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没有自杀 【楔子】 她去过很多地方，寻找心中自由，却不知她被谁救赎。 她走过千山万水，最难抵达的远方，是他千疮百孔的心脏 她写过一首小诗。 却不知道，也曾被他小心珍藏。 她说： 来我心里，悲喜交织的都是你影子 去你梦里，荒凉贫瘠的不是我样子 他在她梦里姗姗来迟，笑靥如花：“南羡，南羡，有了你，便此生不羡。” 【正文】 这座城市的烟雨，斜肆横沥，无情冷漠，像极了那个男人留给自己最后的眸子。 纪南羡闭眼，苍白的小脸，因记忆排山倒海涌来，更无血色。 三天前，她和母亲顾清大吵一架，摔门出去却不知去往哪里。 想了许久，便驱车千里来了这大漠孤烟的地方。 这地方平常的很，对她纪南羡来说却不一样，只因为这是她小时候和爸爸纪朝曾经到过的地方。 直到现在，只要她闭上眼，便会想起从前的很多事情。 比如记忆中那个温婉的顾清，也会将自己像垃圾一样扔掉，再也不看一眼。 而爸爸纪朝，也在顾清走后的第二年，从十七楼的天台，一跃而下。 纪南羡睁眼，记忆便猛然停滞。 这一次来这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争吵结束后，纪南羡摔门出去，她一直在想，那个自私的女人究竟有没有爱过那个男人？哪怕一次也好！ 只是可惜了，没有人回答得了这个问题。 顾清清高的样子，在纪南羡看来却是恶心至极。 “顾清，你最爱的永远都是你自己，什么高尚的狗屁爱情。” “顾清，我，纪南羡，这辈子最不应该遇见的，就是你！奥，不，你最后悔的应该是有了一个我。有了一个和纪朝共同的女儿，纪南羡。” “顾清，我不稀罕你的收留，我反胃，当然了，如果你能放我走，我自然……” 纪南羡话没有说完，‘啪’的一声，顾清带着冷气的巴掌落在纪南羡的脸上，两个人的对话终止，空气中都是愤怒的因素。 “顾清，你真让我恶心。”冷冷一声嗤笑，用脚踢翻碍脚的凳子，她没有回头更没有看见顾清的表情。 泣涕涟涟？风轻云淡？ 纪南羡眼神玩味，无论哪一种，都让她想吐。 七月的青海湖水泛着凉意，一阵风过，带来无端的冰凉。 纪南羡坐在都是石头的湖边，有点硌得慌。身上的大红色披风松松垮垮快要掉落。 被冷风吹得吸吸鼻子，喉咙干涩又有点凉意，她重新将披风系好，茶色眸子淡漠看着远处毫无波澜。 直到现在，手机依然没有任何声响。 她还在期待什么？ 纪南羡嘴角弯起，却是嘲讽。 也是，自己像一只斗鸡当着顾清的面说了那些话，如果顾清再反过来找她，那就不是那个清高自傲的顾清了。 已经是傍晚，湖边的温度随日落骤降，身边都是往回走的旅客，成群结队不多时就没有了人影。 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纪南羡无端生出了几分凄凉。 “快穿着衣服，天凉了，感冒了妈妈又得说你。”从她眼前走过去一对父女，男人温润的声音带着和善和责备，手中拿着碎花的衣服给小女孩套上。 小女孩扎着钻天的小辫子，身子摇晃很不愿意，带着责怪的小眼神，看一眼自己的爸爸，小手搭在男人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像是安慰，又像是懂得。 “爸爸，你怕妈妈！”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小女孩笑起来的样子带着几分调皮。 “怕!” 男人语落，便低头落在小女孩小脸一个亲吻，将她紧紧抱着，眼神中的柔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那还有一个姐姐……”小女孩似乎被风吹的冷了，赶紧钻进爸爸的怀抱，寻找着温暖的地方。 那男人回头看了一眼纪南羡，随后转过头不知说了什么，小姑娘咯咯笑着，他们已经走远,纪南羡没有听清楚。 眼睛一直看着，直到看不见他们的影子，纪南羡有点小惊慌赶紧低头，看着漆黑的磨砂手机不动声色。 手机屏幕上，一个笑容清丽的小女孩，依偎在中年男人的怀抱里笑的恬淡。 手机还被纪南羡捏在手里，纪南羡低头‘啪’一声关上手机，手中漆黑的手机屏幕幽幽的只剩下黑暗。 那男人倒是走的干脆，只是可惜了，留给自己的却是满身伤痕。 纪南羡将手机小心装在背包里，缓慢起身。 解开大红色雕花的披风，脱掉身上灰黑的冲锋衣，纪南羡向冰凉的湖水走去。 闭上眼，记忆蜂拥而至。 “小羡，是不是很崇拜爸爸。”纪朝潜水出来看着八岁的纪南羡，语气轻快带着几分骄傲。 “爸爸最帅。”纪南羡钻进顾清的怀里探出一个脑袋，眼睛圆圆的滴溜溜转看着纪朝。 …… 很多年前，他们也曾经幸福的在一起过。 纪南羡睁开眼，脸上带着浅笑，风轻云淡无任何温度。 远处的天气，带着黑沉沉的云雾，慢慢压过来。 纪南羡勾唇，毫不在意。 脚心先触到湖水，纪南羡微微瑟缩，还是踩了下去。 湖水蔓延，从脚心凉到膝盖，又凉到半腰，纪南羡闭目假暝。 又一次想到了那个男人，他当年在这里潜水的时候，是不是和现在的自己是一样的心情。 纪南羡身子一寸一寸慢慢没入深水，愈发冰凉。 湖水漫到脸颊，纪南羡海藻般的长发四散，在湖水中飘起。 纪南羡将脸深深没入湛蓝湖水，入水瞬间眸子紧闭憋着气。 身子浮起，她像流鱼一样往前游动。 潮湿的头发，是深海的水藻，柔软交缠。 猛地，海藻长发缠着纪南羡纤细的脖颈让她呼吸不畅；纤白素手烦躁的将缠绕的头发分开抓着那一团交缠的头发。 头皮快要扯下来，纪南羡并没有松开的意思，只有这样的方式，能够让她清醒。 一个翻身，向湖水更深处游去。 她是最后进入景区的人，买票的时候，那脸颊带着微微酡红的工作人员，上下打量纪南羡之后，仔细叮嘱，要她早点出来。他们要下班了，要确保没有一个人在景区逗留。 那工作人员打死都不会相信，纪南羡会跳进冰凉的湖水里去。 水的压力变得越来越大，这湖水着实冰凉，纪南羡牙齿上下斯磨已经在打颤。 最后一次，尝试最后一次！纪南羡心里给自己鼓着勇气。 纪南羡闭眼，让身子自在的往下坠。 猛地一阵巨大的力量，快要掐断纪南羡的腰，让纪南羡没有料到的现实迫使她深潜的动作停下来。 纪南羡皱眉却丝毫不含糊的赶紧闭气，只是那放在腰间的手，因为要揽着纪南羡的身子，紧紧抓着她的时候碰到了纪南羡的胸口。 纪南羡的眸子，微微凝滞带着赫然，好在那湛蓝的湖水掩饰了此刻纪南羡白皙皮肤上的一丝红色。 她发不出来声音，只能紧紧闭着自己的嘴巴，出水的瞬间还是呛到了水，小脸憋得通红，伴随着咳嗽肩膀耸，动起来。 夹着纪南羡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周身都是冰凉，身上还有水滴往下落，只是眸子晶清的是剩下薄凉，甚至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犀利。 纪南羡像是一个逃难的小兽，眼睛慢慢睁开，脑袋冲着地只能感觉到自己在移动，却看不见是谁抓着自己。 携着纪南羡到了岸边，男人猛的撒了手。 略带着几分嫌弃，甩甩手上的水。 冷！ 无端的冷！ 湖边的风吹来带着冷气，呛得纪南羡说不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特么有病啊……咳咳。”纪南羡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声嘶力竭了。 声腔里蓄满的水全是拜那男人所赐，一只手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时不时给自己顺顺气，过了好久纪南羡才恢复过来。 她被惯性扔在地上，一下子俯冲下去，男人的力气大的让纪南羡皱眉，身下是坚硬的石头，碰到了手臂处猛然传来疼痛。 “别死在这里。”只听得男人警告的声音传来，带着警告的声线薄凉却铿锵有力。 水天一色，天气阴森森的，正好配得上现在纪南羡的心情。 想杀人的心情！ “我没有自杀。”纪南羡皱眉，再往下一点点，就可以挑战成功自己的极限了。 也只是想要感觉一下纪朝的心情。 “是我误会了。”男人的声音在风里传过来，少了些戾气却多了嘲讽。 明明是歉意，却明显词不达意,被这男人说的‘风姿绰约’。 纪南羡潜水的心思就这样被毫无理由的打断，心情明显低落。 这个男人，真是可以！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自杀！”纪南羡气冲冲的开口带着质问。 况且，他救人的方式，能不能温柔点。 “死不死，自杀不自杀，与我无关，只是，别污染环境。”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在任何地方自杀，但是不能在这里。 保护景区的？ 纪南羡抬头看一眼男人，却看见一张冷漠到极致，却带着野性的脸。 男人上身光裸什么都没有穿，此刻健壮小麦的胸膛滴滴答答落着水珠，下身一条修长的黑色西裤，此刻紧紧贴着修长的双腿，那双腿紧绷的肌肉似乎撑满了裤管，带着剑拔弩张的态势。 此时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掩映在傍晚的灰色中，眸子却犀利看着纪南羡，不屑一顾。 纪南羡抬眼看着那男人穿上岸边的军绿色大衣，两个人皆不动声色。 只是那男人睥睨的眼神，莫名！有几分性感！ 第2章：给你机会 在纪南羡看着那男人的时候，他已经走远，再没有看纪南羡一眼。 纪南羡张着嘴，本想说一声谢谢，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眸子突地平静下来。 那男人周身的散发的怒气，似乎和他们之间陌生到不能陌生的关系有几分格格不入。 他在生气？生什么气？和自己生气吗？ 总之，纪南羡得出一个结论，这男人脑子有病。 “有病！”纪南羡磨磨牙，淡漠的说了一句。 只是那清冷的眸子，无端多了些暗流涌动。 就在纪南羡说那男人坏话的时候，冷气飕飕灌着她的后背。 在湖边趴了一会儿，纪南羡慢慢爬起来，凉水控制自己的身体，有几分不正常的紊乱。 等了好一会儿，那冰凉的身子才慢慢回暖。小腿有些许的抽筋，跺跺脚，疼痛的感觉又一次袭来，纪南羡只能用手搓着。 看来，并不是想要潜水就可以潜水的，如果那个男人在，一定会小瞧了自己。纪南羡想着，嘴角的弧度慢慢翘起。 手臂因为那男人的动作蹭掉了一层皮，血丝慢慢渗出来，轻微的皱眉后纪南羡将衣服放下来。 终于，收拾好一切，纪南羡坐直了身子，远远看着那片湖，思忖着什么。 也是，这男人说的话虽然有有几分欠扁，只是他说得对。 自己死在这里，除了污染环境，还能是什么，纪南羡低头。 如果知道自己死了，那男人会不会来接自己，那女人是不是会觉得，她也解脱了呢。 纪南羡嘴角嘲讽，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茶色的眸子，带着几分幽暗深沉。 找到背包迅速将自己擦干净拿了衣服换上。 这个季节，这个地方，却是没由来让纪南羡有几分心安。 毛巾擦过的地方，因着风吹过皮肤战栗，纪南羡这才感觉皮肤上的冰凉，看那远处沉沉的天色，怕是有雨要来。 空气中淡淡的土黄味道，带着呛人的气息，却莫名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阵风过，那潮湿的空气，竟然无端带着森森寒意。 抿紧自己的唇角，纪南羡拉着自己修长的大衣，将自己包裹的更加严实。 清澈的眸子，略带着锱铢的戾气近乎飘渺，看着远处的山河却不留任何情绪。 这地方很久之前来过，但都是不一样的心境，她在寻找什么相同的地方，却是转瞬即逝的薄凉。 纪南羡将自己缩在大大的帽子中，快要看不清她的脸，脚下的步子慢慢放快，心想着需要赶紧找地方住下了。 潮湿的空气正是自己的心绪，说不清道不明的，纪南羡脚尖踢踢脚下的石子，无端带着几分迷惘。 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驱车几千里，算算也是能耐。 住在共和的那个夜晚，整个人就像是懵了一样倒头就睡着，却做了一个不太安稳的梦。 车子音箱正传来莫文蔚低沉沙哑的声音。 当你老了 头发白了 ……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纪南羡关掉音箱，躺在座位上闭眼假寐，谁还能相信有人爱你虔诚的灵魂，总之自己是不信的。纪南羡细细笑着，眼角都是清浅的淡漠。 休息了几分钟纪南羡起身发动了车子，那低调暗沉的路虎张狂凌厉，和纪南羡的纤细格格不入。只是流线型的车身，似乎才和纪南羡的脾性有几分相似。 开着车子，纪南羡一边看着路况，一边用余光看着四周的旅馆。这边的路实在不好走，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泥潭。 只是远远的，纪南羡看见了木质板上写着歪歪斜斜的字：本店住宿一夜一百八。 不知怎的，纪南羡看见的时候竟是勾人一笑，这家店的老板可真是有意思，一夜一百八。 性子清冷淡漠的纪南羡，却因为看见的这个小插曲，眸子闪了闪。 将车子开进敞开的大门，这里住宿的地方，也是临时搭建，只有在旅游旺季的时候，在一望无际看似草原的地方上搭起来几个帐篷，旺季一过并没有多少人，这些帐篷也就撤了。 帐篷的表面是五彩的线条，带着纪南羡看不懂的梵文，对他们来说却是一种骨子里的信仰。 纪南羡停好车子，下车的时候一脚踩下去都是厚厚的草甸子，软绵绵的。这是天然的草场，湿漉漉的空气夹杂着清新的草绿色。 纪南羡清凉的眸子看一圈四周，是不是自己挡住了其他客人的车子，确定了之后，抿了抿唇紧紧背包带子走了进去。 纪南羡身子清瘦，在这无垠荒野看的更加单薄。 “住店。”掀开帘子走进去，纪南羡看着老板娘开口。 纪南羡捏捏口袋中的身份证，却只拿了钱出来。 老板娘穿着整齐略带臃肿的藏袍，那藏蓝色的刺绣花裙上，刺着纪南羡看不懂的色彩。 纪南羡打量一番老板娘头上盘着圈圈的细长辫子，觉得有几分神秘。 收回目光，纪南羡听见了老板娘的话。 老板娘看一眼纪南羡说着抱歉：“丫头啊，今天店里，住满人了呢。” 纪南羡唇角一弯，并未说话，只是眉角紧蹙。 诸事不顺啊，纪南羡懈怠的身子一怔随即沉默，自己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先是被一个男人莫名其妙从水里捞出来，然后就知道自己要流落街头了。 老板娘的手带着微微粗糙的黑色，两只手平放着交叠在一起。此时此刻说着话，又抬头看着纪南羡，额头上玛瑙的浅红色珠子随着女人说话的声音慢慢摇摆，微微起合的唇角，却让纪南羡有点无助了。 纪南羡收好钱低头转身走，将拿出钱重新装进钱包，正好走到帘子边在停下来，正要将钱包装进身后的背包，那厚重帘子被一个大力的男人掀起，力气大的让纪南羡退后了一步，只是那男人掀开帘子的手，自然碰到了纪南羡的身体。 纪南羡脸上带着几分赫然，胸口的位置，似乎有几分疼痛，纪南羡下意识的瑟缩一下，自己的皮肤敏感，下午时候遇见的那个男人，已经让纪南羡咋呼，现在不知道是谁又给自己补了一刀。 此时此刻，纪南羡就只想杀人了。 “抱歉。”似乎看见了纪南羡怔忪的神色，也知道自己掀开帘子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东西，江漠北眼睛含着歉意冷冷出声。 怪不了江漠北，只因那绿色帘子太厚，是感觉不到另一边的。 男人带着客气疏离的声音那句抱歉，却是十足的诚意。 纪南羡的小手捏紧随后又放开，扬眉看着那说话的男人。 “客气。”纪南羡淡淡掠过男人的脸，只看得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那深咖眸子带着探寻看着纪南羡微微不耐。 那男人极高，比纤长的纪南羡高出许多，纪南羡要仰着头才能看得见男人的脸庞。 显然，他也是认出了纪南羡。 原来是熟人啊，纪南羡感慨，这世界真是小，这不就是不久之前，说自己有自杀想法，说自己污染环境的那个男人嘛。 纪南羡停下手中的动作，邪魅的扬眉，上下打量着那男人，最终将目光停在男人上下浮动的喉结处。 男人，只有这个地方，才是性感的。 纪南羡反应过来的时候，右手已经放在了男人滑动的喉结处轻轻摩挲着。 男人的皮肤带着些许干燥，身上却是那种清爽冷冽的香气。 “小姐，自重。”江漠北开口说话，喉结上下滑动，却没有打断纪南羡的动作。 江漠北看着那女人轻浮的动作，以及眼神中一闪而逝的狡黠，有几分不痛快，只是看着纪南羡。 纪南羡手掌感觉那小东西的滑动，竟有几分笑意，真是可爱。 “先生占了别人便宜，就不许我讨回来？”纪南羡低沉声音，身子前倾，贴近了身边的男人，带着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纪南羡指的，自然是刚才男人打开窗帘的时候，碰到了她的胸。 “还有，我不叫小姐！”纪南羡压重了声音。 小姐不小姐，显然还是有区别的。 喷洒在男人脖颈间的热气，和周围的温度带着格格不入，带着清香又带着几分小女人的狡黠。 纪南羡只听得一声冷哼，便没有了下文。 江漠北低头看着身边的女子，她唇角勾起邪魅但眼神冰冷。 实在看不懂她如何能在笑着的时候，有这样一幅样子。 只是那一双眸子，清澈的见不到底。 纪南羡抬头，便迎上男人刺骨寒冷的眼神，那眼神带着高原之上摄人心魄的野性。 被那男人盯着看，纪南羡一时间怔忪，下意识拿开放在男人颈间的手，却被一双粗糙的手掌猛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纪南羡挣扎，男人却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 纪南羡恼羞成怒，薄凉的茶色眸子只剩下戾气。 就在她看着那男人欠揍的侧脸，男人出声。 “给你机会。”江漠北微唇轻启淡淡吐出几个字，捏着纪南羡手腕的手，却更加用力，粗糙的手捏着纪南羡纤细滑腻的一截手腕，让纪南羡有几分不知所措。 那男人看着纪南羡的悠悠眼神，更是带着刻薄。 江漠北玩味，将纪南羡的挣扎的手，猛地贴放在自己的胸口。 世界，一下子静了好多！ 第3章：天下雨了 纪南羡的手碰到了坚硬的胸膛，却又猛的收回来，带着几分赫然，白皙的脸庞，只剩下滚烫。 江漠北看着纪南羡的反应，冷哼一声。 被调戏了？纪南羡黑脸,端端有了几分凝滞。 江漠北满意看着纪南羡脸上的表情，径直向里走去。 留下纪南羡一个人欲言又止，有苦不能言的样子。 老板娘看着眼前快要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不懂他们之间的纠缠，却害羞低着头。 心想着，怕是江先生的旧识。 这里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江先生是做什么，只是每年都会有两个月的时间，江先生都会在这边，然后时间一到就会回去了，自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还是黑兰州？”老板娘晶亮的眸子看着江漠北，江先生是这里的常客，每次来这里都是要拿一包烟走的，有时候是一包，有时候是一条，钱也是随时结清从不拖欠的，这里的人都喜欢和江先生做生意。 纪南羡没有听见江漠北的回答，也不知道江漠北说了，老板娘倒是笑的清亮。 他们之间的对话，纪南羡听不懂，那一定是当地的语言，不像是普通话，带着几分柔软的连语，调子都是说不出的奇怪。 纪南羡没有地方住，自然得离开这里，刚出门，却感觉脸上一阵冰凉，雨珠豆大拍在自己的脸上。 天下雨了！ 纪南羡硬着头皮往外走，心下想着自己这几天带着吃的东西已经不够，山泉水还是在途径路上买的一些，是必须要补充一些了。 粘湿的身体，让纪南羡想要泡一个暖暖的澡。 裹着自己身上的冲锋衣，脚下的鞋子，是白色的小皮鞋，只是现在，上面都是带着褐色的土气。 没有雨伞只有帽子，就在纪南羡咬牙往外跑的时候，手臂被一只粗糙的手拉住。 突然来的陌生感，让纪南羡怔忪，下意识挣脱自己的手，只是看见那人是老板娘的时候，纪南羡晶清的眸子有了期待。 难道有人退房？ 老板娘看着纪南羡脸上明显的期待，带着不好意思的哂笑：“丫头啊，你跟着这位先生去吧，你不是住店吗？” 纪南羡自然知道，她说的先生是谁。 眸子悠悠转过去，就看见那男人娴熟的点着一支烟靠在一边的柜台上，眼神淡漠看着纪南羡。 那眼神中间的睥睨，却是带着少有的薄凉。 纪南羡略略看一眼那男人，淡淡开口：“不必。” 她不信，除了跟着他，她就别无去处了。 更何况，什么叫跟着他？ 纪南羡还是裹紧了衣服，将帽子重新扣在头上，淋着雨向车子跑去。 那个男人似乎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身上的气息，是疏离淡漠；眼神，是冷炙狂野。 她喜欢的，是男人的野性，不是薄凉。 唇角一弯，踩下了油门。 这个地方的空旷，成全了自己的心思，车子可以随性的开着，也是只有在这个地方，自己才是真正的放下所有与世隔绝。 她好像明白了爸爸为什么会喜欢这里了。随手拍了几张照片，纪南羡敛眉，不知道想着什么。 车窗前的雨水，慢慢冲刷着，纪南羡打开了雨刷，只是那瓢泼的大雨模糊了纪南羡的视线。 身后的那家小店慢慢离开自己的倒车镜。 那男人的影子慢慢消失不见。 “江先生，她走了。”老板娘局促的搓着自己的手，不敢去看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总是有一种极强的气场，给人无端的压迫感。她有点谨慎，尽管所有的人都说江先生是一个和气的人。 “没关系。”江漠北低沉的声音传来，下午下了水似乎有些着凉了，身子极不舒服，清清自己的嗓子还是说出来沙哑的话。 老板娘想让她住在他的店里，只是那个女人似乎并不领情。 这个时节的雨断断续续总下不干净。 江漠北被雨拦在这里，等到雨小了些的时候才重新上路。 纪南羡开着车子，明显感觉到雨小了些，淅淅沥沥砸在车窗上的水珠慢慢滑落。 这一路上都是客栈，只是问了好几个客栈，但都因为今天下雨早已经住满了人，纪南羡有几分失落，无辜的睁着眼睛，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早早寻找住的地方了，如果还找不到地方，要么在车子里将就一晚，要么就要开几十公里的路，回到昨晚的共和小镇去了。 自己硬气什么，就应该再刚才那个老板娘说的时候跟着那人去，现在好了自己也不知道去哪里，更何况车子还需要加油。 纪南羡将车子停在一边，随后将座位调下去换了一个姿势，两只脚慢慢缩进来，腿上盖着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扔在车里的一个小毯子。 先睡一觉吧。 纪南羡蜷缩身体，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来了这个地方的缘故，纪南羡一觉睡得还算踏实。 江漠北单车骑过来的时候，便注意到了纪南羡的车子，只是看一眼便拐了弯过去，自己也到了目的地。 “江措，你去哪里了？下这么大的雨。”达瓦焦急的等在店里，时不时踱步走着，看着那雨中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来。 总算是看见了江漠北骑着自行车进来，达瓦便着急迎上去，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就是跟在江漠北的身后，看着江漠北放好自行车往屋子里走过来。 江漠北没有接达瓦说的话，深邃的眸子不知道想些什么。 “二哥，你不来，我可着急。”达瓦用手比划着，从架子上拿出来干净的毛巾递给了江漠北，一边说着一边比划。 生怕江漠北听不懂自己说什么，语气慢慢的却带着没有杂质的关心。 江漠北自然的接过来，看着达瓦用手比划的样子有几分浅淡的笑意，似乎和那个冷冽的男人相差了许多。 达瓦吐吐舌头，怪自己着急了就直接喊着江措了，二哥好像不喜欢别人这样叫他。 “下次记住了。”江漠北浅笑着，只是多了些客气疏离。看着达瓦眼神多了几分柔软。 看见了达瓦递过来毛巾的手，猛然想到了自己刚才抓着那一段滑腻的胳膊，愣愣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江漠北莫名抿着唇角。 达瓦看着江漠北擦着头发，灯光下江漠北的侧脸，带着立体的轮廓，隐隐带着坚挺。 墨色的碎发带着晶清的珠子，随意甩着。 达瓦的心里莫名有了情绪，却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达瓦小声嘀咕，说了一句知道了就不再讲话，整理着江漠北换下来的潮湿衣服。 纪南羡是被冻醒的，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周身都是黑色，车子的暖气没有打开，灯光也没有。摸索着打开了暖气和灯怔怔看着四周。 这里昼夜温差极大，纪南羡是知道的，只是这一次的天气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在中国的西北部，这样的天气变化已经是平常。 纪南羡捏着自己酸酸的腰，感叹了一句，是自己老了还是受不得风了。 下车什么也看不到，一条绵延到远山的路比周围的颜色深沉些。 如果纪南羡没有记错，这条路是连着青藏公路的。 宽敞的黝黑色马路，平静的没有声音，带着神秘也无端带着几分和顺。 这个地方，没有璀璨的灯火，却让纪南羡无端有了几分归属感，她知道很少有地方会让她花很多的时间走过，花很多的时间去细细琢磨。 就像她一直想要弄清楚，这座城市留给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纪南羡站着，风吹过来却是恬淡。 索性也不管了车子，纪南羡看着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有个叫江措小驿的地方，应该也是这里的旅馆。 纪南羡下车将背包背在身上，手机快没有了电，只剩下微弱的光亮还在勉强支撑。 纪南羡有微微夜盲的症状，借着手机手电筒微弱的光亮踏进了江措小驿的店。 那小店是带着古朴韵味的，里面有着淡淡的古木香味，走过去的时候纪南羡的目光便被吸引。 不知道为什么淡淡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屋檐处这样的设计，是有着明显地域风味的。 屋檐的四角像是阁楼微微翘起，像是一只飞翔的燕子，纪南羡知道这是叫做飞檐的。 纪南羡推门进去就看见达瓦坐在前台，小心擦拭着手中一把小巧的木质折扇。 这里倒是别有洞天，在这样一个略微带着荒凉气息的地方，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却也相得益彰了。 “住店？”达瓦抬头便看见一个清秀的女子，放下手中的扇子赶紧站起来，上下打量着纪南羡一番，就知道这个女子是来自大城市的。 他们这里的姑娘，可绝不会有这样的打扮。 修长的黑色大衣，紧致的纤细贴身裤子，站的笔直有几分冷淡。 微卷的长发，衬得小脸白净，纪南羡皮肤本就白皙，在灯光下就更加滑腻了。 纪南羡点点头，将钱包捏在手里等着达瓦说话。 说不出有什么期待，也不知道有什么不期待，纪南羡现在只想着有个睡觉的地方就很好。 “一个人？”达瓦似乎不相信只有这一个女子，便疑惑问着。 纪南羡点点头。 “住一晚？” 纪南羡本想摇摇头，她还要在这里待几天，只是一看这个地方就贵，自己也不知道在这里哪里可以取到钱，做什么都需要现金。 纪南羡依然点头。 第4章：你骂谁呢 达瓦愕然，莫不是不会说话？心下了然，收回眸子。 “两……”达瓦两百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旋转的木质楼梯口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截断了达瓦的话。 “一千。”江漠北换掉了身上那件军绿色的大衣，而是松垮垮穿着一件厚厚的毛衫，洗过了澡整个人显得清爽了许多。 那眼神中有着和狼一样犀利的眼神，此时此刻正看着纪南羡，带着几分略略的神气，风轻云淡看着纪南羡，像是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女人。 话说出口，同样和纪南羡一起惊愕的还有达瓦。 什么时候，小店住宿从两百变成了一千？ 纪南羡挑眉，抬头看一眼江漠北，唇角弯弯。显然从前台这位姑娘和那个男人之间听到了不一样的报价。 “一……千？”纪南羡的眸子迎上去，颇有几分昂扬的睥睨，心疼自己毛爷爷，可还是嗤笑看着那走过来的男人。 又是那个熟悉的男人，纪南羡啧啧叹息，真是狭路相逢啊。 那男人说一千，必定就是个锱铢必较的主。 似乎逆着光，看不真切眼前的男人，只是纪南羡晓得，无论如何想要今天住在这里，必然是要拿一千出来的。 纪南羡的小眉毛弯弯，嘴角带着几分轻蔑，眸子清淡下意识耸耸自己的肩膀，这是纪南羡质疑别人的时候惯性的动作。 显然，纪南羡并不满意在这个地方遇见这个男人。 纤白的手指，拉拉身上背包垂下来的带子傲然转身。 此处不留我，必有留我处。 纪南羡理理自己的衣袖，扭过头往外走。 江漠北看着纪南羡的动作默不作声，眼睛里并没有这个女人，也似乎忘记了刚才说过的话。 此处，怕是不宜停留啊。还有一步她就要走出去了，只是…… “那狼，可是走远了？”江漠北走过去和达瓦低身说话，眉心淡淡的，只是那声音恰到好处听在纪南羡耳朵。 “恩，听桑吉他们说，是走远了，没有其他伤害，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达瓦托着自己的小脑袋接着江漠北的话，语气淡淡没有波澜。 这样的对话，让纪南羡猛地一惊。 这是他们的日常对话？ 确定没有骗人？ 狼？ 纪南羡迈出小店的一只脚，又小心翼翼缩回来。 从钱包中拿出一叠钱，纪南羡看一眼欠扁的江漠北，将钱拍在柜台上。 “一间。”纪南羡的小眉毛微微皱着，只是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屈从现实，因为她怕狼！ 她知道，这个男人在挑战她， 江漠北难得重新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女人，上下打量之后嘴角便是了然的玩味，只是一直浸着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 此时此刻，江漠北灯光下的脸庞，是带着浅浅柔和的。 她身上有太多利爪，只是在这里，他并不希望她的任何利爪往外伸张。 尽管，他们只是陌生人。 “锱铢必较。”纪南羡拿到了达瓦递过来的住宿手续，茶色眸子浅浅带着恬淡。走过江漠北身边时，咬牙启齿挤出来的就是这句话。 江漠北端着没说话，还是原来的动作。 “小男人。”纪南羡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楚，听在江漠北的耳朵里却莫名撩人。 “你妈……”江漠北突然开口，声线依然性感。 “你特么，骂谁呢？” 纪南羡猛地转身眼神汹涌，这句话接的极快。 纪南羡一点儿不满意眼前这个男人。 纪南羡一句话说出口，全世界都安静了。 江漠北看一眼纪南羡，瞳孔变化，带着几分波澜之后的平静，却是不动声色。 纪南羡那一瞬间的眸色，从茶色变成了幽深的颜色。 小拳头捏起来，劈头盖脸目漏凶光，纪南羡自己也不知道那一句话是对着谁说的。 就在纪南羡转身的时候，达瓦已经欢腾的朝着一个男子跑了过去，嘴里说着纪南羡还能听懂的两个字。 “尼玛，尼玛，你回来了。”达瓦脸上的笑意，就像是星辰，围在那个男人的身边。 “我叫……尼玛。”那个男人在离纪南羡身后不远的地方诺诺的开口，脸上带着几分愕然，一张脸像红透的柿子。 呵……呵，高原的男人，还真是幽默，幽默哈！ 纪南羡脸上却是风卷残云的尴尬，白皙的肤色，现在只剩下淡淡的粉红色。 “他叫尼玛，是我哥哥。”达瓦热情的介绍着，这个屋子现在站着四个人，唯一陌生的人就只剩下了纪南羡了，显然达瓦说的话是对纪南羡说的。 纪南羡脸上的表情，此时此刻却是丰富的不能继续丰富了。 “他叫尼玛。”江漠北微微皱眉，将目光的终点，锁定到纪南羡身上，随后淡淡说着，陈述着不能正确的事实。 纪南羡心中，简直不知道有多精彩，有几分鼓鼓的样子了。 感觉自己要郁结了。 纪南羡蔫了！ 拎着自己的背包，捏着达瓦交给自己的东西，纪南羡尴尬的笑笑便上了楼。 只听得身后有人说话，纪南羡已经不想多问，冲上了楼。 江漠北看着落荒而逃的纪南羡，眸子浅浅。 江漠北看着达瓦登记的纪南羡的名字，细细揣摩着。 纪南羡，她的名字叫纪南羡。 江漠北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柜台的桌子，淡淡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安静。 听多了达瓦尼玛的名字，出现在登记表上的纪南羡，更多的便是新奇。 只是江漠北叩着指头，眸子却多了几分幽深。 纪南羡落荒而逃的时候，并没有注意达瓦递给她的东西。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除了自己手中的钥匙，纪南羡发现拿到的还有一个圆圆的刻着字的石头，那是每一个客人都能得到的小石头礼物，每个石头的字都不一样，纪南羡拿着的这个石头上写着缘合两个字。 纪南羡将石头丢在背包中，走进了洗漱的地方。 看着镜子中间自己红润的脸色，纪南羡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上自己的脸，那脸上是分明滚烫的触感。 想起刚才楼下发生的事情，让纪南羡好不容易凉下去的小脸，又微微滚烫起来。 掏出可以换洗的衣服，纪南羡钻进了浴室。 头顶的花洒慢悠悠的，但还是让纪南羡多了几分惬意，水不热但算得上温热，流水从身上划过，纪南羡舒服的闭着眼。 刚涂上沐浴露，纪南羡正要冲刷身体的时候热水猛然就停了。 无论纪南羡如何拧着喷头，就是没有任何的水滴落下来，在纪南羡擦干眼睛四周看的时候，才在角落发现那小巧的提示单。 只有二十分钟的洗澡时间，速战速决。 天知道，纪南羡此时此刻就想骂人。 眼睛无奈的翻着大大的白眼，纪南羡眸子里的清淡慢慢温热。 擦干身上的混合着沐浴露的水珠，纪南羡胡乱翻到了包中及脚踝磨砂黑色长裙，风风火火冲了出去。 别的她可以忍受，完全可以！ 她纪南羡也不是一个龇牙的主。 只是头发上面的泡沫没办法冲干净，这就不能忍受了，总不能让洗头膏一直搁在头上晾干吧，更何况，二十分钟供水满脸的时间，干什么够？ 纪南羡满脸怒气冲下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上楼的江漠北。 江漠北的心情似乎很好，看见纪南羡的那一瞬间眼神变了变。 纪南羡的黑色长裙，带着施施然的摇曳，那黑色的长裙上面，本来还有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只是纪南羡出来的匆忙没有套上。 纪南羡的墨色长发，被她随意的挽起来，表面还有白色的泡泡，水珠慢慢往下落，还是能闻得见她身上的芳香。 此时此刻，坎肩外加一字肩的长裙，被纪南羡穿的风姿绰约。 忽略掉此时此刻纪南羡的怒气，便是极好的。 “为什么停水！”纪南羡挡住了江漠北的去路，环抱着胸，两手交叠放着，居高临下看着江漠北，显然这句话是对着江漠北说的。 一句话说出口，纪南羡自己也傻了，好像自己的声音实在是有点大，楼下凳子上坐着的几个人，停止了说话，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她。 江漠北仰着头看着纪南羡，眸色怏怏：“有提示。” 说完，眸子掠过纪南羡的脸，皱着的眉头随后展开。 “提示，那么大的提示？”纪南羡没好气，带着几分嘲讽。 “达瓦提醒你了，是你跑了。”江漠北陈述着事实。 纪南羡回想，就在自己咆哮之后，跑掉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纪南羡眸子清淡。 那个时候她的脑子根本就不再这里啊。 说到底，就是自己不长脑子，还不长心眼，还不长眼睛。 “这就是老板对待客人的态度吗？”纪南羡轻飘飘说了一句话。 “大概是。”江漠北眸子幽深，淡淡回答。 “好！”纪南羡郁结转身，头发惯性一甩，有几滴水落在江漠北的脚下，还有一滴落在江漠北的手背，带着几分与四周不相符合的冰凉。 施施然的黑色裙角似乎带了一阵风，顺着楼梯吹过来，掠过了江漠北的胸口。 江漠北淡定的声线，才是纪南羡最无语的地方。 江漠北冷不丁皱眉，她说了一声好，就没有了下文，意思是？这件事……实在不像她之前的风格。 第5章：逼真出演 显然，江漠北没有高估纪南羡。 等到江漠北推门进去，便听见了自己房间传来花花的水声。那带着节奏感的水声却撞击着江漠北的心。 皱眉，想都不用想，又是那个女人。 也怪不得她说了一句好。 纪南羡洗的舒服了，冲掉了头发上的护发素，身上残留的沐浴露也一并冲刷的干净，优哉游哉哼着小曲儿，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样子，等到纪南羡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浴室门口站着的江漠北。 “我好了，你自便。”纪南羡裹紧了浴巾，无奈的摊开自己的手，自来熟的谦让让江漠北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这个房间，是自己的房间。 江漠北仔细盯着纪南羡，周身冷淡了些。 纪南羡忽略掉江漠北眸子，反而投给江漠北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确实要煞煞这资本家万恶的嘴脸啊。 只是纪南羡不知道，江漠北习惯了在睡前沐浴，她用掉了今天江漠北沐浴要用的水。 “出去。”江漠北一只手捏着自己的眉心，有几分无奈。 纪南羡站定，眼神斜肆的看着江漠北嫣然一笑，走过去站在江漠北面前，一只手环着江漠北的脖子，轻轻踮起脚尖，暧昧的气息落在江漠北的脖颈。 “先生,不想做点什么吗？在这个漫长的夜晚……”纪南羡沐浴之后的清香带着湿意，悠悠落在江漠北的周身，濡湿的嗓音带着蛊惑，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如此的娴静。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又像珠子落在玉盘，纪南羡声音传到江漠北耳朵中，便是带着情欲的妖娆。 江漠北低头，便看见纪南羡黑色长裙下，隐隐的白色皮肤。 他记得她皮肤滑腻，手感很好！ 江漠北眸色深沉，莞尔嘴角浸着一丝笑意，一只手顺势揽着纪南羡纤细的腰，隔着薄薄一层柔顺的布料依然能感觉到她姣好的曲线。 纪南羡达到了目的，随后嘴角轻笑，看见江漠北眼神之中的变化，嘴角带上一丝嘲讽的笑意。 她知道他不是谦谦君子，这就足够。 只是下一秒，纪南羡被江漠北揪着裙子从房间拎出来的时候，纪南羡傻眼了！ 合着刚才，他只是逗她？还逗得那么……逼真？ 纪南羡郁结的气莫名无处撒。只是刚才对望看着江漠北的一瞬间，纪南羡微微有点后怕。 出门的时候，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达瓦，带着几分惊诧看着自己。 纪南羡白皙的肤色，有了浅浅的粉色，只是对着达瓦礼貌一笑，一个扭身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奥，忘了说，纪南羡的房间在江漠北房间的对面，实在近的很。 达瓦看着纪南羡清浅的笑意，眼神之中的灼灼，便慢慢黯淡下去。 不知道二哥，喜欢怎样的姑娘。 “叩叩。”在达瓦第三次敲门的时候，江漠北打开了房间。 纪南羡看着镜子之中的自己，唇角莞尔用凉水冲着自己的脸。 达瓦敲开江漠北门的时候，纪南羡刚好坐在沙发上盘着腿。 “二哥，这是哥哥拿回来的蚊香，我给你送了上来。”达瓦走进去自然的关上门，闪烁着清澈的大眼睛慢慢说着话。 关上了江漠北打开通风的窗户，寻找着江漠北房间中的打火机，只是平常放着打火机的地方并没有找到。 达瓦再看着的时候，就看见江漠北娴熟的夹着烟正坐在沙发上，烟雾缭绕，看不清楚江漠北脸上的表情。 达瓦有几分说不出的郁闷，二哥又开始抽烟了，他抽烟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而他抽烟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达瓦发现了这个秘密，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达瓦走过去，从江漠北眼前的桌子上，拿到了打火机，将蚊香放在小铁片上点燃，凝眉想了想又将一个小小的铁片，压在了没有燃烧的蚊香上面。 到这儿的时候，蚊香自然接触到冰凉的铁片就会灭了。 “恩，达瓦今年十八岁了？”江漠北没有看达瓦，漫不经心问着，眸子淡淡的无任何表情，整个人有点冷清了。 “恩。”达瓦羞涩的笑笑，两只手下意识抓着自己的衣角，快要蹂躏的有了褶皱，深黄色的皮肤，着这个城市特有的印记。 “都十八岁了。”江漠北似是感慨又像是轻笑，眼神清淡抬起头看着达瓦，一只手娴熟的拿着烟，烟雾缭绕中，江漠北侧脸的轮廓慢慢模糊。 一时间，达瓦看见了那个男子若有所思陷入沉思的样子，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 她，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 达瓦清澈的眸子雾蒙蒙的，一时间怔忪，关心的话语就那样停在了自己的喉咙间。 十八岁的达瓦，放在这座城市所有的女子中间已经不小了。 在这座城市，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成家的也已经有，江漠北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是在三天前。 