑,拿手打了和亲王后背一下:“我就是知道是你故意的,罢了,我也不管了。”她对乾隆说:“这件事就让皇后处置吧,月色江声你和皇后来就行了,慧贵妃身子骨弱,别吹了风,至于令贵人就让她先禁足吧。” 我宁愿在院里拿着小凳子自己看月亮,也不愿意和她们在一起,就是看皇上那群莺莺燕燕环绕左右,我的心也不舒服。太后带人走了,皇后抿嘴笑了笑。我走过去,扶住皇后:“风凉,娘娘还是进屋坐吧。”皇后点点头,走到乾隆身边:“明玉是慧妹妹的贴身宫女,令妹妹也是顾大局的人,那丫头叫人打一顿,关几天,也就是了。要是弄大了,皇额娘脸上不好看。” 乾隆紧绷着脸,听皇后说话,他走到太后刚刚坐的椅子上坐下来:“打的是她,要是打娴妃,皇额娘会不会说我的制裁重?”皇后笑了笑:“这会儿皇上还念着皇额娘偏心,皇额娘本来对令妹妹有一些误会,皇上就别让令妹妹难做人了。” 我始终缄默,刚才我为明玉求情,是因为乾隆不会误会我,如果这时我再出言,倒显得我惺惺作态。 皇后拉住我的手:“妹妹受了委屈,皇上心疼也是应该的。” 巧儿给皇后在乾隆身边设了把椅子,乾隆说:“进屋说吧,外面冷,皇后身子刚好。”他左手携着皇后,右手拉着我进了屋。巧儿上了三杯茶,然后关门出去,我立在乾隆身旁,乾隆叹了一口气,对皇后说:“她生性淡泊,从没有再谁面前争过宠,我知道你们姐妹投缘,和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我喜欢她除了你以外,高过慧儿,慧儿心里不忿,处处和她做对,连着那拉氏挑着太后处处针对她,今儿明明她吃了亏,却让她禁足。” 皇后端起茶递给乾隆:“这是皇上最爱喝的孩子茶。”我知道皇后喜欢普洱茶,想给她冲一杯,她摆了摆手:“这会儿我还不渴。”乾隆拿茶喝了一口,皇后始终盯着他,竟有一会儿的走神,乾隆喝了一口茶,放到桌子上,拿起一块点心递给皇后,皇后接过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有一股子奶味,甜腻腻的感觉。” 乾隆忽然说:“要是令贵人封了妃,也不至于让人欺负。”皇后咬了一口点心,她停住,把点心咽下去:“令妹妹刚刚封了贵人,一年内一下子抬两级,不合规矩,她受了委屈皇上心疼,就册封她为嫔吧,臣妾回去命礼部造金册,册封大典等回宫时再补。” 乾隆点点头,对门外说:“命人将那宫女责打二十,编入浣衣局。”皇后把剩下的点心放到嘴里,拿起桌上的茶,嗽了一口,外面有人敲门:“万岁爷,皇后娘娘,老佛爷等急了,命奴才催请两位主子快点过去。”我打开门,见吴书来跪在门外。 乾隆命我给他拿了一件披风,我顺手扯出一件大红的递给皇后:“夜晚露重,皇后先将就着穿上。”皇后笑着披上:“都老了,倒弄了这么一件大红的披风,别让人以为我是老妖精。” 我送他们走出屋,乾隆回过身:“你一个人没事,就看看书,昨儿我拿了一本陶渊明的诗集,上面的诗有几首好看的,特别你喜欢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想起乾隆初见我时,总喜欢用斜眼看我,所以我说了这句诗调侃他。他倒记着,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乾隆吩咐巧儿陪我,让小柱子去一些新鲜的果品给我吃,才和皇后相携走了。 16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披了件衣裳,踏着月色来到院里,站在梧桐树下,都说梧桐树引来金凤凰,不知道是皇宫里的女人都是金凤凰还是只有皇后一人是凤凰,抬头看向天空,皎洁的月光,我对月亮拜了拜,月亮之美,在于她美的柔和,太阳之美,却美的刺眼。太阳似一个火辣的少妇,而月亮却象一个温柔的少女。 踏着月亮来到花园,花的清香沁人心腑,顿时觉得郁闷的心情有所舒缓,俯下身,喜欢捏花上的花粉,把花粉轻轻地洒到衣服上,抬袖一闻有股清香味。秋天的天气,夜晚出奇的凉,我紧了紧衣服,该回北京了。不知道春桃她们在做什么,嬷嬷们酿的桂花酒是不是能喝了。 来古代不知不觉已经五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对乾隆的依恋越来越浓,现在满心里承载的都是他,看见他笑,我会毫无缘由地跟着开心,看着他愁,我会跟着他难过,他的每个眼神,都会令我心颤不已。信步闲走,看着一路的风光,一阵风吹过,树枝微微晃动,沙沙地响,搅乱了我一池心水,分花拂叶,一阵说笑声,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起头一看,吓了我一跳,竟不知不觉来到了月色江声,笑语欢声传于冷香亭,亭下一池荷花,开得正簇。我几乎身在亭下,真是咫尺天涯。 无缘由的鼻子一酸,把自己隐藏在一棵树上,屏住呼吸,眼睛不争气,被一阵笑声吸引,最后落到一个身影上,虽然和他朝夕相处,此是环绕在他身边的都是他的妻,我叹了一口气,他不经意间抬起头,紧蹙着双眉,有意我意间看向我的方向,我心一紧,身子又向后缩了缩,听太后不悦的声音:“弘历,今天你的样子,哀家很不爽,你是不是有意怄我。”太后很少自称哀家,今天看来弘历真惹怒她了。刚才还是一阵笑声,太后冷不丁这句话,有些大杀风景的感觉,笑声顿时被压住了。 乾隆一愣,紧抿的嘴唇略动了动,他笑了笑:“儿子一直想着前朝的事,没听到皇额娘说什么,儿子赔礼。” 太后冷哼一声:“我说的笑话,个个都笑,偏你冷着一副脸,我知道因为我让那丫头禁足,动了你的心头肉,你不高兴了。” 我的心一痛,太后冷冰冰的话语,好象一根钢针插进我的心口,我转过身,虽然她是乾隆的母后,但是因为我他被数落,我不忍心,转过身刚要走,忽然背后有人伸手推了我一把,本来身在池边,那人的手劲也很大,我一个没站稳,身子向前一趑趄,我赶紧伸手抓住树枝,树枝一阵摇晃,刷刷地响,我刚稳住身子,听到太后在冷香亭上喝道:“谁?”我心里暗暗叫苦,要是平时发现我也没关系,可是今天太后刚刚让我禁足,我就跑到这儿来了,乾隆让她数落一顿,如果发现了我,处治我在所难免,弘历夹在中间如何做人? 太后命太监过来看看是谁,我赶紧滑到池边,踏进水里,刺骨的凉,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悄悄蹲下,太监伸着脖子走过来,走了一圈,然后奔我藏身的池边走来,我赶紧把自己藏到水里,我的水性好,一分钟两分钟在水里没问题,他又四处看了看,回到冷香亭,回复太后说走了一圈没看见有人。 我赶紧从池里爬出来,身子绻成一团。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出奇的冷。我刚想站起身回去,就听见太后说:“夜深了,散了吧。皇上,你想前朝的事,哀家也不打扰你了。”我怕和她们碰头,只得蹲下,趴在膝盖上取暖。太后下了冷香亭,上了轿,带着人走了。乾隆看着太后走远,对皇妃们也都摆了摆手:“你们也散了吧,朕想清静一会儿。”皇后关心地问:“夜晚风大,皇上小心不要着凉。”乾隆拍了拍她的肩头:“朕没事,倒是你要小心身子,该进补进补了。” 皇后走几步回头看向乾隆,乾隆摆了摆手,皇后带着众妃嫔下了冷香亭,乘轿的乘轿,走路的走路,也都离开了,顿是一个诺大的冷香亭,只剩乾隆带着几个太监,和几个宫女。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我无力地趴到地上,真想就此睡去,离了这些是非。 身子忽然一暖,我被人横抱起来,抬起头,对上的是弘历亮漆漆眼睛,他眼中带着怒意:“你胆子越来越大,让你禁足,你还敢到处乱走。这大冷天,跑到水里做什么,抓住你顶多骂几句,也就算了,何必糟蹋身子。”他脱下披风,把我裹住,命小顺子把轿抬过来,抱着我上了轿,在他怀中,身上虽冷,心却暖哄哄的,我伸手摸了摸他棱角分明的嘴唇,一下一下画他的唇形,他一张口,差点咬到我的手指,他对我痞痞地笑了一下:“这时候了,还敢心猿意马。”飞快地跑回正宫,把我放到床上,我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他从我腋下抽出头,有我头上来了一个暴栗:“赶紧起来沐浴更衣,你想干什么,一会儿朕陪你到底。”不经意间见身边的宫女红着脸,抿着嘴笑,我脸忍不住也红起来,赶紧爬起来,坐进热水池中,才知道洗澡冷水与热水的区别,真奇怪有很多人喜欢冬泳。 乾隆洗过澡后回到床上,宫女太监们退出去,吹灭灯,他在我脸上点了一下:“如果朕不在那儿,你会不会去?”帘子没放下来,借着月光,觉得乾隆更帅,都说月光下看美人,原来帅哥在月光下,也有一看。 我怔怔地看着他,俊朗的五官,无人比拟的气质,他嘴角弯起,漾起蛊惑的笑容:“魏瑶池,自从你进了宫,搅乱了朕的心,也把后宫搅乱了,大清后宫雨露均施这是先祖所订,偏朕就想和你在一起,即使只是看着你,朕就高兴。” 听太后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念叨过这句话,可是偏偏大清皇帝多是多情的,皇太极的宸妃,顺治的董鄂妃,康熙的赫舍里皇后,还有乾隆的香妃,一想到香妃,我的心没来由一阵抽痛,想起慧贵妃的诅咒,我身子一软,无力地躺到床上,乾隆一愣,伸手摸向我的前额:“怎么了?” 16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他把我搂进怀里:“皇后怀孕了,朕想让你也给朕生个皇子。”我笑着抬起头:“皇上还说如果臣妾是大清的格格或是皇妃,会把后宫掀个个儿,如今我做了皇妃,搅得皇上整天头疼,万一再生个皇子皇女,皇上不怕后宫无宁日?” 乾隆嘴角弯了弯,会心地笑了一下:“只要是你生的,朕就喜欢,朕不怕皇宫被翻个个儿,朕就怕皇宫太静了。瑶池,朕不知道没有你朕还会不会这么开心?” 车子忽然停了下来,乾隆急忙坐起来,我帮他整理整理衣服,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脸:“让朕好好看看,进了宫朕就是皇帝,大清的皇帝不能有专宠,要雨露均施。”看着他眼中带着隐忍,脑中忽然掠起一种不祥的念头,同在一个皇宫还有见面的机会,乾隆何至于如此惜惜相别。 太监打开帘子,我和他一前一后踏着脚凳下了车。太后累了,回了慈宁宫,皇后因为有孕不能劳累,和乾隆寒暄几句回了长春宫。娴妃等也先后告辞,最后一个过来的是慧贵妃,一个月的光景,她清瘦很多,乾隆看她的眼光,有些不忍,安慰她几句小心身子,不要胡思乱想。慧贵妃淡淡笑了笑:“臣妾谨遵圣命,会爱惜自己的。” 对慧贵妃我始终有一份歉疚,看着她的背影,乾隆拉了拉我的手:“你不要多心,我和她即使没有你,还会有别人,怪只怪她做了大清的皇妃。” 我的心一动,做了大清的皇妃,就不该有爱的奢望,我何尝没有这种想法,如果有一天乾隆因为另外一个女子冷落我,我又如何安于宫中,慧贵妃并不是心眼小,这是女人的正常反应。乾隆握紧我的手:“瑶池,怎么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翠绿的指环,套到我的手上:“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个指环是康熙爷所赠,朕一直想送给你,你不要整日杞人忧天,拿自己和别人比。” 我收回心神,低头一看,这枚指环和我穿越古代前一晚戴的那枚指环一模一样,他给我戴到手指上:“不要小看它,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我从来没怀疑过乾隆的东西不值钱,可是这枚在他口中价值连城的指环,我只用了两千块钱买到手,我原本杀价杀到一千元,卖主非二千元不卖,要不是因为它颜色翠绿,戴在我手指上正合适,我根本不会忍痛割爱我的钱财,回家时妈问我多少钱,我告诉她二百元,妈笑了笑说,这个价格还可以,终于发现我有一次没花大头钱。哥在一旁接口说:“妈,凭瑶池的智商,不花大头钱是不可能的,或许她在钱的后面再加个零买的也说不定。”我用二千元买一枚价值连城的指环,我的智商实在是高。 乾隆看我会心一笑,他也跟着笑了笑,对小顺子说:“送令主子回永寿宫。”拍了拍我的肩头:“不用愁见不着朕,朕今晚上翻你的牌子。”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缩了缩头,大庭广众之下,乾隆也不避嫌。 小顺子送我到宫门口,推开宫门见院子里跪着一溜人,春桃夏荷秋菊冬梅,云歌四喜在春桃的左边和冬梅的右边,王嬷嬷李嬷嬷又在云歌四喜的左右,我对小顺子说:“劳烦顺公公相送,哪天有空让云歌陪你下棋。” 小顺子打了千告辞走了。原以为他们跪着是为了迎接我,我站了半天,他们竟没一个动弹的,把我当成了空气,我在他们每个人面前驻足一会儿,我的脚来来回回走了三遍,来到秋菊面前,蹲下身:“秋菊,秋天的太阳不热是不是?” 我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秋菊抬起头,哭咧咧地说:“回主子,别说秋天的太阳,就是夏天正热的时候,我们几个每天都跪一个时辰,谁叫我们没有保护好主子,把主子弄丢了。”我站起身,扶起王李两位嬷嬷:“他们年青青的无所事事,迎着日头,顶着凉风,也挺好的,你们俩这么大年纪,跟着凑什么热闹,一会儿传话内务府,给我弄两个能动弹的过来服侍我。” 我弹了弹身上的灰,跺了跺脚:“走了两天,累坏了。”也不知道他们是训练有素,还是真关心我,我还没进屋,春桃已跑到我身边,扶着我,回头吩咐:“云歌四喜给主子打洗澡水,夏荷把前两天刚晒过的衣服给主子拿来,秋菊冬梅给主子铺床。”我靠在门框上,笑着问她:“你做什么?”春桃走过来,扶我坐到椅子上:“主子都说累了,先靠一会儿,奴婢给主子按按肩。” 她先给我倒了一杯茶:“主子,喝点茶水,提提神。”我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听和亲王说你们找不着我,还寻思着想上吊。” 春桃把我头发打开:“主子,要不是和亲王回京,知道您在万岁爷那儿,我们真想上吊,把主子弄丢了,是小事吗?就是这样,我们每天跪一个时辰,反省自己。” 我反手抓住她的手:“一定是你带头胡闹的,北京的夏天院子里站一会儿,浑身是汗,主子们都跑到避暑山庄避暑去了,你们倒好,在毒日头底下晒,想试试自己是不是铜筋铁骨,晒病了,可不是玩的。”本来跟她们讲讲紫外线的害处,估计跟对牛弹琴差不多,只得做罢。 洗过澡,身子轻松不少,倚在床上看着她们里里外外象走马灯一样忙个不停,心里说不出来的惬意,看来万恶的旧社会把我一个大好的青年也养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坏习气。 看见云歌鬼鬼粜粜的伸脖子进来,对春桃使个眼色,春桃本来趴在桌上描花样子,站起身跑出去,门槛高,差不点绊倒了,她吃吃地笑着骂云歌:“叫你快去快回,你竟去了半天,回来也不说话,只乱比划,差不点把我绊个跟头,弄到什么新鲜的没有?” 云歌说:“刚从木兰围场回来,听说万岁爷高兴,比往年打的更多,大臣们赏了不少,剩下的一时吃不完,膳正们正研究想腌一些,我好说歹说,要了两大块鹿肉,和一只羚羊腿。” 春桃说:“一会儿把肉切好,挑上好的辣椒粉,涂上酱,喂一会儿,让四喜去厨房要一些芝麻,孜盐,再顺便要点炭,嬷嬷们前年酿的桂花酒,前天打开一坛,味道不错,一会儿再开一坛。” 16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看来我没在家的时候,他们日子过得挺舒服的,桂花酒都开一坛了?我穿上拖鞋踱到窗前,夏荷递给我一杯茶,我喝了一口,有点苦,我不喜欢喝浓茶,让夏荷再加些水。夏荷笑着说:“知道主子不喜欢浓茶,这是上好的长白山野生灵芝茶,只放了一点点,再倒水就没味了。” 抬头见王嬷嬷走进来,春桃看见她,也跟着走过来:“这个时候莫不是送酒来了。”王嬷嬷咧嘴笑了笑,笑比哭还难看:“酒一会儿就送过来,老奴心里憋得慌想找主子评评理。” 我一抬手将桌上放的一轴画碰到地上,画半散开,夏荷低头要拣,我先一步拣起来,打开一看,是一幅龙凤成祥图,听王嬷嬷说找我,我忙合上画卷,将它递给夏荷,夏荷接过来放到桌角儿上,我拿了茶坐到炕上,招呼王嬷嬷上炕,王嬷嬷推拖着,春桃给她搬了个春凳,她又推拖了一阵子,告了座。 我命春桃给嬷嬷倒杯茶,王嬷嬷忙推辞,春桃端了茶过来,嬷嬷满脸堆笑地站起身,我把剩下的半盏茶递给春桃,指了指桌子上的画:“把那幅画放到一边,龙凤成祥图的衣服只有皇后能穿,没事绣些花草也就是了,就是一些生僻的鸟,我们也不绣。别明儿看见了当做官服。” 春桃咬住嘴唇笑了笑,她个子矮搬个小凳,拿起画轴放到柜顶上,王嬷嬷也笑了笑:“主子多心了,皇宫中的妃子都是凤,皇后是凤之头,主子是凤之身。” 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见茶叶在杯里直转,把茶杯放到桌上,我问:“嬷嬷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王嬷嬷站起身,向我施了一礼:“主子刚回来,按理不应该麻烦主子,只是这件事太气人了,奴婢咽不下这口气。” 我摆了摆手:“有事你坐着回就行了。我还是宫女的时候,蒙嬷嬷照料,一直心存感激,这里没外人,不用在乎那此俗礼。”王嬷嬷好象被茶烫了一下,她讪讪笑了笑:“刚才老奴有事出去,遇见慧贵妃的奶娘蔡嬷嬷,平常趾高气扬惯了,老奴最看不上她小人得志的气焰,本想躲开,她竟赶过来骂老奴,说主子得宠,奴才也跟着尾巴都翘上天了,平常见了她,恨不得三拜九叩,这会儿躲什么?老奴气不忿顶了她两句,她竟然让宫女打了老奴两个嘴巴。还说,你们主子至今连个嫔也没混上,不管我们主子得不得宠,位置在那儿摆着,到几儿,你们主子也只能有低头的份。” 我笑了笑:“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她说的也没错,本来我就是一个贵人,贵人见到贵妃自然要低头,嬷嬷也是有年纪的人,何必在这些事上多心。” 春桃拿着一串珍珠站到王嬷嬷身侧:“她们也是该教训教训,仗着主子的地位,对一些下等宫女非打即骂。” 我抬头瞪了她一眼:“哪个是你该管的,哪个又是你能管的。干好份内的事就是了,我今天跟你们把话说清楚,我最不喜欢与后宫妃嫔相斗,本来大伙儿围着一个男人转,就够可怜的,再没一个好的心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阵重重的冷哼声,我抬起头,见乾隆冷着脸在门口站着,我忙下地,王嬷嬷、春桃、夏荷已跪到地上磕头。我笑着走过去蹲了蹲身:“皇上来得倒早。”乾隆摆摆手,对跪在地上的三个人说:“你们先出去。”我从来没有听到乾隆那个说话的声音,直冷到我的心坎里,我抬起头,愣愣地望着他,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王嬷嬷她们爬起来,行了礼退出去,随手带上门。 16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回过身,走到我身边:“你和那些女人一样围在朕身边是不是很委屈?为了朕和那些女人争斗你是不是觉得不值得?魏瑶池,虽然你在宫里的地位不高,但是你得到了比别人都多的恩宠,别的女人所渴望的,对你就那么不屑一顾?朕告诉你,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朕和皇后商量好了,马上进封你为嫔,朕可以给你的是封号,但是再想让朕向从前一样的宠你是不可能了。魏瑶池,你就等着在宫里终老吧。”他的话字字如冰,把我本来灼热的心,一下子变得寒入肺腑。我没想到我一句无心的话,换来他这么绝情的告白,宫中最不缺的女人,自然也不会缺一个魏瑶池。 我怔怔地站着,他迈步走到门口,回过身:“你这几个奴才是该管管了,好大的胆子,竟敢怂恿主子们相斗。” 我抬头看向他,眼前一片模糊,我睁大眼,只看见一个明黄的身影挺直腰站在门口。我摸索着靠到炕沿上,喃喃说道:“她们是该管管了,可是臣妾还有力气管吗?” 乾隆哼了一声:“你管不了,就让别人替你管吧,把她们送到内务府,关个十天半月,看她们还敢不敢再嚼舌根。” 我的嘴里仿佛含着黄连,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我走过去跪到乾隆面前:“瑶池无状,冲怒圣驾,不敢奢望重拾隆眷,臣妾一个落难的贵人,斗胆求皇上,放她们一条生路。” 乾隆蹲下身,好一会儿才冷冷地笑了一声:“朕还以为你向朕下跪,是求朕原谅你无心之话,你爱朕,喜欢围在朕的身边,是朕理解错误,枉说了你,朕或许念着往日的恩情,重新宠你也说不定。可是你竟然是给她们求情,你就轻易把解释的机会也错过了。” 我皱着眉头,抬眼看向他,他眼中的冰冷刺得我打了个寒噤,乾隆平日对我笑多怒少的脸,现在竟有些扭曲。我呆呆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乾隆忽然收回冰冷的目光,嘴角扬了扬,手伸向我的下巴,眼中闪过一抹柔情,手在我脸前一厘米的地方停了停,他忽地站起身,带了一股风,把我飘拂在额前的头帘荡得动了动,觉得痒痒的。 乾隆快速走出房门,在门外站了站:“念在你与朕的一段感情上,朕放过她们,下不为例,你也好自为之。” 我也好自为知?自从做了他的女人,哪一天我不是小心做人、谨慎处事,到头来一句好自为知,这就是对我恩断义绝的解释?脑中一片空白,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栽向地面,触极地面的一霎那,我失去了知觉。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看着围在我身边的四个宫女、两位嬷嬷,我心里一阵难过,现在她们围在我身边,如果她们知道我失势了,会不会这么小心地照拂我。 我把头偏向一边,避免不争气地眼泪流出来,我对她们冷冷地说:“你们都退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春桃端着碗:“主子昨晚上一直没吃饭,刚冲了一碗藕粉,主子喝了,奴婢就出去。” 我摆了摆手:“我不饿,饿了我自然会叫你。”春桃还想说什么,秋菊拉了她一下,众人都退出去,过了好一阵才听到关门声。 16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一夜的昏睡,身子有些懒散,我坐起来,头有点晕,我穿了我自己设计的布拖鞋,走到椅子上坐下来。已近九月,即使白天也有些凉。我拿了一件披风披上,站在窗前,看着朝阳渐渐升起,乾隆可能要下朝了。一想到乾隆我的心痛起来,我蹲下身,这就是深宫女人的悲哀,我才只有十九岁,就将尝到弃妇的滋味,想起王嬷嬷安慰我的声音:“你这样还算好的,经过受宠的滋味,有的贵人答应进宫十几年万岁爷连她们的名字都叫不出。” 我站起身,扯了扯身上的披风,到底象我这样被皇上宠幸过好,还是一生都没机会见到皇上好?如果没有乾隆的恩宠,没有尝过被爱的滋味,我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谢瑶池。而今识得愁滋味,是否还能回到从前。 我一直以为我与众不同,轻易不会交出自己的心,可是一旦交出的心,还能有收回来的机会吗?想起白居易的一首上阳白发人正合我此时的心意,一闭上阳多少春,一生遂向空房宿,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春日迟,日迟独坐天难暮。宫莺百啭愁厌闻,梁燕双栖老休妒。莺归燕去长悄然,春往秋来不记年。唯向深宫望明月,东西四五百回圆。少亦苦,老亦苦,少苦老苦两如何。君不见昔时吕向美人赋,又不见今日上阳白发歌。 自此后的几天我一直将自己关在永寿宫,连院子里我都很少出,春桃她们并没有象我预想的那样,在我失宠后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相反她和王嬷嬷加倍小心地服侍我,或许她们知道乾隆之所以疏远我,是因为她们向我告状所引起的。 也许是年青的原因,我并没有向预期所想的那样成为一个怨妇,先前的几天,总喜欢摸索着身边,可是一旦醒来知道身边的那个人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这张床上的时候,我的习惯也逐渐改变。睡眠也在由先两天的三四个小时,到现在七八个小时,基本恢复正常。 这一天,我刚醒来,被眼前一道刺眼的光线照得我赶紧闭上眼睛,我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没有乾隆在身边,不用顾忌形象雅与不雅,我大声叫道:“春桃,把帘子放下来,太阳光照得我眼睛睁不开了。” 春桃匆匆走到我床边:“窗帘一直拉着,帐子也放着,而且这早晚太阳还没升上来,主子是不是被什么唬住了?”她挑起床帐,忽然咦了一声:“原来真有东西刺了主子的眼睛,谁放了一颗夜明珠在主子床上。” 我睁开眼睛,见春桃手里举着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有一颗珠子,有蛋黄那么大,珠子通体发着淡淡的绿色光茫,我伸手接过来:“这是哪儿来的?” 春桃拿了一件披风给我披上:“怪不得奴婢早上进来时,主子的房门半开着,我还以为是风刮开了。定是谁趁着主子睡觉,一声不晌地进来,放了这个在床上,然后走了。” 听她这么说,我忽然脑中浮现一个明黄的身影,挺直的腰身,静静地坐在床前,借着明珠的光茫看我,然后上早朝的时候到了,他放下珠子匆匆走了。我使劲地甩了甩头,被自己这个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弄得象失了魂一样。我呆呆坐了一会儿,把珠子递给春桃,然后穿鞋下地梳洗。 夏荷秋菊已把净面水打好,服侍我梳洗完毕,春桃从柜子里挑了一件水红的衣服给我穿上,我看着通身绣满梅花的衣服,手不自禁抖了一下,这是我在避暑山庄时乾隆赏给我的,是一件汉服。我低下头看春桃给我整理纽绊问:“不过年不过节的,穿这么隆重做什么?” 16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17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听说乾隆赐我早膳,我心里好象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赶紧站起来谢恩,春桃接过膳盒,我随手从身上拿出两个红包,赏了两个太监,两个太监赶紧谢恩。 春桃命夏荷秋菊另搬来两个久不用的饭桌,合并到一处,把菜摆了整整一桌子,春桃把食盒递还给太监:“等一会儿让云歌把盘子碗送过去,劳烦公公们亲自跑一趟。” 春桃白了我一眼,回屋另取了两个二十两的银子包起来递给我:“他们赏五两银子就够了,主子倒大方。” 我正坐到椅子上,伸着脖子看菜,听春桃说我,我笑了笑:“你不是告诉我皇上派来的人要赏五十两,我都摸了好几遍五十两的银包,终于没舍得,换成两个二十两的。” 夏荷给我盛了饭,听我逗春桃,笑出了声,春桃瞪了她一眼,她抿住嘴,憋笑得脸都红了。 我命春桃把王嬷嬷四喜以及两个杂役宫女都叫进来,这么一桌子菜,我一个人吃,实在没胃口。春桃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万一一会儿有人过来给主子拜寿,看见了成何体统,等晚上关了宫门,我们再一起吃。” 我听听也是,虽然知道不会有人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原来得宠令很多人不爽,这会儿失宠了,没人给撑腰了,再弄出什么事,只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了。 吃过早膳,我靠在床上看书,春桃在廊下看秋菊和冬梅晾被子,她俩拿着根棍子,边扯被子边敲,春桃埋怨她们敲得方法不对,说应该顺着敲,棉花才能起来,横着敲把棉花打得更硬实了。秋菊回了她一句:“你不干活,看着就行了,如果觉得我们干得不对,你过来干,我们乐得歇一会儿。”夏荷在屋里陪我,拿了花浇给花浇水,隔着窗户看她们斗嘴,也笑着说:“你干活倒不耽误嘴,她比你大,说你两句,你倒有一百句等着。” 秋菊反唇相讥:“她都没说什么,就你话多,我干活不耽误嘴,那你耽误嘴了吗?”冬梅格格地笑起来,说夏荷:“你明知道说不过她,接什么话?让人给顶了,也老实了。” 听她们吵嘴,我放下书坐床上撑起身子,仰着脖子向外望去,忽见默然从拐角处拐出来,宫女们只顾着斗嘴都没看见,春桃眼尖看见默然,赶紧迎过去:“默姐姐,今儿怎么有功夫到永寿宫来。”默然笑着说:“今儿有一宗巧宗儿,主子不放心别人,非让我过来,你们主子起来没有?” 春桃说:“在屋里看书。”秋菊、冬梅直起身和默然打了招呼,夏荷迎到门口,打了帘子让默然进来,我穿鞋下了地,默然看见我,笑着福了一福:“令贵人吉祥,主子命我过来给令贵人送寿礼,顺便着给令贵人拜寿。”说着就要拜下去。 我赶紧扶住她:“你和我一起进宫的,何必拘这些小节。何况你是皇后娘娘派来的,怎么能给我下跪。”我拉着默然在炕上坐下。 默然拿出一只盒子,里面放着一枚祖母绿的宝石戒指:“这是去年皇后寿辰,傅大人送的,知道你今儿生日,皇后早早打发我,让我把这个送给你。”我赶紧推辞道:“我只不过一个平常的生日,皇后的礼太重了,瑶池不敢收。” 默然把首饰盒塞到我手里:“我也是这么跟主子说的,不一定非得是贵重的东西。主子说,只不过一个指环,又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姐妹之间何必分得那么清。谁戴不是一样戴。”我无声地接过来,我知道皇后原本善良,但是对我的好,又超出其他的妃嫔。 17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17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皇后今天穿了一件银灰色的便服,头发随便盘了个把子头,更显得端庄秀气,我笑了笑:“娘娘的礼物太贵重了,臣妾受之有愧。” 皇后拉着我的手正色说:“知道你平常性子随和,今儿怎么倒这么客气起来,你我虽不是一奶同胞的姐妹,也差不哪去,我身子骨不好,不能尽心照顾皇上,难得你得了宠,却不恃宠而骄,倒比原来当宫女时更多一份小心,让我看着也心疼。” 不恃宠而骄又如何?还不落得弃妇的下场。又坐了一会儿,看皇后累了,我忙告辞,皇后说:“要不是你生日就留你在这儿用膳了。” 出了长春宫,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春桃把她的外衫给我脱下来,我看她还没有我穿的多,让她赶紧穿回去,她坚决不肯,把长衫披到我头上,扶着我顶风向前走去,风越来越大,很少见北方有这么大的风,看前面有个亭子,春桃拉着我跑进去,刚站好,大雨象瓢泼一样下来,见春桃冻得嘴唇发白,我把衣服还给她,她开始还不肯,看我真生气了,才笑着穿上,扶我在竹椅上坐好:“这场雨下得倒急。” 外面的雨帘已经密得看不见三步远的物体,我将手伸出亭外,雨点急打在手上生疼:“俗语说风在雨头,风大雨自然急。” 正说话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恍惚听到是有人问:“谁在亭内。”接着几个人护着一个明黄的身影,跑进亭里,我身子微微一震,赶紧站起身,躬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春桃也忙见礼。随乾隆而行的太监宫女也齐给我施礼,宫中的礼节就是永无休止的行礼问安。 乾隆被雨淋得全身湿透,顺着脸颊往下滴着水,他抬起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背转过身:“大雨天不在宫里,出来做什么?”我的心因为他的冷若冰霜往下沉了一下。 他望着亭外,背对着我,我蹲了蹲身:“刚去了长春宫给皇后娘娘行礼,不想回来遇见大雨。”他淡我的声音更淡,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我管不了我的心,但我却能把握住,不让我的人格更沉沦。 他回过头冷冷看了我一眼:“天气逐渐转寒,只穿了件单衫出门,冻着怎么办?”我本来低着头,听到他还关心我,心一热,抬起头对上他仍是冷淡的目光,我的心又往下一沉,眼泪差点流出来,我忙蹲了蹲身:“多谢皇上关心。” 风外面的雨势转小,我拉了春桃一下,对乾隆福了福身:“臣妾不打扰皇上避雨,臣妾告退。” 我急步钻进雨帘中,忽然一只手伸出将我拉回去:“你不要命也得捡时候,朕已派人回去取干衣,油伞,等他们回来,你再走不迟。你不用不自在,就当朕不在这儿。”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见他嘴角带着一丝嘲讽,我收回目光,移步到另一侧,看着亭外,不禁想起白居易的那句红颜未老恩先断,我的心好象被刀一寸一寸地割碎,我闭上眼睛任眼泪肆意流淌。 太监拿着干净的衣服,跑进亭子,给乾隆更衣,乾隆问:“给令贵人带衣服了?”太监回道:“怕耽搁时间,冻着万岁爷,所以没去永寿宫。”乾隆哼了一声:“只一点儿功夫就能把朕冻死,如果是皇后、慧贵妃、娴妃你们会不会这么没眼色,你们这群狗奴才都是势力的人。” 我睁开眼睛,诧异地回过头来:“臣妾只是外衣被风雨扫的潮了一点。”小太监吓得扑通跪倒:“万岁爷息怒,奴才没去永寿宫,但让小成子去永寿宫通知宫女给娘娘送衣服。” 17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愠怒地瞪了他一眼,紧蹙着双眉,他挥手推开帮他穿衣服的太监,自己整理衣服,周围的太监宫女噤若寒蝉,跪了一地,他理也不理,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我忍不住笑着走过去帮他把纽绊系好,乾隆抬眼看着我,我的一缕刘海粘到头上,他抬手想给我梳理梳理,刚碰到我的头发上,手急忙缩回去,推开我:“朕会穿衣,不劳令贵人大驾。” 我没想到他会推我,身子腾腾向后退了数十步,差点撞到亭子的柱子上,多亏春桃伸手拉了我一下,我才站住身子,我惊诧于乾隆的无情,也心痛我的无知,以为他的关心,是对我旧情未忘。 我向他福了一福:“珠玉在侧,觉我形秽,臣妾不会再心存妄想。”我快速地转身逃离这个让我伤心的亭子,向前跑去,春桃追上我,拉着我转了方向,向永寿宫跑去,远远地见夏荷手里拿着伞,跑过来,打开伞遮到我头上,她把伞递给春桃,打开一件披风,裹到我身上。 回到永寿宫,春桃命人给我打洗澡水,泡了个热水澡身上顿觉舒服些,冬梅给我倒了杯热茶,我靠在暖炕上,身上盖着一条夹被。 夏荷拿着几件东西过来,告诉这些是我去长春宫时候,各宫送来的礼物,有娴妃送的玛瑙串子,慧贵妃送的一架小的檀香紫檀花朵龙纹屏风,还有愉妃送的是一套水晶做的福寿禄的碟子,夏荷告诉我,愉妃的这套碟子是她亲自送来的。夏荷又给我拿出一根楠木珠子,告诉我是庆贵人送的,还说宫里头只有纯妃没有送礼。 我淡淡摆了摆手,让她们把东西收拾过去,嘱咐春桃准备盛宴,明天回请送礼的宫妃。然后打发她们退出去。 想起乾隆的薄情,心里七上八下,直到下半夜才勉强合了眼。 一夜无话,梦倒是做了不少,醒来时忘了一干二净,觉得头重脚轻,春桃一摸我的头,吓得手一哆嗦,跳下炕命云歌去请太医,又叫冬梅去膳房熬些姜汤。 我支撑着起来,想看看今天备的膳单,春桃硬把我按倒在炕上:“我的好主子,这会儿烧得象火炭一样,还有心看那些东西,千好万好,不如自己有个好身子骨。等明儿好了再请不迟,何况请得动请不动还不知道,白白辜负了一份心,又要伤心了。” 我推开她的手,仰躺到炕上,枕头有点低,让她给我又拿一个靠上,我说:“请得动请不动不在于我,如果不请我心里不安,云歌和四喜从膳房拿了鹿肉与羊腿,让他们再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肉。我给她们做一道烤肉,保管她们没吃过。” 春桃笑了笑,秋菊拿了一条湿毛巾递给她,她接过来,覆到我头上:“我的好主子,这会儿哪还有什么新鲜的鹿肉,前几天备好的一直没做,让王嬷嬷腌上了,要不然早坏了。” 太医们小病也得说成大病,结果让他们过来一看,告诉三天不能下地,要躺着静养,说原本受了风寒,现加上有些抑郁之症,得好生调理,否则将做下病根。听他们这么一说,春桃她们几人轮班看着我,不许我乱动,这下子我比禁足还难过,禁足算是软禁在宫里,而我现在竟被软禁在床上。 太后、乾隆、皇后,以及诸位妃子轮翻派人来看我,本想睡一会儿,有客人来又不能不陪着说话,所以一天下来,累得我腰酸腿痛。晚上,春桃又给我加了两条褥子,躺在上面感觉软和了很多。春桃说:“这是万岁爷去年打的两张狼皮,特让人熟了,晾了两天,刚做好的,打发人送过来,怕主子炕凉冰着。” 一百七十四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伴君如伴虎,乾隆一会儿冷一会热,让我实在禁受不起。我摸着褥子逗春桃:“都把坏人称做披着人皮的狼,而我是睡在狼皮上的人,又叫什么?” 春桃抿着嘴笑了笑:“那叫好人!主子心地善良,连慧主子这两天一直在我面前夸主子,说主子心地善良,为人厚道。”我在心里冷冷笑了一下:“乾隆宠我的时候,她恨我入骨,如今被冷落,我又善良又厚道了。” 其实我最能理解为什么宫里只有慧贵妃对我前后判若两人,因为我的出现让她在乾隆心中的地位,直线下降,所以恨我,如今我被乾隆冷落,乾隆回到她身边,她自然对我热情有加。娴妃对我始终淡淡的,当初她落水的时候,我治好她的病,她只是派人送了我一件水貂皮袄,另送了一条狐狸围脖,狐狸嘴鼻子眼睛俱全,别说围上,就是让我看着就害怕。 皇后因为有孕,不能看管五阿哥,愉妃一直带在身边,没事的时候,愉妃带着五阿哥到永寿宫玩,我很喜欢五阿哥,从御书房找了一些三字经百家姓教五阿哥,他还呀呀学语的时候,就随着我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小孩子话还没说全,被我硬逼着念书,有时候生气的时候,瞪着眼睛指着我说:“姐姐坏。” 愉妃生气地拍了他一下,五阿哥哭起来,正好皇后走进来,看到五阿哥哭,拉到自己怀里:“我因为身子不方便,才把他送过去由你带,你不好好带着,打他做什么,才三岁的孩子懂什么?” 愉妃赶紧跪到地上:“孩子是小,可是他竟然胆敢指着令贵人鼻子,骂她坏。此时不管,真怕他大了目中无人,连我这个额娘不放在眼里没什么,要是把太后皇上皇后也不放在眼里怎么办?” 五阿哥真是聪明,看他额娘跪着,张着小手走过去,抱住愉妃的头:“额娘快起来,地下凉,小心寒着腿。” 愉妃一听,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一把把五阿哥抱到怀里,我过去给皇后见礼,皇后让我扶起愉妃,她拿起我桌上放着的百家姓,三字经,翻了两下,放下:“也难怪孩子不喜欢读,我小时候,也不看这些,阿玛把我假充男孩子一样养,就想让我长大能做个知书达理的人。” 秋菊给皇后倒了一杯普洱茶,给愉妃倒了一杯绿茶,给五阿哥煮了一杯奶,五阿哥拿起来喝了一口说:“太甜了,姐姐说吃甜的容易伤着牙齿,给我换一杯不加糖的。” 看来我在五阿哥心目中的地位,始终是姐姐,不怪说孩子的第一印象最重要,很不容易改过来。我在五阿哥的脸蛋上拧了一下:“哪有我这么老的姐姐?”五阿哥脸蛋揪揪着,回过头看着她额娘:“额娘,姐姐为什么总欺负人?” 皇后跟着笑起来:“也难怪孩子说你,我就喜欢这孩子懂事,刚被他额娘打了,这会儿不敢骂你,只能求救他额娘了。”我把手由五阿哥脸上移开,拉着他在他脸上香了一口,五阿哥满脸带着笑:“姐姐,好香。” 皇后看了我一眼,笑起来,愉妃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愉妃拉了拉五阿哥的手:“她不是姐姐,你要叫姨娘。” 五阿哥瞪大眼睛看我:“她是姨娘?怎么跟别的姨娘不一样,倒和那些姐姐差不多。”惹得皇后和愉妃都笑起来。我手指做掐人形状,真想在他嫩嫩的脸上来一下。五阿哥笑眯眯地躲到皇后身后。 五阿哥伸臂让皇后抱,愉妃一把接过来:“别往你皇额娘身上爬,你皇额娘现在抱不了你。” 皇后在五阿哥脸蛋上摸了摸,回头对我说:“今儿来有正事,差点忘了。昨晚皇上从慈宁宫回来找我商量,说太后想晋封娴妃为娴贵妃,我想太后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既然她有这个心愿,我们也不能拂逆,命礼部造金册,皇上顺便也提了你提嫔的事,想一并办了,当初在避暑山庄的时候皇上就提过此事,我想让你和娴妃的晋封大典同时举行。” 17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想起乾隆曾说过可以给我的是封号,可是象从前一样宠我是不可能的,看来对给我封号这件事,他倒是真的很上心。我愣神的功夫,皇后问我:“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娴妃、纯妃晋封大典理应办得体面一点,可是这阵子我总惹皇上生气,我想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永寿宫里好一点儿,免得皇上看见我又要生气。她们晋封的时候,只是顺便给我带一句就行了,我就不出场了。” 五阿哥问愉妃:“额娘什么叫晋封大典,是不是很热闹?”愉妃点了点头:“当然热闹了,说不定还会唱戏。”她眼中隐隐含着一丝愁畅,她封妃的时候,并没有举行象样的册封大礼。 皇后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看了五阿哥与愉妃一眼,:“愉妃晋封的时候,正好赶上忙,没举行象样的典礼,这次正好给你补上。”然后转向我,“你这说的什么话,皇上看见你生气,皇上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怎么无缘无故看见你生气,要是册封大礼你不参加,他说不定会生气。” 我心里冷笑,也许他在你们面前是谦谦君子,在我面前就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我身体康复后,拿出二百两银子,让云歌与四喜去给我采买些上好的酒菜,回请宫妃,出乎我的意料,不但比我身份高的妃嫔来了,连太后也和娴妃一起过来,顿时永寿宫一片热闹景象。 纯妃虽然没有给我送礼,她也在我所请之列,请她的时候,只是说想让众人聚聚,并没有别的想法,她原本不想来,听说太后来了,忙给我备了份礼,匆匆赶过来,看着太后脸上带着笑,宫妃个个也是端庄的样子,心里难受,这些人中唯缺一人。 皇后见太后高兴,把几位太妃也请过来。太后看我忙前忙后的,把我叫到她身边:“这里自有奴才们忙,你跟着脚不闲着,身子刚刚好,别再累躺下了。皇上也该下朝了,怎么不见他过来。” 我低着头,支吾着,皇后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忙说:“去请了两回,皇上有紧急公务要处理,说不过来了,只要太后老佛爷高兴就行。” 太后不悦地说:“这会儿又忙什么,连叙叙家常的功夫也没有,定是你让奴才们去请,请不动她,你去请,如果你请不动,我去请。”太后话说到这份上,我实在左右为难,皇后也说:“这儿离养心殿也没有几步远,你过去看看。” 我也想请他,可是一想到他那张冷脸,心里难受,看不到他只是想,而看到他却是心痛。我来到养心殿外,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进,小顺子从里面出来,看见我忙请了个安,我问:“皇上在殿里吗?”小顺子说:“万岁爷正在东梢间里批公文,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骂了小桂子,还把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赶到外面。” 本来我的心象吊桶一样七上八下,再听小顺子说乾隆心情不好,我更举步艰难,可是请不到乾隆,太后必然要来,太后来了,如果乾隆说不想去还好,可是如果乾隆说根本不知道我请客这件事,太后势必对我大发雷霆,与其挨乾隆的冷脸,也不愿挨太后一顿骂。 我鼓起勇气抬步走进养心殿,转屏风过影壁来到东梢间,见外面站着宫女太监,看见我都苦着脸给我行礼,我摆了摆手问:“皇上在屋吗?”巧儿走过来,在我耳边低低说道:“令贵人,你快进去看看,刚才还听到摔东西的声音,这会儿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奴婢们心里没底,又不敢进去。” 他们不敢进去,我就敢进去,可是不敢进也得进,我咬了咬牙,就当上刑场,这个想法真是贴切,我刚推开门,就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向我飞过来,我一说没有准备,再则我也没有功夫,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东西向我越飞越近,我想会不会是血滴子,听说雍正曾用过血滴子捕杀江湖豪杰,不会乾隆也拿这个来捕杀我。 17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眼一闭,视死如归,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打到我脸上,我睁开眼睛,见乾隆站在我面前,冷冷地看着我:“令贵人不在永寿宫,莲足移到养心殿有什么事?” 我见乾隆手里抓着一本书,原来不是血滴子,松了一口气,给乾隆福了一福:“我还以为皇上刚才扔过来的是血滴子,原来只是一本书。”乾隆扬了扬眉毛,似乎没听懂我的话,我现在不是跟他讲因为所以的时候,只是想怎么把他逗笑了,把他带到永寿宫万事大吉。我低头看了我三七三八的脚:“皇上,臣妾的脚是天足,不是莲足,皇上不会是想让瑶池也把脚裹了,到莲花上跳舞吧。” 乾隆拧了拧眉头,低头看我的脚,忽然抬起头来:“你的脚就是裹成三寸金莲,估计你也不能上莲花上跳舞,哪有能禁得动你的莲花。” 我身高一米六八,体重一百零八斤,绝对的标准体重。我咬了咬嘴唇,想想此行的目的,别说他说我胖,他就是说我是猪,我也认了。拿帕子拭了下口。对乾隆微微笑了一下,故做娇羞地说:“皇上,臣妾今天开了个宴会,凡是臣妾生日时送礼的都在被请之列,皇上那枚玉瓜壶及夜明珠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连请三天也不过份,皇上不会连这一次吃请,也不给臣妾面子吧。” 乾隆背转过身,负手看着窗外:“你觉得不好意思收朕的礼,就退回来吧。”我走到他身边,玻璃镜子映出他的身影,见他面我表情地看着远方,根本不和我的目光聚焦,淡然的样子,对我不理不睬,看来他的心中已经无我。 他见我不说话,收回看向远方的目光,转向我,我木木地站着,他回过身问我:“怎么还站着,不是有客人等着你吗?”我抬起眼,对上他冷冷的眼神,我叹了一口气:“太后命臣妾来请皇上,皇上万乘之尊不肯驱就前往,太后骂我是小,太后定要亲自来请,皇上乃至孝之人,怎忍心劳动太后大驾,即使不愿意看到臣妾,也请屈尊一次,臣妾保证不在皇上跟前稍有停留。” 乾隆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他眉头挑了挑,忽然眼睛弯起来:“如果你保证不在朕身前晃,不让朕看见你心烦,去永寿宫热闹热闹也不错。” 去永寿宫的路上我和乾隆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想着以前彼此恩爱,如今却彼此折磨,什么是爱情,爱之深,痛之切。乾隆潇洒地进了永寿宫,太后一见他进来立即换上笑脸:“我就说只有令贵人亲自出马,才能请得动皇帝大驾。”我笑着走过去:“臣妾也是没面子的,要不是抬出太后大驾,皇上还不肯来,我说我请不动,只有太后亲自来请,皇上怕外面风大冻着太后,才放下公文前来。” 太后温和地笑了笑,皇后站起身把太后身边的位置让出来,娴妃笑着说:“皇上还是坐我这儿,姐姐身子不方便,别乱动。”乾隆先给太后请了安,然后走到皇后身边坐下,娴妃见乾隆没理她,红了脸,低了头,坐回原处。旁边的慧贵妃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抬手摸了摸鬓边的一枚珠钗,眼睛故意转向一边。 乾隆问太后:“皇额娘昨早上给儿子送的那盘小菜叫什么,吃着脆生生的,可惜有点辣。”太后说:“是嘉妃拌的鲜族泡菜,我觉得挺开胃就让太监给各宫送点儿。” 嘉妃本来正在逗五阿哥说话,听太后说她,转过头:“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春天种了一畦菊芋,俗称洋姜,爱吃那个脆生劲,就做了点泡菜。”太后说:“可是没吃出一点姜味,我还以为是鲜族萝卜。” 嘉妃听了笑起来:“老佛爷爱吃,我那儿泡了两坛子,一会儿叫人送慈宁宫一坛子。” 17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太后说:“也不只我一人爱吃,皇帝也爱吃,你做妃子的,竟不知道皇帝的口味,是该罚。”嘉妃红了红脸,抬眼看了一眼乾隆,我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乾隆,见他含情脉脉地盯着嘉妃,嘉妃温柔地笑了笑:“皇上不喜欢吃我拌的小菜,嫌我拌得又酸又辣。” 开席的时候,太后让我和她坐一桌,说我是今天的东道主,理应坐到首位,我笑了笑,见乾隆侧着头和皇后说话,对我不理不睬,我拿起一双银筷子放到太后面前:“我不急着吃,一会儿缺什么短什么还得我照料。”太后不要银筷子她嫌拿着不顺手,让我换了一副竹筷子。 用膳的时候,我很少到太后这桌,不想乾隆烦我,又不想让太后以为我厚此薄彼,只能站在外面,看着进出的太监宫女个个脸上带着笑容,我心里说:“象他们一样无嗔无爱多好,混几年出了宫过着自由的生活,而如今即做了乾隆的女人,想做回自由身是不可能了。” 也不知道是风大吹得,还是伤心的,觉得脸上湿了一片,春桃走过来给我加了件衣服:“主子,这大冷天站在风口里,身子还没好立正,别再感冒了,病要是打回头,就不容易祛根。” 我拿帕子擦了擦脸,鼻子有些伤风,我缩了缩身子,退回正殿里,夏荷看见我,跑过来:“主子,太后老佛爷正找你呢?”我心里暗笑这个老太太,她儿子喜欢我的时候,她对我们在一起总是排斥,而现在乾隆讨厌我的时候,她又把我往乾隆这边推,不想见,还得见。 太后的膳桌已经撤下,摆上了茶,太后看见我,笑了笑:“这大冷天你不在屋里待着跑出去做什么,客虽是你所请,也不用你事事亲力亲为,让奴才们历练历练,别把他们惯坏了。”她对秋菊说:“给你主子倒杯热茶,看把这孩子冻得脸通红,眼睛也红。” 娴妃扑哧笑起来:“人身上最不怕冻得就是眼睛,哪能把眼睛也冻红了,别不是有什么飞虫飞到眼睛里了。” 嗓眼儿一阵发痒,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越咳越痒,秋菊端了一杯温茶递给我,我喝了一口,还是忍不住地咳,怕在太后面前失礼,忙放下茶杯,转身跑出去,任眼泪肆意地流,我蹲在地上,狠狠地咳了几声,暗骂自己不争气,春桃蹲下身,帮我揉后背,我对她说:“不用管我,咳两声就没事了。”春桃说:“从来没这么咳过,声音听着和往常也不一样,用不用请太医看看。” 我又咳了两声,胸腔震得生疼:“哪就咳两声就能死?请什么太医,本来就够乱的,别再给我添乱了。”春桃忽然停住手,我以为她生气了,回过身,见乾隆皱着眉头,立在身边,春桃站起身蹲了个福:“奴婢躬送万岁爷。”我忙对他躬了躬身,见乾隆已走过院里的丁香树,身子停了停:“身子还没好,请什么客,不要命也得拣时候。”我福了福身:“只是一点小感冒,吃两剂药就没事了。” 乾隆回过身看了我一眼,转回身带着太监宫女走了。 乾隆刚走,慧贵妃也告辞。紧接着太后皇后娴妃也都走了。嘉妃和纯妃一起走出来,纯妃笑着说:“皇上说今晚翻你牌子,看来你那碟小菜起作用了。”嘉妃红着脸说:“皇上只是随口说说你就当了真,以前也不是没有翻了牌子不去的时候。” 纯妃抬头看见我,故意大声说:“风水轮流转,说不上哪头就风硬,昨儿陪王伴驾,今儿说不定就被打入冷宫,宫里的事,谁保得了谁得意谁失意。” 嘉妃看了看我,没说话,轻轻笑了笑:“妹妹今儿累了一天,这会儿还没用膳,也该回去休息一会儿。” 我蹲了蹲身:“时间匆忙,没有招呼好,怠慢了两位娘娘。”我故意将娘娘两字说得很重,纯妃白了白我,嘉妃脸色也微微变了变,随即又挂上笑脸,两人相携而出。 17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送走了客人,回到偏殿里,见愉妃站在窗前,看见我进来,她回过头:“纯妃就看不得别人好,你不用管她,这会儿她倒得意了。”我笑了笑,春桃给我摆上膳桌,我挑热乎的菜吃了半碗饭,然后撤下膳桌,见五阿哥躺在炕上睡得正香,我动了动他的睫毛,又长又卷。 我退到炕里,拿着枕头靠到窗台上,让愉妃也上炕,愉妃看了看窗外:“天要黑了,我也该回去了。”我笑了笑:“五阿哥睡得正香,别说外面天冷,就是暖和天,也不能带他出去,今晚上让她睡这儿,你和他睡炕,我睡暖阁里。” 我拉着愉妃上炕,让春桃拿了薄毯子盖住我们的脚,我问她:“平常见姐姐不言不语,宫中难得有象姐姐这样恬淡的人。”愉妃苦笑了一下:“我还算好的,有了永琪,皇后体谅我让我带在身边,纯妃生了三阿哥一直没带在身边,对皇后一直耿耿于怀。” 愉妃又说:“这次本来皇后只晋封娴妃为贵妃,妹妹为令嫔,可是纯妃在皇上面前不知搬弄了什么,皇上下旨纯妃也晋为贵妃。”其实对于纯妃晋贵妃倒不是纯妃编排了什么,而是乾隆一直不喜欢娴妃,或许是因为太后太喜欢她的缘故,这次皇后迫于太后的压力晋娴妃为贵妃,而乾隆偏不让娴妃一个人晋为贵妃。