这些年时间过得飞快，在江漠北的心里却依旧没有平静多少。 是不是，应该问问达瓦的打算了。 达瓦正转身走出去，却被江漠北叫住，身子站定有几分僵硬。 “达瓦，坐下。”江漠北掐灭手中火红的烟蒂，随手扔在那透明的烟灰缸，带着几分幻灭。冰凉的侧脸此时却褪去了几分僵硬，眸子中间带着少有的温度。 “二哥？”达瓦疑惑看着江漠北，还是乖乖坐在了沙发上。 “未来，有什么打算？”江漠北似乎并不懂得迂回，而是直接进入主题，带着几分笑意看着达瓦。 达瓦的眼神闪烁着，似乎不敢直视江漠北，低着头许久没有回答江漠北的问题。 在江漠北皱眉的时候，达瓦轻轻开口：“二哥问我有什么打算，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吗？”达瓦的声腔带着几分不自然的轻颤。 江漠北倒是淡淡笑出了声音，性感的声线带着丝丝沙哑。 “怎么会？”江漠北笑笑，看着达瓦的眼神温柔。 “巴郎大叔家的卓玛，前些天许了人家，我想着，我家的达瓦，也到了许人家的时候，我来问问你的想法。”任谁也听得出，这是江漠北的一句玩笑话，只有达瓦知道，江漠北的话中有话。 那一句我家的达瓦，让达瓦的心猛然间狂跳，眼神闪烁收不回自己的心，只是江漠北后面说的话，让达瓦的高扬的心绪一瞬间跌落。 这，大概就是钦慕一个人时候的表现吧，会认真地听着那人的每一句话，也会因为一个人说的话，心情从云霄跌落，无端失落。 她不知道二哥本来的名字叫什么，只知道别人都叫他江措。 她遇见他的时候，她十五岁，他到来的时候，她的家人消失在一场泥石流中，没有任何声响，还好老天还剩下了尼玛给自己。 阿爸阿妈给了他们能给的，就连名字都带着日月星辰的美好给予，天上的星星月亮，就是人间的达瓦和尼玛。 后来江措资助他们建了新的房子，生活又重新回到了平常，只是那平常中并不是平常。 “把手给我。”江措略带着沙哑的声音传来的时候，达瓦快要晕死过去，那声音像是来自圣地的救赎，在她的心里回荡，那声音也能让人安定，在她心里开了花。 十三岁的达瓦，就这样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江措的手中。 你在我坠落深渊的时候，搭救了我一把，所以，此生我新生的力量，都是为你。 往事回想，竟觉得漫长，如今十八岁的达瓦，已经不像从前那个傻傻的达瓦了，她知道什么叫喜欢一个人了。 可是那人，却让达瓦高不可攀。 达瓦的眼眸恢复平静，没有说话随后起身：“二哥，我先去休息了，蚊香会自然灭掉的。” 江漠北应诺了一声，坐在沙发上坐了好久，起身去浴室，才发现那个女人早已经用光了自己的水，浴室中还剩下空气中微微浮动的香气。 那香气，带着清冽，却是淡漠。 江漠北关上浴室的门，才发现达瓦关上的窗户此时被风吹开。 看来今夜的风雨，誓不罢休了。 心事，就像是哽咽在喉咙处的伤口，没有办法痊愈，只要呼吸，就开始肆无忌惮的疼。 纪南羡深深呼吸，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闲下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就那样毫无征兆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逼迫着自己身不由己。 纪南羡看着手中静悄悄躺着的手机，并未作声。 纪南羡翻身上了床的时候，没有听到达瓦从江漠北房间出来的声音，冷嗤一声便睡着了。 男人啊男人，原来他们是两口子啊，只是纪南羡皱眉，两口子，还有叫二哥的？ 大概这边有这样的习俗。只是怎么看那个男人，也不属于这个地方，轻叹一声，将自己的头埋在了被子里。 半夜的时候，一道白光从窗子前面闪过去，随后便是轰隆的雷声，一阵炸雷让翻来覆去的纪南羡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烦躁的抓着头发，看来今晚是不能继续睡觉了。 醒来的时候，被子不再身上，而是虚虚软软在床下，纪南羡翻身，这才感觉自己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带着几分凉意，翻身下床拎着被子上来。 索性坐起来，背靠着床头将被子拉拉裹紧自己的身体，这才觉得暖和了些，这里的夜晚还是有几分凉意的。 纪南羡偏着头看着窗外，眸子清淡的很。 第6章：她不怕死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下的很大。木质的窗棂上，也有豆大的雨滴拍打着窗户，没有节奏的雨滴却更像是带着沉默的言语，敲打着纪南羡空荡的心。 雨小了些，纪南羡的眼泪沉默着流出来，压抑着的心事，在这个狭小的地方慢慢奔涌。 从最初的啜泣，变成了最后的哽咽。 不知道什么时候，纪南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生物钟准时的没有差一分一毫，六点半。 纪南羡起身，却察觉洁白枕头上有濡湿的一团，脸上的泪痕也曲曲折折趴着，莫名有了痕迹。 只是纪南羡很快的翻身下床，听当地人说这里的日出是极美的。 不知道今天的天气怎么样，昨晚下过了那么大的雷阵雨，纪南羡还是期待了很多。 来过这里很多次，却没有一次见过日出。 中国的内陆腹地的日出，带着姗姗来迟的节奏。 纪南羡打开帘子，屋子里亮堂了许多，往外看的时候，天空已经泛着微微白色，纪南羡皱着的眉头松了松，是一个大晴天。 抱着相机出去的时候，擦肩而过，碰见了正要出门的江漠北。 两个人皆是一怔，又不着痕迹掠过，两个人相反的方向。 纪南羡出门，飕飕的冷气从脚心往上蹿，是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寒冷，蛰的纪南羡微微瑟缩了一下脖子。 出了小驿站的门，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圆柱木头搭成的台子。有点高，但那是这座城市少有的特色观景台。 纪南羡心一横，咬咬牙齿近乎闭着眼，小小挪着步子走了上去。 脚下猛地一滑，纪南羡抓住了木头的扶手，纤白的骨节泛着白色。 一场暴雨之后，木头的表面浸了水，带着木头的松脂有几分滑意。 终于站了上去，云层之处太阳带着金色的光，闪着缕缕的光彩，从云层的缝隙中慢慢跳跃。 那一瞬间的震惊，让纪南羡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希望生的人，继续; 离开的人，如水。 习惯在深夜哭泣，也习惯了一个人在深夜舔舐伤口。对纪南羡来说，一个人就好！ 纪南羡调好了相机的角度，记录了那一刻的辉煌。 远处的湖面，从先前的黑色，慢慢变成了最湛蓝的色彩，水天一色，太阳从云层中间跳跃，挣脱了乌黑的束缚，竟是万丈光芒如此的耀眼。 纪南羡的发丝，微微飘扬，阳光照在她脸上的那一刻，便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的娴静。 江漠北站在屋子的窗户边上，远远看着逆光的女子。 她沉默多久，他便站了多久。 这就是她眼中的日出，也算是一种救赎。 日出之后，远处的湖水，便泛着泠泠的光泽那样的幽深。 纪南羡收拾好背包，买了十块钱的门票，沿着湖边走了许久许久。 白色的牦牛，静静站在那湖边，身边坐着一个藏族的大叔，写着青海湖的石头立在一边，人牛相得益彰竟有几分莫名的和谐。 在大叔咧嘴笑转过头的时候，那牦牛的眼眸，正仔细看过来，纪南羡嘴角弯弯留下了一张照片。 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谧。 纪南羡皱眉，摸着口袋中的手机，闪烁的屏幕，竟是一长串陌生的号码。 “我的姑奶奶，你在哪里？稿子……”一边的男声，焦急的声线，听到电话接通的那一瞬，总算是安定了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悬在嗓子中的心，也因为电话的接通，有几分放松。 “下午传给你。”掐断电话，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纪南羡一声长叹，拍了几张照片就回去了。 原来现实和梦想，就是这样一墙之隔傻傻分不清楚。 纪南羡回到小驿站的时候，达瓦怏怏的坐在凳子上，脸色凝滞了些，看见她的时候，挤出了一丝笑意，眼睛肿着，眼睑处的郁郁寡欢，和昨天那个灵气的女人差了很多。 尼玛站在达瓦身边，表情有几分肃穆。 纪南羡的走近，似乎打破了微微尴尬的气氛。 他们怎么了？纪南羡疑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纪南羡了然的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准备上楼迈着的腿又退回来。 “这里，可以上网吗？”纪南羡出声，这才发觉喉咙沙哑带着几分不舒服，早上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声带颤动，却发着支离破碎的声音。 达瓦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没有回答，心不在焉想着什么。 二哥究竟是什么意思，想着的时候便看着门外的天气，今天的天气算的不错，只是自己的心情，实在是算不上好。 尼玛看一眼纪南羡开口：“只有江措的房间，可以上网。” 纪南羡猛地扬眉看着尼玛，竟觉得世界无望啊。 只有他的房间，可以？ 莫名翻翻眼睛，纪南羡对着尼玛惨惨一笑转身上了楼。 尼玛脸上顿时红霞上了脸颊，带着烫烫的触感却又有几分可爱。 纪南羡颓废的坐在床上翻着背包，出门的时候，原来忘记带感冒药了，只有高原反应的几粒药，一无所获便倒了一杯白开水坐在床上，将被子裹在身上拿出电脑，指尖如飞，敲下了几个字。 你来过。 随性写着，竟不像从前的时候，这个时候的灵感也是少有的流畅了，没过多久纪南羡就完成了任务。 等到完成稿子的时候，纪南羡一并将照片放在随身的移动磁盘，捏在手里下了床。 她要去找江措。 已经是傍晚，空气中带着寒冷的味道。 推门出来才发觉冷，纪南羡又退回去裹了一个薄薄的毯子在身上，吸冷又怕冷，这金贵的身子实在是不适合这样的地方，冷嗤一声后纪南羡关上了房门，抬腿走到了对面。 深深呼吸一口气，纪南羡抬手。 听着屋子里传来拖鞋索索的声音，纪南羡闭上眼，想想应该怎么开口。 木质的檀木房门猛地被打开，纪南羡睁眼换上了浅淡的笑意。 “老板好。”纪南羡清澈的眼睛，此刻染上了别样的情绪，那一声老板叫的极其谄媚。 江漠北看着纪南羡，莫名头疼起来，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何是这样的表情。 脸色一黑，江漠北准备关上门，却被纪南羡一只脚挡住了正要关上的门。 江漠北茶色的眸子，这下子皱眉看着纪南羡的动作，落在纪南羡身上的眸子，也浅浅带着几分打量。 两个人不动声色，江漠北没有问为什么她会有这样谄媚的表情，纪南羡也没有说，她为什么来找江漠北。 江漠北幽深的眸子，终于失去了不耐，转身走进去坐在沙发上。 纪南羡长长一声叹息，终于松了一口气，跟着江漠北走了进去。 “电脑，借我。”纪南羡声线沙哑，站直了身子，斟酌了好久才蹦出了四个字。 江漠北这一次却是玩味的笑意，幽暗的眸子仔细盯着纪南羡。 “命令我，恩？”江漠北修长的两只腿，交叠放在透明的小桌上，一下子收起来向后斜躺，双手环抱着胸口，眼神斜肆带着几分暗沉，嘴角玩味笑着，眼睛慢慢抬起来看着纪南羡。 奥，她忘记了，这是个锱铢必较又小气的主！ “老板，你的电脑让我用一下。”纪南羡换了一种语气，下意识咬着唇角，说话的声音，柔和了些。 现在正是她求着他的时候。纪南羡脑袋更疼了，尤其遇见这个男人之后。 “坏了。”江漠北开口，莫名让纪南羡抓狂！ 坏了！ 纪南羡垂头，脑袋昏昏沉沉更加眩晕了。 明摆着不想借给自己电脑，说坏了？果然还是一个记仇的男人。 手心里捏着的移动磁盘，随着纪南羡的体温此刻更加发烫了。 “告辞。”纪南羡的嗓子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那一句话也是勉强说出口的，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适应这里的天气。 眼睛睁不开，全身都没有了力气。 江漠北茶色的眸子瞬间收缩，不动声色却什么都知道。 纪南羡倒下的时候，是在一个薄凉的怀抱里。 “达瓦，送干净的毛巾上来。”江漠北吩咐着达瓦，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听见达瓦清丽的声音。 达瓦不想看见江漠北，便让哥哥尼玛送了毛巾到江漠北房间。 尼玛欲言又止，他又怎么不会明白自己妹妹的心思呢，达瓦看着江措时候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只是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达瓦……” “哥，你送上去吧，我不想说话。”达瓦趴在柜台上神色怏怏的带着慵懒。 尼玛不作声找了干净的毛巾的走上楼去。 尼玛上去的时候，就看见江漠北正给纪南羡盖着被子，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往后退看了看，这是江漠北的房间。 惊愕的时候，还是将毛巾递给了江漠北。 “二哥，我去请医生过来。”尼玛看着纪南羡潮红的脸色，显然也担心起来。 高原的女人，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候，粗糙惯了，骨子里也带着韧劲，尼玛没有见过哪个高原的女人这样过，便也担心起来。 “不用。”接过尼玛手中的毛巾，用凉水洗过之后擦拭着纪南羡的额头，脖颈，手心，一寸一寸带着少有的温情。 尼玛看着江漠北的动作却是一怔，从来都没有见过平时疏离的二哥会有这样细腻的时候。 似乎察觉尼玛看着自己的眼神，江漠北敛眉淡淡开口：“她不怕死。” 第7章：高原的狼 江漠北拿了藏酒用棉签蘸着酒，同样慢慢擦拭在纪南羡的额头手心。 过了一会儿，纪南羡身上的温度才慢慢降下去。 呼吸渐渐平稳。 她只是受凉了，额头的温度有点高，降温就好了，并无大碍。江漠北自然的做完一切，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眸色淡淡，尼玛欲言又止，最后看一眼沙发上的江漠北，轻轻关上了门出去。 纪南羡睡得极安稳，身边的灼热似乎慢慢消散，一个清凉的世界，正在自己的周围给自己的无端的舒服。 纪南羡的电话又一次响起来，屏幕暗了又亮了，反复几次后，江漠北看着上面一长串陌生的号码的，便嗯了接听键。 是有什么急事找她吧。 “纪南羡，你怎么就是不能让我放心，别折腾了，能放过我吗？你又去青海了，每一次去回来，你都……”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慢慢传来，带着几分声嘶力竭，随后又是慢慢的平静。 “抱歉，她在睡觉。”江漠北看一样床上均匀呼吸的纪南羡低声道。 “好。” “等她醒来我找她。”女人挂断了电话，声音落下，屋子里平静一片。 江漠北一怔，压下心底的疑惑。 一个男人接她的电话，不觉得奇怪？可是那声音却莫名让江漠北熟悉。 屏幕中那张泛黄的背景，让江漠北多看了几眼，眉眼的轮廓让江漠北知道，这个女孩子就是纪南羡，而身后那个和善的男人，却不知道是谁。 江漠北放下纪南羡的手机，静坐在离床不远的沙发上，不知想些什么，从桌角拿起一本书静静翻着。 过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书，江漠北便翻出自己的手机，拿出存着纪南羡名字的电话号码，缓慢拨打过去，听筒里传来空号提示的时候，江漠北的眸子深了些。 直接拿了纪南羡的手机给自己拨打了电话，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江漠北挂掉，输入了纪南羡正确的号码。 轻轻扣着桌子，带着节奏感微小的声音却充满了整个房间。 纪南羡在下午醒来，醒来的时候看着周遭的陌生，心里空白一片，有几分劫后重生的感慨，深深叹息一声。 “发现自己没死，是庆幸还是遗憾？”江漠北听见了纪南羡的叹息，便知道她醒了，悠悠问着语气不咸不淡。 纪南羡皱眉，转头就看见离自己不远处的江漠北，显然，说话的就是这个男人，大概救了自己的也就是这个男人了。 这个男人还是记着纪南羡在湖中潜水却被他误以为自杀的事情了。 纪南羡无辜的翻翻眼睛，却是薄凉。 “谢……”纪南羡咬唇，也不知道怎样回答，最后放弃了这个问题的回答，听那男人的嘲讽，便知道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也是，一个三番五次寻死的女人，他又何必救。 “不客气，电脑可以用，用完了快走。”江漠北合上手中的书，淡淡说着，语气自然是冷漠疏离。 纪南羡起身，因为身上淡淡酒的味道微微皱眉。 那皱眉的动作被江漠北看在眼里，却没有解释什么。 移动磁盘在自己不远处的小桌上，恐怕是这个男人从自己手中放下来的吧。 慢慢起身，纪南羡并没有因为自己躺在江漠北的床上惊讶。 走过去，电脑是开着的，屏幕很干净，是再平常不过的黑白色，莫名带着清冷。 坐在凳子上，将磁盘放进去，等着识别。 打开邮箱，纪南羡将稿子和照片传过去，很快那边便传来收到的消息。 退出了，删掉所有的浏览记录，也删掉了登陆信息，清空了所有，纪南羡放下了心，不知道为什么这也变成了一种习惯。 “纪……南羡。”姓和名字分开，江漠北似是琢磨出声，性感的声线，低沉而又纯熟，带着几分莫名的诱惑，听得出，那是一种自然的询问，莫名却让纪南羡抬起了头。 “是。”纪南羡淡然。 “家在新疆，没有具体的住址，电话号码……是空号。”江漠北犀利的眸子，几分凌然，精确无误的投射在纪南羡苍白的小脸。 猛地一声轻咳，纪南羡低头，脸上有了赫然的表情。 江漠北说的，是自己登记在入住单上的。地名是乱写的，号码是编的。 不过，他怎么知道，电话是空号？ “谢谢老板，这些与你无关，告辞了。”纪南羡起身，随后欠欠身走了出去，顺带着关上了门。 “高原的狼，从来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不会对你下手！”纪南羡回到房间，刚坐在床上，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更让纪南羡惊讶的，是短信的发信人，江漠北。 他不是叫江措？ 江漠北，江漠北……纪南羡敲着自己的脑袋，莫名的有了熟悉感。 纪南羡皱眉，措在藏语中的意思是湖泊，也从不奇怪他的名字，只是换了江漠北，纪南羡仔细念着，还是更喜欢后面这个名字。 捏着额头，似乎还没有从感冒的困境中走出来，现在又一阵心惊。 想想自己为什么会在江漠北的床上，大概是自己弱不禁风，没有回到自己房间，就倒了下去，更何况，钥匙是在自己穿着的黑色紧身裤子中。 江漠北……没有下手，将那钥匙套出来。 纪南羡猛地想清楚了，脸色却不怎么好了。 “谢谢。”纪南羡翻着手机，来来回回，最后回了江漠北两个字。 不管是从最初的开始，他从水里将她捞出来，还是照顾了自己，总归是欠他一句谢谢的。 从那短信息里就知道，江漠北是微微动了气的。 他生气，大概就是，自己没有登记正确的信息，甚至连电话都是假的。 这个地方的人，多少都会带着骨子里的坚韧和热情，他们可以心思澄澈，毫无理由的搭救另一个人，因为在这里，信仰比什么都重要。 纪南羡换好了衣服，要赶在天黑之前出发了，大概两百公里的地方，就是下一个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也不知道这段路好不好走。 全副武装后纪南羡下楼，却听得楼下急匆匆的，却全部都是脚印，混杂的声音让这个地方前所未有的嘈杂。 纪南羡皱眉，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她害怕。 胸口微微跳着，对于此时此刻的场景，却只想赶紧离开。 是江漠北他们一行，正在吃晚饭。 一如平常的酒醅，青稞酒，糌粑，还有酥油烤制的面食。 纪南羡看一眼，便略略转身。 空气中的酥油香味，让纪南羡的味蕾，探寻到了一丝记忆深处的味道，眼睛便直直盯着那酥油茶，眸子幽深处，却是转瞬即逝的疼痛。 达瓦见纪南羡下楼，便赶紧起身，拿了一个干净的纸杯，舀了一杯递给纪南羡。 纪南羡感激的笑笑，慢慢接过来，将杯子放在自己的鼻尖，深深呼吸一口，那醇香的香气带着高原特有的味道，钻到了纪南羡的胸口。 闭上眼，纪南羡捏着纸杯的手，却慢慢收紧。 没有喝进去一口，纪南羡便小心的放在桌子上，双手合十，对着达瓦欠身算作最后的告辞。 外面的天色已经放晴，只是太阳已经落山，门外的风吹着门上吊着的小风铃，零零作响。 正要推门出去，却猛地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传来。 “去哪里？”江漠北的声音淡漠传来，却在此刻镀上了冰凉，眸子悠悠看着纪南羡带着询问。 纪南羡挑眉，这个男人是不是管的，有点多？ 她不动声色任谁也知道，纪南羡此时此刻有几分愠怒。 没有理会江漠北，纪南羡拉开了小驿站的门，走了出去，衣角在开门的那一瞬微微张扬。 江漠北看着纪南羡没有说话，此时此刻淡漠清冷的纪南羡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人只有想做成一件事情的时候，那种表情才是最真的，就好比此时此刻的纪南羡。 “晚上有雨。”江漠北紧接着说。 有雨，便是在这个地方特有的咒语，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逼得你慢慢臣服。 纪南羡嘴角邪魅笑着不动声色，留给江白的却是一个寂寥单薄的背影。 她想走，谁都没有办法阻拦。 在江漠北看来，她想死，谁都没有办法阻挡。 门口的小风铃，磕磕碰碰，却是悦耳的声音，奏着并不和谐的曲子，摇曳着的也不知道是谁的心思。 嘲讽的笑着，江漠北嘴角慢慢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淡，随她吧，看来自己是多事了。 尼玛慌张的从外面跑进来，正好碰到了推门出去，不远处向着车子走过的纪南羡。 撞上纪南羡的时候，尼玛这一次来不及红着脸，而是用不娴熟的普通话，说了一句抱歉，便直直往屋子里冲。 撞上纪南羡的时候，尼玛这一次来不及红着脸，而是用不娴熟的普通话，说了一句抱歉，便直直往屋子里冲。 纪南羡没有停留，站在那里看一眼尼玛，却看见他走过那二层台阶的时候，身子趔趄一下，快要倒下去。 纪南羡打开车门，将背包扔在车的后座，跳上了车子。 试着发动车子，打开雨刷清洗着玻璃上的黄色泥土的痕迹。 这里落的雨水，都是带着黄色尘土的。 纪南羡看着雨刷清洗着前面的窗户，有几分想笑，果然，这里的所有都是带着印记的，雨水也是有痕迹的。 第8章：请您节哀 纪南羡的车子，开的张狂。学车的时候，她自己已经学会了很多，驾校里面没有一个老师敢坐着她的车子教她，那车子快要被她开的飞起来，只是现在性子似乎沉稳了不少。 想到了什么，纪南羡的眸色，慢慢平静下来。 踩动油门，车子便开出了驿站。 纪南羡听着车子的提示音，才知道自己的安全带没有扣好，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偏头下意识找寻着安全带。 快要系好抬头，眼前一个黑色的影子，猛地倒在了纪南羡前面的挡风玻璃，随后滚落下去。 纪南羡猛地踩着刹车，额头却撞在车子的玻璃上，随后惯性的落下。 一个巨大的俯冲让纪南羡没有了 脑袋中都是眩晕，纪南羡的双手带着轻颤，没有任何的知觉。 颤巍巍的打开车门，纪南羡从座位上滚了下去，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脑袋中最后的理智让她思考，她撞上的人是不是还活着。 稳着心神，纪南羡慢慢爬到了车子的前面，一寸一寸挪着，却感觉自己的额头有了凉意，带着血腥的咸味顺着自己的鼻翼慢慢流到了嘴角。 纪南羡舌尖伸出去，尝到了腥甜的血液，脑袋猛地一个激灵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救救格勒，救救我的妻子。”一个男人，嘴里呢喃着，额头全是冷汗，挣扎着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纪南羡爬着过去却是满脸的血迹，脑袋中停不下的眩晕，最后跌坐在地上，心里庆幸着他总算没事。 心一下子安静下来，纪南羡晕晕的坐着。 “姑娘，你还好吗？”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向纪南羡走过来，一只腿似乎蹭到了车子受了伤，微微瘸着。 纪南羡疲惫的睁着眼，声音疲惫不堪，上下看一眼男人慢慢开口：“你没事……就好。” 男人穿着厚厚的藏袍，走过来的时候，纪南羡正低头找着安全带，车速极慢也只是轻微的刮噌，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纪南羡因为惯性却受了更大的伤。 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却发现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眼睛中的泪水，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慢慢滑落，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成了这样。 她害怕。 她害怕死亡，却单单不害怕自己的死亡。 纪南羡发现自己的手臂是颤抖的，带着前所未有的惧怕。 深吸了几口气，将眼泪慢慢擦干净，纪南羡表情慢慢恢复到淡漠。 尼玛跑进去告诉江漠北，桑吉大叔的妻子要生产，预产期却提前了几天，准备明天去县城医院的，现在肚子疼的快要晕厥过去。 桑吉大叔想到了江漠北，他会开车也有车子，便赶紧往这边跑。 江漠北一贯的清冷，出门时候匆忙接过了达瓦递过来的外套，正穿着出来的时候，远远黑色的夜幕中，就看见桑吉大叔弯腰站在那张狂的车子前，而那个女人坐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眉心微微皱着，步子紧凑起来。 “你……”江漠北一只手，抓着纪南羡纤细的胳膊，纪南羡转过来的时候，江漠北就看见纪南羡脸上的猩红有几分恐怖，那白皙的小脸此刻却全部都是血。 江漠北的心，猛地一怔，双手将纪南羡抱起来。 她都不会哭吗？没有任何的疼痛？ 纪南羡的神经还在崩溃的边缘，却也知道是那个男人将自己抱了起来。 一只手垂落，另一只手却抓着江漠北的袖子，紧紧攥着，手背上红色的血液已经凝固，裂开的纹路中泛着白皙的皮肤。 纪南羡害怕。 江漠北的茶色眸子收缩，将纪南羡放在副驾驶，却怎么也拿不掉纪南羡狠狠抓着江漠北衣角的手。 江漠北身子前倾过去，大手拨开纪南羡细碎的长发看着她额头的伤势。 “你受伤了。”江漠北陈述着事实。 纪南羡此刻的心情，却是无端的慢慢平复下来，额头的伤口似乎突突的疼。 桑吉大叔收到江漠北的眼神，便也钻进了纪南羡的车子。 江漠北车子开得飞快却是平稳，已经没有时间去拿自己的车子了，便直接开了纪南羡的车子。 车子停在桑吉大叔的门口，桑吉很快将格勒小心翼翼抱上来，江漠北便开着车走上了浓黑的公路。 纪南羡懵懵懂懂，却也知道身边开车的这个人，是江漠北。 她的手心全都是濡湿的汗，狠狠攥着手心，保持清醒却也一次次昏迷。 车子上了昏暗的马路。 “停车！”纪南羡出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还是小的和蚊子一样，在后座格勒微微压抑的疼痛声中，显得安静多了。 江漠北将车子开的飞快，格勒根本等不起。 在这个时候他不希望有任何话意外，最重要的是，纪南羡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需要赶紧去医院。 “停车！”纪南羡再一次出声声线颤抖。 “别闹！”江漠北似乎压抑着情绪，说出口的话带着几分怒气。 “江漠北，你他妈停车，放我下去。”纪南羡闭着眼，语气狠戾带着几分警告。 只有她知道，此时此刻这个静谧的空间，让她多绝望。 江漠北看一眼纪南羡，还有十公里的路程，很快就会到医院。 他不知道纪南羡为什么这么坚持。 “纪南羡，你想死，不要拖着别人。”江漠北耐着性子，车子又加快了速度，身后格勒痛苦的呻吟声，慢慢传过来。 “求你，放我下去，我在这里等着你们，求你。”纪南羡说话的声音颤抖，眼中的泪水滑落在腮边，带着凄楚。 带着血迹的脸，在暗处变得低落。突然柔软下来的纪南羡像是换了一个人。 江漠北身子一怔，眼神深邃看着纪南羡。 “纪南羡，冷静些。”江漠北看着导航上面剩下的路程声音低沉。 纪南羡脑袋眩晕，却听得到江漠北的声音。 凄楚一笑，纪南羡随后用尽力气支撑身子，一口咬在江漠北的胳膊上，狠狠咬着没有松口的意思。 纪南羡的口中慢慢溢出鲜血来，她像一只不知餍足的幼兽，确定了目标就不会放手。 江漠北看一眼纪南羡，却见她额头全是汗珠，在暗沉的夜色下显得晶莹。 “别怕。”江漠北深吸一口气，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皱眉。 这句别怕，说的极其温柔。 “江措，什么时候到？”桑吉大叔沧桑的脸上布满泪水，妻子格勒躺在自己的腿上，两只手蜷缩似乎慢慢失去了意识。 “到了。” 江漠北那一句话说完，对车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救赎，纪南羡咬着江漠北胳膊的嘴慢慢离开，身子后仰躺在座位上。 她的身子在颤抖。 “桑吉大叔，格勒……格勒还好吗？”纪南羡清醒了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声音不完整。 “好……还好。”桑吉的情绪也快要奔溃，车子终于停下来。 桑吉抱着格勒往医院走，江漠北绕过车子，准备抱着纪南羡。 “滚。”纪南羡轻启朱唇，淡淡说了一个字。 江漠北眸子冷艳，毫不在意纪南羡说的话，一把将纪南羡抱在怀里，用一只脚关上了车门，声音极大。 “放我下来。”纪南羡紧绷的情绪，不像刚才那样，慢慢平静了下来，指甲嵌到了手心里，疼痛也变得平淡。 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平息下来。 “闭嘴。”江漠北抱着纪南羡，女性的馨香传来，带着几分清淡，那是纪南羡的味道。 “去产房。”纪南羡飘渺的声音传来，听得并不真切。 “额头需要包扎，会留疤。”江漠北皱眉，仍然耐心。 “你娶我？”纪南羡闭着眼疲惫的开口，尾音淡淡上扬，是带着嘲讽还带着询问的。 意思是，江漠北说的是废话，他不会娶她，就不要管她留不留疤，那都是自己的事情。 江漠北因为纪南羡一句话愕然，抱着纪南羡去急诊的步子，因为她的一句话折返。 她问他，娶她吗？ 江漠北除了想把这个女人仍在地上，什么都不想做。 她一个女孩子，不知道什么叫矜持吗？ 是不是遇见任何一个男人，不，是不是只要是男人，她都会问这一句话？ 江漠北抱着纪南羡的手，想这样撒开！ “急诊室在那边。”一个年轻的护士，穿着洗白的白大褂，看着江漠北的怀中的纪南羡，指着他们刚出来不久的急诊室。 “谢谢。”江漠北忽略，顺着指示找到了产房。 她不怕死，他自然不怕她死！ 江漠北将纪南羡放在凳子上，便不再理会纪南羡，江漠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带着几分烦躁，却不是平常的那种感觉。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桑吉大叔正焦急的等在急救室外，不停地搓着手来来回回走着。 江漠北站着，眸色幽深。 纪南羡坐在凳子上，精神紧绷着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闭眼的时候，眸子里全都是苍白的一片，随后又是大片的血迹，慢慢浸透自己的衣袖，快要将自己淹没。 纪南羡痛苦的闭眼，贝齿狠狠咬着唇角，身子轻颤。 “家属，家属，在哪里？” “快去找家属！” “对，产妇大出血。” “产妇失去了意识，血压降低……” …… “我们尽力了。” “请您节哀！” 第9章：狡黠的猫 纪南羡的耳中，来来去去重复着这几句话，已经折磨了她很久很久。 蜷缩着，环抱着自己全身愈加冰凉。 那是她的朋友，她只有十七岁的朋友。 十七岁的安好！ 死在了手术台上。 那个安好，只此一生却无法安好，十七岁的安好，消失在了纪南羡的十七岁里。 请您节哀，多么单薄而又无望的一句话。 又是这样的时候，纪南羡头痛欲裂。 桑吉大叔一直站着身子快要僵硬，最后趴在病房的墙壁上不说话。 江漠北回头便看见纪南羡抱着自己的身子，那一刻，他觉得那样的她如此瘦小。 踱步走过去停在纪南羡面前，医院昏黄的灯光打在江漠北身后，将阴影投在纪南羡身上。 她是阴影里的黑暗，声色喑哑。 “你，还好吗？”江漠北开口，声音平淡。 纪南羡陷在回忆里，这一声关心却来得恰到好处，像是将她拉回了现实，有人来搭救她。 江漠北没有听见纪南羡的回答，眸子看着他轻颤的身体，坐在纪南羡身边的凳子上，将纪南羡轻轻抱在怀里，动作温柔。 “别怕。”江漠北轻轻拍着纪南羡的后背，带着安抚。 在她嘴巴咬着手臂的时候，他就应该发觉，她的心里，藏着许多东西。 似乎因为那一句别怕，纪南羡安静了许多。 纪南羡的手，紧紧抓着江漠北的衣袖，没有睁开眼依偎在江漠北怀中。 她好小，只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就可以将她环抱起来。 那双手臂，就是她的全世界。 “产妇家属过来。”产房里昏黄的光亮暗下去，有护士走出来。 桑吉大叔迎上去。 “母子平安，恭喜。”护士晶清的眸子，看着眼前快要奔溃的男人，说着这个足以让他激动的消息。 桑吉大叔语无伦次说着谢谢，豆大的汗珠伴随热泪滑落。 江漠北放下了心，将纪南羡紧紧抱了抱：“纪南羡，母子平安。” 他似乎知道她等着的，就是这句话。 “母子平安。”纪南羡轻声念着，眼泪不受控制落下来，喉咙间的腥甜涌上来，抓着江漠北的手臂慢慢放松。 纪南羡的心情，竟有一种解脱的平静。 母子平安，这是多美好的一句话，纪南羡不知道，这是她多少年又重新经历的一场劫难。 自从安好那件事情之后，纪南羡便换了一个人，害怕孕妇又害怕生产，什么都怕。 只是今天，她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长长的走廊，是昏暗的，白炽灯也带着几分苍白，纪南羡慢慢平静，嘴角一丝笑意。 口袋中手机震动，带着低沉的嗡嗡声。 纪南羡等了好久，感觉到自己有了很多的力气，才慢慢掏出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名字，让纪南羡粲然一笑，带着血迹的小脸，带着温柔的恬静，那一闪而逝的光亮，看在了江漠北的眼中，像是六月夏花，璀璨的耀眼。 “南羡妈妈，我想你了。”小男孩稚嫩的声音传来，带着清秀的穿透力，在这个冰冷的医院如此安心。 “是，妈妈也想你了。”纪南羡自顾浅笑着，声音慢慢饱满，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这一刻的她，竟是从没有这样轻松地笑过，从未有过。 江漠北抱着纪南羡的手，微微顿了顿，慢慢松开。 “吉豆，听话。”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纪南羡挂断了电话，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收回，抬头便迎上一个深邃的眸子。 “去包扎伤口。”江漠北的脸色如初，却不似刚才的温柔，又回到那个冷冽的男人了。 难得，纪南羡没有回嘴，点了点头。 纪南羡安静下来，江漠北便抱着她去了急诊室，包扎了额头上的伤口，护士责备看着江漠北。 “女孩子破相可不是闹着玩的。”护士双氧水擦洗着纪南羡的额头，有点语重心长，纪南羡微微缩了缩，吐了吐舌头。 江漠北环抱着胸口，靠在另一边看着纪南羡，此时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平静，带着几分疼痛，却不是刚才那个她。 她吐舌头的样子，像一只狡黠的小猫，带着几分顽劣。 她是因为那个电话，心情大好？江漠北站在昏暗干燥的灯光下，神色慢慢恢复。 “做男朋友的，要照顾好女孩子。”护士喋喋不休。 纪南羡偏着头，一直思考这个护士为什么这么多话。 况且，她哪只眼睛看见他是她的男朋友。 纪南羡抬眼看看江漠北，等着他解释，却看见江漠北也同样看着他，冷峭的脸上竟带着几分探究看着纪南羡。 “他不是。”纪南羡猛地低头，似乎被那眼神看得后怕。 江漠北脸上的表情似乎慢慢平淡下来，她还有这样的样子，又不是那个倔强和自己挑衅的样子了，并未作声。 纪南羡包扎完，便挣扎下床。 江漠北走过去准备抱着纪南羡，胳膊却被纪南羡抓住。 “你的胳膊，要不要包扎一下。”纪南羡表情莘莘极其有趣。他白色的亚麻衬衫上，渗出了血迹。 “不……”江漠北拒绝。 护士耳朵立起来，赶紧跑了过来，动作如风。 “哪里哪里？”焦急的样子，像是带着冲锋队的观察员。 纪南羡手指着江漠北的胳膊，眼神无辜。 “哎呀，你这是怎么，被啥咬了。”护士小心的将江漠北的袖子挽上去，看着模糊一团肉触目惊心。 纪南羡低头，有几分不好意思，现在的她已经恢复了好多。 “小狗。”江漠北一只手拎着袖子，回答护士的问题。 “这是啥狗，这么凶，可得小心些。”护士一边清理着江漠北的胳膊，一边聊天，声音是比当地方言容易辨认一点的普通话，纪南羡能听懂几句。 “新买来的，没有调教好。”江漠北随性的说着，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纪南羡没有吭声，拿眼睛看一眼江漠北，有几分淡淡的斜视。 等到两个人都包扎好出去，桑吉大叔找了过来，碰在了急诊室的门口。 这里的病人极少，纪南羡想着自己去过很多次的医院，和这里差别很大，更多的是那种真诚的关心。 “江措，小姑娘，谢谢你们，不是你们……我……我。”桑吉大叔搓着手，带着感激。 “没关系。”纪南羡耿直了脖子，不在意的摆摆手，对她来说这不是桑吉对自己的感谢，反倒是自己对桑吉的感谢。 “桑吉，不用这么客气。”江漠北带着轻笑，拍拍桑吉大叔的肩膀，顺便看一眼纪南羡，眼神示意。 纪南羡便也点点头。 “哎哎，好好，你们可一定要来参加小子的满月宴啊。”桑吉大叔开心起来，脸上憨直的表情也慢慢自然。 “好。”江漠北答应下来。 纪南羡扁扁嘴，他倒是答应的很快。 这是离青海湖不远处的共和小镇，六十公里的路程，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很近。 纪南羡头上包扎着白色的绷带，使劲想要扯下来，每一次都会被江漠北打掉纪南羡扯着绷带的手，一次比一次响。 索性到后来，纪南羡也放弃了。 桑吉大叔要守在医院，江漠北和纪南羡去小镇寻找住宿的地方。 车子停在医院，停的车道被救护车挡上了，没有办法开出来，医院周围的旅馆也住满了人，没有空出来的一间。 江漠北看一眼纪南羡，她需要休息，车子的撞击让她的头晕，今晚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两个人沉默走着，谁都不说话。 已经是深夜，街上的路灯暗淡，没有行人只有偶尔几辆车子来回穿梭。 “一个人来这边？”江漠北出声，街头昏黄的灯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侧面有了阴影。 “恩。”纪南羡裹紧身上的衣服，冰凉让她更加清醒。 她似乎不愿意多话，江漠北再也没有开口。 “在这儿等我，别乱走。”江漠北嘱咐纪南羡，有几分说不出的错觉，有那一刻，纪南羡怔忪。 “很容易丢掉。”没有听到纪南羡的回答，江漠北自顾自说着，已经走出很远。 等到纪南羡抬头的时候，江漠北又折回头，慢跑着向纪南羡在的方向跑过来。 将自己身上穿着马海毛T恤套在纪南羡身上，江漠北漆黑的眸子满意看了一眼纪南羡。 纪南羡因为江漠北一连串的动作惊诧起来，这个男人似乎……不是最初的样子。 纪南羡眼神中尽是不解，诧异江漠北的动作，看江漠北的时候，他的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袖。 做完这些事，江漠北又跑远了，夜色拉长了他的影子。 纪南羡站在原地。像一只小小的鸵鸟，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裤子是那纤细笔直的黑色长裤，却很温暖。 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江漠北找了一家旅店，最终在一个犄角嘎达找到了一间房。 老板要身份证，江漠北拿不出来，他自己的身份证在房间中，而纪南羡的身份证大概也在车上，折回去就有点远了。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上面要求我们这样的小旅馆停了，说不合法，那我就更得要身份证了，你说呦，一家老小，我们可怎么办？”老板带着浓浓的青海口音，一字一句说着，却还是坚持要着江漠北的身份证。 江漠北眸子清冷，从钱包中拿了三百出来放在柜台上：“老板，我那家子，走不动路了，我们两个人就住四五个小时，不给你找麻烦，天亮就离开了。” 第10章：我那家子 老板看看江漠北身上穿着的白色短袖，还是为难的点点头，将钥匙递给了江漠北，打了哈欠关上门睡去了。 