可是清宫的规矩,是一皇后,一皇贵妃,两贵妃,如果把娴妃、纯妃晋为贵妃就是三个贵妃了。 春桃倒了两杯茶放到炕桌上,又拣了盘瓜籽、另拿了两个大盘子,一盘子装了苹果、香蕉、桔子等果品,一盘子装了四色点心。夏荷坐在椅子上,脚前放了一张春凳,脚踩在凳子上,把绣花线挂在腿上缠线,缠了一圈,因为裤子滑,绣花线掉下来,愉妃说:“你一个人缠怪费劲的,拿过来我们一起缠。”春桃走过去,接过夏荷手里的线,她缠让夏荷绷着:“娘娘还是陪主子说话吧。这些天心里一直郁闷,今天还算有了笑脸。” 我嗔怒地瞪了她一眼:“刚有点晴天,你就想着要打雷,是不是看不得我好,在愉主子面前还乱嚼舌头。” 愉妃温和地笑了笑:“什么主子什么奴才,我就喜欢这几个丫头伶牙俐齿,象我那几个丫头,锥子扎一下也不见有话说。” 我瞟了一眼,靠在墙边打瞌睡的彩芹,头一点一点的,我坐直身子:“都是皇上选的,可能是怕我耳根子清静,放她们几个在这儿聒噪我。”春桃已经将线缠完,抓了一把香顺手放到香炉里,我对她说:“留夏荷一个人侍候就行了,你带彩芹下去歇着吧。” 愉妃也笑了笑:“她就是瞌睡多,有一次夜里她陪我说话,我躺着还没睡着,她竟然坐着睡着了。” 春桃带着彩芹走了,夏荷站起身去关门,见远处一行人挑着灯笼过来,夏荷问值日的:“怎么这深更半夜还放人进来,惊了娘娘的驾怎么办?”值日忙跑过来回道:“原本拦了,说是万岁爷派来给主子送药的。就放进来了。” 我穿鞋下地,愉妃也站起身,夏荷开开门,放一个留头的小太监走进来,我一看不认识,长得眉清目秀,小太监进门给我和愉妃打了千:“给两位主子请安。”我问:“深更半夜的,皇上怎么派一个生面孔进来。” 太监抬起身抿嘴笑了笑:“怎么令主子连奴婢也忘了?”她手里举着一个方盘,方盘里放着几包草药,我仔细看了看小太监,见他灵动的双眼带着笑意,夏荷关了门进来:“主子连她也不认识?皇上身边四大宫女她位居第二,名唤云儿。”云儿张嘴笑了笑,她的笑很甜:“本来巧儿居二,因是七月七生的,故取巧儿之名,才移到四位。”乾隆的四大宫女是纤云弄巧,四小宫女是飞星传恨。 17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18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夹了一块鬼子姜,香脆正合适,愉妃也夹了一小块,她看上去不是很爱吃,勉强嚼了两口,咽下去,她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水杯漱了一口,下了地,吐到外面。她回来坐下,用帕子擦了擦嘴:“我不喜欢吃鲜族拌菜,总觉得不如我们的咸菜好吃。” 我又夹了一块:“我刚开始也不爱吃,特别是鲜族冷面,第一次吃的时候,从吃第一口就开始后悔,发誓以后再也不吃了,可是没过半个月,看别人吃得香,又跟着吃起来,觉得不但可口而且开胃。渐渐的,连着小菜也爱吃。” 外面有人敲门,夏荷打开门,接过来食盒,拿出盘子放到桌上,我一看有一盘吊炉鸭子,还有一盘孜盐羊肉,夏荷给我们每人先盛了半碗饭,我接过饭问愉妃:“一直听说慧贵妃身子不好,今天看着挺好。” 愉妃说:“我前两天去看她,躺在炕上,脸上灰白,听说有了孩子,正保胎。今儿看她精神头,倒不象有孩子的样子。皇上近来在她的身上,不象前两年那么用心,她自然不受用,整日托病让皇上怜惜。” 我心忽然痛起来,我急忙放下碗,拿起匙舀了一口汤,我说:“皇上在谁身上用过心?都是朝秦暮楚。不知今晚翻了谁的牌子?” 夏荷坐在炕边拿了一条线,一端用针扎到炕沿上,口咬着另一端,双手捻着线,把丝线劈成两半,听我问,她回过头:“听说翻了嘉妃的牌子。”嘴里咬着线,说话含糊不清,愉妃笑了笑,咬了一小块鬼子姜:“吃多了也觉得挺好吃的,也多亏了它,否则皇上怎么会想起她。” 我没想到一向稳重的愉妃会说出这样的话,汤还没咽下去,差点进了我气嗓子里,赶紧咳了两下,夏荷递给我一杯水,我喝了一口,又夹了一口菜,止住咳嗽。 因为咳嗽的声音有点大,五阿哥翻了个身,愉妃急忙放下筷子,爬过去拍了两下,俯下身在五阿哥的脸上亲了亲,看着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我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愉妃拍着五阿哥,顺势手肘支到炕上,托着腮,另一手抓起五阿哥的脚亲了一口:“等日后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即使再愁只看他一眼,就什么愁事都忘了,这些年,皇上没上心待过我,但是我还是感激他给了我一次做母亲的机会。”说着潸然泪下,我递给她一条帕子,她擦了擦眼睛,握在手里。 夏荷撤下夜膳,另在暖阁里给我加了床被。服侍我躺下,止了灯,我说:“别把灯都灭了,省得五阿哥晚上醒了害怕。”夏荷留了一盏,退出去。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掀开帐子,从开着的窗户看见春桃站在院里,我唤了她一声,春桃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上带着笑说:“主子醒了。” 我疑惑地看着她,身子半躺着,春桃被我看得发毛,白白脸:“主子这么看奴婢,奴婢有些发毛。”我笑了笑,躺下身子:“一会儿服侍愉妃起床,给五阿哥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春桃挑起帐子,给我拿过来要穿的衣服:“愉妃天一亮带着五阿哥走了,她说原本向主子辞行,可是宫中的规矩,妃嫔不许同宿一室,要不是因为五阿哥睡熟,怕惊着他,说什么她也不敢宿在永寿宫。” 夏荷推门进来,春桃看见她笑着说:“昨晚上当值,今天还比那几个起得早,夏荷妹妹真是越来越勤快了。” 说话间,秋菊与冬梅脚前脚后地走进来,听春桃‘夸’夏荷,秋菊不服气地撇撇嘴:“我们只不过比别人晚进来一会儿,也不见得就懒了。” 对于她们几个早起斗嘴,对我来说也是一景,我索性坐起来,来个坐山观虎斗,秋菊拧了拧眉头:“刚刚给愉妃送五阿哥的东西,我们出来的时候,见小顺子急匆匆进了景阳宫,后来好象听到里面有哭声。” 我正往身上套衣服,一听愣了一下,停下来,我问:“没问出了什么事?”秋菊说:“一定传万岁爷的旨意,否则不会这么兴师动众的,奴婢等知道事关重大,没敢停留,急忙回来了。” 我盘着腿,把手背在身后,头搁在脚上,四个宫女对我这样姿势已经见惯了,没有好奇感,仍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她们原本叽叽喳喳的,我一句也没听进她们在说什么,脑子里始终萦绕着一个疑团,愉妃做了什么,让乾隆兴师动众,早起打发人过来,会不会是跟我有关。 屋子里忽然静下来,我也没感觉有什么异常,忽然听到春桃几乎失控的声音:“万岁爷吉祥。”我身子一抖,抬起头,就见乾隆冷着脸站在门口,他手一摆,再看我那四个手下,也不等我的示下,如一阵风般刮走了,临走时随手关上门。 乾隆一步一步走到我床前,然后停往身,眼睛冷冷地盯着我,我低头一看,刚刚穿上的衣服,扣子还没扣,露出胸前一片春光,我急忙合上大襟。乾隆白了我一眼,冷冰冰地说:“用不着着急遮掩,别说还穿着衣服,就是脱光了,朕也没任何感觉,说说昨晚上没事编排朕什么了?” 我急忙扣上扣子,穿了拖鞋,对他福了一福:“臣妾几时编排过皇上?皇上大起早也不上朝,跑到臣妾这儿无中生有。”想想自从他翻脸以来,得了心痉挛的病,忍不住眼泪脱眶而出,随便在袖子上抹了一把。 乾隆坐到我的床上,把我盖的被推到一边,我想过去把被叠起来,他淡淡说:“你跪下,朕有话问你。”从来没听过乾隆这样的声音,淡淡的又带着漫不经心。我惊愕地抬起头,看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只得跪到地毯上,我故意重重地跪下去,虽然隔着地毯,我的膝盖传来一阵剧痛,眼泪忍不住又流出来,乾隆问我:“有什么委屈跟朕说说,朕朝秦暮楚让令贵人不受用了?皇后、贵妃还没有微言,几时轮到你多嘴。” 我一愣:“我与愉妃的私房话,何至于传到乾隆的耳中,一大早派人去愉妃处兴师问罪,这会儿他又亲自来盘问我?” 我在心里冷冷笑了一下,嘴角边不禁带出一丝冷笑,即伤心又灰心,我给他磕了一个头:“都是臣妾之错,与愉妃无关。”头伏在地上,任眼泪任意流淌,原来所奢望的乾隆对我与别的妃子不同,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乾隆半晌说:“自身难保,还妄想着给别人求情,不要以为你在朕的心目中比谁强,你晋嫔的同时,朕晋封慧儿皇贵妃,娴妃、纯妃为贵妃。”听说晋慧妃为皇贵妃,我心一动,宫里虽有皇贵妃的封号,但是皇后在世的时候很少立皇贵妃,因为皇贵妃有皇后一样的权利享受福晋、格格的参拜。 第181章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他拂袖而起,走过我身畔,我无言,没了感情,一个空泛的封号对我来说又值什么?我倔强地直起身:“既然皇上不喜欢臣妾,只一个徒有虚名的封号对臣妾有什么用?如果皇上还念着臣妾往日的情份,请准许臣妾出宫。” 乾隆一听,怒匆匆地转回身:“魏瑶池,朕告诉你,如果你只是一个宫女,朕早把你打发出去了,与你纠缠朕已经累了,也倦了,放你出宫对你对朕都已是妄想。你期盼着朕有一天回心转意,或许你在宫中的日子会好过些。” 我冷冷地顶了一句:“臣妾不想有任何期盼,心已片片离身去,哪敢奢望九重心。皇上的心已分得太多了,臣妾那份,皇上就分给想要的人吧。”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乾隆从地上拎起来,重重地摔到床上,痛得我趴在床上直不起身,乾隆狠狠地抓住我的双肩:“内务府的大牢里还有几间空屋子,你是不是也想讨一间?”我垂下眼帘,不想看他,对上他凌厉的眼神,只会伤得我更深,我无语,他恨恨地摔开我:“你知道朕下早朝的时候,第一件事听说的是什么?是别人告发你和愉妃对食。” 我抬起头,从来没听过这个词,吃饭就吃饭还对什么食,我抬起头:“昨晚上五阿哥睡着了,怕出去受凉,留愉妃住了一晚,中间倒是吃了一顿饭,只是一些小点心,并没有浪费多少银子,宫中管吃饭叫用膳,这会儿又改叫对食了?” 乾隆凌厉的目光,渐渐缓和下来,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瞪了我半晌,我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他忽然嘴角弯了弯:“朕简直被气糊涂了,只有几天没和你在一起,你也不至于饥不择食。” 刚开始还是一副冷脸,只一会儿天又晴了,我忍不住咽噎着说:“我哪有饥不择食,昨晚的菜不但有吊炉鸭子,还有孜盐羊肉,嘉妃的小菜,不但臣妾觉得好,就是皇上太后都喜欢,平日里总说我挑吃拣喝,这会儿又不许我饥不择食,到底是皇上大,臣妾做什么都不对。”我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没有手帕,拉过枕头抹了一把。 乾隆坐在我身边:“服侍你的丫头们越来越不象话,明知道你做事不修边幅,也不想着给你备一块帕子,一会儿袖子,一会儿枕头,弄得脏死了。” 他拿出一块帕子帮我擦眼睛,脸上带着笑,随即又变得凝重起来,我疑是我眼睛花了,他一会儿风一会儿雨,叫我有些消受不起,乾隆把我扶起来,搂进他的怀里,我的头靠着他的肩头,他伸手拍着我的后背:“咳嗽好些了吗?你就这点不好,不爱惜身子。”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都没了,还要身子有什么用?他又说:“你在宫中已是重矢之地,做什么事最好小心些。今天告发你的宫女,朕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哪个宫的,但是对你也是一个警示。朕已经传旨由嘉妃抚育五阿哥,你和愉妃好,有空去劝劝她,不要让她闹,这些天,朕对她已经够宽容的,宫中禁地,少给朕惹事非。” 想起愉妃昨晚上亲五阿哥的情景,满脸的母爱之情溢于言表。要是把五阿哥送出去,骨肉分离对一个母亲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 看乾隆要走,我急忙跑过去拦到乾隆身前跪倒:“皇上。”乾隆急忙收回脚步:“什么事?朕差点踩到你身上。”我仰起头,乾隆个子太高,挺得我脖子生疼,他嘴角扯了扯,憋住笑:“什么事快说吧,前朝还有人等着朕商量国家大事呢。因为你,朕差点气疯了,什么事都不顾了。” 我实在不明白他有什么事会被气疯,他伸手把我拉起来,他厚厚的手掌,握着我的手,顿时感觉说不出的温暖,鼻子忍不住一酸,趴在他身上哭起来,乾隆伸臂搂住我:“什么事快说吧。”我才想起我还有要事要和他谈,我抬起头,发现我刚才趴过的龙袍上有一片水渍,不光是水渍,还有鼻涕的痕迹。乾隆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他眼中带着笑,又带着少许的责备。 我伏到他胸前,他衣服缎子又软又滑,贴在脸上很舒服:“皇上,五阿哥那么可爱,皇上怎忍心看他们母子分离?” 乾隆眼睛眨了眨,带上一层恼意:“朕一言九鼎、金口玉言,你以为你有能力让朕收回成命吗?让朕收回成命也行,除非有太后懿旨。”他低下头冷冷地瞟了我一眼:“魏瑶池,除非你修成九天玄女功,或变成千成狐狸,你再来蛊惑朕吧。” 他急匆匆步出偏殿,走到外面对小顺子说:“速回养心殿,给朕取一件龙袍。”站在身前看着他的背影,在殿门口处驻足了一下,似转身又似不转身,我心中期盼着他转回身,和他的纠集让我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我心里又喜欢这种纠集,喜欢看乾隆高兴发怒的样子,甚至只是一个背影。 我与他同样都有自尊,他的自尊来自于他高高在上的位置,而我的自尊来自于我的人格,虽然爱他很辛苦,我始终执著于我的爱,但是让我毫无理由地俯首膜拜于他的脚下,我不甘心,我要的爱是平等的,不是施舍的,也不是感恩的。 乾隆终于回过身,看着我,我向他福了一福,虽然隔着很远,我仍旧能感觉出他眼中承载着的不舍与狂傲。他对我抬了抬下巴,对身旁的宫女耳语了两句,转身走了。 他总是来匆匆去匆匆,来时在我心上割块肉,去时撒把盐。 吃罢晚膳的时候,我一个人歪在床上看书,春桃坐到一边绣花,我动了动身子,她急忙站起身走过来:“主子想喝茶吗?”我摇摇头,我让她坐到我身前,她拿着花撑子走过来,我伸脖子看了看:“绣得针脚还行,就是针法不太利落,还不如我绣的。”春桃笑了笑,把花递给我:“那主子动两针让奴婢学学。” 我伸手推开她:“我可不想绣,哈得脖子生疼,你别以为我是纸上谈兵,我好歹在江南待了四年,学过正经的苏绣,单针法就会十几种,齐针、散套、施针、正抢、反抢、乱针……。”春桃说:“奴婢学刺绣的时候,也听过针法,当时倒记得几种,现在差不多全忘了。”门外不知谁扔了什么,打到墙上,卟的一声,春桃站起身,打开窗户,伸出脖子去,骂了声:“云歌,你要死也得拣时候,主子午睡还没醒,唬着主子,几张皮够你揭的。”她笑着走回来:“云歌拿弹弓打鸟,没打到鸟倒打到墙上。”她边说边拿过花撑子,低下头绣花,我看着她的侧脸,眉眼带笑,我问她:“春桃,你知道什么叫对食吗?” 春桃手一晃,针扎到手指上,手指上渗出一个圆圆的血珠:“对食?主子怎么想起问这个。”我见她不但脸上,脖子也红。很吃惊,难道对食不是吃饭,恍恍惚惚好象在哪个课堂上,听过这个词。 18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春桃抬起头,我歪头看着她:“怎么了,有难言启齿的地方吗?”春桃忙跪到我面前说:“奴婢只是把云歌当成弟弟,奴婢再怎么不知廉耻,也不会和太监做那种事。” 当初学明史时,好象老师顺口带了一句,说魏忠贤与崇祯之前的那个皇帝的乳母在一起对食,当时还以为是面对面吃饭,并没往心里去。 可是我与愉妃?难道有人告我们同性恋,天哪,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多亏我不懂什么叫对食,胡乱解释一通,要是知道为自己辩白,定会激怒乾隆。 深宫里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由于永寿宫离景阳宫远,愉妃心疼儿子,在我的宫里屈就了一晚上,就闹出这样的笑话。皇权的可怕,不但把一个好生生的身体,残害为太监,而且连女人与女人在一起都要惹出是非。会是哪个宫女去告我,当时只有夏荷在我身边,她不会蠢到只有我们三人知道的话,去跟别人说,而且我与愉妃一直清清白白的,没做过一点跃格的事。难道谁在我宫里安了眼线,乾隆说那个宫女他不认识?会是谁呢? 懒得去想,深宫里争斗的事,我不想做,也不想防,因为防不胜防,那样活得太累。春桃看着我,带着探询的目光,我说:“起来吧,我并没有怀疑你什么,你不用多心。着人去看看愉妃现在怎么样了?”我退到床里,躺回床上。 刚才院里还乱哄哄的,现在竟出奇的静。今天阳光很好,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照得我身上暖暖的,人也跟着变得懒懒的。我闭着双眼,把自己的思绪从不高兴的地方拉回来,想让自己的心情好一些。忽然门开了,我以为是春桃回来了,翻了个身,背向门问:“怎么样了?” 有人压低了声音笑道:“她现在可是主子了,正摆主子的款。”我一听是默然的声音,急忙回过身,爬起来,见默然穿了一件紫红色的外衣,梳着长辫子,垂到腰际,瞪着她那招牌式的大眼睛。她旁边跟着一个人,低着头,带着旗头,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衣服。 我穿鞋下地,笑着走过去:“你见到我不把主子这句话说两遍,生怕我忘了一样。”默然笑着推推身边的人:“今儿我带了一个人,保管你见了要哭。” 我懒洋洋地瞟了那人一眼,心想心都要没了,谁还能让我动真感情。那人抬起头来,只匆匆一瞥,我就认出她,虽然已没了往日的风彩,心一颤,往日的记忆象洪水一样脱闸而出,我一步扑过去:“姑姑。”真如默然所言,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珞宪姑姑抱着我,也哭起来,几年不见,她已经老多了,哭了半晌,我扶着姑姑坐到炕上,默然坐到椅子上,她脸上带着笑说:“姑姑蒙主子恩许,重回宫中。” 我一愣,当初姑姑那么期盼离宫,何至于事隔五年,重回宫中。夏荷走进来,倒了三杯茶,然后退出去。我对夏荷说:“预备些点心果品。”夏荷去西梢间端了一个碟子过来。 珞宪抬眼看着我,脸上带着笑,她已经不如当初在宫里那么爱说话,静坐了半晌,默然有事先走了。屋里只剩下我和姑姑,我拿起一杯茶,送到她手里,她接过来放到桌上:“这些年听你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当初离宫的时候,最担心的是你,怕你有什么意外。你回宫的时候,主子派人给我捎信,说你被封了贵人,我跟着也高兴。” 我苦笑了一下问她:“姑姑怎么回来了?”珞宪脸色黯了黯:“当初一心想出去和他团聚,可是当真在一起生活时,不如意事十之七八,他在我之前已经娶了两房,虽然主位给我空着,但是对我的感情已经不如从前了。又加上那两个女人不忿我初来乍到就做了主母,相互勾结,欺上瞒下,开始三年还好,后来他又误会我,冷落我,公婆待我也不好,说我只不过一个退休的宫女,还拿着宫里当姑姑的款,那个家我实在待不下去了,正赶上主子打发人去给我送东西,就求了主子把我要进来。” 看着姑姑一副仓桑的脸,就知道她在家不如意。我安慰她:“在这里也很好,至少还有一位好主子,还有我们这些人相互照应着。” 姑姑站起身走到窗前:“几年不见,当初的小孩子已长成了大姑娘,可是姑姑也老了。当初我就看出万岁对你不同,瑶池,路是自己的,定要拣宽敞的地方走,千万不要因为一时之气,想要再挽回可就难了。” 送姑姑出宫的时候,月已升上半空,打发冬梅秋菊去送姑姑,姑姑惋拒了:“虽说离开几年,我还记得回去的路,倒是你现在一个人去远一点会不会走丢?”我心虚地缩缩头:“常去的几个宫的路倒能记得,可是再远一点,就记不住了。”姑姑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头,走了。 春桃回来时,见她红着眼睛,我问:“去了一趟景阳宫,去了半天?”想起初遇乾隆时他问我漱芳斋离长春宫这么远,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可学不来他的拐弯抹角。 她服侍我休息,我一整天,就没从床上起来过,只是换了身睡觉的衣服继续睡觉。春桃走过去端了茶喝了一口:“愉妃娘娘上午哭了半天,嘉妃已经派人过来接孩子,忽然小顺子来了,说先不用接了,等过几天再说。”我心里舒了一口气,不论乾隆嘴多硬还是给了我这个面子,事情因我而起,也因我而终,我的心情顿时敞亮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很少见到乾隆,因为近一段时间他正忙太后的寿诞,乾隆给太后的生日还起个名字叫万寿圣节,准备在太后生日的当天为晋封的妃嫔举行册封大典。 十一月二十二这天,我把我所有的值钱的东西都摆到床上,蹲着看看该给太后送什么,春桃她们站在我旁边,门外传来云歌的声音:“顺公公来了?”传来小顺子的声音:“你们主子在屋吗?”云歌答道:“在屋,顺公公请。”俗语说财不露白,我急忙站起身,放下帐子,一看大白天帐子放着不点不伦不类的感觉,我一步跨上床,怕踩着宝贝,只得缩到床角。 刚坐好,听到开门声,春桃迎过去:“这两天万岁爷身边的人都忙得翻了天,顺公公怎么有空来永寿宫?” 小顺子哼了一声,也和他主子一样喜欢摆谱:“令贵人在吗?”春桃说:“在,今儿早上吃急了,有点积食,刚刚睡着,公公有事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小顺子说:“万岁爷知道令贵人初次参加万寿圣节,怕没有准备礼物,特命咱家给令贵人送来黄金一百两,白银五百两,珍珠五串,翡翠镯子两对,如意大中小各一只,另外赏红珊瑚一根给贵人玩儿的。”听得我两眼直放光,我还以为太后过生日象征地送点东西就行了,却要送这么多。我偷偷掀开帐子一角,见桌子上堆了满满的宝贝,心里感激乾隆在百忙之中还顾极我的脸面。 春桃帮我打了赏,小顺子前脚刚走,我就从床上跳下来,看着桌子上的珍珠又大又圆,难得的是都一般大小。我又拿起珊瑚,还是第一次看过,象树枝一样,没看出什么地方珍贵,随手放到一边。每样都看过了,虽然心里痒痒的,但我知道我只是过路财神,别人的东西再珍贵与我也没有吸引力。我拿起珍珠说:“皇上明知道我喜欢这些,也不给我带两串。”春桃抿嘴笑了笑:“刚刚看床上有几串,大小色泽也不比这些差。”我白了她一眼:“这些谁还怕多。” 忽然外面传来四喜差声的声音:“万岁爷驾到。”等我想跳回床上,乾隆已进了屋,也不知道是乾隆脚快,还是四喜嘴慢。 我赶紧小跑过去,给乾隆请安,屋里的宫女给乾隆磕了头,没等乾隆让她们出去,就都知趣地退出去。乾隆围着我转了两圈,我心虚地笑了笑:“皇上这两天为万寿圣节的事,忙得不可开交,这会儿怎么有空来看臣妾。”乾隆拍了拍腰:“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朕还真觉得累了。”他向床边走去:“大白天挑着帐子做什么?”说着掀开帐子,看也不看就要坐下去,那床上可都是我的宝贝,不象桌上这些我只是过路财神,我几乎窜过去,一把拉住乾隆:“万岁爷别坐。” 乾隆回过身,好奇地看了我一眼,我急忙挡到床前:“万岁爷找臣妾有事吗?”乾隆一把拉开我:“有什么宝贝,不让朕看见。”等他掀起帐子,看着满床的珍珠玛瑙……,他眉毛弯了弯:“原来你藏了这么多的好东西,要是朕知道你有这些,何必还给你送那些。” 他回头冲着门外喊道:“小顺子,把刚才赏给令贵人的东西带回去。”小顺子应了一声,开开门进来,我赶紧讨好地拉住他:“哪有送出来的东西还要回去。”乾隆看着小顺子笑骂了一句,把他撵出去,小顺子丈二和尚没摸出头脑,打了个千退出去。 乾隆坐到椅子上:“走了大半天,朕有些口渴,这些狗奴才也不说给朕倒杯茶。”刚才唤小顺子,小顺子进来挨顿骂,我的宫女绝对有眼色,乾隆在我屋子的时候,她们轻易不进来。 我也别指望她们,见茶壶里还剩半壶茶,触手极温,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乾隆接过来,在我手心里捻了捻,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抬头问我:“听小顺子说你积了食,朕急忙过来看看,现在好些了吗?” 我故意低下头,俯到乾隆耳边道:“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积食,只是小顺子突然来了,我怕财露了白,被人惦上,所以才装病。” 乾隆正喝第二口茶,听我说话,刚咳嗽一声,茶跟着喷出来,要不是我闪的快,差点喷到我身上:“怕财露了白,也只有你才有这古怪想法,他们跟朕混了几年,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你那点东西,他们未必看得上眼?” 乾隆回过头,指着桌上的东西:“这些不用全送给太后,每样朕都给你带出余份,知道你贪财,别明儿别人都送了大礼,偏你拿出一件寒酸得让人笑话。”我走过去,每样拿了一件,放到床上,乾隆脸上带着笑意,我看着金子与银子,也想拿回去些,我问乾隆:“皇上给太后送什么礼,让臣妾也开开眼。” 18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低下头摆弄他修长的手指:“也没送什么,往年进献的寿礼是黄金五千两,白银一万两,大小号珍珠各300串,大小珊瑚珠各300串,上用的缎纱80匹,官用缎纱50匹。今年还想再增些,正没想好要增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是脸是绿的,还是白的,本来要拿回去的金子银子,急忙放回桌上,把刚拿回去的东西,又拿回来,咬了咬牙从自己原来的东西里,又抓了两根珊瑚珠。 乾隆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容,他放下摆弄的手指:“你与朕不同,皇后比朕的东西少多了,妃嫔们又差了一层,你只一个小小的贵人,那些也不少了,不用撕心扯肺强撑着受罪。” 我才松了口气,收拾好床上的东西,把送太后的寿礼包好,放到匣子里装好。我问乾隆:“明儿要给太后上徽号?”乾隆说:“今年不是太后的整寿,不用上徽号。朕的腰有些酸痛,你帮朕按按。” 乾隆趴到床上,很久没有挨乾隆这么近,看着他挺直的后背,有些犹豫不决,我想帮他脱下龙袍,他说:“一会儿朕就要走,明儿还得安排,告祭天、地、太庙、大社、大稷。朕不能在这儿停留太久,朕真想好好在这儿歇一宿,好多天,朕都没翻过后妃的牌子了。”我掀起龙袍的后摆:“皇上穿龙袍袍觉不觉得板人?”乾隆翻了个身:“朕做皇帝的不穿龙袍,穿什么?”他见我穿了身汉服,笑着说:“你这身看着倒舒服,不象满服那么紧贴着身,明儿叫人给朕做两套,没人的时候穿。” 帮乾隆按了按腰,手掌覆到他身上,顿时觉得一股热流,袭遍我的全身,他也感觉出我一震问我:“是不是对朕越来越有感觉了?”我用力按了两下,痛得乾隆闷哼两声:“把朕的腰按坏了,小心后宫嫔妃找你算帐。” 他翻过身看着我:“最近咳嗽好些了吗?”我看见他的脸,就觉得心跳加速,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前儿皇上打发人送来的药,吃两副就全好了。”他抓住我的手,摆弄着我手上的指环:“只要它套在你手上,朕心里就有底。真怕有一天你拿下来,我们俩的情份也就没了。朕这些天一直身在矛盾之中,原谅你怕成了后宫笑柄,每次看到你惊慌失措的样子,朕是又心疼,又生气。” 听到乾隆温柔的声音,这些天的委屈一下冲上心头,忍不住鼻子一酸,急忙站起身,怕被他责怪,伴君如伴虎,如今我可领教过了,他一把拉住我,我双腿一软栽到他的怀里,他伸臂紧紧抱住我。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味,恍如隔世的感觉。 钟打了十下,我轻轻推了推乾隆:“皇上已经十点了,大臣们还在前朝等着皇上安排明儿祭天的事儿。”乾隆翻了个身:“再让朕睡一会儿。”看着乾隆露在锦缎被外的裸臂,想起刚刚的一番浓情蜜意,我的脸直发烧。轻轻给他盖上被,他太累了,是该歇一会儿。 钟打十二点,乾隆急忙坐起来,我拿着他的衣服帮他穿上,他看着我暧昧地笑了一下:“等这阵忙完了,朕好好陪陪你。”我的脸又一阵发烧,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象小媳妇一样,总喜欢害羞。这不象是我的本色,我的本色是脸皮厚的堪比城墙。 乾隆穿好衣服,仍赖着我,让我在他的脸上,左右各亲了几下,才放开我,最后在我的嘴上深深地咬了我一口,直到我忍不住痛哎哟叫出声,他才放开我,深情地看了我一眼,开门出去,他边系腰带,边招呼小顺子备辇。 太后的生日这天,举国同庆,乾隆率妃嫔亲诣慈宁宫行庆贺礼,王公大臣于慈宁门,众官于午门行礼,生监、耆老于**外行礼。 18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18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把金册放到秤里一称,春桃咦了一声,我感兴趣地凑过去问:“怎么了,是不是十五两?”春桃说:“你自己看。”我看着上面的星星都一样,看了半天没看出来,夏荷也凑过来叫了一声:“这个怎么三十两,倒比平常重了一倍。” 珞宪笑着把金册递给我:“前两天无意间听到万岁爷与主子谈论金册,恍惚听到万岁爷说把哪个金册多放些金子,说她是财迷,这个册子未必看上眼,看上眼的倒是这些金子。”真是知我者乾隆。珞宪又说:“我猜着谁能认金子不认册子,今天看见你拿这个册子不当心,想那句话是不是说你的,果然不假,万岁爷真是了解你。” 我小心地把金册放好,留姑姑喝茶,她接过茶喝了一口:“我来是有事的,皇后听说夜明珠能驱邪,这两天她总是耳热心跳,听说你这儿有一个,想让我和你借一下,晚上避邪。” 别说皇后跟我借夜明珠,就是跟我要,我也毫不犹豫地拿出来,我爱财也得分谁。我命春桃拿出夜明珠,连着盒子一起递给珞宪:“什么借不借的,皇后喜欢送给她好了。”珞宪边往外走边说:“这是万岁爷送的,你随便送了人,万岁爷如何想?其实我们宫里也有几颗,这么大的也有,偏都是白色的。” 皇后的身子越来越重了,由于年纪大了属于高龄孕妇,做什么都得加倍小心,每走一步路都得人扶着,看她走路的姿势,哪还有以往皇后的尊贵形象,不论现在变得如何丑陋,做母亲的幸福让她变得更美丽。 我去长春宫看她,见她正坐在床上,娴贵妃和纯贵妃也在座,看见我进来,都笑着说:“你终于露面了,这些日子难得见你出来,还以为你在家里做月子呢?”我给她们一一见了礼,坐到她们下首,我也笑了,想着这些天,几乎整天都赖在床上。 皇后问娴妃:“这些天我身子笨,从册封大礼之后没见到慧妹妹,她怎么样了?听说又病了!” 娴贵妃说:“她的身子一年难得有几日好的,自己又不小心,这个月身上就没干净过,前儿又感染了风寒,吃了几剂药也不管用。老佛爷又下了旨,不许皇上去看她,我们都被禁在储秀宫外,皇后这样的身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去看她。” 我听到心里一寒,只是平常一个风寒,何至如此草木皆兵,皇后不去看她固在情理之中,连皇帝妃嫔也不许去探病,难道就让她与世隔绝自生自灭。 从皇后处告辞出来,顺道拐向储秀宫,自从穿越过来,第一次在北京过冬天,刚进腊月气温就有零下二十几度,因为全球变暖缘故,在现代最冷也不低于十度,我穿了一件皮袄,是乾隆送我的紫貂皮袄,没什么款式,直达脚面,头上戴着同样式的皮帽子。春桃和夏荷在旁边陪我,春桃说:“太后有旨不许去探皇贵妃,万一感染风寒,永寿宫也得被封门。” 在现代风寒病并不是可怕的病,虽然我与皇贵妃处得不是很好,但是眼看着她身份高贵,却落得如此清静下场,心里不忍,在殿外脱下皮袄,宫女们看见我是很热络的打招呼,可能这些天,她们这里太冷清的缘故。让春桃和夏荷在殿外等我,我步入大殿,见室内一片药气,香炉里点着香,我走过去,净了净手,见慧皇贵妃躺着床上,紧闭双目,我问身边的宫女:“皇贵妃最近吃了什么药?” 18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宫女回答道:“奴婢不认字。”走过去拿了药方过来给我看,我看上面麻黄、荆芥、防风、苏叶四剂药。 我把药方递给她,心里想,她身子本来就弱,再配以麻黄,身子如何能担待,我对宫女说:“药量要减弱些,另外多以热水给皇贵妃泡脚,每日用红糖煮生姜、葱白给皇贵妃喝,即可以祛寒,又可以补血。”宫女点头答应。 又坐了坐,告辞出来。来的时候天还很晴,出来的时候,已下起鹅毛大雪,春桃帮我穿上紫貂大衣,才只坐了片刻,雪已遮住了地皮,来清朝五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大雪。 看着漫天大雪,心情说不出的惬意,春桃扶着我去御花园赏雪,穿着花盆底,在按摩石上走不稳,天冷又不能脱了鞋子走,只得走路中间。 头上一柄油绸伞遮过来,我回头见夏荷鼻尖上带着水珠,也不知道是雪融化的,还是汗水,我忙阻止她:“你这会儿急忙赶过来做什么?我最喜欢雪打在身上凉凉的感觉,偏你就费力跑过来给我遮住它。”夏荷擦了擦脸上的水:“赏雪固然好,要是冻病了怎么办?这大冷天哪不凉快,偏喜欢雪打在身上。”春桃也说:“别说是主子,就是奴才也没有下雪不打伞的。雪到身上化了,和雨有什么区别?”春桃扬了扬下巴:“你看看人家的气派。” 迎面走来一行人,前面几个太监都打着绸伞,后面一群宫女打着一把大伞,簇拥着走来一个宫装妇人,穿着一件金黄色的皮褂子,围着紫色的貂皮风领,趁着雪白的皮肤,越发显得漂亮。 我一见是纯贵妃,让到一边,太监们过去后,纯贵妃走到我面前,我给她请安见礼,她停了停:“令嫔不是早从长春宫走了,怎么这会儿还没回去?” 纯贵妃和我的感情一直不算好,第一次和她见面,还没看清就被打了个满脸花,后来听说她也让乾隆给打了,所以每次见到我,她都是冷着脸,我也是能不见,则不见。听她问我,我忙回道:“入冬以来第一场雪,想到御花园踏雪赏花。” 纯贵妃抿嘴笑了笑:“御花园只剩白茫茫一片,哪还有什么花,要赏花只能去江南赏了。”也不知她是无心之语,还是影射我进宫五年,倒在江南住了四年。说着带人走了。目送着纯贵妃走远,我刚想回身继续走,春桃叫了一声:“今天御花园还真热闹,谁又和纯贵妃会合了。”我回转身,见后面这队人比纯贵妃的场面还大,二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身穿紫貂皮的人向这边走来,纯贵妃也转回身,伴着他一路走来,渐渐近了,才看清是乾隆。 不想和乾隆碰面,纯贵妃本就是爱多心的人,如果再疑心我和她抢乾隆,平白生下嫌隙。我忙拉着春桃和夏荷说:“还没见过御花园的梅花,想看看雪如何白,梅如何香。” 春桃、夏荷引着我来到御花园的梅园,五年前住在御花园时对御花园的各地的景色比较熟悉,唯有梅园,因为只有冬天才是梅园最美的时节,此时踏入梅园,看着梅之白未必逊于雪之白,却比雪多一份傲气。白梅胜雪,红梅娇艳。红白相映竟相开放,香气袭人,在这旷野白雪中,令人心旷神怡。 我见春桃与夏荷两人在梅园中打雪仗,笑着问她们:“你们可知道梅花之美在于哪儿?”春桃说:“在于美的脱俗,在于万花皆败,唯她盛开。”夏荷说:“置于梅园之中有一种脱离尘世的幽雅。”我折下一株红梅,把红梅枝上的雪晃掉:“我喜欢梅花是因为她孤高,有一身的傲气。最喜欢陆游咏梅绝句的第三首,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 18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击掌声,我忙回过身,见乾隆冷着脸站在我身后,他身边伴着纯贵妃,纯贵妃给乾隆打着伞,宫女太监们遥遥站在远处。 春桃与夏荷忙给乾隆与纯贵妃见过礼,匆忙退出梅林外。我还以为他们借御花园之路去东六宫,没想到也到梅林赏雪,大雪天,乾隆万乘之尊在哪儿待着不好,跑御花园受冻?他们跟我不同,我是第一次看见梅花,好奇大于怕冷,他们已经赏了几十年了,早已没了新鲜劲。如今坐在宫里的热炕上,拿着手炉,吃着干果,隔着玻璃窗看外面的雪景,也是一种享受。 愣了一会儿才想起给二位见礼,乾隆把我当成空气,负手步入梅园深处,纯贵妃只对我抬了抬下巴,嘴弯了弯,急忙跟着进去,生怕雪花落到乾隆身上,我站在原地,迟疑是进是退,乾隆忽然说:“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是影射你自己吧,我看雪下得越大,你是精神头越高。刚才一记雪团差点打在朕身上。” 刚才一直是春桃和夏荷扔雪团,我连雪都没摸一下,何至于打到他身上,就是春桃和夏荷扔的雪团都在我视限之内,没见到哪团雪有可能打到乾隆身上的。乾隆停住身,对纯贵妃说:“天冷,你先回吧,朕有令嫔陪着就行了。” 听乾隆提令嫔时,我没应声,毕竟我对这个封号还很陌生,我满脑子都在怀疑我刚才有没有扔雪团,或许我刚才有一刹那,手痒了,扔出一团也说不定,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我手里捏着梅花,点着上面的梅花嘟囔道:“是我打的,不是我打的,是我打的,不是我打的……。”点到最后一朵花时,竟然是我打的,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我脑中带着问号,抬头对上乾隆的目光,见他紧锁眉头,带着不悦,谁又惹他了,纯贵妃脸上陪着笑:“臣妾自入冬以来,一直在钟粹宫抄写经书,已抄好金刚经三十二品。坐得腻了,想出来散散心,刚好想到梅园赏梅。” 乾隆冷着脸,看也没看纯贵妃:“你也不是爱多嘴的人,今儿怎么变得絮絮叨叨的?晋了贵妃反倒看不开事了,没事多管管永璋,他也到了该纳娶福晋的时候。” 纯贵妃讪讪地笑了笑,脸上带着失望,她转眼看向我,眼中带着怒气,向乾隆福了一福,璨然一笑:“皇上龙体保重,臣妾告退。” 我也忙向她福了一福,纯贵妃嘴角带着冷笑,只一闪:“皇上就有劳令嫔照顾了。”她狠狠的挖了我一眼,转身走出梅林,我望着她的背影,已没有来时的高贵与端庄。 乾隆抓起一把雪团,摊在手里,对准我的脸吹过来,吓了我一跳,抬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怪不得他急忙把纯贵妃打发走了。我掸了掸身上的雪,乾隆走过来,也帮我拂身上的雪:“雪下得大,不在宫里待着,寒天冻地里附庸风雅,梅花之高洁,也是你能羡慕的。” 第七十九章梅林情深 我随手在树上抓了一把雪,按到乾隆的脸上,刚想跑开,他手长,一把抱住我,晃了晃梅树,他撒腿跑开了,树上的雪落了我一脖领子。看着他眉开眼笑的样子,谁能想出,刚才在纯贵妃面前那个冷傲的皇帝,在我面前竟象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我想脱衣服,乾隆按住我说:“朕帮你擦擦,寒天冻地的小心感冒。”他摘下帽子,打开我的围领,一点点儿把雪扫出来。 乾隆离我很近,一股浓浓的檀香味,几乎盖过了雪之清、梅之香,他身上也穿件紫貂,与我这件材质、样式、颜色几乎一致,简直情侣衫一样,乾隆看我看他的衣服,他笑了笑:“怎么又看好朕身上这件了,皮货师傅一共做了五件紫貂皮裘,破格赏了你一件,对你这个财迷,朕是真没办法。” 我嘴角咧了咧:“在皇上的宣传下,恐怕我这个后宫财迷都快家喻户晓了,连金册都给我翻了倍,别人的十五两,我这儿成了三十两。” 乾隆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很清朗,听着我的嘴也不自禁地弯了起来,乾隆扫了扫我帽子上的雪:“难道说你财迷还冤枉你了?嫔的金册十五两这是规矩,亏你想得出会去称金册。朕问你册文看了吗?” “看倒是看了,汉语部分能看懂,满语部分没看明白。”乾隆低下头:“满语部分看不懂行,汉语部分给朕背背,朕由于时间匆忙没仔细看你的册文,朕想知道册文上是怎么评价朕的爱妃的。” 开始只顾金子的重量,并没上心看册文,等到想看册文的时候,正巧珞宪姑姑来岔过了。听乾隆问我我有些着急,乾隆问了我好几遍,我一点儿也没想起来,乾隆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我只能硬着头皮回复乾隆:“回回…回皇上”一着急我竟变得口吃起来,乾隆被我逗笑了:“朕是大清皇帝,不是回回皇帝。” 我是越着急,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正也是挨骂,只能凭我的智慧,尽量把我挨骂的指数减小,我故做温柔地说:“虽然臣妾不懂满文,但我想我乃堂堂大清妃嫔,连满文都看不懂,岂不是丢皇上的脸,臣妾就把全部精力都用在研究满文上了,汉文用不着研究,就没细看,所以汉文部分我也背不出来。”我是越说声音越小,看乾隆都要睡着了,我举起右手,握紧拳头,做宣誓状,声音猛地提高,吓了乾隆一跳,看来他跟我在一起,就要时刻警惕着:“皇上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头悬梁,锥刺骨把它背出来。” 乾隆鼻子差点没气歪:“才四页金册,十几行字,就要头悬梁,锥刺骨,朕真怕你想不开,上吊了,朕到哪儿去找这么可爱的妃子。”乾隆把帽子重重压下,盖住眼睛:“看来朕真是没脸见人了,有你在,朕想不丢脸都难。” 天色逐渐暗下来,看着梅林外的太监宫女们个个冻得在原地直蹦,我笑着拉了拉乾隆的手:“皇上,饿不饿,今晚我请客,请你吃烤红薯。”乾隆把帽子擎起来,满脸的不屑状:“烤红薯有什么好吃的?”他捞起我的胳膊,一下子把我背到他的背上:“看你流了一前胸的口水,想必很好吃,朕就将就着尝尝。”我赶紧搂住他的脖子,乾隆松了松我的胳膊:“别抱这么紧,把朕勒得都上不来气了。” 19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不愧为马上皇帝,背着我在雪地上快速跑起来,太监宫女紧紧地跟在后面跑,趴在乾隆的身上比坐轿舒服多了,我抱着他的脖子,享受着今生可能仅有一次的优厚待遇。我的眼中带着潮意,不敢奢望乾隆今生只爱我一人,但是有此一次我就心满意足了。 乾隆背着我不一会儿把太监宫女甩出很远,我回过身看着后面一条蜿蜒的人流,心中漾起说不出的甜意,现代的一夫一妻制虽然左右着我,不甘心为人妾,但是乾隆给我的种种特殊,让我深深喜欢上这个大清后宫,喜欢上这个异族皇帝。 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很凉,我的心却如阳春般暖洋洋的感觉,乾隆微微偏了偏头问我:“怎么不说话了,朕不怕瑶池叽叽叫,就怕瑶池不说话。”我低声说:“瑶池不敢说话,怕万一大声说话,梦醒了。” 出了御花园,乾隆转过脸亲了我一口,慢慢松开手,把我轻轻放到地上,他笑着说:“朕哪敢不背你,怕你这大冷天嫌朕的御花园地不平,把鞋脱了。”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很久没有跑这么远的路,真把朕累坏了。” 他让我藏身于他的怀里,拥着我慢慢向前走去,我问乾隆:“还有很远一段路,皇上用不用坐轿?”乾隆看了看天,雪花虽比刚才稀疏不少,但是仍旧飘飘洒洒落下来,他把头搁到我的肩头上:“朕不喜欢坐轿,又不是急着办事,何必把走路的机会错失了,朕喜欢瑶池相伴前行,直到耆老。” 真希望这个路永远走不到尽头,他的温柔让我的心弦悸动了很久。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清宫的春节一般从这天开始到正月二十方结束。乾隆要在这天举行一个封宝仪式,将二十五御宝印玺封存,宫里封宝后,各官署衙门也将封印。 吃过早膳坐在高脚凳上看春桃劈丝线,把一根丝线劈成比头发丝还细,擎在手里软软的,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绣案上摆着她未完成的作品,清明上河图,我问她:“绣这个做什么,倒不如绣红楼梦里的金陵十二钗好。”春桃说:“要论好,哪又能比得上我们圆明园四十景儿,早先曾在圆明园当差,那时的景儿就没法说,听说又把畅春园和绮春园三园连成一处,亭台楼宇,蔚为天下奇观。” 夏荷引着内务府的太监抬着一个大袋子进来,圆鼓鼓的,两个太监累得都直不起腰,我问:“这是什么?”夏荷说:“是今年供应的干果份例。”我第一次听说过年还供应干果。那时候没有储存水果的办法,只能把水果做成果脯蜜栈保存。夏荷赏了太监二两银子,打发走他们。 春桃凑过来:“今年都赏了什么?是按贵人例,还是嫔例。”夏荷让冬梅搬过来一个大桌子,把干果一项一项放到桌上数,她手里拿着一张单子,冬梅放桌上一件,她挑一个,福圆膏12瓶,桔饼120个,耿饼180个,柿霜12匣,枣膏8斤,闽姜8斤,白枣干8斤,藏枣8斤,藏杏8斤,文水葡萄干12斤,荔枝干15斤,藕粉32斤,莲子1斗6升,绿葡萄干3斤,白葡萄干3斤。 春桃挑了一个桔饼递给我,我一看是金钱桔压的饼,我嫌它甜,不爱吃,拿了一枚藏杏,春桃看着夏荷挑单子,她问:“今年的份例,怎么比妃位还高?”夏荷说:“本来是按嫔位进的,万岁爷从他的份中拿出一部分,我们主子吃了双份例。”乾隆根本没有份例,他是送个顺水人情。 秋菊也凑过来:“例银我们吃没吃双份。”夏荷白了她一眼:“有双份吃也轮不到你多嘴。”她拿了一块耿饼塞到秋菊的嘴里。春桃说:“嫔位的例银是二百两,靠这点例银连一年打赏的都不够。何况贵人答应只有百余两,要没别的进项,一年下来吃喝用度都是问题。” 我说:“花打赏的钱,就有赏的东西,那些东西怎么说也会比赏的钱多,怎么吃穿用度还成问题?” 春桃笑了笑:“我的主子,说你是高墙内住惯了,不知道小门户的苦,赏她们的无非都是些别人不想要的东西,而太监宫女们来送礼的又都是她们想巴结的。不出点血日后怎么会有出头之日?”看来古今都一样,钱能通神。 点好了数,春桃叫来云歌与四喜,每样留些,剩下的让他们放到库里,嘱咐放到能通风的地方,对和他们一起去的夏荷说:“前儿去东库看见一架新炕屏,用玻璃打磨的,可能是早先宫里没用过的,顺便拿出来刷刷,我们炕上那架也该换换了,要是有宫外的诰命来给主子磕头,看见了笑话。” 我手里拿着一块碎银子,是春桃刚给内府太监称剩下的,没送进去,我拿它当石头籽扔,没接住,掉到桌子底下,我哈腰去拣,听春桃说换炕屏,我站起身:“问好了,是没主的,我们拿进来摆,别是谁寄放在这儿的,我们用了反倒不好,何况我是什么身份,诰命夫人与我同桌吃饭,尚嫌丢人,谁会来给我请安?”我走到椅子上坐下来,把碎银子放到桌上。 春桃跟过来:“魏老爷派人给主子送年礼,说年初三大太太携二太太一起给主子拜年。”我把腿伸到桌子底下问:“回礼备好了吗?”一想到大太太,心里就堵得慌。自己倒了一杯茶,春桃赶紧接过壶,帮我把茶水倒满:“备好了,正想请主子过目。”我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用我过目了,只拣好的多送二太太一些,未必用得上到底是她的脸面,还有给小春带几件首饰,她嫁人的时候,我在扬州没赶上。还有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刚从南边回来,答应给三少奶奶的胭脂水粉,另备两份给她们。” 这一天光打发送礼,就累得我浑身象散了架一样,晚上乾隆翻了我的牌子,他还不如我,写了一天的福字,手都酸了,吃晚膳的时候,筷子都拿不稳。 我边帮他揉手腕边说:“何苦自己写,找两个人替笔就行了。”乾隆靠在引枕上看着我:“自重华宫开笔以来,朕就没停过笔,紫禁城东西十二宫,大殿小殿、苑围哪一处能少了福字,还有赐皇子、宗藩大臣,和宫禁侍卫的,光丹砂就用了几十斤,绢用了十几匹不算,墨汁差点要用桶装。” 他平躺到炕上,翻了个身,指着炕屏说:“从朕记事起,永寿宫就摆着这架炕屏,都十几年了,内务府也不张罗着给换换。”我趴在乾隆的耳边低声问:“不知皇上记事时,是十几岁?”乾隆今年三十五岁,他说从他记事起就看到这架炕屏,隔着十几年,岂不是他十六七岁才记事。我弯腰趴到炕上小声憋笑,乾隆也笑起来:“偏你能鸡蛋里挑骨头,朕六岁入尚书房,皇祖都夸朕聪明,到你这儿朕成了痴呆了。他把我卷入身下,过来咬我鼻子,我笑得喘不过气来:“好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饶命。”闹了半晌,乾隆才放开我,我坐起身,理了理头发。 19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他抓住我的手:“前儿进贡来的金八宝炕屏,朕让人已备出来,另外备了金八宝的炕桌,金缕丝的床帐,金八宝的地桌,椅子。还有一个双凤的金八宝脸盆,已着内务府送进来。你喜欢住偏殿,朕不勉强,但是那些东西一定要摆上,不是摆谱,是你身份的象征,过年的时候,朕让诰封的公主福晋也过来给你磕头,看谁还敢瞧不起你?” 我被乾隆的孩子气逗笑了:“即使是贵妃、妃也没有公主福晋给磕头的资格,何况我只是一个嫔,知道的是皇上疼我,怕我受委屈,不知道的一定说皇上糊涂,没了礼数,乱了规矩,皇上的一世英名,岂不成了别人的话柄。” 乾隆咧着嘴笑了笑:“朕的瑶池真是越来越明白事了。”说着在我脸上捏了一把。我的脸一阵发烫,忙把头埋在他怀里。 我问他永寿宫库里那架玻璃炕屏是谁的?乾隆抬起头:“你不提朕倒忘了,是江南巡抚进贡来的,当时这架炕屏未收入库里,皇阿玛就将它赏给年贵妃,年贵妃因皇额娘喜欢,她不敢擅用,只得将它收到永寿宫的库里。说是个稀罕物,朕没见过,一会儿抬进来给朕看看。”乾隆所说的皇额娘并不是现在的太后,而是雍正的嫡后孝敬皇后。年贵妃是年羹尧的妹妹,雍正的侧福晋,很得雍正宠爱。 初进宫时曾听慧贵妃和娴妃说我依稀有年妃的影子,我问乾隆年妃的为人如何,是不是仗着年羹尧的地位,专横跋扈,乾隆说,年贵妃秉性柔嘉,持躬淑慎。在藩邸时,事圳克尽敬慎,在皇后前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在我的潜意识里,因为年羹尧坏,总认为年贵妃也不是好人,她们说我和年妃像,褒大于贬。 年关越近,乾隆越忙,早在除夕前两天,一些外番君主和贵族王公,来中原向乾隆拜年,乾隆在保和殿摆国宴宴请他们,以增进彼此感情。除夕这天乾隆还有个封笔的仪式,即使再重要的公文,只能口授,绝不用御笔亲批。到了下午,乾隆才回到后宫和我们一起吃团圆饭,太后皇后众妃嫔及皇子公主坐了满满一屋子,其实主子只有三十几人,宫女太监倒有几百人。 列席的唯少了慧皇贵妃一人,慧贵妃自从被封为皇贵妃以来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以至于现在连床都起不来,我上次密授宫女治伤寒的方法,治好了她的伤寒,可是血虚之症却无对症之药,乾隆每日焦虑不安,太医轮番诊治,各种名贵药材堆得象山一样,可是病色仍不见起色。宴席未开始乾隆先命巧儿去御膳房拣皇贵妃平素爱吃的菜选了几样送过去,还赏了她几根千年老山参炖汤喝。 巧儿回来时,我正和珞宪姑姑在廊下聊天,她偷偷拉了一下我的袖子,我回过头见她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我偷偷问她:“怎么了?大过年的哭什么?”她忙擦了擦眼睛:“皇贵妃原来是如何标致的一个人,现在被病折磨的已经不成样了。奴婢送东西去时,皇贵妃醒着,听说是万岁爷赏的,她已经没力气哭了,说难得大过年的,皇上还惦着她,万岁爷命奴婢服侍皇贵妃用过膳再回来,可是刚吃了两口,就都吐了,人也咳个不停,痰中还见了血,这样还不忘着给奴婢打赏,奴婢临出来时,她嘱托奴婢让奴婢给令嫔娘娘带个口信,她虽是不中用的人,心里却明白的很。” 我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宫里有规矩,除夕夜妃子不许随便蹿门,我才止了想去看看她的冲动。我一直很同情慧皇贵妃,总觉得要不是因为我,她不会受冷落,也不会百病缠身。正当我自责的时候,珞宪姑姑劝我:“你不用自责,此事与你无关,你进了宫,做了妃嫔,就当好好服侍万岁爷。是她想不开,得宠时,趾高气扬,失宠时,怨天尤人,你不争,你不抢,还有别人争,别人抢。万岁爷喜欢谁,连他自己都决定不了,何况你!”珞宪姑姑平素不是个爱多嘴的人,唯有对皇贵妃说话有些刻薄,我看长春宫的年纪稍大点的宫女、嬷嬷,都不太喜欢慧皇贵妃,可能她年青气盛的时候,对皇后不太尊重。 正说着话,春桃走过来:“主子,宴席开始了,皇后娘娘命主子快入席。”进了屋找了属于我的位置坐下,我坐在乾隆西首二桌第三位,慧贵妃的位置上空着没人,慧皇贵妃虽然身份高贵,她没参加盛宴,对乾隆只是一时失落,接下来看着妻妾成群,儿女满堂,他的兴致也跟着高起来。 满桌子的菜,看得我眼花缭乱,别说是吃,看都没看过。太后累了,早早退了席,太后前脚刚走,乾隆派小顺子叫我移到他一桌,让我坐到他的左侧皇贵妃的位置,皇后坐到他右侧,由于在位的都比我身份高,我不敢坐。乾隆扬眉笑了笑:“难道你胆子大到敢违抗圣旨?朕让你坐你就坐。”皇后也说:“这里也没有外人,都是家宴,坐哪儿都一样,你不用顾及别人。” 我又客气了两句,乾隆一把把我拉坐到椅子上:“你不用虚情假意地客气,朕听着不象你能说的话。”