江漠北跑到纪南羡身边的时候，纪南羡像个鸵鸟，将自己的头，缩在江漠北大大的衣服里，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 纪南羡怕冷，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发生的，但就是像一个个铁链将自己束缚。 “走了。”江漠北看看纪南羡，她果然听话的，步子都没有挪动一步，又不是那个和自己顶嘴的纪南羡了。 纪南羡点点头跟在江漠北的身后。 快要到十五了，月亮慢慢变圆，光亮带着金色的余晖，将江漠北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夜还是带着冰凉的。 江漠北的身子高大，投影过来便挡住了纤细的纪南羡，两个人的影子重叠，纪南羡莫名觉得有趣。 这样的月光，这样的夜色，以及这样畅快的心情，都是她喜欢的。 江漠北预定的房间是在三楼，推门进去的时候，闻见空气中带着浮灰的气息，有呛人的感觉。 打开灯，江漠北巡视一圈，对纪南羡开口：“只有一间，将就一晚。” 纪南羡没有说话，看着门上的标示，走进了洗漱间，这个时候有一个能睡觉的地方，已经足够。 简陋的洗漱间，只有一个凉水的水龙头，水不大，淅淅沥沥流着。 纪南羡打开水龙头，用香皂轻轻洗着脸上的血迹，特意避开了额头上包扎的地方。 现在受伤的额头处才觉得疼痛起来，为什么刚才没有什么感觉？ 头顶的镜子刚刚能看清自己的一张脸，纪南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头的伤口略微浮肿，莫名带着几分喜感。 擦干了脸上的水珠，纪南羡次有几分清醒过来。 “睡吧。”江漠北坐在床上看着走出来的纪南羡，语气不咸不淡。 江漠北背靠着床头坐着，手里拿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大概是别的旅客留下的。 纪南羡看着整个屋子，也只有一张床能容得下两个人的时候，便没有说话，自顾自走着坐在了床的另一边。 只有一床被子，江漠北留给了自己，而他身上盖着的，只是一个单薄的小毯子。 “谢谢。”纪南羡干巴巴的说出了两个字，两个人又都陷入沉默，这样客套的话，纪南羡不常说。 身上的衣服有些臃肿，纪南羡也没有避讳，背对着江漠北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纪南羡将衣服递过去示意江漠北穿上，那马海毛的衣服，是江漠北走之前套在自己身上的。 穿上衣服的时候，江漠北闻见了衣服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带着浅淡的冷冽，那是纪南羡的味道。 江漠北的眼睛看着手中的书，从开始到现在，也只是翻了一页。 “晚安。”江漠北放下手中的书，背对着纪南羡躺下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 纪南羡睡下去，拉着被子盖上。 两个人轻轻的呼吸声传来，都没有睡着，在这个静谧的夜晚，月亮有几分撩人，钻进了纪南羡躺着的床上。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月亮。”这样闲适的月亮，纪南羡小声说着，带着恬淡。她的声音是有几分沙哑的，似乎受了凉凉的夜风，却莫名的好听，像清溪流淌。 “睡不着？”江漠北背对着纪南羡的身子，慢慢转过来，看了一眼缩在被子里的纪南羡。 “有喜欢的人吗？”纪南羡冷不丁问出了一句话，却让江漠北的身子一怔，带着几分僵硬。 “恩。”许久之后江漠北轻轻嗯了一声，他夜色中的眸子，异常的明亮清澈，带着丝丝戾气，怎么也挥之不去的阴郁。 那一声淡淡的回答，让纪南羡的眼神微微闪烁。 “那你，相信爱情吗？”纪南羡开口发问，只是单纯的询问。 “信。”江漠北这一次没有犹豫，回答的很干脆。 “我不信。”纪南羡慢慢说话，声音里却是悠远。 江漠北平坐着，不知道纪南羡问自己那些话的意思。 不多时便传来纪南羡均匀的呼吸声，她似乎累了，这一天在时间轴上如此的平淡，在他们交叉的人生际遇中，却不平静。 他一直没有接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深夜中的眼睛再也没有闭上，下意识触摸着左手的地方，才发现带着手表的手臂，此刻干净的什么都没有。 江漠北幽深的眸子，慢慢阴郁，暗黑的夜色中漆黑的眸子，带着狼的犀利。 起身出去，江漠北轻轻关上了门，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他找过了他去过医院所有的角落，也跑去问了急诊室包扎伤口的护士，谁都没有见过江漠北口中的手表。 江漠北捏着自己的眉心，回忆着自己可能将手表放着的地方，步子往纪南羡车子走过去。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似乎弄丢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江漠北的脸色很不好。 车子里的光线昏暗，江漠北扫视一圈，还是没有看见自己熟悉的东西。 “shit！”江漠北开口，竟是带着几分懊恼的。 等到江漠北回去，他看见纪南羡身上的被子落在地上。 纪南羡睡得不踏实，还有认床的毛病，下意识寻找着热源，挪到江漠北身边的时候，小脑袋便往里拱。 受伤的脑袋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呼吸声也慢慢平稳了。 纪南羡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江漠北的影子，眼看着自己的身子已经睡在江漠北的地盘上，还是下意识的缩了缩。 江漠北早早出去了，站在水房里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纪南羡推门出来才掐断自己手中猩红的半截烟蒂，扔到地上用脚碾碎，那猩红的光点随后慢慢熄灭，变成了白色。 他打电话问过了达瓦，客栈的房间里，并没有那只手表。 江漠北吸着烟，迷雾中他的眸子似乎也慢慢迷失，带着说不出的暗沉。 纪南羡生物钟一向准时，今天倒是多睡了半个小时。 “早。”纪南羡又是干巴巴的一句话。 江漠北漆黑的眸子，不似往常的温润。纪南羡明显感觉今天的江漠北不对。 江漠北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香烟味道，莫名带着蛊惑的味道，那个碾碎烟头的动作，让纪南羡看了很久。 有些东西是应该丢掉了，江漠北手心握紧，带着几分寒意。 “走吧。”江漠北拿好了手中的钥匙，下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店主打着哈欠走出来。 纪南羡自觉走出去，站在小旅馆的阶梯下等着江漠北走出来。 “小伙子，你那家子可真是俊。”店主的眼睛扫过江漠北身后走下来的纪南羡，是真诚的夸赞。 “谢谢。”江漠北客气答谢，棱角分明的侧脸并不是那么僵硬。 也不知道是谢谢店家的客房，还是谢谢店家说的那句话。 纪南羡透过那门看见了带着微微笑意的江漠北，有几分惊诧。 “你刚才在笑什么？”纪南羡弯唇问着，今天的太阳极好，连带着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很好。 “没什么，走吧。”江漠北看着纪南羡好奇的眼神，有几分浅笑。 纪南羡和江漠北到达医院的时候，格勒已经转到了普通的病房去。 问过护士才知道，桑吉大叔的小子六斤六两，是个健康的小男孩，包裹着小被子在母亲格勒身边躺着睡着了。 纪南羡想到了自己吉豆，那个可爱的小孩子，刚开始抱着他的时候，他只有四斤多。 因为早产好多天，吉豆一直放在保育箱里，过了半个月才脱离危险。 纪南羡被特别允许走进产房看那小子，特意在洗漱间里洗了好几遍手，才慢慢走进去。 纪南羡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格勒慈爱的看着角落里憨憨的小子，她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浅浅的眉毛还看不真切，小小的眼睛像一条细缝，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什么都是小小的，都是肉嘟嘟的。 “孩子很可爱。”纪南羡不知道说什么，那小宝贝还安静的睡着，并不知道他的妈妈经历了什么。 格勒笑笑，带着母亲的慈祥笑意。 纪南羡从房间出来没有看见江漠北的影子，顺着房间寻找的时候，就听见水房里江漠北说话的声音。 “到哪里了？”江漠北不咸不淡，带着几分严肃。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江漠北便挂断了电话，转身的时候就看见纪南羡看着自己。 “孩子很可爱。”纪南羡干巴巴的又是这句话，她似乎不善于和别人打交道，想说话也是没有情绪的。 江漠北看一眼纪南羡，她脸上带着少有掩饰不去的孩子气，有几分柔软。 “走吧。”江漠北脸上的表情，倒是柔软了不少，这样的纪南羡才更真实一些。 早上医院的人渐渐多起来，医院挂号取药的地方，慢慢围满了穿着宽大藏袍的人，纪南羡穿梭在人群中，有种找不到方向的感觉。 江漠北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纪南羡就这样被隔断在人群中，她走不过去。 纪南羡的手被拎起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戏谑的声音：“走路都不看路吗？” 第11章：一个女人 江漠北一个人粗糙惯了，等到发现纪南羡不见的时候，又退回去寻找。 看着她格格不入站在人群中，眼神四处寻找的时候，江漠北的心情莫名一颤，记忆中的某个场景，就这样没有任何间隙的重叠。 江漠北的手心带着微微干燥的灼热，皮肤是精致的，又有些粗糙。 纪南羡惊讶的看着来人，更惊讶江漠北的动作。 她小小的手掌心慢慢濡湿。 穿过人群走到急诊室的时候，江漠北自然的放开了纪南羡的手，动作自然的平常，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换药。”江漠北站在一边，遮住了窗子里投射过来的光亮。 纪南羡乖乖坐着，等着那护士给自己消毒换药。此时此刻，纪南羡安静的像是一只小猫，没有多余的动作。 双氧水带着凉意落在纪南羡额头的时候，纪南羡疼的微微瑟缩了一下，伴随着皱眉的动作。 江漠北手里拿着手机，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好东西，带着微微的笑意，打了几个字将手机揣进裤兜，抬眼的时候又看见纪南羡皱眉的样子，心情更加不错了。 “不能被风吹，不能进水。”自然的又遇见了另一个热心的护士。 纪南羡眨巴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包扎完，两个人告别了桑吉大叔，费劲的将车子开出来，江漠北开口：“去机场。” “不去。”纪南羡拒绝的干脆，带着疑惑看着江漠北，为什么要去机场，她要去下一站。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空气中的气息微微凝滞了些，纪南羡胸口干涩，是憋闷还是郁闷，是无奈还是带着带着说不出的几分异常心绪。 纪南羡微微偏头看着江漠北。 旅行中的人和事，都绝无仅有的不会遇见第二次，这是纪南羡心中所想。 或许过了今天，她和江漠北的相遇也就停到了这里。 只是刚刚他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心的时候，纪南羡的心微微颤动，带着几分不正常的律动，她害怕。 “怕我？”江漠北将车子拐上高速路口，淡淡出声。 他在挑衅纪南羡。 “怕你？有什么理由让我怕你？”纪南羡闭眼没有看江漠北的表情，扁扁嘴悠悠说着。 车子里冷不丁一声轻笑，两个人的对话结束。 “睡会儿。”江漠北看见纪南羡的样子，只以为她累了，随后很久的时间里，两个人并没有说话。 纪南羡索性将车座调下去，躺下来睡觉了。 所以她拒绝去机场的事情，被江漠北忽略了。 纪南羡想，车子是她的，为什么自己会听江漠北的话，这实在是不合理。 好了，就当是自己报答他的救命之情了，当她这样想的时候，就慢慢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只有纪南羡睡在车座上，身上盖着那个薄薄的毯子，她记得她睡着的时候，身上没有什么东西，纪南羡捏着手心里的小毯子，眸子怔了怔。 纪南羡拿开了毯子，上面温热的气息，似乎是江漠北留下来，带着微微灼热的温度。 拢着自己脖颈的碎发，纪南羡坐直了身子。 往外看的时候，纪南羡便看见了西宁曹家堡几个字。 这是机场，江漠北还是将车子准确无误开到了这里。 百无聊赖坐了一会儿，纪南羡下车。 一阵风吹过来，伴随着黄沙的味道，纪南羡下意识的舔舔唇角。 有人说，每到一个地方，尝尝那个地方土的味道，就知道一个地方的烟火气息了。 纪南羡没有那样心思，也还是抿了抿唇角。 她喜欢这里，喜欢用自己的心，一寸寸感知着这里的一切。 慢慢闭上眼伸展双臂，感觉着风从自己的手掌心慢慢吹过去，又从自己的脸颊慢慢抚摸过去，就觉得万物都有声音了。 江漠北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站在风中惬意中带着闲适的纪南羡，忽略了周围的精致，在嘈杂的地方一眼看见了她，是那样别有风味。 纪南羡睁开眼，就看见江漠北拎着两个箱子，远远走过来。 江漠北走近的时候，纪南羡才发现江漠北身上换上了白色的衬衣。 这个男人还真是讲究的很。 显然，纪南羡不知道这是江漠北什么时候换上的。 “上车。”江漠北将行李箱放在车子后备箱，皱眉看着没有丝毫动作的纪南羡，语气凉凉的。 纪南羡看着莫名其妙的江漠北，心里来气了。 “想破相？”江漠北从窗户中探出头看着纪南羡。 她好像忘记了护士的嘱咐。 “你娶我？”纪南羡小眉毛一挑，又开始用眼神瞪着江漠北了。 又是上次那句话。 你不娶我，又何必管我，本该是一句流行的玩笑话，在纪南羡说出来，却莫名带了几分情绪。 江漠北发动车子，不理睬纪南羡的言语，开着车子走远了。 纪南羡郁结，不知道去哪里，这里的太阳有点毒辣，风还是一如既往吹着。 转身慢慢往外走，也不在乎江漠北开着车子去了哪里。 PODUUM的白色小鞋被纪南穿的只剩下土了，这双鞋她穿了很久，只因她觉得舒服。 站在路边很久，纪南羡才看见江漠北开着车子过来。 一个猛地刹车，车子停在了纪南羡身边。 纪南羡挑眉上了副驾驶，闻见了空气中浓浓的香水味道，下意识皱眉伴随着开窗的动作。 “漠北，这位是？”一个喉咙清亮的女人出声，带着几分探究，显然询问着副驾驶坐着的纪南羡。 路静若很不满意江漠北的安排，就在自己要坐在他设身边的时候，江漠北让她坐在后边。 现在知道了，副驾驶是留给这个女人的。 女人的嗅觉总是天生的灵敏。 “车主。”江漠北看一眼纪南羡淡淡说着。 纪南羡将车窗放下来，一只胳膊放在窗户上，将头放在胳膊上，发丝凌乱在风中乱飞，却又像整齐列队，妖冶的很。 纪南羡并未作声。 上车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女人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不喜欢。 那个女人叫江漠北为漠北，他们之间的关系，亲近的很，纪南羡不舒服又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难不成？江漠北为悦己者容？ 纪南羡为自己的想法轻笑起来，竟是许久未曾疏放的笑意。 江漠北看着纪南羡的样子，不知道她在轻笑什么。 路静若坐在车子后座，翘着二郎腿，对江漠北的回答显然很满意。 摸出一支烟，路静若点上。 “灭掉。”纪南羡皱眉出声，带着不痛快，语气却坚决地可以。 既然自己是车主，就得有车主的样子。 江漠北余光看一眼纪南羡，却没有说话。 她是一直豹子，压抑着自己的野性，却也是锱铢必较的。 路静若闻言，竟是下意识的想要灭掉手中的烟蒂，挑挑眉，对这个吩咐自己的女人有几分打量。 “抱歉，我叫路静若，不知道小姐如何称呼？”路静若开窗将烟头扔出去，重新坐好。 纪南羡刚想说污染环境，却张张嘴没说话。 纪南羡闭眼，像一只幼兽带着安稳的气息，寻找着自己舒服的姿势。 “纪南羡。”纪南羡不咸不淡，似乎不愿意回答，不回答又觉得不礼貌，便扔了三个字又重新闭眼了。 路静若听着纪南羡爱答不理的言语，便也不作声。 路静若这一次是作为慈善家来这里的，她为这里的人盖了两间小学，都是通过江漠北的，她需要一个慈善家的头衔，而这里的人需要的是钱。 她不知道江漠北在这边，等到她看见里面填写的负责人的时候，便和经纪公司说，她要去这里看看的时候，他们是欣然同意的。 且不说她是小有名气的明星，屈驾来这里也算是一种体验了，要做出慈善家的名头，重要的是，她对江漠北一直有着不同的感觉。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久的路静若都以为只是梦中发生的事情。 那件事情，没有一个人埋怨江漠北，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放过自己。 路静若有了这一次往外走有的机会，便毅然选择了青海，江漠北在的地方。 直到坐上飞机，空姐用标准的声音告诉她，欢迎她来到大美青海的时候，她就知道，既然走出了这一步，便没有绝对的退路。 纪南羡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只是看样子，江漠北对这个女人，还是挺上心的。 走了两个半小时，车子停在了江措小驿的门口。 天色又到了傍晚，纪南羡只等着他们下车，自己开往下一站。 路静若穿的单薄，穿着坎肩的t恤，在这个地方这样的装扮，似乎清凉了些。 路静若下车，恨天高的高跟鞋踩在软绵绵的草甸上，身子趔趄抓住了同样下车的江漠北。 纪南羡下车绕过车子，就看见路静若快要倒在江漠北的怀里了。 江漠北……这个骚包的男人！纪南羡自己也没有想清楚，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纪南羡咂嘴走了进去。 达瓦听见门开了，脸上欣喜的表情看到是纪南羡的时候，慢慢收回去。 “你等的男人在后面。”纪南羡自然看见达瓦脸上期待的表情，也看见了达瓦脸上一瞬间涌上来的红霞。 “我没有……等。”达瓦小声说着，带着羞赫。 “你们是夫妻？”纪南羡开口。 “不是不是。”达瓦迅速否定。 纪南羡看着表情窘迫的达瓦，微微裂开了嘴，笑的恬淡。 第12章：一块石头 柜台上放着一个透明的茶壶，里面装着绿黄的茶叶和几颗大枣，冒着淡淡的热气。 纪南羡走过去倒了一杯出来，送到了自己干涩的唇齿间。 入口的茶水带着浅淡的香气，纪南羡伸着舌头舔了舔。 爸爸极喜欢这边的茶水，这茶水里还会有淡淡的花椒味道。每一次来这里，他都会喝很多很多茶水，还告诉纪南羡，每个藏族人家的茶水，都是不一样的。，可是回去之后，尽管用相同的材料，怎么也泡不出来这样的味道。 纪南羡一饮而尽放下了手中的纸杯。 路静若走不了路，便靠在江漠北身上走进来了。 “达瓦，告辞。”纪南羡小舌头舔完唇角留下的茶水，满意的开口。 其实她可以不进来，只是看着那男女，纪南羡便先进来了，就好像只是避开他们，也仅仅是为了喝杯茶。 “你去哪里？”达瓦偏着头问。 “黑马河，鸟岛，茶卡……”纪南羡回忆着爸爸纪朝走过的许多地方，眸色渐深。 “小心一些，希望你一路平安。”达瓦真诚的开口。 她知道来过这里的每一个人，最终都会离开，而她唯一的祝福，就是希望离开这里的人，一路平安。 “谢谢。”纪南羡浅笑，她听得出她语气中的真诚。来到这里的每一天，纪南羡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的真诚。 纪南羡快要走出去，又折回来，两手放在柜台上，将头凑凑，离得达瓦近一点：“哪里有卖雪莲的？” 纪南羡心下想着给老爷子带几株回去，寻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又不想带着遗憾。 “纪小姐，雪莲的季节还没有到，新鲜的雪莲很难买到了。”达瓦秀气的眉毛随着说话一皱一皱。 “那我走了。”纪南羡略失望转身。 路静若进了门便踩在了坚实的地上，江漠北便早早放开了扶着路静若的胳膊，独自走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就听见纪南羡和达瓦的对话。 她，要走了？ “快走。”江漠北对着纪南羡开口，如果她现在不出发，天黑之前便到不了黑马河了。 纪南羡闻言抬头看着江漠北，先是带着几分疑惑看着江漠北，有几分欲言又止的失落，随后淡淡笑起来：“江先生，春宵一刻值千金是极好的，可还是要注意身体。” 江漠北的眸子黑沉沉的，皱着眉头，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从抽屉中拿出一叠钱，数了数有八百，随后递给纪南羡。 纪南羡挑眉看着江漠北。 “住店多余的钱。”江漠北开口，带着淡淡的语气，像是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纪南羡看着粉红色毛爷爷，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接过去，想了想还是接过来，手指碰到了他的指尖，似乎凉凉的。 他们之间似乎没有多余的牵扯。 说了一句再见，纪南羡便走出了门。 江漠北的手机上屏幕上，是黑马河的天气预报。 气温十度，风力三到四级，白天的气温达到了二十二度，夜晚的温度有八度。 纪南羡走出门的时候，风正好吹过来，吹响了飞檐下小小的风铃。 长叹一口气，纪南羡发动了车，漫不经心开着，表情轻轻浅浅的，纪南羡心中乱七八糟的想着什么，想着想着便想到了那个和江漠北一起住在共和的夜晚。 他们之间的相处中，纪南羡只知道，这个男人不属于这里，剩下的便是一无所知了。 纪南羡在天黑的时候到达了黑马河。 入夜的黑马河安静极了，路上偶尔会有一两个车子会和纪南羡擦肩而过，随后回归到黑暗的夜色。 纪南羡找了个店住下，店家是个小伙子，很热情的询问着纪南羡需要什么帮助，又特意抱了一个厚厚的被子给纪南羡。 纪南羡惊讶的时候，又弯唇带着感谢。 准备好所有的一切，纪南羡便从背包中翻着还能穿的衣服，手伸下去的时候，触到了一个凉凉的东西。 拿出来放在灯光下看着的时候，是那个写着缘合的石头。 纤细的掌心中放着那个薄凉的石头，就像是自己触到了江漠北冷透的手指。 纪南羡坐着看好久，将石头放在枕头下面，慢慢睡着了。听说睡觉的时候在床头放一本书或者石头，会做一个甜甜的梦，纪南羡信了。 定了四点十分的闹钟，她要起来看日出。 这个地方，每年的变化都很大，距离上一次来这里，似乎又都变了许多许多。 纪南羡每到一个地方，便寻找着熟悉的地方，每一处风景都有记忆，每一个地方都有回忆。 这些深放在她心中的东西，一个不小心就让她万劫不复。 纪朝死的时候，她不过十几岁，他的血向四周喷溅，染红了哭泣的整个她。 纪南羡满身的热汗，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喘着气，从包中翻出白色珠子的药吞咽下去。 她以为来这里会睡得安稳，可是睡的好的时候就只有在共和的那个夜晚，和江漠北在一张床上的那个夜晚。 手机发着微弱的光亮，纪南羡手指滑动着屏幕，已经是凌晨四点。 索性不睡觉，纪南羡翻身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 下楼的时候，那店家小伙子早已经起来，坐在外边柜台的凳子上。 “要一起吗？看日出。”小伙子热情得很，看着纪南羡便开口。 纪南羡挥挥手表示不用，小伙子有几分失望，随后还是热情的开口：“今晚有一个盛大的篝火晚会，要不要一起参加？” 纪南羡摇头，她只是想要自己一个人走走。 出门驱车，夜还是凄凄的黑色。 这里的日出和青海湖那边的日出，显得很不一样。 只是一种原野上的张弛，带着纵横的张扬，在这片大地，挥洒的淋漓尽致。 看过很多次的日出，纪南羡觉得每一次都不一样，每一次都是救赎，总能让自己深深沉醉，这就是她为什么喜欢看日出的原因。 到的时候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这一次的感觉又都不同，那是一种恢弘的大度，好像包容着小小的自己，风吹过来，纪南羡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太阳慢慢从地平线划出来，纪南羡和往常一样，将相机搁置定时好，双手合十看着远处的天空，眸子幽深。 终于等到纪南羡走了，路静若便收拾下了楼。 路静若拒绝了村子里为她举行的感谢宴，指名道姓的要求江漠北陪她走走。 “漠北，这些年一个人过的还好吗？”两个人走到湖边，路静若提着裙子赤脚走着，扬眉看着江漠北带着询问。 “恩。”江漠北立在湖边不知道想些什么，眸子悠远看着远处的水，路静若等了许久才听到江漠北的回答。 路静若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直存在着好奇，自始至终的好奇。 他可以穿着Brioni和自己站在湖边，也可以穿着廉价的皮鞋陪自己走路，只是那种骨子里的疏离淡漠，却让路静若有几分挫败。 “放下了吗？”路静若抬头，似乎漫不经心说着。 路静若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里慢慢发芽。 江漠北垂落的手，慢慢紧握，却慢慢散开。 “恩。”不清不淡的一句话，听在路静若心里却不知道是喜是悲。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路静若忐忑的问着，似乎这个问题是一个尘封许久，却不能不提起的问题。 江漠北淡淡看一眼路静若，不动声色转过了头，悠远看着远处泛着波纹的湖水。 江漠北的沉默，让路静若失去了耐性。 “是昨天的那个女人？”路静若有几分浅笑询问，知道他们的相处模式不同，也试探着询问他心里在意的人。 江漠北回过头看着路静若没有说话，许久后淡淡开口：“路小姐还想去哪里？” 路静若问的问题就像一颗石子，在江漠北的心里扔下去，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他对纪南羡的关心亲近，只是因为她像极了一个人吗？ 路静若脸上尴尬的神色微微收敛，最后释怀的笑笑。 无论如何，此时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现在是属于自己的。 “我想去黑马河看日出。”路静若并肩和江漠北站着，说出了心中所想。 她就是想要去那里，只是想去那里。 “这里的日出更美。”江漠北茶色的眸子恢复了一些颜色，淡淡的却是漫不经心的说话。 “漠北什么时候会拒绝一个好友的请求了？”路静若的声音有点高了，她不愿意自己一个被别人捧在手掌心的人，被这个男人忽视。 路静若自知这样的自己有几分无礼，可还是这样做了。 “我知道了，帮我推掉。” “不知道什么回去。”手机铃声适时的响起来，路静若接到了公司打过来的电话，催着她出席通告。 语气中微微有几分不耐，路静若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江漠北在路静若接电话的时候，便自顾自离开了。 路静若接完电话，便接到了达瓦的电话。 “路小姐，江措说让你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去黑马河。”达瓦听到了江漠北的吩咐，没有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莫名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达瓦认得路静若，有时候在小镇上的报纸，有时候在小镇的宣传海报上。 现在村子的旅游宣传单上，还是这位路小姐的画像，达瓦也曾经在黑夜中想过，什么时候她也会变成路小姐那个样子，而二哥又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 第13章：恰逢其会 路静若站在湖边，听到了达瓦的电话竟有几分笑意洒在脸上。 她的目的达到了，她知道江漠北不会拒绝自己。 清早的时候江漠北便和路静若往黑马河走。 纪南羡看过了日出，抱着相机的手有几分僵硬，天气冷得可以，正准备走的时候，纪南羡眼前跑来一个女孩子。 “麻烦你，能帮我们拍张照片吗？”女生脸上带着笑意，拿着手中的单反，带着几分期待的样子看着纪南羡。 这里，似乎就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纪南羡后知后觉，略带着几分懵懂点了点头。 相机中的那对小情侣摆着心的姿势，留下了两张清晰的笑脸。 他们换了几个姿势，纪南羡便拍了几个姿势。 她的拍照技术还是纪朝锻炼的，人物构图的三分法，景物的黄金比例，还有很多很多都是她记住的，只是那个人早已经离开自己。 纪南羡将相机还给那对小情侣，自己也离开了。 只听见身后传来由衷感叹的声音。 昨天到宾馆的时候，纪南羡想给江漠北发一条她到了的短信，反反复复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直到手机捏在自己的掌心发烫，纪南羡还是没有写出来几个字，倒是有了网络可以看看微博了。 纪南羡打开微博登陆上去，发了一张在青海湖拍的照片上去，顺带着写了几个字。 天空很蓝，记忆很美，附加了一个浅浅微笑的表情。 发完微博不久，就有了电话进来。 “南羡，什么时候回来？”听筒那边一个好听的男声传来，带着丝丝沙哑的性感，却是说不出的温润。 “楚老师。”纪南羡毕恭毕敬叫了一声，立马站直了身子。 这是她天生的条件反射，对老师的一种恭敬。 只是电话一边拿着茶水的楚京墨动作停了停。 她似乎习惯叫自己楚老师了，不管纠正几次她都记不住，最近他对这个称呼越来越反感。 “快回来了。”纪南羡浅浅的说话，带着几分笑意。 “院里交换老师的名额下来了，你有想法吗？”楚京墨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带着询问。 纪南羡身子有些冰凉了，却还是拿着电话，几步跑到车里有些气喘吁吁的。 “老师……我想申请。”纪南羡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她想离开了。 “恩，等你回来。”楚京墨自然接话，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话里有几分期待。 “谢谢老……”纪南羡口中的老师没有说完便被楚京墨打断。 “吉豆哭着喊着要见你。”楚京墨想起昨天见过的小子，转达着吉豆对纪南羡的想念。 “老师去看吉豆了。”纪南羡有几分感激也有几分惊愕，声音里带着显然的开心。 “他很好，放心吧，好好散散心。”楚京墨说完话，两个人便是长久的沉默。 楚京墨知道纪南羡的家事，也知道纪南羡放心不下的事情。 “照顾好自己。”楚京墨的关心就那样说出口，也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当。 “知道了，老师外边冷，我先挂了。”纪南羡漫不经心笑笑，说了几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纪南羡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楚京墨说话，每一次说完正事，两个人便沉默下来。 楚京墨对纪南羡的选择丝毫不意外，他有十足的把握觉得纪南羡会选择这个机会，不管院里有什么能够远走的机会，她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大二的时候学校有一个实习的机会，班里的同学都选了离家近的地方，而只有她选中了名单上最远的地方。 纪南羡收好电话开着车子回去了，远远看一眼清晨阳光下的黑马河，纪南羡无声的笑笑。 她走过了爸爸曾经来过的的地方，感受着爸爸不一样的心情。 回到小旅馆的时候是早上八点，纪南羡下一站要去的地方是离黑马河不远处的茶卡，大概一两个小时的路程。 纪南羡想要好好睡一觉再起来走路。 刚睡下就听见走廊里传来鞋子的踢踏声，纪南羡莫名有几分烦躁。 纪南羡睡觉很轻，任何风吹草动的细碎声音都能打扰她的睡眠，夜夜睡得不踏实。 终究还是睡了过去，细碎的记忆让纪南羡睡得极不踏实。 再次醒来的时候，纪南羡看着透过窗子的太阳，大概到了中午。 捏着自己的眉心，纪南羡的胳膊酸疼，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开车开的，只是头又开始疼了。 嘴巴干涩，纪南羡伸了一个懒腰推门出去。 那老板的柜台前站着两个熟悉的影子，让纪南羡慵懒的眸子紧了紧，随后细细打量起来。 这里的客房的门是相对的，中间是长长的一条走廊，一眼看过去就是一个通风的长廊，房间的门就是在这长廊上开着，一间挨着一间。 显然纪南羡走出来的时候，关门声让柜台前那两个人循声看过来。 江漠北淡漠的眼神看过来，恰好遇上纪南羡带着几分惊诧的神色。 显然，对江漠北和纪南羡来说，在这里偶然的遇见是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 路静若接过那热情小伙子手中的东西，顺着这边走过来，显然也是看见了不远处的纪南羡。 “好巧。”路静若冲着纪南羡远远挥了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好巧。”纪南羡眸子恢复正常，淡淡开口，接着转身走进了房间门去。 江漠北穿了一件墨蓝色的小衫，松垮垮穿在身上，黑色的长裤穿在修长的双腿，有几分清瘦。 纪南羡关上门的时候想着江漠北的样子，心突突跳了几下，压下自己心中不正常的反应。 逆光的地方，她竟然看清楚了江漠北的穿着，还有他看着自己清冷的样子。 纪南羡闭眼坐在床上，这个样子的自己实在是不正常，狠狠拍着自己的额头，一不小心碰上了伤口，随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江漠北拿到的房间，是在纪南羡的隔壁，路静若的房间，又是挨着江漠北。 一时间，走廊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空旷的走廊传来声响。 纪南羡听见了隔壁的敲门声，那是江北的房间，敲门的这个人，就是路静若了。 “什么事？”江漠北走进房间，刚脱掉外面小衫就听见了敲门声，又重新穿回来。 “问你下午去哪里？”路静若好像并不疲惫，声音里都是期待，语气温柔。 纪南羡并没有继续听见江漠北的回答，而是听见了隔壁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很长的一段时间，纪南羡并没有听见再次开门的声音。 坐在床上很久，纪南羡出门了。 退房的时候，小伙子热情中带着惋惜：“姑娘，晚上有我们的篝火晚会，真的不想参加吗？很多人来这里的人都不一定碰到呢，一年一度奥。” 纪南羡抬头，很诧异那小伙子竟然说着如此流利的汉语，晶清的眸子闪了闪，想了一会儿，还是抱歉的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走？”小伙子开口，便也没有做多余的挽留。 “过两个小时。”纪南羡随口回答，眼睛看着小伙子。 小伙子身上藏蓝色的长袍，被他传出了异样的感觉，高原的颜色并没有再他脸上留下痕迹。 阳光温热的洒进来，纪南羡抱着手中的相机，随手翻着里面的照片。 嘉措开口：“可以帮我拍张照吗？” 纪南羡没有犹豫爽朗的答应了，嘉措随后搬了凳子出去。 坐在阳光下，一张带着活力的脸，逆着光留在纪南羡的镜头里。 “我叫嘉措。”小伙子向纪南羡介绍自己，伸出自己的手。 纪南羡放下手中相机，眸子潋滟带着笑意，回握了嘉措：“纪南羡。” “晒晒太阳，能晒走所有的阴郁，你要知道高原的太阳有这样的治愈能力。”嘉措说着话，又重新搬了一个凳子出来，示意纪南羡坐下来。 纪南羡咬唇配合着嘉措点了点头。高原的太阳晒的张狂，确实有这种本领。 嘉措看见纪南羡的第一眼，便觉得她是个恬淡却清冷的人，不知道怎么的，他没有感觉到纪南羡的冷淡，而是不自觉想要离得纪南羡近些。 凳子紧挨着，纪南羡便也挨着嘉措坐下来。 “高原的太阳很美。”纪南羡由衷说着，附和着嘉措的话。 “我能看看你拍的照片吗？”嘉措询问，这一次倒是带着几分羞赫了，他不知道镜头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和纪南羡这样一个姑娘，应该说些什么。 “可以。”纪南羡从脖子上拿下相机，小心翼翼的打开自己拍的照片。 嘉措挨着纪南羡近了些，两个人头对着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偶尔也有清亮的笑声传来，都是嘉措笑的豪放一些，纪南羡都是附和。 屏幕中最多的还是纪南羡拍下来日出的照片，每一张都不一样，却带给人不一样的感觉，翻倒最后面，是刚才拍下来嘉措逆着光看阳光扬起的脸，带着娴静恬淡。 “我的这张脸，是不是可以找到很多小姑娘。”嘉措看着镜头中的自己，愣愣笑着。 “啊。”纪南羡惊愕的抬头，便看见嘉措微微带着自恋的样子，冷不丁笑出声音来。 “可是我就喜欢一个。”嘉措也不当纪南羡是陌生人，竖起一个指头，对着纪南羡羞涩说着。 第14章：莫名其妙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纪南羡清浅的眉眼，带着沉静。 “恩，就是这个感觉。”嘉措手一拍，带着几分激动。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纪南羡弯唇，带着几分好奇。 “就是，忙得时候也会想着她，闲的时候，还是会想着她。”嘉措说着，却是慢慢红了脸。 “加油。”纪南羡看着嘉措的反应，便有几分没有掩去的笑意落在脸上。 纪南羡没有想到，她以为这里的人都是带着淡淡羞涩，带着浅浅含蓄的，看来，嘉措就是这里的例外了。 江漠北出门，便听见了旅馆门口的笑声，循声过去就看到纪南羡抱着相机咯咯笑着，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江漠北走出来，脸色淡漠些，两个人的笑声便停下来。 纪南羡看见来人是江漠北，下意识舔一舔自己干涩的嘴唇，勾唇笑了笑，收起了相机站起身，准备告辞。 “我走了。”纪南羡对着嘉措说话，余光扫了江漠北一眼开口。 “一路平安。”嘉措双手合十，热情的祝福，江漠北站着，并没有动作。 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等到纪南羡走远，嘉措便若有所思的看着纪南羡走远的地方开口：“我没留住她。” 嘉措转身在江漠北肩膀拍了拍，便走进了客栈。 江漠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嘉措打电话，提到有一个入夜会来的人，不知道嘉措会不会遇见。 嘉措问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回答，是一个骨子里清冷的女人。 嘉措打趣，那么多旅馆，那个女人不一定会来这里。 可那么多旅馆，纪南羡偏偏走进了嘉措开的客栈。 嘉措的印象中，江漠北是一个清冷之极的人，只这一次意外的安顿，让嘉措有几分好奇。 江漠北惊讶自己反常的举动，只是因为她没有完全恢复好的额头吗？ 或者，她很像一个人。 江漠北便坐在刚才纪南羡坐着的凳子上，闭着眼晒太阳。 空气中没有湿度，风是带着干热吹过来的，而这里的昼夜温度是如此的大。 路静若醒来时就知道纪南羡离开了，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她的直觉告诉她，江漠北和那个女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千丝万缕剪不断的关系，甚至就像是陌生人，可是女人天生的敏感，却让路静若放心不下。 路静若的目标明确，一旦确定了，便是不遗余力的到达，她不在乎过程，只想要一个结果。 江漠北询问路静若的意见，是不是要留下来参加今晚的篝火晚会。 路静若奇怪的看着江漠北：“确定要留下来？” 江漠北挑眉不解看着路静若，却不知她话里有话。 路静若以为，江漠北会驱车追着纪南羡去。只是看着眼下的形式，江漠北并没有将纪南羡放在心上，路静若放心了，优哉游哉唱着小曲儿了。 纪南羡车子开得娴熟，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车子的刹车被什么卡住有些不好使。 等到再次刹车的时候，车子便不受控制了，纪南羡后背冷飕飕的，终于用了狠劲踩下了刹车，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将车停在路边，纪南羡趴在主驾驶的座位下，看着刹车处。 掏了半天，感觉自己脖子断掉的时候，纪南羡从从刹车的下方掏出一个宝蓝色表盘的手表，上面显眼的标记，让纪南羡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是欧米茄海马系的经典款，显眼的标志便是希腊文最后一个字母，象征着事物的伊始与终极，是完美卓越，也是独一无二。 纪南羡高举着手表放在阳光下，棱角的眼光穿过表面照射在纪南羡的眼睛里。 她听说，有人可以在定做手表的时候，在手表里写下自己想说的话。 果然，纪南羡看见了表盘的侧面写下的两个字母。 BC. 纪南羡下意识将手表捏在手心里，她知道那是江漠北落下的手表，就是不知道怎么跑到了刹车的下面。 表链上有了微微的划痕，纪南羡想着是自己刚刚使了劲刮噌的，用手擦擦，纪南羡揣进了口袋。 真是个骄傲的男人，纪南羡扁着嘴。 她在距离黑马河四十公里的地方，现在是回去还是继续往前走，纪南羡犯了难。 继续去茶卡，似乎错过了最佳观赏盐湖的时间，纪南羡最终决定将车子开回去。 路过一家面馆的时候，纪南羡将车子停下来，她似乎很久都没有好好吃饭了。 要了一碗牛肉面，又要了一盘小菜，老板收了她八块钱。 纪南羡惊讶看着老板，本想说一句真便宜，还是忍住了自己想说的话，这句话说出口，就有点不合时宜的味道了。 纪南羡吃的很饱，从来不喝汤的她，这一次低头喝了几口，汤汁中馥郁的香味让纪南羡享受的砸了砸嘴。 吃饱喝足，重新回到黑马河的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纪南羡停好车子走进去，客栈里没有了人，纪南羡掏出手机，也幸好没有删除短信的习惯，便找到了江漠北的手机号码。 拨打江漠北的电话，许久没有人接听。 纪南羡放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纪南羡眼前的风景竟是慢慢模糊起来，纪南羡支撑不住，便慢慢趴在了桌子上。 嘉措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纪南羡拄着头，挨着小桌子睡着了。 脸上的笑意慢慢放大，嘉措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 纪南羡的头往下偏，一下子惊醒。 “醒了？”嘉措在纪南羡身边开口，吓得纪南羡一下子清醒过来。 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纪南羡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 “那个，早上来的客人呢?”纪南羡开口。 “都去篝火晚会了。”嘉措轻笑看着纪南羡的样子，莫名觉得她有点儿可爱，她问的应该是江漠北吧。 “奥。”纪南羡闭嘴。 “要一起吗？我正好过去。”嘉措真诚的邀请，带着笑意。 “好。” 纪南羡和嘉措到的时候，那边已经用木棍燃起了汹汹的火，周围坐着许多陌生的面孔。 凳子只是横放的一颗树，许多树围成一个圆圆的场地，可以坐很多人，纪南羡随着嘉措坐下来。 纪南羡寻找着江漠北，似乎被人阻挡起来，看不到周围的人。 只是下一秒看见路静若和江漠北朝这边走过来，坐在纪南羡身边的时候，纪南羡的表情带着几分淡漠。 显然，江漠北也没有发现会在这里遇见纪南羡，表情有几分恬淡。 路静若挨着纪南羡坐下来。 纪南羡失去了想要和江漠北说话的情绪，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中的相机。 路静若不知说了什么，就看见江漠北将自己手中搭着的外套披在了路静若身上。 路静若羞羞答答说了一句谢谢，便低下了头。 嘉措要离开一会，江漠北也被叫走，现在这里就剩下了路静若和纪南羡。 “纪小姐，好巧又遇见你了。”路静若从那羞怯中抬起头，和纪南羡自然的打招呼，像是许久未见得朋友。 “不巧。”纪南羡冷冷说着，她没有忽略路静若脸上一下子变化的表情，说女人善变，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手依然翻着相机中的照片，对路静若爱答不理。 “你知道江漠北心里喜欢的那个人吗?”路静若语调平淡下来。 纪南羡眼前的篝火劈啪啪响着，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闻得见空气中松脂的香味。 “不知道。”纪南羡停下手中的动作，坐直了身子，思索了一会儿，她确实不知道，说着还略带肯定的点点头。 纪南羡说完，又重新抱着相机。 “你们熟悉吗？”路静若也介意纪南羡不擅长聊天的事实，还是自顾自问着。 “他结婚了吧。”纪南羡还是没有抬头，语气自然的就像唠着家常。 “谁说的，他没有结婚！”路静若无语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赶紧否定。 要是他结婚了，自己怎么可能还有这样的想法。 纪南羡目的达到了，看路静若的样子，应该是喜欢江漠北吧，也是，那样的男人，没人喜欢才不正常。 所以，达瓦也只是喜欢江漠北其中一个人了。 不知为什么，纪南羡微微咧嘴笑了。 路静若说完，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干嘛告诉纪南羡这个。 “你喜欢他？”纪南羡将头转过来，看着路静若带着询问。 “喜欢。”路静若的回答显然是纪南羡意料之中的。 对于路静若这种没有丝毫掩饰说喜欢的风格，纪南羡佩服的很。 “你跑来问我关于江漠北的事情，事实上我也不清楚多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这款的，不过路小姐自信一点，我相信，江漠北是不会错过你这样的人的。”纪南羡倒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她想说的话，对于路静若这个女人，纪南羡不想了解，也不想继续了解。 “更何况，路小姐和江漠北是旧友吧。”纪南羡带着微微的嘲讽。 路静若闭了嘴，默不作声。 纪南羡的意思很明显，他们是旧友，路静若这样找自己打听江漠北的事情，多少有点滑稽。 他们之间的什么事情，纪南羡突然就不想知道了。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第15章：一块手表 听到他没结婚，自己是开心的，听见路静若喜欢他，就差祝福他们了，纪南羡无声的笑笑，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 江漠北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纪南羡小嘴喋喋不休说着什么话，听得不是很真切。 路静若没想到从纪南羡嘴中听到了那句话，便乐不可支了，像是受到了纪南羡的鼓励，眼睛亮亮的笑起来。 像是找到了知音，路静若一下子挽住了纪南羡的胳膊，两个人亲近的很。 纪南羡皱眉，不动声色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在说什么？”头顶江漠北的声音传来，却是问着纪南羡话的。 “一起去跳舞。”路静若起身，不等纪南羡说什么话，便拽着江漠北的胳膊，脸上兴奋极了。 江漠北皱眉，还是没有抵住路静若的热情。 纪南羡听见江漠北声音，一只手下意识摸着口袋中的手表，她想要递给他，却看见他随着路静若离开了。 不免有几分失落，纪南羡的眸子低下去，冰凉相机倒映着纪南羡的脸色。 江漠北被路静若拽着去跳舞，高大的身子异常的明显，纪南羡一眼看过去，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江漠北。 一个人想要看一个人的时候，哪怕那个人在云云人海，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来，这是一项每个人都有的特异功能。 纪南羡有点佩服这个特异功能的那些大师了，就好比现在，纪南羡拿起相机想要拍照，镜头里全是江漠北的影子一样。 嘉措气喘吁吁跑过来站在纪南羡眼前，挡住了纪南羡的视线。 “去跳舞。”嘉措伸出手邀请着纪南羡。 犹豫了一下，纪南羡伸出了手。 混杂在人群中，听着他们唱她听不懂的山歌，纪南羡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好久都没有这样放松了，就好像自己给自己下了一个套，将自己装在里面，很久的时间里，都没有拿出来晒晒太阳。 纪南羡的表情，慢慢温热。 “一起。”纪南羡的一只手被那只大手握起的时候，就像在医院的那个夜晚，传来阵阵战栗的错觉。 那是纪南羡的心事。 偏着头，就看见江漠北站在自己身边，挑眉看着自己。 显然，刚才的那句话，是江漠北说的。 纪南羡的脸上，是粉粉的滚烫。 纪南羡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显得小巧多了。嘉措能随着歌声踏着拍子，江漠北也勉强跟得上，只有纪南羡跟不上步子，有时候踩一脚嘉措，有时候踩一脚江漠北。 只是纪南羡的步子软绵绵的，踩上去也没有什么重量。 纪南羡好久都没有接江漠北的那句话，过了一会儿，便淡淡说了一句一起，江漠北没有听见纪南羡的那句话，早被嘈杂的声音淹没在人群中了。 纪南羡看不透身边这个叫江漠北的男人，就像她不知道江漠北为什么觉得自己想要自杀，也不知道江漠北为什么在救起自己的时候，会有气冲冲的表情，更不知道江漠北还会在医院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安慰自己。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享受当下的每一刻，就都重要。 纪南羡跳了一会儿，便有点疲惫了，不过心情算得上极好。 远远看过去，路静若静静站着，目光幽幽看着纪南羡以及身边的江漠北。 跳舞的人群停了下来慢慢散去了，篝火晚会开始进行第二项了。 纪南羡看着站在身边的江漠北，从口袋中摸着那块手表，慢慢递了过去，那宝蓝色的表面，在火光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江漠北看见那手表的一瞬间，眸子里的光亮瞬间簇起，漆黑的夜色下带着几分肃穆，身子明显的僵硬几分。 呆愣之后，江漠北接过了纪南羡手中的手表，退出了人群。 纪南羡手中空落落的，似乎还有江漠北留下的风声。 再一次往外看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江漠北的影子。 纪南羡退出稀稀拉拉的人群，重新坐在凳子上，有几分怅然若失。 对江漠北的来说，那只手表应该是有很重要的意义吧。 好在，自己还给了他。 “你给了江漠北什么？路静若颐指气使，看着纪南羡的时候带着质问的口气。 路静若远远看着他们跳舞，便有几分妒意了，只是看见纪南羡递给江漠北什么，而江漠北跑出去的时候，路静若站不住了。 脚上的高跟鞋追江漠北是追不到了，只能回来问纪南羡了。 纪南羡看着居高临下站着的路静若，挑眉并未作声。 “纪南羡，你回答我！”路静若端着架子，声音猛地提高了许多。 “路小姐，这和你有有关系？”纪南羡弯唇，猝不及防说出口的话，让路静若自知失了态。 路静若用手掩饰着自己脸上尴尬的神色，拢拢自己的头发，语气柔软下来。 “纪小姐，我只是有点……”路静若声音平静下来，那种解释对纪南羡来说，有没有都是一样。 “手表。”纪南羡并不想和路静若纠缠。 路静若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平静，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纪南羡看着路静若单薄的影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便有点无味了。 路静若应该很喜欢江漠北吧。 路静若走后，纪南羡托腮百无聊赖坐着，一会儿拿着脚下的树枝在地上画着乱七八糟的图案，一会儿又用脚抹掉。 等到人都散了的时候，纪南羡还是没有看见江漠北的影子，也不知道自己在等着什么。 她想问江漠北一句，他是不是记得不久之前说过那句一起跳舞的话。 嘉措送了客人回来，就看见纪南羡一个人坐着，依着纪南羡坐下来，顺手递给了纪南羡一个烫烫的圆圆的石头。 纪南羡紧紧攥在手心里，仔细盯着那小石头，发现上面涂着很多颜色，还写着纪南羡看不懂的字符，却莫名的好看。 “这是什么？”纪南羡开口。 “玛尼石，可以许愿的。”嘉措带着轻笑，淡淡看一眼纪南羡。 纪南羡果然就握着石头闭上了眼睛。 她要许什么愿望呢。 她没有什么要许的愿望，她不信这个，可还是闭上眼想着。 “许完了愿望，就可以放在那边高高的玛尼堆上了。”嘉措见纪南羡睁开眼，用手示意纪南羡看着远处高高的玛尼堆。 顺着嘉措指着的手看过去，纪南羡点点头。 在火光下，能看的清那是高高的玛尼堆，纪南羡见过不少。 “走吧，回去。”嘉措看着四周慢慢走散的人，和纪南羡说话。 纪南羡起身走近那高高的玛尼堆，将自己的一块小石头放在那些石头的缝隙中。 如果什么都可以实现，就不会有这么的石头放在这里了。 纪南羡还是双手合十拜了拜。 江漠北顺着黑马河走了长长的路，手中捏着那块凉凉的手表。 他以为不见了，却不想纪南羡将它送了回来。 他以为从前的那些事情，就像时间消失在自己从前的岁月中，只是说服不了自己而已，他没有办法放下。 河边的风吹起了江漠北的衣角，下意识摸着手机出来，才发现纪南羡给自己打了电话。 “谢谢。”江漠北思忖了很久，发送了两个字。 他们之间的短信记录，还停留在上次，纪南羡发过来最后的一句话也是谢谢。 纪南羡到客栈的时候，正好碰上从外面走进来的江漠北，两个人的表情都是怔怔。 “好梦。”江漠北开口带着几分笑意。 推门进去坐在床上，纪南羡找出包中拿着的小笔记本，黑色的笔一动一动，在笔记本上写下两句诗： 来我心里，悲喜交织的都是你影子 去你梦里，荒凉贫瘠的不是我样子 纪南羡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谁，是说顾清和纪朝，还是别人，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似乎因为江漠北一句好梦，便做了一个极美极美的梦。 梦里的顾清还是温柔的那个妈妈，纪朝也还是那个幽默的爸爸，纪南羡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纪南羡醒来，看看四周陌生的环境，有几分恬淡的无助，往被子缩了缩又爬起来。 这里的温度还是挺冷的，只是纪南羡翻着手中茶卡的温度，上面中午达到二十八度的气温，让纪南羡满意的笑了笑。 打开行李箱，纪南羡怔怔看着箱子里放着的那一条大红色长裙，眸子闪了闪，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带着浅浅的阴影。 换好衣服出来，感觉有几分凉意，随后套上了长长的外衣，大红色的长裙子，露了一截出来，带着那么几分摇曳的既视感。 只是清早出门，纪南羡看着自己车子边站着的三个人，纪南羡有几分费解。 江漠北淡漠站着，看着远处款款走过来的纪南羡，不动声色，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却又转瞬即逝。 纪南羡将长长的头发梳成一个没有规律的小辫，随后盘起，带着几分慵懒。 今天的她，似乎不一样。 路静若眼睛直了，眼前这个女人走过来，她却只注意到纪南羡身上裹着GUCCI的新款风衣，而那露出一截的红色裙子，路静若不确定…… 第16章：我喜欢的 江漠北和嘉措的神色淡淡的，而路静若的神色明显的不满，看着纪南羡的眼神，也有几分怪怪的。 “一起。”江漠北又是那句话，自然的接过纪南羡手中的车钥匙，将自己随身拿着的袋子放在了车子的后备箱。 路静若的箱子被嘉措拎着，同样放在后备箱。 纪南羡清冷的眸子盯着自己的车子看了很久，没有错，是自己的车子啊，可为什么这三个人…… “你们……”纪南羡皱眉，好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要上自己车，还这么理所当然。 “南羡，我们是朋友呀，听说你要去茶卡，捎我一程。”嘉措跳着上了车，做了车子后座，嬉皮笑脸的看着纪南羡。 “纪小姐，请你带我们一程，漠北的车子坏了。”路静若咬着唇角，一句话说的极其漂亮。不愿意求别人，还是这一副样子，好像昨晚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纪南羡听着那句略带着命令自己的话，皱着眉头没有吭声。 “掏车费。”纪南羡看着路静若的表情，冷淡说着。 “好。”路静若这一次爽快的答应。 她路静若可以什么都没有，但多的就是钱了。 路静若觉得自己付钱了，坐在车子后座不自在的身子，便慢慢舒展起来。 江漠北直接坐在了车子的主驾驶发动了车子。 “快上车。”江漠北看着纪南羡皱眉的动作，便探出脑袋喊着纪南羡。 纪南羡推开车子坐在了副驾驶。 “路小姐在北京工作吗？”嘉措显然对路静若产生了兴趣，一路上都是嘉措问着，路静若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路小姐看着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嘉措果然低头沉思起来。 “路小姐这么优秀，有喜欢的人吗？”嘉措坐直了身子看着路静若。 “有。”路静若眼神飘忽下意识落在江漠北身上，随后点了点头。 就在路静若第一次期待嘉措继续询问她喜欢的人是谁的时候，嘉措将问题的主人公转到了纪南羡身上。 “南羡，你有喜欢的人吗？”嘉措的眼神晶亮晶亮的，好奇心更加严重了。 纪南羡忍不住笑出声来，从后视镜里看着路静若憋气的样子，有种淡淡的憋闷。 这路小姐可真是藏不住自己的心事。 “没有。”纪南羡干脆的回答。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嘉措干脆将头从后面伸过来，两只手搭在纪南羡车座的后面，带着十足的好奇心。 “我喜欢的。”纪南羡回答的模棱两可，显然没有满足嘉措的好奇心。 其实嘉措非常好奇纪南羡喜欢怎样的人，她这样性子清冷，带着几分淡漠气质的人，会喜欢怎样的人。 路静若一时间没有了嘉措烦着，也顿时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子外边的世界。 江漠北听着他们说话，也只是专心开着车子。 “江措喜欢什么样的？”嘉措又开启他嬷嬷桑模式了。 “我喜欢的。”江漠北回答。 江漠北一句话说完，路静若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纪南羡惊讶江漠北的回答，脸上也有了丝丝笑意。 这个关于喜欢谁的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纪南羡有点口渴了，寻找了一圈才在车门储物格找到了没启封的矿泉水。 “路小姐，你喜欢看什么样的书？”嘉措又重新开始一轮的话题。 路静若平日里最不喜欢别人问她这样的话题了，她最害怕别人问她喜欢看什么书，也害怕别人问她喜欢哪个作者的书。 就说她平日里那么忙，哪有时间让她读书。 路静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知道最近有一个叫嘉树的作者吗？我喜欢他的书。”路静若低头看着红色的丹蔻指甲，漫不经心的说着。 嘉措若有所思的摇摇头，他并不知道。 路静若满意的看着嘉措摇头的动作，会心一笑带着几分得意，是呀，他怎么可能知道，那是她最近才看到公关给的书。 新晋的作者，嘉措当然不知道。 碰到了石头，江漠北抓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而纪南羡刚喝下去的水，一下子呛的她咳嗽起来。 因为咳嗽，纪南羡的胸腔起伏，忙不丁用一只手赶紧平复。 纪南羡的咳嗽声让嘉措和路静若的谈话中回头，关切的问到。 “南羡，你没事吧。”嘉措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关心。 纪南羡摆摆手，也不知道嘉措有没有听到，又回了一声没事。 “纪小姐知道嘉树吗？”路静若来了兴趣，从后车座坐直了身子，带着几分探究看着纪南羡。 “不知道。”纪南羡表情怔怔的，淡漠回答着。 “嘉树可不是一般的作者，他呢，很神秘，从没有出现在媒体之下，一直默默无闻的写作。”路静若悠悠说着，引起了其他人的兴趣，尤其是嘉措，将头转向路静若，带着好奇。 “这么神秘吗？”嘉措接了路静若的话。 路静若没有听到纪南羡和江漠北接话，有几分无趣，还是继续接着说。 “当然了，不过……我和嘉树是好朋友。”路静若喜滋滋说着，带着洋洋得意。 “奥。”嘉措失去了兴趣。 路静若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一句话吧。 没有人继续说话，路静若好像也无趣了，闭上眼睡着。 纪南羡假寐的眼皮动了动，似乎对嘉措和路静若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慢慢坐起来重新趴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景色。 一眼看过去，有成片金灿灿的油菜花，都是亮丽的鲜黄色，就那样看着，心情也会好很多很多。 这里的风不是轻柔，而是酝酿着更大的力量。 纪南羡额头的伤口结痂，是一个硬币大小的疤痕，和白皙的皮肤相衬，倒显得有几分凄惨了。 江漠北全程开着车子没有说一句话，皱眉看着纪南羡趴在窗子上的动作，很久没有作声。 她这是好了伤疤？ 风吹过来，纪南羡伸出一只手，做着抓风的动作，手心的薄凉大概就是被她抓住的风。 纪南羡看着导航里走过的路程，车子驱车经过了西北的柴达木盆地，这倒是纪南羡不曾想到的，远远看着，想着从前学到关于柴达木的知识，便轻笑起来。 面对着造物者的巧夺天空，所有的知识似乎都是苍凉的。 纪南羡形容不出柴达木的宏阔，也形容不出他的悠远，只是明白了些纪朝的心情。 爸爸曾说，长生不过万物，那就一一走过。 没过多久，车子停在了茶卡盐湖门口。 这是纪南羡旅行中的最后一站。 纪南羡下车，偏着头看着远处的碧海蓝天。 今天是个观赏盐湖的好天气。 纪南羡将身上裹着的大衣放在副驾驶，带着相机，只穿着裙子出去了。 江漠北下车，就看见纪南羡大红色的裙子在风中荡着，施施然带着几分恬淡却又张狂的感觉。 她一只手拿着相机，另一只手静静托着相机，却莫名有几分慵懒，风吹过纪南羡的发丝，有几分调皮的落在纪南羡白净的小脸，纪南羡腾出一只手拨开，那个自然的动作，却让江漠北的心，微微荡了一下。 纪南羡往远处看一眼，却察觉一道灼热的眸子盯着自己，下意识寻找的时候，却没有找到。 嘉措早早跑下去，向纪南羡跑过去，一只手搭在纪南羡的肩膀：“南羡，你很美。” 纪南羡弯弯唇角，似乎也不介意嘉措突然而来的亲近。 “走吧。”江漠北走过来，看一眼嘉措和纪南羡，淡淡说着，眸子平常。 路静若咬着唇角，眸色幽深，她有点嫉妒了，嫉妒纪南羡为什么可以把那裙子穿的那么好看了。 她也试过，也想买下来，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没有钱。 三年前的路静若，名字还叫路菲菲，只一场偶尔的龙套，才被发现才有了今天的路静若。 站在路易威登的店前，路静若也曾趴在透明的橱窗前，仔细看过那妖冶张狂的裙子。 那就是她路静若的梦想，只是现在梦想实现了，她却从来没有一次想要重新穿上那件红色裙子，她的骄傲似乎随时提醒着她，看见那裙子，就好像看见了她的过去。 现在，这个裙子穿在纪南羡的身上，路静若很多年前头痛的毛病也在看见那件裙子的时候重新犯了。 “我头晕，你们去吧。”路静若下了车，却凉凉丢下一句话，转身上了车。 嘉措和江漠北转身看着路静若的动作，显然都听到了路静若的那句话。 江漠北往前走的步子停下来，重新折回去。 纪南羡看着江漠北的动作，不咸不淡看了一眼，并未作声。 “不舒服？”江漠北看着路静若坐在车里，皱眉询问。 “头疼。”路静若闭着眼睛，不愿意看见任何人。 “高原反应？”这里的海拔达到了三千多，也不怪路静若有头痛的反应。 “不是。”路静若虚弱的回答着。 “我包里有药。”纪南羡记得她的背包里有药，将相机递给嘉措走了过来。 “不开心？”江漠北听着路静若悠悠的回答，不明白车上还和嘉措说说笑笑的人，现在怎么了，便随口问了一句。 “不开心。”路静若猛地睁开眼，盯着江漠北。 第17章：天空之境 走近车门打算找背包出来，就听见江漠北和路静若的对话。 纪南羡伸手开车门的动作停下来，淡淡一笑。 拉开车门，看也不看外边站着的江漠北和坐在车里的路静若，拿了两瓶矿泉水，狠狠甩上了门。 江漠北皱眉，看着纪南羡。 纪南羡看见了江漠北看过来的眼神。 “口渴。”纪南羡扬扬手中的矿泉水，眼眸璀璨笑着，笑意不达眼底，随后转身离开。 江漠北倒是嘴角一勾，看着那大红色影子往嘉措的方向走过去。 “她吃药了？”嘉措接过纪南羡递过来的水，拧开瓶盖问着。 他还在疑惑她怎么这么快找到了药。 “反正死不了。”纪南羡回答，表情浅浅。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合着路静若只是想要和江漠北调情。 纪南羡扁扁嘴，对着嘉措开口：“我们走吧。” 现在想想，路静若大概就是想要和江漠北两个人走，她和嘉措站在这里，倒是多余了。 “你俩还走吗？”嘉措远远喊了一声，也不见江漠北和路静若的回答。 “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路静若看看江漠北，说话的语气倒是清浅了不少。 “好。”江漠北背靠着车子，似乎等着路静若什么时候休息好，再一起进去。 远远看着纪南羡和嘉措离开的影子，江漠北皱眉。 她怎么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一个好斗的牛，甚至咬不死自己不放手的样子。 她接受嘉措的亲近，却对自己有一种避之千里的动作。 江漠北随后摇摇头，有几分轻笑。 路静若想了想下车，却不见了江漠北的影子。 江漠北在车边站着无聊，便往别处走了走，挨着茶卡门口，有一条长长卖纪念品的地方。 他欣长的身子，似乎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怎么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有一家卖披风的，是藏族的花纹，那种红褐色夹杂深蓝的布料，带着厚重的感觉，四角又是黑白色的搭配，很好看。卖家说是自己亲手制作的。 江漠北捏在手里，静静摸着。 料子是滑滑的那种。 “湖面风大，也可以御寒。”那是一个藏族三十多岁的妇人，看着江漠北站在自己的摊点前，便显得热情极了。 江漠北皱眉想到了纪南羡的红色裙子，便点点头买了下来。 回去的时候，路静若已经站在车子边上等了很久很久。 远远看见江漠北走过来，路静若的眸子溢出笑意。 待江漠北走近，路静若就看见江漠北手中拿着的披风，眼睛里亮晶晶的。 “送我的吗？”路静若倚着车子，有几分期待看着江漠北。 她中意这个男人，也知道这个男人并不属于这里。 潜意识里似乎将这个男人列在了自己的归属范畴。 江漠北拿着披风的手顿了顿。 “不……”江漠北皱眉，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就在江漠北说不是的时候，路静若从江漠北手中拿走了披风，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看一眼江漠北，路静若甜甜说了一句谢谢。 江漠北看着手中空空，拿起自己的外套，皱眉：“走吧。” “是因为我说我不开心，送我的礼物？”路静若跟在江漠北身后，带着笑意询问。 江漠北长腿已经迈出很远。 路静若不想走路，正好有观光的小火车，排了很久的队，江漠北才买到票。 因为设施并不完善，观光的小火车也是隔一段时间才发的。等到他们坐在小火车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路静若满意的将披风挂在身上，上了小火车。 这一刻的她，很幸福。 她从来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就像现在一样，路静若就觉得很好。比如让路静若觉得很好的就是江漠北坐在自己身边，比如自己忘记看看刚才的不愉快，再比如，路静若没有看见纪南羡。 身上因为那披风慢慢热起来，身边挨着江漠北坐着，路静若远远看着那美丽水天一色，心情也好起来。 澄澈的盐湖，猖狂的大风，所让路静若有几分小鸟依人的靠在了江漠北的身上。 江漠北肩膀一顿，下意识远离了些。 他们下车的时候，正好碰到走到湖中央的纪南羡和嘉措。 嘉措热情的打招呼，纪南羡表情淡淡的，像是没有看见江漠北。 路静若跟着江漠北下了车，看见纪南羡的瞬间，步子顿了顿，随后满脸的笑意，一下子变得热情。 “纪小姐，你们走的好快啊，也不知道等等我和漠北。”路静若走到江漠北身边，话是对着纪南羡说的。 纪南羡弯唇，并未做声。 这路小姐也是有意思，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开始说我们和你们了。 嘉措再一次看着路静若，眸子亮了些:“你们来了就好。” “路小姐休息好了？”嘉措不知情，便关切的问着。 路静若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嘉措没接着说话，抱着纪南羡的相机看着自己刚拍的照片。 “这个角度拍的话，需要你低一点身子，这样的效果会更好。”纪南羡站在嘉措身边，看着嘉措拍的照片，低声说着自己的建议。 “是这样？”嘉措膝盖弯了弯，眼睛看着镜头，话却是对着纪南羡说的。 “嗯。”纪南羡点点头。 湖面的风力要大很多，纪南羡便将相机交给了嘉措，自己两只手便抓着裙子。 “南羡，快出现在我的镜头里。”嘉措镜头里，是碧海蓝天倒映在盐湖中的风景。 水天一色，天空是怎样的颜色，湖水便是怎样的颜色，那种天地共融的色彩，在嘉措的心中便是神圣的。 见过许多次的盐湖，这一次的感觉却是不同的。 嘉措脸上的笑意便是心情的呈现。 纪南羡双脚赤裸走在盐湖中，细碎的头发被风吹成了同一个方向，柔软的荡着。 提着裙角的手放开拢着头发，和着纪南羡轻薄不似尘世的眸子，竟有一种无端的美。 纪南羡听闻嘉措的话，有几分赫然。还没有人要说给她拍过照片。 自己存着的照片，也是小时候爸爸拍的，长大后就很少拍照了，她也不愿意站在镜头下。 就在纪南羡犹豫的时候，嘉措催促起来:“南羡，快点。” 纪南羡清冷的眸子顿了顿，提着裙子往湖中央走去。 纪南羡背对着嘉措慢慢走着，她离远处的白云走近了些，又好像远了些。 倒映在湖中的云彩，低头就可以捧到，纪南羡嘴角绽开笑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放下了。 纪南羡站住了身子，想要回头问嘉措是不是好了，转身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褪去，小脸在宁静的天空下显得柔和。 就在她转身侧脸的时候，嘉措摁下了快门。 相机中的纪南羡带着几分懵懂的柔和，却也带着小女人的犀利，莫名带着几分恬，发丝在风中扬起带着活力。 大红色的长裙，在碧海蓝天中显得张狂凌厉，却是斜肆横沥的美。 是属于纪南羡一个人淡泊而又细碎的美。 嘉措满意的拍着纪南羡，却还是喜欢自己拍下的第一张。 “你们要拍照吗？”嘉措这才想起来一边站着的路静若和江漠北，便开口询问。 他拍照上了瘾，便笑吟吟的转过头询问。 江漠北脸上的表情，是带着几分肃穆的。 “漠北，一起拍张照吧。”路静若看着纪南羡的影子，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扯紧了些，又拽拽江漠北的袖子。 路静若知道江漠北是个冷清的男子，在很多年之前就知道，她到了今天这个高度，有多少男人追在她的身后，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为什么到了江漠北这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身边站着的这个男人，对她路静若的忽视，竟然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她不甘心。 江漠北没有听见路静若说的话，直接脱了鞋子，走在了温热的湖水中，朝着纪南羡走过去。 “拍照。”江漠北站在纪南羡身边，一只手自然搭在纪南羡肩膀。 身子修长的纪南羡站在江漠北身边，便有点小鸟依人了。 江漠北眼中的纪南羡，只有今天才是她原本的样子，那种沉静带着波动的眼神，轻盈而又意蕴。 好像很多年前，他见到程思的第一眼。 只是纪南羡的眼神中更多的，是一种浅浅的忧郁。 纪南羡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惊诧。因为江漠北这个动作，实在是让自己费解。 纪南羡转过身镇定了些的时候，嘉措摁下了快门。 他们两个人，便以那美丽的天空之境为背景，留下了一张很有诗意的画面。 纪南羡皱眉，离得江漠北远了些。 “谢谢还是要当面说。”江漠北没有介意纪南羡远离的动作，而是看着纪南羡，带着轻微笑意的语气，慢慢说着。 纪南羡回忆起昨晚她送还手表的事情，便了然的想着江漠北今天异常的行为动作。 “江先生，没关系的。”纪南羡想了想，还是用了最开始认识时候的称呼了。 纪南羡是一个敏感的人，就像现在一样，尽管路静若站的很远很远，还是能感觉到路静若看着自己幽幽的光。 第18章：客随主便 江漠北眸子一瞬间暗淡，周身冷了不少。 “纪小姐这么见外？”江漠北抓着纪南羡的胳膊，像是要问出个究竟。 纪南羡更加郁闷了，这光天化日之下，江漠北真是能给自己找麻烦。 路静若的那双眸子，应该要喷出火来了。 只是他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啊，但是路静若不这样想。 纪南羡想到路静若瞪着自己唯一的原因，可能就是路静若向江漠北表白了，而江漠北没有接受，所以找她拿挡箭牌了。 纪南羡飞速转着脑袋，快要为自己的想象力喝彩了。 “江漠北，你捏的我疼了。”纪南羡皱眉，看着江漠北的神色带着几分无奈。 江漠北察觉，便放开纪南羡的胳膊往前走。 纪南羡看着那男人远去的背影，有几分说不出的失落。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纪南羡头痛。 江漠北给自己的错觉，却是独一无二。 这些天，这个男人给自己的眼神，却更像是记忆的填充者。或许过不久，自己就会忘了这里的所有。 冷清的江漠北，热情的达瓦，羞涩的尼玛，还有真诚的嘉措，以及纪南羡不怎么喜欢的路静若。 不过，路上遇见的人，都是风景。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她就要回去了。 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很美好。 纪南羡怅然一声长叹，却不知叹什么气，只是深深呼吸之后，绽开一个清浅的笑意。 “江漠北，遇见你很高兴。”纪南羡看着江漠北远走的背影，淡淡出声。清丽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真诚，只是那声音极小，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江漠北的身子停顿，侧脸的轮廓却是温和起来，他似乎听见了风中传来她的声音，带着天空之境特有的咸咸味道。 “你说什么？”江漠北转身，看着纪南羡，皱眉询问。 “没什么。”纪南羡的眼神跳了跳，敛下眸子淡淡出声。 江漠北没有多问，在盐湖中走了走，脚心的温度热了热，心里却是凉凉的。 纪南羡跟在江漠北身后走着，身上的红裙子映衬着湖水，能看得见湖水中的另一个自己。 纪南羡低头走着，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什么时候走？”江漠北停下来转身，似乎询问着纪南羡。 纪南羡没有看前面的路，直到撞上江漠北，才止住前进的脚步。 走的近了，江漠北身上好闻的香气便混合着咸淡的味道，便传到了纪南羡的鼻息。 一下子撞上江漠北的胸口，纪南羡的鼻子似乎微微有了疼意。 小脸皱皱的，快要缩成一团。 “江漠北，你是故意的吧？”纪南羡嗔怪，难得有了小女子的表情。 江漠北也不去反驳，看着纪南羡的脸色有了笑意。 “什么时候走？”江漠北重新问一遍。 “明天，或者后天吧。”纪南羡闷闷的回答，看不清脸上是喜是悲的表情。 江漠北似乎得到了答案，便转过身子，手心里带着轻微濡湿的汗意。 江漠北已经走远，纪南羡不知道江漠北为什么会问她这句话，是关心或者只是普通朋友的询问，这都让她开心，还带着莫名说不出的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对纪南羡来说，却是不能存在的。 纪南羡粲然的笑着，慢慢安顿着自己的心。 “一起吃顿饭？”纪南羡踏着细碎的步子，在湖中跑起来，溅起了水花打湿了裙角，还是跑到了江漠北身边。 “好。”江漠北没有犹豫答应下来了。 路静若站在湖中央的木板上没有下水，这里的风景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只是她一直看着江漠北的动作，环胸抱着，嘴角带着几分嘲讽。 江漠北喜欢那个女人？若不是，又怎么可能搭着那女人的肩膀。 路静若嘴角嘲讽的笑意落下，就看见江漠北和纪南羡一前一后走到了木板上。 嘉措拍完了几张照片，也抱着相机坐在木板上，翻着相机里的照片，时不时皱眉，又时不时露出孩子般开心的笑意。 “嘉措，一起吃饭。”纪南羡眸子亮亮的，抓着裙角坐在了嘉措身边，带着轻快地语气。 “你要走了？”嘉措从相片中抬起头，懵懂问着。 “恩。”纪南羡恬淡的笑了笑。 路静若等着江漠北走近，浅浅唤了一声漠北，那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亲昵。 “去吃饭。”江漠北没有察觉，自然的说话。 路静若下意识裹着身上的披风，好像只有这样，才会察觉江漠北的温度。 已经是下午，纪南羡双脚泡在湖中已经很久，脚趾头有了泛白的痕迹，挨着嘉措坐着的地方，纪南羡传好了鞋袜站起来。 一阵风过，吹过了纪南羡的身体，便觉得有了丝丝凉意。 纪南羡瑟缩了一下，无端带着冷意。 “冷了？”江漠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纪南羡身边，带着问候。 “没有。”纪南羡回答。 路静若跟着江漠北走，却是带着几分笑意，嗔怪的看着江漠北：“漠北，你买披风的时候，怎么没有给纪小姐带一条。”说着便要脱下来身上的披风给纪南羡。 “不用了，我不冷。”纪南羡恢复到那个原来的样子，淡漠如初。 路静若看着无心的一句话，让纪南羡平淡的眸子闪了闪。 纪南羡看一眼路静若身上的披风，转过了自己的眸子，随后又淡淡轻笑起来：“江先生怕是担心路小姐不适应高原的温度吧。” 江漠北漆黑的眸子看着纪南羡，并未作声。 路静若淡淡的笑意，脸上浅淡的笑意，竟是那种许久未曾有过的羞涩。 论演技，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比不上她。 路静若无声笑着。 想想做演员这两年多的时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若说她路静若有心眼，她还算不上，混那个圈子的，有心眼有手段的人多了去了，只是自己算什么，可是也靠着自己一步步走上了今天的巅峰。 路静若眼中的玩味，纪南羡看得清楚。 一天的行程结束，四个人都疲惫了很多，江漠北开着车子再返回黑马河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纪南羡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身上的裙子单薄，上了车边便套上外套假寐着，并未说话。 车子停在了黑马河小镇的中心，一行人各有心思的下车，眼前是一个叫青海手抓的特色店，嘉措热情的介绍着，说这家的餐点很实惠，主要是味道很好。 纪南羡没有反对，问过了江漠北和路静若时，只有路静若回答了一句：“客随主便。” 晚饭时间，这里的人异常的多，老板即是厨师又是收账的，往上端菜的又是老板娘，等到所有饭菜都放在桌上的时候，前面的菜也慢慢凉透了。 “开吃吧，客人们。”嘉措伸手，坐着邀请的姿势。 纪南羡和江漠北动筷，路静若盯着眼前的食物，有种难以下咽的感觉。 这和她吃过的饭菜相比，又是什么？ 皱着眉头，路静若还是拿着筷子夹了眼前一口绿绿的菜。 带着苦味的龙爪菜让路静若彻底放下了筷子。 纪南羡大快朵颐吃着，这里的饭菜似乎带着地方特有的味道，嘉措推荐的果然不错。 一碗清淡的羊肉面片，纪南羡只捡了面片出来吃，滑溜溜的。面片是手工做的，又放着绿色的葱花，纪南羡不知道那是怎么做的，但是很好吃。 菜是嘉措点的，并保证绝对不是他们吃过的，纪南羡现在吃到了饭菜，便相信嘉措说的话了。 路静若和江漠北并排坐着，对面便是纪南羡。 纪南羡抬头夹菜的时候，看一眼江漠北。 这好像是她和江漠北这样坐在一起吃饭，就见他右手夹着筷子，左手端着小碗面片享受的吃着。 纪南羡啧啧并未出声，这个男人吃饭的方式，真是很讲究。 嘉措嬉笑，头靠近纪南羡低声说话，用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南羡，你说他们会不会在一起？” 纪南羡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挨着嘉措近了些：“可能吧。” 嘉措很快转移了话题：“南羡，来点酒吗？青稞酒。” 纪南羡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就尝一点应该没事的。 江漠北将他们的动作收在眼底，一如既往吃着自己的饭。 “吃点酒。”嘉措坐直了身子，看着对面的江漠北和路静若。 江漠北倒是看了一眼纪南羡，随后便移开了目光，表示不反对，路静若一看江漠北没有意见，自己也没有意见了。 青稞酒带着浓烈的酒香放在了四个人的桌子上，纪南羡放下筷子，下意识砸吧着嘴，带着几分期待。 很多年前，纪朝也这样放肆的喝过青稞酒。 “老板，这里要一瓶青稞酒，你们自己酿的。”嘉措眸子异常的兴奋，招呼着老板娘。 老板娘脆脆答应了一声，便向厨房走去，不多时便拿舀着的清酒走过来。 还没有走过来的时候，纪南羡便闻见了带着低烈清香的酒味，那种香醇带着原始味道的感觉，便涌上了纪南羡的胸口。 第19章：已经死了 老板娘很细心，早就烫好了酒，拿上来的时候温温的却不是很烫的那种。 纪南羡发现老板娘装着酒的东西，也很有意思，应该是用木头做的，纪南羡好奇的用手捏了捏。 江漠北看着纪南羡小孩子气的动作，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本以为可以开始了，老板娘又端来两碗米酒，特意放在纪南羡和路静若的面前，说了一堆话还是嘉措翻译过来的。 她说，女孩子喝青稞酒可能会太烈了，可以先喝两杯米酒，这是送给两个女孩子的。 纪南羡听着便觉得有几分动容了，这种没有掺杂任何关切的问候，来自一个陌生人。 一杯米酒下肚，纪南羡的心绪明朗起来，那米酒也带着微量的酒精，只是度数很小。 “干一杯，庆祝我们的相遇。”嘉措倒是来劲，端着酒杯站起来。 剩下的三人也站起来，青稞酒的甘甜似乎划过心脏，桌子上的气氛活跃了些。 嘉措开始说他喜欢的姑娘，路静若端着的架子终于放下来，两个人聊得畅快。 只有纪南羡和江漠北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有一口没一口喝着酒。 桌上纪南羡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纪南羡正捏着一杯酒慢慢品尝。 手机响着，颇有几分誓不罢休的姿态，纪南羡默不作声看了一眼，也没有丝毫要接的意思。 酒桌上，江漠北听见了声音，倒是侧脸看了一眼，随后看向纪南羡：“为什么不接？” 纪南羡置若罔闻，索性挂断了电话。 又是顾清那个女人，只是无端打扰了纪南羡的雅兴，纪南羡颇有几分不耐，捏着手机的手，有几分挣扎。 纪南羡脸上的情绪，并未逃过江漠北的视线。 这是江漠北第一次看见纪南羡脸上这样的表情，她玩味笑着却是嘲讽，只是黯淡下来的表情，泄露了她的心思。 她似乎等这个电话等了很久很久。 纪南羡坐着，又和江漠北干了一小杯酒，有种不醉不归的架势。 “别喝了。”江漠北看着纪南羡倒水般往自己的嘴里灌着酒，便深处一只手挡住了纪南羡的动作。 “你管我？”纪南羡一杯接着一杯，已经喝了不少，现下说话便带着微微恬淡的酒气，脸颊也烫起来。打掉江漠北的手，拿着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纪南羡有点不支，便慢慢趴在桌子上，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江漠北放下酒杯，伸出手放在纪南羡的额头，额头并不烫，随后江漠北将手放在纪南羡的脸颊。 滚烫的温度，似乎灼烧了江漠北的手心，她不能继续喝了。 嘉措胆子大了些，说完了自己喜欢的姑娘，便开始询问路静若。 “路小姐，我知道你来自大城市，我觉得你挺好看的……你喜欢谁？”嘉措喝的多了，语无伦次。 老板娘拿上来的酒，大多半被嘉措和路静若喝了，纪南羡也喝了不少，只有江漠北喝的极少，也只有纪南羡和她碰杯的时候才喝一口。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路静若声腔软软的，带着几分娇媚，偏着头看一眼江漠北，便摇头说着。 “哈哈……你喜欢江漠北啊。”嘉措看着路静若的动作，却确定的点了点头，倒是乐不可支，路静若喜欢的人，原来是江漠北。 “漠北，他都知道我喜欢你。”路静若颐指气使的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指向嘉措，带着几分责怪。 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江漠北呢，别人都不知道，自己还没有给江漠北表白呢。 路静若的身子柔软，靠在了江漠北的身上。 江漠北的睫毛落下一层阴影。 “你喝醉了。”江漠北出声。 “我没有喝醉，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路静若闭着眼，两只手抱着江漠北的胳膊。 都说喝酒壮胆，路静若纵使心里有几分清醒，还是要配合着酒精作祟。 江漠北皱眉。 “我送你回去。”江漠北出声。 “不，我不要回去。漠北，你不知道，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可是你……可是你喜欢……”路静若断断续续说着，腮边有了泪水，委屈的再也不像那个趾高气扬的路静若。 江漠北的身子僵硬，偏头看着路静若，手心握紧。 “程思。” “你喜欢程思，你爱她。”路静若笑起来，眼泪中带着笑意，却说的越来越委屈。 “回去吧。”江漠北起身，却被路静若拽着重新坐下来。 “漠北，程思她不在了，她死了，漠北，她死了。”路静若哭的悲恸，不知道是哭着自己，还是哭着离开的程思。 江漠北肃穆的神色慢慢黯淡，有说不出的肃穆，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冷冽，盯着路静若的眸子，更幽深了些。 “够了。”江漠北似乎咬牙切齿的说着。 “漠北，这些年你还没有放下吗？程思……你的未婚妻，她死了。”路静若不自知，还是继续说着，却不知道江漠北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 “你每年来这边，不过是放不下她，漠北，你不要自欺欺人了。”路静若不自知。 “路静若，够了！”江漠北起身，抓着路静若的一只胳膊，力气大的似乎要掐断路静若纤细的胳膊。 眸子里喷涌的火，快要克制不住，江漠北不保证，自己下一秒会不会将路静若丢在这里。 “江漠北，你还是在逃避，多少年，你还是在逃避……”路静若胆子大了，挣脱着江漠北的牵制，却还是说着话，眼泪更加汹涌。 江漠北，我不就是喜欢你吗，我有什么错。 我路静若，什么时候这样卑微。 我差在了哪里！ 路静若的哭泣声越来越大。 江漠北踢翻了坐着的凳子，拎着路静若出去了，饭馆里的四面八方的眼睛，便又开始各自的事情。 老板和老板娘看着这里的架势，想走过来还是没有过来。 嘉措迷蒙的酒意，一下子被江漠北的动作瞬间惊醒。 等到他恢复了些，便只看见了纪南羡。 纪南羡手中紧紧握着酒杯，眸子清澈了些。 江漠北有喜欢的人，可是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纪南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难过，可是自己怎么也难过不起来，有的只是胸口微微的疼痛，那疼痛中带着浅浅的酸涩。 眼中微微有了湿意，纪南羡还想喝一杯。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顾清，她好像有点想她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和她吵架了。 纪南羡桌上的手机，适时的响起来。 顾清的名字跳跃着，让纪南羡扯出一个看似笑意的弧度。 只有纪南羡知道，原来自己这个时候，最想要见到的人，竟然是那个自己恨了很多年的女人。 “顾清……”纪南羡的声线柔了柔。 “纪南羡，爷爷住院了，正在急救，我知道你恨我……听我把话说完，爷爷……下了病危通知书。”顾清最后的声音带着疲惫，眼窝深陷下去，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尽显憔悴。 纪南羡整个人就像是被雷打一样，跌跌撞撞起身，往外跑去。 “爷爷在哪个医院？”纪南羡腮边的泪水，慢慢滑落下来，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是一幅什么样子。 “顾清……”纪南羡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破碎的声音对纪南羡来说，泄露了一切情绪。 她想说一句等我，却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是恨着顾清的啊，为什么不一直恨着。 纪南羡跌跌撞撞跑出门，身后跟着跌跌撞撞的嘉措。 出门的时候，纪南羡清醒了许多。 车子停在路边，看样子江漠北并没有开走车子，他们大概是回了客栈。 纪南羡脸上的泪水滑落，着急的寻找着车钥匙，却怎么也没有找到车钥匙。 车钥匙在江漠北的手中。 纪南羡平衡着自己的身子，却还会跌倒，甚至扶着墙往客栈走去。 她要开车去机场，她要回家。 纪南羡婆娑的泪眼，在漆黑的夜晚，无端多了几分沉默。 纪南羡始终提着一颗心，却什么都做不了。 嘉措跟在纪南羡身后，不知道一向淡漠的纪南羡为什么这样哭着。 纪南羡走进客栈，拍着江漠北的门，却不想那门却是没有关上的。 “就算我把自己脱干净了，你也不会看我一眼吗？”路静若像一个疯子，歇斯底里的说着，那平常的端庄，借着酒劲更加疯狂了。 江漠北没有料到路静若的动作，眸子更加幽深了。 纪南羡拍门进去，终止了路静若和江漠北的对话。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纪南羡的声腔带着破碎。 “江漠北，我的车钥匙。”纪南羡慢慢站直了身子，鼻子酸涩。 同样带着醉意的路静若，一瞬间跌坐在地上，带着几分无助，眸子看见纪南羡的那一瞬，带着蚀骨的恨意。 喊着江漠北的那一瞬间，纪南羡心中所有的委屈，一瞬间奔涌出来，泪水从腮边滑落。 “发生了什么事？”江漠北皱眉，眸子严肃看着第一次这样失态的纪南羡，一把抓住了纪南羡的胳膊。 第20章：他的救赎 “我要回去，就现在。”纪南羡无声哭着，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好。”江漠北没有多问，抓着纪南羡的胳膊往外走。 纪南羡身子柔软没有任何力气。 江漠北躬身，将纪南羡横抱起来。 带着酒气的纪南羡，似乎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最温暖的胸膛。 她的泪水倒洒在客栈的长廊上，那风吹过来，带着咸淡的味道。 纪南羡看见了这一刻的江漠北，那男人带着棱角的侧脸，给自己如此安定的力量。 纪南羡要开车子的动作，被江漠北皱眉挡下来，他坐在主驾驶，车子像箭一样驶出去。 纪南羡清醒了些，手心的温度滚烫起来，侧脸的温度却慢慢消失。 “江漠北，今天谢谢你。”纪南羡咬着唇角，干涩的唇角干裂有了死皮，纪南羡咬着的时候，不小心拉扯下来，唇角的鲜血便流了下来。 江漠北看着纪南羡，递给她一张白色的纸巾，纪南羡接过去的时候，触到了江漠北冰凉的手指。 擦完唇角的血迹，那白色纸巾上的血，鲜红的触目惊心。 “路上照顾好自己。”江漠北顿了顿，还是开口。 纪南羡无声，将脸转向窗外。 车子里的温度似乎更热些，不多时车窗壁上便有了小水珠，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远处的万家灯火。 纪南羡看不透，看不清，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睡会儿，到了叫你。”江漠北有点担心看着纪南羡，多了几分关切，说出口的话还是带着淡淡的薄凉。 纪南羡闭眼假寐，脸上的泪水却更加汹涌。江漠北的声音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却是如此的温暖。 纪南羡很少这样哭，距离上一次声嘶力竭的哭，是纪朝下葬的那天，当她醒悟她永远失去纪朝的时候，她整个人，便是哭着昏死过去的。 车子停下来，纪南羡开口：“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相机。” 纪南羡唯一关心的，好像就是自己的相机，安顿完了，纪南羡便往机场里面走。 “车子等你有空……”江漠北看着纪南羡，便没有了别的话。 “放着吧。”纪南羡的鼻音重重的。 买了票，是一个半小时之后，还有半个小时开始检票。 纪南羡低着头站着，手机黑色的屏幕带着更多的沉寂。 纪南羡害怕它响起来，挣扎了很久，还是拨了电话过去。 “爷爷……”纪南羡手心紧握，慢慢出声。 顾清似乎睡了过去，被纪南羡的电话惊醒。 “还在抢救。”顾清一声长叹，便是长久的沉默。 纪南羡的手垂落下来，肩膀耸，动着，哭的像个孩子。 “纪南羡。”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漠北站在了纪南羡身后，轻轻唤了一声。 那声音带着穿透力，穿过层层人群，又穿过搁在他们之间的空气，就那样措不及防的钻进了纪南羡的耳朵中。 纪南羡猛地转身，迎着那高大的男人靠过去，钻进了江漠北的怀中。 那一刻的温暖，让纪南羡周身的寒冷驱散。 她寻找心中救赎，却比不了这一刻的宁静， 她记得爸爸说过，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刚好在你身边，便是完好。 江漠北是救赎她的人吗，纪南羡无声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似乎就要交叉错过了。 很多年之后纪南羡都在想，自己借着那一刻的酒劲，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纪南羡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混合着纪南羡身上清浅的味道，记在了江漠北的味道里。 江漠北没有料到纪南羡那一刻的动作，惊诧之后，双手慢慢环抱着纪南羡，一只手轻轻拍打着纪南羡的后背，给着纪南羡无声的安慰。 机场的四周，站着许许多多寂静安静的人，默默相对却无言。 等待尤其漫长的让人害怕，站着的半个小时，纪南羡是悲伤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再见。”机场安检口传来安检的消息，纪南羡将脑袋从江漠北怀中撤出来，转身走进了拥挤的人潮，再也没有转身。 江漠北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着，他怀中的香气离得自己越来越远，胸口的海马色毛衣上，留下了一根长长亚麻色的长发，发尾蜷曲，像极了江漠北此刻的心情。 一直站着，看着纪南羡过了安检口走进去的时候，江漠北转了身，再也没有回头。 机场外的天气，带着黑云压城的气势，慢慢向江漠北袭来。 坐在车座上，江漠北闭上眼睛，一只手揉着自己泛着酸涩的眉心。 纪南羡没有回头，这架飞机会带着自己去往自己该去的地方，那里有她的亲人，有她恨的人，却不会有自己喜欢的人。 纪南羡坐在窗边，透过飞机小小的窗口，看着外面的夜色，夜幕中，却什么都看不清。 很快，飞机开始助跑，空姐优雅的声音传来：“……欢迎大家来过青海这片美丽的地方，如果留下了什么难忘的记忆，欢迎下次再来，青海在这里……” 纪南羡带着几分苦涩的笑意，与窗外的夜色一样，隐秘而又酸楚。 一种救赎结束，却又是另一个救赎的开始，这种毫无节制的轮转，实在是折磨的人折磨的快要疯掉。 江漠北头顶的飞机轰隆而过，深夜削减了那巨大的噪音，江漠北便发动车子往回走了。 直到纪南羡坐上飞机离开，江漠北也没有问一句纪南羡，她要去的地方在哪里。 黑夜中的黑马河是如此的安静，江漠北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推开客栈的门进去，却不见了嘉措的影子。 江漠北往路静若的房间走去，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发现任何声响，推门的时候才发现，门根本就没有上锁。 路静若也不在。 江漠北眸子在夜色中幽暗，身子退了出去。 嘉措跌跌撞撞到客栈的时候，就看见江漠北抱着纪南羡跑了出去，等他往里面走，便看见路静若哭着从江漠北的房间走了出去。 嘉措也跟着路静若往外走，又不知道路静若去哪里，看着路静若哭的歇斯底里，嘉措呆呆的忘记了说话，只要女人开始哭，嘉措就束手无措。 江漠北拿出手机的时候，看见了路静若不久之前发过来的短信。 “不用找我。” 关掉手机，江漠北便歪斜坐在客栈的凳子上，下意识摸着烟，却发现已经许久没有抽烟，身上也没有随时备着的烟了。 漆黑的夜色，江漠北的眸子合上，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倒是许久未曾梦见的程思，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穿着白色的亚麻长裙，正拿着水壶给兰花浇水。等到江漠北走近伸出手的时候，她便像一缕烟消失不见。 又回到那个天色阴郁的傍晚，那里的游人已经慢慢消失，江漠北手心浸着汗意，手指捏着红色的绒布盒子，那枚戒指他已经攥在手心很久。 “程思，嫁给我。” 江漠北的直截了当，让程思轻笑起来。 她以为他会听到更多的甜言蜜语，原来他连求婚都是这样的。 程思笑着点点头，粲然一笑，便看着江漠北将戒指套在她的手上。 他和程思的相遇，就像是早早安排好的，没有情侣的吵闹冷战，也没有所谓的甜蜜到腻在一起，那种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爱情，就像是平静的湖水，毫无波澜却让人心安。 江漠北一直以为自己清冷的性子，从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只是遇见了程思，什么都可以改变了。 相遇，相知，相恋，相爱。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直到两个人乘船，以程思葬身这无边的湖泊为结束。 江漠北浑身冷汗，从梦中惊醒。 程思漂浮在湖面的发丝，一直在江漠北的视线中摇曳。 江漠北皱着眉头，手指的骨节泛白。 窗外面天色渐亮，传来推门的声音。 路静若和嘉措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看见江漠北，带了几分惊诧。 路静若扭头就走，不愿意看见江漠北。 江漠北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 “漠北，昨晚的事情很抱歉，我现在收拾东西，那边催我了，今天的飞机。”路静若不愿意面对江漠北，酒醒之后便带着几分尴尬。 “好。”江漠北不动声色，随后转身往外走。 “相机。”江漠北走出去的脚又重新退过来，看着嘉措问。 嘉措走到柜台上，拿了一个绒布袋子，递给了江漠北。 “里面装着南羡所有的东西。”嘉措补充。 “南羡，她没事吧。”嘉措抬头看着江漠北询问。 “没事。”江漠北淡淡，眼睛深邃下来。 手机纹丝不动，江漠北揣进口袋并未作声。 纪南羡应该下了飞机。 北京凌晨的风带着几分清淡的冷冽，纪南羡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纪南羡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四点她直接打了车过去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顾清迎上来。 “南羡。”顾清欲言又止，许久不见她，她似乎憔悴了许多，几天前的那个巴掌让顾清懵了眼，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一巴掌会落在纪南羡的脸上。 “爷爷怎么样了？”纪南羡声音有些嘶哑，忽略了顾清想说没有说的话，眸子淡淡，身子有几分僵硬。 第21章：有惊无险 面对顾清的时候，纪南羡总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和她相处，尽管那个女人和她有着最亲密关系，他们的血液中有着相同的因子。 顾清看见纪南羡，松了一口气：“还在里面，不知道情况……” 纪南羡看了顾清一眼，并未作声，走过去坐在了医院长廊的凳子上，闭眼假寐。 早上八点的时候，纪老爷子从手术室出来。 纪南羡起身，匆忙迎上去。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是高血压引起的心力衰竭，心脏供血不足，血压升高，没有及时就医随即引发窒息，好在……送来的及时。”医生揭掉口罩，语气凝重的说着。 纪南羡像个听话的孩子，一直安静地站着，时不时点着头。 仔细听着医生的叮嘱嘱咐，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时候。 纪老爷子转进了普通病房。 老爷子很快清醒，眼神苍老了些，看见纪南羡的时候，眼神顿了顿。 “爷爷，你醒了。”纪南羡恢复往常，苍白的小脸带着几分笑意，怎么看怎么牵强。 “怎么在这里？”纪老爷子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 “如果你不在这里，我就见不到你了。”纪南羡看着纪老爷子，起身掖了掖被角，责怪的说着。 纪老爷子便不作声了。 顾清拿着饭盒走进来的时候，纪老爷子和纪南羡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顾清敲门，病房里的声音陡然停止。 “爸，我熬了骨头汤，您喝点。”顾清拎着一个不锈钢的饭盒走了进来，似乎也是带着微微尴尬的。 “你来了。”纪老爷子开口，不温不火，似乎带着几分疏离。 “出去吧。”没有等顾清开口，纪老爷子便小声咳嗽起来，语气一下子冰凉。 显然，纪老爷子的话，是对着顾清说的，纵然这一次是顾清救了自己，但纪老爷子并不打算感谢顾清。 纪南羡的身子僵硬，手中拿着的瓷白色杯子，险些流出了水。 “你走吧。”纪南羡将白色的杯子放在医院的小桌上，接过顾清手中的饭盒，淡漠的说着，眼神再无其他，平静的像一汪水。 纪南羡生了一双极美的眼睛，眼睛不是很大，却异常的清澈，纪南羡小的时候，纪朝就说纪南羡是上天赐给他明珠，尤其那双眼睛，似乎能看清所有的雾霾。 顾清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话，手还保持着刚才拿着饭盒的样子，顿了顿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纪南羡放下饭盒，也跟着出去了，她知道顾清有话说。 “住院费医药费，我都交过了，也有预存的钱……”顾清转身，着急了些，身子微微趔趄，不自然的拢拢头发。 “照顾好爷爷。”顾清似乎是嘱咐，说完了话，脸上的表情，也突然变得平淡了些。 “南羡，那天晚上打电话说的话……”顾清抓着背包袋子的手紧了紧，欲言又止。 “什么？”纪南羡皱眉，不解看着顾清，有几分不耐。 “我走了。”顾清的眼眸带着几分浅淡，恢复如初。现在解释又有什么用。 纪南羡点点头，看着顾清略带着单薄的身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顾清，你过得原来也没有我想象中的好，纪南羡嘴角嘲讽了些。 纪南羡再次推门进去，纪老爷子已经闭眼假寐了，纪南羡想问问纪老爷子还有哪里不舒服，牵牵嘴角便退了出去。 坐在医院长廊的凳子上，纪南羡疲惫极了。 这才发现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除了顾清给自己深夜打过的一个未接电话后，手机上干净的什么都没有。 纪南羡眼睛微微敛下去，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在期待些什么。 期待的越多，失望的会越多。 谁比谁清醒，谁比谁残酷。 纪南羡唇角露出一丝轻笑，随后扣上了手机。 漆黑的手机屏幕就像此刻纪南羡的心绪。 纪南羡重新打开手机，调到和江漠北手机短信的对话框，写了几个字。 “江漠北，我到了，谢谢。” 听着叮一声短信发送成功的消息，纪南羡合上手机。 就在同一时刻，江漠北送走了路静若，返回了江措小驿。 盯着纪南羡发过来言简意赅的短信，严肃的眸子动了动，有几分看不出的沉静。 “好。”攥着手机许久，江漠北回了一个好字，便没有了后话。 纪南羡坐在凳子上睡着了，清醒过来的时候，看着手机上跳出的一则短信通知，纪南羡的眸子闪了闪。 江漠北还是老样子，比自己还言简意赅。 纪南羡作着抿唇的动作，站起了身子。 纪老爷子恢复的很快，每天除了吃饭的时候安静，剩下的时间，一直催促纪南羡给他办出院手续。 纪南羡不放心，想让纪老爷子乖乖在医院呆着，只是纪老爷子就像小孩，一次次不死心的问着纪南羡。 “南羡，我好了。”纪老爷子有几分讨好。 “南羡，回家吧。”纪老爷子看着无动于衷的纪南羡，有几分长叹。 “你不知道……”纪南羡的声音高了八度，随后又低了下去。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害怕你也像纪朝那个男人，永远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纪南羡的手心带着濡湿的汗意。 “你不知道医生怎么说的吗？”纪南羡弯唇，眉眼舒展了些。 纪老爷子的脸色微微赫然，医生说他需要住一段时间的院，最近千万不要有出院的打算。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医生是你让他这样说的？”纪老爷子瞪了纪南羡一眼，带着几分责怪。 纪南羡嘴角莞尔，她的爷爷恢复到了先前的样子，那个活力的爷爷，让纪南羡的心，慢慢放下来。 “哟，爷爷脑子还是精怪。”纪南羡开口，语气轻松。 谁都没有提起顾清，谁都没有提起那天的不愉快。他们之间，有很多话，从来没有说过。 就像纪朝离开的那几年，爷孙两个缄口不提当时发生的事情，纪老爷子一夜之间，花白了头发，纪南羡活泼好动的性子，也变得沉静下来，一年半的时候，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那些黑暗凄惨的日子，就像是无端的戳进纪南羡身体的利刀。 纪南羡没有开口说话，却让顾清慌了。尽管那时候，她已经和纪朝离婚，可是纪南羡却是自己无法忽视的存在。 找了很多医院，也看了很多心理医生，纪南羡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直到有一天，纪南羡站在纪朝的墓前，说了一句爸爸，希望你安好。 那一刻的顾清，却是前所未有的解脱。 纪南羡知道，纪老爷子和自己一样，对顾清带着些许的介意，尽管那件事过去很多年。 纪朝的死，隐秘的没有人提起，所有人都觉得，纪朝的死和顾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纪南羡和纪老爷子说话的时候，病房有人敲门。 纪南羡开门，却看见了门口站着许久未见的人。 那人一身清爽，身子欣长。嘴角浸着几分笑意，看见了开门的人，笑意慢慢放大，带着温润。 “楚老师，你怎么来了？”纪南羡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楚京墨，有几分惊诧，更多的是意外。 “我来看纪老师。”楚京墨轻笑。 她似乎比往常又清瘦了些。 纪南羡嘴角弯弯，接过了楚京墨手中的水果，放在小桌子上。 “你们聊，我先出去了。”纪南羡站着，有几分笑意。 楚京墨是纪老爷子的学生，纪南羡是楚京墨的学生，还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缘分。 “老师，身体怎么样？”楚京墨看见纪老爷子有几分亲切，关心的开口。 “瞎折腾。”纪老爷子看一眼楚京墨，略带几分和善的笑意。 纪老爷子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学生，作为老师的他，最喜欢楚京墨对待学术的严谨态度，这些年纪老爷子已经很少参与学术的问题，楚京墨还是时不时会来请教自己。 “南羡担心你。”楚京墨浸着笑意，提到纪南羡的时候，语气更加柔和。 “这些年，多亏了你照顾她。”纪老爷子眼神悠悠，知道这些年楚京墨没有少照顾纪南羡。 “这是我应该做的。”楚京墨倒是不在意的笑笑。 纪南羡出门便接到了顾清的电话，眸子有几分慌乱，还是接了起来。 “爷爷怎么样了？”顾清睡了一觉醒来，嗓子带着几分沙哑。 “没事，不用你关心。”纪南羡僵硬的回答。 “……” “……” 两个人都沉默着，这是她们之间惯常的相处方式。 “挂了。”纪南羡准备掐断电话。 “姐姐，我想你了。”电话那边顾清的声音消失，却传来一个清澈带着俏皮的声音。 纪南羡想要挂断手机的手，就那样停在那里。 “恩满啊。”纪南羡有点无措，眸子浅浅的。 顾清的声音在那边传来，说姐姐要忙去了，赶紧挂了电话。 “姐姐，你记得来找我玩。”慕恩满轻笑着，带着更多的期待，听筒里传来嘟嘟挂断的声音。 捏着手机，纪南羡的表情怔怔的。 第22章：夜里风凉 身后楚京墨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快：“南羡，在想什么？” 纪南羡下意识收好手机，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楚老师，你出来了。” 纪南羡和楚京墨并排走着，走到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午后的天气明媚了些，有几分清浅，暖风吹过来，带着柔和。 “叫我京墨就好。”楚京墨看着阳光透过树枝洒在纪南羡脸上，唇角弯弯，脸上绒绒的汗毛，带着柔和。 纪南羡还是不习惯叫楚京墨的名字，便默不作声了。 “没有告诉纪老师，你想做交换的事情？”楚京墨看着有几分心不在焉的纪南羡，仔细的询问。 两个人坐在凳子上。 “还没有来得及说。”纪南羡顿顿，随后开口。 又是长久的沉默。 楚京墨悠远的眸子里，带着浅笑。 “南羡……纪老师什么时候出院？”楚京墨感觉到纪南羡浅浅的呼吸，言不由衷的说着话。 “怎么，楚京墨你来做说客了？”纪南羡皱眉看着楚京墨带着几分玩味。 楚京墨听着纪南羡叫自己的名字，柔柔的带着清淡，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放大。 楚京墨抬起手，揉揉纪南羡柔软的发丝：“小丫头，嘴利索的很。” 纪南羡无声笑笑，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 连着几天，纪南羡都在医院里，纪老爷子终于等到了出院。 出院的这天，楚京墨开着车子，将爷孙两个人送到了北京胡同。 纪老爷子住的是一间东南朝向的院子，方正的四合院带着古朴的典雅。 走进院子，便是满院的绿树，一株苍劲的青松挺拔的落在院子中间。 树下摆着一个石头做的小石桌，凳子是木质的藤椅，在这古朴的院落，一切都带着典雅的气质。 纪老爷子下了车，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只要在这里，连呼吸都是自由的。 那青松的味道，在院子中间弥漫，青色的石板似乎承载着青松散发的所有的香气。 纪老爷子肃穆的表情，慢慢恬淡，他细心呵护的兰花，也不知道开了没有，真是让人担心啊。 纪老爷子直接冲进了那阴凉的后院，目光寻着兰花的影子。 眼神看见了那干净的小东西打着花骨朵儿，纪老爷子满意的笑笑。 那兰花可是宝贝。 楚京墨和纪南羡将住院的东西搬进来，房间中走出了一个年近五旬的慈祥妇人。 “南羡，回来了？”孟姨穿着围裙走出来，擦擦手上的水珠，带着恬淡的笑意。 “恩。”纪南羡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孟姨，咧嘴笑笑。 “前些天回老家看了看，今天刚回来，问过顾清才知道老爷子住院了。”孟姨轻笑着，眼睛往外看，不见了纪老爷子的影子。 “又跑去看他的兰花了吧。”孟姨责怪一声，看见了身后站着的楚京墨。 “楚老师也来了，赶紧进屋，我做了馄饨。”孟姨上下打量楚京墨，又看看纪南羡，满意的笑笑赶紧开口。 “孟姨，家里还好吧。”纪南羡招呼楚京墨坐下，沏了一杯清茶便钻进了厨房，看着孟姨包馄饨，自己也洗了手开始包馄饨。 自己包馄饨的手艺，还是孟姨教的，纪南羡将三鲜的陷慢慢放在白色的面上，认真的包着。倒是让孟姨多看了一眼纪南羡。 那个时候纪老爷子还在学校，学校给老爷子派了车，司机就是孟姨的丈夫，纪老爷子不喜欢这样的排场，但是和孟姨的丈夫成了无话不说的人。 纪老爷子年纪大些，孟姨的丈夫年纪比老爷子小一轮，两个人经历过同样特殊的一段历史，纪老爷子发现，孟姨的丈夫是一个谈吐极有想法的一个人，后来的交往也多了些。 只是那人害了肺病，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那时候孟姨又是一个人在北京，并没有什么亲人了，只有一个妹妹在乡下，纪老爷子受着托付，便雇了孟姨做保姆，说是保姆，日子过得也很好。 平时做做饭，收拾收拾房间，和纪南羡的感情很好。 “都好都好。”孟姨看一眼小火上炖着的薏仁莲子粥，又填了些水进去。 “你怎么进来了，怎么让楚老师一个人坐着，快出去，我一个人可以做。”孟姨嗔怪的看一眼纪南羡，又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凳子上斯文坐着的楚京墨，催促纪南羡出去。 “他又不是外人。”更何况，来过好几次了，纪南羡觉得他比自己还要熟悉这里。 纪南羡不知道今天的孟姨怎么了，带着几分惊讶看着孟姨。 “楚老师有没有对象？”孟姨包好最后一个馄饨，便看着纪南羡询问。 “这个……我不知道。”学校里传说他和幸桐老师在一起了，但也只是传说，她没有问过。纪南羡诚实说着话，却不知道她一瞬间停顿的思考，倒是让孟姨咧嘴笑了。 “楚老师什么都好，家世好，长得好，主要是人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孟姨不长不短的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惋惜。 纪南羡皱眉，她要是再听不明白孟姨的意思，她就太傻了。 “孟姨，你想啥呢？”纪南羡将自己手中的馄饨捏好，洒了面在地下，才小心的将馄饨放上去，皱眉看着孟姨脸上的表情。 “南羡，人是讲究缘分的，你看，楚老师是老爷子的学生，你是楚老师的学生……”孟姨还继续说着，脸上全是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下纪南羡清楚了：“孟姨，我还小呢。” 纪南羡知道孟姨的意思。说起来，楚京墨还真是人中龙凤，什么都优秀，像孟姨说的，家世好，长得好，人还好。 只是纪南羡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你最近瘦了，又跑去哪里了？”见纪南羡没有说话，孟姨又开口。 “没去哪里。”纪南羡眸子闪了闪，眼神淡淡的，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手下的动作顿了顿。 一小盆热腾腾的馄饨放在了梨花木的桌子上，四个人围坐一桌，开始动筷。 纪老爷子看见桌上的馄饨，眼睛直了不少，拿起筷子准备伸出去夹，却被孟姨拦住了。 “这个是你的。”孟姨将瓷白小碗中盛着的薏仁莲子粥递过去。 纪老爷子伸出去的筷子，又慢慢收回来。 要是平常，纪老爷子是无论如何也要吃完一个馄饨才罢休的，只是今天楚京墨在，纪老爷子便默不作声开始喝碗里的粥了。 看着纪老爷子的动作，纪南羡轻声笑起来，还是孟姨能管住老爷子。 楚京墨浸着笑意，饭桌上的气氛明显的欢快起来，除了纪老爷子全程不说一句以外。 “楚老师，多吃点，有空就常来。”孟姨的话多起来，带着几分殷勤。 她对楚京墨这孩子，是越看越满意了。 “好，谢谢孟姨。”楚京墨吃饭的姿势也是讲究，说话的时候，放下了手中的碗，淡淡说着。 吃完饭，楚京墨和纪老爷子下了一盘棋，纪南羡就送着楚京墨出门了。 夜色慢慢暗下来，带着几分晦涩，纪南羡只穿了薄薄一件短袖，凉风吹过来，纪南羡耸耸肩膀。 楚京墨自然的将自己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纪南羡身上，没有丝毫的不妥。 纪南羡怔怔，不知道说什么。 “老师的性格还是没有变多少。”楚京墨淡笑，转移了话题。 “是啊。”爷爷还是老样子，纪南羡轻笑，阴霾都过去了。 “南羡……”胡同里的灯光昏昏暗暗，却带着柔和，楚京墨停下身子，站在纪南羡面前，拦住了纪南羡的去路。 “楚老师。”纪南羡皱眉，又恢复到原来的称呼。 “有些话，我想说了很久……”楚京墨的眸子，带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在黑夜中绽开，像一朵隽秀的花。 纪南羡抬头，看着楚京墨。 “南羡，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楚京墨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因为纪南羡的手机响起，余下的话也变成了说不出来的心事。 纪南羡捏着手机，看着陌生的号码，皱着眉头却没有接起，又不知道是哪个推销的电话。 “你刚才说什么？”纪南羡重新抬头，看着楚京墨。 “没什么，早点回去吧，老师该怀疑我拐走你了。”楚京墨因为那通电话，也没有继续说的意思，看着纪南羡多了些柔情。 楚京墨下意识想要说出口的话，就那样被打断，纪南羡问起的时候，想了想，他并没有说出口。 楚京墨的心，有那么一丝丝的紧张，他有点害怕，却不知道害怕什么。 纪南羡准备递给楚京墨外套的时候，被楚京墨拒绝了：“南羡，夜里风凉，快回去吧。” 车子停在胡同口，楚京墨便走了。 纪南羡懵懂的点点头，听着楚京墨的嘱咐。 很多事情，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她习惯了逃避，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纪南羡想着，便走进了屋子。 孟子坐在凳子上等她，看见纪南羡穿着楚京墨衣服进来的时候，孟姨的眸子亮了些，无比的璀璨。 纪南羡皱眉，什么时候孟姨变得这么八卦了？ “楚老师的外套啊！”孟姨明知故问。 纪南羡略带嗔怪看了一眼孟姨便默不作声了。 第23章：皎皎独立 纪老爷子早早休息了，就剩下孟姨和纪南羡坐着，不一会儿也收拾好睡觉了。 将楚京墨的外套装进袋子，纪南羡察觉外套上暖暖的温度，眸子顿了顿，下意识想着那个受伤的夜晚，身上套着江漠北带着温度的毛衣。 孟姨看着郁郁寡欢的纪南羡，想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这孩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情况，怎么她就不明白，也或者，她一直知道，只是下意识逃避罢了。 孟姨长叹了一口气，也就没有什么话了。 纪南羡拿着手机，翻开和江漠北的对话，短信时间的跨度有时候会隔很久很久，简短的语言，让纪南羡的唇角弯了弯。 闭上眼似乎又遇见了那个清冷的男人。 只是记忆中的江漠北似乎模糊了很多。 纪南羡让孟姨先睡，说自己去院子里散散步。 纪南羡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想到江漠北，在任何一个角落，似乎没有任何的征兆，江漠北冷淡的眸子，就会钻进自己的大脑。 纪南羡想了许久，还是没有任何结果，最后跑去睡觉了。 第二天清早，纪南羡收拾好自己，告别了纪老爷子和孟姨，去了郊区的孤儿院。 纪南羡几乎就在一下车就看见了一个人孤独坐着，摇晃着小腿的吉豆。 “吉豆。”纪南羡唤了一声，那小孩子便得得跑过来，绒绒的身子，像一个圆圆的小球，似乎很久不见他，他又变了几分样子。 “南羡妈妈，好想你。”吉豆的心事就是遇见纪南羡，每天都开心的盼望着周末，只是吉豆已经有两周的时间没有见到纪南羡了。 纪南羡抱起了吉豆，觉得他又重了些才开心起来。 中午的午饭是和纪南羡和吉豆一起在孤儿院吃的。 “南羡妈妈，你要多吃点，最近你都瘦了。”吉豆稚嫩的声音传来，让纪南羡顿了顿，眸子中的酸涩，似乎更甚。 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却什么都知道，纪南羡说不出话，点了点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饭。 “不过南羡妈妈不怕，吉豆长大了，一定会好好保护南羡妈妈的。”吉豆懂事的话，让纪南羡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吉豆快吃饭，吃饱了才能保护南羡妈妈。”纪南羡起身，面前的饭菜，几乎一动不动。 纪南羡跑到洗手间关上门，仰着头没有说话，眼中的酸涩更甚，就那样汹涌而出。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一个孩子心中的分量，原来他的世界很简单，只是等着自己的看望，却从来没有提及一句带他走的话。 等到纪南羡回来，吉豆已经吃过了午饭，正在凳子上静静等着纪南羡。 “吉豆，南羡妈妈带你走好吗？”