差点把椅子弄翻了,我急忙坐好,不敢看旁边妃嫔们的表情,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桌上的菜,实在不知道该吃什么,皇后告诉我,菜共一百零八道,喻示着来年吉祥如意,菜系以羊肉为主,佐以各种飞禽走兽,表示大清是从马背上得的天下。一顿饭竟要一百零八道菜,在家的时候吃年夜饭也不过十二个菜,就觉得很丰盛了。每次吃年夜饭前爸必上给我们上一堂忆苦思甜的课,妈不爱听,总说什么时候讲不行,偏要过年时候讲这些话。如今宫里这些丰盛的菜,对百姓而言,不用说吃,恐怕连菜名也未必听过,贫富的差距真是天壤之别。 乾隆对皇后说:“你跟她说这些没用,只要有吃的,他除了能记住她自己,朕姓什么,她都不一定记住。”乾隆知道这种大庭广众下我不敢和他顶嘴,尽可能地损我,快活他的嘴皮子。 我把头埋的很低,低到到桌子底下找乾隆的脚,我尽可能地把脚向旁偏了偏,故意站起来够皇后身前的一道熊猫蟹肉,一下子踩到他的脚上(因我穿了双软底布鞋,否则我也不敢踩)用眼角余光看他身子一震,我若无其事地夹起一筷子蟹肉,坐下来吃。 皇后以为我爱吃蟹肉,把盘子端到我面前,乾隆赶紧命人把海红鱼翅和荷包蟹肉端到我面前。 19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除夕夜,民间有午夜接神的说法,清宫也不例外,到了半夜到处都是炮仗声,及打更的人高声叫道:“小心火烛。” 我虽然性格大大咧咧惯了,但是我的胆子很小,不敢放鞭炮。 乾隆放了一盒礼花,又点了两个炮仗,还不过瘾,跑过来怂恿我放一挂鞭,我不敢,在他的再三贬低下,我勉为其难地拿了一截香,把香往上一触,也没看清点没点着,转身就跑,要不是乾隆扶我一把,差点被绊个跟头。捂了半天耳朵,也没听到一声响,皇后笑了笑:“没点着火,就跑,这会儿捂耳朵有什么用?”我想回去再补一下,乾隆阻止我:“放鞭炮最忌讳回身去补,也极容易崩伤人。”他命小顺子去重新点火。 乾隆走到我身边,咬着牙说:“用膳时你那一脚是不是故意的?朕现在脚还痛。” 我笑着拉着乾隆的胳膊:“皇上说脚痛,谁会信,刚才放炮杖时,跑得比兔子都快。”他笑着轻轻踹了我一脚:“说这话,被太后听到,还不给你两鞭子。”我冲他扮个鬼脸笑着逃开了。 这一夜皇子公主们都放假,他们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放鞭炮,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大阿哥,也一直咧着嘴。他美丽的福晋一直陪在他身边,脸上始终带着幸福的微笑。 对于永璜我是敬而远之,他年纪跟我差不多,却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沧桑。 听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我又想起了在北京过年,想起了爸妈,不知道她们现在如何,我在古代过得很幸福,没有我的春节,他们会幸福吗? 虽然宴席丰盛,我吃得不饥不饱,回到永寿宫,见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饺子,春桃告诉是乾隆派人送来的,说他知道我的饭量,一看就知道我没吃饱。 过年吃饺子是宫里最重要的习俗,叫岁更交子,水饺在宫中又叫吃香饽饽,就是在饺子里包上金银稞子和铜钱,谁要是吃到了象征着吉利,御膳房给乾隆盛饺子的时候,故意将金银锞饽饽放到碗的最上面,以此为喜,表示吉利。用过早膳乾隆把手里的几个金锞子偷偷递给我,我以为是红包,不屑一顾,乾隆告诉我这是他从饺子里吃到的。 我直感慨乾隆命好,一吃就吃到金锞子,我倒也吃到了,不过不是金锞子,而是一枚铜钱,差点把我牙硌掉,硌掉牙是小,可是里面包着钱,太脏了。乾隆听了哈哈大笑,他拍了拍我的头:“吃铜钱也好,别生气了,一会儿行礼后,朕给你个大红包,你想要多少钱,朕就给你多少。”我听了眼睛立即放出绿色的光茫。我赶紧帮乾隆换上龙袍,按宫里的规矩皇帝除夕夜应宿在皇后的宫里,由于皇后有身孕,怕服侍乾隆不方便,才宿到永寿宫。 初一是岁之首,月之首,时之首,乾隆十分看重这一天,他要以最隆重、最热闹的朝会方式进行庆祝。一大早乾隆带着亲王、贝勒、贝子到祭祖的堂子行礼,然后返回出席肃穆庄严的大朝会。接受各国使节的朝贺。外廷朝会结束后,身着盛装的乾隆回到后宫,先率领皇后妃嫔给太后行礼。然后回养心殿接受皇后所率领的嫔妃以及皇子、公主的行礼。行过礼后,乾隆给各妃嫔、皇子、公主每人派发一个大红包。 给乾隆、皇后以及高过我身份的妃嫔行过礼后,拿着一堆红包回到永寿宫,接下来将是我受礼的时候,宫女太监嬷嬷一个个给我磕头行礼,说得都是些吉祥话。我给他们每人也派发一个十两的大红包。 打开太后的红包,里面是二百两银子,那时候的红包与现在不一样,是用红绸子做的,绸子外用金线绣一个圆宝,包口用红绳系着,皇后的红包里面是一百两,慧皇贵妃的里面八十两、娴贵妃的六十两,纯贵妃六十两,嘉妃五十两,愉妃五十两。 打开乾隆的红包,里面是一张银票,从没看到大清的银票,翻过来掉过去,没看出与普通纸有什么分别,上面赦然写着黄金八百两,白银两千两,盖着乾隆的印玺,下面缀着两个字,得等。我看到上面一行的窃喜,随着下面两个字,心一下子变凉了。得等是什么意思,这个词太大了,等三年还是五载,即使长些,还算有个期限,如果连期限也没有,就是一张空头支票。我拿起笔在后面缀了两字,得等一天。 除夕封笔,初一开笔,一年来乾隆只有除夕一个休息天,其实做为一个负责任的皇帝,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封笔有一套仪式,开笔也有仪式,乾隆在养心殿里开笔,先用朱笔写吉祥贺语,祈求一年政通人和,风调雨顺,然后换成墨笔抄写心经一册。由封笔开笔时间推测,乾隆给我这张银票是在除夕夜之前写的。 初二的时候,我让春桃拿着乾隆的单子去内务府兑银子,内务府的总管太监一看到单子忍不住乐起来,说从来没看过有这样的票子,不知道如何兑付,只得派人去请示和亲王,和亲王拿到票子时的表情可想而之,我想大概笑得北在哪儿也不知道。春桃跟我介绍当时的情况,想到和亲王的笑声,她也忍不住笑起来,直到看见我用冰冷的眼睛看她,她才止住笑,挺起身强忍着笑说:“和亲王也不敢轻易做主,拿了银票去问万岁爷,万岁爷的殿里奴婢没敢进,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见万岁爷带着和亲王和大总管怒气冲冲直奔永寿宫,奴婢赶紧回来报信。” 说了半天这才说到点子上,给我报信的,竟然啰嗦半天,我还没来得及整理衣服,乾隆带着和亲王闯进来,和亲王看见我,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乾隆也被他的笑声给逗乐了。屋里的宫女们强忍住笑,悄悄退出去。和亲王笑得站不住,竟趴到椅子上。我忙给和亲王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王爷喝点水,润润嗓子再笑。”和亲王接过水,喝了一口,抬头看见我又笑起来,我对他瞪了瞪眼睛,他笑着断断续续说:“你别冲我瞪眼睛,你就是毫无表情,我看见你都想笑,何况你现在拧眉立目。” 他冲乾隆摆了摆手:“四哥,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不掺和,我要走了,否则让这个小四嫂还不把我笑死。”乾隆把他送到门口:“你越大越没个记性,皇额娘说过你多少次了,大年下的,不许说死呀活的。” 送走和亲王,乾隆关上门,回过头来看着我冷森森地笑了两声,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吓得我赶紧跪到地上:“皇上,银子我不要了还不行吗?您这样,比和亲王的笑还惨人。” 乾隆把票子往桌子上一放,还没坐到椅子上,就指着我大笑起来,比和亲王笑得还爽快,笑了半晌,他直起腰:“和亲王在的时候,朕一直憋着,他再不走,都要把朕憋坏了。魏瑶池,你真是一个鬼机灵,朕拿你真没办法,朕以为你得了这张银票,只能搁起来,等朕哪天心情好了,你再拿出来,求朕把银子给你兑了,没想到你竟能拿着这样的银票去找内务府总管。你真是个人精,朕服你了。”他走到书案前,拿起笔,写了四个字,准以兑付。 然后递给我,我拿着银票跑出门,把她交给春桃,正好总管也在,没费力气就把金子、银子给兑了。 正月初三,乾隆带着我们搬到圆明园,期望圆明园能让慧贵妃康复,自从搬到圆明园,慧贵妃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乾隆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自从圆明园建成以来,我第一次进园子游玩,因为是冬天,很多树木没有返绿,但是亭台楼阁,比御花园更胜十倍。 圆明园是由康熙帝命名,御书就悬挂在圆明园殿的门楣上方。意为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当初康熙皇帝把圆明园赐给胤禛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是因为圆明一直是胤禛使用的佛号,雍正皇帝信奉佛教,号圆明居士,并对佛法有很深的研究。雍正在当皇子的时候,很会伪装,装成仁孝之人,对皇位毫无野心,只潜心向佛,,所以康熙将圆明园赐给了他。当时只是雍亲王的私人花园。 雍正登基后,将圆明园稍作改建,做为他避暑之所。逐渐成了皇家园林。 直到去年,乾隆请能工巧匠,将圆明园、畅春园、绮春园三园合建成一座规模巨大的园林。 乾隆将古今稀有名贵字画,奇珍异宝,皆聚于圆明园中,是集中了古代文化精华的珍宝馆。也是一座异木奇花之园,名贵花木数以百万株,是一座名符其实的万园之园。 圆明园取江南若干名园之特点,融古代造园艺术之精 华。将诗情画意融于千变万化的景象之中。中西相结合, 即有中国之名园风景,又有西式之建筑风格,一座仿 意大利文艺复兴风格的一座西洋喷泉,和西洋楼。圆明园四十景中,我最喜欢映水兰香,我曾想在此居住,乾隆嫌离他住的九州清晏远,非让我住进天地一家春。 初五晚上,天下着大雪,乾隆的兴致很高,让我陪他去杏花春馆看皇后和映水兰香去看慧贵妃,我不爱去,他叫了我三遍,看我没动地方,过来要拉我,我不以为然地说:“皇上去看她们,本来是让她们高兴的,带着我她们能高兴吗?”乾隆硬拉起我:“你以为个个象你一样小心眼,陪朕去这个送给你。”他拿出一把金扇子,上面刻着一首李白的诗上元夫人,上元谁夫人。偏得王母娇。嵯峨三角髻。余发散垂腰。裘披青毛锦。身著赤霜袍。手提嬴女儿。闲与凤吹箫。眉语两自笑。忽然随风飘。 诗以行书刻出,扇子本来就小,刻上这些字,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我扬了扬扇子:“宫中又不缺金子,刻得字这么小,倒显得小气了。” 乾隆被我逗乐了:“你以为该刻多大字,一米见方一个,你拿着那么大的扇子,还不把你累死。要就要,不要拉倒,你别小看这把扇子,价值远比黄金要高。” 我把扇子塞到他手里,以为我是财迷,偏有用钱买不动我的时候:“别以为瑶池会为五两金子折腰。扇子是用来扇风的,又不是用来炫耀的。” 乾隆收起扇子,坐到我身旁:“那好,你不去,朕也不去了,皇后这几日就要生了,如果因为朕不去,影响皇后的身体,你就得替皇后给朕生一个。” 生孩子能随便替吗,再说,皇后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产,即使现代科学技术发达,也没有什么先进技术,可以不用十月怀胎,让我两三个月生出孩子? 乾隆一副无赖派头,软磨生泡,没办法我和他来个折中,我陪他去,扮成宫女,不进皇后与慧贵妃的屋子。 到了正月十三,开始准备上元灯节,正月十五花灯的时候,乾隆带我出去逛花灯,在现代的时代也总逛花灯,嫌太闹腾,没什么兴趣。乾隆问我对什么感兴趣,我告诉他我喜欢逛集,乾隆笑了笑:“逛集有什么好,乱八七糟的,朕带你去同乐园看戏。”不喜欢看戏,又怕乾隆失望,只得和他向同乐园走去,同乐园内建著名的三层大戏楼叫清音阁。每两层之间设有滑车,根据戏的内容,神仙大佛从上层降下,鬼怪妖精从下层钻出,有时神鬼齐集,看得我心惊胆战。 乾隆略坐了坐,带我出来,来到同乐园的西侧,今天是个晴天,月亮亮晶晶的,我以为眼睛花了,前面竟是一个集市 ,三四百米长的街上,家家挂着大红灯笼,街旁的店门全部打开,商品琳琅满目,有××丝绸棉布街、瓷器街、家俱店、首饰店、书店,还有茶馆,酒肆,旅馆等。乾隆告诉我,因为上次和朗世宁、傅恒谈起重建圆明园,我说如果有个市集就好了,所以他把我的建议加到里面。在现代我最喜欢逛商场,没想到在古代的皇宫里还能逛集。 我转了一圈,见里面的店员都是太监装扮的。除了我和乾隆两个买主,却无人光顾。冷冷清清的,店员们看见我们进来,忙站起来跪倒给乾隆磕头。乾隆摆了摆手,我有些失望,乾隆问我想买什么,我说:“这哪象市集,一看就是假的,又没人逛,也不讲价,冷冷清清的。” 乾隆问我市集该是什么样的?我告诉他,逛集逛的是人,又没人买东西,一点儿也没有气氛,人多了,才有吵嘴、打架的,还应该有小偷偷东西,被当场捉住。叫卖声此起彼伏,那才热闹。其实买东西是假,就是想享受一下普通百姓的生活。 19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第二天,早朝散后,乾隆陪皇太后用过早膳,回到九州清晏,批改了半天公文,然后换上便装,来到我的寝宫,让我女扮男装,带着我去逛买卖街。 今天和昨晚不同,买卖街上人来人往,叫买叫卖声时起彼伏,由于人多,我和乾隆尽可能侧着身子走路,走到一家瓷器店前,竟见两个人为了一个瓷瓶大打出手,险些把瓷瓶摔坏了,吓得掌柜得赶紧抢过来,告诉他们不卖了。两人不依不饶,直到走来两个捕快,把他们锁走了,才静下来,接下来有人也要买这个瓷瓶,五两银子成交。 除了店铺以外还有携小筐卖瓜的、推车卖大饼的。还有一个烤红薯的,我拉着乾隆去买了两个,每个两文钱,乾隆付了款,一人一个边走边吃。 正走着,看见刘统勋带着一个少年公子走过来,我拉着乾隆躲了起来,我最怕这个老学究,怕他看见我又要教训我走路吃东西,成何体统,乾隆笑着说终于知道我怕谁了。他告诉我,刘统勋怕他,我再不听话,他让刘统勋收拾我。 买了两个泥人捏的三国人物,关羽、张飞和一个老鹰样的风筝,打道回府。这是我自进宫以来,玩得最乐的一天。 第八十二章皇后崩逝 正月十九日的“筵九”是整个庆祝活动的“压轴戏”。这天晚上,乾隆坐在同乐园清音阁楼下,太后、皇后带着后妃们在楼上,王公大臣及新年来朝贺的藩王、外国使臣列座在殿前。每人桌前摆着各式茶点。当时戏台上演出的节目有各族舞蹈,还有满、蒙朝鲜等民族的民族歌曲及摔跤、爬竿等杂技节目,最后放烟花炮竹。筵九的宴席共有七十二道菜,也是极尽奢华,宴席之后,蒙古王公、外藩、使节等相继辞驾出京。 各国使节离京后,乾隆要举行御宝开封仪式。先由钦天监预择言日。乾隆特开恩准许我扮做太监,跟着去看开封仪式,当日宫殿监率交泰殿首领太监,将供案摆设于交泰殿中,先行三跪九叩首礼,应吉时开封,将御宝陈于案上,奏请乾隆拈香行礼。乾隆礼毕,捧出御宝放于匣内,仪式结束。乾隆举行完御宝开封后,各地官署也都开印,开始新一年的政事。 没想到正月二十三,原已逐渐康复的皇贵妃再次病倒,以至于二十四连米汤都喝不进去,二十四晚我去看皇贵妃时她已经糊涂了,乾隆命御医诊治,御医们也束手无策,气得他大发雷霆,我劝他不要太气急了,看看有没有缓。到了半夜,皇贵妃竟苏醒过来,还喝了半碗粥,众人才放下心,乾隆回了九州清晏,我回到天地一家春。 第二天一早,我命春桃把乾隆早起赏我的冰花雪莲给愉妃送去一碗。春桃把菜装进食盒里,刚要走,听到有人叫慧贵妃薨逝了,接着映水兰香方向传来四声云板声,我愣愣忡忡之时,由春桃扶起,替我换了一身素服,跌跌撞撞来到慧贵妃住的映水兰香,乾隆已被人带回他的宫里,皇后由于身怀有孕,这样的活动也避开了。 由于皇后身子弱,内宫事宜交给娴贵妃主理,接见各公主福晋、一品诰命,别说娴贵妃,把我忙得晕头转相。 皇贵妃的丧礼可谓空前绝后,只比康熙、雍正朝皇后低一点儿,乾隆本来就是个会花钱的主儿,铺张无法用笔墨描写,七七四十九天后,慧贵妃的金棺暂安在静安庄殡宫,乾隆赐谥号慧贤。 慧贵妃初逝的几天,乾隆到天地一家春来每次都悲痛欲绝,可见他对皇贵妃的感情已浓到骨子里。我的劝慰对他于事无补。有一次半夜竟然哭醒了,我的心跟着被揪紧了。 直到四月初八日,皇后诞下一子,给后宫暂时带上一丝喜气,乾隆的性格也开朗些,不再是每日对着窗户,一言不发。两日后,乾隆赐七阿哥名永琮。因为七阿哥出生于佛诞日,乾隆认为是个吉兆,乾隆一直想立元后正嫡为太子,忙命人书写诏书于正大光明殿之后。 乾隆至此很少踏入天地一家春我的住所,有一次我去杏花春馆给七阿哥送长命锁正看见乾隆逗小阿哥玩,满脸的喜气,抱着小阿哥跟他讲话,那份父爱看得我都呆了,他抬头看见我,淡淡地问:“你怎么来了?”我忙给他行礼,皇后过来说:“令嫔过来给阿哥送长命锁。”我把锁递给皇后,转身要走,皇后请我再坐一会儿。 我推说有事,急忙忙走了。杏花春馆现在是最美的时候,满室的杏花开得红灿灿的,如晚霞一般。 慧皇贵妃过世的阴蔼还没完全从乾隆身上扫过,乾隆十二年除夕夜七阿哥永琮出痘夭折,这对皇后几乎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永琮的丧礼,按亲王丧礼从优,乾隆亲封只有两岁的永琮为哲亲王。丧礼过后,我去长春宫看皇后,见珞宪姑姑和默然站在廊下,边擦眼泪边说话,默然抬眼看见我,摇了摇手,低声说:“令嫔,主子吩咐过了,谁也不见。”虽然说话声音低,皇后还是听见了,她对默然说:“让瑶池进来。” 我走进去,见皇后正躺在软榻上,脸色清白,见我进来,撑着坐起身,我赶紧扶了她一把,她拿了帕子拭了拭泪,让我坐到她身边,她无力地靠在我身上:“本想给皇上生个龙子,承继大统,全了皇上元后嫡子继位的心愿,好不容易才怀上七阿哥,原以为他是有福的,没过两岁就去了,我已近不惑之年,年纪与身体已经不容许我再怀孕了。”她伏到我的肩上,哽咽着抽动双肩,皇后本是一个温柔敦厚之人,不论受什么委屈都想着忍受。我没有劝她,其实哭是最好的发泄,否则闷在心里只能闷出病来。 皇后哭了半晌,坐直身子:“近来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较常年虚,皇上送来各种补品,不但吃着不见好,反倒连喘气都费劲。我活了三十七年,别的事都能放心,唯有皇上,知道他对我的情份,皇贵妃之死,他终日愁闷,我真怕万一我有个不测,他承受不了,妹妹,自打你进宫来,我和你说不出的投缘,皇上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如果我不能陪皇上走以后的路,你一定要开导他,不要让他太难过。” 听着皇后好象交待后事一样,我心里隐隐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跟着哭出来:“皇后正当青春鼎盛之期,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既然知道皇上对皇后的情份,就该好好爱护自己的身子,没有过不去的坎。”心里有话不敢说,乾隆对我已经不向以前一样。 我正陪着皇后哭,默然走进来:“主子,三公主进宫来了。”三公主固伦和敬公主是皇后亲女儿,乾隆十二年三月,三公主嫁给了蒙古科尔沁部博尔济济吉氏辅国公色布腾巴勒珠尔,总觉得蒙古人的名字太拗口,乾隆那天很高兴,因我问宫女额驸叫什么名字,宫女说了好几遍我也没记住,倒是乾隆不厌其烦的告诉我两遍,对我冷着的脸,终于放晴了,后来用自己的方法记,‘射不疼扒拉猪耳’,乾隆见我记住了,还夸了我好几句,当时皇后也跟着笑。要是他知道我翻译的名字,还不得打断我的腿。这个额驸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他是孝庄皇太后是同宗,与公主成婚后,乾隆特在北京东城仿造王府的建制,为和敬公主建了一座公主府,让他们留住京师。 皇后擦了擦眼睛问:“她现在在哪儿?”默然说:“刚从皇太后的长春仙馆出来,马上就要到了。”皇后点点头,命默然给她更衣,我忙告辞出来,走到长春宫门口,刚要上轿,见公主的黄顶轿过来,忙下轿候着,她见我,下了轿,向我施了一礼:“知道令嫔和皇额娘好,皇额娘由于幼弟新丧,终日悲伤,就请令嫔有空多开解开解。” 看着这个只比我小四岁的皇朝最尊贵的少女,如此通情达理,不能不说是皇后的教诲之功,我忙还礼,和她略说了几句客气话,看着她步行进宫,我才上了轿。 乾隆十三年正月,乾隆奉皇太后之命南巡山东,祭泰山,也是为了带皇后散散心,这次东巡的名单里没有我,把我和仅有的几个贵人答应扔到宫里。 每日无事时和宫女们下棋聊天,日子过得也不错。我是那种随遇而安的人,乾隆爱我我幸福,乾隆不爱我,我也不会怨天尤人。这一天正和春桃在一起下棋,我一人对她们四人,正闹成一群,一阵大风刮来,把棋盘和棋子掀落在地,春桃赶紧把窗户关上,忽然外面似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四喜慌慌张张跑进院子,跑到殿外,没站住跪到门前:“主子,皇后娘娘崩逝了。” 我一惊急忙打开门,一阵大风吹来,我向后退了一步,急忙抓住门:“四喜你好大的胆子,什么玩笑都能开得。”四喜哭着说:“好主子,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说八道,万岁爷的谕旨都到了,还能有假吗?”说着把乾隆的谕旨盛上来,我忙接过来,见上面果然是乾隆亲书:“皇后同朕奉皇太后东巡,诸礼已毕,忽在济南微感寒疾,将息数天,已觉渐愈,诚恐久驻劳众,重廑圣母之念,劝朕回銮;朕亦以肤疴已痊,途次亦可将息,因命车驾还京。今至德州水程,忽遭变故。言念大行皇后乃皇考恩命作配朕躬,二十二年以来,诚敬皇考,孝奉圣母,事朕尽礼。待下极仁,此亦宫中府中所尽知者。今在舟行,值此事故,永失内佐,痛何忍言!昔古帝王尚有因巡方而殂落在外者,况皇后随朕事圣母膝下,仙逝于此,亦所愉快。一应典礼,至京举行。” 在皇宫里乾隆是我最爱之人,皇后却是我最亲的人,自进宫来得她多方照料与百般维护,虽为姐妹,情似母女,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春桃过来扶了我一把:“主子,有泪等大行皇后梓宫回京的时候再哭,这会儿还有很多事要做。”我扶着门站着,手里的谕旨从我手中飘落到地,我的意识也跟着消失,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栽倒的。 等我醒来的时候,春桃她们个个红肿着眼睛,我问她们:“珞宪姑姑如何,你们代我去看看她。”春桃说:“珞宪姑姑已哭昏过去两回了。” 我把她们打发出去,把自己蒙到被里,彻彻底底地哭个够,皇后娘娘是大清贤后,乾隆对她的感情胜过皇贵妃,而今她不在了,乾隆将是如何伤心。我本对古代的一切婚丧嫁娶之礼,不懂,只能每日傻傻地坐在宫里,盼着皇后的梓宫回銮。 命四喜去打探消息,到了下半晌四喜回来,说听送信回京的大臣说,皇后初到山东时,精神还好,到了二十五日,忽染风寒,还强撑着病身子,服侍太后。乾隆命御驾回銮,车驾到达山东德州,弃车登州,沿水路回京,傍晚时分皇后崩逝,乾隆立即将皇后病逝的消息上奏皇太后,怕皇太后悲恸,命庄亲王、和亲王护送皇太后的御舟缓程回京。乾隆护送孝贤皇后的梓宫到达天津。皇长子永璜在此迎驾,三月十六日大行皇后梓宫由水路起旱,暂奉在通州芦殿。在京王公以下,三品以上官员,及诸皇子齐集举哀行礼。乾隆先行回京,随后灵驾从通州芦殿出发,皇子们及皇后的姻亲在旁痛哭随行。 从皇后崩逝,到乾隆回京,短短数十天,我从原来的一百零八斤,瘦到九十多斤,每日水米少进,乾隆到达北京的时候,我率贵人、常在、答应们在乾清门跪接,乾隆一身白绸孝服,辇车已全用白布遮盖,下了辇车,走到我身前,他扶起我,声音哑哑的对我说:“伤心也要有度,身子是自己的,也要懂得珍惜,梓宫入京要傍晚时分,你回去歇一会儿。” 我含泪点了点头,乾隆对跪接的人们摆了摆手,上了辇车,痛苦地看了我一眼,揉了揉太阳穴,太监放下帘子,辇车带 着我的牵挂拐进乾清门。 19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当天戌刻,梓宫到京。因御船太大进不了城门,乾隆竟御旨拆城门,务必完好将灵驾运回京。留京四品以下官员;公主、王妃,大臣官员的命妇;以及内务府佐领、内管领下妇女,分班在朝阳门、东华门内和储秀宫缟服跪迎。大行皇后梓宫进东华门,自宁寿宫西行,入苍震门,至长春宫,安奉于正殿。我得乾隆之命不必到储秀宫跪接,只在长春宫候灵驾。看着皇后的梓宫,知道此生与皇后再无相见之期,忍不住眼泪蓄满双眼,看乾隆落寞地站在灵前,我不敢大哭。 乾隆看视皇子们轮番到灵前祭酒三爵,大阿哥永璜祭拜时毫无悲戚之意,乾隆盛怒之下,大骂大阿哥对母后之死并无哀慕之愧,说他幸灾乐祸,有觊觎储位的野心,连同他师傅及谙达等一同受罚。词气之严厉,令皇子们不寒而栗,齐扑到皇后梓棺上放声痛哭,哭得乾隆心浮气躁,忙打发他们出去。 太后亲临祭拜,由于路途劳顿,回宫就病倒了,娴妃急忙宣了太医,看视太后的病。说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吃几剂药就好了。由于皇后、皇贵妃接连去世,宫中的位份属娴妃最高,太后懿旨,命后宫一应事务均由娴妃处理。 大清自入关以来,清朝衙门办事,恪遵:“有例不灭,无例不兴”的规矩。历经顺治、康熙、雍正三朝,皇后的丧仪先例,载在会典中,原可以一翻便知,可是因为康熙十三年,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去世,正值三藩之乱,吴三桂大军连攻陷湖南数城,靖南王耿精忠又响应吴藩,在福建举起叛旗,内乱迭起,民无固志,又因清朝入关时日尚短,康熙惟恐外省官员举哀服丧,引起百姓更大的惊恐混乱。遂降旨只在京都治丧,外省一切丧仪全免,此后康熙诸后皆为继后,丧仪不能高于元后孝诚,雍正与元后孝敬的感情一般,而他又是性冷之人,所以之后的数任皇后丧仪皆循例而行。从未讣告在外文武百官、及军民等照京师之规矩治丧。 协理丧仪大臣知道乾隆与大行皇后感情至深,非历朝皇帝可比,如照例行事,恐怕乾隆龙颜不悦,而违例提高丧仪规格,又必然遭致非议。权衡之下,阿桂提议,既然本朝会典因时而定,如今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裕,天时地利,皆与孝诚丧仪不同,可援引先朝的大明会典所载皇后丧仪办理,奏请外省官员一律照京师仪式治丧。遂发讣告:“大行皇后正位中宫,母仪天下,忽值崩逝,正四海同哀之日。” 乾隆本就怕治丧官员完全循旧例,自己又不好公开提出异议,待总理丧仪王大臣将所议结果报承乾隆,乾隆自然照准。于是各省文武官员从奉到谕旨之日为始,皇帝辍朝九日,亲王以下凡有顶戴的满汉文武大臣摘除冠上的红缨、百日内不准剃头,妃嫔皇子、公主服有白布孝服,去除耳环、及头钗等饰品,皇子截发辫,皇子福晋剪发,亲齐集公所,哭临三日,持服穿孝的二十七天内,停止音乐嫁娶;一般军民,则摘冠缨七日,在此期间,亦不嫁娶,不作乐。天下臣民一律为国母故世而服丧。 三月二十一晚,乾隆从长春宫里正殿里出来正要上轿,看见我从宫外进来,他停住身子,他比初回京时又清瘦了不少,人也相比着颓丧不少,我走过去,乾隆回过身,靠到轿身上:“这么晚了还来这儿做什么,初暖还寒,也不多穿身衣服,别你再病倒了。” 我紧了紧外衣:“就是怕晚上冷,特加了一件棉袍子,皇上已累了一天,快回去歇着吧。”乾隆没上轿,抬头看了看天,收回目光,看着我,不说话也不走,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怕外面夜冷风寒,劝着他进了长春宫,扶着他坐下,春桃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乾隆,乾隆示意她们都退下去。仰身靠到睡榻上,闭目听着外面和尚诵经声。 乾隆枕着枕头,忽然问我:“明儿就给皇后上谥号了,你觉得哪个字最好?”他太累了,累得都不想睁开眼睛。我也很疲倦,坐到他旁边:“臣妾哪懂什么谥号?听都没听过,不过臣妾最喜欢‘仪’字,皇后仪态端庄,又是母仪天下。” 乾隆微微叹了一口气:“慧妃薨逝的时候,朕给她拟定谥号是贤,皇后对朕说,她日后可以以孝贤为谥,朕当时还怪她不该在青春鼎盛之时,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没想到只三年,就应验了。”他紧闭的双眸中含着一缕热泪,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轻轻拍了拍他,他哽咽地咳了一声:“想着她一生对皇额娘至孝,对朕至贤,这孝贤二字,对她不过,她一生从没求过朕一次,朕连她这一次心愿也满足不了,朕如何心安。瑶池,你所提之仪,如果没有皇后之愿,朕倒可以考虑。” 乾隆命我给他研墨,提笔写下手谕:“大行皇后谥为孝贤皇后,所有应行典礼照例奏闻。”乾隆特在奏闻两字下,圈了两点,他放下笔,嘴角边带着一丝苦笑:“谥者,行之迹也,大清会典规定,皇帝崩逝所上庙号、尊谥,由大学士偕九卿科道等官员共议,将所议定之字奏请嗣皇帝钦定;而后妃及王大臣之谥号,则由大学士酌拟合适字样,奏请钦定。如今朕不理内阁,遵皇后之遗愿,径直下旨定皇后谥号,实无先例。” 我拭了拭泪:“大行皇后所得皇上之眷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瑶池感念皇上情深意重,特代大行皇后叩谢君恩。”我轻轻跪到他身前,他一把抱住我大声痛哭起来,自从乾隆回京后,我只在皇后梓棺前痛哭一场,其余时都不敢大哭,这次抱着他,想着皇后的种种爱护,眼泪如决堤之水,溃而成流。 三月二十五日,大行皇后的梓宫移殡景山观德殿,乾隆亲临祭酒,此后的初祭、大祭、满月礼乾隆都是亲临致祭。由于东陵胜水裕乾隆为自己造的地宫未完工,只能将皇后的梓宫暂奉东直门外静安庄殡宫,暂安礼乾隆亲帅庄亲王允禄、副使平郡王福彭亲祭。 孝贤皇后生前所用地的奁具、衣物等全部保留,一切皆按原样摆放,宫女太监仍按原例在长春宫当差,月银照常。初时半年,乾隆每日早膳及晚膳,仍将自己的膳食,按皇后素日所喜赏赐过去。 19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孝贤皇后百日祭后,乾隆脾气越来越暴躁,上朝的途中,偏赶着三阿哥和一群太监宫女嬉闹,乾隆大怒,当着满洲王公大臣的面,三阿哥于人子之道毫不能尽,将与他嬉戏的太监宫女全部杖责三十,下放为奴。 他杀气腾腾地回到养心殿,把大阿哥、三阿哥召集到跟前,也把纯贵妃叫来,当着和亲王、庄亲王、傅恒、阿桂的面说:“大阿哥、三阿哥举国同悲之时,黎民百姓尚知为国母崩世而举国同哀,而他们身为皇子竟为嫡母之死无动于衷,大清江山如若到此等忘恩负义人的身上,将会是何等惨状,朕以父子之情不忍将他们诛杀,但朕百年后,皇统则二人断不能承继,如果今后谁敢奏请此二人为太子,决不宽岱。” 又转身骂纯贵妃,言语犀利,毫无情面把纯贵妃骂得哭昏过去,才命太监宫女将她抬回去。 乾隆为了悼念孝贤皇后,每日在养心殿抄写金刚经,百日内没有踏入后宫半步。因我与纯贵妃、大阿哥、三阿哥求情,被乾隆痛骂一顿,嚷着要将我降为答应,多亏太后出面制止,才改为将我禁足半年,不许出永寿宫。 后宫不能无主,乾隆十三年七月,乾隆下旨册封娴贵妃为皇贵妃摄六宫事,暂代行皇后职务,诏曰:皇后母仪天下,犹天地之相成,日月之继照。皇帝春秋鼎盛,内治需人。娴贵妃那拉氏,系皇考向日所赐侧室妃,人亦端庄惠下。应效法成规,即以娴贵妃那拉氏继位坤宁,予心乃慰。即皇帝心有不忍,亦应于皇帝四十岁大庆之先,时已过二十七月矣,举行吉礼,佳儿佳妇,行礼慈宁,始惬于怀也。皇贵妃赶紧谢恩,看着她满脸的欣喜,我想这也是她进宫来最大的荣耀吧。 皇后崩逝三月间至八月初,不论朝野还是宫里一直处于压抑状态,因为剃头案又牵累了很多人。太后知道乾隆伤心,对他的所作所为稍有微词,也只有纵容。在此期间我一直待在宫里,连永寿宫的大殿都没出去过,我与乾隆竟有大半年没见面。 转眼到了八月初十,我靠在床头看书,灯光暗,命春桃给我掌三根蜡烛,她低头看着我笑着问:“主子一天到晚儿,书不离手,到底能看出些什么端倪?” 我抬起头,把身子向后靠了靠:“古语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看书即能修心养性,也能增长知识。”春桃又拿过一根蜡烛:“今年内务府给的蜡烛都不够数,只用了半个月就用了一盒。昨儿夏荷去领,钱总管说今年永寿宫蜡烛的份例已经够了,再领就要吃下年的例了。” 我放下书,直起身:“蜡烛一年还有例吗?”春桃把剩下的一小截蜡烛取下来,放到盒子里:“往年比这儿用得多,也没说过有份例。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主儿。” 我说:“蜡烛值几个钱,也值得这么生气,明儿打发人,拿银子去宫外买些。” 春桃说:“皇宫的采办都归内务府管,宫中规矩,例来宫妃所用之物皆出自于内务府,不许宫妃自行采办。” 我对春桃说:“把灯都止了吧,我也困了。明儿蜡烛没了,让夏荷去领下年的例,我们小心些用就行了。”想想还剩四五个月时间,把今年的例都用完了,再不省些,过年就要摸黑了。 春桃止灭两根蜡烛,拿了一碟果子放到我跟前的桌子上:“马上要到万岁爷的寿辰,今年送什么礼,也该备了吧。” 我转身面向床,自从他对我大发雷霆后,已经很久没想起他了,他对我越来越陌生,我说:“把去年太后赏我的那对玉瓶做为寿礼,未必看上眼,到底是个意思。” 19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八月十三,给乾隆磕过头后,奉上寿礼,乾隆命小顺子接过礼盒,对我例行公式地说了两句话,命我入席。入了席看着满桌的酒菜,已提不起我的食欲。 勉强吃了点东西,趁着别人看戏的功夫,我偷偷回了永寿宫,本想看看书,怕费蜡烛,早早歇下,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披衣下床,住在外面床上的夏荷听到我起身,赶紧进来,想掌灯:“主子口渴了吗?”我阻止她:“没事,只是想出去走走,马上到中秋节了,出去看看月亮。” 我穿件厚点的衣服,夏荷想陪我,我命她在梧桐树下设了把椅子,然后打发她回去,靠在椅子上,慢阖双目,听着远处似有似无的唱戏声。 乾隆六月搬进了圆明园,和他一同入园的有皇太后、皇贵妃、嘉妃、愉妃、及五阿哥。纯贵妃自从皇后崩逝后,乾隆迁怒于她,渐渐疏远她,也没让她移进圆明园。 我似睡非睡之间,觉得脸上一阵凉意,吓了我一跳,睁开眼睛见已下起毛毛细雨。这似有似无的细雨打在脸上,好似按摩一样。 夏荷拿了把伞出来,央求我说:“主子,下雨了,快回宫吧。”我睁开眼,看着她焦急的面容,我轻轻笑了笑:“只下了一点儿细雨,何至于如此惊慌,下了雨反倒使我的头脑更清醒。” 刚要起身随夏荷回屋,院外传来一阵猛烈的砸门声,深更半夜,谁这么大胆子,真的以为我是一个没人理的妃子而如此吗?夏荷脸上带着惊慌之色,我安抚她:“没事,皇宫禁地即使有歹人也不会如此胆大妄为。你陪我去看看是谁?” 带着夏荷走到大门前,见云歌也匆匆跑出来,看见我们吓了一大跳,直到看清是我,忙跪倒:“奴才该死,出来晚了,以至于打扰主子清梦了。” 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我笑着扶起他:“我正在赏月,听到有人敲门,所以过来看看。” 我也不问问是谁,示意云歌打开门,云歌开开门,见门外闪进一个人影,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把我撞得向后退了三四步,他也跟着向前趑趄了三四步,仍旧趴到我怀里,月色虽被云彩遮住,从重重酒气遮掩下的熟悉的檀香味,带给我一种久违的期盼,我脸上带着惊异。 乾隆深夜酒醉至此,宫女太监们竟无一人相伴。我命云喜扶着他进了我的寝宫,把他放到床上,看着他,我的心已片片滴血,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抚弄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他清瘦了许多,眼角眉梢紧锁着深深的愁容。原以为乾隆是个风流皇帝,没想到他多情至此。他的多情折磨得他好似魔鬼一样,对群臣大开杀戒,以至于朝野上下,一片风声鹤戾、草木皆兵。 他躺在床上,我坐在椅子上,不想与他同榻,对他的冷酷,我还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想着以往乾隆对我的柔情蜜意,转眼翻脸无情。他的无情好象一把刀撕扯着我的心,而今他躺在我的床上,我无法以平静的心态去面对他。对他的无情,我不敢怨恨,可是我又不能不恨,他对我太狠了,自从慧贤皇妃过世,直到孝贤皇后崩逝,他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酷。三年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倒有五百夜,独坐看着星星到天明。 我擦了擦泪眼,站在窗前,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刮起了大风,透着玻璃看向远处。 乾隆翻了一个身,叫道:“给朕来杯水。”我急忙走过去,拿起杯给他倒了半杯水,服侍他喝下,刚要走,他一把抱住我:“别走,朕一个人好孤单,朕的爱妃,朕的爱子,朕的贤后,一个个都离朕而去,朕害怕。” 19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手里端着茶杯,听着他象孩子一样的话,我真想抱住他大哭一场,可是哭喊又有何用,我狠了狠心,挣脱他的怀抱,幸好他只是梦中哭,并没有醒,我给他盖上被。开开门,踱到殿外,殿外春桃、夏荷正候着,我问夏荷:“大门关上没有?”夏荷说:“已打发云歌去养心殿送信。”正说着话,见小顺子带着人慌慌张张跑过来,一行人看见我,忙跪倒:“奴才们该死,惊了令嫔的驾。”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轻声问他们:“怎么这么不小心,竟让皇上一个人深更半夜乱走,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小顺子忙回道:“今晚上万岁爷多喝了两盏,嚷着头痛回了养心殿,奴才去请御医功夫,万岁爷一个人出来,不许宫女太监们跟随,还说有敢跟着的,立即杖毙。等奴才带着太医回来时,恰好云歌和偷偷跟在万岁爷后面的小寻子一起回来报信,说万岁爷在永寿宫,奴才们才放了心,按理说深更半夜不该打扰令主子,只是想让御医诊治下就走。” 我无心听他多解释,避进内殿,让他带着御医进屋,太医一直在殿外候旨,听到宣他进殿,才敢进来。等小顺子带着御医离开,我才从内殿走出来。小顺子看我出来,低声对我说:“御医给万岁爷开了一副清脑的药,一会儿药童将药送来,麻烦令主子照顾万岁爷喝药。” 看一眼床上的乾隆,见他翻了个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小顺子赶紧掩了嘴,不待我回答,慌忙退出了殿外。药童端着药进来,春桃拿了只空碗,把药倒到里面,剩了一口,药僮拿起来喝了,退出去。 我坐上床,把乾隆半抱着搂到怀里,他太沉了,费了我半天力气,等我气喘吁吁抱好乾隆,他竟在我怀里翻个身,我没坐稳,被他压倒在床上。春桃慌忙过来扶我,被乾隆踹了一脚,她拿着药碗倒退着好几步,差点把药泼到地上。 我被压得喘不上气来,叫春桃又叫不出,我使出浑身力气想把乾隆推开,仍旧无济于事,春桃又不敢近前。我好象被魇住了一样,一动也动不了。 我放弃了挣扎,我的命真够苦的,如果到了鬼门关,问我是怎么死的,我说是被乾隆给压死的,那得多冤。我稍微侧了侧身子,呼吸通畅些。春桃焦急地问我:“主子怎样了?用不用叫人进来。”我出不了声,只能摆了摆手,她以为我让她退出去,放下药碗转身出去了。 乾隆翻个身把我抱在怀里:“朕不许你走,不许你离开朕,什么前世今生,朕只要你今生陪着朕。孝贤走了,慧贤也走了,朕还剩下谁了?”他抱得更紧了,“不许走,再敢走一步,朕就重重治你的罪。”他勒的我喘不上气来,我又好气又好笑,完美主义者的乾隆喝醉酒说话,也是大舌头。 不知道一个姿势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等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睁眼见春桃满脸泪痕站在我身侧,看见我醒了,慌忙擦了擦眼睛:“主子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我咧嘴笑了笑,嗓眼处一阵疼痛,忍不住咳了两声,她回身给我端了杯冰糖蜂蜜水:“主子,喝点水。”喂我喝了小半盏,嗓子顿觉轻松不少。看着窗外太阳还没出来,我想再睡一会儿,春桃说:“主子,都下半晌了,也该起来用点膳了。早上万岁爷派人给主子送了一道桃仁鸡丁,一道鸭丝掐菜,还放在锅里热着。” 我坐起身,有点头重脚轻,我靠在引枕上:“我没有胃口,你们几个吃了吧,叫膳房给我做一碗棒渣膳粥。” 喝过粥,精神也好了许多,穿了一双软底布鞋,到院里看王嬷嬷李嬷嬷栽花,见她们新种了一池菊花,我问她们:“从哪儿弄的,看着象九月菊。”王嬷嬷端了一盆放到我面前:“这哪是九月菊,是七月菊。它谢了,九月菊正好开花,想在主子生日前让菊花开放。” 不知不觉我在清朝已经过了八个年头,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九月初九的早晨,照例吃了长寿面,春桃他们给我拜过寿后,陪着我去御花园散心。 皇太后、乾隆、皇贵妃等一直住在圆明园,原来御花园还能不时地看到妃嫔游园,现在冷清清的,一个人影也见不到。从御花园回来转道去长春宫看看珞宪姑姑,自皇后崩逝后,她和默然一起待在长春宫,长春宫虽然还是皇后在世时的布置,却冷冷清清的。 姑姑正在廊下做针线,看见我忙迎过来:“正想过去给你祝寿,寿星公就来了。”姑姑比前几日更瘦了,眼圈深陷。默然从殿外进来,脸上带着怒气,姑姑问她怎么了,她红着眼睛说:“主子在世的时候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哪天见着我不象狗一样点头哈腰,今儿我去想支两个月的例银,竟说没有先例,打发我回来了。” 春桃说:“我们也是,想支点蜡烛都不肯,我们主子现在晚上都不敢看书。”姑姑愣了一下,叹口气:“蜡烛何时有过份例?你何苦苦自己,没有了,跟姑姑说,我们这儿晚上很早都熄灯睡下,用不了那么多,没了就叫人过来取。”她站起身,打发人给我拿了几盒蜡烛,送到永寿宫,又备了些上好的灯油。 我笑了笑:“晚上看书累眼睛,所以不看了,不用听她胡说。”我转向默然:“没事支银子做什么?家里跟你要钱了?”默然红着眼圈说:“我的家事一直瞒着大家,我爹原本是陕西知府,当年因犯了罪,坐法戌边。因七阿哥出生,万岁爷大赦天下,才得以居家团圆,却落了一身病,主子在的时候,没少周济。药吃了不少,没见好,这几日越发重了,家里来信,跟我要钱,我想着去内务府支几个月例银,主子尸骨未寒,他们竟翻脸不认人?” 说着耸动着双肩哭起来,珞宪说:“自古人情最薄,你平日仗着主子,趾高气扬惯了,只有你说上句的份,不知不觉把人都得罪了,这时候,还不把心收回来,还指望谁?指天指地,不如指自己。我这儿还有几十两银子,你先拿去给你爹看病,等发月银的时候,你再还我。” 默然忙推拖:“你还要养家,我怎好收你的银子,前儿你儿子打发人来,跟你要银子,说他爹赌输了银子,把棉被都当了。”姑姑冷笑一声:“他才几岁,哪会想起要银子,都是他那个不争气的爹指使的,即使不赌钱,家里还有三妻四妾等着他养活!”说着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19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看着她们落魄还相互扶持,我很难过,忙让春桃回宫取来一千两银子,给姑姑五百两,默然五百两,她们俩开始不收,我把银子强塞到她们手里:“我总比你们手头宽裕,就是不算年节皇太后、皇上赏的,每年还有二百两的例银进项,平时也没什么花销,你们不用跟我客气,没钱的时候,尽管吱声。” 姑姑请我用午膳,我才知道出来半天了,忙告辞回了宫。进了永寿宫,见夏荷、冬梅站在院里好象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儿,看见我回来慌忙跑过来:“主子,你可回来了,万岁爷正在屋里发脾气。” 听说乾隆来了,出乎我的意料,我忙进屋,见乾隆阴着脸坐到椅子上,旁边立着小顺子,四喜、云歌在地上跪着。我走过去给乾隆见礼,命春桃上茶。 乾隆打发众人出去,对我冷着脸说:“朕已命人将武陵春色收拾出来,你今儿就搬过去吧,今晚朕摆宴为你祝寿。”说完站起身就走,走到门口,他回过身:“朕这些天已经够烦心的,你不要再给朕添乱。皇后的人自有朕和皇贵妃给她们做主儿,不用你多操劳。” 乾隆终于大发善心,让我搬进圆明园,其实他大可不必亲自跑一趟,只要派个太监宫女传旨,我就会夹起包马上过去,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忍不住流出来,每次我想远远地离开他,把他忘了,他必向前一步,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坐在马车里,出了紫禁城,春桃和我乘坐一辆马车,她耐不住性子,打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我闭着眼睛养神,马车跑得很快,后面还有两辆马车,一辆上坐着夏荷、秋菊、冬梅,云歌和四喜坐到后面的行李车上,王李两位嬷嬷在家看家。 圆明园建在北京西效,出了北京城,马车行驶得更快了,春桃对前面赶车的太监说:“车能不能慢点,车轱辘都要跑掉了,惊了主子怎么办?” 太监回过头,苦着脸说:“万岁爷有旨,天黑之前必须赶到,否则误了时辰,奴才可担待不起。” 马车越来越快,路平颠簸的还小些,路不平时有时脑袋都撞到车顶上,撞得我眼前直冒金星。春桃掀帘对太监说:“误了时辰也不能太快,颠坏了娘娘,你就能担待得起吗?” 太监没理她,可能因为我和乾隆之间还是乾隆的话重要。我本来不晕车,晃得我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吐到车上。我命他快停车,他依然我行我素,我打开车帘,眼看见车子向一棵树上撞去,我拉了春桃,攸地一声从车上跳下去,车速太快,我翻了几个滚,头重重地撞到地上,人跟着昏过去。 似醒非醒之间,听见乾隆在大发雷霆:“把太医院的太医都找来,都一日一夜还不见令嫔醒过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如果令嫔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跟着陪葬吧。”屋里乱嚷嚷的,我想睁开眼睛,却象灌了铅一样,渐渐意识消失,我又昏了过去。 我醒来时,身子象散了架一样,夏荷坐在旁边哭,看见我醒了,忙破泣为笑,嘴咧着,笑得比哭还难看:“主子醒了。”我稍微挪动一下身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她看见我动,忙按住我:“主子,御医说不许乱动。” 19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20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对我说:“嘉妃刚刚生了孩子,没法儿照顾永琪,朕明儿让你带着他,愉妃跟你感情好,他们母子感情也不至于太生疏。没事的时候,多教教他做人的道理。”我笑着说:“皇上胆子也太大了,还敢把五阿哥给我照顾?”乾隆满脸坏笑地看着我,搂紧我的腰:“好久没跟你在一起了,朕都想你了。” 乾隆这些天,虽然为了前朝的战事,搅得焦头烂额,还是有空就过来看我,我的伤势本无大碍,只是一点儿外伤,又加上他每日各种名贵补品进补,养几天就没事了。 太后的寿诞办得也不如往年,只几个王公福晋公主贝勒进宫祝寿,草草摆了几桌家宴。家宴散后,太后叫住我,问了我一些伤势,我一一回答,她今天很高兴,对我也不象以往那么冷淡。 带着夏荷出来,在门口遇见弘昼,他看见我忙给我打了个千,我只是一个嫔,他是亲王,按礼节不用给我行礼,我身子向旁侧了侧:“不过年不过节的,给我行什么礼,是不是又看好我宫里哪个盆盆、罐罐了。” 弘昼笑着抬起身:“谁给你行礼了,我的腿带开了,绑腿带。”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低声说:“别说我真想给你行个礼,车当时那么快,你竟然能飞身跳车,而安然无恙,你真是个高人。那赶车的太监已被抓住了,因这两天是额娘的寿诞,暂压到刑部大牢。他可比你惨多了,不但胳膊腿全折了,而且还瞎了一只眼睛。”他已经四十来岁,仍象大孩子一样,看着他滑稽样,我忍不住笑起来。 乾隆踱过来:“张广泗被解回京,这几天就要到了,你明儿派两个妥当人去接应一下,朕倒不是怕半路有人劫囚车,而是担心他的安危,别不到北京就被人给害了。” 弘昼答应一声,他和乾隆的五官很象,就是长得水水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弘昼看着乾隆:“讷亲也马上到京了,四哥准备怎么处罚他。”明明是光明正大可以说的话,他偏弄得鬼鬼粜粜的,乾隆扬了扬眉:“当然按军法处治,他贻误军机不算,锐意进取,使参将买国良阵亡,张广泗该杀,他也该死,朕虽不忍心杀他,这些年来他也没少为朝廷建功立业,可是朕不能因小功,而掩大过。” 弘昼指了指陪太后说话讷亲的夫人:“这早晚还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定是想向皇额娘求情,别的好说,就是皇额娘那儿没法交待。” 我见他们谈论的都是一些国家大事,对这些我不感兴趣,刚想离开,乾隆叫住我:“令嫔。”我回过头,他对弘昼说:“有空你向额娘解释一下这件事,否则额娘插手,朕就不好办了。 他匆匆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害你的人找到了,你随朕来。”我一听一个害字,愣了愣:“怎知是害,或许是无心。” 乾隆冷笑一声:“无心?差点闹个车毁人亡,不是做贼心虚,何必带着重伤逃跑?” 想起弘昼夸我会跳车,没受伤,可是我却昏过去了,车夫伤手伤腿伤眼睛还能跑,的确是个奇迹。 乾隆拉着我坐上辇车,到了武陵春色下了车,进了寝宫,他落座,先洗了洗手,然后让夏荷给他倒一杯热茶,他先焐着手,我拿过手炉递给他,乾隆抬了抬茶碗:“朕喜欢用这个焐手,等稍凉一点儿再喝。” 乾隆看着我,若有沉思的样子,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拉着我在他身边坐下,他大辫子在脖子上转了两圈,辫梢垂到胸前,我拿起他辫梢,在他脸上划了一下,吓了他一跳,他咧嘴笑了笑,在我脸蛋上拧了一下:“都这么大了,还象一个小丫头般淘气。” 20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20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20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20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册封大典选在八月初二,那拉氏先祭祀天地,昭告太庙。那拉氏在交泰殿接受众人朝贺。然后乾隆下旨恩赫天下,八旗贵妃加恩,给罚俸的官员恢复俸禄,犯女凡非死罪者,一律释放。继后册立大典与元后同样隆重,除了没有给四十岁以上的命妇加恩。 继后大典结束,我又去皇太后的慈宁宫陪太后用过晚膳,回到武陵春色,见乾隆在我的宫里,他一个人负手立于窗前,我走过去问:“皇上什么时候来的。”乾隆回过身,我见他眼角渍留着泪迹,我心一动,乾隆靠到窗台上:“册封大典早就结束了,不快点回来,乱逛什么?” 我走到桌案前,见桌子上压着一张纸,墨迹未干,“六宫此时添新庆,翻惹无端意惘然。”下面还题着半首诗,深情赢得梦魂牵,依旧横陈玉枕边.似矣疑迟非想象,来兮恍惚去迁延.我拿起笔将下半首续上:生前欢乐题将遍,别后凄愁话未全,无标彻人频唱晓,空馀清泪醒犹涟。 身子忽然一紧,乾隆紧紧把我搂在怀里,隐约感到他肩头有轻微的耸动,我们无言地相拥而泣。我轻轻放下笔,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相拥半晌,乾隆放开我,移坐到书案前,他拭了拭泪水,伏到案前挥笔写道:廿载同心成逝水,两眶血泪洒东风。早知失子兼亡母,何必当初盼梦熊。扔下笔,他伏案而泣:“若不是永琏永琮相继夭折,皇后也不会英年早逝,如果时间能挽回,朕倒希望他们没有出生,皇后位主中宫,即使没有嫡子为君,仍是母后皇太后。瑶池,朕不盼你为后,只盼能和你白头偕老,朕不想夫妻比翼飞与朕只是奢念!”夫妻比翼飞,对我来说会不会也是奢念?我将他拉入怀中:“哪有女人不盼着做母亲的,皇后在天有知,让她重新选择,我想她不会为了吝惜自己的生命,而放弃做母亲的权利。” 