纪南羡将吉豆轻轻抱在怀里，一只手环着吉豆，让他离得自己近些，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吉豆的后背，多了几分安慰。 “南羡妈妈，真的吗？”吉豆眼中的笑意慢慢放大，落在纪南羡的侧脸一个薄如蝉翼的亲吻。 “南羡妈妈。”吉豆胖胖的小手，落在纪南羡的脸上，有几分轻柔。 一会儿就有小朋友来找吉豆，吉豆依依不舍松开了纪南羡的手。 “南羡啊，有很多条件不错的家庭，都有收留吉豆的想法，都在我这里做了登记……你……”院长似乎更加苍老了，头发已经花白，送着纪南羡出来的时候，语重心长的说着。 “院长，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一定尽快带走吉豆，如果……我不能如约，吉豆……就让吉豆被收养吧。”纪南羡说出口的话，断断续续连不到一起。 是啊，院长说的对，自己不能一直这样霸占着吉豆，却不能给他一个安定的家，纪南羡就像是深海的浮冰，飘到哪里就是哪里。 纪南羡回家的路上接到了顾清的电话：“纪南羡，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如果你继续去看那孩子，我就将他送走。”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不介意你继续恨着我。”顾清的声音，让纪南羡变了脸色。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纪南羡开口，带着嫌恶。 “纪南羡，我是你妈妈。”顾清的眸子带着犀利，语气明显软下来。 “是，你是我妈妈，可是我妈妈将我像垃圾一样扔掉，现在我长大了又来管我。” “顾清，你真是拿自己当回事。” “你不用恶心我，如果吉豆有什么事情，我和你没完。” 纪南羡像一个斗鸡，和顾清的对话，带着明显的嘲讽。 只是挂断电话，纪南羡便蹲在大街上，耷拉着头，许久后才起身离开。 下午点，无风有点凉，玉泉路街角的酒吧。 “所以，你去看了吉豆，又被你妈妈看见了？”闺蜜柯小菲下了班，被纪南羡一通电话从家里招呼了过来。 “她安排了人。”纪南羡喝着手中澄黄的液体，眸子带着星星点点的厌烦。 “南羡，不是我说你，就这件事情，我站在你妈妈那边。”柯小菲漆黑的眸子，看着纪南羡的表情，淡淡说着。 纪南羡投过去一个白眼。 “你想想，领养吉豆的家庭，哪一个不比吉豆跟着你强？更何况，你一个未婚的姑娘，早早有了孩子，哪个男人愿意找你？”柯小菲分析着利弊，纪南羡却没有说一句话。 “是不是有一个男人和我结婚，这件事情就解决了？”纪南羡淡淡带着醉意。 “是，快找个男人。”柯小菲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好友，不咸不淡的回答，两个人又碰了杯。 喝了点酒，纪南羡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孟姨给纪南羡留了门，推门进去，老爷子和孟姨的灯都关上了。 纪南羡坐在院子的凳子上，抬头看着天空。 月亮隐进了云层，露着几分苍白。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纪南羡说，是不是只要一个男人和自己结婚就解决了的时候，纪南羡想到了江漠北。 遥远的江漠北，做着什么？纪南羡眸子深邃 青海海南的夜晚，却是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落在青海湖平静的水面，显得波涛汹涌，无端有了起伏。 江漠北此时此刻，站在江措小驿的二楼，眸子却是带着几分幽深的。 雕像一样的身形却被一通电话打扰。 “舅舅，我收到你的明信片了，我很喜欢。”一个稚嫩的童声从听筒那边传来，带着几分轻快。 “喜欢就好。”江漠北的严肃的脸变了几分，有几分宠溺的笑意挂在脸上。 “舅舅又去青海了吗？我听爸爸说的。”那边喋喋不休的小嘴，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恩。”江漠北站着，一听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声音，江漠北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舅舅，我都求了你那么久，不带我去，我要生气了。”小姑娘傲娇的很，带着撒娇的语气。 “等你长大了，舅舅带你来。”江漠北还是有哄小孩子的本事。 “等等，舅舅，我忘了今天最最重要的事情，你有女朋友了吗？”小丫头声音还稚嫩，就猖狂的关心起自己舅舅的终身大事了。 “我要给你介绍对象。”小丫头似乎咬牙切齿，听的江漠北皱眉。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早熟吗？ “好好听爸爸的话，舅舅的终身大事，还是舅舅自己解决。”江漠北还是浸着几分轻微的笑意，挂断了电话。说到终身大事，江漠北眸子眼前便出现了纪南羡清浅的笑意。 屋子里又恢复平常，江漠北的脸色，又慢慢变成了冷清的样子。 江漠北还是站在窗前，透过窗子能看得见远处的观景台上，有一盏若隐若现的明灯，晃晃悠悠的悬着，随时都能被风吹下来，好在那灯盏周围还护着白色的玻璃罩。 那观景台也被雨水冲刷的干净，明天早上又应该带着滑滑的感觉了。 他想起来那天，纪南羡背着身子，慢慢站在上面，双手合十的样子了。 那样单薄的样子，却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倔强。 透亮清澈的眸子，也带着几分狐狸般的狡黠。 只是那个清晨，他眼中的纪南羡，却是那样孤独的一个人。 大概和自己一样，只等着有一天，那个姗姗来迟的灵魂和自己的身子重合。 她去过的地方，他也去了。 她会放声大哭，也会咬破自己的唇角，她会在看见小孩子的时候露出轻笑，她似乎没有所谓的迁就，率真带着戾气。 江漠北发现，他好像是这样的了解纪南羡。 可是，这在他江漠北的生活中，就像是一颗石子，有涟漪却不是海浪。 生活就是不断地遇见，不断的留下记忆，而自己心里的伤疤，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愈合。 对谁来说，都不是公平的。 桌子上还有嘉措交给自己纪南羡的东西，那个纪南羡视如珍宝的相机，此时也在那袋子躺着。 从拿回来的那天，江漠北就放在桌子上，从未打开过。 转身走过去，江漠北看着里面放着的东西。 一个笔记本，一只军绿色的笔，一块写着缘合的石头，还有那漆黑的相机。 修长带着粗糙的手，慢慢翻开笔记本，只是看见了一首小诗： 来我心里，悲喜交织的都是你影子 去你梦里，荒凉贫瘠的不是我样子 纪南羡的笔迹，带着少有的苍劲犀利，像极了她这个人，江漠北捏着那笔记本，轻笑起来，嘴角有着他不自知的弧度。 不知道她写给谁，也不知道她说谁，江漠北慢慢合上。 那一块石头，是自己店里的纪念品，送给她的石头，是达瓦递过去的。 所有的石头都写着不同的话，有的是平安，有的是幸福，还有的是和善，她的石头写着缘合。 江漠北将那冰凉的石头放在手心，似乎带着纪南羡的味道，带着疏离。 最后江漠北打开的是纪南羡的相机。 相机中的内存，是纪南羡来这里特意换上的，一张崭新的卡片，记载着纪南羡看见的日出。 江漠北翻着，嘴角不解，她这么喜欢日出? 只是翻着，便看见相机右下角写着的日期。 她拍了绵延的公路，拍了雨中的青海湖，也拍了青海湖的日出。 江漠北的记忆随着相机停在那晚的篝火晚会，相机中他的影子那样清晰，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一张照片存在纪南羡的相机中。 不知道当时的她，心情是怎样。 后来是嘉措沐浴阳光的照片，近的能看见嘉措脸上的绒毛，再后来，就是纪南羡穿着大红色的裙子，在水天一色清澈碧蓝天空下那灿烂的回眸一笑。 他记得，那是个晴天，纪南羡的心情，是平静的，再后来就是他搭在纪南羡肩膀，她惊诧看着他的样子。 江漠北的脸色慢慢平静下来，有什么变了，又有什么没变，一切又都恢复到平常。 纪南羡在院子里，走了很久很久，最后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她将手机放在一边，头靠着膝盖静坐着。 闭上眼，记忆回到了自己遇见江漠北的点点滴滴。 纪南羡深深呼吸，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晚上九点，不知道江漠北睡下了没有。 纪南羡一个人在月色中想起悦耳的风铃声，她就已经神游在青海湖边那伫立的男人身边了。 莫名想到江漠北，却发觉他们之间越来越远了。 江漠北，我好像，喜欢上你清冷的眸子了。 “江漠北，还会不会遇见你。”纪南羡简短的一句话，却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写下。 其实纪南羡想说，江漠北，我还想遇见你。 纪南羡听着短信发送成功的消息，眼睛闪了闪。 这是第一次，纪南羡想要得到的回应，这也是她一生唯一一次，这样的心存期待。 等了很久很久，就在纪南羡以为江漠北再也不会给自己任何回答的时候，纪南羡收到了江漠北发送过来的短信。 依然简短，却让纪南羡眼中的期待慢慢落下，薄凉的眸子晕开淡淡的情绪。 周围的温度，慢慢降下来，看不清纪南羡的欢喜。 纪南羡淡漠的站着，面对着月，皎皎而独立。 第24章：但愿不会 江漠北静静坐着，捏着手心里的发烫的手机，眸子深邃。 那一句，江漠北，还会不会遇见你，让江漠北的眸子染上了悠远。 许久后，江漠北回了纪南羡几个字： 但愿，不会。 他说，但愿不会！ 纪南羡站了很久，看着江漠北发过来的两个字，弯弯唇角，删除了江漠北的短信，将江漠北的电话号码，一并删除。 连着几天，纪南羡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做什么事情都是怏怏的。 说过不相信爱情，果然就是要一直不相信啊。 江漠北给纪南羡说不清楚的错觉，也随着时间慢慢消散了。 过了没有几天，纪南羡也慢慢平静了，甚至回想着那天晚上自己丢人做的事情，以为自己借着酒意，就做什么事情都理所应当了。 还好，纪南羡只是说了那句话，还会不会遇见你的那句话，并不是别的。 说到底，她和江漠北只是陌生人，什么都没有交集的陌生人，就算在那个时空有过什么，也是纪南羡一个人的萍水相逢。 这几天，纪老爷子又着急将纪南羡往外赶了。 “南羡，我身体也好了，你回去吧。”纪老爷子吃午饭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让纪南羡眸子动了动，手中捏着的筷子有几分僵硬。 “我陪您住几天，我还……” 我还不想回去，不想面对顾清.那天因为吉豆的事情和顾清吵架，她们便没有了联系，现在让她回去面对顾清，纪南羡死也不干。 “收拾收拾该走了，我不能留你一辈子。”纪老爷子苍老的声音传来，身子在生过一场大病之后，好像消瘦了很多很多，纪南羡呆呆看着老爷子的背影，竟有几分酸涩了。 “你爷爷舍不得你走，自己又不能一直留着你，说到底，还是希望你和你的母亲相处的好一点，他走了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他对顾清心中有怨，可是那又能怎么办,你也是顾清身上掉下来的肉。” “他自己也过不去这个坎。” 孟姨在老爷子走后，拉着纪南羡的手，说了很多很多。 “孟姨，我知道了。”纪南羡吸吸鼻子起身，声音里带着空洞，深咖的眸子有几分无望的飘忽。 老爷子养了她很多年，后来顾清找到了她，想要将纪南羡接回去，老爷子二话没说，将纪南羡的户口本交给了顾清。 纪南羡收拾着东西，想着从前的事情。不觉便想了很多很多。 “爷爷，我走了。”纪南羡出门的时候，对着老爷子紧闭的房门说了一声，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老爷子的回答。 纪老爷子坐在屋子里，摆出了黑白的棋子，一个人无声的下着，过了很久却没有挪动一步。 等着纪南羡说话的时候，纪老爷子总算是落下了一颗。 “老纪，你这是何必呢。”孟姨看着纪南羡出了门，转过了胡同，才走进来和纪老爷子说话。 “给我找个律师过来。”纪老爷子索性将棋子装进去，声音低沉不似寻常。 “又开始胡闹。”孟姨说了一句，便不理会纪老爷子，自己出门去了。 每次纪南羡告别，纪老爷子都总会说要一个律师，开始安排自己的后事。 纪南羡拎着手里的东西，有的是自己从青海带过来的，也有的是这两天拿去医院的，拐过了胡同，纪南羡便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孟姨一直看着她走远。 “我要流落街头了。”纪南羡拨通了柯小菲的电话，没一会儿就看见街角一辆深灰色的卡宴张狂的驶过来。 “上车。”柯小菲没有多话，看见纪南羡惨惨的样子，没有憋住笑意。 “怎么，又被老爷子赶出来了？”柯小菲打趣。 纪南羡平常犟得很，现在这副样子倒是让柯小菲多了好奇。 “是啊，你要收留我了。”纪南羡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找顾清，可是她知道，总有一天，还是要去找顾清，还是要面对的。 只是她希望这一天，来的迟些。 “你的车呢？”柯小菲好奇。 “丢了。”纪南羡默不作声，许久后才回答了一句。 删了江漠北的电话号码，难道连自己的车子也不要了？ 纪南羡的神经突突的疼，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不见了自己那猖狂的路虎。 相机，爸爸的相机！纪南羡眸子瞬间睁大了，深邃的眸子中间，带上了奇异的色彩。 看着纪南羡脸上一闪而过的深沉，柯小菲多看了纪南羡一眼。 柯小菲和纪南羡自小就认识，那个时候两家的关系近的很，后来纪南羡搬家了，联系少了很多，可还是没有影响她们之间的关系。 柯小菲早纪南羡两年毕业，现在在一家文化产业公司上班，成绩很不错，做了编辑部的组长。 “怎么了？”柯小菲出声。 “工作怎么样？” 几乎同时，两个人出声，却是说着不同的话题，纪南羡眼中的失落多了些。只是很快恢复平常。 纪南羡难得收起自己清冷淡漠的性子，关心起柯小菲了。 “还好，就是熬夜熬的老娘皮肤差多了。” 柯小菲等待红灯的空挡，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毕业来找你。”纪南羡敛下眉毛，淡淡说着。 “大小姐，要跟着我混了？”柯小菲打趣，却也知道纪南羡不高兴。 “文化产业包括新的图书产业，市场的前景大好，为什么不来？”纪南羡闭上眼睛，清浅的说着。 “你还缺钱？”柯小菲啧啧嘴巴，挑眉看着纪南羡。 “缺。”纪南羡淡淡回答，眸子里的温度凉了几分，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柯小菲将纪南羡送到自家楼底下，便开着车子走了。 纪南羡倒是舒服的洗了个澡，窝在了柯小菲沙发上。 桌上的手机还是一次次响起，只是响一声纪南羡的眸子就深一分，直到手机没电了自动关上，那边才没有了动静。 纪南羡又恢复到了冷清的样子。 纪南羡想都不用想，就是顾清打过来的。 而她现在给自己打电话，无非是为了两件事情，一件是不要关心吉豆，一件是让自己回去。 无论是哪一种，纪南羡都不愿意。 柯小菲今天倒是下班下得早，叫了纪南羡下来吃饭。 “你瘦了。”柯小菲看一眼纪南羡开口。 “是吗，这不是正好。”纪南羡耸，肩，有几分不在意。 柯小菲不说话，认识纪南羡这么多年，纪南羡能真正表露情绪的时候不多，纪南羡不说，柯小菲也不问。 “老板回来了，公司上下又开始戒严。”柯小菲感叹一声，带着几分悲伤。 “怎么？还有你柯大编辑哀愁的事情？”纪南羡弯唇，有几分轻笑。 “是啊。”一声长长的叹息，柯小菲瘫坐在沙发里，深陷了进去。 窗外熙熙攘攘的世界，离她们并不远。 吃过饭，已经是下午七点了，华灯初上有几分迷离，纪南羡和柯小菲并排走着，时不时说一句话。 柯小菲说的多些，更多时候，还是纪南羡在听。 走过十字路口，纪南羡低头想着什么，恍惚的时候，纪南羡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怔忪了半刻，拔腿就跑，那熟悉的影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纪南羡停下来，手心紧紧握着。 好歹让自己问问，是不是带走了自己的相机。 不是那个人，他告诉自己，他们不会遇见。 是自己眼花了。 纪南羡有几分酸涩，身后的柯小菲追上来，气喘吁吁：“南羡，你跑的时候倒是告诉我一声。” “走吧。”纪南羡的情绪慢慢恢复，眸子依然清冷。 那个人，还是忘了吧。 柯小菲看着奇怪的纪南羡，知道她心里装了事情，却没有多问。 有些事情，需要自己一个人解决，这个坎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只是柯小菲从来都不会相信纪南羡为情所困，在纪南羡的世界里，从来不会存在这样的困惑。 柯小菲记忆中的纪南羡，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女孩子，可是过了几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的脾气暴戾，变得不爱说话。 只是这些年，她一个人，过得苦了些。 纪南羡没有理会站在一边的柯小菲，埋着头查着去青海的飞机。 她一定要拿回来东西了。 在柯小菲家住了两天，顾清就找上了门。 “回家。”顾清敲开了门，看见纪南羡第一句就是那句话。 “好。”纪南羡看着顾清站在门外，也没有让顾清走进来的意思，拿着前两天的袋子，跟着顾清走了。 车上给柯小菲发了一个短信，柯小菲也没有回自己。 顾清开着车子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停在了一幢欧式风格的洋楼前面。 刚下车，纪南羡远远听见了一道欢快的声音:“姐姐，姐姐。” 穿着红色纱裙的慕恩满钻进了纪南羡的怀抱里。 纪南羡蹲下了身子，轻轻拍了拍慕恩满的肩膀:“恩满又漂亮了。” “顾妈妈也这样说。”慕恩满笑的明媚，小辫子一翘一翘。 “进去吧。”纪南羡起身。 慕恩满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可爱到纪南羡没有办法恨她。 看着慕恩满的小辫子，纪南羡笑的酸涩，那是顾清的手法。 可是自己的小时候，却从来没有一次，是顾清为自己编的头发。 第25章：满脸清亮 纪南羡看一眼顾清，带着满脸的嘲讽。 顾清假装没看见，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角。 “姐姐怎么还不来？”慕恩满跑到了前面，看着身后还没有跟上来的的纪南羡，嘟着嘴有几分不满。 纪南羡收回自己清冷的眸子，笑了笑。 也是，过去了很多年，又何必提起来呢。 对谁来说都不痛快。 “慕叔叔……好。”纪南羡进门，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慕谦也在，平常很多时候，纪南羡见不到慕谦，表情愣了愣，还是赶紧问了一声好。 想一想也是，如果慕谦不在，顾清又怎么可能放慕恩满一个人在家去找自己呢 “南羡，回来了，你妈妈都唠叨你好几回了。”慕谦看着纪南羡，倒是很自然，像是下意识说着顾清的好话。 “今天我下厨，你妈妈特意嘱咐我做了红烧鲫鱼，说是你爱吃，快洗手开饭了。”纪南羡这才看见慕谦身上围着的围裙，应诺了一声，迅速钻进了盥洗室。 “阿清……来帮忙。” “阿清……” …… 门外面，慕谦唤着顾清，如此的清晰，就好像他们从来都在一起。 慕谦对顾清极好，从来都温柔，从来说到做到。 而顾清的脸上，也从来都是笑容，从来都是说不出来的婉转，那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可是对纪南羡来说，顾清的种种，无异于顾清对纪朝的背叛。 慕谦和顾清青梅竹马的爱情里，似乎从来都没有因为他们彼此结过婚而受到丝毫的影响。 纪南羡用冰凉的水拍着脸，许久之后冷静下来，擦了擦脸出了门。 餐桌上，慕谦顾清还有慕恩满，正静静坐着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事，慕恩满笑吟吟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纪南羡推门出来，笑声便落下来，慕恩满招呼着纪南羡:“姐姐真慢。”小眼神带着责怪，却也是看到纪南羡之后的欣喜。 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什么慕恩满独独对陌生的纪南羡有那样喜爱的表情。 慕恩满这这小妮子骄傲的很，从来不给别人示好的看，在见到纪南羡的那一天，便对纪南羡有了不同寻常的态度。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她们从来不认识，也或许，慕恩满一个人孤独习惯了，突然来了一个让自己叫姐姐的人，潜意识里也是一种寄托。 纪南羡抿唇，想要露出一丝笑意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最后脸色僵僵的坐了下来。 那红烧鱼烧的黄灿灿的，还洒着红色的辣椒碎，看起来秀色可餐。 “慕叔，很好吃。”纪南羡夹了一口塞在嘴里，用牙齿剔着细细的鱼刺。 “喜欢就要多吃点。”慕谦轻笑起来，脸色柔和起来。 顾清也淡淡的轻笑，似乎心里的包袱也放下了许多。 纪南羡默默无声的吃着饭，听着慕恩满讲幼儿园的见闻，看起来就像是融洽的一家人。 饭毕，慕谦接了电话先去了书房，慕恩满拽着纪南羡，偷偷在纪南羡耳边说了几句话，意思是要告诉纪南羡一个秘密。 “恩满上楼等我吧。”纪南羡眉眼弯弯，硬是有了几分笑意。 纪南羡的话，让顾清收拾桌子的身子顿下来，轻松没多久的神色，一下子凝滞，带着微微的不自然。 “马上开学了，我想搬出去住……学校离这里太远了，不方便。”纪南羡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打量倔强的看着顾清，说出口的话却是带着不容置疑。 “南羡……”顾清沉默，也只是唤了纪南羡的名字，便没有了下文。 她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就是这么奇怪，很多时候陌生就像是初见。 许久的沉默之后，顾清说了一句话:“南羡，你还是这么肆意，这么……随性，什么都要按着你的性子来。” 难得，顾清说的话，带了自己的情绪。 第一次顾清没有对纪南羡说，纪南羡，想都别想。 顾清说完话走了，留下了纪南羡一个人在客厅，只是纪南羡皱眉，顾清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让不让自己走。 说到底，纪南羡倔强的不想要接受顾清的收留。 因为很久之前，顾清说过一句话:“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给了纪朝，有了一个叫纪南羡的孩子。” 那是顾清愤怒之下说出口的话，却让纪南羡难过了一生。 洗漱之后爬上了床，纪南羡头有点痛，准备下床找药却看见自己的门有了一个小缝，随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眸子看见纪南羡的那一瞬间，慕恩满迈开小腿，跑到了纪南羡的床，掀开了被窝钻进去。 “姐姐，你不开心？”慕恩满开口。 “什么事？”纪南羡询问，平视看着慕恩满，放下了手中捧着的书。 “姐姐，我给你讲，我喜欢一个男孩子了。”慕恩满神秘兮兮，小脸神采奕奕，都是笑意。 “什么？”纪南羡皱眉，却对着慕恩满轻笑起来。 小孩子都这么早熟？纪南羡笑的时候，还在想，自己上幼儿园的时候，是不是只会玩泥巴。 “你知道喜欢是什么？”纪南羡接着问。 “每天都想见到他。”慕恩满天真的眼神，看着纪南羡慢慢说。 纪南羡了然的点点头，好像……说的很有道理。 每天都想见到他，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将枕头放的平了些，纪南羡平躺下去，慕恩满也拽了被子躺在了纪南羡身边。 “姐姐，你谈恋爱了吗？”慕恩满开口，小脑袋毛茸茸的靠在纪南羡的肩膀。 “没有。”纪南羡回答。 “奥，姐姐喜欢什么样子的？”慕恩满似乎誓不罢休，非要问出一个结果来。 “不知道。”纪南羡眼皮耷拉下来，感觉上下的眼皮都要亲昵的抱在一起，有些感冒的嗓音也带着几分沙哑的破碎。 “姐姐，我想给你介绍对象。”慕恩满索性爬起来看着纪南羡。 纪南羡懵懂听见了慕恩满的话，弯唇一笑，伸出一只手将慕恩满的头压到被子中：“话太多，睡觉。” “姐姐，我是认真的。”慕恩满重新从被子露出脑袋，用两只手拄着。 “姐姐……我是认真的。”慕恩满强调。 “纪南羡，我是认真的。”慕恩满小小的身子一下子从被窝中站起来，喊出来的话也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纪南羡，我还想给你看我舅舅给我寄来好看的明信片呢？”慕恩满小拳头捏紧。 …… “姐姐，晚安！”慕恩满嘀咕，爬在了纪南羡的胳膊上，慢慢睡着了。 纪南羡早已经睡着，呼吸有些不畅却还是睡得香甜。 一夜好梦之后，就在纪南羡睁眼的时候，被一张放大在自己眼睛中的脸吓得神魂颠倒。 “慕恩满……”纪南羡揉着自己的眉心，看着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有几分无奈。 慕恩满醒来的早，一直等着纪南羡，直到纪南羡有了醒来的迹象，便整个人趴在纪南羡的枕边，呆呆看着。 谁让她昨晚不理自己！慕恩满的小拳头就快要锤着纪南羡的胸口了。 早饭时候，顾清没有出现，纪南羡一顿饭吃的极其畅快。 饭后纪南羡还没有收到柯小菲的短信，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却被柯小菲掐断了。 许久之后，柯小菲打来一个电话：“工作忙啊。” 没说几句，又挂断了电话。 接到柯小菲电话的时候，纪南羡在前往孤儿院福利中心和收养办事处。 捏着手中的身份证，纪南羡的手心微微都是汗意。 看着四周皆大欢喜的领养例子，纪南羡紧张的心绪倒是慢慢平静下来。 “纪小姐？”咨询处的工作人员认出了纪南羡。 也不怪他们认出来，纪南羡已经跑来这里很多次了，不知道的都以为她在这里上班。 “对。”纪南羡坐下来。 “纪小姐，我还是那句话，你并不符合收养儿童的条件。”工作人员不得不重新强调这个事实。 “我知道。”纪南羡低头，眸色看不出悲喜。 “收养人年龄满三十岁，收养人与被收养人的年龄相差应该在四十岁以上。”纪南羡咬着唇角，说着再寻常不过的事实，这是她和吉豆之间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这一下，轮到工作人员沉默了。 院长上次也说过，自己的条件并不符合收养吉豆，除非找一个监护家庭，让吉豆在那里落户，而纪南羡可以申请探望。 “我只是想说，如果被收养者寻找到了亲人，将他的户口迁出，并且被收养者本人同意我做他的监护人，是不是省去了这一层逻辑关系呢？”纪南羡抿唇，知道自己有些强词夺理了，但还是有些期待。 如果这个办法行的通，她就不得不去寻找吉豆的亲生父亲了。 “下去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身边的工作人员便收拾离开了，只剩下了纪南羡。 “院长。”纪南羡恭敬的起身，微微的欠身后，重新坐下来。 “吉豆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只是他身体弱得很，恐怕比往常的孩子更需要注意，我也知道你的心思，这些年你对吉豆做的事情，我都知道。”院长带着苍老的声音传来，带着沧桑。 “院长……”纪南羡抬头，眸子清澈的发亮。 第26章：哀嚎一声 “上个月，有一对夫妻来问过收养事宜，家庭条件都不错，有收养吉豆的准备，我说了你提出的要求，他们说，可以考虑帮助你。”院长不着痕迹看了纪南羡一眼，又接着说。 “吉豆的信息在他们的名下，不过他们也真正希望吉豆能够接受他们，对吉豆或者你来说，都是很好的。你也可以轻松一些，毕竟，你还在上学。”院长一段话落下，两个人之间又是长久的沉默。 院长的话说到这里，纪南羡也懂了。 院长只是希望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孩子都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纪南羡深咖的眸子，微微缩放了些，等到眼前模糊散去的时候，纪南羡抬头起身。 站在苍老的院长面前，纪南羡躬身，深深鞠了一躬。 听着院长的声音走远，纪南羡长叹了一口气。 那瞬间的情绪波动，让纪南羡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她也总算给了安好一个交代。 她不知道安好有没有期待过这样的一天，只是对自己来说，也意味着良心上的一种安定。 院长答应了纪南羡让她回去等收养家庭的消息，纪南羡便想着去看看吉豆。 走到儿童区的时候，却被告知院里组织了他们看电影，纪南羡看看时间，知道见不到吉豆，便离开了孤儿院。 这个季节的北京，空气中的潮湿更甚，却莫名舒爽。 纪南羡在一家花艺的店门前停下，走进去包了两束百合出来。 百合，带着纯净的情绪，此刻更像是纪南羡的心事。 此刻，北京江南甲地A座的十七楼，安静的只剩下笔尖沙沙的声音，办公室里的气氛明显带着紧张的情绪。 “听我说……”高亢的男声传来。 安静的办公室因为这个声音，更加安静，众人伸长脖子看着那人，眸光带着期许。 “这本儿童读物，请的是最有实力的插画师，我们最终的图书实物……”高瘦的男人拉长了声音。 “依旧被退回。”男人扶着脸上圆圆的眼镜，有几分无奈。 “靠，路小美，你玩我们。”众人期待的表情落下。 将所有的怨气都恨不得撒在那男人身上，说到底是他告诉了这个坏消息。 一众女人都恨不得跑上去挠破那男人的脸。 其实路小美原名叫路萧昧，结果被大家叫着叫着，就变成了路小美。 “不符合设计标准？”一个女人端坐在凳子上，带着几分小姐碧玉，声音清亮却略带沮丧。 “我都改的要吐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挫败传来。 柯小菲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设计稿一天之内被退回两次，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重做。 这一次被退，已经是第三次了，自己深夜交上去的东西，又被打回了原来的样子。 总之这几天，设计部的办公室带着几分阴郁，已经连着一周的时间了。 加班加点就不说什么了，让柯小菲接受不了是，自己所有的付出就这样付之东流了啊！ 哀嚎一声之后，又重新抱着电脑工作去了。 与十七楼的惨淡愁云相比，十八楼相对就变得更安静了。 透亮的落地窗被厚厚的黑色亚麻窗帘罩着，纵使外面阳光刺眼，屋子里却昏暗一片，分不清楚白天黑夜。 黑色的长条沙发中，蜷缩着一个修长的身子，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翻来覆去之后，悠悠睁开了眼睛。 猛地坐起身子，些许的眩晕之后，冲着那厚重的帘子走过去，一双苍劲的手猛地拉开帘子，刺眼的太阳光洒在那紧闭的眸子，鼻子，嘴巴，以及性感的咽喉，似乎能看清那血管之中奔腾不息的血液。 “总监，还是没有联系到那个作者。”陈嘉言痛苦不堪的说着。 “那个作者……还是没有消息。”陈嘉言笑嘻嘻的，换了一种声音。 “总监，那个作者，可能暂时没有了消息……不过，我一定很快联系到。”陈嘉言信誓旦旦说着。 眼前镜子里陈嘉言的脸，换了好几遍，可还是没有勇气让他离开茶水间敲开总监的门。 新来的总监，不知道什么样的脾性，倒是让陈嘉言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陈……嘉言？”茶水间里一个挺拔的男人，端着一个瓷白的杯子，浓香的咖啡味道传来，流着的水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了这一个声音。 这是新来的总监交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可是这任务艰巨的让陈嘉言捶胸顿足。 嘉树，嘉树，你倒是快出来啊。 陈嘉言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下去吧。”男人的声音沙哑，有些不舒服的扯扯领带。 茶色的眸子此刻尽是冰凉。 “通知今天的设计部全体休息。”男人淡漠的声音，像是人间春风。 陈嘉言将这个消息带到设计部的时候，设计部上上下下都是欢腾的气息。 柯小菲想着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赶紧给自己的母上大人打了个电话，又给纪南羡打电话，只是很久时候才传来纪南羡的声音。 “怎么了？”纪南羡千年不变的开场白。 “想你，有空吗，出来喝茶。”柯小菲敷着面膜，一脸惬意的躺着。 “我去看看安好……和纪朝。”纪南羡声音低沉，栗色的长发挡住了纪南羡的脸，看不清她的脸色。 柯小菲表情怔了怔，说了一声好，便挂断了电话。 纪南羡换乘了好几辆公交车，总算在离得最近的公交车站下了车。 她紧紧捏着百合花，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越往上走，山上的风就越大，吹的纪南羡身上宽大的衣服紧紧裹着纤细的身子了。 大理石黑色的墓碑，有了风雨的侵袭，有了斑驳的土色，纪南羡从口袋中拿出纸巾，跪在墓前细细的擦拭。 “爸爸，我们……都很好。” “只是突然想你了……” 纪南羡看着照片上纪朝浸着笑意的脸，有几分酸涩。那是纪朝和顾清结婚后拍的证件照，据后来纪朝回忆，他拍这张照片的时候，那个工作人员让他严肃一点，可是他看着身边的顾清，就乐不可支，笑的停不下来。 他最喜欢这张照片，也带走了这张照片。这照片出现在大理石冰凉的表面，大概随了他的心愿吧。 纪南羡站了很久，默默无声的站着。 说来也讽刺，安好的墓碑立在另一边，离纪朝不远。 纪南羡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他们是故意的。 今天来这里的人不多，纪南羡远远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在自己的前方拐角，等到自己走过去的时候，脚底有了一株黄灿灿的向日葵。 那是那个男人落下的！ 纪南羡看过去不见了男人的影子，也没有捡起来那花的打算，绕了过去。 男人高大的影子停在一个年轻女子的墓碑前，照片上那女子笑吟吟的带着几分亲和。 …… 纪南羡下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正坐在那里等公交车，却看见拐角处猛的窜出一辆白色吉普，摇摇晃晃在逆行道上行驶。 纪南羡皱眉，这地方很少有车来，但是行在路上的车子却都是速度极快，就在纪南羡担心的时候，那车子猛的停了下来，车胎划过路面，留下了一串青褐色的痕迹。 总算是舒展了一口气。 远远看着公交车慢悠悠的过来，纪南羡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却不想面前突然开过一辆纯黑色的玛莎拉蒂，猛的冲了过去。 纪南羡怔怔的站在那里惊呼了一声，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只是似乎也是猛然间被迫停下，却还是撞了上去。 纪南羡的手心里都是濡湿的汗意，打电话给警察说了这里的情况，才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很快消失在那条路上，又恢复平时的清静。 白色车的主人不乐意了，猛的打开车门，晃晃悠悠的走下来。 低头瞅着自己车上的剐蹭，拍拍车盖: “别怕，爸爸在。” “哪个缺心眼儿的给老子撞了。” “老子的新车……很贵的。” 那男人满身酒气，粗壮的胳膊一抡，使劲拍着那黑色车子的窗户。过了不久那黑色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身材欣长的男人。 “赔老子的车！”那满身酒气的男子，带着几分蛮狠，跳着和那男人说话。 男人天生茶色的眸子犀利的看着那男人，有几分警告，只是眸子依然淡漠。 “老子……啊。” 一句话没有说完，却猛的察觉嘴巴上传来的疼痛，下巴似乎脱臼了，已经说不出任何话。 正要落下第二拳的时候，那男人停了下来，皱眉听见了警铃响起来的声音。 一共来了两个警察，一个拍照取证，一个拿了文档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报的警？” 也不知道是谁报的警。 男人眉结皱紧。 “两位登记一下信息。”警察探出警察证，面色无常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警察的袖子被一股蛮力抓住:“他……他，打我。” 说话的声音带了些颤抖，却也耿直了脖子。 那站着的男人不动声色，眼神瞥一眼那说话的男人，带着全身的冷气，拿出黑色衬衫上别着的金属钢笔。 龙飞凤舞写在了登记表上三个字: 江漠北。 第27章：银色小锁 一直等着警察处理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那个醉酒的男人还是骂骂咧咧说自己的车子被撞了，自己的脸被打了。 警察的仔细盘问也失去了意义，那男人反反复复也就那几句，后来警察也索性坐在路上，等着那男人清醒了。 自始至终，江漠北一直是淡漠的样子，凝眉看着远处的路，没有丝毫的波澜。 “江先生，麻烦你打开车子的行车记录仪。”警察略带着无奈，另一个人事不清的，就只能拖回警察局处理了。 江漠北打开行车记录仪，同样坐在车子的主驾驶等着那警察翻看，眸色无常。 当警察倒回去看的时候，车子路过的地方有一个往这个方向看着的女子，正拿着手机坐上了公交车。 江漠北瞥了一眼，眼睛猛的就停在了那里，直勾勾仔细看着。 从警察手中拿过去行车仪，江漠北指尖来回的倒着，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眸色从最初的淡漠慢慢变得幽深，将影像放的越来越大，那白皙带着皱眉的脸便放大在江漠北的视线里。 纪南羡！ 江漠北拿着影像的手顿了顿，淡漠的眸子多了几分深沉，拿着行车仪的手又紧了些。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先生？”警察疑惑问出声。 “没事。”江漠北坐正了身子，眉结蹙起。 自从上次，孟姨和纪南羡提起楚京墨，纪南羡再次见到楚京墨就有点不自在了。 学院里要求申请人填写一下信息，楚京墨给纪南羡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在办公室等她。 楚京墨的办公室在四楼，纪南羡爬到三楼的时候，听见了高跟鞋往下走的声音。 哒哒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更加刺耳。 纪南羡抬头看的时候，就看见许久不见得辛桐停在离自己不远处的位置站着。 两个人都是一怔。 “辛老师。”纪南羡先开了口。 辛桐眸子不动声色的上下看着着纪南羡，眉眼都是清浅的笑意，却没有几分温度、 “找楚京墨？”辛桐询问，看不出表情。 辛桐抱着两本书，笑的恬淡，只是那紧紧盯着纪南羡的眸子有几分打量探究。 现在不是上课的时间，距离开学也还有一段时间，刚从楚京墨办公室出来，他说他约了人，看样子，也就是纪南羡了。 辛桐穿着白色衬衫，外边是纯黑色的女式西服，手上拎着一个公文包，看起来急匆匆的样子。 纪南羡看着辛桐干练的着装，又想着楚京墨儒雅的性子，倒是觉得他们般配，也就怪不得院里的人说他们是金童玉女了。 “恩。”纪南羡恬淡的轻笑，侧身让开了楼梯。 “约了京墨吃饭，他告诉我他有约了，看来是和你这个小丫头的，只好下次约他了。”辛桐满面春风的笑着，有几分不自知的遗憾。 告别了纪南羡，那意味深长看着纪南羡的笑意，没由来让纪南羡觉得不舒服。 纪南羡皱眉，辛桐眸子的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 辛桐从纪南羡的眼前走过去，空气中便若有若无有了几分桂花的香气。 辛桐走之前特意看了一眼纪南羡手中拎着的袋子，带着沉思。 那衣服是楚京墨的，可为什么会出现在纪南羡的手里，辛桐施施然的眸子顿顿，整理着自己的衣领，表情淡泊了些。 “楚老师。”纪南羡敲开了楚京墨的门。 “过来坐。”楚京墨看见纪南羡的那一刻，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 将自己早早泡好的柠檬水端给纪南羡。 眼前是散着香味的柠檬水，却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混合在一起。 “楚老师你的衣服。”纪南羡特意装了一个袋子。 “放那里吧。”楚京墨笑吟吟坐在纪南羡对面，眸子里都是笑意。 “申请表现在就可以写？”纪南羡抿了一口柠檬水，带着丝丝的甜味，后味却是干涩的苦味，她喜欢。 “先别告诉我爷爷。”纪南羡吞咽一口下去，抿了一下唇角接着开口。 “好。”楚京墨眉眼似乎都是光亮，将申请表拿给纪南羡。 