乾隆猛地站起身,我身子向后趑趄一步,差点撞到一盆一米多高的兰树上,乾隆脸扭曲着,俊美的五官上承载着痛苦:“她不会放弃做母亲的权利,难道她就忍心放弃朕,如果让你选择,在朕与儿子之间,你会选谁?” 我一愣神的功夫,他拿起桌上的镇纸,把它扔到地上,撞到地毯上弹了几弹,我走过去把镇纸捡起来放到案上,拿起墨迹未干的纸,放到窗台边:“瑶池贪心,如果让瑶池选,瑶池两个都选,如果当真不能共存,瑶池宁愿代儿付黄泉。” 乾隆一把掀倒桌子:“你们都一样,朕看来不能将心托出,孝贤让朕已经痛彻心腑,你……,朕只让你选其一,如果你当真爱朕,朕赐你玉茶,否则朕绝不踏入武陵春色与永寿宫半步。” 看到愉妃之爱五阿哥,皇后之爱永琮,我也盼着有着一日能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乾隆却为了一己之私,想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他如何忍心,即使我不知道历史,我也不会答应乾隆,何况还有个香妃?乾隆宠她,旷古少有,我一无才二无貌,我何以与她争? 乾隆甩袖子走了,我踉跄跑到窗前,见宫女太监们随着他飞快地转过照壁远去了。我追出殿处,希望能最后看他一眼,已深知恩义断,情已绝,难在续。春桃想拉住我,我跌跌撞撞跑到门口,见乾隆已上了龙辇,黄罗伞遮着他的脸,浩浩荡荡远去了。以往乾隆对我的恩断义绝我都能接受,唯有此次令我伤心到极限,他真是无理取闹,竟然以感情威胁我放弃做母亲的权利。看来乾隆势在不让我做母亲,他绝足不踏入武陵春色,永寿宫,就说明他已经放弃我,他放弃我,我还如何做一个母亲。 春桃、夏荷一左一右扶着失神落魄的我回到屋里,一下子软倒到睡榻上,春桃央求我回到炕上,我已经听而不闻了。 恍恍惚惚不知道睡了几日,春桃她们对于我与乾隆三日好两日坏,已经习惯了,并未放到心上。 恢复了精神,靠到软榻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又要到乾隆生日了,外面隐隐传来了锣鼓声,听春桃说,这是皇后册立以来乾隆的第一个寿辰,另外今年也是皇上的四十整寿,皇后已传懿旨内务府大操大办。乾隆别的或许不会,花钱却是古今第一奢华之帝 春桃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花进来,夏荷站在我身后不远,拿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我扇着风,春桃放下盆,接过夏荷手中的扇子:“你站着扇风都能睡着,你一不小心摔倒了没什么,万一唬着主子怎么办?王嬷嬷给主子送来冰镇西瓜,你去取两块来。” 夏荷爽快地跑出去,春桃搬了春凳坐到我身边:“主子,各宫都在准备万岁爷的寿礼,偏我们这儿没什么动静,即使和万岁爷恼了,也该看着皇太后、皇后的面子。”我发现我总爱在乾隆的生日之时惹事他生气,很少有高高兴兴给他祝寿的时候。 无意音触到手指上温软的指环,想起当初乾隆情深意切的样子,现在竟恩断情绝,为什么别人都可以有孩子,嘉妃的八皇子永璇已经两岁了。唯我不能,当初口口声声说希望我能生个象我一样可爱的孩子。看来是不珍惜我,我随手摘下指环,把它递给春桃:“把它收起来。”春桃迟疑了一下:“主子一直很爱惜它,从未离过手,当初还开玩笑说,说要想摘下它,除非连着手指一起摘下。听得奴婢汗毛都竖起来了。万岁爷倒是直笑。” 我不耐烦地把指环扔到她手里,差点掉到地上,颠了几颠才小心接住,吓得我的心也跟着颤了几颤,如果此指环摔断,喻示着我与乾隆的感情已走到尽头。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了,为什么还为它的平安,而长舒了一口气。 心里一动,忽然想赌一把,让自己先主动,抗拒乾隆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我让春桃给我找了一块上等的料子,给乾隆绣了一个香囊,在里面放了一把配好的香料,悄悄地将指环夹到其中。放了一张纸笺,上面写着一首卓文君写给司马相如的诗,一别之后,二地相悬。虽说是三四月,谁又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205由于本人的疏忽导致中间漏传一段抱歉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接受百官朝贺后,回了圆明园的奉三无私殿接受后妃行礼,我和其他妃嫔一样跟随着皇后,该磕头时磕头,该行礼时行礼。皇后的美丽的脸上绽放着光彩,一笑一频宣示着她特殊的身份。看着跪了满地他的女人们,乾隆只一声淡淡的平身,就坐到龙椅上。看来今年皇后费力操办的寿辰,对他来说并没有一点儿喜气。等一切礼仪过后,用膳的时候,与我同一膳桌的仍旧有尹继善的夫人,可是庆复与讷亲的夫人,纷纷因夫君的获罪,而从此绝迹于宫廷。 皇后的兴致很高,频频给乾隆敬酒,乾隆脸上却毫无热情,用过膳后,大家移居同乐园看戏,戏台上演的是一出挑华车,很热闹的一场戏,看得我惊心肉跳。乾隆陪着皇太后坐了一会儿,起身要走,皇太后问:“深更半夜的,要去哪儿?”乾隆叹了一口气:“儿子心里闷的慌,想去杏花春馆坐一会儿。”杏花春馆本是孝贤皇后所居,皇后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僵僵地站着 我手指紧紧地抓着鹅池碑,指甲也被我弄折了,十指连心,我痛得一哆嗦,也让我清醒一点儿:“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可世上恰是喜新厌旧之多,皇上难保不会日后喜欢上别人,这会儿我们彼此活在折磨之中,等伤到体无完肤的时候,再想回头就难了,皇上如念旧情,就放瑶池回去。” 乾隆坐到我身侧:“朕当初想赐你玉茶,是不想失去你,皇宫里的皇子皇女能够活到成年的,很不容易,朕怕你会象皇后一样,因为子女累了你。” 我身子动了动:“慧贵妃无子无女英年早逝,这又因何说,人寿自有天定,岂是人所能改变的,瑶池别无所求,只求生时之欢,生时之乐。” 无意间抬起手,乾隆一把抓住我的手:“怎么好好的竟流血了。”我低头一看,原来指甲碎裂而致。乾隆俯下身把我的断甲咬断,拿过我的手抓在他手里,拿出帕子想给我包上。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揪成了一团,我费力地咳嗽一声。他停住手,抬起眼睛,我本来看向别处,觉得他不动了,收回目光,他眉头纠成一处:“指环哪去了?你竟敢摘下它。”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手指,光光洁洁的,上面有一圈淡淡的白痕,我抽回手,低下头,擦了擦手上的血渍。他站起身,极力地控制着情绪:“朕不敢再留你了,朕对你付出了太多的感情,已知是覆水难收。” 我跪到他身前:“请皇上撤去臣妾的封号,收回印宝与金册。”乾隆叹了一口气,无力地说:“你是皇后所封,朕不想收回印绶与金册,念着她生前和你的情份,你去静安庄殡宫给皇后护灵吧。” 乾隆蹲下身:“朕不是无情的人,可是你太令朕寒心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尽可以和朕说。” 我站起身,步下兰亭,此兰亭是仿浙江兰亭所造,亭上一座碑,碑前乾隆所刻的是王羲之所著的兰亭序,乾隆跟过来,我如行尸走肉地向前走着,要不是乾隆拉了我一把,我差不点迈到鹅池里。 他把我拉入怀里,紧紧地搂着我,搂得我透不过气来,他拉着我,我就站着,他放开我,我就摇摇欲坠地向地下坐去,正好吴书来带着人过来,他大叫着:“快备轿。” 轿飞奔过来,乾隆抱着我上了轿,乾隆对吴书来说:“快宣太医。”一切我都知道,但是好象跟我无关。我任由乾隆抱在怀里,他亲了亲我的额头:“都怪朕当初不该把指环送给你,它丢了,你失去了灵性。瑶池,朕答应你不让你去静安庄护灵,你胆子一直小,去了一定会害怕。你就在九州青晏里住着,由朕护着你。”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累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觉,我趴在他胸前,只是觉得他的胸前的衣服越来越湿,不知道是他的眼泪浸湿的,还是我的。 回到九州青晏,他把我放到炕上,忙着宣太医,接下来是宫女太监进出的声音,太医们一拨接一拨地来,紧接着是太后探病,看见太后伸过来头,我觉得好象咧嘴笑一下,听太后说:“这孩子不是撞到什么了?眼睛直直的,好象丢了魂魄。” 皇后也急着赶过来,先给皇太后请礼问安,接下来是乾隆,然后凑过来:“白天还是好好的,怎么晚上就变这样了?”乾隆叹着气没理她,看来那拉氏这个皇后当得不容易,我总觉得乾隆好象一直耿耿于怀,是她抢了孝贤皇后的位置。 折腾到天亮,皇太后、皇后已经回去了,乾隆一夜未合眼,天未亮,急忙忙换了龙袍上早朝,回来的时候正见愉妃在我旁边坐着,看见乾隆,愉妃起身见礼,他摆了摆手:“你有功夫劝劝她,不要让她太钻牛角尖了。好好的身子不顾,有个好歹,步了皇后的后尘……。” “谁步了我的后尘。”那拉皇后满脸含笑地走进来,她走到乾隆面前蹲了蹲身,乾隆正眼也不看她一眼,只淡淡应了一声。那拉氏未听清乾隆的话,而贸然接口,我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乾隆的脸几乎贴到我脸上,我向旁闪了闪身子,翻了个身,乾隆忽然一句:“好了。”声音太大了,吓了我一跳。 皇后与愉妃也过来,我回头嗔怒地瞪了乾隆一眼。见乾隆眸子里盛着笑意:“不用怕,你尽管瞪,朕倒怕你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只要你有表情就行。” 皇后也笑了:“皇上都快被你吓出病来了,这会儿说这些话,太后听了又要说了。”乾隆坐到床前,示意皇后和愉妃坐下:“这会儿一定饿了,命膳房备点粥汤。另外快马加鞭命人去和亲王府上,拿几匹今年江南进贡来的织锦缎子,还有朕常穿的那件黄马褂,把朕昨儿送他那件袍子换回来。” 205 补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接受百官朝贺后,回了圆明园的奉三无私殿接受后妃行礼,我和其他妃嫔一样跟随着皇后,该磕头时磕头,该行礼时行礼。皇后的美丽的脸上绽放着光彩,一笑一频宣示着她特殊的身份。看着跪了满地他的女人们,乾隆只一声淡淡的平身,就坐到龙椅上。看来今年皇后费力操办的寿辰,对他来说并没有一点儿喜气。等一切礼仪过后,用膳的时候,与我同一膳桌的仍旧有尹继善的夫人,可是庆复与讷亲的夫人,纷纷因夫君的获罪,而从此绝迹于宫廷。 皇后的兴致很高,频频给乾隆敬酒,乾隆脸上却毫无热情,用过膳后,大家移居同乐园看戏。戏台上演的是一出挑华车,很热闹的一场戏,看得我惊心肉跳。乾隆陪着皇太后坐了一会儿,起身要走,皇太后问:“深更半夜的,要去哪儿?”乾隆叹了一口气说:“儿子心里闷的慌,想去杏花春馆坐一会儿。”杏花春馆本是孝贤皇后所居,皇后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僵僵地站着 第八十八章风波 嘉贵妃很久没看到儿子,把八阿哥抱在怀里正亲着,听到乾隆说的话,直起身,笑容从脸上敛去。八阿哥小手张着拽他额娘的头发,嘉妃不耐烦把他的手拉开,把八阿哥递给身旁立着的嬷嬷手里,端起茶喝了一口。 纯贵妃因为三阿哥的缘故,乾隆已经很久没翻她的牌子,她一副恹恹的样子,闷声不语地低着头。 愉妃自从五阿哥过来,就一直搂在怀里,五阿哥已经十岁了,看到他额娘只是笑,也不过分亲热,也不过分冷落,有时候抓着八阿哥的手,逗他玩。 皇太后本来笑容可掬,听乾隆不冷不热的一句话,脸顿时沉了下来说:“你想她,我不拦着,你多情念旧,我只有高兴,可是也得分场合,你今儿大喜的日子,想那些烦心的事,也不怕忌讳,你去看她,什么时候我都不拦你,唯有今儿不行。” 乾隆倔强地立着,场面有些僵场。我抬起头,看了一眼乾隆,见他望向紫禁城的方向,紧抿双唇,不走也不坐下。 耿太妃示意弘昼一眼,弘昼跑步过来,跑到乾隆跟前,被椅子绊了一跤,差点扑到乾隆怀里,多亏按了一下桌子,才撑住身子,把纯妃身前的一碗茶给撞翻了,茶水泼了他一身。 他满脸委屈地看着皇太后说:“皇额娘,你看儿子的衣裳都潮了,也不想着叫人给儿子找一身干的。” 皇太后不向以往看到他立即展开笑颜,仍旧冷着脸说:“你在一边坐得好好的,跑这儿趟什么浑水,滚一边儿去。” 真佩服弘昼的演技,见皇太后不理他,立即身子扭了好几道弯,趴到皇太后的身上说:“皇额娘都不疼儿子了,还指望谁能疼儿子。”说着在皇太后的怀里乱拱,把皇太后差点撞倒。 因为和乾隆呕气,我一直保持低调,闷声不响,该吃时吃,该喝时喝,别人敬酒我端杯,可是看弘昼冲太后撒娇的样子,我忍不住嘻的笑了一声,弘昼都四十岁了,还像小孩儿一样。忽然觉得前方射过来一道凌厉的目光,我赶紧拿扇子掩住口。 皇太后被弘昼一阵无理取闹,终于笑出来了。她推了一把弘昼对耿太妃说:“你也是个稳当的人,怎么生出这么一个无赖儿子?” 皇后忙赔上笑脸,拉了乾隆一把,把他按坐到椅子上,拿了扇子给乾隆扇风,乾隆推开扇子说:“这会儿天又不热,扇什么风?你坐下吧,朕热了,自有别人侍候。”皇后讪讪地坐下,乾隆低着头,闷声不语,皇太后坐了一会儿,起身带人走了,临走时对乾隆说:“今日是你寿辰,我本不该搅你的兴致,你是我儿子,你不忌讳,我还忌讳。当娘的只有盼儿子好的,哪有盼儿子坏了。” 皇太后前脚走,乾隆也立起身,对弘昼说:“你衣服潮了,一会儿让宫女给你找一件朕穿的家常服。”他对皇后冷冷地望了一眼说:“这些天你一直不闲着,也该歇着了,皇后不用事事亲临亲为,有些事当学着先后,以她为标榜,做你为人的目标。”皇后低着头,应着。 乾隆走后,皇后脸上带着怒意,带着宫女走了。偌大一个同乐园清音阁,顿时人去屋空,南府(注管唱戏的机构)主事,赶紧出来,上了台说了几句话,唱戏的也都收起道具,急急忙忙下了台,只剩下几个杂役宫女太监收拾屋子。 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月色如银,照在殿外,不禁让我想起林黛玉冷月葬花魂的诗句。春桃想扶我上轿,我摆了摆手说:“趁着月色游游园子,散散心。”春桃说:“正好今儿同乐园开市,陪着娘娘去逛会儿。” 和春桃一起来到买卖街,因为今天乾隆不高兴,街上的行人很少,只有很少的宫女带着小格格,小阿哥们出来玩。也不见了当时扮做吵嘴的太监。和春桃进了一家古董铺,别说还真是货真价实的东西,案子上放着一把玉雕壶,和乾隆当初送我的玉瓜壶有些像,我拿起来,扮做太监的伙计赶紧跑过来说:“姑娘真是好眼力,这是唐天宝年间的一把玉壶,曾给杨贵妃盛过太液池的水。” 看看标价,是五百两银子,我抬头说:“五百两有些贵了,我那儿也有一把,和这把是一对姊妹壶,当初只用了一百两银子,想把它配成一对,给你一百五十两还是我想要,要不然,八十两银子,就够多了。” 他赶紧抢过壶说:“别说是唐朝的,就是本朝的,这样一把玉壶也不止二百两,姑娘愿要则要,不要拉倒。”说完拿了壶放到架子上。 春桃性子烈,看我受气,马上上前一步,对伙计说:“别说一把破壶不值什么,当真是一把价值连城的,看坏了赔你,你真是狗眼看人低,我们主子不想买,要是想买十把八把也未必皱皱眉头。” 我立在柜台边,看着春桃泼辣的样子,想笑。夏荷说:“主子你别笑,也该春桃说说他们,太不像样了,还好是春桃在这儿,要是秋菊够他喝一壶的。” 伙计不耐烦地拿着掸子扫扫柜台上的灰,拂到春桃放到柜台的手上,春桃劈手把掸子抢过来,狠狠地掼到地上说:“你胆子也太大了,多亏遇见我,否则遇见个吃生米的,把你案子上的东西全都砸碎,看你如何交差。” 弘昼掀帘进来,看见我,拍了拍我的肩头,我冲他笑了笑,他问我:“你的丫头?”我点点头,他说:“够泼辣的。有这样的奴才,主子自然不怕受气了。” 掌柜的怕事情闹大了,赶紧出来打圆场,给春桃赔不是,春桃白了他一眼说:“难怪你的买卖不景气,用了这样一个伙计是你看走了眼。” 我笑着拉着春桃走出来,弘昼也跟出来,我回头见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是我当年在江南给乾隆绣的那件团龙图的袍子,我身子一颤,弘昼看我看她,笑了笑说:“四哥拣了这件衣服,非让我穿,我可不是叶公,不好这个东西,看着倒让人害怕。他说,反正也是不想要的东西,我不要,他就要丢掉,先将就着穿到家里,扔了算了,我有多大的胆子,敢把四哥赏的东西扔了,不但不敢扔,还得把它供起来。” 我冷笑着点点头说:“有什么不能扔的,扔了也好,一了百了。”我抓起胸前的帕子,狠狠地甩到街上,快速地向前走去,弘昼莫名其妙,他追了我两步说:“一把玉壶不值得如此生气,看好了,和四哥要,什么能短了你的?” 春桃和夏荷追过来,想拉我,被我一耸肩躲开了。我正忽匆匆地走着,前面的店铺里走出一人,走到我身前站住不走,衣服下摆是一件红棕色的缎面衣服。我本想绕开,他又跟了一步仍挡在我身前,我心情不好,冷面冷语地说:“让开,好狗不挡道。” 身后传来一声轻斥声说:“大胆。”我没理睬他,想绕着过去,他人又挡到我面前,我不顾礼仪地伸手推了他一下,从他身边窜过去,他一伸手,将我拉住,我性格虽然不温柔,但是很少发怒,我用了十分的力气想甩开,没甩开。我带着愤怒的眼光抬起头,见乾隆一脸恼怒地看着我。 我强忍着眼泪没流出来,咬了咬牙说:“街市之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大人不顾身份,我还顾身份。”想着自从进宫以来,与乾隆聚少离多,伤心远比快乐多,不好好珍惜彼此的感情,却整日生活在折磨中,我真的够了。 想着要赐我玉茶,把我辛苦给他绣的衣服送给别人,丢掉它,就说明想丢掉我。与他的纠缠,我已经累了,也倦了,不是只有他有权利丢弃我,我也可以丢弃他。我狠了狠心,拿起头上的发钗,对准手腕切下去说:“要手腕留给你。” 我知道这一钗下去,将会是什么结局。大清之行,也将是一个句号,或者把我打入冷宫,或者把我杖毙,随他吧。钗将堪堪刺到我腕上,他一把推开我,我重重地摔到地上,他一把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掐住我的双肩,摇晃着我说:“你疯了不成,有什么事,你跟朕说,朕都满足你。没来由的闹什么?” 我抬起眼睛冷冷地望着他,是失望还是绝望说:“臣妾没有什么话要说,也不需要什么,臣妾只想跟皇上说,我不是奴也不是婢,皇上想将臣妾弃若敝履,就不要再来打扰臣妾。” 他一把拉住我,拖着我向西北走去。一回头间见街上人影皆无,看来真有识时务的,只远远地见弘昼站在街角,挺身站着,从来没见过他站得这么笔直,隐隐有些落寞的感觉。 乾隆拖了我上了兰亭,一把将我掼到鹅池边,我趴在鹅池碑上低着头,他蹲下身,恶狠狠地说说:“不要考验朕的耐性,你真令朕伤心,朕在皇后慧妃在世的时候就宠你,现今她们都没了,朕只有你,你还总和朕闹脾气,朕是大清皇帝,在臣子与奴才面前你敢给朕难堪,朕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第八十九章昏迷 我手指紧紧地抓着鹅池碑,指甲也被我弄折了,十指连心,我痛得一哆嗦,也让我清醒一点儿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可世上恰是喜新厌旧之多,皇上难保不会日后喜欢上别人,这会儿我们彼此活在折磨之中,等伤到体无完肤的时候,再想回头就难了,皇上如念旧情,就放瑶池回去。” 乾隆坐到我身侧说:“朕当初想赐你玉茶,是不想失去你,皇宫里的皇子皇女能够活到成年的,很不容易,朕怕你会像皇后一样,因为子女累了你。” 我身子动了动说:“慧贵妃无子无女英年早逝,这又因何说,人寿自有天定,岂是人所能改变的,瑶池别无所求,只求生时之欢,生时之乐。” 无意间抬起手,乾隆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怎么好好的竟流血了。”我低头一看,原来指甲碎裂而致。乾隆俯下身把我的断甲咬断,拿过我的手抓在他手里,拿出帕子想给我包上。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揪成了一团,我费力地咳嗽一声。他停住手,抬起眼睛,我本来看向别处,觉得他不动了,收回目光,他眉头纠成一处说:“指环哪去了?你竟敢摘下它。”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手指,光光洁洁的 ,上面有一圈淡淡的白痕,我抽回手,低下头,擦了擦手上的血渍。他站起身,极力地控制着情绪说:“朕不敢再留你了,朕对你付出了太多的感情,已知是覆水难收。” 我跪到他身前说:“请皇上撤去臣妾的封号,收回印宝与金册。”乾隆叹了一口气,无力地说:“你是皇后所封,朕不想收回印绶与金册,念着她生前和你的情份,你去静安庄殡宫给皇后护灵吧。” 乾隆蹲下身说:“朕不是无情的人,可是你太令朕寒心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尽可以和朕说。” 我站起身,步下兰亭,此兰亭是仿浙江兰亭所造,亭上一座碑,碑前乾隆所刻的是王羲之所著的兰亭序,乾隆跟过来,我如行尸走肉地向前走着,要不是乾隆拉了我一把,我差不点迈到鹅池里。 他把我拉入怀里,紧紧地搂着我,搂得我透不过气来。他拉着我,我就站着,他放开我,我就摇摇欲坠地向地下坐去,正好吴书来带着人过来,他大叫着:“快备轿。” 轿飞奔过来,乾隆抱着我上了轿,乾隆对吴书来说:“快宣太医。”一切我都知道,但是好像跟我无关。我任由乾隆抱在怀里,他亲了亲我的额头说:“都怪朕当初不该把指环送给你,它丢了,你失去了灵性。瑶池,朕答应你不让你去静安庄护灵,你胆子一直小,去了一定会害怕。你就在九州青晏里住着,由朕护着你。”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累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觉,我趴在他胸前,只是觉得他的胸前的衣服越来越湿,不知道是他的眼泪浸湿的,还是我的。 回到九州青晏,他把我放到炕上,忙着宣太医,接下来是宫女太监进出的声音,太医们一拨接一拨地来,紧接着是太后探病,看见太后伸过来头,我觉得好像咧嘴笑一下,听太后说:“这孩子不是撞到什么了?眼睛直直的,好像丢了魂魄。” 皇后也急着赶过来,先给皇太后请礼问安,接下来是乾隆,然后凑过来说:“白天还是好好的,怎么晚上就变这样了?”乾隆叹着气没理她,看来那拉氏这个皇后当得不容易,我总觉得乾隆好像一直耿耿于怀,是她抢了孝贤皇后的位置。 折腾到天亮,皇太后、皇后已经回去了,乾隆一夜未合眼,天未亮,急忙忙换了龙袍上早朝,回来的时候正见愉妃在我旁边坐着,看见乾隆,愉妃起身见礼,他摆了摆手说:“你有工夫劝劝她,不要让她太钻牛角尖了。好好的身子不顾,有个好歹,步了皇后的后尘……。” “谁步了我的后尘。”那拉皇后满脸含笑地走进来,她走到乾隆面前蹲了蹲身,乾隆正眼也不看她一眼,只淡淡应了一声。那拉氏未听清乾隆的话,而贸然接口,我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乾隆的脸几乎贴到我脸上,我向旁闪了闪身子,翻了个身,乾隆忽然一句说:“好了。”声音太大了,吓了我一跳。 皇后与愉妃也过来,我回头嗔怒地瞪了乾隆一眼。见乾隆眸子里盛着笑意说:“不用怕,你尽管瞪,朕倒怕你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只要你有表情就行。” 皇后也笑了说:“皇上都快被你吓出病来了,这会儿说这些话,太后听了又要说了。”乾隆坐到床前,示意皇后和愉妃坐下说:“这会儿一定饿了,命膳房备点粥汤。另外快马加鞭命人去弘昼府上,拿几匹今年江南进贡来的织锦缎子,还有朕常穿的那件黄马褂,把朕昨儿送他那件袍子换回来。” 21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走进来问:“拿着张纸,翻来掉去做什么?难道能把字从上面晃下来。”我把纸放到桌上,走过去扶着乾隆坐到我刚坐过的地方,帮他捏了捏背,乾隆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带着质疑,我说:“臣妾正在为皇上鸣不平,今儿文武百官齐赞皇上的诗古今少有,才华横溢,超凡入圣。皇上这么优秀的诗人,说什么也得弄个符合身份的称号吧,害得臣妾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其实诗圣最配皇上,皇上是圣驾,偏让杜甫给得了去;诗仙归了李白;诗魔是白居易;诗豪是刘禹锡,都被唐朝人给占了先,这些文人也真是的,他们也不说给皇上留一个,多亏在唐朝,要是放在本朝,皇上饶他们,臣妾也不饶?” 乾隆踢了我一脚说:“哪那么多废话,朕知道你是明为朕抱不平,其实是讽刺朕搞文字狱。” 我歪头笑着问他:“为什么文武百官的恭维,皇上照单全收,而到了臣妾这儿,就退货了。”乾隆站起身,拉住我的手说:“你哪像四十的人,朕看着倒像是十四,岁月的风霜没在你脸上留痕迹就是了,连心态也一点儿不见长。走陪朕去游游瘦西湖。” 乾隆让我扮成太监,由御码头登上御舟,他让我坐在旁边给他研墨,他提笔端坐在船头,乘御舟从虹桥下经过时,乾隆做了红桥诗一首:绿波春水饮长虹,绵缆徐牵碧镜中,真在横波画里过,平山迎面送春风。 第一百章皇后千秋节 御舟继续前行,虹桥东两百米处是四桥烟雨,为一盐商的别墅,从舟里看,见层轩洞豁,曲槛逶迤,四桥如彩虹出没烟波间,水云缥缈,令人心旷神怡,我边研墨边说:“西湖别业,倒像是世外桃源。皇上何不为此园赐名?”乾隆欣然挥笔写道:“目属高低石,步延曲折廊”赐园名趣园,并题诗一首说:“多有名园绿水滨,清游不事羽林纷;何曾日涉原成趣,恰值云开亦觉欣。” 我曾经在扬州住了三载,对瘦西湖的风景已了然于胸,见舟行至二十四桥,我随口吟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这乃是杜牧一首脍炙人口的诗。乾隆提笔凝思,舟已行至二十四桥之顾家桥,乾隆才提笔写道:“初识江南景物饶,已闻好鸟助春娇;明朝又放征帆下,去向扬州廿四桥。” 第二日,我从太后处请安回来,见我的行宫里多了两位命妇,仔细一看竟是小玉和小草,我扑过去围着小草转了两圈,确认她是活的才放开手。 小玉比年轻时丰满不少,小草年轻时就胖,这时候反显得富态,她们给我磕过头后,拉起她们,屏退左右,问她们这些年过得如何?。 小玉脱下外衣,搭到椅背上,在我对面坐下,笑着说:“开始和我娘在西湖边住的还好,后来万岁传下一道圣旨,将我赐婚给杭州知府江秋波,我进了府看到他五个老婆差点吓死我,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人间极品。”我一听忍不住笑起来,我手里拿着乾隆第N次送我的帕子挡嘴,小玉虽然做了三品大员的夫人,行事还像原来一样鲁莽,她一把抢过我的帕子说:“原来得帕子的宠妃真是你?” 翻过帕子,见右下角有江宁织造进,她把帕子递给我说:“这几年秋波都要抽调出一批好的织造给宫里绣帕子,说是给皇帝的宠妃绣的,我一直在想谁这么有福气?要不是皇帝赐婚,我还不知道那个贵气的相公是当今皇帝,怪不得当初他冲我一瞪眼睛,我浑身发颤,大气也不敢出。我好歹爬着上去,才混个三品夫人,你却做了皇帝的宠妃了。” 难得乾隆怎么会想起把小玉赐给江秋波,一想到她的秋波和那几位夫人我就想笑,我问她:“你和秋天的菠菜的夫人们处得可好。”小玉挥挥手说:“都被我给震住了,一说我是皇上赐的婚,大夫人也不敢小瞧我,其余的小的就更不用说,后来大夫人过世了,秋波就把我扶了正。我现在好歹也是夫人了,没想到当时与你结缘,竟促成如此一段美满姻缘。” 是呀,对她来说是一段姻缘,小玉本是青楼出身,为人又泼辣,又加上是皇上赐婚,不凡的地位,促成她蛮横无理也说不定。乾隆的赐婚,对江秋波的大夫人又是什么,是不是催命符?也许是因为乾隆看不过大夫人善妒,才指了这门婚。 小草在旁边始终垂着头,也许是对当初害我而心生愧疚吧。对于小草害我,我有些耿耿于怀,小玉害我时,缘于我们是陌生人,而当时我却把小草当成姐妹。可是看着小草满脸的小心与愧疚,我有些于心不忍,拉住她的手说:“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你是怎么从瘦西湖里爬出来的?” 小草本来侧着身坐着,听我问她,忙站起身,福了一福,我拉着她坐下,她拭了下眼睛说:“因为当初和小姐学过一些粗浅的游泳功夫,顺着水流冲到下游,被一个去扬州赴任的五品官救起,后来嫁了他做妾。去年,我家老爷拿回一张我的画像,告诉我是万岁爷为令妃娘娘寻找失踪的故人,我才知道当今的令妃娘娘就是小姐。此番南巡,车驾未从北京出发,圣旨已到了浙江,命我们随时听旨候驾。” 我问她知不知道刘妈的下落,她告诉我,刘妈在回乡下的第四年就去世了,她曾经去乡下找过她,正好赶上刘妈得了伤寒,她在身边照顾了一个月,以女儿的身份,为刘妈守了半年孝。 和她们盘恒了两个时辰,临走时,我嘱咐小玉,虽是万岁指婚,不可过度张扬,如果不是因为江秋波的夫人在圣驾前对江秋波不尊重,皇上不会为她指这门婚,要引以为戒勿蹈前人之辙。 送走她们,我去给皇太后请安,正见皇太后、皇后、容嫔一处用膳,看到我进来,皇太后命宫女给我加个凳子,我看桌子上摆着四碟菜,羊肚片、羊他他士、清炖羊肉、奶酥油野鸭子还有一品羊汤,我接过筷子夹了一小块野鸭子肉说:“刚刚用了一些点心,这会儿还不饿。怎么满桌子上都是羊肉。” 现代篇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 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 幸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 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从裕陵回来的路上,我不小心淋了雨,当夜就病倒了,高烧烧到三十八度五,好在我们家盛产医生、护士,打针吃药,一番折腾,我总算在三天后光荣地康复了。 妈告诉我这几天我一直说胡话,总在叫弘历的名字。问我谁是弘历,我是不是谈恋爱了?我正在喝粥,听妈问我,我一紧张,一口粥粘到嗓子上,呛得我差点儿没上来气,妈赶紧递给我一杯水,嗔怪着说:“喝粥都能呛着,我看你的嗓子比针眼还细。” 对于妈的这个问题我实在无法回答,如果我告诉她弘历就是清朝的乾隆皇帝,以老妈的雷厉风行做派,还不把我送到精神病院住上个一年半载。 正在这时大哥从楼下走进来,坐到我对面,他故做神秘地对妈说:“妈,我知道谁叫弘历。” 妈原来还有一下,没一下帮我拍着背,一听大哥说,她赶紧丢下我,凑过去问:“谁?我认不认识。” 大哥说:“听宏天说过,他的弟弟叫宏利,。” 我白了大哥一眼:“你上公安局户籍科去查查看,说不定输入宏利两个字会蹦出一个团。别说宏天的弟弟,就是洪涝灾害的弟弟也能有一堆。”对他们乱点鸳鸯谱,不感兴趣,站起身独自上了楼。 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我叫的是弘历,让他们还有瞎猜的机会,我要是说‘皇上等等我’,大哥还不得把黄世仁给我搬出来。 打开电脑一搜孝仪皇后,竟与我梦境一模一样,魏佳氏生于雍正九年端午节,十年封贵人,四十年正月二十九日薨。我从梦中醒来之时,正是乾隆四十年正月,看来我的苏醒并不是因为被妈把叫醒的,而是因为魏佳氏寿数已到。 转眼过了半个月,总裁一直没有露面,无意间听周亚露说总裁由于习惯于太阳从‘西’边升起,时差没倒过来,又有些水土不服,一直在家休养。 我想想人家到底是富贵身子精贵,我从遥远的大清回来,却没有腾出一天时间,调整一下情绪,仍旧每天日出而出,日落而归。 这一天下午,做完了所有的工作,只等着下班,无所事事,两手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盯着嵩云看电脑的脸,从她脸上的喜怒哀乐我能推算出她手里那几张股票的升降曲线,她一如往日地喜笑眉开地关了网页,抬起头看了看钟,然后转过头问我:“你猜今天股市如何?” 我换了只手托腮,有气无力地说:“还用问?看你的脸就知道牛市还是熊市。” 嵩云满脸含笑地站起身,倒了杯水,然后把椅子推到我面前坐下:“现在是全民炒股时代,哪像你,面前堆着金山银山也不动你的心,整天魂不守舍的,像得了相思病一样。” 我真想告诉她,我就是得了相思病,更可怜的是令我得相思病的人竟活在二百多年前。我烦燥地拿起桌上的水杯,想降降火,我仰着脖子喝了半天,才滴进我嘴里三个水滴,我郁闷地放下杯子。 嵩云今天心情好,竟破天荒帮我倒了一杯水,我端着水杯试了一小口,烫得我嘴唇直发麻,我不喜欢喝热水,因为我喝水急,不习惯于一小口一小口抿,而是拿起杯,一口气灌下去,我放下水杯,试探性地对嵩云说:“嵩云姐能不能从你今天赚的钱中,拿出一点点,帮我买一杯咖啡提提神,省一会儿亚露姐来了,看我无精打采,又要给我上课,到时候,我下不了班,你还得在边上陪我,还没有加班费。” 嵩云抿嘴笑了笑,站起身从包里找了十个硬币,在手里晃了晃:“姐姐今儿高兴,买两杯,要提神我们俩一起提。”说完如一阵风般飞出去,不到半分钟端着两纸杯的咖啡又飞回来,手里的咖啡竟一点儿也没溢出来,抖着手把一杯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我坐直身子笑着说:“嵩云姐,明儿再买咖啡还是你去,不像我端一杯回来剩半杯。” 嵩云端着杯先喝了一小口,然后放到桌子上:“还剩半杯?上次你去买两杯,回来倒一个杯子里才是多半杯,白白浪费了八元钱。” 我心里暗笑,其实上次我是买了两杯咖啡,试了一口烫不烫就把一杯都干了,其实也不怪我,谁叫那个纸杯太小了。 茶水间建成于我来公司的第二个月,刚开放,我就把我和嵩云的杯子都拿过去,本想着满满地接两杯回去,可是一进屋见办公室主任正在里边负手站着,我立刻改变主意,每个杯只接半杯,给主任留一个好印象,觉得我很自觉。等他不在的时候,我愿意接多少,就接多少。 我献媚地笑着走过去和主任打招呼,还说老板真懂得体恤下属,竟想着设立茶水间,让员工们不用出门就有免费咖啡喝。 主任看着我拿的两个大杯,竟笑了,告诉我咖啡是收费的,旁边有个孔往里面投币,五元钱一杯,他拿出纸杯给我看,我再看我手里的两个大杯,估计这两杯装满,我半个月工资也该进去了,什么体恤下属,简直是想榨干我们身上的最后一滴血,这一杯咖啡比咖啡厅里的还贵。可是我终不能空杯来,空杯回去吧,我拿着杯到凉水龙头前各接了一杯,然后转身往回走。主任告诉我茶水免费,没有免费的咖啡,端两杯免费的茶水,也不虚此行,可是把免费的茶水端回去,我和嵩云面对面地喝着,怎么喝怎么不对味,后来想起好像有一股草帽味儿,差点儿把中午刚吃的饭菜都奉献出来。 从此以后我和嵩云绝步不踏入茶水间。第一次买咖啡是茶水间建成一周年‘庆典’,主任动员我们全体职工,支持公司的工会事业,(后来才知道这个茶水间,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收入全部用于职工的福利事业。)我破例买了两杯,可是由于杯太小,竟没喝出咖啡的味道。 这次有了上次的教训,我不敢喝太快,端起杯慢慢品起来,边品边对嵩云说:“嵩云姐,都说浓缩是精品,可我觉得和我们家的速溶咖啡一个味儿。” 现代篇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嵩云说:“怎么可能是一个味儿,你家一杯咖啡多少钱?我这一杯多少钱?就是一个味,也想着不是一个味,否则我这五元钱岂不花得太吃亏了。”喝完咖啡,她回去坐到电脑前整理报表,我把她喝完的纸杯和我的落到一起,瞄准垃圾桶扔过去,纸杯刚飞出去。周亚露迈着沉稳的步阀走进来,有几滴咖啡溅到周亚露裸露的腿上,我看着她杀人的目光射过来,赶紧站起身,拿出纸巾小跑着过去,把她腿上的水滴擦干,还是当皇妃时候好,连洗脸都不用动手,可是现在还得看领导的脸色混日子。都说从穷到富易,从富到穷难,看来真是如此! 周亚露冷着脸先在我和嵩云每人脸上驻目十秒钟,把我们俩都看毛后,她才清了清嗓子说:“总裁明天要跟员工正式见面,为了给总裁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副总要求,明天女士必须穿职业装、高跟鞋。” 早晨下雨,特穿了一双旅游鞋,没想到今天的天气竟出奇的热,焐得我的脚好象在蒸笼里一样难熬,光了一下午的脚,把脚放在凉凉的地板上极舒服,眼看着周亚露进来才穿上鞋,她没讲几句话一阵奇痒,顺手抓了一根铅笔塞进鞋里,听周亚露说完,我忍不住接口道:“副总就是偏心,为什么单单要求女职员着装,却不要求男职员?” 周亚露抬脚在我另外一只脚上踢了一下,吓了我一跳,抬起头,她微眯着眼中放出灼灼的光茫。我急忙将铅笔从鞋里抽出来:“亚露姐,正装穿着虽然板人,但是还能将就,可是我从没穿过高跟鞋,怕平衡度掌握不好摔跟头,万一总裁进来,我没站稳,坐地上还好,万一跪下了,知道的是我让高跟鞋弄得,不知道的还以为给他行三拜九叩大礼。” 嵩云本来正坐在电脑前打印报表,听我和周亚露逗嘴,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起来,周亚露嘴角咧了咧,强忍着没有笑出来,故意绷着脸说:“什么都有第一次,如果对自己第一次穿高跟鞋没信心,就准备一副拐杖备用,你看你俩一个穿得象扫大街的,一个穿的象花蝴蝶一样,公司上下要是都穿成你们这样,还不把总裁吓死。” 嵩云把打印好的报表递给周亚露,周亚露接过来扫了一眼:“今天的销售收入怎么一下子高出一大截?”嵩云站起身说:“这两天天利商场店庆,各品牌都在打折促销,销售量是平时的五倍。” 周亚露点了点头,她抬起眼睛不忘瞪我:“如果明天你敢给我惹麻烦,下半个月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见挂钟刚好指向五点,踩着高跟鞋,款款地走了。 嵩云眼睛弯了弯,看着我身上桔红色的棉线背心,慧心地笑了笑对我说:“别怪周亚露说你,你身上这件马夹还真和扫大街穿的差不多。” 我拿起桌上的包,随便往肩头一扔:“她说我们俩一个是扫大街的,一个像花蝴蝶,既然你承认我是扫大街的,你就是那只花蝴蝶了。” 嵩云今天穿了一条粉红带鲜红大花的真丝吊带连衣裙,她原本神采飞扬略带幸灾乐祸的脸忽然垮了下来,冲我瞪了瞪眼睛,坐回椅子上整理东西。 我趴到桌子上看她整理东西,她抬起眼睛看我:“都下班了,怎么还不走?不会是等我吧。” 我笑了笑说:“嵩云姐很久没陪你上街买衣服了,今儿我陪你去吧?” 嵩云边整理桌上的用品边说:“你忘了我曾发誓坚决不和你一起逛商场,而且罗马斯今天过生日,我得全程陪他。” 一听嵩云提起她当初发誓的事,我就想笑,原来嵩云有个爱逛商场的毛病,有事没事她就想转转,她的男朋友罗马斯开始还愿意陪她,可是她大多数时间是只转不买,乐此不疲,后来两人越来越熟,罗马斯就说什么也不肯再陪她逛了,休息的时候,她总拉上我陪她逛,可怜我十个休息日倒有九个被她早早从床上拉起来,到了商场还没开门,还得在外面等上十几分钟,她美其名曰还说早上商家都为了图个吉利想早点开张,东西便宜。 一到休息的时候,我真希望家里的房子外面能罩个大铁笼子。后来我想出一个办法,原来嵩云跟我有个约定,她买东西砍价砍到一定程度,我要帮她继续往下砍,我们俩有暗号,她伸出几个手指头,我就要帮她砍下几十块钱,我见她伸出两个手指头,我应该说,太贵了,要是再便宜二十块钱还行,可是现在,我却说:“这衣服才三百五,你还说贵,昨儿李志在前门外那个商场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花了七百八。”本来那个售货小姐有心思想便宜点,一听我这么说,就说:“你朋友都说便宜,你还讲什么价?我们现在都是保本卖给你。”嵩云是想买又嫌贵,不买又舍不得,最后到底没买成。气得她从商场里出来,没好气地问我:“谁是李志?”我哼笑着故意气她:“不知道。” 原本以为有了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找上陪她逛街了,可是接下来的星期六,我还没睡醒,就听到她甜美的声音和妈打招呼(注:对她的声音太敏感了,即使睡得再香,她低低的声音也能把我吓醒),这次,她却改变战略战术,依旧让我陪她全程活动,只是看到想买的东西的时候,故意把我撇开,也不用我帮她讲价,我总是在回头发现她没人影的时候,转回去找她,当她与买主激烈讲价的时候,我出现在她的面前,吓得她花容失色。当晚她就发下誓言,如果再和我一起上街,她就不姓尹,我说我这次又没破坏她,她说是没破坏,破坏的时候,她的痛苦是没有买到衣服,而现在痛苦的是心脏。她后来果真再也不找我陪她逛街。 现代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有次罗马斯看到我向我诉苦:“到底谢大小姐怎么把我们家那位给得罪了,这几个双休日天天拉着我陪他,我连一点儿私人的空间也没有了。”他还故意来个捧头痛苦的表情。现在想起那个表情,我还忍不住想笑。 想到此,我忍着笑凑过去,嵩云正低着头收拾东西:“嵩云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和罗马斯在一起同居了三四年,现在是处在浓情似火阶段,还是白开水的阶段。” 嵩云拿起包,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已经五点过三分,她不容置信地看着我说:“今天怎么有点不象你。往常都是下班铃声一响,你就象脱缰的野马一样没影了,别一会儿周主管看见你又象看见怪物一样。” 见嵩云顾左右而言它,我知道嵩云和罗马斯的感情问题想从嵩云嘴里知道进展是不可能的,什么时候遇见罗马斯问问他,我对罗马斯放心,不管什么机密,三句话保管能套出来。嵩云一直凯叹我没在情报局工作真是浪费,我说是罗马斯千万不能当间谍,否则机密就是新闻。 我独自走在大街上,徜徉在车水人流中,说不出的惬意。一抬头见天利购物的大牌子特别醒目,商场前人头攒动,一看到这气势,就感慨中国人太多了,天利五周年店庆搞促销,大部分商品都打折,平常把所有的工资都奉献给了古董,总是随便一身T恤、牛仔,从没有进过只有高薪阶层才敢进来的天利购物,听说天利的东西贵得吓死人,里面都是国际高档品牌的东西。 自从做了那个梦后,觉得家中的古董都粗鄙不堪,可能是在梦中所见所用都是天下奇珍,这些天逐渐把古董卖出,资金回笼。正赶上物价上涨,大部分商品都比原来涨了一两倍价钱,短短几日,银行卡里就有十几万元,想想卡里钱的数目,即使衣服再贵,买一两件还是能买起,而且在天利待了近一年,却从来没在自己公司的卖场买过一件衣服,也该给公司做点贡献,一咬牙进了天利购物的大门。 我很少到大卖场里买衣服,不知道明天总裁‘接见’该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手里拎着包在卖场里乱晃,挑了几件套上身,从镜子里看怎么看怎么都象大妈级的。 选了半天,走了几个品牌店,也没找到一件满意的,我随便翻弄着架子上的衣服,看看款式,再看看价签,一件件翻过,一回头,见导购小姐冷着脸紧跟在我身后,不客气地正着我刚翻过的衣架。我很生气,每件衣服都翻过后,然后又走回去到刚刚翻过的衣服再翻弄几下,看导购小姐的脸变成紫茄子色后,我才笑了笑,然后转到另一家。 别人推开时装店的门,是一阵燕语莺声:“欢迎光临。”我推开门,竟是鸦雀无声,里面的装修很气派,一看就是高级时装店,我翻弄着衣服上的价签都在万元左右,没看出衣服和地摊货有什么区别,我想换一家,没想到手一松,架子上挂的一件高级时装掉到地上,我蹲下身,一个面容白皙,模样秀丽的导购小姐急忙跑过来,俯身捡起衣服,对我翻了一个白眼:“小姐,这里没有地摊货,您想买衣服去隔壁批发市场,那儿的货便宜。” 我站起身,笑眯眯地,故做娇柔地问:“姐姐平时在哪儿买衣服,我想姐姐不会下了班还穿制服吧?”那女孩瞪了瞪眼睛,脸色气得发白,哼了一声,转身过去挂衣服。 我抿嘴笑了笑,本来想走,又不走了,继续翻衣服,最后看好一套银白色的小套装,翻了翻价签是八千八,我拿着衣服走过去问导购小姐:“有我穿得码吗?”导购小姐翻了翻眼睛没理我。旁边的三位导购小姐也都原地不动地看着我冷笑。 我有些生气,这就是我们公司卖场的工作人员,竟然这么势利,我刚想以我三寸不烂之舌奉劝她们以诚待客。门一开走进一男一女,两人都戴着一副大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我抬眼看了看,以为是哪个大明星,因为我的眼睛稍有点近视,一时没认出来可能是哪个明星。可能是熟客,导购小姐没人再理我,一窝蜂地围过去,帮那位女士介绍衣服,男的则坐到一旁,拿起一本杂志悠闲地翻弄着。 我想茶几上那些厚厚的杂志可能都是商家给陪女伴来的男士准备的。大哥陪我和大嫂逛商场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我们选我们的,他看他的杂志,大嫂选了几件衣服,让他帮着看看,他甚至懒得抬头:“你自己看好就行,我负责埋单。”大哥当时翻看的杂志,正是一个美女明星,我悄悄问大哥:“这个女明星是你的偶像吗?”大哥愣了一下,我告诉他:“你足足看了这页纸有五分钟。你再敢看,我就告诉大嫂,让你们俩发动战争,我好来个坐山观虎斗。” 大哥当时就送了我一句成语:“奸诈小人。”回家临下车的时候趁着大嫂进屋的功夫,大哥低声对我说:“你那个离间计不会成效,因为那个女明星比我妈还大两岁。” 那位女士甜甜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暇想:“听说你们店里新进了一批货,我顺道过来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我的。” 我无心再挑衣服,拿着那件八千八的衣服看那位女士试衣服,她已经摘墨镜,见她高挑的身材,气质优雅,长得很漂亮,她见我看她,向我莞尔一笑,导购小姐顺着她的目光看见我手中拿的衣服,刚才冲我翻白眼的导购小姐走过来不客气地抢过我手中的衣服,走过去,擎着衣服对那女士说:“这是我们店新到的一款招牌套装,意大利versace,原价是二万三,店里搞活动,只卖八千八,赵小姐试试看,保证穿上气质高贵。” 赵小姐摆了摆手:“既然只有一件,又是那位小姐看好了,君子岂能夺人之美。” 导购小姐斜了我一眼:“她只是看衣服,并没有想买的意思,赵小姐不用不好意思,八千八对赵小姐来说并不是一个大数目,但是对某些人来说却是一个天文数字。” 看她脸上带着鄙夷的表情,我有些生气,故做吃惊地样子翻了翻价签说:“这套衣服八千八?我们家隔壁二妞昨儿买了一套和这套差不多的才花了六十八元,我刚才看标签还以为是八十八,正想着怎么把价杀到五十八,省得她总说我买东西不会砍价,如果我花八千八买这件衣服,她还不得骂我脑袋大得连城门都进不去。”看导购小姐的脸涨得通红,想发脾气又碍着有高贵的客人在场,见她实在要忍无可忍了,我才装做无奈地松了手。 20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皇后笑着站起身,“这会儿急着跟人要袍子,小心弘昼以为你这个当哥的小气。”乾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皇后脸色也好起来,对愉妃说:“这两天上书房的老师总在朕面前夸五阿哥,朕当年还没得到过这样的褒奖。”愉妃忙站起身,“他哪敢跟皇上比,哪个老师夸学生还能当面夸?” 乾隆喜形于色,膳房的粥拿来直接接过来,把我抱到怀里要喂,笨手笨脚的,差点打翻了碗。皇后赶紧接过来,拿起匙喂我,我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没人的时候,修理乾隆还可以,这会儿让皇后喂,有点不好意思。拿了碗要自己喝,皇后胳膊拐到一边,“你是病人,我喂你,明儿你好了再喂我,还回来。”我听了,不好意思笑了笑,一偏头,碰上乾隆如火发眸子,直热到我心里。 只剩下我和乾隆的时候,吴书来捧着袍子走进来,乾隆接过来摔到我身上,“只一件衣服值什么,和我大闹了一场,让宫里宫外白看了笑话。”我把长袍紧紧捏在手里,“你怎知道我为这件长袍生气。” 乾隆把长袍拿过来,叠好,他叠的衣服和卷差不多,“你那点小心眼,是玻璃心透明的,朕一看就能看到底,开始和老五说话时,还是一副笑脸,在他身上瞟一眼就翻脸了!朕把那件衣服赏给他就后悔了,急忙带人出来想换一件,没想到遇见你发泼,差点吓死朕。” 我抢过长袍,“把臣妾辛苦绣的长袍送人,已够令臣妾伤心的,还说让弘昼扔掉。不想要臣妾直说,何苦拿东西撒气。”我拿起袍子擦眼睛,缎子本来不吸水,顿时湿了一大片,乾隆坐到我身边说:“也没见你这么小气的,你刚进宫那阵子要不是他照应,凭你的品性还不闹出许多乱子。”他拿出帕子帮我擦眼睛,“以后发脾气也得有个度,今儿有点过了。” 想起弘昼对我一直礼遇有加,却因为一件长袍我和乾隆差点儿翻脸,弘昼在中间一定难做,想想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抱住乾隆的头,“我本不是对他,这会儿要误会了就不好了,皇上,此事因你而起,这个乱瘫子就归你收拾。”我溺在他的怀里,乾隆抱着我,脸上带着苦笑,“朕真得离你远些,否则你就是朕的致命伤了。” 这一闹皇太后也知道了,原来以为我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来知道我是和皇上赌气而致,很生气,立即下了一道懿旨,不许我继续住在圆明园,将我赶回紫禁城。我回宫的时候,本以为乾隆会送我,可是只等到纤儿代他送我,另派了两名心腹卫士护送我回宫。 我好像一个离京叛道的人,缕缕遭太后和乾隆嫌恶,在宫中的日子我深居简出,连长春宫我都很少去。大部分时间抄抄经书,养养心性。 皇太后的万圣寿节,免了我拜寿的姿格,派人赏了我一桌子饭菜,让我在宫里象征性地磕个头就行了。我对着满桌饭菜磕了一个头,祝太后万寿无疆。 乾隆是腊月初三从圆明园返回紫禁城,从回宫之日起他就忙着接见各国使臣,及过年前的一套礼仪。 见夏荷拧眉立目走进来,我笑着问:“吃人肉了,酸成那样。”夏荷揉了揉肩头,“昨晚上没睡好,刚刚又没动好,肩膀子疼。” 我让她过来,躺到炕上,我帮她看看,夏荷开始不肯,被我按倒在床上,下地拿了一个牛角的刮痧板,夏荷苦着脸说:“主子,别给奴婢刮痧了,前儿刮的痕迹还没下去。”我笑着盘腿上了炕,“不用怕,我的手艺是跟李嬷嬷学的,她是宫里最拿手的刮痧高手,名师出高徒,前儿因为初次动手实践,难免有些不到位,熟能生巧。媲” 夏荷更害怕,“前儿主子是说跟王嬷嬷学的,这会儿又说跟李嬷嬷学的,她们俩到底谁是宫中第一刮痧高手,主子练手也得轮着来,别可奴婢一个人练。” 春桃走进来,看我仍旧是一身便装,对我说:“主子,快到时辰了,再不梳洗,年夜饭就来不及了。” 夏荷听春桃一说,要起身,被我强按住,“我现在属于姥姥不亲,舅舅不爱那伙的,没人在乎我参不参加,我不参加倒落得大家欢喜。” 正说着话,太后的贴身太监捧着一个盒子走进来,走到我面前打了个千,我赶紧站起身,他满脸带着笑,“奉太后懿旨,给令主子送来点新鲜糕点,另外太后让奴才跟主子说一声,今儿的除夕夜宴上,让主子穿着光鲜一点儿,早点儿过去,还有几位倍份高的福晋要看看主子。” 倍份高的福晋有谁?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清的皇后,只是一个信手捻来就可以抓一把的妃子。太后懿旨在此,我不敢违抗,只得找了一件橙红色滚金丝的衣服穿上,略施了点脂粉,坐了轿来到交泰殿,此时乾隆正在保和殿宴请各国使节。进了大殿,人山人海,清宫的太监宫女比历朝皆多,前朝内不算,单此时交泰殿里的宫人就有千余人,春桃扶着我穿梭在人流中,来往的宫女太监看到我,急忙磕头行礼,端着盘子乱晃,晃得我心直哆嗦,怕打扰他们工作,只得绕道专拣人少的地方走。 进了正殿,见太后端坐在龙椅上,旁边坐着两个老太太,比太后年纪不相上下,都是笑容满面跟太后搭讪着,彩月看见急忙迎过来,先福了一福,然后直起身,拽住我的手,“老佛爷正等着呢,派了太监分头去请,就差下贴子了,还好你来了,也算能交上差。” 我忙上前给太后磕头,太后俯身扶起我,“这是怡亲王的两位福晋纳喇氏和乌苏氏,你给她们行个礼吧,你两个婶子一直给亲王伴灵,刚回京。” 我忙过去给她们行礼,两位福晋急忙站起身,笑着给我还礼,“老佛爷,这样不合祖宗礼法,让我们老姐妹无地自容。” 太后拉着她们坐下,“怡亲王在世的时候,最疼弘历,这会儿让他媳妇儿给你们行个礼,怎么就不合祖宗礼法了?按国法你们是君臣,按家法你们是她的婶子。今儿是家宴,哪有那么多讲究?” 我从宫女手中,端了两杯茶递给两位福晋,怡亲王与嫡福晋兆佳氏的爱情故事,曾一度传为美谈,可是仍不能免俗,还有好几位侧福晋与庶福晋,看来古代的爱情与现代终不能相比。 20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愣神的一刹那,那拉皇后带着纯贵妃、嘉贵妃走进来,远远就听到她的笑声,“听说两位婶子回来了,这下好了,省得老佛爷整日说闷。” 两位福晋赶紧起身给皇后与两位贵妃见礼,她们三人原来都是乾隆在潜邸的侧福晋所以两位福晋认识。我原以为纳喇氏与皇后那拉氏同宗,后来才知道不是。太后笑着对皇后说:“你今儿怎么来晚了?当了皇后也知道偷懒了。丫” 皇后端了一杯茶递给太后,“是老佛爷来早了,申时开饭,这会儿才午时,即使臣妾不是皇后,也不敢有一时一刻的偷懒,做了几年皇贵妃这些眼力架臣妾还是有的,否则不是辜负老佛爷一番栽培了。” 纳喇氏笑了笑,“还是这张不饶人的巧嘴,我们姐俩没事的时候就说,皇上这几位妃子,就她嘴好,难怪太后喜欢,我们那位先皇后,人是没的说,偏就命短,我们姐俩一听说就哭倒了。”说着着帕拭泪,一旁的乌苏氏捅了她一下,她急忙又笑了笑,和太后说:“这些年没短了往我们那儿送东西,嘘寒问暖,还是老佛爷命好,儿孝媳贤。” 太后也跟着拭泪,“哪个能不想她,对我们大清只有功劳,一生克勤克俭,对我又是极孝顺的,在济南身子不舒服,还硬撑着带病的身子服侍我。我也是老糊涂了,没看出来她有病,现在一想起来还后悔。” 纳喇氏福晋看太后哭了,赶紧打圆场,“都是我老糊涂了,大年三十是个喜日子,没事来呕老佛爷,老佛爷原谅我越老越看不开事。” 太后指了我们几个说:“这是新进宫的几个,你这会儿也都认识了,历来都是新人换旧人,我们皇帝还算念旧情的,否则当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 始终没见乾隆露面,太后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对彩月说:“这会儿保和殿的宴请也该完事了,你让小贵子去看看皇帝怎么还没过来?往常都是他们等我,今年却反过来我等他们,一个个让我去请。” 彩月出去不一会儿,过来在太后耳边耳语了一阵子,太后脸然立即变了,“静安庄殡宫?这会儿去那儿做什么?赶紧派人给我追回来。”皇后也变了脸色,站起身,“臣妾骑马去追。” 太后指了指我,“这会儿骑什么马,冰天雪地的,赶紧让人备车,你们俩一起去,还有,多带几个侍卫。”皇后笑了笑,“臣妾一个人去就行了,令妃还是在这儿陪老佛爷,及两位婶子说话。媲” 太后说:“你的份量我知道,她去了,或许能劝回来,你去只会挨骂。”太后说话太直了,我们俩个都被她说得窘得只是站着笑。 太后怕我们马车慢,追不上乾隆,先派了两名侍卫,拿了太后的手谕,先将乾隆截住。我和皇后坐车急急忙忙赶过去,由于冰雪路面,车走了半个时辰,才在神武门追上乾隆,乾隆坐在马车里对车前直直地跪着两个三等侍卫发脾气,下旨令他的侍卫将那两个侍卫拖走。 我们的车在乾隆的车旁边停住,宫女们打开车帘,我扶着皇后一前一后下了车,乾隆抬眼看见我们,冷笑着说:“两个奴才不够,又打发来两个主子。”皇后走到乾隆面前跪倒,“臣妾并非想阻止皇上,只是今天宫里的规矩连个‘坏’‘破’字都不许说,皇上此时去静安庄,老佛爷如何能放心?如果皇上执意前往,请皇上准许臣妾代为祭拜。” 我也跳下车,在皇后身边跪倒,虽穿着皮氅,膝盖一阵钻心的凉,身子忍不住一抖,乾隆从车上跳下来,一手一个将我们拉起来,“冰天雪地的,跑这儿行什么大礼?”他抬眼看向我,“皇后愿代朕前往祭拜,令妃娘娘怎么不说话?” 我挣开他的手,向他福了一福,“皇上乃至孝之人,自然明白顺者为孝,不用臣妾多言,自会回銮,何劳臣妾多嘴。” 乾隆愤愤地摔开皇后的手,冷哼着上了辇,“你不多言,说的这些又是什么?皇后入主大清后宫,尚且知道向朕俯首。偏你是铁齿铜牙。”他点手唤皇后上辇,然后吩咐回銮,皇后抿嘴看着乾隆,眼中带着无限的柔情,她对我说:“令妹妹也不要耽搁了。” 我向他们蹲了蹲身,独自一人上了车,马车在乾隆的车驾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回了交泰殿,下了车,春桃在门外候着,看见过急忙跑过来,“主子,急死奴婢了,万岁爷都到了一刻钟了。” 我寒着脸向她冷冷笑了一下,“我又不是万岁爷的影子,他到我就得到,大年节的说什么死呀活的,小心让人听见了,打你十几大板子,够你消停的。” 一进大殿,一股热气扑脸,脱了皮氅,交给夏荷,和春桃一前一后走进殿去,进了殿,走到太后面前行了礼,算交了旨,走到一旁坐下。春桃给我端过盘子,里面各色干果,我拣了一颗藏杏,咬了一小口,我喜欢吃青杏,酸得爽利,治成杏脯显得没味了。 乾隆正和两位福晋说话,我在旁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逗着嘉妃的儿子永璇,永璇张大嘴,手搂着我的脖子,要咬我鼻子,可能是因为我鼻子小没咬到,沾了我一鼻子的口水。嘉妃赶紧抱过去,在永璇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永璇回手给她额娘一个嘴巴子,打得她讪讪的。 永琪过来给我行礼,我把他搂过来,问他在上书房的功课,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学什么,无非是四书五经,天地君亲师,师徒如父子之类的。”想起永琪小时候管我叫姐姐时,恍如昨日,现在都成了大孩子了,想起皇后,忍不住鼻子一酸,偷偷地低下头,擦了擦眼睛,顺手把八阿哥的口水擦掉。 上膳的时候,按我的级别应坐到西首第二,我故意挑了西首中间位置坐下,皇后崩逝,宫中年夜饭的规格一减再减,虽然满了三年,乾隆还是下旨,不意张扬,年夜饭由去年的六十八道改为八十八道,还是没恢复到三年前的一百零八道。皇太后带着两位老福晋早早退了席。临走时对定亲王永璜的福晋说:“没事的时候到宫里逛逛,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 20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望着忧郁的定亲王福晋,想起三年前永璜带她放鞭炮时她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恍如昨日。福晋把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幼子绵恩递给身旁的嬷嬷,她赶紧站起身行了一礼,“难得老祖宗惦记着,本想着早晚请安,就怕老祖宗烦。”皇太后又安慰了她几句,带人走了。 绵恩离了他额娘的怀抱就哭起来,福晋急忙接过来,拍了拍孩子,眼睛里溢满了泪水,赶紧低下头,起身与在座的长辈告辞,叫长子世袭定亲王绵德替她给乾隆、皇后及诸位皇妃磕了头,乾隆对福晋说:“让绵德留在宫里,一会儿还有炮仗放。”福晋说:“今儿早起他起得猛了,说头有点疼,等明儿不疼了再送进宫来。”给乾隆福了一福,带着下人们走了。 乾隆对皇后说:“她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什么事你就多照应些。”回身对我说:“朕累了,你送朕一程吧。”我只得放下筷子起身送他,送到殿外,乾隆上了辇,对我说:“今儿是大日子,别人都穿得一本正经的,偏你穿的跟花蝴蝶一样。正月十三,朕奉皇太后之旨南巡,你回宫准备一下,朕准备带你随行。” 乾隆开始了他历史上的第一次南巡,同行的有皇太后、皇后、纯贵妃、嘉贵妃等后宫女眷,还有弘昼、傅恒、刘墉等随从大臣、侍卫人员达2000余人。坐在舆车里前呼后拥、浩浩荡荡从北京出发,绵延数十里。渡黄河后,乘船沿运河南下,沿途排场惊人,极尽奢华与铺张。 乾隆与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觉得他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每当看着他坐在辇车里接受万民朝拜的时候,我对他没有了以往的崇拜,相反却多了一层疏离。船行至扬州时,前后呼应前来接驾的官船就有数十艘,隔岸百姓跪接者也有数千人。 到达扬州时已经二月底了,乾隆拟定在扬州停留五日,视察海防,我想去西湖河畔寻访小玉,想起在这儿认识小玉,却失去小草,心里一阵感伤。 遍寻瘦西湖畔也没见到小玉,她住的房子依稀还有六年前的影子,却已经易主而居,现在住的是一位年轻的妇人,问起小玉的下落,妇人很不耐烦,在我再三的询问下,才极不情愿地告诉我年轻的三年前就嫁人了,只把老妇人一个人留在扬州,去年也过世了。 去初至扬州的小院想看看小草和刘妈回没回来,房屋却已经破败不堪,何至于短短六年,破损如此之大,只留一个哑巴看门人,一问三不知,我只得无趣而返。 此时与乾隆旧地重游,地方官极尽所能巴结乾隆,奢侈到了极点。就是我乘坐的船,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所用之物,都是精之又精,好之又好,比之六年前真是天壤之别。 我午睡小起,见春桃、夏荷也已经趴在榻上睡着了。我走过去给她们每人盖了一条薄被,站在窗前,看着江南的美景,不禁想起白居易的一首小词: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和后妃们去栖灵寺进香的时候,趁她们去求签的工夫,我登上了平山堂,站在堂上,凭窗远望,山峦起伏,想想与大阿哥在此一场恶斗,如今已人鬼殊途。身后传来脚步声,声音很轻,我还以为是春桃,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住,我说:“当日要不是来平山堂,巧遇大阿哥,也许现在我只是一个平凡的扬州女人。” 一声叹息声把我从久远的思绪里拉回来,回过头,见乾隆蹙着眉,我转回身蹲了个福,乾隆问:“是不是一直都在后悔,要是那一日不来平山堂就好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儿女成群了?媲” 乾隆穿着一件便装,黑色的棉袍,一条明黄的腰带系在腰间,似乎显示着他是皇室贵胄。与辇车上气度非凡的乾隆叛若两人,前者高高在上,而此时的他气定神闲。 望着山上含苞欲放的桃花,想起一句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上桃花始盛开。而今三月未到,江南的桃花已经开得漫山遍野,我望着乾隆,见他瞪着黑亮的眼睛,眺望远方,真是帅呆了。我笑着往他身前凑了凑,“臣妾只是兴起对故人的一番感慨罢了,倒让皇上多心了。皇上不是去视察海塘,怎么也上栖灵寺来了?” 乾隆收回目光,转头看我,“朕见你扮成男装在瘦西湖畔转悠,见人就指手划脚,吓了朕一跳,还以为你在寻访扬州名妓,好奇跟过来,你一会儿眼睛发光,一会儿又愁眉不展,朕哪有心思再视察海塘,改带着群臣跟踪你,朕心里一直好奇,谁丢了,找谁呢?就是朕丢了,你也不会这么殷勤。” 我笑了笑,“臣妾知道皇上不会丢,因为即使皇上想丢,也没人敢捡。”乾隆瞪了我一眼,“你走路左摇右晃连个正形也没有,大臣们交头接耳地说,看这个人鬼鬼祟祟,不会是个奸细吧,魏瑶池,朕觉得在你身上付出最多也最亏,为什么朕在你身上付出得不到回报?” 我回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臣妾现在就回抱皇上,可惜皇上的腰太粗了,臣妾有点抱不过来。”乾隆低下头在我唇上咬了一口,痛得我大叫一声,乾隆脸上带着笑说:“朕的腰还粗不粗?”我赶紧摇头,他笑着抬起头,把我拉到他的怀里,我说:“皇上,你那群大臣什么眼光,哪有我这么漂亮的奸细?”乾隆点了点头,每点一下头,下巴敲一下我的头顶,整整敲了两下,“他们眼神是不好,你哪像一个奸细,哪有这么蠢的奸细,后面一大群人跟着,在前面走得还挺美。” 乾隆伸双臂环住我的腰,俯下头脸贴着我的脸,“这几年事儿一宗接一宗,前朝也有,后宫也有,搅得朕心绪不宁,这次南巡,朕虽以视察海塘为名,也是想带你们出来散散心。本不想带你,看不见你朕只是想,可是看见你又让朕身不由己。你真是让朕即头疼,又心疼。”他俯下头,一口吻住我,在他的狂吻下,我窒息着差点儿没喘上来气,心跟着剧烈地痛。 20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的第一次南巡,历经四个多月,共一百一十天,一路饱览江南园林美景,名山大川,两登嘉兴烟雨楼。在南巡的过程中,连使那拉皇后、嘉贵妃双双怀孕。转年,嘉贵妃生下皇十一子永星,皇后生下皇十二子永璂。 乾隆在潜邸时的福晋及侧福晋,最美的是现任皇后,性格柔中带刚,乾隆就是不喜欢她,每次见他翻皇后的牌子都很勉强,踌躇再三,翻过牌子看也不看,掷到一边,那种痛苦让我看了也跟着心痛。皇帝也有悲哀,对于政治原因而享受的齐人之福,也有些无奈吧。 回到宫里,乾隆赏了我很多沿途官员进上的贡品,我接过赏赐,怕他又嘲笑我眼中会发出绿光,只是略带些欣喜谢了恩,看也不看,让宫女们收起来,乾隆问我,“怎么了,不喜欢?”我淡淡地说:“臣妾时刻铭记皇上的教诲,皇上不是教训臣妾做什么事都要淡定从容。”乾隆点了点头,“瑶儿一下江南,人也跟着成熟了,纤儿,把赏给令妃的东西都收回去,别打扰娘娘一个人在这儿淡定从容。” 第二天,他搬到圆明园,让我也随他一起入园。我坚决不去,想想昨天的那些奇珍异宝,被乾隆收回去,害得我一夜未睡好,我就生气。乾隆再三催我,我仍是无动于衷,直到他下了圣旨,我才不得不随行。我提起他当初曾发誓不踏入武陵春色,他大笑着说:“朕说过不踏入武陵春色,又没说过不见你,朕早已命人把天地一家春重新布置一翻,一应用品都是圆明园里最好的,单那架西洋钟就值五千两银子,比朕住的九州青晏还贵气。”乾隆对我说话向来有折扣,信他说话才怪,我懒洋洋地跟着他的车辇,进了天地一家春,里面果然被重新布置一新,而且案子上摆设竟是昨天他赏给我,又收回去的那些珍奇贡品。 见我的脸色终于由阴转晴,他才如释重负,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正是他四十岁生日我送那个,他扔给我,不屑地说:“你过生日之时,朕赏的都是奇珍异宝,轮到朕过生日,只拿个破香囊唬弄朕,也不嫌寒酸,你就是属于铁公鸡一毛不拔的,只进不出。” 我伸手接过来,“这可是臣妾一针一线所缝,每一针每一线,都是臣妾的一份情义,俗语说黄金有价情有价。”拿了一张纸,把里面的东西倒到纸上,他走过来拣出指环套到我手上,“再敢不经朕的同意,把指环摘下来,哪手摘,朕剁你哪只手。”吓得我一缩脖子,乾隆笑了笑,“别缩了,再缩就要不见了。”还以为我是乌龟,能把脖子缩到腔子里。闻着香与众不同,拣起一小块问:“这是什么香?”乾隆说:“是藏香,年底班禅大师来京城,送给朕两盒,闻着挺好,送你几块先试试,觉得好,再送你一盒。”我笑着把香放下,“臣妾的鼻子闻什么都一样。”他拿过香囊,另换了一个他的放到桌上。我抬头看他笑,他也笑,“就送朕这么一个礼物,朕再不要,岂不便宜你了。” 拿起他扔到桌子上的香囊,见香囊是粉红的丝绸所制,绣着一朵白莲花,绣得极精致,我把藏香装到里面,拿起当初写给他诗的那张纸,打开见在我写的诗后,又缀了半首诗:万语千言情义真,百年之约十载恩,九千秋、八万寿,七祥云,遮不住日夜相思梦中人,六载皇恩,盼五月重逢,四月春雨莫纷纷。相见难,三月恩爱桃花根。别亦难,望卿早日入我门,唉!瑶池呀瑶池,巴不得下一世我为女来你做男。 我端起水杯,刚喝了一口,看乾隆所写的最后一句,逗得我一口水雾喷出来,要不是乾隆躲得快,就得给他来一场四月春雨也纷纷。 乾隆十七年,乾隆的裕陵地宫修建完毕,乾隆于十月二十七日辰时,亲自护送孝贤皇后及慧贤、哲悯两位皇贵妃灵棺至裕陵,并亲视其葬入地宫。 乾隆回宫后径直去了长春宫,把长春宫的宫女太监都打发出去,一个人关在正殿里,闭门不出,皇后担心他,去看了几遍,被他拒之门外。又偏赶上皇太后为孝贤皇后祈福去五台山,不在宫里。皇后只得打发人过来叫我去看看,进了长春宫,见皇后寒着脸在殿外站着,地下跪了两溜宫女太监,皇后看见我,淡淡地笑了笑,“皇上伤心,我们都没辙了,只好请你大驾去劝劝,现在我们都是没脸的人。” 我无心听她冷嘲热讽,给她见礼后,走到大殿门前,伸手一推,径直走了进去,乾隆正伏在孝贤皇后的灵位前,听到动静恼怒地回过头,满脸挂着泪水,看见他如此悲痛,我的心一紧,快步走过去,乾隆一把抱住我放声痛哭,半晌乾隆抬起头,我替他拭去泪水,他望着我,“你来了正好,朕知道她生前和你最好,你陪着朕拜祭她,她一定会高兴,朕为她做了一首赋,这会儿朕手抖得厉害,你帮朕记录下来。” 我拿过一条长三米的白绢,跪于小案前,乾隆拈起一炷香,向皇后的灵位,拜了三拜,说道:嗟予命之不辰兮,痛元嫡之连弃。致黯然以内伤兮,遂邈尔而长逝。抚诸子一如出兮,岂彼此之分视?值乖舛之迭遘兮,谁不增夫怨怼?况顾予之伤悼兮,更怳悢而切意。尚强欢以相慰兮,每禁情而制泪。制泪兮,泪滴襟,强欢兮,欢匪心。聿当春而启辔,随予驾以东临。抱轻疾兮念众劳,促归程兮变故遭,登画舫兮陈翟偷,由潞河兮还内朝。去内朝兮时未几,致邂逅兮怨无已。切自尤兮不可追,论生平兮定于此。影与形兮离去一,居忽忽兮如有失。对嫔嫱兮想芳型,顾和敬兮怜弱质。望湘浦兮何先徂?求北海兮乏神术。循丧仪兮徒怆然,例殿禽兮谥孝贤。思遗徽之莫尽兮,讵两字之能宣?包四德而首出兮,谓庶几其可传。惊时序之代谢兮,届十旬而迅如。睹新昌而增恸兮,陈旧物而忆初。亦有时而暂弭兮,旋触绪而欷觑。信人生之如梦兮,了万世之皆虚。呜呼!悲莫悲兮生别离,失内位兮孰予随?入椒房兮阗寂,披凤幄兮空垂。春风秋月兮尽于此,夏日冬夜兮知复何时? 21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说一句我写一句,他几度哽咽着说不出话,我也几度停笔,趴在桌上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终于写完,他的声音嘶哑的已经说不出话来,而三米长的白绢上每隔十几个字,就有一片水渍丫。 我手托白绢放于陈列灵位的案子上,然后跪在皇后灵位前,磕了三个头,想着皇后的一生虽然短暂,却得到一位旷古帝王真挚的爱,此生还有何憾。 嘉贵妃偶感风寒,开始勉强能进些食物,等进了腊月竟连水都不能进了,一月薨逝,追谥为淑嘉皇贵妃,也葬到胜水峪地宫。 进宫十年,被招幸的次数比别的妃子都多,就是不见怀孕,我有时也怀疑是不是乾隆对我动了手脚,直到太医向他报喜时,他的快乐溢于言表,才解除了我对他的怀疑,次年七月十五日生下一女,大排行中位置第七,我给她取了个乳名叫云静,也初尝为人母的幸福与疼痛。 抱着襁褓中的小云静,心里说不出的疼爱,雪白的皮肤,圆嘟嘟的小嘴,好似玫瑰花瓣一样,乌黑的大眼睛,摸了一下她尖挺的鼻子,我不禁又摸了摸我的鼻子,正好乾隆走进来,他笑着说:“朕的女儿会长,高鼻梁!”他走过来伸出手指,在云静的脸上拂了拂,云静竟张开嘴咬乾隆的手,乾隆抽回手对我说:“成衮扎布的小儿子拉旺多尔济已经三岁了,朕想把静儿许配给他。” 我把她递给乳母,乳母接过云静抱出去,我坐到炕边整理云静的衣服,(因刚换下来,宫女们还没收过去,乾隆就来了),“拉多……,名字这么绕嘴,倒像是蒙古人。”看乾隆点头,我又说,“三公主不就嫁了个蒙古人吗?何必一朝两位公主都和蒙古结亲,我舍不得让她远嫁外藩?我还是主张让她自由恋爱。”乾隆坐到我旁边,帮我整理,不帮还好,越帮越忙,我急忙把东西划拉到一起,让春桃拿过去收拾,乾隆笑了笑,“要不然你还不会专心听朕说话。” 我也笑,“那你说吧。臣妾听着呢,保证一动也不动。”乾隆说:“朕听你说这番话都听糊涂了,什么自由恋爱,这个词倒新鲜?” 我这才发现自己说走嘴了,忙笑了笑,“自由恋爱,就是由男女自己选择要嫁的对象,婚姻自主,不用父母包办。” 乾隆盘腿坐到炕上,“你脑子里怎么竟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别说她是个公主,就是皇子,婚姻也不能由自己做主,朕在藩邸的福晋与侧福晋都是由皇阿玛指婚,即使现在朕做了皇帝,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还得尊奉着老祖宗不得专宠一人的规矩。成衮扎布的儿子朕见过,很讨人喜欢,抓周的时候,一把抓起了一把刀,将来也是一员猛将,做皇帝的女儿,生下来就注定她们的婚姻与国家民族命运相连。” 我拿了一个引枕放到乾隆背后,扶着他靠上去,“这个拉衮什么布是做什么的?” 乾隆顺势拉住我的手,笑着说:“就四个字的名字,还能叫错!成衮扎布是策凌的大儿子,袭了勇亲王的封号,和他爹一样,这些年南征北战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我又说:“策凌不就是前几年去世那个固伦额附,那时候皇上给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准许配享太庙,臣妾还记得,当时还问皇上这位皇姑父怎么叫一个女人的名字,气得皇上差点儿晕过去。媲” 乾隆笑着拍了拍我的头,“就是他,他的孙子做我的女婿,也不辱没你的女儿。大清皇室赐婚是最荣耀的,朕成年的女儿有两个,三女儿嫁给蒙古王公色布腾巴勒珠尔,四女儿许给了傅恒的次子福隆安,老五不在了,老六身子又不好,三日好两日病的。” 我笑了笑说:“策凌是成吉思汗的后人,为大清又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桩婚事为国为家,我都不应该不同意,可就是想着她未满周岁,命运已定,将来远走塞外,心里舍不得。”走到窗前,见春桃和夏荷正逗小公主,心里一热,眼泪跟着流出来。 乾隆伸手捏住我的手,“你舍不得朕也一样舍不得,等她们成亲的时候,朕赐他们一座府弟,让他们和三公主一样留住京师,即全了为国联姻的大事,又让你们母女有经常见面的机会。” 他把我揽进怀里,“朕知道你明大义,你为朕生了一个好女儿,说说想要什么,朕给你补偿。”我抬起头,贴着他的脸,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臣妾只想亲手抚养静儿,多尽一份做母亲的责任。”乾隆说:“朕不是不想让你抚养她,朕有一层担忧,朕的皇子皇女能够活到成年的不是很多,朕怕她万一有个不测,怕你受不了打击,朕不想失去你。”说着俯下头,在我唇上重重一吻,接触间感觉到唇边有一丝咸味。 知道他又想起皇后,也跟着伤心起来,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抬起头笑着说:“如果皇上当初赐我玉茶,拉旺多尔济说不定得打光棍儿,皇上拿什么赐婚?”乾隆低头看我笑,“当时朕主要是想试探你,对朕到底有没有真心?谁叫你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还有答应朕,有了孩子,也要抽出心来爱朕,不许因为他们冷落朕。”说着按倒我就要行周公之礼,吓得我赶紧推开,“臣妾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生下云静没多久,我又怀了第二个孩子,现在已经七个多月了,月子也在七月份。 乾隆看我瞪他,哧哧笑起来,“要生了,还这么大劲!说不定这回怀的是龙子。朕南巡这段时间,天天想你,后悔让你怀孕。”乾隆二十二年正月二度南巡,我因怀孕留在京都。 乾隆正腻着我,说些黄色段子逗我笑,我白了他一眼,“我儿子可正在肚里听着呢,别让他学了不好的东西去。长大也做个风流皇帝。”忽觉得说漏了嘴,赶紧掩了嘴,觉得脸直发烧,讪讪地拿起放到一边正在编的中国结,编了两下,乾隆拿过放到一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朕不会怪你,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做皇帝。” 21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觉得脸更加热了,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说:“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知道大清立储是重贤,刚才只是说溜了嘴,谁叫外面都传颂皇上是风流皇帝。” 乾隆暧昧地笑了笑,在我脸上捏了一下说:“朕何时风流,只你一个人朕还应付不过来。”我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说:“皇上,臣妾几时……” 小顺子在门口清了清嗓子说:“万岁爷,兵部有折子急请万岁爷奏批。”乾隆忙站起身,我忙跟出去,乾隆对我说:“你小心身子,朕看了折子就回来。”说完快步走了,走到云静面前,略停了停,我站在门边看着他远去,心里好像喝了蜜一样丫。 七月十七日,皇十四子降生,乾隆赐名永璐。这些天一直阴雨绵绵,好不容易有个晴天,嬷嬷抱着刚满周岁的云静进来,我接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云静已呀呀学语说:“额娘,看弟弟。”我把她放到地上,抱起榻上的十四阿哥永璐,放到腿上让她看,她嘻嘻笑着说:“真小。” 然后背着手,张着嘴在屋里转着圈跑,我对春桃说:“看着点儿,别让她摔了,刚会走,就想着跑了。” 第九十三章宝月楼 乾隆迈步进来,云静一下子扑到他怀里,乾隆蹲下身抱起云静亲热了一会儿,我笑着过去接过云静说:“皇上来了也没人通报一声。”乾隆笑了笑说:“朕特许他们不用通报,怕吓着朕的小公主,及小阿哥。”又逗了会儿永璐,邀我去福海散散心。 步上船头见乾隆一直愁眉不展,给他披了件披风,他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将我拉进怀里,我问:“皇上,朝廷出了什么事?”乾隆命撑船的太监把船开到瀛海三山,瀛海三山是一座小岛,上面有很多亭子,乾隆拉着我上了一座亭子,岛上风很大,乾隆解下披风给我披上,我说:“我穿了厚衣服,不碍事,皇上只穿了单衣,省得着了风。”乾隆勉强笑了笑说:“你刚做完月子,禁不起冷风。媲” 早有宫女把我的披风送上来,另备了垫子和热茶。我靠在他怀里,看着绵绵数里的福海,被秋风吹起层层波涛,我说:“由于臣妾坐月子,竟然连皇上的万寿节和中秋节都没参加。” 乾隆俯身在我唇上点了点说:“你两年给朕生两个孩子,朕还没向你倒辛苦,令妃娘娘辛苦了。”我笑着推开他说:“这么多人,说这些肉麻话,倒让人笑话。”看他虽然满脸含笑,但是笑得很勉强,我说:“皇上,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用难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失才有得,水满易溢。”乾隆搂着我,热乎乎的脸贴着我的脸说:“朕乍失贤后,又得知己,朕平生之愿足矣。”和他相拥着静静地看着福海,心胸也跟着开阔起来,他视我为知己,我又何尝不以他为全部。我不争不抢,换来他的一颗赤诚之心。 冬月里气候干燥,听乾隆说皇太后冬天不喜欢吃水果,嫌凉,我特为她亲手炖了一锅水果羹,里面放了荔枝、小汤圆、菠萝、苹果、梨,又加入适量的白糖及蜂蜜,尝了一口入口即软又滑,酸甜可口,打发四喜给太后送去,又给云静盛了一小碗,还剩半锅,让春桃给皇后送些,盛了一大碗,放到食盒里,令夏荷提着,我亲自给乾隆送去,他这些天一直为前朝的事烦心,听说又要打仗了,刚走到九州清晏的殿门外,听里面乾隆大发脾气的声音,我赶紧驻足,一群宫女战战兢兢地在廊下候着,看着我进来,慌忙过来给我见礼,我问:“谁在皇上的屋里?” 乾隆的大宫女纤儿说:“皇上宣了好几位大人前来议事。令主子有什么事,奴婢一会儿代为通报。” 我将食盒递给她说:“给皇上做了一碗羹汤,一会儿皇上气消了,给他降降火。”纤儿接过来,又嘱咐她别凉了。转身没走几步,听到里面传来拍桌子的声音说:“要不是我大清平定准噶尔之乱,他们还囚禁在伊犁,朕释放他们并委以重任,命大和卓回南疆统领旧部,小和卓留在伊犁管理南疆来的移民,大清对他们恩重如山,没想到这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敢屠杀我大清将领,举起‘巴尔图汗’的反旗。还不打,再不打他就要打到北京来了!” 乾隆要和回疆打仗了?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脑子里掠过香妃的影子,乾隆十全老人里也有平定大小和卓之乱,接下来就要与香妃和亲了。回了天地一家春。还没进院,见四喜回来,看到我打了个千,乐颠颠的,我笑着问:“得到什么彩头了,乐得眼睛嘴都凑到一起了。” 四喜笑着站起身说:“回主子,太后老佛爷正歇晌起来,看我送的东西,说正想着这口儿,令妃就给送来了,真是个知疼的孩子,赏了奴才一块金锭子,另赏了奴才两个佛手泡水喝。” 我抿嘴笑了笑,迈步进了院子。 自从皇后崩逝后,长春宫当差的宫女一直没换,内务府因看大部分已过了年纪,请旨定夺,乾隆传旨长春宫内所有宫女,够年纪者愿继续留在宫中当差办事者,挑妥当的留几个,其余的都打发出宫,另从近几年采选的秀女中新增人手入长春宫当差。 我自从乾隆十一年晋封令嫔,直到十四年封令妃,内务府只在乾隆十七年给我选派两名八旗秀女和两名内务府所选宫女。乾隆二十年、二十一年增派八名保母。 默然已过了出宫的年纪,内务府本想放她出宫,她死活不同意,跪到我面前说:“我们到底好了一场,求主子把奴婢调到永寿宫当差,奴婢定会尽心服侍。”从来没看过默然如此低声下气说话,见她真不愿意走,就恳请内务府总管把珞宪姑姑和默然都调到永寿宫。 21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翻弄着衣服:“怎么做了这么些,孩子长得快,穿两水就小了,怪可惜的。” 姑姑笑了笑:“哪儿不能省,偏在这儿上省,马上又要生阿哥了,不用在这些没用的事上操心。” 我和姑姑正说着话,乾隆的宫女星儿过来找冬梅玩,春桃问她:“这会儿不服侍万岁爷,到处乱跑,小心又挨你纤儿姐姐骂。”星儿笑着说:“兆惠将军前往南疆平定大小和卓之乱,万岁爷亲自在保和殿设宴饯行,纤儿姐姐也不在宫里,哪会找我?”我放下衣服,看来这场仗是再所难免了。 直到六月份乾隆的脸上才有一点儿笑容,因为我这次看他是出自真心的高兴,不象以往在我面前是强颜欢笑。给皇太后请安回来,见乾隆正坐在桌前看一幅图。我洗了手,走过去:“看什么这么专注,别不又是哪个总督巡抚进献来的美女图?丫” 乾隆拉着我坐到他身边:“朕有你一个美女就后宫粉黛无颜色了。”乾隆的宫女和我的宫女都是极有眼色的,我没进来之前,她们还在屋里侍候着,看我进来就都出去了。因为和乾隆在一起虽然十几年了,他总是对我非搂即抱,当着众人的面,甚至有更过激的行为。 乾隆对我说:“你的宫女也有几个到年纪的,不愿意走的,就到内务府注明,留下继续当差。” 我点点头,接过乾隆手里的图,看着有点象中南海的正门新华门,我问:“皇上又要建什么?”乾隆说:“这些天心系南疆战事,倒把修宝月楼的事给忘了,今天工部拿来图样,你帮朕看看。” 一听宝月楼的图样,我心一紧:“皇上平白的修一座楼做什么,难道想要金屋藏娇?”乾隆摸了一下我的腰,我现在正怀着第三胎,自从乾隆二十一年始七月十五生七公主,二十二年七月十七生十四阿哥永璐,第三个孩子也是七月份的月子,他暧昧地笑了笑:“又要生了,你倒会拣时候,七月份园子里又不冷又不热。朕大部分时间都在园子里,想藏娇也得找个离九州青晏近一点儿的地方,何必巴巴跑到西海修一座楼?媲” 乾隆告诉我他修宝月楼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瀛台与皇城城墙缺少屏障,每当他站在瀛台上,西长安街上熙熙攘攘来往的百姓,可以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很不方便,于是他命人将瀛台正南方皇城城墙折除一段,修一座长二百丈,阔四五丈的重檐楼宇,此楼是仿照画匠们手绘的广寒宫而建,于是命名为宝月楼,此时宝月楼外部已经竣工,内部也在抓紧整修,估计十月就能完成。 乾隆绝对是大清第一个明星,他往瀛台上一站,临街的大姑娘小媳妇还不看疯了。我正眯眯笑着,乾隆轻轻拍了我一下:“一看你不怀好意的笑,就知道你又胡思乱想了。” 我笑着趴到乾隆的肩上:“皇上也太小气了,摸不着,连看也不让看,何必急着修一座楼把自己挡起来。”他嗔怒着笑了一下:“怀了孩子,还没个正形。” 我问乾隆第二个原因是什么?乾隆说皇宫里除了御花园,没有游玩之处,建了宝月楼,可以随时驾幸西苑,而不必象去圆明园一样劳师动众。 乾隆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则宝月楼记,把他修宝月楼的原因写出来,很喜欢看乾隆的字,觉得特别洒脱,见上面写道:宝月楼者,介于瀛台南岸,逼近皇城,长以二百丈计,阔以四丈计,地既狭,前朝未置宫室。每临台南望,嫌其直长鲜屏蔽,则命奉宸,即景即相,约之标栎。鸠工戊寅之春,落成是岁之秋。 原来一直以为宝月楼是乾隆为香妃而建,心里始终对这个未谋面的异族女子心生嫉妒,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因为此时大清和南疆开战,胜负难定,乾隆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着一日会纳一个回部女子为妃。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对香妃进宫的排斥心情相对减弱不少。我抱着乾隆的头,重重地亲了一口。乾隆被我亲得莫名其妙,跟着轻笑起来,他现在已经接近五十岁了,保养的好,倒象三十左右年纪,对我来说也不足为怪,在现代一些电影明星,五十多岁甚至如二十许人的还大有人在。 七月十四,我的第二个女儿出生了,取名云碧。乾隆说男孩他赐名,女孩则由我取名。看到我给大女儿取名云静时,他一笑置之:“静字好,女孩就得文静些。”我不以为然地说:“皇上是不是嫌臣妾太闹了。”乾隆笑着说:“朕不怕闹,但是怕别人嫌闹,万一天下只有朕一个人不嫌闹,我的云静公主岂不会嫁不出去。” 当我给二女儿取名云碧时,他竟问我出处,我笑了笑,我最喜欢唐张复的一首咏云诗,山静云初吐,霏微触石新。无心离碧岫,有叶占青春。散类如虹气,轻同不让尘。凌空还似翼,映润欲成鳞。异起临汾鼎,疑随出峡神。为霖终济旱,非独降贤人。一首诗成就了两个大清公主的名字。 乾隆二十四年初,乾隆晋封我为贵妃,十二月举行的册封礼,没人的时候,他俯下身含笑跟我说:“朕原本二十一年就想晋你为贵妃,可是你年年腆着大肚子,怕你行晋封礼的时候,金册还得雇人帮你接,只得一延再延。”我恼怒地把金册及印绶往他怀里一丢:“亏弘历是大清皇帝,竟说出这种粗鄙之言,让人听到,臣妾都要羞死了。”乾隆哈哈笑道:“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难道皇帝嘴里只有锦玉文章,就不许说几句粗话。” 他拿起我的金册,念着上面的册文:“奉皇太后懿旨,魏佳氏懿德嘉行,矜持修洁,端丽贞静,颇得朕心。特册为贵妃,钦哉。你看这上面所写哪一样象你,都是那些拟册文的人嘴不对心,还以朕之口写出。” 21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白了他一眼,从他手里夺过金册连同印绶一起收起来,乾隆现在和我在一起,脸皮变得越来越厚,对我抢金册,只是开始愣了一下,接着就恢复正常,笑着拍了拍手,凑到我跟前:“你这么凶巴巴的倒象泼妇一样,朕得赶紧给朕的皇九女也选个人家,别长大了没人要。” 我把朝服脱下来,另换了一件家常穿的,我回过身端起一杯白开水,喝了一口:“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这是千古名言,皇上这会儿着什么急?臣妾倒嘱意一人,傅大人的三公子福康安,听说少年有为,也是文武双全之人与云碧年貌相当,倒可堪称一对璧人。” 乾隆说:“朕一共就这么几个女儿,全给了他家,别人要有意见了,如果福康安当真如你所说是文武双全之人,朕自不会亏待他。富察氏一族,朕也给了他们不少荣耀,福灵安封了个多罗额驸,福隆安定了朕的皇四女,一门两个额驸,再多个额驸,对他家只是负担,不是荣耀了,朕何必不雪中送炭,而锦上添花?”乾隆拉着我坐到他身边:“兆惠将军就要抵京了,这些年,平金川,定回疆都有他的功劳,朕想把云碧许给他的世子札兰泰。” 我笑着站起身,蹲了蹲身:“皇上是云碧的亲阿玛,婚事自然由皇上做主。”乾隆也笑了,问我:“听说过穆罕默德吗?”我重新坐下:“听过,伊斯兰教的创始人,和佛教还有基督教并称世界三大教派,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乾隆站起身,踱到窗前:“不能不想了,京里马上就要有大批回民住进来,他们都是这次平叛有功之人的族属,朕尊重他们宗教信仰,想在宝月楼邻街相对的西长安街给他们建个回子营,另建一座礼拜寺。媲” 我走过去,递给他一杯茶,他拿在手里,我往暖炉里添了些炭,现代野史中对香妃的记载不少,险了说她身上有体香外,另外就是皇帝为她修宝月楼建回子营,原来修宝楼与香妃无关,这会儿看来建回子营也并非为取悦香妃。我问乾隆:“这些回民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家乡,远涉千里来到京城?” 乾隆喝了一口茶:“此次平叛有功的额尔尹及图尔都与大小和卓同宗,兆惠将军不信任他们,请旨将他们调进京城,分散他们的势力,给他们高官,安抚他们的心,同时将他们的族属招至北京,养起来,免得再有南疆大小和卓之乱。两位和卓将军先行抵京,朕已经赐给他们府弟及白银千两,兆惠将军护送着他们的族属马上也要进京。丫” 此次兆惠将军护送的族属就有图尔都的妹子伊帕尔汗,图尔都为了感谢乾隆的厚待,他妹子一进京,就被她送进皇宫,乾隆在保和殿接见伊帕尔汗,见她生得国色天香,龙心大悦,当即赏了她很多的衣物及银两,册封为和贵人,赐住钟粹宫偏殿。 当听到伊帕尔汗进宫的消息,我脑袋轰的一声,心跟着痛起来。当晚的接风宴,我推说身子不舒服,没有列席,直到傍晚,乾隆亲自来看我,看我愁眉不展,乾隆劝我不用放在心上,这只是一场政治联姻,和贵人与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哪象我们已彼此熟识,无话不谈。我苦笑:“自古皆闻新人笑,哪人还顾旧人哭。” 我第一次见到和贵人,是在太后处。我进了大殿,见多了一个贵人打扮的人,就知道是她,她低垂着头,没看清脸,只从侧面看她皮肤很白,看我进去,皇后笑着说:“你今儿可来晚了。”我先给皇太后,皇后请了安,皇后给和贵人介绍:“这位是令贵妃。”和贵人过来给我行礼,我拉住她的手,她抬起头害羞地看了我一眼,黑而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她是回部人,就是现代的维吾尔族人。 我问她名字,她只会几句简单的汉语,说出的名字,伊帕尔汗,断断续续的,我竟听成是伊怕儿寒,正好乾隆下了早朝,一脚迈进屋,我正在重复着你怕儿寒,乾隆笑着走进来,先给太后见礼,接着大家又给乾隆见礼,乾隆坐到太后身边,对我笑着说:“听不懂就学学别人不懂装懂,你可倒好,人家一个好好的名字,到你嘴里竟成了什么?她叫伊帕而汗,在维语里是香的意思。” 我走到和贵人身边,闻了闻她身上,只余了淡淡的薰香味,没见到有什么异香,我问和贵人:“现在薰了什么香?”她笑了笑,更显得端庄迷人:“薰衣草。”我费了好半天劲才听出是薰衣草。乾隆哈哈大笑起来,用维语问和贵人:“在宫里是否住得惯?”和贵人勉强用汉语回了一句:“很好。”从她回答我猜的乾隆所问,接下来他们叽里呱嗒,完全又维语对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只见和贵人红了脸,笑着点点头。一副娇羞的样子,我心里隐隐在些犯酸。听说乾隆会满、汉、藏、蒙古语,现在连维吾尔语也会。 皇太后看着我们笑着说:“这下好了,终于来了个美人,可以和令贵妃争争宠了,否则当真以为后宫只有她一人了。” 皇太后真是惟恐天下不乱,这会儿还扇风点火,我笑着说:“皇上说如果天下只有臣妾一个女人,他倒宁愿出家做和尚,这会儿老佛爷把臣妾说得倒象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只是老佛爷屋子地上铺着金砖,臣妾就是羞得无地自容,也没个地缝让臣妾钻进去。” 乾隆本来与和贵人聊得热火朝天,听太后说我,笑着回过头:“你哪儿羞得无地自容了?朕看你脸都没红。” 我正生气他人多势众之下与和贵人眉来眼去,置我们为何地,所以没理他,对太后说:“臣妾还没感谢老佛爷,老佛爷的册文真是高抬臣妾了。” 太后笑着说:“那可不是我写的,是皇上借我的口吻写的。这会儿他倒把人情送给我了。” 我抬眼看见乾隆,见他正笑眯眯地看我,我还了他一个不屑的目光,然后转开脸不理他。 21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皇后拿起太后桌子放一个西洋眼镜,带在眼睛上:“臣妾近来眼睛有些花,带了这副眼镜看字倒清楚不少。 太后说:“花不花四十七八,你才多大,眼睛就花了?”皇后放下书:“老佛爷以为臣妾多少岁,臣妾都四十三了,转眼进宫已经三十余年了。” 乾隆叹了一口气:“你们这几个在潜坻的侧福晋只剩你和纯妃了,纯妃的病好点了吗?”乾隆问皇后。 皇后摘下老花镜放到桌上:“昨儿去看她,精神头还行,总是三日好两是坏的。” 正说着话,见吴书来快步跑来,他身高体胖,两只手扎扎着,象长膀儿要飞一样:“万岁爷,纯主子归天了。丫” 乾隆一惊,手中的茶杯掉到地上,愣了半晌,两眼潸然泪下:“怎么刚说到她就没了。”皇后急忙下了地,紧接着纯贵妃住的方向传来了四声云板声。 纯贵妃的葬礼是按皇贵妃礼,当入殡的时候,内务府总管请示葬在哪儿,乾隆说:“裕陵地宫已葬皇后一,皇贵妃三,今后凡皇贵妃以下妃嫔不用请旨一律葬入妃园。”生同衾死同穴才是夫妻,能与皇帝合葬,是后宫女人死后最高荣誉。乾隆言下之意,以后除了皇后之外,其余后妃死后将一律葬在妃园。说这话的时候,皇后本来有事要出去,她停下脚步,向乾隆灿然一笑,皇后真的很美,她这一笑竟将我看呆了,乾隆曾经跟我说过,孝贤对人是用心,那拉皇后是用脑,或许乾隆不喜欢的是她的机关算尽媲。 纯妃三月薨逝,六月份永璋大病不起,短短十数日,到了七月不治身亡,乾隆对纯妃的悲痛与永璋不同,初听永璋过世,他想起永璜,想起在孝贤皇后丧礼上对二子大加责骂,以至于二子郁郁寡欢,先后过世。可能为了弥补他良心的不安,追封循郡王,辍朝五日为他的皇儿悼灵。生在帝王家,是幸还是不幸。 十月,我在天地一家春生了皇十五子,当乾隆赐名永琰的时候,我身子一震,即使我上学再不用功,我也知道‘永琰’就是后来的嘉庆皇帝,望着襁褓里粉雕玉琢的未来大清皇帝,我心里没有一丝欢喜,正如乾隆所说,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做皇帝,可是嘉庆在历史上并不是一个有所作为之人。 十五阿哥之前尚有十四位,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相继过世,乾隆尚有十位阿哥,何以轮到永琰即位,难道是子凭母贵,那永璐,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祥的念头。对于永琰的爱,我并不有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而多一分一毫,对我来说不论永璐、永琰还是两位公主都是我的骨肉,不论将来与否,我都想让他们成为国家栋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冬至刚过,永璐得了宫廷不治之症,出痘,那时候出痘就是现在所说的天花,是宫中死亡率最高的疾病,永璐烧得两腮通红,我心急万分,不时地用手巾包着冰敷在永璐的额头,腋下及两腿弯中,可是高烧依旧不退。皇太后连夜命人把他抱回宫去,怕传染上圆明园里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抱走,我赶紧拿了件衣服追出去,被进院的乾隆拦住,我几近疯狂,使劲平生力气想挣脱他,乾隆紧紧地抱着我,劝慰我,我哀求他说:“出痘疹并不算什么大病,臣妾能治,皇太后懿旨让他回宫,臣妾不敢违抗,臣妾想和他一起回去,等他好了,再回来。” 乾隆说什么也不肯放我出园,因为在他心里痘疹是个可怕的病,如果我一旦被传染,性命会不保,看来在他的心目中我还是比他的皇子命珍贵。他告诫我,只许待在天地一家春,哪也不许去,还命人把刚出生不久的永琰抱去庆妃处抚养。 转眼热闹的居处,只剩下两位公主,往日的暄闹随着我的无声啜泣,而变得异常宁静,嬷嬷们把公主带回住处,我无力地瘫坐到床上,我想哭,想闹,可是现在对我来说更多的是牵挂,而今永璐生死未卜,我如何心安。 乾隆每天一下朝,处理完政务就往我这儿赶,这些天他也出奇的忙,每日里看着他焦头烂额,我的心也要碎了。转眼间永璐回宫已经五日了,这五日对我来说,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一样。每天夜晚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永璐张着小手向我扑来:“额娘救我,”声音是那么清晰,是那样无助。我惊醒的时候,枕在乾隆的臂弯里。我坐起身,披着衣服来到窗前,看着外面夜色掩映下的圆明园,是这么的诡意。宫中的父子之情之薄让我触目惊心。 每晚惊醒后就再有不敢睡了,怕睡着之后再也见不到我的永璐。我的担心,我的牵挂,折磨得我,性格大变,即使乾隆陪着我,我时不时地对他发脾气,看着他强忍着安慰我,我又有些不忍心,每次又哭倒在他怀里。 这样的煎熬折磨了我半个多月,按理说好与不好都应该有个结果,怎么宫里却这样风平浪静,我不能再等了,我要回宫,即使传染上天花又能如何,大不了陪着他一同死。当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宫的时候,在春桃与夏荷以及姑姑轮班的劝慰下,我仍不改初衷,备了轿,甚至与乾隆不辞而别。 坐在轿里,外面的冷风吹得我心似油煎,我不停地催促着抬轿的太监快点,现代的平等观念对我也逐渐淡漠,不再象初次坐轿时对小太监们尚有些歉疚。 在我的不停催促下,小太监们抬着轿飞跑起来,忽然身旁一阵马嘶声,紧接着我的轿咚的一怕停下来,震得我差不点闪了腰。然后听着小太监们忙不迭的叫着:“万岁爷吉祥。”紧接着我的轿帘被人一把扯下来,乾隆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把我从轿里扯出来,他搂住我的腰,把我抱上马背,他也飞身上马,掉转马头没回天地一家春,也没有回九州青晏,而是向福海跑去。到了福海边,他跳下马,把马缰绳一甩,扔了马鞭,让太监备了一条小船,拉着我上了船。 我以为他会对我大发雷霆,可是他没有,他负手落寞地站在船尾,看着远山叠韵,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走出船舱,万里碧波无浪,心情跟着平静了不少。乾隆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轻轻把我搂在怀里。 他问我:“在你心目中是不是朕、云静、云碧和永琰都不及他一个人重要?你想没想过如果孩子失去了母亲,他们会幸福吗?还有朕,朕对你付出的感情绝不比皇后少,你难道忍心看着朕再心死一次?”他把我的头按到他的肩上,“你即使现在随着永璐去死,他也不会复生,只能是使生者痛。” 一直在我心中的不祥预感,终成事实。原来永璐早就不在了,是他一直瞒着我。我身子一抖,顺着乾隆的身体向地上滑去,乾隆一把抱住我,他在我耳边大声喊道:“永璐已经不在了,在回宫的第三天就故世了,朕已命人将他葬于永琏的太子陵,朕就是怕你受不了,才没及时通知你,原本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真相,没想到你一意孤行,魏瑶池,朕让你醒过来,如果你敢象皇后一样,朕恨死你。” 他使劲地晃动我,我的身子跟着他的晃动来回摆着,我觉得嗓子眼一阵发痒,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人跟着昏了过去。 恍惚惚永璐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着,他忽然回过头冲我一笑:“额娘不用送了,永璐原本天上的敛财童子转世,因皇阿玛太过奢侈,奉天帝之命,本想助皇阿玛一臂之力,无奈皇阿玛散财之功,非永璐敛财能及,故今日特回天庭复命,不久后还会有一个聚财童子转世,他将天下所在钱财汇聚一齐,相助十五皇弟。” 我一会清醒一会儿糊涂,永璐只有三岁,何以为乾隆敛财?他所说的聚财童子?倒让我想起一人,就是大清朝的巨贪和绅,嘉庆初年曾流传着和绅跌倒,嘉庆吃宝的民谣。 21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第九十六章新疆舞 我清醒的时候,乾隆仍旧陪在我身边,直到看我醒来,他长出了一口气,笑着骂了我一句:“朕说你不敢死,你如果敢死,朕把你的三个儿女全部充军。”因为刚刚做了一梦,我的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正向乾隆所说,应该多为生人着想。乾隆命人给我备膳,太后去五台山静修,否则她在家,又得修理我一顿。 用过膳,乾隆又陪我坐了一会儿,前朝有事他要和众卿商议,安慰了我几句,告诉我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用客气,只要不要整个天下,他什么都肯给我。我心里好笑:“还是有一样东西他给不起我。” 晚上乾隆回来,跟我说起默然,都三十好几了,该给她指个人家了,他说:“和贵人的哥哥图尔都刚刚三十五,不仅人长得帅气,为人也仗义,原配妻子死了两年,朕想给他配一门亲,将默然指给他,即可全了你对默然的大义,又可成全一对美好姻缘。”我想这也许是默然最好的归宿。 第二天,找默然问一下,默然初时还不肯,后来在我和姑姑的劝慰下,勉强同意,图尔都通过和贵人说默然长得漂亮,倒一心想早点娶她,三月下的聘,四月为他们举行盛大的婚礼。三天回门的时候,默然带着图尔都进宫给我磕头,图尔都长得是帅气中带着豪气,难怪自从他进京后,乾隆越来越喜欢他媲。 有了皇亲国戚的关系,默然出嫁后也可以隔三差五回宫一次,她一回宫就来永寿宫看我和姑姑,每次和贵人听她嫂子来了,赶着过来看她,所以和我逐渐熟识起来,我不叫她的封号,因为她的名字在维语中是香的意思,我管她叫香贵人,她听了嘻嘻笑着,看上去人很憨直。 乾隆一直很尊重她的宗教信仰,因为每年坤宁宫都要有几次祭祀大典,杀的猪有上千头,放到十几口大锅里煮,怕和贵人见了尴尬,乾隆命人把宝月楼腾出来,让她住进去。等到我们搬到园子里的时候,她也会跟着搬出来,乾隆给她另寻了一处住所丫。 转眼到了乾隆二十七年,和贵人被册封为容嫔,自从她进了宫,乾隆一直对她礼遇有加。云静已经七岁了,云碧也已经五岁了,每当看着她们稚气未脱的脸,就让我想起永璐,难免难过一场,乾隆无微不至的关心,让我沉痛的心情,稍感宽慰。皇后与乾隆象君臣,我与乾隆更象夫妻,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越来越珍视我。 三月渐暖,我带着云静云碧玩,默然进宫来给我请安,她也已经是孩子的妈了,如今我宫里另换了一批宫女,春桃他们四人乾隆先后给她们指了婚,有的嫁了翰林,有的嫁了知县,虽都不是原配,但终比终老宫中好。珞宪姑姑的公婆相继去世,她的丈夫想着她的好,进宫来接了几次,也许是伤透了她的心,她再三不肯回去,我也曾劝过她,她对我说:“其实我和他感情出现问题并不是因为公婆的关系,我们对这份感情渴望的起点不同,在宫里我一直盼着出去和他团聚,以为他想我会象我想他一样,可是出了宫才知道不一样,他在我之外还有两个人可以慰藉他孤独的心,而我是一心一意的想他。”后来或许他丈夫想通了,给了两个妾一笔钱,把他们打发走,姑姑的儿子也娶了妻,他丈夫带着儿子媳妇苦苦相求,不得已姑姑含泪出了宫,姑姑走的时候,我送给她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知道他丈夫在他走后,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虽然现在已经改了,家业也败了不少。 容嫔听她嫂子来了,未来得及换衣服,穿着维族的衣服跑来,乾隆特许我穿汉装一样,也准许她在宫里穿本族服装,她在头顶结了一圈的小辫子,戴着瓜皮小帽,显得十分俏皮,知道少数民族的人都擅长跳舞,让她给我们跳一段,她忙让宫女去取马头琴,不一会儿,宫女拿着马头琴,带着从回疆来的琴师一起过来,琴师是四十来岁的维族妇女,她和容嫔说了几句话,坐到一边安心地弹起琴,容嫔提着裙子站到院中,音乐一起,她跟着跳起来,看着她轻盈的舞姿,我心也跟着痒起来,我从小也学过新疆舞,特别喜欢大阪城的姑娘,那时候还没有这首曲子,我又不识清朝时候的谱,只得先唱一遍,让琴师照着调子弹奏一遍,觉得还是那么回事。换了一双便鞋,我扭着细细的腰身,嘴里也跟着唱,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你要嫁给我。 我跳得高兴处,自创了一个高难动作,因为经常练瑜伽,身子软,高抬着一只腿,身子向地面贴去,身子已经堪堪接触到地面,忽然被人平空抱起,紧接着乾隆那张帅气的脸呈现在我面前。我慌忙站起身,扯了扯衣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乾隆抱着我,在我腰上捏了一把,大庭广众,他竟然对我动手动脚,这里还有我的女儿,他太不象话了,我使劲瞪了他一眼,真想给她一脚,慌忙命嬷嬷把两个女儿带回去。乾隆看我窘态,乐得很开心,我只得讪笑两声。乾隆问我是怎么会维族舞蹈的?特别是晃脖子,竟比容嫔晃得还活,他悄悄对我说:“朕都怕你把脖子晃掉了,特别脸上挂得笑容,让朕都等不到晚上了。”我真要疯了,乾隆可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倒象是市井无赖。 默然过来给乾隆磕头,乾隆笑着说:“你一门是大清的功臣,你又是容嫔的嫂子,没事的时候,勤到宫里转转,缺什么短什么找令贵妃要,你们到底主仆一场。”默然赶紧谢恩。因为乾隆在这儿,默然起身告辞,我本想留她用膳,她借故推辞了。 