楚京墨手肘放在椅子两端，十指交叉，身子散漫的靠在椅背上，倒是看着静静看着纪南羡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子，洒在纪南羡纤白的侧脸，睫毛处留下一排阴影，澄澈的眸子落在桌子上的字里行间。几缕碎发掉落下来，纪南羡不在意的慵懒拢到耳后，握着鼻尖的手慢慢移动，留下一串刚劲隽秀的字迹。 “一起吃饭？”楚京墨看着纪南羡利落的写完最后一个字，看看手表，一下午的时间过得好快。 “楚老师，下次吧。”纪南羡有点累了，只想着回去休息。 楚京墨倒是不在意，笑着揉了揉纪南羡的脑袋，带着肌肤呢笑意。 纪南羡却因为这个动作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记忆猛然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夜晚，江漠北也曾经这样揉过自己的头，只是那眼神中带着纪南羡始终看不透的东西。 纪南羡回来的时候，客厅的灯还亮着，顾清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回来了？”顾清眸子变了变，声音顺着眼神看过去。 “恩。”纪南羡开口，淡淡看一眼顾清，将眼神转了转。 “我回去睡觉了。”顾清自言自语，似乎长长一声叹息。 纪南羡无声。 “我饿了。”纪南羡淡漠的嗓音落在顾清耳边。 顾清上楼的步子停下来，转过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纪南羡，还是赶紧钻进了厨房。 纪南羡听着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眸子低沉了下去。 不多时，顾清端着一碗相思面走了出来，上面放着几个香菜，盖了不多不少的脆肉，绿茵茵的菜叶也覆盖在面上，看着简单，却是顾清的拿手好菜。 纪南羡接过顾清的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顾清热了一杯牛奶，轻轻放在桌子上。 “睡之前，记得喝。”顾清说完话，便慢慢上了楼，安静的空间只剩下纪南羡一个人在吃饭。 手机嗡嗡的想起，纪南羡翻开看的时候，却看见了手机上的日程提醒。 纪南羡啪的摁掉手机，屏幕又是一片黑色。 清早顾清醒来下楼的时候，就看见昨晚放在那里的牛奶还是安静的放着，碗里的饭却吃得一干二净。 敲着纪南羡房间的门，却始终没有敲开，顾清推门进去，却发现根本就没有纪南羡睡过的痕迹。 顾清的眸子闪了闪，开始拨打纪南羡的电话，却一次次传来无法接通的消息。 顾清皱眉，身子虚虚靠着墙。 纪南羡飞在万里的高空，看着黎明中的青海。 时间过得真快，过去了一个多月，这里的天色也渐渐变凉。 租车到达江措小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可是那店门却挂着一个大锁子，像是有好些时间了。 纪南羡抿唇耸肩，长久的沉思之后，纪南羡折回了身子。 走在那青黑色的马路上，远处的碧水蓝天映衬的此刻纪南羡波澜不惊的心情，倒是有几分应景。 这里的游客已经很少了，走了很长的路，也看不到偶尔路过的人。 远远地，一群白色圆滚滚的东西，向纪南羡走过来。 越来越近的时候，纪南羡知道，那是牧人家的回圈的羊。 现在的水草慢慢枯黄，可羊儿还是要吃草，牧羊人只能将一群雪白的小东西圈起来，用干草喂养。 那些撒欢的小东西，这下子被束缚起来了。 回神的时候，纪南羡已经站在了羊群中，他们似乎不是很怕人，有的看一眼纪南羡便匆匆走路，有的便瞪着浑圆的眼睛，咩咩叫着。 纪南羡勾唇。 “小姑娘？”熟悉的声音迎上来。 纪南羡远远看见了披着薄薄一层羊毡的桑吉大叔。 在格勒家吃过了晚饭，那个叫吉杰的小子，已经有四个多月了，纪南羡将自己的脸凑近那小子，逗着那小孩子。 那小孩子肉嘟嘟的小嘴，吧唧一声落在纪南羡的侧脸，惹得满屋子的人笑起来。 纪南羡愣神的时候，自己也咧嘴笑了，又将那孩子抱得近了些。 纪南羡本来下午准备回去的，桑吉大叔却要留着纪南羡吃饭，说什么也不让纪南羡走。 晚上的时候，是纪南羡和格勒还有最小的孩子睡在一间房，桑吉大叔和另外两个孩子，睡在另一边。 格勒给吉杰脱衣服的时候，纪南羡看见了吉杰脖子上戴着的一个银锁。 “真好看。”纪南羡钻进了被窝，又探出脑袋看着那孩子，不时伸出手逗逗他。 格勒拿给纪南羡的被子是崭新的，说是自己的嫁妆，很多年都不舍得用。 纪南羡笑着接受了。 “谢谢你，我也觉得很好看。”格勒停下摆弄那小孩子的动作，真诚的说了句谢谢，又继续脱着吉杰的小衣服，没有抬头。 纪南羡眸子黯淡。 距离上次和江漠北分开，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 “因为孩子的事情，我特意去邀请你们，他们告诉我你走了，江措也不来，还是桑吉请了好几次江措才来。”格勒跪在床上，给小孩子涂了点宝宝粉。 纪南羡偏了偏头才发现脖子酸涩，自己已经爬着看那小孩子很久很久。 “江措来了，就带了这小锁子过来，这礼物贵重我执意不肯收，江措说是你们一起买的，是你们的心意。”格勒继续说着，带着浅浅的笑意。 纪南羡眸子闪了闪。 这件事情江漠北没有告诉自己，当时顾着爷爷的病情，倒是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第28章：雪莲花开 江漠北自始至终，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情。 大概是觉得他们不会见面，又害怕格勒不肯接受说了一番得体的话。 纪南羡翻身躺下，眼睛直直看着用深黄报纸糊上的天花板，那里破了好几个洞，破碎的报纸藕断丝连，在那里荡悠悠的。 格勒将小孩子裹好，顺着纪南羡躺下，睁眼没有很快睡去，那小孩子睡着了，在梦中砸吧着小嘴。 “上次江措来，我还问过他，是不是你们是男女朋友。”格勒瞅一眼纪南羡，转过头给小孩子盖了小被子，这才躺下来。 “江措笑着没有回答，只说你这个小姑娘挺好的，只是不适合他。”格勒脱了外面的一层藏装，只剩下里面暗红色长衫，也在墙角拖着。 “两个人过日子，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不过江江措已经离开了，不知道他明年还会不会来？”格勒长长哎了一声。 “他去了哪里？”纪南羡淡淡接口。 “江先生去了哪里，我们谁也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离开这里就一直是不在服务的状态。”格勒躺在被窝里，左右翻身将被子压在身下。 纪南羡若无其事淡淡笑着，一颗心直往下坠。 “格勒，睡了。”纪南羡猛地闭上眼，结束了对话。 “啊，怎么忘了这件事情。”似是小声的低吟，又像是呢喃。格勒猛地翻身起来，坐直了身子，满脸笑意。 纪南羡猛地睁开眼，看着格勒。 “江措应该留了你的东西给达瓦，这是我听桑吉说的，那天送江措离开，桑吉也去了，你有没有找达瓦？”格勒认真仔细的看着纪南羡。 “没有。”纪南羡接的极快，淡漠的眸子带着几分波动。 昏黄的灯光下，格勒看一眼闭眼的纪南羡，失声笑着。 “快睡吧。”格勒重新钻回被窝。 不多时，身边的格勒也传来均匀的呼吸。 夜里的风打着外边的帘子，撞击着木质的门，带着擦擦作响的声音。纪南羡睡觉极浅，索性裹着被子坐起来，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夜色。 江漠北留了什么东西呢？ 清早的时候，就在纪南羡起身在院子里洗脸的时候，达瓦进门来了。 “纪小姐。”达瓦跑到了纪南羡身边，带着几分轻笑，眸子中的璀璨的笑意，似乎更多一些。 “正想着去找你。”纪南羡揩擦着自己的脸，随后是手，又涂抹了一层薄薄的水，这才用手指抓着头发，没有一会儿便整理好了头发。 “桑吉大叔今早告诉我你来了。”达瓦说笑着，探进了一个脑袋进屋，凑着身子离那小孩子近了些，落在小脸上一个清浅的吻，又走出来，隔着帘子和纪南羡说话。 “一起走走？”达瓦笑的豪放，倒是不拘一格，倚着墙看着纪南羡收拾。 纪南羡眉眼抬一抬，将水学着桑吉其他两个孩子，泼在了院子里，点点头。 “二哥留了你的东西给我，他说你一定会回来的。”达瓦晶清的眸子闪烁，一边走一边说，两个人出了桑吉大叔家的门。 “为什么这么觉得？”纪南羡双手环抱着胸，裹紧了自己的衣服，有几分没有到达眼底的笑意。 “纪小姐，我想二哥是喜欢你的，你走之后，二哥也送走了路小姐，二哥回来之后，一直闷着不说话，路小姐说她到了，也没有见他有什么异样。”达瓦似乎不似从前，说话的声音带着明媚，小碎步子走的极快。 纪南羡失笑，悠远看着远处的景色，她好像比达瓦知道的更多一些，江漠北是一个多会权衡的人。 “第二天，我上去给他送饭，看见他烟灰缸里密密麻麻的烟嘴，就知道他又有什么事了。” “我上去的时候，他在浴室，我看见了你发给他的消息，你说你到了，谢谢。”达瓦说的义正言辞，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二哥出来了，他第一眼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回了你消息，你不知道，我是第一次看见他缓和的表情，他竟然也会笑。”达瓦说着话，却是惊诧，瞥了一眼身边的纪南羡，接着说话。 “尼玛告诉我，二哥对你是不一样的，谁都不会相信，那个清冷的二哥，他会给一个陌生的女人拿着藏酒降温，那天晚上，他守了你一夜。后来，我也释怀了。”达瓦不在意的笑笑，笑的恬淡。 纪南羡很意外从达瓦的嘴里听见这些话，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江漠北守了自己一整夜，更不知道她身上酒的味道是江漠北给自己降温的方式。 他不提，她也没有问过，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们之间特有的相处模式，就好像江漠北说但愿他们不会遇见的时候，她就没有去问为什么。 “如果你们……”达瓦正要说。 “达瓦，不是我们，我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今天回来是来拿我的东西。”纪南羡下意识的纠正，贝齿不自然轻咬唇角，有几分不自然，若无其事慢慢说着，晶清的眸子带着轻颤。 达瓦讪讪，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人并排走着，过了很久都没有继续说话。 纪南羡觉得奇怪，为什么到了这里，就能想到和江漠北相处的滴滴点点。如此的清晰，而又如此的遥远，就好像两个人因为这个地方，莫名的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江漠北留给纪南羡的除了她原来有的相机，还有几株干了的雪莲花。 纪南羡猛地被那雪莲花吸引了过去，干枯的雪莲却也是寒霜之后的傲者，皱巴巴的花瓣蜷曲，缩在花蕊中间。 纪南羡伸手捏着那雪莲的一片花瓣，小心翼翼的，触到的那一瞬间，却是柔软，眸子俶的的平静下来，忽然含笑的勾起唇角。 这句话她只问过达瓦，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江漠北记在了心里。 装作若无其事的浅笑，纪南羡心里有一个地方却汹汹的燃烧起来，可最终都归于平静。 达瓦站在纪南羡身后笑了一声：“在这里吃饭吧。” 纪南羡答应着，心思明显不在这里，带着几分茫然。 纪南羡也拿到了车钥匙，这一次怕是要开着车子回去了。 告别了桑吉大叔一家，也告别了达瓦，纪南羡随了他们的礼仪，双手合十面向着那几个人，欠了欠身。 达瓦和纪南羡对视一眼，撇着嘴笑了笑。 纪南羡要离开了，达瓦也要放下了。 纪南羡终于背过身淡淡笑着，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咬了咬唇角。 “下次再来。”远远地，纪南羡听见了风里的离别，车子已经开出去很远。 倒车镜里影子越来越远，纪南羡踩下油门，车子扬长而去。 车子经过青海，兰州，西安…… 纪南羡成功的将车子停在了慕家府邸253号。 勉强撑着车子的后背坐起来，纪南羡柔柔自己酸疼的两腿，脚尖疼的直冒着冷汗，两只手保持开车的姿势，似乎都已经僵硬。 拖着疲惫的身子推门进去，纪南羡踢掉了脚上的鞋子，赤脚踩在青黑的砖瓦上，从脚尖直直窜上冷气，一步步上了台阶，一手倚着门，一手输入密码，纪南羡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不多时就睡了过去，比任何时候都睡得香甜。 “姐姐？”慕恩满早起下楼，看见了沙发上睡着的纪南羡，挑了挑秀气的眉毛。 纪南羡听着那脚步的踢踏声离得自己越来越近，皱眉起身，盘腿坐着,拇指和食指捏着眉心，懵懂的看着来人。 慕恩满绕到纪南羡身后，小拳头密密麻麻落在纪南羡脖颈后面，一边锤着，一边开口：“姐姐，舒服吗？” 纪南羡耸了耸眉毛，沉吟了一会儿：“慕恩满，说吧，又想干什么？” 慕恩满锤着肩膀的动作停下，将脑袋凑到纪南羡的脖颈，两只小胳膊顺着纪南羡的耳侧滑下来。就那样抱住了纪南羡：“姐姐，我想去游乐场，可是爸爸和顾妈妈没有时间。”娇嗔的声音，让纪南羡眼皮动了动。 “好。”纪南羡利索的答应下来。 “准备准备明天去。”纪南羡重新倒在沙发上，慕恩满跪在一边笑得花枝乱颤，都忘记了自己刚才下楼做什么。 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慕恩满心满意足的上楼了。 纪南羡睡了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心情平复了些。 捏着凉凉的手机，纪南羡想着昨天的事情，将头低下去，凝神不知道想些什么，起来一阵风钻进了浴室。 “舅舅……”慕恩满凝眉趴在床上，找到了舅舅的电话，便拨了过去。 许久之后总算有了沙哑的一丝回响：“舅舅，你在忙吗？” “没有，恩满怎么了？”那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还是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慕恩满那边有人敲门进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又听见关门的声音。 “舅舅，明天周六，你有没有空，可以带我去海洋馆吗？我很久没有去了，爸爸和顾妈妈一直忙。我知道你回来啦。”慕恩满小脸耷拉下来，有几分黯然失神，一只手把玩着被罩上素白的小珠子。 “好，明天去接你。” “不不，舅舅，我让小张送我到游乐场的门口，我们明天在门口见。”慕恩满小手握拳，脸上有几分紧张。 “恩。”那边的男人答应的爽快。 第29章：那我等你 “舅舅别忘了。”说到最后，慕恩满还是不放心似得仔细叮嘱着。 “恩。”男人失声笑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慕恩满笑着在床上蹦起来，胜利的比了一个V字。 纪南羡收拾好出门，是在一个小时之后，这是她雷打不动去看吉豆的时间。 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门前停着楚京墨内敛的车子。纪南羡不自然的拢拢头发，走了过去。 楚京墨正接着电话，看见纪南羡走出来，嘴角留下淡淡笑意，推开车门下来。 “好，下周末，不见不散。”楚京墨说着什么，挂断了电话。 “楚老师。”纪南羡弯唇笑了笑。 “知道你今天要过来，正好没有什么事情，我就过来了。”楚京墨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楚老师说什么，这么高兴。”纪南羡和楚京墨并排走着，随意问着。 “下周末大学同学聚会，老朋友好久不见，自然高兴一些。”楚京墨随性说着，看一眼纪南羡，沉吟了一会儿。 “南羡和我一起啊？”楚京墨开玩笑说着，却带着几分期待。 纪南羡眸子暗了暗，她的大学生活，过得苍白而又无趣，那个时候的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大学该有的生活，那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急促的逼着她，让她没有缓和的时间，好在，她挺了过来。 “楚老师，快饶了我……”纪南羡恢复了神色，紧接着说道，正想用什么理由拒绝，就看见吉豆慢慢跑了过来。 纪南羡抱了吉豆一个满怀，笑吟吟的蹲下了身子，轻轻拍着吉豆的后背。 “想南羡妈妈了。”吉豆大眼睛滴溜溜转着，活脱脱一个小精灵。 纪南羡起身，将吉豆的小手握紧。 吉豆一只手精怪的拉住了楚京墨的手，丢给楚京墨一个会意的表情，两个人相视一笑，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七岁的吉豆看着就像是一个五岁营养不良的孩子，身子羸弱，纵使纪南羡如何给他补充营养，吉豆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吉豆卷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深陷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活脱脱混血的影子，让纪南羡意识到，安好倾尽一生爱着的男人，大概是一个风流的欧洲男子。 在楚京墨和吉豆两个人玩耍的时候，纪南羡去找院长。 “院长，那边有消息了吗？”问了很多人，才找到院长，纪南羡弯唇笑了笑，院长拿着水管正洗刷着儿童室外的活动器材。 背对着阳光站着，纪南羡走进了些，便有细碎的小水珠窜进纪南羡的脖子，有些冰凉。 水的声音吞没了纪南羡的声音，院长停下的时候才看见一边站着的纪南羡。 将水管搭在推动的小车上，院长摘下了手上白色的手套向纪南羡颤巍巍走过来，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南羡啊。”院长苍老的声音却让纪南羡没由来的心安。 “院长那边有消息了吗？”纪南羡翻着包，递给院长一张湿巾，院长头上的水珠慢慢往下滴落。 “有了，也就是最近了，两个人都出差了，快回来了。”院长看一眼纪南羡，知道她着急这个，便赶紧说着。 纪南羡满面春风笑的惬意，似乎能看见她可爱的小虎牙。 “就知道你着急这个。”院长也跟着笑起来，是那种带着和善给人安定力量的笑意。 “楚爸爸，我这样叫你没关系吗？”吉豆嗫嚅着，带着几分小心谨慎看着楚京墨，两只小手纠结的捏在一起，坐在凳子上的两只腿，有规律的摆动着，看着可爱极了。 “没关系。”楚京墨揉了揉吉豆毛茸茸的小脑袋，眼睛里都是喜爱。 正说着，纪南羡走了过来。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纪南羡顺着吉豆坐下来，将吉豆挽起来的袖子放下来。 “男孩子不能这么娇气。”看见了纪南羡的动作，楚京墨失笑。纪南羡太小心吉豆了。 “南羡妈妈，我也觉得楚爸爸说的是。”吉豆附和楚京墨的话，点了点头。 纪南羡的手停顿在那里，吉豆叫楚京墨爸爸，叫自己南羡妈妈，不用想都知道是楚京墨教吉豆的。 纪南羡没作声，咬牙看了一眼吉豆，带着嗔怪。这小子是讨打的样子。 吉豆收到纪南羡的警告，看着纪南羡的小眼神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韵致，倒有几分讨喜的样子。 纪南羡对楚京墨的感觉，是学生对老师的敬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吉豆，楚老师是我的老师，所以按辈分你要叫楚师叔了你知道吗？”纪南羡刮了一下吉豆的鼻子，带着几分责怪，随后直起了身子，带着浅笑，却没有了刚才的愉快。 楚京墨笑笑并未做声。 “过两天，等南羡妈妈来接你，一起生活。”纪南羡弯弯眉毛，勾起了一丝笑意。 吉豆伸手讨要着纪南羡的怀抱，落在纪南羡的侧脸就是一个浅浅的吻，眨巴着眼睛有几分笑意。 “明天带你出去玩。”到了孩子们休息的时间，，纪南羡将吉豆送进休息的地方，在吉豆耳边说了几句话。 两个人告别了吉豆，一起走出来，已经是傍晚，楚京墨开着车子，停在了中心广场。 “下车走走？”楚京墨询问。 “不……”纪南羡下意识拒绝，可是楚京墨的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南羡，面对我，你很紧张？”楚京墨玩味看着纪南羡有几分笑意。 “楚老师说笑了。”纪南羡因为楚京墨这句话倒是变得不自然，自然接了一句话。 “南羡，有些话我想说了很久。”楚京墨挡住了纪南羡的去路，高大的身子因后面的灯光打过来落在纪南羡身上有了阴影。 纪南羡抬头，又低头，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脚尖蹭着地。 “在一起吧，我喜欢你。”楚京墨突然正色，温润的嗓音慢慢说着话，眸子里一如既往是他认真的神色。 “楚老师……”纪南羡没有做声，可还是在听到的时候，有了更多的惊诧，下意识想要拒绝，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 她从来没有想过和楚京墨发生什么，对楚京墨的态度，永远都是尊敬的。 “南羡，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人如果收养了吉豆，会面对什么样的事情？”楚京墨打断了纪南羡，声音陡然升高，连楚京墨自己都没有发现。 楚京墨拔高的声音让纪南羡抬起了头：“楚老师，收养吉豆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会面对什么事情。”纪南羡皱紧了眉头，款款说着，有几分若无其事，那深咖的眸子一闪而逝却是坚定。 “南羡，我问过院长，吉豆是寄养在别人名下的，你有没有想过，吉豆和你再亲近，法律上永远也不属于你。”楚京墨自知拔高的声音让纪南羡动了气，也知道他下意识说的话戳到了纪南羡的痛处，却依然柔声缓气的说着。 嘈杂的广场上，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他们相对无言站在夜空下，寂静无声。 “楚京墨……”纪南羡瞪着楚京墨，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也有了几分破碎。 此时此刻，她嘴硬着，却不得不承认楚京墨说的话是那样正确，是啊，吉豆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 “南羡。”楚京墨猛地将纪南羡抱在怀里，看着她纤弱的身子有几分摇晃，楚京墨再也不忍心多说一句话伤害他，他明明知道吉豆是纪南羡的软肋，就不应该那样说的。 “我只是……想要帮你，南羡，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们结婚了，就会有资格去收养吉豆了。”楚京墨紧紧抱着纪南羡，说着的话，却是语无伦次。 楚京墨承认，道貌岸然的他有点卑鄙了。 可是他从来都抓不住纪南羡的心，从来都不知道纪南羡想着什么，从来都没有看清过纪南羡。 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他也问自己。 他见过纪南羡和顾清吵架，也看过她吵架之后一个人偷偷蜷缩在角落里哭。 他看到过纪南羡一个人费劲的做完了两个人一起做的事情，躲在树下悄悄地哭过。 后来，她很少哭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走进了自己的心里，她聪慧温婉，知书达理，却也像个刺猬一样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都不肯求着别人。 他知道，吉豆的事情，纪南羡的家人并不支持，所有他有了筹码，让她嫁给他的筹码。 纪南羡被楚京墨抱在怀里，喉咙干枯酸涩，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她的喉咙中间横亘着，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她想哭，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好像又回到了她最灰暗的那个时候。 楚京墨好卑鄙，他怎么能够拿这件事情威胁自己，可是他说的办法，是解决这个办法多好的理由啊。 他喜欢吉豆，吉豆喜欢他，他喜欢自己，自己尊敬他，爷爷喜欢他，孟姨喜欢他，所有的人都喜欢他，家世好，人品好，她好像没有办法去拒绝。 “楚京墨，你好卑鄙。”纪南羡猛的推开了楚京墨，背对着楚京墨走远，泪眼带着楚楚可怜，那句你好卑鄙却说得如此犀利。 “南羡，我等你。”楚京墨空落落的怀抱带着几分馨香，却又让他平静下来。 第30章：去游乐场 楚京墨说的对啊，他实在是一个最合适结婚的人。 纪南羡苦涩的笑着，她好像没有反驳的理由。 漆黑的夜色带着点点的星光，有几分沉静的美。 纪南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去的，只是看见了沙发上趔趄靠着沙发睡着的顾清，纪南羡有几分酸涩。 将小毯子盖在顾清身上，纪南羡倚着沙发，慢慢滑落下来坐在地上。 这些年，因为纪朝，她将这个女人折磨了很久，因为吉豆的领养，这个女人也从来没有让一步。 是不是自己结婚了，这件事情，就算是有了一个交代，纪南羡头疼的捏着眉心，头高高扬起来,将所有的酸涩放起来。 纪南羡上楼的时候，就看见慕恩满睡在自己的卧室里，小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小团。 “恩满？”纪南羡轻轻唤着，慕恩满翻了翻身睡过去了。 纪南羡长叹一声，跪在床上收拾着慕恩满没有看完的童话书，刚拿起童话书，却从书里掉落了了很多照片。 纪南羡弯腰拾起，将那一摞照片捏在手里，入眼之处却无端让纪南羡眸子惊诧。 入眼的景色，竟是安静许多的，很多自己去过的地方竟然明显的印刻在上面，那是关于青海深沉的地方。 一望无际的草原，星星点点的羊群，夜幕下月光照射波光粼粼的湖水，还有神圣庄严地寺庙。 纪南羡发现，她已经捏着照片在灯光下看了很久很久。 那是特殊的相纸打印，隐隐约约带着棱角，让景色看起来更加真实。纪南羡伸手触摸，那些景色却无端让自己熟悉，不知道这丫头哪里来的。 收拾好放在桌子上，纪南羡钻进了被窝。 纪南羡清早下楼的时候，没有看见顾清的影子，却看见了沙发上整齐叠放的小毯子。 今天是周六，慕谦回来的时间。 慕恩满早早坐在那里吃早餐，穿了蓬蓬的粉色裙子，全新的公主鞋也放在门口，带了墨镜也带了小雨伞。 “姐姐，你带防晒霜了吗？”慕恩满见纪南羡下楼来，远远嘟囔了一声，咽下了嘴里吃着的面包。 “没有。”纪南羡看一眼慕恩满，这么小一点点，还知道臭美了。 “姐姐，你今天不穿裙子？”慕恩满不满，撅嘴看着纪南羡，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一身白色运动服，这怎么衬托姐姐玲珑的身段，慕恩满质疑。 “你确定？”纪南羡浅笑，递给慕恩满一个怀疑的表情，已经否决了慕恩满的提议。 “姐姐你快点。”慕恩满不满意纪南羡慢条斯理的动作，催促起来，姐姐没有忘记今天的事情吧。 桌子上放好了纪南羡的早饭，纪南羡坐下，往厨房探探脑袋，却不见了顾清的影子。 “姐姐想要问顾妈妈吗？”慕恩满笑着问纪南羡，带着促狭。 “没有。”咬一口面包，纪南羡浅浅看一眼慕恩满，有几分警告。 “顾妈妈早早出门了，嘱咐让我别叫姐姐醒来，姐姐昨晚很晚才回来。”慕恩满从凳子上蹦下来，扭着屁股走进了洗手室。 纪南羡怔了怔，端起桌上的牛奶杯吸了一口，舔了舔嘴唇，突然低下头来，默不作声的吃着早饭。 手机亮了一下，正在纪南羡惊讶是谁的时候，纪南羡收到了楚京墨给自己说早安的消息。 纪南羡捏着手机很久很久，才慢慢放下，抬眼的时候就看见慕恩满已经盯着自己很久了。 纪南羡手一滑，手机掉在了桌子上，皱眉看着慕恩满。 “姐姐，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慕恩满眨巴着眼睛看着纪南羡，小眼神带着好奇。 “出门了。”纪南羡起身，没有回答慕恩满，捏着车钥匙看了一眼慕恩满。 “好啊。”慕恩满蹦跳着到了门口，眼巴巴看着纪南羡走过来，将手搭在纪南羡的胳膊上。 “一起去的还有一个小孩子，和你一般大。正好给你做伴。”纪南羡上车，沉吟了半晌，对副驾驶的慕恩满的说话。 慕恩满撇撇嘴，不甚满意，不知道多了一个小伙伴，自己的计划还会不会成功。 略带着不满意冷哼一声，慕恩满看着窗外的景色。 纪南羡笑出了声：“恩满，你书里的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舅舅寄得啊，上次想要给你看，你睡着了……”慕恩满说着话，悠悠看着纪南羡的表情带着几分幽怨。小眼神有几分犀利。 “奥……”纪南羡拉长了声音，忽略了慕恩满的不满。 车子停在孤儿院门口，纪南羡下车，慕恩满坐在车子里等着。 吉豆今天穿着纪南羡最新买回来的白色立领小体恤，牛仔黑色的小短裤，颇有几分帅气正太的样子。 看见纪南羡那一瞬，吉豆唇角有了弯弯的笑意，随后又都恢复平常，被纪南羡牵着上了车。 “恩满，吉豆，你们互相认识一下。”纪南羡坐在了驾驶座，开始开车了。 “你好，我叫吉豆。”吉豆伸出了手，稚嫩的声音做着大人一样的动作。 “你好……我叫慕恩满。”慕恩满小心的伸出手，慕恩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清秀的男孩子，看起来瘦弱，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就算自己上次给姐姐说过的那个男孩子，还是没有吉豆给自己这样大的吸引力。 吉豆坐正了身子，一路没有话了。 慕恩满眼神看见吉豆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有些安静了下来，这是纪南羡很久之后发现的。 “恩满，不舒服？”叽叽喳喳的慕恩满，今天却猛地安静下来，让纪南羡有几分担忧。 吉豆坐的端正，随着纪南羡的声音看了一眼慕恩满，没有做声。 “姐姐，我没事，是不是快到了。”慕恩满一想到了游乐场，整个人就变得兴奋起来，坐在座位上便慢慢不安稳起来。 “你看我……做什么？”慕恩满秀气的小脸凶巴巴看着吉豆，很不满身边的这个男生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看。 吉豆转过了头，再也没有理会慕恩满。 纪南羡将车子停在游乐场指定的停车位，下车的时候就看见很多的人已经在那里排队买票了。 “姐姐，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手间。”慕恩满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洗手间。 “好。”纪南羡叮嘱快点出来，自己先去买票。 吉豆就被纪南羡安排等着慕恩满出来。 “什么……舅舅，你抽不出身？舅舅，你不能放我鸽子啊。”慕恩满猫着腰在厕所里，小心的打电话，却不想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舅舅啊，为啥还不能早点到来呢。 “舅舅……来嘛。”慕恩满哀求。 “舅舅……好吧，下次有机会。”慕恩满一手撑着厕所门，一手捏着手机，表情很不爽。 出门看见吉豆一个人站着，慕恩满收起了笑脸。 “吉豆，你叫姐姐什么啊？”慕恩满好奇，接过了吉豆手中拿着自己的小包。 吉豆面无表情，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和这个唧唧喳喳的女生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慕恩满不满。 “南羡妈妈。”吉豆走在前面，猛地回头说着。 “南羡……妈妈？好了，你可以叫我姑姑，吉豆。”慕恩满忍不住噗哧一笑，眉眼都裂开了。 吉豆皱眉待要回嘴，却看见慕恩满已经蹦跳着往前走了。 三个人进去的时候，过山车那边已经排了很多人，等了很久，才轮到他们。 车子慢慢的启动，吉豆双手紧紧抓着旁边的护栏，有点害怕的闭上眼睛，身边时纪南羡，不知不觉放下了恐惧，另一边慕恩满喊得很大声，不知道说着什么，只能听见很大的声音从自己的耳边划过。 停下来的时候，吉豆扶着一棵树，弓着身子大口喘着气，小脸有几分苍白。 慕恩满满脸大汗，欢脱的喊叫着，莫名的刺激。 纪南羡微微有几分头晕，脸色红扑扑的，抽出湿巾蹲在吉豆身边，轻轻擦拭着吉豆的脸。 “吉豆，不舒服？”纪南羡皱眉开口，伸手印上吉豆的额头，又回过头比比自己的额头。 “没事。”吉豆淡淡笑着，接过纪南羡擦着的纸巾，捏在了手里。 慕恩满凑过来：“小侄儿，你不舒服吗？” 慕恩满说话的声音，确实让吉豆想要揍她一次的冲动，可是慕恩满的关心确实真诚的。 纪南羡皱眉，什么时候，吉豆变成了慕恩满的小侄儿？ 吉豆瞪一眼慕恩满，默不作声。 纪南羡拍拍吉豆的小脑袋，浅笑了起来。 有点懊恼那天的决定，是自己忽略了吉豆的身体，纪南羡一直深深的自责。 “小侄儿，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慕恩满一双清澈的眸子落在吉豆眼中的时候，吉豆倒是不介意慕恩满让他叫她姑姑的事情了。 吉豆瞥一眼慕恩满：“没事。” 纪南羡倒是轻笑起来，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他们两个要去坐海盗船，纪南羡就拿着慕恩满的小包在下面等她们。 火热的太阳照射下来，带着几分苍白。 慕恩满穿着气，带着哭腔找到纪南羡的时候，纪南羡正等在门口，等他们出来。 “吉豆……吉豆晕过去了。”慕恩满满脸的泪水抓住了纪南羡的袖子。 纪南羡一阵风冲了出去，心里有一个地方猛然崩塌。 “舅舅，你快来……出事了。”慕恩满咬唇抽噎，立脚不稳跌坐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出口处。 第31章：我遇见你 十七楼的会议室里，一众人看着新上任的总监迅速拿起身上的外套，说了一句散会，便不知了去向。 “这是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总监这个样子。” “这个男人还有这样的时候？”柯小菲倒是扔掉手中的笔，往后一仰靠在了凳子上，眼神斜肆中带着几分玩味，只是脸色明显放松了下来。 柯小菲嘴里叼着一只笔，细细咬着，似乎因为那个男人的离开眸子深沉了许多许多。 医院里，纪南羡笔直站着，斜斜倚靠在墙壁上，似乎随时都能滑坐在地上，没有表露一丝情绪。 慕恩满蹲在凳子上，声嘶力竭的哭完之后，又开始小声抽噎哭着。 “恩满，不怪你。”纪南羡皱眉坐在慕恩满身边，浅浅说着，似乎更多的则是无奈，拍了拍慕恩满的后背。 慕恩满抱着纪南羡哭的更凶了：“姐姐，要不是我说他胆小，他也不会这样……跟着我……上去。” 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全都是后怕。 慕恩满正哭着说话，稚嫩的声音都是愧疚，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吉豆也不会那样。 慕恩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听见头顶想起许久没有听到过的熟悉声音。 “恩满。” 江漠北出现在医院的长廊，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早上开会时候的一身正装，黑色西服套着白色衬衫，冷漠修长而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相得益彰。 此刻江漠北深邃的眸子正低头看着凳子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带着惊诧之后的沉静，那看着纪南羡的一双眸子，竟是茶色的深沉。 江漠北出现在医院长廊说出话的那一刻，抱着慕恩满的身子同样一滞。 纪南羡抬头，就那样措不及防看见了江漠北深邃的眼眸正看着自己，带着几分沉静。 纪南羡恍惚中起身，立在了一边拢着自己的头发，有几分不自然。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遇见，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之间的相遇会是这样的一种方式。又是在医院，好像是为了弥补上一次江漠北没有陪着纪南羡在医院的遗憾，纪南羡想着，竟有几分酸涩。 “舅舅。”慕恩满泪眼朦胧起身，扑进了江漠北的怀里，带着委屈。 纪南羡皱眉，惊讶的听着慕恩满说的话，随后平淡的低下头，若无其事的转身。仿佛身后的江漠北不存在一样。 江漠北将慕恩满抱起来，轻轻拍打着慕恩满的后背。眼睛扫过去看见纪南羡略微带着红肿的眼神，眸子暗沉。 这是他看见这个女人第二次哭。 纪南羡走远了，直接站在了急救室的门口，带着几分狼狈。江漠北等着慕恩满冷静下来，便抱着慕恩满离得纪南羡近了些。 “别担心。”许久之后，江漠北怀抱中的慕恩满好像有几分疲惫了，趴在了江漠北的身上慢慢睡着了，吉豆还是一直在急救室没有出来。 纪南羡发觉四周的温度有点低了，环抱着自己的胳膊，一直站着，也没有接口江漠北说的那句话。 纪南羡的脑袋中放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江漠北是慕恩满的舅舅，一直以来，他们之间有着那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他们之间，却陌生到从陌生人开始的认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的心里只剩下吉豆。 “你可以先送恩满回去，或者带回你家，我下午来接……我走不开，我……”后面的话，纪南羡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小小的，带着几分苍白，站在江漠北面前，瘦弱却带着倔强。 只有纪南羡知道，此时此刻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却是没由来的恐惧惧怕，她在害怕什么。 她好像比那时候更瘦了。 许久之后，江漠北转身走了出去，他眼中的纪南羡却是带着几分脆弱的，白色的衣服让她更加纤细，也更加苍白。 他们之间，除去青海的那些天，在这里的遇见，倒更像是别样的重新认识了。 纪南羡看着江漠北离开的影子默默无声，并没有说话。 吉豆还是没有出来，纪南羡有些焦急了，不时抬头看着上面写着急救室三个大红的字，就有点触目惊心了。 冷不丁转身，纪南羡抬头的时候，就看见江漠北款款从走廊的另一边风尘仆仆的走过来，纪南羡愣了一愣，恍惚的时候，已经看见江漠北站在了自己身边。 “你……来了。”纪南羡后退了一步，有些趔趄，但离得江漠北远了些，表情淡漠了些。 “恩满我让人送回去了。”江漠北站着，岔开了话，淡漠的茶色眸子认真的看着纪南羡。 “恩，麻烦了。”纪南羡不自然的开口，声腔却是丝丝沙哑，有几分不正常的散漫。 “你感冒了？”江漠北皱眉。 纪南羡搵了搵脸，随后微微一笑：“江先生，我们没有这么熟。” 纪南羡眦睚必报的性子倒是没有改变多少，尤其面对江漠北的时候，他说，但愿不会遇见，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江漠北突的轻笑了一声，看着纪南羡不自然咬唇的样子，倒是有几分轻松了。 两个人没有说话，纪南羡才发觉自己慢慢放松下来。 “病人家属。” 纪南羡迎上去。 “只是恐高引起的眩晕，他的身体虚弱，一时间没有恢复过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医生看着纪南羡皱紧的眸子，赶紧开口。 “在急救室那么长久的时间，是检查了他的身体。”医生做着解释。 纪南羡点点头，终于放下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一直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了。 吉豆被送进了普通病房，纪南羡一直守着，擦擦吉豆额头的汗，又掖掖被子怕他着凉，自始至终，江漠北一直站在病房里，看着纪南羡做完所有的事情，伏在床沿上默不作声的闭目养神，丝毫不介意江漠北站在病房中。 “南羡……妈妈。”吉豆清醒过来悠悠睁开了眼，看着趴在自己床边的纪南羡，带着几分愧疚。 纪南羡起身，探了探吉豆的额头，长长舒了一口气。 吉豆转眼，就看见江漠北环抱着胳膊，眸子仔细打量着自己。 江漠北听见了吉豆叫纪南羡妈妈，眸子深了些，并没有要离开病房的意思。 “恩满的……舅舅。”纪南羡突然不知道怎么介绍江漠北，愣了愣神，还是选择了这样的称呼。 江漠北的眸子闪了闪。 “你好点了吗？”江漠北突然意识到，在共和的那个夜晚，大概就是眼前的这个小男孩给纪南羡打的电话，那一瞬间纪南羡璀璨的笑意还落在江漠北的记忆中没有忘却。 很漂亮的一个混血男孩，只是和纪南羡什么关系？江漠北打量。 吉豆唇角扁了扁，脸色黑了黑，不知道应该称呼江漠北什么。慕恩满算起来是自己的姑姑了，眼前这个男人又是慕恩满的舅舅…… “好多了。”吉豆淡淡的，只是下意识看见江漠北的时候，想到了楚京墨。 “我想楚爸爸了。”吉豆偏过头对着纪南羡开口，小眼睛都是渴望。 纪南羡皱眉看着吉豆，又不忍心抚了吉豆的意，那带着几分笑意的深陷眸子，让纪南羡平静下来。 