命宫女把送给默然的礼物搬到车上,回头见容嫔没跟出来,默然和我又站了一会儿,向我磕了个头,然后上车走了。我目前的身份,默然进宫,我是不用送的,可在我心目中从没把她下人看过,她与我一同进宫,彼此的关系更象朋友。 日送默然走远,走进院子,乾隆和容嫔已经进了屋,自从乾隆一来,容嫔就一直陪在他身边,回到屋,见乾隆正和容嫔在一处说笑,都低着头,容嫔头几乎贴到乾隆的脸上,不知道乾隆说了什么她正哧哧笑着。乾隆看我进来,抬脸向我笑了笑,容嫔也抬起头,脸上带着娇笑,真的很美,好象阳光下的一朵娇嫩的白菊花。乾隆看我进来,忙收敛起笑容,站起身向我走来,我没理他进了梢间里,乾隆跟进来,坐到我身边,我靠在暖阁的炕上看书:“这会儿不陪着大美人,看我做什么,左右也是黄脸婆一个。” 乾隆笑了笑:“几时也学会吃醋了,她才进宫几天,我再喜欢她也跃不过你去。”我冷笑一声:“你们在我眼皮底下***,这会儿向我表什么衷心?” 乾隆拉住我的手:“不和她***了,和你调吧,不知道令主子能给奴才调成几度的?”我被他缠得,忍不住乐起来,他把我往她怀里拉了拉,俯下身要亲我,忽然帘栊一挑,容嫔笑着蹦进来:“皇上。”乾隆急忙放开我,坐直身子,眉头微微皱了皱,容嫔娇憨地笑了笑,拉着乾隆的胳膊,叽里哇拉说了一大堆,最后一句说的是汉语:“走吧。” 乾隆被她拉着站起身,苦笑着对我笑了笑:“她要朕陪她去福海,你也一块去吧。”我淡淡地说:“臣妾累了。” 看着他们手拉着手走出去,外面宫女们连声说着:“恭送万岁爷大驾,万岁爷吉祥,容嫔娘娘吉祥。”我眼角湿漉漉的,抬袖子擦了一下眼睛。侧身向里面躺下,不知不觉间睡着了,要是珞宪姑姑在宫里,又得说我没心没肺。 21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第九十七章容嫔受宠 醒来时日已偏西,坐起来,宫女服侍我简单用了膳,我用竹盐擦了牙,披了件衣服,到院里散散心,后悔白天不该睡觉,晚上又要失眠了,我的贴身宫女方卿扶着我上了亭子,坐在亭子里,喝着滚热的茶,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前面委蛇来了一群人,打着灯笼,我问方卿:“谁这么晚不睡,到处走什么?”方卿说:“可能是值夜的太监宫女巡逻。”正说着话,圆也帮我拿了一件外衫,上了亭子:“是万岁爷翻了容主子的牌子,这会儿去容主子好儿。” 方卿瞪了她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圆也脸色变了变,偷偷溜走了。 我叹了一口气:“你也太圆滑了,这点小事,何必较真,皇上翻后妃的牌子有什么奇怪的。”又坐了坐,晚上风凉,站起身,回了暖阁里,暖炕上热乎乎的,我脱了鞋,侧躺着,窗帘没拉上,外面的月色直刺我的眼睛,我放下帐子,辗转反侧,一宿无眠,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睡着,等我醒来时,已到了中午了,我坐起来,方卿过来服侍我梳洗,我告诉她们,反正也要晚上了,还得接茬睡,何必费劲梳洗,等明儿早上起来,再收拾不迟。 方卿哭笑不得,耐心地劝我:“主了醒了,就要梳洗,要不然万岁爷来了,知道是主子不想洗,不知道的还以为奴婢们偷懒。”我赖在床上不理她,视她苦口婆心为春风媲。 圆也从外面气喘吁吁跑进来,她走到床边问方卿:“主子又赖床了,这怎么好,老佛爷回宫,万岁爷传旨,让快点去候驾。”我腾地坐起来,赶紧蹦到地上,也不等着他们给我端盆,自己跳过去洗了一把,等我都收拾完毕,见她们站在旁边笑。知道是她们骗我,我冷笑一声:“你们总跟我玩狼来了的游戏,等明儿狼真来了,我也就不信了。” 圆也心虚:“谁叫主子不体恤奴婢们,万岁爷心情好还罢了,要是心情不好,我们白挨一顿骂。至于这个法子,我们是百试不爽,每次主子都是这般惊慌,奴婢们知道主子不敢赌,如果有一次是真的,主子就要挨骂了。”这两个小蹄子,变着法儿算计我。我骂她们我都要快赶上她妈年纪大了,再有下次,一定收拾她们丫。 方卿跟着笑:“主子哪象三十多岁的人,我妈比主子只大了两岁,走路还得人扶,主子虽然是千金贵体,身子轻灵,前儿和公主踢毽子,毽子上了树,要不是奴才们死活拽住,主子竟然要爬树。现在想起来还让奴婢们后怕。” 容嫔的一片痴情终得回报,乾隆这几天夜夜翻她的牌子,为了讨她欢心,特从回疆找了一个最好的厨师怒倪马特为容嫔烹制御膳。更可气的是,乾隆每天都会到我宫里转一转,每次都在坐一会儿的功夫,把小顺了叫进来,让他拿着什么单子,按单子上的东西去内务府支取,送到容嫔的宫里,所赏的东西都是极贵重的,开始听了我不受用,看我变脸,他就笑。开始几天我还有强烈的反应,后来习以为常,有时还撺缀着乾隆多送两样,嘲笑他小气,送就要送最好的,这些东西连一些市井小民都未必看得上眼,哪象大清皇帝赏赐妃子的。气得乾隆一甩袖子走开了,以后再来也不气我。永琰一直由庆妃抚育,我和她走得很近,时常给她送一些好东西。她进宫已经二十多年了,并不得乾隆宠爱,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永琰身上。 永琪的嫡福晋西林觉罗氏和侧福晋索绰罗氏来给皇后及愉妃请安,因为永琪小时候得我抚育,所以两位福晋顺道来看看我,嫡福晋搀着愉妃,侧福晋抱着永琪的三贝勒,说笑着走进来,后面带着两位嬷嬷,三名丫头,看着两位福晋正是春秋时候,想起我初进宫,现在转眼已十几年了,感叹时光无情。三贝勒与永琪小时候长和很像,想着永琪小时候叫我姐姐,忍不住笑了一下,三贝勒伸手来抓我,我接过来抱着。 我笑着对愉妃说:“长得和五阿哥倒象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一样。” 愉妃也笑着说:“永琪小的时候,你还小,看见你叫姐姐,直到五六岁懂事了,才改过来。这些年你在他心上没少花心血,其实在永琪心里,与你的母子情更胜过我。” 西林觉罗氏看三贝勒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愁容,看到我们笑,也跟着笑起来,永琪对他的嫡福晋感情一般,很宠爱侧福晋索绰罗氏。西林觉罗氏说:“十六弟比他还小一岁,再小辈儿在那儿放着。”正好嬷嬷抱着十六阿哥进来,西林觉罗氏逗着三贝勒管他叫十六叔,小孩子指了指十六的脸蛋:“真小,哪是十六叔,是弟弟。”童言无忌,大伙儿跟着笑起来。 圆明园不象在宫里那样,规矩森严,只听得宫女太监们说:“万岁爷吉祥。”乾隆就进来了,两位福晋慌忙起身给乾隆磕头,我和愉妃也站起身,乾隆笑着说:“怪不得屋里这么热闹,你们都在这儿?”他走到软榻下坐下来,抱过三贝勒逗了一会儿,乾隆在人前始终尊着抱孙不抱子的礼法。看到乾隆对我的小阿哥理也不理,心里很难过,我发现我现在性子越来越小,他的每一举一动我时刻关注着,却总是令我伤心,这也许就是没有事业只有家庭的无奈吧,男人与孩子就是自己的一切,没有社交,没有自己的朋友圈,后宫妃嫔走得太近,又风波不断。 虽然表面上不计较他和容嫔来往,其实内心却很别扭,我觉得我和他的隔阂越来越深。每天他来的时候,我很少跟他说话,他仍旧时常翻我的牌子,但是我的冷淡总让我们不欢而散,我始终以为我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了,看来我还是我,对我所爱的人要求苛刻。 默然有一次进宫,趁旁边没人的时候,悄悄对我说,让我小心容嫔,她说:“你别看她表面很憨直,内心却精明得很。主子又总是一副冷言冷语的样子,这样只能把万岁爷往她怀里推。” 我又何尝不知道容嫔的心思,宫里的女人哪个不变着法子想得到他的宠爱,我不恨容嫔对他使手段,却生气乾隆到处留情,我苦笑了一下,默然为了我,竟然把她的小姑子都出卖了。 乾隆二十八年的四月末,因为十六阿哥偶得风寒,我带他回了宫,随着十六阿哥的身体逐渐康复,我也一扫往日的阴蔼,心情变得开朗起来。 眼看着端午节临近,方卿问我几时回园子,说乾隆都打发人来催了几次了。天气热,我坐在亭子里觉得闷闷的,我问她:“十六阿哥睡下了?”她给我倒了一杯茶,我推开:“给我倒一杯冰水,太热了。”方卿对我说:“今年夏天较常年都热,海淀的两处冰窖里所采的冰,不够圆明园用,万岁爷下旨,把紫禁城里储存的冰,都供应园子里,内务府把各宫的冰供应都停了,哪还有冰水喝?”转身回了屋,不一会儿,端着一盏冰镇酸梅汤走进来,我问:“即没了冰,怎么还会有这个?”方卿说:“前儿制了一坛子,埋到树下,等主子热的时候,拿出来喝一盏。”喝着酸梅汤,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想着与其在园子里看乾隆左拥右抱,伤心痛苦,还不如在宫里清静度日,只是有些想云静、云碧和永琰。 方卿说:“皇太后今年没在京里,端午节只简单庆祝一下,主子不回去,难免更冷清,十六阿哥也快好了,主子先由圆也她们几个护送回去,过两天奴婢再带十六阿哥回去。” 我摆了摆手,步下亭子:“端午节也没什么新鲜玩艺儿,左不过是粽子的花样多些。过两天十六阿哥好了,把云静和云碧也接回来,你刚从那边过来,两位公主可好?” 方卿跟着我下了亭子,紧跟在后面:“云静公主还好,就是云碧公主总哭,说额娘不要她了,只挂着弟弟。” 21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第九十八章受惊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绞了一下,慌忙拿帕子擦了下嘴,看着永寿宫正殿内高悬着乾隆亲笔御题的令德淑仪,停下了脚步,我回转身,靠着廊下的柱子上,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 静宜拿把伞遮到我头上说:“大毒日头地儿,主子还是进屋歇一会儿,别中了暑。” 我现在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看着远方叹了口气说:“今年皇上有没有说去避暑?”静宜说:“这会儿倒没听到动静。”忽听殿外一阵***乱,四喜慌忙跑进来,四喜年纪也不小了,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祥的念头,急忙迎过去说:“怎么了?园子里出什么事了?是两位公主还是阿哥?” 四喜一下瘫坐到地上说:“九州青晏走水了,万岁爷……”我只觉得脑袋哄的一声,仿佛万丈高楼一脚踏空,我身子摇了两摇,静宜扶了我一把,我推开她,对她快速地吩咐道:“速备车,我要赶回去。”也不问乾隆怎么了,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回去,只要他好好的,对我来说一切都不重要了。当时真是糊涂了,竟忘了历史上的乾隆活了八十九岁媲。 车备好后,我急忙忙上了车,命四喜、静明和我同行,嘱咐静宜好好照顾十六阿哥,然后命赶车的太监快点赶。马车飞驰在路上,我的心好像长了翅膀一样,车轮已经快飞起来了,我还是嫌慢,太监苦着脸说:“再快恐怕伤着主子。”我说:“只管快,用不着管我,大不了再摔一跤,养几天就好了。” 车在园外停下来,我换乘小轿,四名太监抬着我飞速来到九州青晏,从外面看乾隆寝殿的窗棂纸微微有些发乌,知道火势并不大,殿外的太监、宫女看见我下了轿赶紧过来给我见礼,说:“令贵妃,万岁爷已移驾武陵春色。丫” 我回过身,提着裙子,转身向武陵春色跑去,武陵春色离九州青晏很远,我拼命地跑,只想着早一点见到乾隆,四喜在我身后也跟着跑,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哀求我说:“主子,道挺远的,还是坐轿吧。万岁爷没事,火势刚起,就被五阿哥给背出来了。” 我充耳不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想快点见到乾隆,当我上气不接下气跑进武陵春色时,我几近虚脱,外面站了一溜文武百官,看见我倒身下拜,我也微微躬了躬身,晃着身子跑进院子,皇后冷着脸在屋外徘徊,看到我她停住脚步说:“慌慌张张跑什么?以为这里没有你就不行了,你宫里的轿子都是摆设不成,疯颠颠的,也不怕臣子们笑话,你也不用急着进去,里面有容嫔呢。” 我本来筋疲力尽,一听皇后说容嫔在里面,腿顿时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挪不动一步,一下瘫坐到地上,过来两名宫女扶起我坐到椅子上。 小顺子急匆匆从屋里走出来,皇后焦急地问:“怎么样了?”小顺子给皇后打了个千儿,脸上全是汗,他顾不得拭一下说:“回皇后娘娘,万岁爷还没醒,嘴里一直叫令主子的名讳,偏这会儿令主子回宫了,已派人回宫去接了。” 我一听,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拔腿奔进屋里,宫女想扶我进去,我摆了摆手,小顺子看见我脸上掠过惊喜,慌忙吩咐身边的小太监说:“快去叫寻公公不用派人回宫,令贵妃在园子里。” 从皇后身侧走过的时候,皇后咬了咬牙,冷哼了一声。我进了屋,见容嫔坐在床头,手支着腮,低着头。永琪正焦急地站在床前,看见我进来,走过来给我行礼说:“额娘。” 弘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见我进来,他站起身说:“我的好四嫂,你可来了,再不来,我四哥都要得相思病了。”我对他使了个制止的眼神,看了看门外,我奇怪,为什么弘昼、五阿哥、容嫔都在屋里,而皇后却在外面。门外的皇后才是她的四嫂,这会儿乱叫小心得罪皇后,弘昼眼往外看了看,嘴角边含着笑,转头看向榻上的乾隆。 我奔到乾隆身侧,容嫔抬起头,看见我慌忙站起身,我见她哭得眼睛通红,白净的脸上挂着泪珠,真是我见犹怜,她对我施了一礼,然后退到一边,我问她:“怎么样了?”她低着头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刚睡,没事。”我坐到她坐的地方,抓住乾隆的手,想着这些年,总希望跟乾隆是夫妻关系,磕磕碰碰的互相折磨,我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探了探他的鼻子,他猛地坐起来,张开眼睛,一把把我到扯到怀里哭起来说:“朕梦见你飞走了,朕怎么叫你也不理朕。” 乾隆虽然妃嫔无数,在感情上他又近于是白痴,五十多岁的人,倒像个孩子一样,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他哭我也跟着他哭,他笑我也笑,这一刻我想开了,人生才有几十年,该看开了,以夫妻之法,要求古代君王,就是孝贤皇后也没有那份魅力。 乾隆拉着我的手说:“你不是回宫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是九州青晏失火,我看我还请不回你大驾。”我笑着伏到他肩头上说:“听到消息,臣妾急忙往回赶,一刻也不敢耽误。” 皇后听说乾隆醒了,也进了屋,乾隆对皇后笑了笑说:“朕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太担心。”皇后拭了拭泪说:“哪能不担心?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令贵妃可是从九州青晏跑过来的,臣妾与她比起来,差远了。” 不知道皇后何以刚开始和我冷言相对,这会儿说话又似向着我。乾隆抬眼看向弘昼,弘昼第一次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挺直腰站到乾隆跟前。低着头,摆出一副要挨训的架式。我看着好笑,乾隆也被他逗笑了说:“今儿这么规矩,朕看着倒有些不适应,天不早了,你回去吧。” 弘昼打了千,起身走了。乾隆又对永琪说:“你也累了,下去吧。”永琪忙跪倒磕了头,又给皇后和我以及容嫔都行了礼,转身走了。 皇后进屋后,我忙站起身,退到一边,乾隆和皇后说完话,看向我,眼中带着留恋,我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乾隆和煦地笑了笑说:“贵妃娘娘虽不如皇后尊贵,也是大清的高贵女人,你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低头一看,因为在宫里图凉快,穿了汉服和软底鞋,现在鞋上都是泥土,裙子也溅了些泥点子,我回身在西洋镜前站了一下,云鬓倾斜,除了衣服是名贵的料子,否则真像一个落难的女子。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皇后也跟着笑,只有容嫔脸上一副淡淡的表情,往日的娇憨已经被她束之高阁。 乾隆打发走皇后及容嫔,留下我,静明服侍我梳洗完毕,另换了一身衣服,乾隆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里外忙活,等我清清爽爽地坐到乾隆跟前。乾隆命人给我备了一叠帕子,都是上等料子,上面都绣着并蒂莲。我问:“送我这么多帕子做什么,而且为什么独独都绣了并蒂莲,我倒喜欢荷花。” 乾隆伸手拿起一块,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说:“这些都是进贡来的珍品,知道你不拘小节,不论是出汗还是流泪,都爱用袖子解决。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蒂莲,朕知道你向往民间的夫妻生活,朕何尝不是想和你同做夫妻,并蒂莲象征着夫妻恩爱,算朕给你一个许诺吧。” 我感动得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吧,汇成一线,流到脖颈里,我拿了帕子,按到眼睛上说:“自从进宫来,眼泪不停地流,臣妾真怕有一天会流光了。” 乾隆把我拥到怀里说:“眼泪怎么会流光?女人的眼睛是一汪清泉,随要随有,不会流光的。”他伸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说:“朕想吃你的烤红薯了,给朕烤两块吧。十六阿哥怎么样了?这些天你不在园子里,朕天天想你,总爱发脾气,魂不守舍间让房子着了火,要不是五阿哥刚好过来给朕请安,慌乱中把朕从火海中背出来,朕恐怕见不到你了。你真是一个妖精,朕都年过半百还被你折磨的神魂颠倒。”他俯下身,把头埋到我的颈窝中。 我搂着他的后背说:“我又何尝好过,看着你左拥右抱,我好好的心被生生的撕裂。每日里强颜欢笑,过着昼夜颠倒的日子。” 乾隆坐起身,我也跟着坐起来,抚上他光洁的皮肤说:“皇上还说过了半百,贫苦百姓二十几岁看上去都比皇上要老,现在臣妾与皇上站到一处,别人还以为臣妾是皇上的姐姐。” 乾隆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童心未泯,像朕的姐姐,那朕岂不是比永琪还要小了。”知道他影射永琪当初管我叫姐姐。我们两个人的心,在彼此的关怀中进了一步。 命四喜回宫接十六阿哥,可是传来的却是噩耗,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撕开了,听静宜说,我走以后,十六阿哥又开始发烧,由于年纪太小,吃的药量不能太大,烧一直不退,半夜就薨逝了,尚一岁多一点的小阿哥,就这样离开了。 乾隆很愧疚,要不是因为他,我不会急着从宫里赶回来,小阿哥也不会夭折。听他这么说,我不敢再伤心,只得强颜欢笑说:“臣妾也想开了,他不是臣妾的儿子,只是一个冤家,否则何必来又去了。” 21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重拾隆眷,默然进园子来看我,进了门就恭喜我,我笑着扶起她说:“都老半口子了,有什么好恭喜的,你当我还是刚进宫的时候?” 默然说:“好一会儿不算好,难得的是一生一世都好。前儿本想进来看看,刚好万岁出事了。就挺了两天,刚刚去看容嫔,见她一个人关在殿里,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她告诉我,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这些天万岁爷和她在一处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原来是心有所属。万岁爷惊吓过度,昏迷中一直唤着主子的名字,她说万岁爷每叫一句主子的名字,她的心就碎一块,等到他清醒过来,初见主子时的惊喜,她零碎的心又在滴血,她知道她在皇上的心目中的地位,永远也比不上主子,她说她现在终能体会万岁爷对她说的衣不如新,人不如旧的真正意义。丫” 我拿出乾隆送我的帕子,擦了擦眼睛,一股甜香直沁心腑。云静和云碧进来,看到默然笑着在她怀里撒了会儿娇,起身走到我身旁,我问:“你们做什么去了?”云碧嘴快说:“我们去看皇阿玛,太监问用不用赐永贵人玉茶,听皇阿玛说,你当玉茶也是谁都能赐的,赐汤吧。容嫔的玉茶喝了两付,再喝一付就够了。”我一听一惊赶紧制止云碧,我忙命静宜带她们出去,静明给默然另上了一杯茶,我催促默然喝茶说:“小孩子童言无忌,别听她胡说。” 默然放下茶,跪到我面前正色说:“自从乾隆二十一年以来除了忻嫔生了皇八女以外,所诞下的阿哥公主都是主子的。这在宫里已是人知的秘密,除了主子侍寝外,其余的都或赐汤或玉茶,万岁曾对敬事房的总管太监说‘今后凡是侍寝的宫妃除皇后及令妃以外,其余再有怀孕,一律唯他是问!’这已是不争事实。主子以为我是容嫔的嫂子,其实所有宫妃倒希望皇上能赐玉茶,万岁爷赐玉茶,就是嫌赐汤麻烦,至少证明她还有侍寝的机会。只有主子一个人蒙在鼓里,有这样的恩宠,还总和万岁爷呕气。” 我的心真好似千回百转,愣在了当地。回头一想,乾隆妃子数十人,年轻力壮有之,怎么单我一人,频繁生子,在我频繁的怀孕中,每次见到妃子们羡慕与嫉妒的目光,我总是欣喜,从没怀疑过是乾隆动了手脚。 五阿哥自从大婚后,隔数日进宫来向我和愉妃请安,每次看到他伟岸的身躯,想着如果他不少年早亡,做了皇帝,也许会是另外一个康乾圣世,何至于出现火烧圆明园,和后世的卖国条约。乾隆只让我一人生子,对他来说是幸还是不幸,至少子孙众多,还有选择的机会。可是又一想,这些又不能全怪永琰,那些犯错的帝王是他的后人,也是乾隆的后人。 知道历史不会因我而改,只得严格要求永琰,我对他的管束几近苛刻,他来向我请安问礼的时候,我就讲一些古代明君的故事给他听。 快乐的日子眨眼即逝,在乾隆的百般宠幸下,我愉悦地度过了两年,转眼到了乾隆三十年,乾隆开始了他历史上的第四次南巡,春节一过,乾隆下旨准备第四次南巡,南巡的日子定在二月初一,车驾离京时,天上飘着雪花,等二月十六日,车驾抵达苏州时,却是满目绿柳红花,不禁想起飞花的一首咏雪,岁晚江南杨柳花,余杭门外蕊争发。千山犹绿怜霜叶,一夜忽白染碧葭,到晓翩翩出绣户,随烟直上透窗纱。绕帘渺渺落霓裳,呵手惊飞暖翠华。忽忆离人隔溟海,独颦远黛恨天涯。三生苦短何时见,桃叶渡头看鹜霞 乾隆与我同坐一辇,手里捧着一本书,听我诵诗,他放下书,抬起头说:“我中原地域辽阔,有四季皆如春者之云南,如夏者之海南,冬长夏短的蒙古一带,和四季分明的北京及东北三地,可叹人不能身长翅膀,否则如一只飞鸟般,一夕之间能飞遍大江南北,将领略四海之不同,” 现代的科技,这个已不是梦想,坐飞机从重庆到北京只用三个小时。有一次我二月中旬乘飞机由北京飞至重庆,在北京还是穿着厚厚的棉袄,等到了重庆,那边已经换上了单衣,朋友们告诉我如果此时在海南,只穿半袖就可以媲。 乾隆这次南巡路过济南时,仍命车驾绕道而行,同时做了一首诗:济南四度不入城,恐防一入百悲生。春三月昔分偏剧,十七年过恨未平。过了十七年,仍不能减消他对皇后的思念。 此次随驾的有皇太后、皇后、庆妃,容嫔、永琪、永琰、弘昼、随驾的王公大臣还有默然的老公图尔都,现在已封为辅国公。 乾隆一路很照顾容嫔和图尔都的起居,很尊重他们的民族信仰,所用膳食都是由回族膳正亲自烹制。闰二月初八,车驾抵达扬州,登上瘦西湖的御码头,感慨万千,想想第一次给乾隆做导游的时候,御码头还没有建成。 皇太后的意思想早些去杭州,扬州的瘦西湖再清丽,也不如杭州西湖之秀美。 乾隆想在扬州的天宁寺行宫停留两日,马上就要到皇后的闰月生日,皇后的千秋节是在南巡的路上度过的,只我们几个随驾妃嫔给她行礼,不像往日在宫里的时候,在交泰殿升座,接受上至皇贵妃下至答应常在,以及公主,福晋、镇国夫人等命妇,穿朝服向她行礼拜寿。乾隆决定在扬州为皇后补办一次生日。皇太后一听难得乾隆能为皇后着想一次,也就同意了。 行宫建在天宁寺内,天宁寺始建于东晋,相传是谢安的别墅,天宁寺行宫建于乾隆十八年,二十一年竣工,乾隆二十一年在寺旁修建了御花园,在寺前建起了御码头。 车驾来到天宁寺,乾隆从辇上下来,由文武百官陪同,作了一首天宁寺行宫杂咏,‘三月烟花古所云,扬州自古管弦纷,还淳拟欲申明禁,虑碍翻殃谋良群。’乾隆的诗一向浅显平淡,却得到身旁百官的极力吹捧。晚上我坐在行宫里,拿着书记官为乾隆抄录的诗,翻来覆去也没看出哪句是才华横溢、超凡入圣,哪句是信手拈来,浑然天成。 和亲王的番外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和亲王番外 自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我该走在四哥之后,我比他晚出生了一个进辰。皇额娘虽然不是我的生母,却待我至深,四哥不论文材武功都在我之上,我知道我没有能力与他竞争,自古皇子间争夺帝位是残酷的,我不想和四哥之间兵戎相见,所以我就要退出这场竞争,假装着每日吃喝玩乐,在皇阿玛在世的时候就给自己做葬礼,看着皇阿玛对我越来越失望,我知道我的愿望达成了。 四哥是个重感情的人,在他登基后,赫免了十四叔等人,我就知道他对我只有兄弟之情,没有猜疑,皇额娘对我也越来越好。在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衷心辅保四哥,决不和他争任何东西。 我十四岁那年,娶了吴扎库氏,当时还是个孩子,只听额娘讲夫妻间要比案齐眉,相敬如宾。我原以为这八个字就包括了夫妻间所有的感情。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只是一个孩子,她长得并不是十分漂亮,特别她咧着嘴大哭的时候,她简直太丑了。但是满身的灵气,眉目间顾盼生辉,看到她心里就说不出的舒坦媲。 就是她张牙舞爪和她哥哥大打出手的时候,我只想笑,但是又不敢笑,她竟然犯了忌,说是四哥的名字她知道。这是要杀头的,我却冒着死罪,为她承担下来,不许别人外传。多少年后当我把她当时发生的情况告诉四哥时,四哥也哭笑不得,偷偷告诉我,他的名字谁也不能叫,偏偏她能叫,看来四哥对她是付出真感情了。 她哭着喊着想进宫,我知道她是嫌家里人不待见她,我就帮了她一下忙,其时当时我很矛盾,又希望她进宫又不希望她进宫,可是两者权衡下,我选择了她的需要。进宫时把考试的太监嬷嬷差点儿没气死,他们虽然不敢在我面前抱怨,但是却提醒我,让她进宫未必是好事,因为她简直太笨了。即使一个一普通的蹲身都蹲不好丫。 让她多练几遍她不是腰疼就是屁股疼。当时我还没想到一个蹲身练不好还能到什么程度,可是后来真看到她蹲身的时候,我才知道当时那些嬷嬷们的无奈,我差点儿被她笑死。 我托珞宪照顾她,让她到长春宫,因为四嫂的为人我放心,她做得再不好,四嫂也不会难为她。 进了宫后,我才知道我越来越想她。终于盼到了端午节的家宴上,我只能以送她一样东西,做为见面的借口,苦思冥想才想送她一块怀表,怀表太珍贵了,她只是一个奴才,没办法只好故意把表掉到地上,把表蒙子摔花了。我做什么事,都凭着自己感觉,从来没有像这么花过心思。 可是在家宴上却没见到她,原因是珞宪怕她太鲁莽闯祸,她真是太让人操心了。我只能让珞宪派人把她找出来,当一个小宫女带着她过来的时候,我的心好像停滞了,她每走一步都好像走到我的心坎上。当我叫她的时候,她的嘴鼓起来,给我行礼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不笑,我大声笑起来,她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现在竟然怕得让我小声,在宫里每个人对我都很溺爱,决不会因为我笑而惩罚我。 看不见想她,看见了又想逗她,她惧怕的眼神,让我觉得我是一个男人,可以保护她,没想到在这儿遇到四哥,四哥冷傲的脸在她脸上驻足了一刹那,我知道她引起了四哥的注意。 什么我都能让给四哥,她我不能,我要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让皇额娘把她赶出宫,我就可以把她接到我的宫里。即使不成为我的福晋,就是看着她也好。 当四哥说要把她赐给我的时候,我真想当时就答应,可是看到吴扎库氏欲哭无泪,看到皇额娘满面怒容,我不敢当场答应,没想到这一犹豫之间,错过了我和她的一段姻缘。看着她拂袖而去,我的心真的碎了,不顾皇额娘的劝阻,跑出来找她。 病狂找了一夜也没有找到她,我知道皇额娘虽然也在命人帮我找,她不是真心的,她不希望我娶一个汉军旗的福晋。 自那以后,皇额娘一再告诫我不许接近她,离她远一些,我什么都能违抗就是不能违抗皇额娘的命令,我不敢再接近她,可是就在这疏远间,她走近了四哥。而我再向她靠近的时候,已经不可能了。 我和她的缘份就在我的犹豫不绝中消失了,我原以为我慢慢地寻找机会。从四哥命她尝膳那一刻起,我看出四哥喜欢她,她被纯妃打了一巴掌,四哥怒冲冲还了纯妃一巴掌,那一掌差点儿把纯妃打伤了,也让纯妃从此恨上了她。宫廷间的斗争,她还未正式成为四哥的女人就已经从暗流中暴发了。 在中秋节上看着她看四哥的眼神,我知道她爱的人是四哥,我警告她四哥接近她,是因为我,她当时很失望,也很伤心。 当我知道和她缘份已尽时,我开始努力地做回自己,可是每次看到她给我画的画像就让我想起她。四哥对我真的很好,我看出他爱她也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可是他们仍旧在互相折磨,四哥也想把她还给我,可是我们俩人都做不到忘了她。 四哥决定把她送走,送到遥远的江南。仅仅几天,四哥就受不了对她的思念,我看着四哥伤心难过,我决定退出,因为她喜欢的是四哥,而不是我,与其三个人痛苦,不如让我独自承担下来,我虽没向四哥表明心迹,把全部的感情都给了我的福晋,其实吴扎库氏不应该恨她,因为是她才让我知道爱,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我对她的爱深深埋在了心里,而对福晋们的爱付诸了行动。 我劝四哥与其独自一个煎熬不如去看看她。四哥于是以私访的名义去了江南,一去就是几个月,这几个月也让四哥爱上了江南,从此频频下江南,明下暗下不下数十次。 可是四哥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带上她,因为她失踪了。不知道是生是死,当我听到她噩耗的时候,我偷偷哭了一夜,我是个荒唐王爷,只在皇阿玛驾崩的时候哭过一次,我为她哭了第二次。 接下来的日子每隔着半年,四哥就带我去江南找她一次,越来越心冷,转眼她离开皇宫已经五年了。四哥说这一次一定要找到她,他相信她没有死,因为瘦西湖几乎被当地官员翻了个遍,说到此我不得不插一句,四哥因为她逐渐冷落后宫,特别是慧贵妃,四哥从江南回来带回了高恒,我就知道可能是高恒做了什么手脚。 慧贵妃因为和纯妃不睦,他频频驾幸纯妃,使纯妃在五年之间生了两个孩子,我知道四哥有意在处罚慧贵妃,让慧贵妃即使没有她的情况下,也不会重新受宠。 没想到终于让四哥猜对了,我们终于找到了她,她长高了也长大了,再也不是我心中那个她了。如今的她是四哥的,我的心释怀了。 她虽然长大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和大阿哥打了起来,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她也许会被大阿哥掐死,四哥当时差点儿把永璜扔出去。看着四哥暴跳如雷我知道四哥没有变,还是那么爱她,相较之下,四哥对她的爱要比我多。我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 一路上回宫,她频频惹怒四哥,可是四哥仍要封她为贵妃,我劝她,不要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那样只能给她树更多的敌人。终于回到宫里,四哥不知道什么原因和她翻脸,把她赶回御花园,可是我知道这只是一时,四哥放不下她,否则何必五年来几次下江南寻找她。 后来听说她被封为贵人,她终于成了四哥的女人了。今后就是我的四嫂了。我和她是君臣关系,再也不能像以前一个心里再藏着一个她了。 再见到她的时候,她仍旧和以往一样和我说话,没有任何改变,她还是那个她,无忧无虑的她,四哥不止一次跟我抱怨她的没心没肺。我知道那也是她保护自己的方法。 转眼她进宫已经三十余年了,我也要走到人生的尽头了,回想这些年,她在宫中得到别人无法得到的宠爱,多少风雨在她和四哥之间,都没有隔断他们之间的爱,四哥在她身上付出的感情,已经超出帝王所应该付出的感情,给了她无尽的宠爱。四哥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依恋她,四哥跟我说过,他希望她走在她后面,他不知道没有她的日子他该怎么过。原以为香妃进宫,会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点,香妃的美真是冠绝天下,可是四哥告诉我,他对她的爱没有少一分一毫,相反更爱她。 我原以为四哥会封她为皇后,可是四哥没有,四哥跟我说他不是怕她恃宠而骄,也不怕她和他平起平坐,她在做宫女的时候就开始和他平起平坐了。他是因为她太不看重名份了,所以他不给她这个名份,他要她亲口向他提,如果她肯求他,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 我和四哥说,是不是因为当初四哥说过不立皇后之子为太子,她才不要这个名份的。四哥跟我说,不是,他说他曾暗示过她,即使她做了皇后,也不耽误她的儿子做太子。她说她也不想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如果两者让她选,她倒宁愿选立她为后。她说过立她为后,不会危急到国家社稷。而因为她的关系而立一个庸材为太子的话,那江山就危险了。我没想到她竟是一个关心国家的人。 最后她给四哥一个答复是皇帝是金口玉言,当时四哥说过一生绝不让她做妻。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胸怀天下的吗?还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我没法说,我只知道她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我应该为她高兴。也为自己当年果断退出而欣慰,爱一个人并不是要完全得到她,只要她幸福就好了。看着墙上的画像,我知道那是她心目中的我,只是一个会生气的朋友罢了。 继后的番外一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十三岁进宫,至今算来已经三十五年了,从一个青春懵懂的少女,到现在执掌后宫的皇后。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了今天我付出所有,可是我知道这些对我并不重要,我唯一在乎的,那人却不肯给我。在后宫的三十余年,我有过荣耀,有过美貌,有过地位,唯一没有的就是他给我的爱。 我本来不想进宫,并非因我是八旗中的第一美女,而我不喜欢众多女人围绕一个男人,过着夫妻不能同榻的日子,凭我的身份,不嫁入皇宫,即使嫁给王爷、贝勒我也会是一个倍受疼爱的妻子。 即使阿玛告诉我,这次并不是简单的选秀,而是给四阿哥挑选福晋,而且阿玛说朝中传闻皇上已经钦定四阿哥为皇太子了,选上了也许会是未来的皇后,我还是无动于衷。阿玛不敢勉强我,我的性格太刚,他知道我不会迎合别人,太刚则易断,其实如果一个人要是不想选上有很多的途径。可是在我看到四阿哥一面后,我放弃了我原来的主张,努力地准备着进宫。 当太监手拿圣旨到我家来宣旨的时候,太监宣旨道:册封纳尔布之女为四阿哥侧福晋。我竟然高兴得失了态,大声说道:“谢主龙恩。”惹得太监竟笑得没法儿再读下去,把圣旨递给了阿玛。 进了皇宫,看到了我日思夜念的那个他,我是心花怒放,他对我惊鸿一瞥,让我心跳了半天。原以为我可以和他比翼其飞,没想到当晚他却去了慧侧福晋那儿,把我独自一人扔到新房里。是因他不喜新厌旧,还是他本就不喜欢我。 福晋富察氏是个温厚的人,对我很好,慧侧福晋是个病西施,比福晋晚进宫几年,刚进宫就受到他的宠爱。他对福晋是尊敬,对我是冷淡,对慧侧福晋是爱恋。每当看着他与福晋、慧侧福晋容容洽洽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是个外人媲。 进宫的梦想,进宫后的数月里一点点的破灭。每日里我把自己禁足在宫里,不想看到他们,更不想看到他。对他的爱一点一点儿地消逝。 我不后悔我当初的选择,如果没有今天,我会一直对他幻想下去,可是现在我的梦破灭了。 熹妃是他的亲额娘,但是由于他从小被孝敬皇后抚养,所以他和熹妃的感情一般。我亲近熹妃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熹妃是个忠厚的长者,可能她看出他不喜欢我,所以她以她的亲情,慰藉我少有的疼爱。 熹妃告诉我他是个强者,喜欢柔弱的女子,可能因为我太健康了,令他没有保护的***,要想得到他的爱,不能像我这样我行我素,应该主动找他。我心里忽然有些发冷,冷得我有些发抖。我忽然开始恨他,恨他对我的冷淡,他冷落我,我也冷落他,我很少化妆,打扮得花枝招展又如何。我只想一身便妆。 和他的第一夜,竟在我进宫半年以后,听说还是雍正爷和熹妃娘娘强行让他来的。看到他我没有欣喜,我不想得到施舍的爱。 这一夜令我们不欢而散,第二次他再来的时候,竟是在醉酒的时候,他进了宫,我当时已经躺下了,听到一声四阿哥驾到,我几乎不想起身。他摇晃着身子,移到我面前,一把把我从床上拉起来。他痛声问我,为什么我要参加选秀,如果我不选秀,我们就不会有交集,他就不会这么痛苦。 我冷冷地望着他,每日的左拥右抱,他还痛苦,从一进宫就几乎被打到冷宫,我就不痛苦吗? 他趴到我的床头,大声痛哭起来,说他恨我,恨到他一生都不想想起我。我问他,为什么恨我,他说是我害了三阿哥,三阿哥要不是因为我不会忧郁而死。 三阿哥死于雍正五年,当时我才只有十一岁,他怎么会爱上我?我追问他,他竟然睡着了,把他搬上了床,我坐着看了他一夜,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我知道我一直在欺骗自己,我对他的爱私毫未减。看着他一夜,我的心也痛了一夜。第二天,他睁开眼睛,看我的一刹那,他眼中流露出不屑,下了床起身走了。我不甘心,我不是水性扬花的女子,我凭什么该为一段误会,承担我的一生幸福。 我去觐见皇后,皇后告诉我,只是皇上的一句玩笑话,怎么四阿哥竟还记着?皇后是我的同宗姑姑,大约我五岁的时候,额娘带我进宫,姑姑很喜欢我就把我留在宫里住了一晚,恰好皇上、弘时和他也都在,皇上说,弘时、弘历将来谁有出息,就把我指给谁。当时只是一句玩笑话,大伙儿都是一笑置之。后来第二年进宫的时候,皇上又看到我,笑着问我,将来把我指给弘历好不好,我当时点着头说,好。说着皇后和熹妃都笑起来,我对我当时如何回答,甚至这件事,都没有一点印象,可是此时我却要为这件事承担后果。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因此事,让弘时怀恨在心,加上他素日和皇上不睦,做出很多过激的事儿。皇上一怒之下将他逐出宫室,过继给八皇叔。然后又交给十二皇叔抚养,以致于他忧忿而死。 我自始至终没和弘时说过一句话,他的死是因为宗室之祸和我何干,何必将此事妄加到我的头上。真是预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无言以对。 全对我的心越来越淡,我也不想对他的做法有任何微辞,他不想爱我,即使我纠缠他又如何,只会让他更讨厌我,看来这就是我的命。 我做了四年的侧福晋,终于因为他的登基而成为皇妃。可是当册封礼的时候,我没有欣喜。回到宫里,看着满室的珠翠,心里却是无法的悲哀。他是多情的,可是却不肯把一丝感情放到我身上。 娴妃多么美的一个称号,娴慧是女子的一生美德,可是他眼中看到的只是慧,而不是娴。 皇后对我很好,她是一个温顺的女人,但是她也有七情六欲,每当看着慧贵妃趾高气扬的气势,皇后也有不悦的时候。他很尊敬皇后,可能是他警告过慧妃,所以她很长一段时间在皇后面前收敛了许多。 我在后宫中无嗔无爱又过了五年。直到她出现,我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真心爱我,说什么手足情深,他对三阿哥的感情,如何能与老五比。可是他却喜欢上了老五深爱的女人。他让她一个普通的宫女,住到御花园,为她一个月不临幸后妃。她只是一个小孩子,不谙事事的小孩子,甚至连一个普通的礼节都不会。 继后的番外二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他是一个旷古的帝王,却在大庭广众下流露出对她无尽的关爱,容忍她的顶撞,容忍她的无礼,她可以在没人的时候和他平起平坐,他是怎样一个君主,他还是我面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吗丫? 他对我的态度已经改善了很多,我知道是因为他心里有了爱,有了依托,所以看每个人也都顺眼了很多。他对我的眼中不再流露出不屑,在我面前也绝口不再提三阿哥。 我与他有过一段鱼水之欢真要感谢她了,可是我却不能感谢她,因为是她让我的梦想破灭了。我一直以为他爱我,所以不接近我的原因是因为道义,是因为手足之情。 我故意在太后面前频频说她的坏话,就是恨她,我要拆散他们。每当看着他在太后面前被蹊落,我心里就高兴,每当看着她在太后面前丢脸,我心里就说不出的痛快。 可是每当他们被责罚后,我一个人关在宫里,却是无法言明的悲哀。我爱他,已经爱到快发疯地步,可是每天我却只能忍着,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娴慧的模样,看着他与别的女人亲近,却装出大度。我不想装,可是要想在宫里待下去,我只能装。 有时候想想何必那么较真,他爱谁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他爱的那个人不是我。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是我一生中不能奢望的。 不知为什么在他出宫私访的第二天,她也不见了,皇后不许人查访她,我当时心里还存在着窃喜,以为她的失踪给了我一个机会,可是当他回宫时,我这个幻想破灭了,他并没有给我机会,也没有给慧贵妃机会,他越来越冷落慧贵妃,相反嘉妃与纯妃成了他的新宠。我喜欢他的笑,当初就是因为他一个无意间对我流露出的笑,让我死心塌地爱上他,可是进宫后,他却几乎从没对我笑过,可是少了她,再多的佳丽也唤醒不了他脸上的笑容,在前朝他是一个精明的皇帝,在后宫他却是一个孤独的丈夫。 三千佳丽却不如她一份心。当他从江南把她带回来的时候,我知道他的手足情,在这一瞬间被他抛弃了。他晋封她为贵人,把她带入后宫妃嫔之列。一个包衣奴才,一下子成了皇帝宠爱的妃子。 我是不该恨她的,她是一个纯真的姑娘,没有害人之心,也没有防人之意,要不是他与皇后的包容,在这虎狼之地,真的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没恃宠而骄,皇后带她也很好,我知道皇后对她是真心的好,不似和我一样。她的毫无心机,她的出言莽撞,不止一次触犯到他,他是一个皇上,全国上下都在他的俯视之下,可是每次投降的都是他。她还是那么没心机,如果不是早就认识她,我一定以为她是故意装傻,说句心里话,我也喜欢她,从心里喜欢她,有一段时间我并不恨她。 当皇后崩逝的时候,他的痛苦也深深地折磨着我,我也想为他解忧,可是他对我的付出却视而不见,由于大阿哥、三阿哥在皇后丧期之间,没有忧戚,被他痛责,她为他们讲情,而惹怒了他,罚她禁足,那一段时间,他的心情是灰暗的,他们的感情一度出现裂痕,可是我知道不论出现什么变故,他始终最爱她媲。 我终于从皇贵妃升到皇后的宝座,成为大清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可是我的身份是尊贵的,可是我在他的心目中却不是最尊贵的,可是我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虽然册我为后,不是他的真心,但是必定这个封号给了我。 他与她之间分分合合,时好时坏,他在我成为皇后后,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和我的感情也日渐改善,我以为他的心中在逐渐容纳我,可是在一次酒醉之后,搂着我叫瑶儿的时候,我的心冷了,我真想把他推出去,可是推出去又如何?他原本就不是属于我的,我已经冷落的心,还有什么可奢望的。 我不争名,我不夺利,我只想得到他的心,哪怕只有一点点,进宫二十几年,我还不死心。 当我酒醉落水的时候,是她救了我,我对她的心里私毫没有感激,与其让我在世上受苦,倒不如醒不过来,那样对我也是一个解脱,我当时被这个想法吓坏了,那还是我吗?我可是大清的皇后,竟然有轻生的想法。当晚太后硬逼着他留下来,我还以为我的因祸得福,可是他的冷落,和早早的不辞而别,我真得很伤心,看着镜中仍是花容月貌的我,难道真的要在自怨自艾中结束我的残生。 当那个回回美女进宫时,我以为她的恩宠也到头了,和贵人的美貌,宫里无人能敌,可是又能如何?我原也是宫里最美的女人,还不落得残花稠谢的下场。和贵人初进宫时锋茫毕露,处处显示出要得到他的宠爱,开始我也被这个假象蒙住了,她离开了圆明园,回到了后宫,特别是九州青晏那场大火,让我知道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是无人能替代的。看着她蓬头垢面从远处跑来,我当时真想冲过去把她撕碎,为什么他离了她,就不能活了,短短几日就恍恍惚惚的。她到底在他身上施了什么魔法,让他离不开她。 我这一生最辉煌的时候,就是她在南巡路上为我大肆铺张地庆寿,那是他第一次特别为我做的一件事,看着满车的寿礼,却不如他对我淡淡的付出,这些虽然不如他为她定做的并蒂莲的手帕,但是我知足了。可是为什么美好的东西只是昙花一现呢? 看着他夸奖永琰的时候,我为什么就不能忍耐呢?我原以为我的性格已经被磨的柔软了,人都说东西太硬则易断。一时的冲动,断送了我的前途,我终究不是她,没有和他顶撞的资本。 等我醒悟的时候,我已经在回宫的船上,看着他的龙船私毫没有停留,我知道他的心里再也没有我驻足的地方了。我的心也离他越来越远了。算了吧。原来就不属于我的东西,想它又有什么用,如果不是造化弄人,让我当初遇见他,我也许会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即使身为一国之母又能如何? 可是我的一生,却从没有尝过快乐,从来没有夫妻举案齐眉快快乐乐。他是一个多情的皇帝,可是他对我是无情的。与其活在一份没有结果的等待中,还不如早点解脱,散了吧。乾隆,你是我的夫,可是你却从不把我当成你的妻,在你心目中只有她。 被幽禁在不是冷宫的冷宫里,宫女太监们对我的冷言冷语,我已经充耳不闻了。她来看我,我把乾隆当初所颁的旨意拿给她,那只是一个借口,我还是看不开,我在最后还想装一装,我太注重我的脸面了。我想告诉她,并不是我无理取闹。 身下的炕太热了,可是就暖不了我的心,我的心越来越冷,我的身子也越来越冷。别了乾隆,我亲爱的夫,如果有来生我不会再嫁给你,虽然我爱你,但是我不想要一段只有付出,最得不到回报的爱。 22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太后停下筷子说:“皇上赏给容嫔的,我和皇后也爱吃牛羊肉,就跟着一处吃点儿,你不爱吃也别勉强,一会儿回去吃你爱吃的。”宫女们拿漱盂太后和皇后都漱了口。 皇后擦完手问我:“今下晌来的那两位夫人是做什么,我看着倒面生的很。”我只得撒个谎说:“是臣妾的两个远房表姐,嫁到这儿,多年未见了,听说臣妾随驾来扬州,就过来看看。” 皇太后说:“你远方表姐也都是几年没见着,难保她们不是这个教那个会的,这里都是什么人?岂能容闲暇人等随便靠前,这回也就算了,下回切记。”我赶紧蹲福遵命丫。 太阳已经要下山了,我从太后处出来,正好乾隆走过来,看见我停下脚步说:“她们走了。”我点点头,他笑着说:“这会儿见着舒服了,第一次南巡的时候,不随驾而行,堂堂的大清皇妃扮成男装在瘦西湖畔转悠,你又不是不知道瘦西湖河畔是做什么的,你知道朕为你捏了多少汗。” 我笑着说:“她们再想钱想疯了,听说我是女的,都变着脸儿走了,哪还有人理我?”乾隆抿起嘴笑了笑,随即又沉下脸说:“多亏你遇见的都是散花流莺,要是碰到一二个人贩子,把你卖到妓院,你就老实了。” 看乾隆抿嘴笑了笑,他说:“故意在扬州停两天,就是圆你和她们见一面的心愿,仅此一次,知道她们平安就好,君臣有别,她们地位低,没有见驾的资格,事隔这么些年,也不能不防。”是不能不防,只是念着她们在我最失意的时候与我相识,存了一份感情,否则以她们对我的所作所为,都是犯死罪的,我以德报怨,难免不重蹈覆辙。 闰二月初十这天,是皇后自潜邸以来,最受礼遇的一天,甚至超过每年举行一次的亲蚕大典,乾隆与她并肩而坐,后宫之中只有她可以和乾隆堂堂正正平起平坐。皇后先在行宫接受后妃及三品以上命妇穿朝服参拜,乾隆传旨京中随驾官员、江浙湖广一带的地方官员为皇后拜寿,准许皇后给四十以上夫人加恩,册立皇后时,因她是继后,尚没有赏她这项恩典。 用罢寿宴,我回宫休息,静宜帮我解下朝服朝冠,我动了动脖子,把腿放到软榻上,身子向后靠靠,让静明帮我揉揉肩,静明的手很轻,还不如挠痒痒,让她重点,她说:“奴婢的手重,不敢太用力,怕把主子肩膀按坏了。”回头见静宜收拾好过来,让她帮我揉,静宜的手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我直夸她,静明在旁边冷笑说:“明儿就她一个人侍候主子好了,我们都是废物。”静宜还嘴道:“自己不中用,还怪别人做得好,这会儿有胆子敢跟主子顶嘴,一会儿主子手痒了,给你刮痧,拔罐子先堵住你的嘴。” 我平时没事的时候,最喜欢挑火让她们几个斗嘴,闲着解解闷,我刚想再吹点风,让火烧得大点儿,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我让静明出去看看,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夏琳端着一个盒子进来,走到我面前福了福说:“奴婢见过令贵妃。”我笑着问:“皇后娘娘这会最忙的时候,怎么你倒跑这儿来了。”她笑着把手里拿的红木匣子放到桌上说:“皇后娘娘命奴婢们把各宫主子的寿礼退回来,说寿礼收一次足矣,不敢搅扰二次,还把万岁爷及大臣们进献的寿礼,拿了几件做了回礼。媲” 我直起身子说:“难得皇后大度,白白便宜我们得了许多宝贝。打开给我瞧瞧。”静宜拿过盒子,打开,见里面放着几件珠宝,有珍珠钗、玛瑙坠子,阳光一照直晃人的眼睛,我伸手拿出珍珠钗,在头上比了比说:“江南豪绅富可敌国,他们的寿礼自然都是稀罕物。皇上都赏了皇后什么?” 夏琳笑眯眯地说:“万岁爷赏了主子的寿礼足有一马车,就是大大小小的盒子,太监们搬了足有两刻钟,我瞟了一眼礼单,列了密密麻麻的长长一条子,有很多字我认不出,只看见有玉瓜,金苹果,这些年甭说千秋节,就是年节所赏的,加一起也不如这一次多,皇天有眼,我们娘娘终有出头之日了。” 第一百零一章皇后 看夏琳双手合十,静宜跟着笑说:“你这会儿跑这儿念佛,一会儿你们主子找不着你,看你怎么交差?”我命静宜赏夏琳二十两银子,夏琳谢了赏,走到门口她又转回来说:“晚上要放礼花,各府官员争相竟献,大的都有磨盘那么大,贵妃娘娘可不要误了时辰。” 放礼花的时候,大家一个姿势,都是抬着头看着天空,礼花炸开,流光溢彩,泛出点点繁星,我搂着云静,云静忽然高声叫道:“额娘你看天上有字,是皇后千岁千千岁。”皇后嘴角溢出幸福的微笑,脸上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无比恬美,夜晚天寒,她穿着大红的斗篷,抱着双臂,娴雅地看着天上的第一次专为她所放的礼花,皇后进宫已经三十五年了,这些年来,她的苦多于乐,想想也是一个苦命的皇后。我们大伙尽情欢呼雀跃,皇太后也很高兴,陪我们直闹到下半夜。 原以为这次生日庆典对皇后来说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乾隆开始高待这位潜邸就一直陪着他走过来的皇后。可是没想到这却是山雨未来风满楼的征兆,末日来临前最耀眼的一刹那。 皇太后在皇后生日的当晚看礼花着了凉,病倒了。所以乾隆原打算杭州之行不得不推辞到二月十五。 被一片聒噪的乌鸦声扰醒了我的清梦,我极不情愿地爬起来,推开窗棂,抬头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静宜服侍我梳洗,我问她:“船到哪儿了?”静宜说:“今早寅时到达杭州,辰时万岁爷下船先行去了行宫。” 梳洗完毕,去给皇太后请安,在门口遇见小桂子端了个食盒进来,看见我打了个千说:“令贵妃吉祥,万岁爷赐膳给令贵妃。”静宜接过食盒,递给身后的太监小成子,命他把食物送殿里去。 22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太后的寝宫在御船的东侧,宫女给我行了礼后,打起帘子,见太后正坐在榻上看嬷嬷喂永琰吃饭,看我进来示意把永琰抱到一边去,她笑着说:“身子骨不行了,不像你们年轻人抗折腾,睡一宿觉就跟没事人一样。”我忙给太后请安奉茶说:“臣妾也累坏了,本想偷偷懒,怕皇上骂,只得硬撑着起来。”太后接过茶喝了一口,放到桌上,命宫女们摆膳,我想告辞,太后说:“皇上刚送来的几品菜,刚好对我的胃口,你陪我吃点儿。丫” 我惦记着乾隆送的菜,见皇太后盛邀,不敢推诿,恰好皇后走进来,看见我和皇太后吃饭,笑着走过来说:“吃什么呢?”看了两眼说:“皇上还是最疼老佛爷,给臣妾送的都是一些家常菜,给太后的却是菜中上品,臣妾也吃点儿。”皇太后命人给皇后又加了双筷子,她不停地赞着菜好吃说:“老佛爷有好菜的时候,不想着臣妾,偏是吃素的时候,总找臣妾。”太后笑着骂了她一句说:“你从小你额娘把你的毛饰儿做长了,我有好东西,哪次能瞒过你?”她放下筷子,嗽了口,我们也跟着嗽了口,太后说:“你们不用看我,我大病初愈,不宜进太多的食物,你们别吃不饱饿坏了。”我们忙说饱了,皇太后才命撤膳。 皇后见皇太后的宫女可人半跪在榻子上打络子,过去坐到她身边,问:“打这个半大不小的要做什么?”可人忙立起身说:“老佛爷前儿得了一块玉牌子,偏上面没有眼儿,就让奴婢打个络子装起来,挂到墙上。”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永琰写字,见字迹工整,苍劲有力。清朝家法相承,极重视对皇子的教育。清朝的皇太子由诸皇子中密定。皇太极的皇八子、顺治的皇八子、乾隆的皇二子、皇七子都是在嘱意立为太子后而早夭。只有康熙的皇二子成人,也落得两次被废的下场,大清能够登上皇帝宝座的无一不是由先皇密定。 皇子、皇孙年满六岁一律入尚书房读书,所选师傅一律为学识一流的京堂、翰林,不仅教授经史策问、诗赋古文,还简选满蒙大臣和一等侍卫教受国语(满语)及骑射。乾隆曾郑重告诫各位皇子的师傅说:“皇子年纪虽幼,但陶淑涵养之功必自幼龄始。卿等可殚心教导之;倘不率教,卿等不妨过于严厉。从来设教之道严有益而宽多损,将来皇子成长自知之也。 乾隆对永琰比诸皇子更严厉,未满六岁就让他去上学。永琰上学后,被我接回宫里照顾,每日不交五鼓就要起床上学,比皇帝上朝还早。黑暗中残睡未醒,已听到永琰上学开门声,我急忙坐起身,见太监们挑着白纱灯逶迤出了宫。我披衣出了门,站在廊下,看着远处的一点白光,心里很难受,他未满六岁,就要开始他人生艰难的求学生涯,总觉得现代的孩子学业重,比起大清皇子又要幸福得多。每次都在永琰起身后,我目送他上学,在他面前,甚至连他的吃穿用度我都很少过问,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对他少有笑脸,有的只是严厉与苛责。 我恍恍惚惚回想着对永琰的一幕幕,一低头,见永琰抬起头来对我温和一笑,眉目间顾盼生辉,一派大家公子的风度,我将他环抱胸前,摸着他清秀粉嫩的脸蛋,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歉疚,他是我的儿子,理应得到的母爱,却让我吝啬地藏了起来,我握了握他的手说:“手这么小,能握住笔吗?”永琰偎依在我的胸前说:“皇阿玛的手也小,倒能撑起天下。” 我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小小年纪何以有如此高的心性?竟敢自比乾隆。看来乾隆日后立他为储,也许有他的道理。正好乾隆一脚迈进来,先给皇太后见礼,紧接着屋里的人又给他见礼,他走过来摸了摸永琰的头说:“想不到十五阿哥倒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人。” 那拉氏冷笑着插了一句嘴说:“臣妾就不信这么丁点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皇上不是早有打算,这也正合了皇上和令主子的意。” 我一直疏远永琰就是从心里不喜欢由他继成皇位,大清末年的满目疮痍,给中国带来多少不可弥补的遗憾,一直是我心里挥不去的阴影。 皇后对我的诋毁,让我很寒心,我走到乾隆跟前跪倒说:“臣妾请皇上谕旨,密定之太子,唯永琰不行。媲” 乾隆扶起我,拉着我的手说:“如果永琰当真德才兼备,朕不会因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而使大清错失贤君。”他走到皇太后身边坐下,冷着脸对皇后说:“朕遵循皇太后懿旨立你为后,给了你大清女子无上的殊荣,你也该满足了,不要在这儿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皇后正在帮可人打络子,刚挽了一个花,听乾隆一说,生气地一把把络子扯碎,扔到地上说:“皇上这会儿后悔还来得及,立即拟旨废了臣妾,别把谁都当成傻子,与其当个有名无实的皇后,还不如日后靠自己的儿子登上后位来得稳当。” 皇太后靠在软榻上,本来身子就虚,这会儿气得脸色煞白说:“那拉氏,你的意思是我当初不该立你为后,是我和皇帝母子合起伙来欺负你。”说几句话,喘了半天,可人急忙过去扶太后躺下,太后推开她,拿起被愤愤地盖到身上,脸色阴沉的怕人。 皇后急忙跪到皇太后身前说:“老佛爷处处为臣妾好,哪会欺侮臣妾?”皇后一扫往日的从容淡定,她精美的五官微微有些扭曲,身子竟有些发抖说:“臣妾本该知足,如果不是老佛爷极力推举,这个后位对臣妾来说也是镜花水月!” 皇太后紧绷的脸松驰开说:“既然知道来之不易,就应该好好珍惜,这会儿闹什么?” 皇后伏到地上,半晌抬起头来,她拭了拭眼睛说:“臣妾虽无非分之想,奈何人心都是肉长的,臣妾不甘心,名为皇后,却要臣服一个贱婢之下。七阿哥过世后,皇上就绝了立嫡为储的心思,还特下了一道圣旨与文武百官表明心迹,所密立太子决非皇后之嫡子。皇上当初要赐她玉茶。在臣妾做了皇后之后让臣妾怀孕,就是想跟臣妾一个交易,如果臣妾想让臣妾的儿子做太子,臣妾就要让出皇后之位,让她母仪天下。即使皇上百年之后,她也是母后皇太后。皇上的如意算盘,因她不肯配合,就退而求其次,让她接连怀孕,好让她有儿子承继大统。” 225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永琰过来跪到皇后身侧说:“皇额娘不要哭了,即使永琰将来继任大统,也决不人让皇额娘受苦。”说得屋里所有人都哭了,皇太后一把抱过永琰说:“你这会儿跟添什么乱,到皇祖母这儿,他们一个个都疯了。” 乾隆端起茶喝了一口,冷冷地瞟了一眼皇后:“你说的没错,朕是早绝了立嫡子为储的念头。即知今日,何必当初接了后印,你现在是皇后,不是妒妇。丫” 皇后无理地瞪视着乾隆说:“从府坻到皇宫三十几年,皇上从来不拿正眼看臣妾,臣妾这个皇后当得窝囊,臣妾怨是妒妇,而她怨就是对你有情,特命江南织造为她绣并蒂莲的帕子,你们是夫妻,臣妾又是什么?” 乾隆气得脸都要扭曲了,他强抑住心中的怒气说:“你不要贪心不足蛇吞象,即使你的儿子不是嫡子,朕也也绝不会立他做太子。朕给了你后位,也是心有不甘,知你无德,又妄想着你能向孝贤学习,学习她的操守,看来朕错了。” 那拉氏忽地站起身,推了我一把说:“像孝贤学习帮你纳这个狐狸精,自从她进宫宫里发生了多少事,乾隆十一年慧贵妃,十二年七阿哥,十三年大行皇后,十四年皇九子、十五年大阿哥、皇五女、十八年皇十子、二十年嘉贵妃,二十二年是皇十三子、二十三年皇六女、二十五年三阿哥、纯贵妃这些人相继过世,都是因为皇上纳了这个狐狸精,她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克。” 我转身看向皇后,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我,眼中好像能燃出火,她把宫里一应人等的过世,都归结到我身上,乾隆站起身厉声喝道:“你不要因自己之错而胡言乱语连累他人,你生皇十二子、皇十三子,也是因为她?好事是别人的,坏事皆为她。” 皇后平和地苦笑了一下说:“皇上没有这个疑心,为什么找高僧给她算了一卦,卦的内容,臣妾也知道。” 乾隆大惊失色,对宫女说:“赶紧把这个疯婆子带出去,那拉氏,你要还想好好做你的皇后,就给朕老实点。” 皇后冷哼一声,她轻蔑地瞟了一眼乾隆说:“我心都没了,还要那个虚幻的封号有什么用?皇上要收回,臣妾成全皇上,做个方外人,再也不理后宫之事。”她冲到榻子前,刚才可人打络子时剪刀放在针线盒里,她拿起剪刀,眼中寒光一闪,摘下旗头,抓住头发绞下一缕。皇太后对太监宫女说:“快把剪子抢下来。”吓得永琰大哭起来,我赶紧过去把他抱起来,他紧紧搂住我的脖子,吓得身子哆嗦到一起,看着他露出惊恐的目光,我心疼的忍不住抱住他哭起来,暗暗发誓,绝不要让他再受丝毫委屈,孩子从小所得的最大幸福就是母爱。 皇后咬着牙,原来过腰的长发,被她剪得七零八落,她抓起一把头发,放到嘴上吹了一口,扔下剪刀哈哈大笑起来。乾隆直叫:“疯了,你真是疯了。”他气得站立不稳,靠在柱子上歇了半晌,传旨让四额驸福隆安进殿。永琰趴在我怀里一动不敢动,皇后哈哈大笑声中,想向我扑来,被乾隆一把抓住,甩了个跟头,皇后的头重重磕到柱子上,顿时血流如注,乾隆嫌恶地皱了皱眉头,福隆安急匆匆走进殿,乾隆命他将皇后缚了,连夜将她遣送回媲京 这一天对我们每个人都是灰暗的,皇后临走时回过头来看向我们,绝望的眼神及她满脸的血污,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挥不去。当晚乾隆把所有有那拉皇后名字的地方用白纸蒙上,另换了我的名字。接下来南巡的日子,私毫也没有减轻乾隆的兴致,对我和孝贤皇后来说乾隆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对那拉皇后来说,他又是一个无情的人。 乾隆见我无精打采就劝慰我说:“这件事跟你无关?大清朝女子只有在皇太后、皇帝驾崩后,才可以剪发,皇太后和朕还健在,她竟敢剪发咒我们,简直是忤逆不道,太后疼她倒不如疼只狼。”我这才明白乾隆大发雷霆的原因,难怪皇太后及乾隆生气,皇后进宫三十余年,做了十七年皇后,会不知道国俗忌剪发? 皇后被遣这件事,对永琰的打击很大,乾隆为了安抚永琰,特让我带他去游烟雨楼,船行到嘉兴,乾隆率先登上了烟雨楼。烟雨楼是嘉兴的名胜。烟雨楼有名,跟明末张岱的一篇《陶庵梦忆》有关。‘嘉兴人开口烟雨楼,天下笑之。然烟雨楼故自佳。楼襟对莺泽湖,涳涳蒙蒙,时带雨意,长芦高柳,能与湖为浅深。湖多精舫,美人航之,载书画茶酒,与客期于烟雨楼。客至,则载之去,舣舟干烟波缥缈。态度幽闲,茗炉相对,意之所安,经旬不返。舟中有所需,则逸出宣公桥、角里街,果蓏蔬鲜,法膳琼苏,咄嗟立办,旋即归航。柳湾桃坞,痴迷伫想,若遇仙缘,洒然言别,不落姓氏。间有倩女离魂,文君新寡,亦效颦为之。***之事,出以风韵,习俗之恶,愈出愈奇。’ 烟雨楼是南湖湖心岛上的主要建筑,园内楼、堂、亭、阁错列,园周短墙曲栏围绕,四面长堤回环,即雄伟又洒脱。主楼坐南朝北,面对城垣。到乾隆帝南巡时,烟雨楼改建为南向而北负城郭。 烟雨楼的入口处名叫清晖堂,在北墙处嵌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烟雨楼”三大字,字迹遒劲,下面有一行小字,字迹太小我没看清,乾隆告诉我,这是顺治朝冀应龙所书,我想可能跟现代的某某到此一游如出一辙吧。走进清晖堂,两侧则是两个房间,左为“菱香水谢”,右为“菰云”,菰云的右面是观音阁,三楹二层,步出清晖堂,后面是“彻碑亭”,中间竖石碑,上面刻着一首诗,看着像乾隆的手迹,我问乾隆,他竟笑着对我说:“难得你还记着朕的字,真是不容易。”我笑笑没吭声,要是心情好的时候一定笑笑他,说他那笔狗爬字我当然认得,想看他脸垮下来的样子,现在已经没那份心情了。 22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经御碑亭进内就到了烟雨楼的正楼。楼共两层,重檐画栋,朱柱明窗,在绿树掩映下,更显雄伟壮观。楼上楼下有回廊环通,站在楼上凭栏远眺,田园湖光尽收眼底,美不胜收。将我这些天埋在心头的阴蔼稍稍吹淡些。烟雨楼前面是开阔的平台,有两棵古银杏树参天挺立。台外栏杆下有“钓鳌矶”刻石。在烟雨楼背后,假山巧峙,花木扶疏。假山的西北,亭阁错落排列,很有立体感,回顾曲径相连,玲珑精致,各具情趣。不但景色美,乾隆很喜欢古人的碑文,刻石,他带我们来到宝梅亭,宝梅亭内陈列有元吴镇风竹刻石,清彭玉麟梅花碑。亭外堤岸,垂柳翠竹掩映朱增,墙上砌明代书画家董其昌所书“鱼乐国”碑,他逐一察看,有时他还蹲下身,以指代笔,在石刻上描摹。此外,南宋岳坷的“洗鹤盆”,及从古北口运来的硅化木等,我敲敲硅化木,乾隆正临完苏轼所书“马券”帖石刻,直起身看见我敲化木,笑着问我:“这会儿看着像不像烂木头?比御花园里那块烂木头哪个好?”我说:“朽木不可雕也,周郎配诸葛不相上下。” 出了鉴亭是一紫藤架,枝干虬曲,绿荫覆地,要是在此间结一秋千,枝藤掩映间,荡起秋千来一定很惬意。由此处出园侧门走下石阶,石阶并不算陡,直至长堤的西部。河堤外有一水泥船坞。循堤左行,有荷花池,此时荷花并未开放,在池与湖相连处,是一座小桥,上面刻着万福桥三个字,我走过去,对着桥倒了个万福。乾隆站在桥上,提笔做了一首诗,乾隆出行有个习惯,总有太监随时给他备着笔墨纸砚,以防他随处做诗,见乾隆龙飞凤舞写道‘花盛原因开以迟,楼阴一片绮纨披。屈为信理固宜是,淡弗华高乃在兹。鹿苑不妨恣游奕,鸳湖岂必较参差。设如座喻对君子,香树依稀与论诗。’ 第一百零三章皇后病重 游罢烟雨楼,乾隆游兴未尽,命太监带着永琰先回行宫,他转道南湖领我去看龙舟竟渡,也就是赛龙舟。“鸳鸯湖畔垂杨缕,烟雨楼上观竞渡。”嘉兴的百姓每年都要举行一次龙舟竟渡,先抬着龙头祭过庙后,方挂灯下水,每条船上都有二十几条壮汉,一律的赤膊上阵,辫子围在脖子上,待一声炮响后,群龙飞驰,百舸争流,舟中搭起彩棚,前后彩旗飘舞、锣鼓喧天,震耳欲聋,每只船的船头上还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倒立着,随着船而颠簸,看上去十分凶险丫。 第一次看龙舟,听着锣鼓声,心也跟着嘭嘭直跳,一会儿替这只船鼓劲,一会儿又替那条船加油,船行一半我的嗓子都要喊哑了,乾隆故意挡在我身前,我几次从他身后闪出,都被他重新挡住,我问他怎么带我来,又不让我看,他笑着说:“男人们没穿衣服,本就有伤风化,再说你一个女人,盯着人家男子光身子,岂不是让人留下话柄。”要不是我脸皮够厚,一定跳进南湖里,省得听他唠叨。 四月二十日乾隆带着南巡的队伍回到京城,第二日早朝,乾隆以那拉氏有病为由要废除皇后,刑部侍郎阿永阿觉罗上疏进谏,立承废后的憋端,被乾隆一气之下,召九卿议罪。罚戌黑龙江。而皇后那拉氏虽未被废除,乾隆将她的受封四份金册及印绶缴回,将她幽居钟粹宫,每日所用膳食柴炭分例俱照拨用分例不多一分一毫,宫女两名,侍膳太监二名,厨师一名,其余太监两名,皇后现在的位份连嫔都不如。 皇后缴回金册后,乾隆晋我为皇贵妃,由我摄后宫事,我知道那拉氏自进宫来在宫中位份及尊,难免对下人苛刻,为防有小人乘机抱复,我曾晓谕众妃嫔及宫女太监,皇后虽然缴回金册,封号并未废除,如果有人胆敢以小犯上,定重重制裁。仍叫内府务总管照妃例供应一切用度,不够处由我份下出,乾隆劝了我几次,见我依然我行我素,也就依了我。 我对那拉氏有三分同情七分敬佩,敬佩她是一位有个性有主见的刚烈女子,敢以弱势之躯对乾隆说不,算得上女中豪杰媲。 对乾隆来说,给那拉氏一个皇后封号就是对她最大的恩赏,当我问乾隆与群臣议那拉氏病时,为何病,乾隆顺口来了一句迹类疯迷,竟令我啼笑皆非。 乾隆在诸皇子中最喜欢五阿哥永琪,五阿哥不仅通晓四书五经,论语等八股文章,而且武技颇精,工书善画,会满语、汉语、蒙古语,熟谙天文,地理,历算,而且恪守孝道。虽从小养在我宫里,我并没在他身上投注太多的感情,因为我知道他的结局,怕与他感情太深,受不了打击,成亲建府后隔三差五进宫必来永寿宫给我磕头。 在清廷封王每五年进行一次,乾隆三十年十一月,礼部尚书,请旨请乾隆封王,乾隆传旨册封永琪为和硕荣亲王。这是大清自乾隆继位以来,唯一一个在生前被乾隆封王的皇子。永琪封王后不久,刚进腊月,就染病不起,我在三十一年的二月曾陪同乾隆前往探病,永琪的府邸荣王府建在宣武门内太平湖西侧,就是后世的醇王府。和乾隆下了车,永琪的两位福晋二门内相迎,丫头仆妇跪了一地,我扶着乾隆下了辇,走过去扶起两位福晋,福晋们眼泪汪汪地带我们进了正殿,永琪躺在东暖阁里,知道乾隆前来,强撑着病体,由他的小妾跪扶着跪到床前,已瘦得皮包骨头,哪像原来一个丰姿少年,我的鼻子一酸,听永琪沙哑的声间说:“儿臣,拜见皇阿玛万岁万万岁,额娘千岁千千岁。” 乾隆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起他,扶着他躺到床上,永琪说什么也不肯,说哪有儿子躺着,父亲坐着道理。都病成这样,还讲一些没用的礼法。乾隆劝慰永琪,开解他让他保重身体,大清百年后还指望他,其实已暗示他,要封他为皇太子。 怕永琪休息不好,只坐了一会儿,就告辞出来。乾隆问我说:“你看永琪身子如何?”不论从历史角度,还是从医学角度,我知道永琪很难逃过一劫。见乾隆问我,支吾了两句,也没出个所以然,乾隆训我平时说话一套套的,到有用之时,支支吾吾没个准话。 227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没有和他较真,知道他现在一定很难受,不论与国与家,失去永琪都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我替他披上貂皮披风,扶着他在众人的跪拜中登上龙辇,一路上乾隆都是闷声不语,他也相信永琪这个坎不好过。 我望着乾隆紧绷着的侧脸,即为他难过,也为愉妃难过,对愉妃而言,永琪是她的全部,虽然当年我知道这个后果,但是一到事情临头的时候,却难忍住不伤心。人的一生真是无不预测,可是真能预测又能如何,整日活在恐慌中,知道倒不如不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乾隆隔二连三地去探永琪的病情,怕他劳累,也不让通报于他。愉妃也搬到永琪的宫里,这是乾隆特许的恩典,她在宫中不得乾隆宠爱,还不如到儿子的宫中和儿子一起走过他最后的日子。 愉妃虽然也担心永琪的病情,她以为只是一般伤寒,熬过正月就会好的,每当我一个人去看永琪的时候,顺便和愉妃坐一会儿,她总向我展示她最近又做什么针线了,可是她勉强的欢笑,却掩不住她眼底的悲伤,我知道她伪装的并不好,对永琪的担忧使她日渐消瘦,已经没有我初见她时那么端庄美丽了,岁月的浸蚀,她已经步入老年了。 我看着伤心,在她面前也不敢装出来,只能陪着她强颜欢笑。 永琪强撑到三月份,盍然早逝。死后下葬定亲王墓,盖棺论鼎,过早地结束了人生。愉妃一直幻想着永琪的病能治好,直到噩耗传到宫里之时,我问愉妃如何,传话的宫人告诉我,愉妃一听到噩耗就昏过去了,现在御医还在抢救,愉妃唯一的希望也离她远去了。乾隆又命人把他接回宫,可是至此以后,愉妃处事更加淡泊。除了和我能说几句,大部分时间闷在佛堂中理佛。 端午节前昔,我生了皇十七子永璘。喜欢愉妃的恬静,与人无争,我把永璘放到她宫里抚养,心有寄托,可以让她死灰的心得以复燃。乾隆也夸我会做事,说他昨儿路过愉妃的宫,顺道去看看她,见她正逗永璘,脸上也有了生气,不像原来不死不活的样子。还和乾隆夸了半天我的好,我只笑笑:“哪是我好,我嫌带孩子费劲,让她帮我受累才是真的。”乾隆笑着骂我不知好歹,从永琪过世后,第一次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我竟看呆了。 乾隆在七月初,带领众位皇子及王公大臣们,前往木兰行围,本来想带着我,可是我刚刚生产不久,不宜鞍马劳顿,只得做罢,临行之前,乾隆一再嘱咐我让我在宫里事事小心,不许让他担心。我陪他坐着辇车到宫门里,宫门开着,外面候着文武百官,我知道他还有政事要交待,就依依不舍地下了辇,乾隆又嘱咐了我几句,我竟笑他有点像我妈妈,他也笑着骂我:“你妈妈是老清泰的二老婆,你竟把我比做她,想她了,趁着朕不在宫里就把她接进来住几天。” 送走乾隆,我坐上一乘小轿回到宫里,静宜帮我卸下重重的头饰,靠在软软的枕头上,我竟忘了我在这个朝代的妈是二太太,她有了我这个挂名的女儿,是她有福,我也算对得起她那个不知道下落的女儿了,她自从大太太过世后,就被扶了正,如今也是一品夫人,在魏府上下没有敢不尊重她的,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这就是势利,我打发静宜,派个人拿些补药给魏府老太太送去,顺道替我探探最近身子如何? 一想到她,又想到我在现代的爸妈与哥哥,再加上没有乾隆在身边,忍不住又伤心一阵子,又想着早日见到他们,又怕早日看到他们,心里很矛盾。 乾隆告诉我他在九月中旬回銮,没想到刚走十来天,就开始盼着他回来,有时候想他都有些脸红,我进宫已经二十多年了,在民间都是半辈子夫妻了,早就淡得像水一样,何以我对他还是这样浓情蜜意。我正陪云静、云碧念诗书,静宜愁眉苦脸地走进来,云静抬头看见她说:“静宜脸上怎么有水渍,莫非是洗了脸忘擦了,或者是因为隔道不下雨,在哪儿赶上雨了。”静宜拭了下眼睛说:“哪有水?殿下又逗奴婢开心了。” 我让云静带着云碧去里间找静明玩,问静宜:“怎么了,我打发你去看皇后,是不是她出什么事了?”静宜说:“皇后昨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今儿话又多起来,刚才竟吃了一枚桃子。正嚷着饿,要进粥,她见奴婢去了,问了一些主子的事,竟半晌不说话,后来嘻嘻笑,说她可不要在这儿继续受人冷落了,她要去一个更热闹的地方,那儿才是她的家。媲” 我的心一阵发冷,想着她此时的冷清,我让静宜为我备轿,我要去看看她,进了钟粹宫,里面冷冷清清,和原来摆设没两样,却让人觉得凄凉。宫女太监们一看见是我,赶紧给我磕头,我摆了摆手,主子不被宠爱,奴才自然也被人瞧不起。进了暖阁,见屋里漆黑,遮着厚重的窗帘,进屋一股热气,静宜低声说:“大暑天还让烧火炕。” 进了屋,那拉氏一声厚重的声音问:“谁?”我走过去给她磕头说:“臣妾魏氏见过皇后娘娘。”她见是我,淡淡应了一声说:“起来吧。”并非我演戏,我是皇贵妃低她一等,磕头之礼不能免。 她命宫女扶她坐起来,看着参差不齐的头发,垂到两腮,她长得美梳什么头发都好看,她比去年瘦了很多,大大的眼睛闪着惊恐的光,我坐到她身边,她身子不着痕迹地移我远一点儿,身子看起来极轻灵,我摸了摸炕,有些烫手,我问她:“姐姐冷吗?”她说:“身子倒不冷,就是心太冷了。”我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憔悴面庞,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流出来说:“姐姐受苦了,皇上不是不念情份的人,早晚会回心转意的,姐姐千万不要糟蹋身子。” 那拉氏抽回骨瘦如柴的手说:“我的祸闯大了,连老佛爷都嫌恶我。皇上不会回心转意,我也不指望他能转意,与其每日活在煎熬中,倒不如早解脱好,这段日子知是你照拂,我才不至于太受苦,姐姐现在别无所求,只求你能照顾我苦命的璂儿,他虽为嫡子,皇上因为我的关系一直不喜欢他。” 22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22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乾隆这道御旨,让群臣议论纷纷,御史李玉鸣进谏应以皇后之礼举丧,不仅未蒙乾隆采纳,李玉鸣反被放逐伊犁。 孝贤皇后崩逝的时候,排场大自不用说,单因为丧礼上大阿哥三阿哥未显露出应有的悲伤之情,先后被乾隆责骂而忧郁成疾韶华早逝。而今那拉皇后即受坤宁之礼,也是众皇子嫡母,乾隆却带着他们狩猎开心,致相伴三十余的嫡妻不顾,乾隆的冷酷与无情的确让人寒心。 那拉皇后的丧仪,乾隆虽下旨按皇贵妃礼办理,其实远不是皇贵妃丧仪规格,我看到内务府拟的单子,把内府总管叫来,问他皇上即传旨遵造皇贵妃礼治丧,怎么规格却连贵人都不如。总管哭丧着脸说:“皇贵妃娘娘说的是,奴才何尝不想规格高一点,奴才先拟了皇贵妃级别的单子命人给万岁送去过目,万岁嫌规格太高驳回,奴才又另拟了两份单子,按贵妃级别,妃级别,都被拨了回来,这份单子还是万岁亲拟的,奴才即使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圣命,朝中凡是提到冶丧大礼应抬高规格的大臣,不是被骂就是被贬。丫” 如果乾隆在我身旁,我可以规劝他,可是他远在木兰围场,我又不敢擅自更改内务府所拟的单子,只得自己拿出贴己,给了内务府总管,让他酌情办理。 按制度皇贵妃身后也该有两个字谥号,乾隆却吝啬的一个封号也没赐给她。再低等的妃嫔都有自己的墓穴,而那拉氏贵为皇后,却于九月二十八日,葬入乾隆二十七年业已封闭地宫石门的纯惠皇贵妃的陵墓之中。陵寝祭祀规定那拉皇后无祭享,没有烟火享祭,等于不承认她曾到这世上来过。 乾隆有一幅长画卷,名叫心写治平,上面绘了乾隆宠妃的画像,皇后虽然一直没得过宠,在皇贵妃后有她一幅娴妃像,乾隆命人将有她的那幅裁去,把后面的接上来。凡是有皇后肖像的画卷,能裁则裁,不能裁则用移花接木之术将我的像贴上。 乾隆就是想让那拉皇后从他的生活中抹去,他做得越绝,我知道他越心痛,他不是一个薄情的人,他是怕忆往事而伤心。我知道那拉氏是乾隆的一个死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薄待她? 乾隆在那拉皇后为皇贵妃时不许她主持亲蚕礼,而到我为皇贵妃时,我以为乾隆三十二年的亲蚕礼,也应该由礼部代为行礼,乾隆对我说:“朕不立你为后自有朕的苦衷,以后该由皇后主持的亲蚕礼就由你主持,朕除了不给你封号以外,其余包括份例一应需要,皆与皇后同。” 乾隆与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无动于衷,乾隆没有给我过多的解释,我也没有询问原因,不管他是因为不想让永琰成为嫡子,还是因我年少时一句不经意的宁为贫汉妻不为君王妾,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看重的不是这个名份,而是夫妻间相互的尊重及情投意合媲。 送走乾隆我坐在灯前看书,云静抱着手炉走进来,我拉着她坐到床边问:“你从哪个宫过来?”云静把手炉放到桌子上,挨着我坐下:“我从二妹妹那儿过来,今天去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被老佛爷说了两句,一个人躲在宫里哭,我去劝了她两句。” 云静原来冻得苍白的脸,此时见热有些泛红,我忙让静宜把她的罩着的斗篷脱掉,拉过她的手握到手里:“老佛爷最疼云碧,她怎么惹到老佛爷了。” 云静抿嘴笑了笑:“无意间说起皇额娘的亲蚕大典,云碧说她最怕蚕,像条大虫子一样,额娘亲什么不行,偏要亲它。” 我听也笑了:“亲蚕礼是一种形式,又不是捧着蚕拿到嘴边亲,要那么亲额娘也害怕。”参加过两任皇后的亲蚕礼,知道亲蚕礼只是象征着采几片桑叶,然后把桑叶交给蚕母,由蚕母去蚕室喂蚕,否则让我亲自进蚕室,我是宁愿被打死,也不去主持这个大礼。别说是绿油油像条大虫子的蚕,就是活着的蛹我都害怕。 我不敢在云静面前说我怕蚕,只好硬着头皮问她:“你皇祖母是怎么说她的?” 趁我说话的功夫,云静拿起茶喝了一口,听我问她,忙放下茶:“皇祖母说,天子亲耕,皇后亲蚕,这是从周朝就有的祭祀,你自小在宫里养尊处优,哪知道口中的食,身上的衣都来之不易。就该让你们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败家子们去乡下锻炼一年半载,才知道民间疾苦。”我心里好笑,怎么皇太后她老人家,要把我的公主弄成知青。 我忍着笑,对云静说:“你皇阿玛都怕你妹妹的眼泪,我原来看见她哭还能哄两句,现在都麻木了,有事哭,没事也哭,明儿嫁人有了婆家,婆婆是个省事的还好,要是个刁钻刻薄的,比你皇祖母更狠的话也有,看她怎么应承。” 云静笑了笑:“我也这么说她,额娘猜她怎么说?她竟说,她有一治,我有一回,做媳妇的自然不能顶撞婆婆,我哭我的,她刁她的,看谁能耗过谁?”我张大了嘴巴,真没想到我的二公主竟有如此韧性。 转眼到了三月吉巳日。我在妃嫔、公主、福晋、女官等陪同下来到祭坛。因古有天子亲耕于南效,皇后亲蚕北效。故先蚕坛要设于京城北效西苑太液池北端,依照阴阳五行的原则,皇后代表地,按古人心目中天圆地方思想设计成方形。 现代的科学技术发达,不像古代农耕与蚕桑是社会赖以生存与发展的最主要的生产活动。蚕桑关乎国计民生,历代帝王欲使统治稳定,必会关注养蚕缫丝业。按男耕女织的社会分工原则,祭祀先蚕大典就由皇后主持。对于以游牧渔猎为主要生产方式的满族来说,并不十分看重蚕织,所以满清入关后,取消了亲蚕大典,直到乾隆九年,才恢复了这项大典。 23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远远见祭坛上已经支立起黄色幕帐,帐内供有先蚕神嫘祖国各地的神位,案前放着牛羊猪酒等各种祭品。我先拿了一柱香,对嫘神娘娘行跪拜礼,然后上香,献祭品。 祭拜礼完成后,随行的女官递给我一个金勾与金筐,我接过来,以往亲蚕礼我拿的都竹筐,冷不丁接这个金子做的筐还真沉,皇宫里金子就是再多,也不应该用它来做筐,这哪是采桑叶用的,简直是在练我们的臂力,静宜急忙过来帮我扶住筐底,低声在我耳边说:“主子,万岁爷早上曾叮嘱你,听女官的指挥,少说话,多干活,别让人笑话丫。 乾隆还真了解我,早早嘱咐了宫女们时刻看紧我,怕我出洋相,看来乾隆不立我为后也有他的道理,否则让我与他平起平坐,朝前野后的转悠着,他的心还不得总在半空中悬着。我对静宜笑了笑,我再没有分寸,这种庄重的场合,我也不敢有些许的差错。 我手持金勾与金筐,在诸多女随员的陪同下,来至蚕坛内的桑林采桑。有前两次的经验,我对采桑叶并不陌生,只是前两次我的陪客,而今我成了后宫之主罢了。桑林外彩旗招展,金鼓齐鸣,太监宫女齐唱采桑歌,第一次在皇宫里听到大合唱,唱得齐是齐,但是一点气魄也没有,像没吃饱一样,歌词也听不清。 我采了三片叶子,见不远处有一片被阳光一照,嫩绿得要滴出水叶子,觉得蚕吃了一定会觉得很鲜美,刚想走过去采下,后面有人拉了一下我的筐,我回过头来,见是司礼的女官,她对我低声道:“皇贵妃是千金贵体,采两三片就足了,还是请移贵体回御座上休息。” 我刚想说不累,她抿嘴笑了笑,露出颊边的酒窝:“皇贵妃,万岁爷叮嘱奴婢不许让皇贵妃累着,最多不许采三片,否则他要降罪。” 我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她,对身后的庆贵妃说:“你把那片叶子摘了,蚕吃了一定是美味。”然后把金勾金筐递给女官,奇怪乾隆为什么让她看着我,是真怕我累还是另有什么原因,百思不得其解,坐在御座上端端正正看着台下的人采桑,这坐有坐相,郁闷得我直想哭。 为了这个采桑礼,乾隆竟然让嬷嬷教我练了一个月走路,半个月坐御座,他告诉嬷嬷说我走路没仪态也就罢了,走路还晃,一定要把这个毛病纠正过来,否则堂堂的皇贵妃在前面走路,不是风摆荷叶,而是左右乱晃,让后面的随员怎么走,难道让朕从远处看还以为是耍龙的。 还有他说我坐御座更没仪态,哈着腰,动不动还来个以手托腮,哪像个大清皇贵妃,分明是坐在台上看台下耍猴的,整个我走路像耍龙,我坐御座像看耍猴。没办法刻苦练了一个月,后来乾隆看我走路,竟然乐得直不腰,后来我冲着镜子一照,我也笑起来,我竟然走起模特步来了,嬷嬷们叫苦连天,又不敢责我,我又太笨,最后来个折中,走路哪也不晃,只是迈腿就行了。 可是实际练起来也不容易,身子不晃,我还有些不会走,又加上乾隆在旁边乱指挥,我竟然不知道该迈哪条腿。晚上嬷嬷都退下,乾隆还不忘骂我,我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样,宫女们又识时务早早退出去了,没办法我只好自己东敲敲西捶捶,边埋怨乾隆碍事,要不是他,我或许早就练好了,乾隆竟然嗤之以鼻,说我整个一个邯郸学步,现在可倒好,连走都不会了媲。 我气得半晌没说话,最后说:“要怪只能怪和亲王,我走路晃就是和他学的。” 乾隆问我,那和亲王能诗会赋你怎么不学?弘昼少年时候就会做诗,留有《稽古斋集》,就诗作而言,在满清皇族中算是书香气颇足者。乾隆不愧是一个政治家,顶人真能顶到点子上,没办法我只好答应他,明天一定好好学,保证泰山压顶不弯腰,坚决不再晃了。 我见乾隆皱着眉头走到桌前坐下,拿起桌上散开的一本书,紧绷着脸,我赶紧收起笑脸,走过去,见是我早上看的一本《乐善堂文钞》,宫女们还没来得及收过去,《乐善堂文钞》是乾隆登上皇帝宝座之前,在重华宫乐善堂读书生活的真实记录,是他在皇子期间接受师傅教诲时的 心得和表述心志的诗、词汇集,较为全面而真实地反映乾隆在当皇子时的读书状况和宫廷生活的实录。 我去御书房无意间看到这本书,一是好奇乾隆当年是如何在上书房读书的,另一方面也想用它引导永琰好好和他皇阿玛学。 走过去见乾隆看的是和亲王为文钞题的序言,上面写着,‘虽所处则同,而会心有浅深,气力有厚薄,厚辞有工拙,不敢同年而语也。’ 他手轻轻地摸索着书上的文字,一霎那间我忽然觉得乾隆老了,老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心,他的眼神里蕴藏着无尽的悲哀,即使阿哥们过世的时候,也没见他如此伤感。我把书从他书中抽出去。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陪着他掉眼泪。 忽然听到一声重重的锣响,然后是寂然无声,把我从暇想中拉回心神,我还端坐在看台上,腰都要木了,觉得腮边一片冰凉,用手抹了一下,全是泪水,慌边间抬起衣袖抹了一下。总算盼着亲蚕礼结束了,看着蚕母将所采桑叶拿到蚕室去喂蚕,我才缓缓地站起身,静宜扶着我下了高台,我偷偷问静宜:“我今天走路的姿势如何?”静宜低声说:“娘娘走路的时候,像怕扭了腰,坐着的时候,像怕扭了脖子。这些尚好,就是走路太慢了,半天才挪动一步,多亏女官选择的路程近,否则路程再长一点儿,娘娘恐怕要走到天黑。”整个和乾隆说话一个腔调,我瞪了她一眼,坐上轿,回到宫里,下了轿,也不用静宜扶,反正大典结束了,也不怕扭腰了,爱怎么晃怎么晃,我快步步入寝宫,一下子把自己摔到床上。 23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忽然旁边有人咳嗽一声,我一听是乾隆的声音,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见乾隆冷着脸坐到一边的桌子前,长桌上摆着一幅画,我跳下地,跑过去:“看什么呢?”一看是多年前孝贤亲蚕的时候,朗世宁画的亲蚕图。 太监宫女们一看乾隆要教训我,都溜没影了。乾隆一直瞪着我,终于把我的脸瞪得***辣的,我笑着说:“皇上,眼睛总瞪着休息不好?” 乾隆叹了一口气:“朕下了朝一直看这幅亲蚕图,幻想着你像孝贤一样主持亲蚕大典,还没想出你端庄的样子是什么样的时候,你就蹦进来了。而且飞身上床的姿势,差不点儿没把朕吓趴下。” 我揉着快要僵硬的脖子,坐到乾隆身边:“在人前我是一国之姨,要端正走路,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可是回到宫里皇上还让我那样,我怕有一天,我是脖子也不会动,膝盖也不会弯,只能伸着胳膊蹦着走了。” 乾隆皱起眉头,问我什么是一国之姨?我说皇后是一国之母,我是皇贵妃自然是姨了。乾隆被气笑了,一国之姨,也只有你能想出这么古怪的称谓。 转眼到了乾隆三十三年,我已经四十二了,静宜帮我梳头时,帮我拔了一根白发,擎着白发,仿佛有千斤重,我将它挽到手指上来回旋转,静宜看我无精打彩的样子,帮我戴了一朵花,我把它摘下来说:“都老了,还戴这个做什么?”静宜低下头,在我的鬓发两侧拍了拍说:“主子哪像四十岁的人,忘了二十八年刚进宫的永常在还管主子叫妹妹。问主子派到哪个宫了?”她把镜子举到我面前,看着镜中美丽细嫩的脸宠,哪像四十多岁,倒像是二十许人,虽然岁月不饶人,却没在我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难怪有时乾隆说我是妖精变的,自从进宫只见岁数长,其余什么也不长。 六月初七这天,我边看书边陪着乾隆在九州青晏批改奏章,从申时一直陪到戌时,乾隆仍是神采奕奕的,可我却几度梦会周公,由于天气太闷热了,把我给热醒了。抬起头。见乾隆蹙着眉头,对着一张折子发呆,我坐起身,擦了擦嘴角,走过去给乾隆倒了一杯茶,还以为他困了,劝他别看了,乾隆抬起眼睛说:“醒了,朕让你陪着,朕没睡,你倒睡了好几觉了。要不是有一张折子,搅得朕心神不宁,朕早就让你把朕给带睡着了。”乾隆把折子递给我,趴到桌子上说:“你先帮朕看看,朕太累了,先歇一会儿。”我迷迷糊糊接过来,揉了揉眼睛,见是两淮盐政尤拔的奏折,奏折上写着,上年两淮盐政普福奏请预提戊子纲引目,仍令各商每引缴银3两,以备公用说:“共缴贮运库银二十七万八千两有零”,普福任内共动支过85000余两,其余现存19万余两,请交内务府查收。 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一张新旧盐政交接的例行公文,列明上缴银子收支情形。我把折子递给乾隆,乾隆皱着眉头,下巴仍旧搁到桌子上说:“从这张盐银上缴的收支情形来看,此事非同小可,这些年把这些盐官、盐商都养肥了,不思报效朝廷,欺上瞒下,也该动一动了。” 第一百零五章高恒大案 他唤纤儿进来,服侍他洗了脸,又在屋里打了套布库,坐到桌前,提起朱笔御批,拟了道圣旨,命令军机大臣查检档案。军机大臣睡得正香,被乾隆一道圣旨宣去连夜查档,发现档案对此事也没有记载。 乾隆马上下谕命令户部清查此案,圣旨上写道:此项银两,盐政从未奏明,私行动用,甚是骇异。又命军机大臣翻阅户部档案,也没有找到造报派项用数的文册,显然是有人蒙混不清,私行侵蚀情弊,且自乾隆十一年开始提引,二十年来计算,银子当有千万余两,怎么会只有二十七万余两,年岁久远,尤拔一人不能独办,著江苏巡抚彰宝秘密前往扬州,会同盐政详查此案,不许姑息养奸,务必要水落石出。 接到乾隆圣旨,彰宝、尤拔世不敢耽搁,立刻走马上任,不敢循私庇护,展开全面调查,每个细节皆不放过,果然不出乾隆所料,历年来盐引共获白银一千零九拾万两,其中乾隆南巡办贡品用去四百万两,还有从盐商处未收缴上来的六百余万两,另外的银子被他们行贿了,给了高恒十三万两,还有两名盐政三千余两媲。 彰宝的提着笔,始终不知道奏折该如何下笔,一千多万两的银子可不是小数,而且还涉及到乾隆南巡办贡的银子,乾隆南巡途中一向宣称拒收贡物,禁绝献宝,出巡费用皆系官费中出,不取于民,如按乾隆所说,四百万两南巡办贡的银子出向也是不实。乾隆十一年至三十三年,在任的盐班,运使,江苏巡抚,布政使等数十名地方高级官员,都难辞其咎,不是侵吞公款,就是收受贿赂。按律轻者充军,重则处死,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两淮总商和一些盐商也不能幸免,牵涉之广,势必令官商两界人心动荡,惊惶不安。还有高恒不但是慧贤之弟,他的父兄在朝中皆为重臣,列位军机及两江总督。彰宝权衡在三,避重就轻,只奏请将现任盐运使赵之壁暂行解任,而对高恒之罪只字不提,不敢奏请将其革职拘审。 乾隆接到彰宝的奏折,连下八道圣谕,第一道先把高恒等三人免职,接下来把赏给盐商的布政使,按察使衔革去,命彰宝审讯。所欠税盐全部补齐,封了贪官的家产。斥责两江总督尹继善及高恒之兄高晋有意隐瞒等,总之该查的查,该封的封,第八道上谕是不准因此案,而影响民用食盐。 可是古往今来都是一个样,法不择众,如果真按乾隆上谕处理此案,这笔巨款,势必令两淮盐商无力承担,令其倾家荡产,而影响到几个省几千万人口食盐的供应。二者也将直接影响到国库。乾隆思酌再三,只能从轻从宽了结此案。 23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直到十月下旬此案才结束。乾隆是重脸面的人,决不会将这么重大的案子草草了事,他放过盐商,却要严惩一批贪官,官商勾结,受害的是国家、朝廷,乾隆下旨抄没高恒、普福,卢见曾的家产,将高恒、普福立即押赴刑场,午时三刻斩首示众。 乾隆旨意刚拟好,傅恒上殿为高恒求情,求乾隆念在死去慧贵妃的情份上,饶了高恒一命,乾隆立即严厉拒绝,问他:“如果皇后的兄弟犯法,朕该如何办?”傅恒与高恒皆为内戚,今日乾隆念慧贵妃之情放过高恒,日后傅恒犯法,是不是也该放过?论国论家,傅恒的身份都是高恒所不及,乾隆此时也是警告傅恒,他决不姑息养奸,即使傅恒犯法,也决不轻饶,傅恒听后,吓得战栗失色,怏怏退出去不敢再求情。 当我听到乾隆把高恒斩首的消息时,想起慧贤皇贵妃当初曾求我救高恒一命,有些歉疚,我也无能为力,慧贤皇贵妃了做过乾隆的女人,她应该明白,什么可做什么不可为,怪只怪高恒不该因贪而忘公。当我向乾隆说起慧贤生前曾托孤的事,乾隆冷着脸没吱声,我笑脸凑上去说:“皇上,如果臣妾去求情,皇上会不会给臣妾个薄面?” 乾隆冷哼一声说:“你觉得你的面子和傅恒谁的大?怪只怪慧贵妃所托非人。”他踱到院中,把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显得分外落寞说:“朕也不想杀他,可是没办法,朝廷上下都等着看朕如何处理,处理的好,天下皆服,处理不好,使后人留下话柄。”看我半晌没出声,他回过身来,告诉我其实我不用愧疚,我已经救过高恒一命。就是上次我在来圆明园路上翻车那件事,就是高恒指使,要不是我与太后求情,那时候他就想杀高恒媲。 容嫔乖巧可爱深得皇太后喜爱,在皇太后的授意下晋封为妃。其实我知道太后真正的原因,就是不想我一个人专宠,她要推出一人跟我争宠,免得后宫失衡。容嫔的性格改了不少,不再像初进宫时处处粘着乾隆,低调了很多,在现代书及影视剧中都把这个回部的容妃称为香妃,有时我顺嘴也叫她香妃,乾隆问我出处,我说因为她叫‘伊帕尔汗’,乾隆曾说过维语是香的意思。乾隆笑着说这个称号好,朕的皇宫内不但有个另类妃子,还有一个香妃。 我笑着说我可不是另类,另类的另与令妃的令不同,皇上封我为令妃,是因为觉得我是令德淑仪,在永寿宫的匾上就有这四个字,否则皇上怎么会让我住永寿宫。 乾隆嗤之以鼻说:“令德淑仪是对女子的最高评价,那块匾可是冷心冷面的皇阿玛亲题,皇阿玛在世的时候你要是进了宫,凭皇阿玛的性子,再加上你没轻没重,没尊没卑的品性,保得住脑袋就是你的造化,想要他赐匾,说不定给你另题一块,令德失仪。”明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话,跟他过了这些年,已习惯跟他拌嘴,要是隔三差五不斗两句,彼此心里都不舒服。 我不以为然地说:“雍正爷才不会像皇上这么没义气,我大小也是他的儿媳妇,你别想挑拨我们公媳关系。”手一伸打到他的胳膊上,乾隆伸手打开我的手说:“朕看你越来越没大没小的,再这么没规矩,小心被太后看见,把你关到永寿宫禁足。”我最喜欢听的话就是乾隆抬出太后吓我,不但没有一点威慑力,反倒特别可爱。就像小时候小朋友之间打架,动不动就来一句,我告诉我妈一样丫。 转眼云静到了及笄之年,春节刚过,乾隆下旨封云静为固伦公主,在公主中固伦是最高封号,大清初期只有皇后的女儿,才可以享受此称号。云静长得甜美可爱,而且对乾隆极尽所能的溜须拍马,很得乾隆喜爱。云碧爱哭鼻子,丁点的事,就能让她哭半天,乾隆总说她哪儿像大清的公主,倒像是汉家的大小姐,满身娇气。惹得云碧又一阵哭,我忙哄她,‘你皇阿玛的意思,是夸我们云碧有汉家女儿的娇柔。满人豪爽,汉人刚柔相济,我们云碧是水做的,眼泪自然多。”云碧才破涕为笑, 这一天我正陪乾隆下棋,此时在乾隆的谆谆教导下,我已经学会围棋,下了两盘,自然全是我输,而且还输得很惨,因为我最喜欢的三件宝物,悉数进了乾隆的腰包,乾隆还想再玩,我坚决不同意,乾隆见我立场坚定,也不再坚持,命人把得到的宝物,拿回他的宫中,刺激我差点昏过去,何止是割我的肉,简直是喝我的血。 乾隆施施然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站起身想往外走,小顺子哭丧着脸奔进来说:“万岁爷大事不好了。”乾隆失声问:“怎么了?”小顺子趴到地上说:“和亲王薨逝了。” 我一惊,手里拿着棋盘棋籽,咣的一声掉到地上,棋籽跳跃着四下散开,我呆呆地站着,乾隆一霎那的错愕,对小顺子说:“别不是闲了两年,又给自己整出一场葬礼解闷。”小顺子白了脸,急忙跑到乾隆面前:“万岁爷,奴才开始也不信,和亲王昨儿还进宫给太后请安,身子骨硬朗的很,怎么一天不见竟过逝了,开始奴才还训斥了那王府家人几句,他说下半晌儿王爷高兴喝了一杯酒,竟醉倒了,睡醒了,嚷着口渴,刚喝了一口水就栽倒了,大伙儿开始还笑,以为他睡着了,可是等发现时,人已经硬了,才忙着搭灵棚,命人给万岁爷报丧。” 乾隆的脸色灰白,开始他竟然动不了了,我忙着帮他顺心静气,好半晌儿他才缓过来,他揉了一下额头,对我说:“抛开弘昼是朕的御弟,单是对你格外照顾的份上,你也应该亲自去祭奠他。” 未满六十岁的弘昼走到人生的尽头。我一直很感激弘昼,他是我穿到清朝的贵人,要不是遇见他,我或许连进宫的机会也没有,即使能进宫,也只是一个杂役宫女,或许早已成为贫汉之妻。 233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陪着乾隆亲自到弘昼府上祭奠亡灵。在府外下辇,见所挂所供之物,与弘昼生前给自己办的葬礼一个规模,走到府门,见跪了一院子人,都身著白衫,低着头,看不出谁是谁?我亦步亦趋跟在乾隆身后,一路上只听人带着哭腔,高声说道:“皇上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 来到弘昼灵前上了一炷香,灵堂内白茫茫的一片,中间一副紫红色的大棺材,乾隆紧走两步走到棺前,抚棺痛哭,我看到棺材,知道弘昼此时躺在里面,并不像以往坐在此处大吃大嚼,心里难受,也跟在乾隆身边痛哭起来,一直把他当做知己,一向洒脱的他不该如此走完他人生的路程,他应该比乾隆更长寿,用乾隆的话说,他属于那种没心没肺的人。 乾隆命我扶起跪到最前面弘昼的嫡福晋吴扎库氏,她抬起红肿的眼睛,扑到我的怀里痛哭起来,哽咽着几句,竟然昏死过去,乾隆皱了皱眉说:“你劝劝她,她是当家主母,她要是病倒了,这个家如何支撑。”乾隆由弘昼的四个儿子陪着,出了灵堂。 我命人扶着福晋,来到她和弘昼的房间,我还是第一次来到他们的居室,里面布置的简约大气,见在墙上挂着几副弘昼的画像,看着有些像郎世宁的西洋画法,在墙上最省目处,有一张弘昼的素描,正是在魏府见他生气时为他所画的那幅。旁边题着一首诗:自笑诗成债,犹愁岁欲残。栖迟深屋里,拳曲冻毫端。老眼垂垂暗,名家的的难。终年无合作,将底世人看。世未稀真鉴,吾惟取自怡。粗材贪拨闷,暮景厌徇知。服散行移晷,焚香坐阅时。八方求道后,无限夕阳迟。 我忽然有种想大哭一场的想法,不论如何我终究不是弘昼的包衣奴才,不能象第一次一样毫无顾忌地痛哭,强忍着眼泪没流出来。弘昼在世的时候著过一本稽古斋集,里面收录了很多诗,我曾在诗集里看见这首诗,诗名叫自怡媲。 弘昼侧福晋看我看那幅像,走过来说:“也不知道哪位高人给他画的,一直珍藏着,倒看得比郎世宁画的几幅更精贵。”我心一酸,眼泪掉下来,一直以为弘昼云淡风轻,视功名富贵如无物,原来却也是多情之人。只可惜有些事情,心不由己,我一直只把他当成朋友,甚至哥哥一样敬爱。 嫡福晋,侧福晋,及一些命妇陪着我从后院出来,弘昼长子永瑛告诉我乾隆临时有事,先行回宫了,留下龙辇等我,我刚想上辇,在辇前跪了很多人,跪在前面的是魏清泰家的三少爷,后面的是魏府一众女眷,魏家虽被抬了旗,念着弘昼的好,仍以包衣身份为王爷祈福。老清泰过世的时候,我回去奔丧见过他一次,转眼他已成从一个翩翩少年,变成已生华发的老人。我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扶起他说:“你们虽是皇亲国戚,但是做人千万不能忘本,今天能以一个包衣的身份为弘昼祈福,不但不会折了你的身份,也是在为你们自己祈福。”三少爷赶紧给我磕头,连连称是丫。 从弘昼府回来,我一直闷坐在宫里,静宜一句说:“十五阿哥吉祥。”永琰挑帘子走进来,永琰今年十一岁,比同龄孩子高半个头,他跪到我身前,我拉起他,他扑到我怀里,我笑着拍了拍他说:“在你皇阿玛面前是个极乖顺的孩子,到了额娘这儿来撒娇来了。” 我问他从哪儿来,他说从皇祖母处来,皇太后在众多孙儿中最喜欢永琰,常让他去宫里陪着皇太后解解闷,我问他皇太后怎么样了,永琰说:“就是一直想五叔,说她都八十多岁了,倒活得**的,五叔按理不像短命的人,是不是和大伙儿逗闷子,又是装死,还差人去看看,都说早下葬了,还不信。” 我心痛了一下,别说太后就是我到现在也不相信弘昼过世了,他的音容笑貌,时时萦绕在我心头,一闭眼就会想起他走起路来吊儿郎当的样儿。和一口一个小魏子叫我。闭上双眼,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 弘昼过世刚满一个月,我的七公主出嫁了,乾隆嫁女的排场,场面之弘大,旷古少有,七月十六日是钦天监择定的黄道吉日。乾隆身穿龙袍衮服,在保和殿设盛宴,款待固伦额驸拉旺多尔济和王公大臣们。宴罢乾隆升坐保和殿,我在他身后帘子内坐着,云静先到乾隆跟着行礼拜别说:“皇阿玛,皇额娘,女儿今日一别,虽相隔不远却不能似在宫里日日孝敬膝前。女儿别无所求,只求皇阿玛、皇额娘身体康健。”说着拜倒在地,看着女儿长跪不起,我捂住嘴,忍不住哭起来。又怕出声,搅了喜庆气氛,只得强忍着。静宜递过帕子,我忙擦了一把。 此时拉旺多尔济走到云静身侧跪倒,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这个女婿,十七八岁的样子,还是个半大孩子,长得很清俊,身材健硕,比三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还高大魁伟。 乾隆沉默了大约两分钟,对云静说:“你是朕的女儿,在宫中是金枝玉叶,出了皇宫,你就是拉旺多尔济的妻子,应谨遵孝道,侍奉公婆,勿以身份高贵,而使萧墙内乱。”乾隆提笔做了一首诗:‘藩屏世泽效匡襄,重见秦台引凤凰。畏辱和亲鄙娄敬,费奢匿爱笑同昌。结缡戒勿恃尊贵,就邸勉教孝舅嫜。嘉宴聊因循典例,无须兰省赋催妆。’ 乾隆对拉旺多尔济说:“朕希望你在重见秦台引凤凰时,不忘藩屏世泽效匡襄。”拉旺多尔济向上磕头说:“臣何德何能岂敢受此殊荣。”(注藩屏是卫国的重臣,匡襄是辅佐帮助,此句是乾隆希望拉旺多尔济成为匡扶社稷的重臣。)乾隆走下金阶,一手挽起拉旺多尔济,一手挽起云静,对他们说:“给你们额娘磕个头,就起程吧。”看着小夫妻双双跪倒,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强忍着泪水,勉强嘱咐了他们几句,就哽咽着说不下去。 234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吉时一到,云静身穿金黄色绣龙朝褂,头戴饰有十粒大东珠的貂皮朝冠,站在銮仪前回头张望,我从帘后冲出去,想追出去,被乾隆紧紧抱住,他对我说:“不是朕心狠,朕是怕你们母女体己话多,误了她拜堂的时辰。”云静失望地登上銮仪卫早已准备的彩舆随行,后有护军校卫率护军二十名护送。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出门远去了。 乾隆安慰我几句,派人将我送回永寿宫,进了正殿,见云碧坐在矮榻上抹眼泪,我看见她哭,有些不耐烦,对她的贴身宫女怒喝了两句说:“这会儿心正乱着,把她带这儿来做什么?”云碧一听更哭起来。 刚想让人带她下去,一声十五阿哥放学了,永琰脸上挂着笑走进来,宫女给他端过茶,他摆了摆手,先过来给我行礼,然后扑到我怀里,我搂着他问:“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都学了什么功课,这么大了还跟额娘撒娇,一会儿让你皇阿玛看见又要训你了。” 永琰抬起头,扯了扯衣襟说:“师傅说七姐出嫁,许我半天假,让我早点回来。”我一听他提到云静,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我低着头,永琰替我擦了擦眼泪。云碧见我发火,忍住哭,低着头坐到榻上,见我抱着永琰,她不忿地撇了撇嘴,走到永琰身边跪下说:“额娘偏心。”没想到她说出这句话,我放开永琰,把她拉到怀里说:“额娘说过多少次了,女子也要自己的个性,不能成日里哭,即使是水做的,眼泪也有流尽的一天,偏你不信,整天哭,有事哭,没事也哭,额娘一看你梨花带雨般的脸,心里就堵得慌。你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儿。” 云碧抬起头,嘴扁了扁,我一看又要哭,赶紧命宫女给她打水洗脸,永琰笑着说:“九姐看七姐出嫁,她着急了。”云碧正在洗脸,一听回过头来说:“你念了几天书,不但不见长劲,反倒胡说,一会儿我告诉皇阿玛,让他惩罚你。媲” 永琰冲她做了个鬼脸,走过去用手撩水,溅到云碧身上,云碧回身向我告状,永琰又凑过来说:“九姐,皇阿玛准许札兰泰入尚书房读书,今儿一来吓了我一跳,那脸比炭都黑,眼睛又小,长得要多丑有多丑,尚书房里那么多王公少保,都比他长得漂亮,皇阿玛为什么独独给你选上了他。”永琰故意装做难过的样子。 云碧当时虚岁十三岁,在现代还是一个孩子,一听永琰说札兰泰丑,她委屈地哭起来说:“额娘!”身子扭了好几道弯,我怒斥了永琰几句说:“又胡说八道,知道你九姐眼皮子薄,还逗她,一会儿惹出麻烦,仔细你皇阿玛揭你的皮,快回你屋里做功课去。丫” 他们在我面前,没有过多的拘束,因为我没有用太多的规矩约束他们,在娘的面前,再如履薄冰,他们的童年又有什么快乐而言。 永琰向我跪安,转身出去,跑到门口,正好乾隆迈步进来,永琰一看见乾隆立即变得规矩起来。向乾隆请安问礼后,乾隆问了他几句功课,他低着头小心地回答着,乾隆没说他回答的是对还是错,只向永琰摆了摆手,他如遇大赫一样,一步步退出去。 云碧见乾隆进来,赶紧抹了抹眼泪,过来给乾隆见礼,乾隆皱了皱眉说:“没事哭什么,明儿选个吉日把你的婚事也办了,省得你整日里没个好心情。”云碧一听又哭起来,乾隆被她哭的莫名其妙,云碧走到乾隆跟前跪倒说:“皇阿玛,儿臣不要嫁给札兰泰。” 乾隆坐到我身边说:“她这是又唱哪一出?”他转头问云碧:“你告诉皇阿玛,你为什么不嫁?”云碧未说话,嘴又扁起来,抽泣了半晌才哽咽着说:“十五弟说札兰泰长得黑。” 乾隆一听哈哈笑起来,他转身对我说:“永琰这小子没事逗谁不行,偏要逗她。朕当初也认为札兰泰一定是个黑小子,就看他爹的皮色,也白不哪去?兆惠过逝,他承袭父爵,上殿谢恩时,朕还以为是傅恒家的老三福康安,仔细一看比他还俊。” 云碧原来一直抽泣,后来听乾隆和我说话,她直挺挺地跪着,瞪大眼睛专心听着,渐渐地脸上现出笑容。 乾隆跟我商量,要晋封云碧为和硕公主,怕因为云静封固伦公主,云碧怪他偏心,又要哭鼻子。看来云碧的眼泪功,乾隆也抗拒不了。我笑了笑说:“皇上这会儿怎么了,难道以后立太子,也要面面俱到?”乾隆也跟着笑起来,走到龙书案前,拟旨封云碧和硕公主。 马上要受封了,云碧很开心的拿起她的公主褂子试穿,永琰逗她,说是晋了封号,就要出嫁了,所以才高兴。云碧撇了衣服,过来打永琰。永琰跑到我身后,笑着对云碧说:“不但晋封你为公主,连札兰泰晋为散秩大臣。皇阿玛说转过年给你们完婚。” 云碧的封号比云静低一等,但是婚礼的规模与云静一样。听乾隆和永琰两个版本的札兰泰,我一直很关心他的长相,到底是黑是白,因为这直接将关系云碧的幸福。成亲的时候,札兰泰一身盛妆,我居高临下看向他,皮肤略呈麦色,容貌俊朗,的确有三分似傅恒的儿子福康安。 云静、云碧的先后出嫁,永寿宫里顿时冷清不少,乾隆政务忙,没时间陪我,劝我没事不要一个人闷在宫里,各处走走,再美的景致看得多,也早已厌了,除了愉妃偶而带着永璘过来坐坐,其余时间我都在看看书,写写日记,抄写经书打发时光。乾隆见我越来越不开心,想要南巡,我劝慰他,一说南巡劳民伤财,二我也嫌人多闹得慌。他许诺我说他要在乾隆六十年退位,归皇位于嗣子,到时候和我一起退居圆明园,颐养天年。 宫里有公主出嫁后第九日回门的的规矩,云静回门的时候,和我寒喧几句,就急着去看兄弟姐妹们,没有一刻的休闲,直到傍晚才依依不舍离开宫。 乾隆的番外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第一次识她是在粽子宴上,远远听到老五的爽朗笑声,以为他又遇见什么稀罕事儿,想过去凑个热闹,却远远看见他和一个宫女拉拉扯扯的,朕本想避开,没想到那个丫头胆大到在与老五的拉扯中竟敢打老五一巴掌丫。 吴书来的一声喝喊,惊动了他们,朕不得不上前去,原以为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定然生得风华绝代,没事儿喜欢招蜂引蝶,朕最讨厌这种自以为容貌胜人一筹,而妄想一步登天的人。没想到却是个文静秀美的姑娘。 吴书来骂她不懂礼数,她卟通一声跪倒,竟然因为跪得猛了,磕破了膝盖。她低眉顺目的时候说不出的娴静,可是当我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却见她的眼中说不出的灵动聪慧,和酷似年妃的脸。 原来使和亲王大笑的原因竟是她的蹲福,一个平常三岁丫头也能应付自如的蹲福,在她做来却那么难。那个姿势,也让朕憋笑了半天。如果说她是有意引朕和弘昼的注意,可是她离开时满脸的惊惶,又不像是假装的。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胆大包天,还是那张看似平凡,却秀美灵动的脸,让朕深深地记住了她。 对她的好奇,朕竟下旨招见她陪朕看戏,她一瘸一拐来到濑房斋的时候,朕一颗期盼的心才放下来,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舒服,与她相对,不觉得朕是皇帝,也不觉得她是奴婢。对于她的无礼,朕竟一丝一毫也恼怒不起来。魏瑶池一个内府的奴才,竟然让朕有一种久违的亲情。 朕是一国之君,按理一个区区的宫女,朕只要对她一笑,她就该觉得三生有幸,可是朕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竟然吓得她差点儿打落茶杯,也大出朕的意料之外。她的失手,不是有意,而是在她出乎意料以外。这个单纯的丫头,一个本来可以让她成为筹码的机会,就这么轻易让她放弃了。 朕就是喜欢她天真无邪的样子,觉得把这孩子放在身边能让朕舒缓压力,时不时地给朕解解闷,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收入后宫的打算,那时候或许有等她再大一大,把她赐给老五做个侧福晋的想法,全了他们有情人,也算朕功德一件。 见她和皇后去慈宁宫,朕也无心再看戏,想看看这丫头在慈宁宫会不会也有风浪,果然不出朕所料,朕刚进屋,竟被这莽撞的丫头,差点儿撞个趑趄,小小年纪,力气倒出奇的大。朕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挨了吴书来一个耳光。竟然在屋里转起圈儿,差点儿踩到了跪在地上的老五身上。朕见屋里的气氛不对,本想打个圆场,说要把这个丫头赐给老五,被老五拒绝了。那丫头竟然掀帘而去。 不知道她是生气朕乱点鸳鸯谱,还是生气老五直言不绘地拒绝她。这些孩子们的心情,朕真的没法揣摩。这丫头左等不回来,右等不回来,派人出去找,都说没看到,看到老五着急的样子,本想逗逗他,老五竟差点儿翻脸,说只是因为他,让她受了委屈,心里过意不去,并没有别的想法。朕当时也有些生气,告诉老五,如果他嘴太硬,失去机会就不要怨别人。 一夜的功夫,竟然对她增加了思念,不是相思,只是想念,觉得和她说话,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她即使不说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也让人觉得特别的宽心。前朝的事儿,让朕累心,回到后宫只想放松一下,朕最讨厌后宫争斗,皇帝本来为国家大事操劳,再卷入这些无畏的后宫争斗中,哪还有一块平静的地方,歇歇心媲。 好在朕的后宫还算是风平浪静的,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朕的后妃们端庄贤慧,朕在她们面前是她们的天,朕是高高在上的,听不到她们一句报怨的话,觉得和朕始终隔着一层心。皇后太贤德了,贤德的,即使受了委屈在朕面前也是一张笑脸,朕心疼她,可是朕却没法安慰她。 慧贵妃是朕的最爱,可是由于恃宠而骄,有时候把皇后也不放在眼里,朕不能让她太托大了,不论如何她在朕的心中永远也大不过皇后。再爱的人也不如亲人,皇后是朕最亲的人。朕忽然有一种想法,那个胆大的让朕牵挂的小丫头,她又是什么? 朕去看皇后,听到她说什么珍珠翡翠白玉汤,听这个名字很雅,想来一定很好吃,问她怎么做的,她竟然告诉朕有白的绿的,还有粒粒,亏她是内府选进来的宫女,竟然敢这么对朕说话,朕本该发怒,看到她那张稀奇古怪的脸,又气不起来,朕让她给朕尝膳,本想吓吓她,没想到她一听到吃的,眼睛立即放出光来。 当她第一次给朕尝膳时,哪里尝膳,简直是在用膳,她出身寒贫,自然没吃过这些宫廷御膳,每道菜她吃得都浑然忘我,出奇的香甜,引动得朕也食欲大开。因为菜多,她又吃得忘形,竟然吃撑了,看着她捂着嘴欲呕。朕故意逗她,见她实在憋不住了,飞身跳出门坎的一刹那,朕知道她就是朕的开心果。 朕见她久而不归,以为她这个路痴走失了,带着和亲王假意出来散散心,其实想找她。没想到正看到纯妃给了她一巴掌,这就是平常在朕面前一副贤德的嘴脸,离了朕竟是如此的狰狞面目。朕抬手给了纯妃一个耳光,朕当时真是失去理智了,看到纯妃吃惊的眼神,朕也有片刻的失神。 朕竟然为了一个宫女打了纯妃,难怪纯妃吃惊,可是朕真得气她的小气与刻薄。看着弯在朕臂弯中的那张灵动的脸,此时变得异常痛苦,朕的心一阵没来由的绞痛。难道朕在无意间竟然对这个丫头动了心。 由于她第一尝膳,身体应付不来,朕只好让她做御前行走,行走其实是对没有职位的人的一个补充职位。可是她竟然把这个职位当成出去走走。朕的鼻子差点儿被她气歪了。朕不知道为什么放着很多国家大事还顾不过来,竟有闲心逗她,她喝孩儿茶时,她的苦不堪然,让朕的心里很受用。 236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云碧和札兰泰回九的时候,乾隆在养心殿接见札兰泰。云碧拜见了皇太后和乾隆后,来到永寿宫,看到我,云碧紧走几步,扑到我怀里说:“额娘。”趴到我怀里抽噎不止,开始我还以为她是想我,后来见她哭得很伤心,我忙把屋里的人都打发出去,让她直起身,问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札兰泰欺负她,还是她不喜欢札兰泰,还是和公婆小姑子处不来。她一个劲儿摇头,就是光哭不说话,我被她哭得心里一阵烦燥,忍不住没好气地说:“一天就知道哭,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没什么事就憋回去,本来盼着你回来,母女说几句贴已话,现在什么心情也没了。” 她站起身跪到我面前说:“额娘,嬷嬷们坏,不让儿臣和额驸在一起,整整九天,只有新婚之夜见到额驸,再就是今天,前几日出阁的时候看到七姐,她嘱咐儿臣多准备一些珠宝,贿赂嬷嬷,儿臣追问了几句,她说出阁后儿臣就知道了。儿臣不忿,儿臣是公主,凭什么要向奴才们低头。额驸来找儿臣,都被她们给挡了,还动不动就拿宫规宫矩压儿臣。”说着又哭起来。 我还第一次听说公主和额驸见面要通过嬷嬷,我问她:“你七姐为什么不说?”她抬起泪眼说:“七姐顾着脸面,不敢和额娘讲。”怪不得一直觉得云静出阁后,比在宫里忧郁不喜欢说话,原来她有苦衷。 我一拍桌子,吓了云碧一大跳,我笑着安慰她说:“额娘不是对你,只是被这些奴才们气坏了。宫里的规矩哪一条上写着额驸不许和公主同房,许皇子们三妻四妾,公主就该守活寡。” 我立即叫清欢把云碧的嬷嬷们叫进来,见她们在我面前规矩地站着,我冷冷笑了一声,问身前的一个嬷嬷姓什么,她向我福了一福说:“奴婢姓李。”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说:“李嬷嬷,我想问问你,大清哪条规矩,公主不许与额驸同房。”她支吾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我回到椅子上,命她站起身:“都是你们这些黑了心的,拿主子不当人,出了阁,你们不想着好好照顾她,竟敢欺负她,我今天跟你们说一声,公主是金枝玉叶,身份再尊贵,也有七情六欲,你们再敢以祖宗家法,欺上瞒下,敲主子的竹杠,我定不饶你们。”我恨得牙根痒痒的,我在宫里从没打过人,真想给她们每个人几个嘴巴子,看她们还坏不坏。 驱走她们,我心中的怒气未消,立即下了一道懿旨,准许公主、格格与额驸同房,陪嫁的嬷嬷再敢有阻挠,定斩不饶媲。 晚上乾隆回宫的时候,乾隆听我提起这件事,笑着说:“朕也听说过,正想下旨办这件事,你倒抢了先,也好,这些***才们,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公主府里骄奢跋扈,俨然是二号太后。” 永琰随着年纪的增长,功课越来越繁重,人也跟着变得踏实稳重起来。十一月乾隆向皇子们下了一道谕旨说:“皇十五子年已长成,经赏与端罩,致祭奉先殿亦开列。……俟朕八旬开六归政时,再各按爵秩,方为久协。”赏了永琰一件翻毛外褂的端罩,永璘看他哥哥穿上,笑着说还以为是大老虎成精了。 三十八年乾隆秘密立储,对永琰的要求比其他皇子更严厉,有时让他单独处理简单的政务及参加盛大的庆典活动,他的储君身份,虽未正式公开,也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自从弘昼过世后,皇太后极少待在宫里,一直在五台山礼佛。皇太后不在宫里,乾隆十日倒有八日宿在我的宫里,因为我的特殊身份,在古代不得不装出大度,有时我劝他去别的宫里住一晚,他笑着说:“朕年岁大了,没有那些精力了,跟你在一起,说说心里话,解解心中的郁闷。 吃过早膳,我坐在天地一家春里看书,听到外面有哭喊声,我放下书,见永贵人哭着跑进来,跑到我面前双膝跪倒说:“皇贵妃救命。” 我见她没穿外衣,光着脚跑出来,问:“衣衫不整到处招摇什么?”我对永贵人的印象不好,她性格尖刻,喜欢打骂宫女,被我训了几次,仍不见悔改,只好把有姿历的宫女及嬷嬷调派几个过去,她才稍有收敛,不敢再逞强。 她哭着向上磕头说:“臣妾这几天不舒服,找太医诊治,说臣妾身怀六甲,已经三个月了,敬事房的太监要给臣妾进汤,求娘娘救孩子一命。” 我命宫女扶起她,给她上了一杯茶说:“怪道这两天没见你的影儿,进汤与否,你还是求皇上,我做不了主。”永贵人向前爬了一步,跪到我的膝前说:“去年臣妾也曾怀了一胎,结果去求皇上,皇上二话没说,马上命进汤,还告诫臣妾,如果下次再敢怀孕,永不再临幸臣妾。”看她哭得伤心,我有些不忍心,不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我叫来敬事房总管让他先不要给永贵人进汤,等我请旨后,再做定夺。 乾隆酉时回宫,太监宫女们服侍他洗澡更衣后,他没上床,他坐到床边说:“永琰已经十四了,到了指婚的年龄,朕选了内务府总管和尔经额的女儿,岁数不大,倒是一个明事理的孩子,崇尚节俭、颇有孝贤和你的风范。朕不瞒你,已密立永琰为储君,他的嫡福晋,日后就是一国之母,汉人选后重在貌,而满人却重在德。” 我没想到乾隆会把他秘密立永琰为储的真相告诉我,我急忙跪到他面前说:“臣妾就是怕他承不了江山,误国误民。” 乾隆伸手扶起我说:“国家大事,朕也不敢草率,如果他堪不起大任,朕自然会废了他。” 我向他提起永贵人怀孕的事儿,乾隆开始还是笑容可掬,立刻变了脸色说:“她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求人求到你这儿来了,留下孩子也行,朕一定要查清楚,为什么临幸当日没有进汤,是没进还是她没喝,还是哪个胆大到敢暗渡陈仓。”他拉住我的手说:“这些年你没少劝朕,免了这些规矩,多生几个皇子公主,朕坚信一点,母贤子才能贤,这些女人整天争风吃醋,头脑简单,让她们生出孩子,后宫还不大乱?” 乾隆番外二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由于她的粗心将皇祖御赐给朕的一件袍子弄脏了,(那件袍子是皇祖赏赐给朕的第一件礼物,朕当时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只穿了一件单衫练武,皇祖见朕穿得少,就把他的袍子脱下来赐给了朕,朕一生最敬重皇祖,一直小心地珍藏着舍不得穿,可是刚穿了第三次,就被这丫头给弄脏了。)她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朕当时真的很生气,真想重重治她的罪,可是一看到她以为自己无辜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就像父母因为儿女做错事想重罚的时候,因为他们的楚楚可怜而变得心软。想到她进宫以来接二连三地惹事,她几乎成了众目睽睽下的目标,慧儿在场,不罚她,自古后宫是非多,难免让她一个孩子走到风口浪尖上,就算把她保护起来也好。我把她贬到御花园。 没有她在身边虽然耳根子清静,但是总象少了些什么。接下来又是大清律例的重新修定,颁布在即,朕忙得一个月没翻宫妃的牌子,倒惹得宫妃们把责任都推到了魏瑶池的身上。 闲下来时,朕真得很想她,想她没有节制的大吃,想她无缘由的惹乱子。她在御花园里做什么,朕想一个人去看看她,不带着随从,是想和她单独待一会儿。这一个月来朕不光是累身子,也累心。 听皇后无意间说过她住在摛藻堂西墙外的西耳房,信步走来,后花园晚间真是太静了,静得花草都像睡熟了一样,只是间或一些小房里有些淡淡的灯光。我走到她的住处,却不见人,闲步登上堆秀山,登到半山就觉得索然无味,想下山,忽听到山顶上一声大喊,‘瑶池问明月,何时带我归。’静静的夜空间忽然来了这一嗓子,开始竟吓了朕一跳,这丫头没有了宫规的束缚,更加放肆了。 不知道又犯什么病了,朕带着好奇,登到山顶,明亮的月光下,见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着,朕有些心疼,想叫她,又怕吓坏她,只好忍住。接下来听她在吟诵苏轼的一首水调歌头,此时吟诵这首诗,倒是挺应景的,可是她却不是吟诗,而是唱诗,听得朕一头雾水,好好一首气势磅礴的诗,竟被她哼哼呀呀地唱得朕都想睡觉了媲。 朕失神间她已经下了堆秀山,也不像人一点点往下走,她却往下蹦。可能是发现朕了,接下来她慌乱地跑下来,朕真觉好笑,看来这个胆子能捅破天的丫头,也有害怕的时候。 这丫头送一个宫女出来的时候,看到朕还和朕呕气。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朕调戏她,看着她惊慌失措的一刹那,朕真有些动心丫。 想着她一个人孤单落寞的样子,朕有些不忍,把她调换了住处,配了两个嬷嬷服侍她。怎么看她不像一个包衣家的庶女,她应该是一个尝尽人间冷暖的滋味,何以如此地毫无心机。 吴书来在朕耳边说了一句话,说皇额娘说,这个孩子是老五先看上的,难得老五连皇位都让了,朕还有什么放不下和他争。朕很生气皇额娘总是说是老五放弃皇位成全朕,朕当年在尚书房苦读十几年,哪一年不受皇阿玛恩赏,而老五游戏天下,皇阿玛很寒心。朕也知道老五是不想出现九王夺嫡的后果,才故意成了一个荒唐王爷,朕现在给了他历来王爷所没有的权限,也对得起他了,何必总在嘴边念着此事。 朕只是疼魏瑶池,并没有爱上她,她只是一个进宫才几天的宫女,长相也不是特别出众,她唯一吸引朕的就是她的纯真与善良。我也想老五和朕的想法也一样。我们就是想让她不失去这份纯真,必定这在后宫里是少之又少。至于以后会不会爱上她,谁也保证不了,感情的事不是想就可以的。也要慢慢培养。 出了御花园被皇额娘叫过去,她训斥了朕几句,又把朕最近没有翻后宫的牌子的话翻出来大做文章,朕知道又是娴妃在她耳边吹了什么风,娴妃很讨皇额娘的欢心,她以为朕孝顺,会高看她一等,她想错了,朕最讨厌后宫的妃嫔勾心斗角,无事耍心机。 正巧娴妃无事献殷勤,朕更加讨厌她,就损了她几句,惹怒了皇额娘,说朕早不把她这个娘放在眼里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夹枪带棒的,说是她不会说话,碰到我的心头肉了。看来皇额娘真是生气了,气得脸上的肉直跳,朕不敢再说话,一个人堵气跪在殿里,皇额娘生气回寝宫了。故意叫太监们在屋外放风,朕先在殿里凑和一宿,第二天太监传信说老佛爷起床了,收拾已毕往这边来了,朕又跪倒,皇额娘以为朕跪了一夜,心疼坏了,直骂太监们皮紧了,不会侍候。 接下来又传出昨天弘昼把福晋给打了,皇额娘把这宗罪也算到她头上,看来不想个法子,她要倒霉了。 朕有些担心,但有没有办法解决皇额娘心上的疑力,只能哄着皇额娘开心。让她暂时忘了这件事,然后朕再想办法安顿瑶池。真是个让朕头痛的丫头,可是朕又没办不责怪她。 整个早上朕都是提心吊胆的,朕也奇怪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她只是一个宫女罢了。何至于总让朕牵肠挂肚的。 可是朕的心还没完整地放到肚子里,这丫头竟然在绛雪轩出现了,她竟然拿着枚簪子在花坛前那枚化石柱上刻着什么?朕看见她,皇额娘也看见她,朕已经看到皇额娘眼里的火光往外直窜,本想绕路,皇额娘没好气地对朕说:“去问问她在干什么?” 以为这丫头能听出朕的声音,可是她竟然头也不抬地说在抓虫子,她真是朕的克星,等看到她反映过来手足无措跪地时,竟撞痛了胳膊,朕又有些心疼。 新愁旧恨加起来,她被罚是一定的,皇额娘派秋月掌嘴,朕知道秋月善良,看着朕的面子也不会太为难她,可是吴书来这个奴才,竟然一巴掌将她打晕了,朕当时头脑一震,竟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皇帝,所应该有的冷静,竟然打了吴书来,这更惹怒皇额娘。 但是朕不想放下她,如果放下了,就证明朕放弃了她,她的后果可想而知,如果过了今日,她说不定人被乱棒打死,如果有朕回护着她,她就是安全的,即使皇额娘也不会轻易动她。 238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鼻子一酸眼窝一热,眼泪跟着流下来,乾隆拿过汗巾给我揩了揩眼睛,我抬起头哽咽着说:“臣妾十三岁进宫时只是一个地位低贱的宫女,没敢奢望着能得到皇上的恩宠,这些年虽然嘴上不说,但臣妾心里一直感激不尽,臣妾知道臣妾在后宫里德、貌、才,都不能居首位,不知道皇上何以对臣妾如此厚待,竟三十年不变。” 我靠到他胸前,他低头看着我,温柔地说:“朕也想知道答案,喜欢与否是心不由己,不是什么原因所能解释的,朕看到你就高兴,离了你就想,就是对孝贤与慧贤也没有这么浓的爱恋。随着年岁的增长,朕越来越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朕没有什么奢望,只想能跟你白头偕老。朕有个好东西给你看看。”他唤宫女珍珠进来,对珍珠说:“把前儿河南总督进上的那枚定颜珠,给朕拿来。” 珍珠出去不一会儿,拿了个盒子进来,乾隆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指甲大小的一枚珍珠,通体发着淡淡的荧光。他对我说:“这是一枚定颜珠,听说人死后将此珠放到口里,容颜不变。”我本来用手指捏着珠子,上下打量,一听说是死人才能用的,吓得我赶紧放回去,撮了撮手,乾隆咧嘴笑了笑,在我唇边吻了一下说:“朕原打算等朕百年后,用此珠定颜,让后世子孙看到朕的容颜,现在朕改变主意了,朕与你哪个先走,用此珠定颜,等着与下一个人相聚。” 我赶紧摇了摇头说:“不行,此珠乃是无价之宝,臣妾万不敢用。”乾隆笑着说:“你怎敢保证朕不会比你先走,朕可是比你大了十六岁。”我也笑了说:“皇上是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妾是千岁千岁千千岁,差着九千多岁,当然是臣妾比皇上先走。” 乾隆把我搂到怀里,轻轻抚摸我的头,我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半晌他叹了一口气:“其实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看着心爱的人离自己而去。你千万要好好活着,孝贤离朕去的时候,朕的心碎了,朕不想让朕的心死,等朕不在了,你帮着朕好好辅佐永琰。媲” 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忽然有一种害怕,如果真像乾隆所说,没有他的日子,对我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乾隆轻轻拍着我的肩头:“这会儿哭什么?只是见到好东西,让你见识一下,朕虽然已经过了耳顺之年,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见我一直伏在他的胸前,他笑着转了话题,乾隆告诉我说:“明天是给永琰指婚的日子,这儿有几个候选。”他从袖里拿出一张纸,我低头看了一眼,都是些人的名字,我推脱说:“我对这些指婚的事说不清,还是皇上斟酌着处理。丫” 他笑了笑,把纸塞到我手里:“女儿们挑额驸都是朕做的主,他们虽是额驸,却要挑起大清的半壁江山。可是给永琰选福晋,就要你这个额娘上场了,女人更能看透女人的心思,而且你们日后相处的日子要比朕多。” 我展开纸,上面罗列着十几个候选,每个人并没有记载得太详细只是简单一行字,第一个是乾隆嘱意的喜塔腊氏,上面写着总管内务府大臣、副都统和尔经额之女,乾隆二十五年生,今十五岁;第二行写钮祜禄氏,礼部尚书恭阿拉之女。我只大致浏览了一下,满满的一篇子,一无图,二无画,只是一些空洞的名字,我无心再看,把它递给乾隆。说等明儿看到真人时再定。 第二天是宫中热闹的日子,我的心情很复杂,女儿们出嫁的时候,还没觉得自己有多老,而今要娶儿媳妇了,也就宣告我是老太太了。 平常走路最不喜欢用宫女们扶,今天也要摆出一副架式,由静宜扶着我走到中间的位置坐下来,我本想带着永琰,乾隆不许,他说大清选后重在德,不在貌,别说永琰还是个怀春少年,就是成人了,也未必不能以貌取人。我有些不以为然,笑着对乾隆说:“终要与他过一辈子的人,我们这么绝断地做了主,对永琰是不是不公平?”乾隆望着长春宫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天下没有不希望儿女好的父母。他又不是只娶一房福晋,嫡福晋不美,还有侧福晋。当初皇阿玛为朕指了孝贤,也让朕登基后得一贤后,而如果随了朕的性子,朕或许会选慧贤。”想想也是,这又不像在现代一夫一妻制,婚姻自由,自己做主。反正日后他有得是机会找自己爱的,我就替他选个贤德的。谁叫当时就是那个制度,我也只能顺应潮流了。 刚坐好,我有些紧张,虽然我这些年来执掌后宫大风大浪经过不少,但是这可是给未来的大清皇帝选皇后,如果选个像慈禧那样误国误民的,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不敢马虎了事。执事太监帮我把待选的少女一个个叫上来,第一个上来的就是喜塔腊氏,她缓步走来的时候,我竟有一刹那的失神,她的神态举止太像孝贤皇后了,不论穿着打扮还是满身的气派。怪不得皇上心向着她,我让她抬起脸,虽然脸上稚气未脱,倒是个标准的小美人,五官清秀,面容白皙,俊美中透着大气,一看就是个出身良好的大家闺秀。心里带着好奇,问了她很多话,她都始终从容淡定地应对,虽然答案未必合我的意,但就这份态度,我的心已经偏向了她。 第二个上来的是钮祜禄氏,虽然不如喜塔腊氏端庄稳重,但是举止言谈也十分到位。她长得也很俊,属于那种灵性美。 接下来的几个,不是长得普通,就是头脑迟钝,还有的举止轻浮,虽然在我面前极力装着稳重,但是这些年我阅人无数,只十几岁的小孩子的伎俩如何能瞒得过我的眼睛。我有些心浮气燥,问一下执事太监还有几个。执事太监回道:“还有七人。” 我只得耐着性子看下去,接下来上来的女子倒叫我眼前一亮,低头看着手里的名字,完颜氏,父哈丰阿,官轻车都尉。她长得很美,比香妃还美,体态婀娜,袅袅婷婷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走到我面前,向我福了一福,她的裙子很长,更有一种飘逸之美,我竟然看呆了。想想在现代无论是拍神雕侠侣里的小龙女,还是红楼梦中的林黛玉,何须海选,都她一个人就行了。我问了她几个问题,她的声音很冷很低,让我更觉得她有不食人间烟火之感。对于选她于否我有些犹豫。选她怕误了她和永琰,不选心里又有些替永琰惋惜。我把她叫到面前,轻声问她:“你此次进宫是奉父母之命,还是心甘情愿。”她福了福,脸上爬上一抹潮红:“臣女身份低微,本不敢高攀嘉亲王,此行入宫是臣女心甘情愿,望娘娘周全。”前半句我听着她好像不愿意,后半句竟让我周全与她,我的唇边不自觉间漾上笑容。我在她名字前面勾上一笔。 239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接下来的六人有三个较合我的意,另外三个尚可。看过后我没有擅自做主,让她们各回各府,待候消息,我带人回到永寿宫。进了宫门,静明迎出来,告诉我乾隆在屋里等我。我急忙加快脚步,耳后听到静明问静宜哪个最好,静宜轻声说道:“这会儿你怎么变糊涂了,这些事是我能随便议论的,主子尚且不敢轻易做主,要和万岁爷商量。” 乾隆看见我进屋,急忙迎过来,焦急地问:“怎么样?”我笑了笑,先把重重的旗头卸下来,放好,用手揉着后颈,晃了晃脑袋,笑着说:“我也和皇上一样,最嘱意喜塔腊氏。” 我把我选定的人选递给乾隆,别的乾隆没说什么,只是看到完颜氏时皱了皱眉:“朕倒没想到你能选她,你不怕她带坏了你儿子?”我笑了笑:“长得美并没有错,红颜未必是祸水,以往的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丑女乱天下的先例。”乾隆点了点头,最后我们圈定了喜塔腊氏为嫡福晋,钮祜禄氏、刘佳氏、完颜氏为侧福晋,候佳氏、关佳氏、沈佳氏三人入待为格格。 很好奇如何指婚,乾隆告诉我,为永琰指婚的当天,和尔经额要在乾清门前,面向北方听传旨大臣传旨,‘今以喜塔腊氏和尔经额之女作配皇子永琰为嫡福晋’,和尔经额听旨后三拜九叩谢恩。 听乾隆说完,我感慨万千,想想古代女子的地位真是低,父母把好好的女儿给人了,还要三拜九叩谢恩。 这几天一直慨叹古代女子的家教,我现在已过不惑之年,尚不如一些十几岁的小孩子沉静稳重,看来古代的理教是生生把一些灿烂的生命变成一坛死水媲。 指婚过后就是订婚,订婚的礼节也相当繁缛,双方先是文定,然后是宴请,乾隆在保和殿宴男宾。女宾则在交泰殿由我做陪。喜宴上的女眷不光是喜塔腊氏家的,还有另外三位侧福晋家属。席间三位侧福晋的母亲及尽所能地巴结喜塔腊氏的母亲,她们知道进宫后,她们女儿的生死存亡都掌握在这个嫡福晋的手里。看来我没有经过这个途径进宫真是我的幸运,否则凭我的性格何以在宫中立足。 钦天监择定吉日,定在冬月十六为永琰大婚的日子。 为永琰的大婚,我整忙活了半个多月,每天我寅时起床,戌时回宫,凡是宫中的大小事项,必我亲自过目,才能放心,从乾清宫的新房装饰,到婚礼当天的各处摆设,无一例外。十四这天,内务府总管大臣和尔经额拿着单子给我看大婚当日拟请的宴客名单,见整整列了一大篇子,我把单子递给他说:“看得我直发晕,反正是你女儿出嫁,你的心思自然与我一样,我也不看了。我要躺一会儿,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 他赶紧跪倒,请我务必小心凤体,看他诚惶诚恐的样子,我轻轻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自从和亲王过世后,皇太后很少待在宫里,要不是因为永琰大婚,她还不想回宫。乾隆派人通知我,皇太后申时回宫。我看墙上的自鸣钟已近午时,只略躺了一会儿,随便用了点儿点心,起身去乾清门。乾隆率文武百官去神武门恭候,而我率众妃嫔、公主、福晋等在乾清门迎候。等皇太后仪驾进了乾清门,我上前给皇太后行礼,她拉住我的手笑着说:“才一个月没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不是我不在家,弘历欺负你了?” 乾隆笑着拉住皇太后的另一只手说:“儿子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儿,知道皇额娘偏袒媳妇,怕皇额娘回来骂儿子。”皇太后及妃嫔王公大臣等也跟着笑。初进宫的几年,皇太后对我的态度由冷冰冰,到不冷不热。孝贤皇后过世不久,皇太后对我的态度才逐渐热络起来。 乾隆在交泰殿给皇太后洗尘,用罢晚膳后,我亲自送皇太后回宫,皇太后靠在引枕上,她示意让我坐到她身侧,她说:“永琰的大婚不能草率,知道你节俭,做了这些年的皇贵妃吃穿用度还不如一些贵人、答应。节俭归节俭,永琰可是我疼爱的孙子,大婚你委屈他,我可不依!他皇阿玛会花钱,动辄就是上百万两银子的花销,你们娘儿们孩儿省那两个钱,都不够他手指缝是淌出来的。”她命可人把她的珠宝盒子拿出来,一打开,霞光万道,刺得我眼睛生疼。她笑了笑说:“这一盒子,是给我孙媳妇准备的。云静、云碧出嫁时每人送了一盒,比这里只少了东珠五十颗。慈宁宫的库里上等的布料,你挑几块,自己添置几套新衣裳,年岁又不大,别穿着太素了,你如今虽是皇贵妃,但也是母仪天下的女人。” 门外刮起大风,吹得窗户直响,我从慈宁宫出来,由宫女扶着,天灰茫茫的,我紧了紧貂皮斗篷说:“可能要下雪了,忙过了永琰的婚事,又要到老佛爷的万圣寿节。”说话间,天空飘起雪粒子。 由于这些天忙着大婚,静字辈的大宫女都被我派到各处当差。我的起居就由清字辈的小宫女服侍。 清霜撑开伞,替我挡雪,清陶扶着我说:“主子,十七阿哥这些天,天天过来找主子,闹着说额娘丢了,打发着太监、宫女满宫里找额娘,愉妃娘娘哄他,说主子忙,他就大哭大叫,说主子只顾十五阿哥,不要他了,愉妃被他磨得都快撑不住了。” 我叹了一口气,永璘年纪小又顽皮,难怪愉妃管不了他。我对清欢说:“一会儿把十七阿哥接回来,这些天我都忙昏了头,他性格顽劣,又疏于管教,再不管就要上天了。” 对于这个小儿子,我真是头疼,他从小就不喜欢读书,进了尚书房,不是睡觉,就是惹事,一帮皇子数他最小,数他事多,性情也轻佻浮躁,没有天潢贵胄的气度。 坐上轿,心里闷闷的,喘不上气来,越走头越晕,可能跟这些天休息少有关吧,我问清欢:“轿子到哪儿了?”她告诉我已到永寿宫正门,我忙命快停轿。下了轿,雪粒子越下越猛,路上已盖了薄薄一层,清陶忙帮我打起伞,虽觉得碍事,但是知道是她们的职责,也没有苛责她们。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吱直响,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烦燥的念头。 240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我刚踏进永寿宫的正门,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一件物事向我迎面扔来,我本能向旁边一闪身,正打到身后清陶的身上,清陶轻叫了一声,我回过身,见是一顶貂皮帽子,紧接着永璘气喘吁吁跑出来,看见我,一蹦三个高,跑到我面前,向我鞠了个躬说:“皇额娘。” 我顺手把他搂到怀里,看着他粉雕玉琢的脸上满是天真,黑漆漆的眼睛透着俏皮,刚才的郁闷一扫而光,我爱怜地拍了拍他的头说:“别的皇子都在念书,就你总是贪玩,一点儿也不长劲。” 永璘冲我吐了吐舌头,脸上带着笑说:“儿臣还小,即使皇帝多如雨落,也不会有一个雨珠儿滴到我身上。何必让儿子终日闷在尚书房里学那些之呼者也,掩了儿臣的天真活泼品性。”虽然还是个八岁的大孩子,说话竟然滴水不漏,而且张开眼睛,嘴就不闲着,如今把个平时不爱说话的愉妃,被永璘逗弄得娘俩一天有说不完的话。 我被他气乐了,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说:“即使落不到你身上,也应该好好学习,将来辅佐你哪位兄弟,协理大清。” 永璘说:“儿臣可不是那块料,乐得省心就是,大清的大好河山还是由哥哥们去操心吧,等儿臣长大了,成亲了,赐给儿子一个像样的府弟,儿子就心满意足了。”看着他抬起可爱的脸,吊在我身上,我心里叹了一口气说:“成材的儿子也是我生的,不成器的也是我生的,一母同胞的两个儿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忍不住低下头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娘儿俩不进屋,在雪地里聊什么?”一抬头,见乾隆从轿子上下来,我走过去福了一福,永璘颠颠地跑过来给乾隆打了千,乾隆笑着拉起他说:“又做什么惹你额娘生气了?媲” 永璘笑嘻嘻地说:“儿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惹皇额娘生气,惹愉额娘生气她只是瞪眼睛,惹皇额娘生气,她爱打人,开始打还用手打儿臣的屁股,后来看我不疼,改用棍子打了。” 清朝对皇子管教很严,乾隆也不例外,可能由于年纪的关系,乾隆对这个十七阿哥,却很纵容,有一次永琰忍不住跟我抱怨,说皇阿玛只是十七弟的亲阿玛。我赶紧斥责他:“你真不知道好歹,爱之深,责之切,这句话从别人口里说出还情有可原,只有你说出来就是大逆不到,白白辜负你皇阿玛对你的一片厚爱。”我生气的不想理他,虽然明知道这只是一个十几岁孩子的气话,但是我仍旧很伤心。永琰很孝顺,从来不敢跟我顶嘴,见我真生气了,赶紧给我跪下,说一时糊涂,求我原谅他,我只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然后站起身回到寝宫,半夜里醒来喝水的时候,静宜告诉我,十五阿哥还在大殿跪着,我急忙命人把他带进来,见他脸色苍白,忙命人把他抱到暖阁里的大床上,第二天命太医配了几副活血的药,从此以后,永琰再也不敢在我面前有丝毫的抱怨。 乾隆摸着永璘的头对他说:“你皇额娘这些年即要操持后宫,又为你们几个操劳,为你十二哥的大婚,她累病了好几天,这会儿她正忙你十五哥的婚事,你来捣什么乱?” 永璘笑着给我鞠了一个躬说:“儿臣不敢打扰皇额娘,皇额娘千万想着爱惜身体,昨儿听太监说,皇额娘为十五哥的大婚真是操碎了心,连鞋子上面两朵花针脚疏密不同都要管。”我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他痛得大叫一声,我笑骂了他一句说:“再贫嘴。” 乾隆也笑了说:“跟你额娘学了一套不伦不类的礼节,哈着腰也叫行礼。” 我说:“这叫鞠躬,诸葛亮的出师表里不是有一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弯着身子,表示恭敬,也是一种文明时尚的礼节。” 大婚的前一天,多尔经额派人先将喜塔腊氏的妆具送到景仁宫。第二天寅时乾隆和我一起到交泰殿,永琰给我们磕头,乾隆照例嘱咐了几句。太监一声吉时到,迎亲的銮仪卫备,起驾出发,我站在殿门外,看着队伍逶迤出了乾隆门,浩浩荡荡,乾隆站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说:“朕对你唯一遗憾的就是没给你一个像样的大婚礼。” 我反握住他的手说:“怎么没有给我一个像样的婚礼,皇上当时还依着汉家的规矩穿着大红的喜袍,臣妾当时真的很感动。何况,婚礼只是一种形式,只一瞬间就过去了,我在乎的是我的一生。” 乾隆大宴群臣,皇太后在慈宁宫宴请福晋、公主、及命妇,我因为偶染风寒,早早回了宫。 第二天早上有些发热,强撑着起来,受了永琰夫妇的大礼后,连赐宴也免了,打发他们回了宫。乾隆到永寿宫看我,见我脸色不好,命人请太医,我说:“没什么,只不过昨晚上天气突变受了点风,一会喝点儿热汤就没事了。” 果然第三天我的热渐渐退了,人也精神起来。永琰夫妇归九的时候,正赶上皇太后万寿圣节,皇太后在永琰婚礼上因为高兴,吃撑了,胃一直不舒服,请了太医,说不能再进大餐,所以在她生日的时候,过得较常年简单。连戏都免了。 接下来三位侧福晋,三位入侍格格也都进了宫。永琰对我帮他选的福晋与格格都很满意,他私下里没人的时候对我说:“当初儿臣还一直担心,额娘不会给儿臣选个容貌美的,怕惑乱儿子的心,没想到这几个一个赛着一个。特别完颜氏,看着心冷面冷,倒也是个知疼知热的。儿臣最喜欢她。” 我对他说:“当初选福晋的时候,就是想让你冲心。你高兴额娘也喜欢,但是身为大清皇子,不能沉泯于儿女情长,也要想着你肩上的重任,你皇额玛为大清江山劳累了近四十年,也是你们这些当皇子的为他分忧的时候了。” 乾隆四十年的正月初三,永贵人生了个女儿,永贵人请我赐名,我说:“你是她额娘,自己孩子的名字,还是自己取吧。”看着襁褓中的粉嫩小脸,我忍不住升腾起一股久违的母爱之情。我把她抱过来,她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竟咧开嘴笑了起来,我当时很吃惊,都说刚生下的孩子看不到东西,她笑是因为我抱着她舒服,还是我和她有缘。 永贵人跪到我面前:“这个孩子的命是娘娘救的,我们母女俩一辈子不会忘了娘娘的恩情。” 我示意她起来,把一个从小带过云静和云碧的嬷嬷指派给她,她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241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送走永贵人,正好乾隆进来:“哪有像你这样的人,自古后宫妃嫔之间的斗争,不次于战场上狼烟烽火。永贵人生个格格还好,要是生个阿哥,不是给永琰又多了一个对手。” 他上了炕,把我抱在怀里,最近我一直很累,靠在他的肩头上有一种依托,我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有竟争才有进步,让他有忧患意识也未偿不是件好事。丫” 乾隆把我搂在胸前:“为什么事事你都看得这么淡,哪有母亲不希望儿子做皇帝的。要不是亲眼看见你生了他,朕一定以为永琰不是你的儿子。” 我苦笑了一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是一句至理名言。” 外面阳光充足,乾隆让我陪他出去散散步,我知道他实则是让我散散心。由于天气冷,穿了一件皮氅,挽着乾隆的胳膊,只在永寿宫附近转了转。忽然见天上飞过一只飞鸟,乾隆一时兴起从身旁的侍卫身上要了一把弓,弯弓搭箭,弓弦响处,飞鸟应声落下,那个侍卫飞身而起,一把接住飞鸟,呈到乾隆面前。 乾隆接过飞鸟,眼中带着笑,递给身后的小寻子,顺着乾隆的目光,见身前的这个侍卫长得出奇的俊,乾隆一愣,虚扶了他一下问道:“怎么面生的很?你叫什么名字,几时进宫当差的。” 那少年脸上带着笑:“回万岁,臣三等侍卫和绅,一直在外殿守卫,刚刚调到内廷。”一听到‘和绅’两个字,我的身子一震,即使我少有的历史知识,我也知道和绅的大名,在乾隆朝和绅的名字仅次于乾隆,永琰可没少吃过他的苦头,差点儿丧失了皇位的滋格。没想到却是位如此英俊的少年。 乾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示意他下去,然后回头问我:“你认识他,我怎么见你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见到当朝最大的贪官,我能开心吗?我本想着提醒乾隆提防这个叫和绅的人,又一想算了,历史不会因我而改,我何必徒劳无益。 转眼到了正月初十,外面晴空万里,太阳照到屋里暖烘烘,这天中午,我用过午膳,坐在榻子上,上眼皮下眼皮打架,想睁也睁不开,在我似睡非睡之时,忽然听到有人叫云静公主回来了,一抬头见云静穿着一身大红衣服走进来,我还奇怪,云静因为公公身染重病,她和额驸去蒙古探病,连永琰的大婚都没来得及参加,怎么悄不声地竟回来了,我笑着问:“不是跟额驸回蒙古看你公婆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静在门口停下来,向我拜了三拜:“儿臣此来是向皇额娘辞行的,儿臣要走了,此一去万水千山,不知何日是母女才能再见,请额娘保重贵体。儿臣此来是想告诉皇额娘一句话,梦醒是缘,千万不要沉泯其中,否则一生一世的快乐,转眼烟飞灰灭。”说着她站起身向外走去媲。 很久没见到她,娘俩连贴己嗑还没说一句,刚来就要走,我急忙站起身追过去,见云静在前面看着不疾不徐地走着,速度却很快好像御风而行,我在跨门槛时绊了一跤,向前一扑,我猛地一抽搐,坐了起来,出了一身的冷汗。原来是个梦,我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是云静出事了?心里一阵乱哄哄的闹心。 伸手拭了拭汗,想下地找杯水喝,脚在地上找鞋,却好你踩在地毯上一样,忽然窗帘猛地被人拉开了,一道刺眼的阳光,射进来,我只觉得心头一阵浮燥,忍不住骂道:“你们这些***才胆子真是越来越大,别以为哀家不会打你们,就上下不分。” 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额头被一双轻柔的手拊住了说:“大起早的,睡糊涂了,怎么敢这么跟妈说话,又是奴才又是哀家的。”我尚不是皇后,何以敢自称哀家。发现最近越来越爱骂人,可能是更年期要提前了吧,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脑子一团乱。 “瑶池,别坐着晃了,快下地洗脸,一会儿晚了,还得打车。”怎么是妈的声音,我急忙睁开眼睛,见妈坐在我的床头,穿着她最喜欢的粉色睡衣,抚了抚我的头发,微笑着说:“你昨晚上不是特别关照妈,早点叫你起来,还说今儿总裁第一天上班,秋姨早饭都做好了,有你最爱吃的辣子鸡。” 我偷偷用手掐了一下大腿,痛得我一哆嗦,不是做梦,我抬起手,那枚玉指环还戴在我的无名指上,身下是那张新买的大床,低头看了看我穿的睡衣,正是我睡前穿的那件小熊睡衣。床边还散落着我昨晚刚脱的衣服。 难道我没有穿越,所谓的穿越只是一个黄粱美梦,为什么只一夜的梦境,竟让我觉得有一生一世那么长?为什么梦里的经历这么清晰,每一天每一时都过得那么真实。我揉着太阳穴,心里空落落的,想想乾隆、永琰,云静、云碧,还有我那淘气的永璘,都将从我身边消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我的心一阵抽搐,偷偷趴到枕头上,拭干眼泪。 早晨上班,看见迈着正步进来的周亚露,今天她穿得特别漂亮,水红色的丝绸衬衫,领子上是白色的领花,白色的一步裙,原本清丽的脸上,还上了腮红,比平时更美艳。她看见我仿佛看外星人一样,先是围着我转了两圈,我有气无力地说:“亚露姐,求你别转了,你没迷糊,我都要迷糊了。” 她抿嘴笑了笑说:“今儿早上挺好,没晚?”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苦笑,是没晚,我倒宁愿晚一点儿醒,永璘才只有十一岁,起码等他六十来岁我再醒,我才没有遗憾。 都怪那个可恶的总裁,要不是因为他要来,我何至于那么早就被我妈叫醒。心不是一般的揪痛,而好像拴着一根绳子,被人扯一下就钻心地痛。 到了下班时间,还是没见那位讨厌的总裁到来,我借故往周亚露那儿去一趟,问她:“亚露姐,老总怎么现在还没来?”周亚露头也没抬说:“今儿性格怎么大变了?”我一愣,哪儿有什么漏洞,她抬起头说:“往常有什么稀奇事,你隔十分钟就能来问一回,今儿要下班了才想起来问,我还以为你转性了。” 我笑了笑说:“我倒是想转,关键我才一米六八,估计我这个头,做完变性手术,只能算是二等残废。” 242 - 梦遇乾隆之前世今生(已) - 张鹤玲 她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本书,在我的头顶重重敲了一下说:“你就贫吧!对了,朋友送了我两张这个周末清东陵的门票,乾隆裕陵地宫开放十几年,一直想去看看,也没机会,你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去。” 一听‘乾隆’两字,我心一紧,别再提他了,再提我真要得相思病了。她见我半晌没说话,问我:“拧着眉头,像要吃人一样,你到底去不去?” 我也想去裕陵看看,即使祭拜他一下也好,我笑着在她桌子上轻轻拍了一下说:“亚露姐相邀别说是去裕陵,就是去南极,我也舍命相随。”毫言壮语之后,仍没忘此行的目的,“总裁到底来没来?”她直起身子,靠坐到椅子上说:“总裁今早上就到了,只几个高层主管简单开了个会,就走了,我连他长成什么样儿,也没看见。” 我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说:“昨晚上特为他来,做了一面小旗,准备等他一进大门,就开始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周亚露笑着瞪了我一眼说:“听说总裁是个冷心冷面的人,你别贫惯了,见他也贫,到时候被炒回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和亚露姐下了旅游车,抬起头看见远处重檐歇山式建筑,黄琉璃瓦覆顶,约六七米高的圣德神功碑亭,与我梦中所见的一模一样,我头脑一片空白,腿一软,差点儿坐到地上,我曾于乾隆二十年陪乾隆拜祭过孝贤皇后,因我是女性,并没有进到地宫里面,只是在地宫外遥拜了一下。而今一见,却恍如昨日。看来那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梦,否则梦境怎么会与历史如此紊合?在扬州大明寺进香的时候遇见老和尚,送我几句真言,来时有形、去时无踪;二百年事、前世今生;紫檀美玉、梦会蛟龙;清龙汉凤、痴恋情深。莫非这场梦,要我重走前生之路,难道我的前世是魏佳氏? 登上亭子,见亭内竖立两统石碑,东碑刻着满文,西碑是汉字,看上面的文字书法,依稀像十一阿哥永星的手迹。如今隔着二百余年,石碑仍旧保存完好。亭外广场四角有四根白色石雕华表,由须弥座、柱身、云板、承露盘和蹲龙组成。柱身上雕刻着一条腾云驾雾的蛟龙,一组华表上所雕的龙竟达近百条之多。 第一次进到地宫,地宫由九券四门构成,进深五十余米,周围的平水墙、月光墙、券顶和门楼上都刻满了佛教题格的雕刻,有四大天王、八大菩萨、五方佛等等,旁边还有藏文,梵文经咒。刀法娴熟精湛,线条流畅细腻,人物造像生动传神。 我知道乾隆生前会满蒙藏汉多种语言,而且他信奉佛教,曾将雍和宫改成喇嘛圣地。对于他的地宫里有这些图像我并不觉得稀奇。 裕陵于乾隆十二年破土动工,直到乾隆十七年修建完成,当时乾隆亲自护送孝贤皇后、慧贤皇贵妃、哲悯皇贵妃三具棺木由静安庄殡宫出发,将三位娘娘下葬到裕陵地宫。而乾隆二十年,嘉贵妃去逝时是第四位安葬在裕陵地宫里的娘娘。乾隆二十五年,纯贵妃去世时,乾隆曾下旨今后除皇后外,所有妃子一律安葬于妃园。当时那拉皇后,回眸一笑,竟让我也惊艳不已。 由导游带着进了裕陵地宫,顺着台阶向下走去,导游一路解说:“裕陵有很多迷,乾隆的棺材没在中轴线上……。”一进地宫门见中间的一具大棺材上放着乾隆的画像,我一看画像忍不住两行热泪滚了下来,乾隆四十年时,虽已六十余的乾隆还很年青,而短短过了二十年画像却已垂老矣。 我拭了一下泪,见导游指着乾隆东首的棺材说:“乾隆东手的第一个灵棺是孝贤皇后的,他是乾隆的嫡后……”我对着孝贤皇后的灵位做了一个揖。周亚露捅了我一下,叫我好声听着,别以肢体语言破坏导游的注意力媲。 我忙抬起头,见导游正抿着嘴笑,难怪她笑,这些人来只是为了观赏,而我却有另一种心态,他们不理解我也在情理之中。导游又指了第二个棺材说:“这个是孝仪皇后的……”在我的印象中并没有一个孝仪皇后,乾隆在那拉氏死后不立后,而且那拉氏死后并没有葬入裕陵地宫,而是打开业已封闭纯妃地宫的石门,与纯妃葬到一个园寝中,难道后来乾隆回过味来,把那拉氏的尸身又重新装敛,赐号孝仪。 导游又说:“孝仪皇后本是汉女,姓魏,后来被乾隆抬入镶黄旗,改为魏佳氏。”魏佳氏?我惊呼了一声,周亚露白了我一眼,我赶紧低下头。在乾隆四十年前,我并没有得到皇后封号,看来这个皇后的封号,要在四十年后,因为梦醒了,我并不知道令妃的阳寿是多少,不知道这个皇后是封的,还是追的,要是追的,就应了大明寺那个解签老和尚所说,死后之荣,更胜生时, 曾记得孝贤皇后过世的时候,乾隆问我赐她什么谥号,我说我最喜欢‘仪’字。看来这个谥号乾隆还是记在心中了。 导游继续说,孙殿英盗墓的时候,曾经打开孝仪的金棺,发现孝仪皇后容颜不变,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能让尸身,历经二百余年不腐。我忽然想起乾隆曾给我看的那枚定颜珠,莫非乾隆真的将此珠给了死后的孝仪。 只听导游说,孝仪皇后崩逝于乾隆四十年正月二十九,我掐指算了算我苏醒的时辰正是乾隆四十年正月,与导游所说的魏佳氏寿数吻合。他又说,孝仪皇后是最后葬于乾隆裕陵地宫的女人,与皇帝生同衾死同穴,是每个后宫女人的梦想,连乾隆五十五年过世的香妃也没有听到这份荣宠。嘉庆、道光年间屡加尊谥日:“孝仪恭顺康裕慈仁端恪敏哲翼天毓圣纯皇后”。她与孝贤皇后一样配享太庙,孝仪皇后,出身寒微,却得到满清最伟大的皇帝乾隆的圣誉隆眷,不知道这其中又有着怎样的谜? 是呀,怎样一个谜?我的心很酸。趁着导游带着游客,走进下一层的时候,我跪在乾隆棺前,不敢出声,狠狠在心里哭了两声说:“皇上,臣妾看你来了,你的厚爱,臣妾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皇上曾说过今生欠来生还,你还欠臣妾一世夫妻,前生臣妾是妾,今生臣妾要为妻。” 忽然背后有人拍我一下,在这地方,冷不丁被人拍一下,吓得我差不点儿跳起来,听周亚露说:“没事跪这儿做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乾隆是你的相好!”我回头很不友好地看了她一眼,她笑着说:“快走吧,要下雨了。” 随着人流走出乾隆地宫,心里闷闷的,抬头看了看天,浓云遮住日月,天空一下子暗下来,仿佛在天上涂上了一层漆,被人一挤,撞开了我和周亚露紧拉着的手,差不点跌倒,那人慌忙扶了我一把,入鼻的是一股熟悉的檀香味说:“这么不小心。”听声音也像是弘历的声音,暗红的天气,影绰绰一个高个子的青年,挺拔的腰身,在我身前走过去,我追过去一步,喊了一声:“弘历。”那人回过头微微顿了一下,转身走开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