正准备拿出手机给楚京墨打电话，听见了江漠北开口。 “我先走了，恩满先留在我那里。”江漠北出门，淡淡说着，陡然变了的态度让纪南羡捉摸不透。 纪南羡说了一声好，起身想要送江漠北出去，出门的时候手指碰到了门上，缩了一下，也不觉得疼。 “谢谢。”纪南羡思忖了好久，出了门还是说了一句。 “不客气，有事可以打电话。”江漠北看一眼纪南羡，声音倒是带着稀有的柔和。 “好。”纪南羡转身，钻进了病房。 纪南羡勾唇，江漠北的手机号码，已经不在自己的通讯录里了。 她就是个锱铢必较的主。她会永远记得他说过的话。 “江漠北，谢谢你留给我的雪莲。”纪南羡难得还在这个时候想起这茬事，他们之间好像也只剩下了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 碰到门上的手开始慢慢疼痛起来，带着几分隐约的跳动。 纪南羡正想着给顾清打电话说慕恩满住到她舅舅那里的时候，顾清打来了电话。 “南羡……” 顾清有几分犹豫。 “你说。”纪南羡抬头，身子倚在门上，闭上眼睛，声音淡淡的。 “我和你慕叔叔，有一个婚礼要参加，大概一周的时间……照顾好恩满。”顾清电话那边吵吵闹闹的，顾清的声音很渺茫。 “好。”顾清断断续续说了一大堆，终于在纪南羡的答应之下挂断了电话。 第一次，她和顾清没有针锋相对，而是如此平静的说话。纪南羡有时候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顾清对自己，自己对吉豆…… 纪南羡狠狠拍着自己的脑袋，有几分疼痛也有几分清醒。 吉豆睡了一觉醒来，脑袋中的眩晕好了很多，看着纪南羡坐在床沿，喃喃开口：“南羡妈妈，我想回去了。” “不是想见楚爸爸？”纪南羡开口，皱眉看着吉豆。 “回去也可以嘛。”吉豆撒娇。 纪南羡没有做声，出门问过了医生才做了回家的决定，乐的吉豆浅浅笑了起来，小手塞在纪南羡的手心里，带着几分轻笑。 纪南羡和院长请过了吉豆的假，准备带吉豆回家去。 第32章：眦睚必报 医生嘱咐着纪南羡，纪南羡依然听话的点着头，像个听话的学生。 开着车子走了很久，吉豆才疑惑看着纪南羡询问：“南羡妈妈，不是去福利院的路。”稚嫩的声音让纪南羡回了神。 “回家去。”纪南羡弯唇带着几分浅笑，转过头看着前方的路，却将浅笑收了回去，茫然的看着前方的路。 其实她知道，她要去的家不是她的家，可是她还是对吉豆说了这样的话，既然她没有家，那她纪南羡给吉豆的，就是一个完满的家。 “南羡妈妈……真的吗？我是不是，以后可以和你生活在一起。”吉豆带着小心翼翼的表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心中的欣喜。 “是。”纪南羡淡淡回答，眸子带着几分清浅。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吉豆紧紧抓着纪南羡的手，清澈的眼睛仔细看着慕家府邸，有几分浅浅的害怕。 纪南羡勾唇，那年她跟着顾清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只是纪南羡记得，她眼神是带着戾气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情还是清醒的可怕。 安顿好吉豆，纪南羡就去了厨房，正在厨房看着粥有没有熬好，就听见客厅门打开的声音。 纪南羡正在纳闷，从厨房探出头，就看见慕恩满冲着沙发上看电视的吉豆跑过去，身子还跌跌撞撞的像是看见了什么。 纪南羡正要将自己的头缩回去，却猛的看见江漠北高大的身子踏进了客厅的门。 纪南羡心突突的跳着，到后来纪南羡才发现，突突跳的还有她自己的脑神经。 想着江漠北应该要走了，纪南羡一直躲在厨房没有出去。 “我饿了。”纪南羡关掉了熬着的粥，正准备端下来，却猛的被一个慵懒的声音打断。 江漠北声音落在纪南羡耳边，她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是谁。纪南羡不自然的拢着自己的头发，栗色的发丝打着卷儿，顺着纪南羡的耳边调皮的掉落，颇有些淘气。 江漠北说的真诚，他确实饿了。慕恩满醒来之后开始闹着回家，她要看吉豆。马不停蹄往医院走，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却被告知吉豆已经回家去了。 慕恩满不满意的撅着小嘴，墨迹了很久，江漠北只能开车送到了家里，可是鬼使神差的，他走进了门。 只因为慕恩满说，她和纪南羡生活在一起。 “江先生先出去吧，马上好了。”许久后，江漠北还是没有要出去的意思，高大的身子站在厨房里，莫名让纪南羡有了压迫感，纪南羡便淡淡说了一句。眸子平静无奇，带着几分疏离冷淡，又有些说不出奇怪的情绪。 纪南羡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莫名其妙又有更多的无措。 江漠北似乎轻笑了一声，最后转身走了出去，纪南羡闭眼有些疲惫的靠在冰箱柜上，一只手抚摸着另一只胳膊，厨房里的温度有些低了，莫名的不舒服。 他是谁，凭什么说他饿了自己就要做饭给他。纪南羡有些小气的想着。只是下一秒转过身子，纪南羡拉开冰箱，寻找着可以做饭的食材，眸子有些无奈。 “吉豆，对不起。”慕恩满坐在沙发上，终于嗫嚅了很久，小辫子一甩狠下了心，坐的离吉豆近了些，小声说着。 吉豆倒是不好意思了，一双清澈的眸子闪着闪着，就有些害羞了，不自然的站了起来，对着慕恩满说了一句没关系，就到厨房寻找纪南羡了。 慕恩满听着那一句没事，心里暖暖的裂开嘴笑了，嘴角浅浅的酒窝昭示着她的好心情。 孩子之间的关心或者歉意，如此的简单。 “舅舅，你觉得姐姐好看吗？”慕恩满坐不住了，跑到江漠北身边，偷偷问着。心情明显的好起来了。 万事大吉了，可是慕恩满的心里却从来记得很久之前听到的一句话:肥水不流外人田。 舅舅不是外人，所以慕恩满的心里，现在就想着姐姐和舅舅之间发生点什么，到时候是叫姐姐舅妈，还是叫舅舅姐夫，真是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的事情。 “在想什么？”江漠北刮刮慕恩满的鼻子，淡淡说着，眸子没有波澜。 江漠北没有继续说话，也不知道想着什么，眸子往厨房看了一眼，看见了吉豆小跑走进厨房的影子。 纪南羡从水池里伸出了手，擦掉手上的水渍，摸了摸吉豆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纪南羡的手心冰凉，吉豆的额头明显的凉了很多。 “怎么跑到厨房了？”纪南羡笑吟吟的，有几分轻松，将菜捞出来开始沥水。 吉豆嘟囔着不知道说了什么，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默不作声了。 纪南羡无声笑笑，大概他有些不习惯待在客厅里。慕恩满和江漠北，他都不熟悉。 想到江漠北，纪南羡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将饭菜端上桌的时候，纪南羡招呼慕恩满和江漠北。 慕恩满咋呼着，说很久没有吃到纪南羡做的饭了，拿着筷子跃跃欲试了，小眼神里全是饥渴。 江漠北端端的坐着，一直看着纪南羡盛好饭坐在对面。 “江先生……多吃点。”纪南羡整理着心绪，终于关上了浅淡的笑意，眉眼都是清浅，嫣然一副主人的样子。 “姐姐……江漠北是我舅舅，是不是也是你舅舅？”慕恩满嘴里塞了一个肉肉的丸子，放下了筷子眼睛贼贼看着一桌子的人，带着无辜的眼神。 纪南羡手中的筷子还没有拿起来，手就那样顿在那里。 舅舅？ 纪南羡眸子闪了一下，有几分警告的眼神看着慕恩满，快要管不住自己的手，就想放在慕恩满的脖子上了。 慕恩满脖子缩了缩，带着几分后怕，随后咧嘴笑了起来。 江漠北也因为慕恩满的话停下来看着纪南羡，茶色眸子因为收缩倒是有几分玩味了，勾唇的弧度恰到好处。 “纪小姐……是该称呼我一声舅舅。”江漠北突然坐正了身子，倒是认真看着纪南羡，无端有了些挑衅。 纪南羡低头，只是突的嗤笑一声，随后抬起头:“舅舅多吃点。” 一句话说的行云流水，没有多余的修饰，却让江漠北笑了一声。 纪南羡的厨艺也是极好，很多年前顾清离开的时候，她一个人照顾纪朝， 在外面吃的不好只能自己慢慢锻炼，后来倒是做的越来越好了，有时候想想也真是因祸得福了，只是这种事情，对纪南羡来说，就像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只适合放在心里。 江漠北吃的满意，不免多看了一眼纪南羡，他有点看不透她，也对她有点好奇了。 纪南羡低头吃着盘子里的饭菜，并没有继续说话。 楚京墨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纪南羡在厨房洗碗。 “南羡妈妈，楚爸爸的电话。”吉豆拎着桌子上纪南羡的电话跑进了厨房，身子一扭一扭非常可爱。 “在做什么？”等到纪南羡擦掉手上水珠拿起电话的时候，楚京墨低沉的嗓音传过来。 “刚吃完饭。”纪南羡笑意浅浅。 “有空吗？明天一起看电影？”楚京墨早早洗漱之后，躺在了床上，看了一会儿书，又拿起手机。 “明天……应该没有……”纪南羡身子靠在厨房的门上，正犹豫说着话，就听见江漠北的声音。 “我要走了。”江漠北漆黑的眸子看一眼站在纪南羡身边的吉豆，随后将视线转移到纪南羡身上，悠悠带着几分惬意，只是那声音好巧不巧，传到了楚京墨的耳朵中。 “你做的饭很好吃。”江漠北转身，又突然想起来什么，猛的转身留下了一句话。 纪南羡皱眉点头，却看见了江漠北促狭的笑意，那笑意竟是带着几分玩味的。 不知道楚京墨说了什么，纪南羡挂断了电话，跟着江漠北走了出去。 楚京墨听见了电话那边的男人声音，表情慢慢平静下来，只是眸子冷淡了些，随后温润的笑起来，看来最近要往老爷子家里多跑跑了。只是电话那边的声音，让楚京墨皱紧了眉头。 江漠北时隔了许多年才又重新踏进了慕家的门。客厅里正对一片干净的白色墙壁，是从前姐姐姐夫的婚纱照，现在却没有丝毫的痕迹，昭示着曾经那个人的存在。 他说过，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家里一步，可是现在他站在这里，却多了更多的情绪。 江漠北察觉身后跟过来的纪南羡，从墙壁上移开了眼睛。 “江漠北。”纪南羡送着江漠北出了门，突的叫住了江漠北。 纪南羡两个胳膊交，合放在腋下，眼神邪厮看着江漠北，又像是那个青海湖边龇牙必报的女子了。 江漠北挑眉不解看着纪南羡。 “江先生，今天谢谢你。”纪南羡说的随意，微微抬头看一眼江漠北，眸子里还是带着些许的清冷。 江漠北居高临下看着纪南羡，带着几分不知名的笑意。 她那样一副眦睚必报的样子，却说出来谢谢的这句话，莫名的违和。 “怎么，这样和舅舅说话？”江漠北来了兴致，端端站着，嘴角的邪魅让江漠北多了些冷酷。 第33章：不会遇见 “恩满小，不懂事，江先生还跟着当真了。”纪南羡掩唇轻咳，将手搭在嘴上，颇有几分娇媚的感觉，往后退了一步离得江漠北远了些，嗤笑了一声带着几分玩笑，眼睛的颜色深了些。 只有纪南羡自己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心绪，是带着嘲讽的。 本应该不会遇见的人，此刻却站在自己的眼前，带着别样的感觉。 江漠北向前抵着纪南羡，两个人离得更近，江漠北抓住了纪南羡放在嘴边的手，粗糙的手细细捏着那一节藕白的胳膊。 已是傍晚，顺着那路看过去，竟是一片空旷的海滩，太阳余晖落在海面，闪着波光，而纪南羡被江漠北逼在一颗翠绿的梧桐树下，带着几分娇小。 “纪南羡，我说……但愿，不会遇见。”江漠北一手搭在树上，将纪南羡圈在里面，将头低了低，额头快要顶上纪南羡的，魅惑的声音有些低沉。 “可是我们遇见了。”江漠北另一只手轻轻略过纪南羡侧脸，将纪南羡掉落在颈间细碎的发轻轻拢在纪南羡的耳后，眸子始终看着纪南羡，茶色的眸子却对上另一双深咖眸子的凝视。 姿势暧昧而又蛊惑，纪南羡沉寂的心却莫名突突了一下。 “江先生……”纪南羡挑眉看着江漠北，有几分挑衅。 “我从来没有遇见。”纪南羡顿顿带着几分疏离，身子却被江漠北圈住挣脱不开。说话的时候冷气从周身散发着。 心里的异样却更加明显，纪南羡想要挣脱，却始终被江漠北钳制。 “江漠北，别来无恙。” 纪南羡索性放弃了挣扎，挑眉看着江漠北，多了几分挑衅。 “好。”江漠北留下一句话，竟是带着笑意放开了纪南羡的手。 纪南羡莫名舒了一口气，却没有表露任何心绪。 江漠北转身走出了纪南羡的视线，挺拔的身子消失在小路尽头。 纪南羡整理着自己的心绪，耳边的风丝丝刮过，却像是江漠北轻抚过的错觉。 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纪南羡回了神，耳边呼呼的风声吹着梧桐叶落的声音，莫名带着清亮。 纪南羡走在回去的路上，皱眉看着手机上陌生的电话接了起来，还没有开口就听见电话一边说话的声音。 “小羡。”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只是被深深的压抑，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是试探也是鼓足了勇气的。 纪南羡挑眉的额头瞬间拧起，踏进门的脚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随后便猛地挂断了电话。 身子就那样倚靠在门口，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一口。眉眼之间的疲惫却是前所未有，许久之后纪南羡起身，走进了屋子。 吉豆和慕恩满在一起看着电视剧，两个人不知道说着什么，客厅里传来笑声。 纪南羡打了两杯牛奶，放在了两个人面前，慕恩满皱眉看看纪南羡，还是仰头将牛奶喝了下去，吉豆冲着纪南羡笑笑，将牛奶咽了下去，眸子都是恬淡的小心谨慎。 纪南羡心里惴惴的酸涩，她不想看见吉豆一辈子都用这样小心翼翼的方式生活，她明白那种感觉。 嘱咐吉豆和慕恩满之后，纪南羡早早睡下了，只是许久之后还没有睡意，细细回想着今天发生所有的事情。 烦躁的抓着头发，和江漠北的遇见，是纪南羡措手不及的事情。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是清早的时候，就听见楼下传来慕恩满哭泣的声音。 纪南羡皱眉翻身，迅速套上外衫，从楼上冲下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吉豆……吉豆还在！ 纪南羡冲下去，就看见吉豆坐在沙发上，慕恩满抱着慕谦的脖子，在那里哭的响亮。 纪南羡皱眉，她没有料到说好一周才能回家的顾清，此时此刻正坐在慕家客厅的沙发上，带着慕夫人特有的端庄大气。 纪南羡松散的眸子一紧，脚步快了些。冲到了顾清的面前。 纪南羡踢踢踏踏声音由远到近的时候，沙发上的顾清笑意浅浅的抬起了头，略带着几分温婉看着纪南羡。 纪南羡站住脚步，停在了沙发前面，满脸的怒火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 “南羡妈妈。”吉豆两只手绞在一起，抬头看着纪南羡，声音小小的，带着几分颤抖。 “妈。”纪南羡欠身，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只是陌生的很，眸子中的愤怒陡然清凉下去，却没有任何温度。 那一声妈，却让顾清的眸子闪了闪。 “起来了。”顾清淡淡看一眼纪南羡，询问着纪南羡，将头偏过来重新看着吉豆，上下打量着。 “你不会以为……我欺负一个小孩子吧。”顾清悠悠的声音，带着几分轻笑却是无边的慈爱。 纪南羡捉摸不透顾清，她也不知道顾清今天为什么回来这么早。突然觉得将吉豆带到这里，是自己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她有点后怕。看不懂顾清的眼神。 “我先走了，下午有课。”纪南羡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掠过顾清的眸子，声音浅浅的没有悲喜。 吉豆小小的身子，从沙发上慢慢挪动着，最后滑下来站在了纪南羡身边。 “留下来吃饭。”顾清坐正了身子，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 “不用。”纪南羡拒绝，牵着吉豆的手利落的转身。 “奶奶再见。”吉豆被纪南羡牵着走，却还是回过头小心说了一句。 纪南羡抓着吉豆的手紧了紧，还是上了楼。 “没事吧。”纪南羡回房关上门，蹲下身将吉豆轻轻抱在怀里，声音带着几分轻颤，闷闷的抱着吉豆，说不出来的沉闷。 “南羡妈妈，我没事。”吉豆懵懂的眨巴着眼睛，小手轻轻拍着纪南羡的后背，带着几分安慰。 吉豆说，早上他出门的时候，没有叫纪南羡，下楼看见慕恩满，紧接着听见了门口传来的声音，随后慕恩满就跑进了那个叔叔的怀里大哭，而自己就被那个阿姨拉着坐在了沙发上。问自己叫了什么名字，还让他叫她奶奶，然后就看见自己冲了下来。 纪南羡听着却多了几分沉静。 她看不透顾清的态度，也不知打顾清的打算。 纪南羡想离开这里。 出门的时候，只有顾清坐在客厅里，纪南羡说了告别。 纪南羡关上的门，阻断了顾清悠悠看着纪南羡的眸子。 清晨的太阳带着清冷，深秋渐渐来临，空气愈发潮湿，纪南羡深深呼吸一口气，有些享受的看着四周渐渐发黄的银杏叶子。 院长打了电话过来，让纪南羡带着吉豆去福利院，准备领养吉豆的那对夫妻来了。纪南羡挂断了电话，暗沉的心情随着那一个电话明媚起来。 赶到福利院的时候，远远看见老院长和一对衣着朴素相互搀扶的夫妻走着。 纪南羡和吉豆到的时候，院长和那两个人不知道说着什么，院长竟然笑的爽朗，偏头的时候看见了纪南羡，便停下了笑声，看着走过来的一大一小。 “院长。”纪南羡笑着却有几分清淡，站的笔直看着眼前站着和善的两个人。 “这是从河北赶过来的杜氏夫妇。”院长做了介绍。 “谢谢两位。”纪南羡欠身，由衷带着感激。 “是纪小姐吧。”许念轻笑着，和杜衡对视一眼，心知肚明了。 “是。”纪南羡带着谦恭，身子却站的笔直，清澈的眸子少去了淡漠，有了几分笑意。 吉豆抿着小嘴，一言不发站着纪南羡身后，小拳头捏的紧紧的。 将吉豆从身后拎过来，纪南羡唇角莞尔。 “这是杜叔叔和许阿姨。”纪南羡轻笑看着吉豆，示意吉豆叫人。 吉豆看一眼许念和杜衡，唇角弯弯快要哭出声来，最终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倒是院长笑出了声音。 “他怕羞。”纪南羡笑着解释，又一次看着吉豆的时候，却看见吉豆一只手偷偷抹着眼角，眼睛通红通红的，像一只兔子，纪南羡皱眉。 许念倒是走近吉豆轻轻拍了拍吉豆的脑袋，带着怜爱。 吉豆因为许念的靠近往后退了几步，带着几分惊恐的小心。 纪南羡诚挚的邀请了院长和许念夫妇吃饭，由院长做东，去了一家百年的老店。 “纪小姐，不瞒你说，我和先生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只是这些年一直没有如愿，如果吉豆真的……”许念轻笑着，颇有几分大家之气。 纪南羡放下手中的筷子，正准备说话，却听见了身边沉默一晚上的吉豆开口说话。 “南羡妈妈，你不要我了。”吉豆扁着小嘴，却始终没有哭出声音，身子在轻颤。 一桌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慢沉静下来。 纪南羡怔忪之后将吉豆的小手放在手心。 吉豆小小的声音就像是一个炸弹落在纪南羡的心里，纵使再怎么平静，也依然掀起来波澜。 “许老师，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吉豆，谢谢你。”纪南羡看一眼吉豆，抬眼看着许念说话，带着几分敬重的笑意。眼眸中却是少有的淡漠。 “我还是希望许老师能看做一个忙来帮我。我并不想……放弃吉豆。”纪南羡唇角弯起，对着身边的许念开口，说话的语气态度拿捏的正好，无形中却又是一股深深的歉疚。 吉豆不是东西，她不能送给任何人，只有吉豆在自己身边，她才觉得安心。 第34章：咫尺天涯 许念也自知这样的要求有点过分了，便默不作声了。 当时院长说了纪南羡的请求，并付给了许念一张卡，作为许念的报酬。 许念并不想接受，可终究还是收下了。 从她接受了纪南羡钱的那一刻，就应该明白着仅仅是一个交换。 可是看见纪南羡手中那个粉雕玉器却带着几分苍白的混血男孩，心里却有了做妈妈的想法。 她喜欢这个孩子！ 尽管是答应院长的帮忙，可终究，人还是有几分私心的。 许念也在想，或许上天没有让她拥有自己的孩子，也只是因为要遇见这个孩子。 她还想努力，争取真正的将吉豆的名字登记在自己的户口本里。 可是这个梦想注定不会实现，因为一开始，这个孩子就不属于她。许念有些灰心了，她不应该接受纪南羡的钱。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谁都懂。 “吉豆，以后和南羡妈妈生活在一起。”纪南羡声音小小的，低头将吉豆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吉豆的后背。是她疏忽了一个小孩子的想法，他只是害怕又一次被抛弃吧。 吉豆哭的很压抑，纪南羡也动了情，只是紧紧抱着吉豆。 一边的杜衡也知道收养吉豆这件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实现的，便只是带着笑意安慰妻子。 “你啊，还安慰我，说领养了这个孩子，我们也会拥有自己孩子。”杜衡一开始并不赞同院长的提议，只是妻子一直遗憾他们没有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告诉许念这可能是上天的安排。 很多夫妻也是在领养了孩子以后才有的孩子，这是很多老人流传下来的话，许念信了，杜衡也就随他去了。 也是两方面的成全，只是现在自己的妻子并不这样想。 “纪小姐，我妻子也确实喜欢这个孩子，我们遵照先前的承诺，也希望纪小姐能经常带吉豆玩，既然填在我们户口本下面，也算是我们的孩子。”杜衡带着一副带着金边的眼镜，有几分斯文的气质，只是这一番话说得纪南羡没有办法拒绝，而许念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好。”纪南羡笑笑，拿过一张纸巾给吉豆擦了擦鼻涕。 吉豆小手捏捏纪南羡的掌心，有几分安心了，小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变得多起来。 所有办理的手续，都准备在明天一起去办理，所有的人也因为这一个孩子达成了共识。 纪南羡送走了杜氏夫妇，和老院长说了一会儿话，吉豆已经在车子里睡着了。 柯小菲是在睡梦中被纪南羡叫醒来的，门铃还是肆无忌惮的想着，柯小菲一头蓬乱的头发竖在头上，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个挨千刀的竟然在她睡觉的时候找她。 打开门的时候，柯小菲眼睛亮了。 门外一大一小牵着手，正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祈求的看着她。 柯小菲看懂了，明摆着这就是收留啊。 柯小菲冲上去抱着吉豆亲了好几口，这才想起来，自己因为工作的关系，已经很久没有去看吉豆了，心里有些愧疚，又狠狠在吉豆脸上啄了啄，这才将吉豆放下来。 “柯妈妈，我的脸……要坏掉了。”吉豆脸上带着潮，红。两只小手交缠在一起，带着嗫嚅的语气开口，长长的睫毛闪过柯小菲的脸颊，终于让柯小菲咯咯笑起来。 纪南羡的唇角弯弯，带着几分浅淡，踢掉了脚上七公分的鞋子，赤脚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无家可归了。”纪南羡长叹，却带着几分笑意，眸子里闪着精光。 柯小菲的一个卧室让给了吉豆，纪南羡和柯小菲窝在另一个卧室里闲聊着。 “搬来和我住。”柯小菲接了一句，将被子扯了扯，柯小菲背对着纪南羡躺了下去。 纪南羡笑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情竟是明媚的睡了过去。 纪南羡拿到和柯小菲不同单元，但是房子连在一起钥匙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惊诧的。 “这个房子装修有点简陋，但是你和吉豆生活也是足够了。”柯小菲将钥匙丢给纪南羡，便不再说话了，两只手环抱着，低头沉默。 “谢了，以后就是邻居了……”纪南羡站在清晨的小阳台上，看着太阳从远山升起，有几分浅淡的笑意。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纪南羡看到了柯小菲晒在阳台上的粉色内衣，由衷笑了笑。 只是轻轻拍了拍柯小菲的肩膀，有几分感激。 “真的决定了？”柯小菲抬头，却是真挚的看着纪南羡的眸子，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恩。”纪南羡点头，新生的那束光亮打在了纪南羡的脸上，带着灼灼的雀跃。 纪南羡只知道，那是一种承诺也是一种新生。 柯小菲看着好友笑了笑，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着远处的风景。 她们两个很像，一旦做了什么决定，就会万劫不复的往前走，哪怕前面是悬崖也会往前。 夜晚的北京带着丝丝清冷，楚京墨到的时候，十二层的国宴酒楼已经挤满了来来往往的人。 楚京墨还是如约参加了同学聚会。 人总是珍惜从前的时光，直到失去了，才想着真正的回忆，或者换一种方式纪念。 四年时间的流逝，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变了不少，楚京墨倒是温文儒雅的样子，整理好西装走进去，璀璨的灯火掩映着觥筹交错好不自在。 “京墨，快来快来。”一个消瘦的高挑男子，端着一杯深红色液体将楚京墨拦在那里，挡住了楚京墨的去路。 楚京墨轻笑，那个时候还真是没有想过当年名动一时的胖子，也有这么瘦的时候。 “可以啊！”楚京墨一拳头打在成洋的肩膀，久违的记忆又随之而来。 成洋酷酷的笑笑，顺着楚京墨坐了下来。 很多人都是大学毕业就再也没有见过，各自有各自的事业，很多人都成了家，也就渐渐失去了联系。 过着各自的生活，而主要的话题还是依靠着从前上学的日子。 谁偷偷喜欢谁，或者谁做了蠢事，这些事情好像谁都没有忘掉过。 正说着话的时候，门外传来踢踏高跟鞋的声音。 “来迟了来迟了，还没有开始吧。”一个明媚带着婉转的声音带着歉意，出现在众人的眼球中。 路静若的出现让一桌子的人安静下来，谁都确实没有想到过，当年那个毫不起眼的女孩子，有了今天的成就。 路静若收到聚会消息的时候，是在一个电视剧的拍摄场地，下了工便早早赶过来了。她有几分私心的，因为上次的事情不欢而散，势必要重整旗鼓了。 “没有没有，路大小姐可是我们的名人啊。”不知是谁说了一声，路静若没有接话，却是淡淡笑着。 “今天来的，都是朋友。”路静若摇晃着手中的杯子，挑眉之后一饮而下，桌上的气氛倒是活跃起来。 聊到了恋爱，聊到了结婚，又聊到了工作家庭。江漠北到的时候，正赶上成洋被罚酒，起哄的一群人倒是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漠北下了飞机赶过来，还是有点晚了。 “抱歉，来晚了。”江漠北嘴角有一丝笑意，却还是掩饰不住眉间的疲惫。 江漠北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配着白衬衫，却莫名让人压抑。 “江学霸，毕业这些年去哪里了？”成洋喝的有些多了，摇晃着手中的杯子，一只手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却最终没有站起来。 “四处流浪，怎么，想知道？”江漠北嘴角浸着笑意，偏头看着对面坐着的成洋。 江漠北清淡的眸子对上楚京墨探究的眸子，竟是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端起了酒杯。 江漠北和成洋喝了几杯，换了楚京墨和成洋喝，最后成洋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嘟囔着什么，倒是一桌子的人聊得开怀。 “漠北不够意思啊，怎么没有和程思一起来？”不知道是谁插了一句，一桌子的人都将眸子聚集在江漠北的脸上，带着询问。 江漠北举起的酒杯生生落下来，砸在了桌子上，破碎的酒味串了一桌子。 江漠北的眸子闪了闪，沉静中带着几分冰凉。 “她不会来了。”江漠北淡淡开口，嘴角的浅笑始终带着几分疏离。 一句话落，再也没有人提起，岔开了话题，又开始融融其乐。 程思离开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已经过去四年，对江漠北来说却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他醒来的时候，程思已经只剩下一块墓碑。 路静若有点担忧看着江漠北，却看见江漠北平静的眸子。 江漠北那么一个内敛的人，在程思离开之后，便更加清冷了些，几乎断绝了和很多人的来往，也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 当年人人羡艳的璧人，却咫尺天涯，带着说不出的遗憾 江漠北坐在楚京墨身边，没有一会儿路静若换了桌位坐在了江漠北身边。 “这些年……还好吗？”楚京墨举起一杯酒一杯酒，偏过头看一眼江漠北，清淡的问着。 “还好。”江漠北碰杯，低沉说着，杯中的酒一饮而下，喉结上下摆动是最平淡的样子。 江漠北一杯接着一杯，却没有停下里的意思，捏着酒杯的手慢慢捏紧，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路静若偏头看着江漠北，眉毛慢慢紧蹙。 第35章：陌生男人 “漠北……别喝了。”路静若温婉的声音传过来，一只手搭在江漠北紧捏着酒杯的胳膊上。 江漠北不动声色抽走了自己的手，不言一语。 路静若皱眉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江漠北多了几分黯然。 饭毕很久，有人闹着去唱歌，一众人换了地方。 纪南羡收拾屋子收拾了一整天，终于有空闲下来的时候就看见手机上早上楚京墨打过来的未接电话。拨过去的时候许久没有人接听，就在纪南羡准备挂断的时候，楚京墨接了起来。 “早上给我打电话了？”纪南羡开口，瘫坐在床上，有几分疲惫。 吉豆被送去了福利院，而自己也要和顾清摊牌了。 “恩，学院最近有一个活动，通知你一下。”楚京墨准备好的很多话，就那样卡在了嗓子里，还是用了惯常说话的语气，只是那边音乐声吵闹声实在嘈杂，纪南羡听得很吃力。 “好的。”纪南羡躺在了床上，说了一句好的之后便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具体的时间安排，我发在了你的邮箱。”楚京墨开口。 许久之后没有听见纪南羡的声音，楚京墨笑笑便挂断了电话。 “女朋友？”江漠北看见楚京墨浸着的笑意，带着些许的惊讶。 “不是。”楚京墨淡淡笑着。 “好事将近啊。”江漠北眸子暗沉下去，淡淡开口，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 “但愿。”楚京墨举杯，看见江漠北的始终郁结的眉眼，没有说出一句话。 喜欢一个人的眼睛，始终是掩藏不住的。纵然你深深放在心里，却一定不要去检验你喜欢的真实性，得到的答案往往会连你自己的都感觉到惊讶。 楚京墨的眼睛中，便是带着恬淡的流光溢彩。 和楚京墨碰了一杯酒，江漠北便告辞了，路静若跟在江漠北身后踢踢踏踏走了出去。 “漠北，等等我。”路静若挂上小包追了出去。 夜风中江漠北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却莫名看得人心酸。 “一起走走。”路静若迎着江漠北的背影追过去。 江漠北不动声色，却也是允诺了路静若的提议。 不知道走了多久，江漠北没有说一句话，倒是路静若一直浅浅说着。 “有时候想想，还真是造化弄人。”路静若悠悠说着，夜晚的凉风吹得路静若有几分凉意。 江漠北停下来：“回去吧，有点凉。” 路静若点头，看见江漠北搭在臂膀的外套，眼眸闪了闪。 路静若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那样奔涌而出，没有任何的征兆，指甲快要嵌到手心里，却没有丝毫的痛意。 一路上两个人无话。 “漠北……你还是放不下？”路静若的声音有几分哽咽，却还是鼓足了勇气。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自己就低微到了这个地步。 “你到了。”江漠北将车子准确停下来，打断了路静若的话。 只是下一秒，路静若侧身将脸凑过来，馨香带着酒味的气息环绕在江漠北的鼻息。 “漠北。”路静若轻轻唤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吞吐的话语生涩。 “送我上去吧。”路静若将头埋在江漠北的怀中，带着几分呢喃。 “好。”江漠北淡淡却没有更多情绪。 路静若住着的水榭花都是早先开发的一片郊区，正好公司有了闲钱，要安置新签约旗下的艺人，自然的，路静若有了这个资格。 江漠北下车，路静若跟着下了车。 一前一后，莫名有那么几分不和谐。 “静若，上去吧。”将路静若送到了楼下，江漠北站定，自然的出声。酒味满身的江漠北，却没有丝毫的醉意，这就像是江漠北特殊的一个技能，却辛酸的让人害怕。 “滴酒不沾的你，今晚却没有醉倒，漠北……时间过得好快啊。”路静若踌躇很久，还是开了口。 “我上去了。”路静若看着夜晚灯下江漠北的影子，竟是许久都没有跳动的心，突突失了控制。 行动往往比心中所想来的更快，当路静若踮起脚尖落在江漠北侧脸一个轻吻的时候，惊讶的不只是路静若。 江漠北一把抓着路静若的手腕，紧紧捏着。 “静若……这是最后一次。”江漠北低沉着声音，却更加魅惑，猛地撒开了路静若的手。 “漠北，你忘记了，程思……让你照顾好我。”路静若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眉眼带着妖媚，浅浅说话。 江漠北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一刻的路静若如此的陌生。 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手，江漠北没有回头，消失在路静若的视线中。 路静若玩味的笑笑，却是满脸的苦涩。 纪南羡早上才发现自己没有脱衣服，而是和衣睡了整整一夜，怪不得自己莫名不舒服，嗓子还有几分干涩。 收拾好出门，纪南羡发现距离约定好和杜氏夫妇签订领养手续的时间还早，便开车去了慕氏府邸。 顾清坐在客厅，端着一杯茶低头细细品着，透明的几案带着清澈的白色，倒映着顾清略带苍白的神色。 “我知道你会来，我在等你。”听着玄关处的声音，顾清坐正身子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不悲不喜却有几分沉重。 纪南羡愕然却也慢慢走到了客厅里，端正坐在了顾清对面的木漆白色沙发。 空气中隐隐的呼吸声，谁都没有先开口。 “吉豆……”顾清挑眉看一眼纪南羡，缓慢的开口。 “你不用告诉我怎么做，领养吉豆，是我决定的事情。”纪南羡皱眉，下意识开口。是一种宣布，也是一种坚持。 “南羡，你有没有想过，吉豆愿意和你生活在一起，还是更愿意和他的家人生活在一起？”顾清的声音有几分苍白，却让纪南羡攥紧了手。 “吉豆一直在孤儿院，他有什么家人？”纪南羡握拳，眸子喷着火。 “纪南羡，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吉豆有没有家人。”顾清淡淡开口。 “你一直责怪我自私，离开了你爸爸，所以你恨着我。现在就是，你明明知道吉豆有家人，却不愿意让他们知道。纪南羡，说到底，你和这个自私的我有什么两样？”顾清猛然咳嗽起来，用手顺着胸口的气，有几分激动。 “南羡，有时候，你不觉得自己特别自私？”顾清看见纪南羡紧绷的心绪，接着开口。 “顾清，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自私？”纪南羡有几分失控，却压抑着自己，唇角嘲讽尽是玩味。 “是，我当然没有资格，可是南羡，我只是说这个事实。”顾清有了些底气，往往纪南羡这样说话的时候，就表示她还是在思考自己说的话。 “南羡，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吉豆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家人的关心，而不是你一个外人。顾清淡淡说着，却看着纪南羡的眼睛。 “顾清，今天来，我只是想通知你，以后我会搬出去住，而吉豆的事情，如果你继续插手，别怪我。”纪南羡攥紧了手，身子紧绷着。 纪南羡出了门，为她们之间的对话伤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是顾清说的多对啊，吉豆想要怎样的生活，为什么她从来没有问过。 纪南羡给安好的承诺，第一次让纪南羡开始质疑自己的固执。 等待纪南羡赶到福利院，杜氏夫妇已经等着纪南羡，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纪南羡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院长和吉豆过来。 纪南羡第一次觉得，活着很累。 吉豆远远看见了纪南羡，蹦蹦跳跳着过来。又看见杜氏夫妇的时候，身子猛然停下来，规矩了许多。 纪南羡弯唇落在吉豆额头一个浅浅的吻。 “和小朋友说了告别吗？”纪南羡整理着吉豆的衣服，仰头问着吉豆。 “说过了，我说我会回来看他们的。”吉豆小声的趴在纪南羡的耳边，正经的说着。 吉豆喷洒在纪南羡耳边的热热的气息，让纪南羡忘记了要问吉豆愿不愿意寻找他家人的事情，纪南羡承认她自私了。 “那我们就把手续办了吧。”纪南羡起身笑吟吟的，一扫先前的阴霾，远远看着院长走过来手中拿着的文件，纪南羡的心定了定。 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也什么都不想去做，就这样挺好的。 “好。”许念起身，看一眼自己的丈夫，表情有些郁郁却还是喜悦。 院长脸上的笑意满满放大，将文件郑重交给双方。低头拍了拍吉豆的肩膀：“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吉豆点点头，清澈的眸子竟是藏不住的流光溢彩。 “你们先请。”纪南羡摘了签字笔的笔帽，将笔递给了许念，隐约带着期待。 就在许念写下一个许字的时候，手中的笔因为一股巨大的力量，迫使她的手停在那里。 纪南羡也皱眉看着冲进来带着一阵风的人。 “纪小姐，我们谈谈。”男人一身得体西装，却是颠倒众生的一张脸。 说了一句抱歉，便将许念手中的文件抽走，撕碎仍在垃圾箱中。一气呵成的动作，让纪南羡紧蹙眉结犀利的看着那个男人。 第36章：我在这里 一众人都在惊诧的时候，那男人说了一句话。 “我是吉豆的爸爸。”男人语落，却莫名惊起了一阵风，刺得纪南羡端端怔忪了许久。 纪南羡下意识的去看吉豆，吉豆下意识的去看那男人，眼睛中带着孩子还没有褪去的青涩稚嫩，也有纪南羡一眼就看明白的小心翼翼，之后便是溢满的星星点点的璀璨。 纪南羡的眸子暗沉下来，手心里都是濡湿的汗意。 “吉豆，我是爸爸。”男人优越的高大身高，却伏在吉豆的面前，有更多的小心谨慎。 吉豆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带着陌生的害怕，抱住了院长的胳膊。 谁都没有说话，纪南羡所有的计划都停在了这里。 从先前的震惊到了现在的害怕，纪南羡在害怕，她不知道害怕什么。 吉豆眼神中星星点点的光亮，让纪南羡彻底慌了。 什么手续都没有办，所有的事情又都回到了远点，纪南羡眼神慢慢黯淡。 “你说你是吉豆的爸爸，你觉得，我就会信了？”纪南羡看着高大的欧洲男人，声音带着轻颤。 她见过安好手中的照片，自然也见过他，只是无论如何，纪南羡都有几分不相信。 为什么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 “出去说吧。”纪南羡看一眼缩在院长身后的吉豆，转过身对身后的男人说话。 “我叫傅净。”男人开口，纪南羡才觉察到男人说话时候生硬干涩的中文。 “我知道。”纪南羡打断男人说的话，走在前面。 身后的男人顿了顿，跟上了纪南羡的步子，一双眸子却是看不出的深沉，微微带着愕然。 脚下踩着的高跟鞋让纪南羡烦躁，脱掉了恼人的鞋子，纪南羡赤脚走在路上，被小石子硌脚也不觉得疼。 “纪小姐，我们谈谈。”傅净一把抓住疾步快走的纪南羡，迫使纪南羡停下了步子，身子趔趄，快要撞到傅净的身子。 “谈什么？你想和我谈什么？”纪南羡压着心中怒火，看着傅净的眸子自然带着薄凉嘲讽，身子隐隐颤抖。 低头却看见自己的鞋子拎在傅净的手中，纪南羡双鬓的血管突突涌动，却像是随时都能爆炸一样。 “是谁告诉你有吉豆的。”纪南羡开口，却莫名的害怕。 “是顾清对吗？”纪南羡握拳。 “是不是！”纪南羡失去了冷静。 她就知道，顾清不会无端的说出那些话。顾清就是一个老狐狸，她是有多讨厌吉豆。可是她顾清凭什么。 “抱歉。”傅净察觉纪南羡的眼神，放开了自己抓着纪南羡胳膊的手，退后了一步。 “shit！”纪南羡唇角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却盯着傅净的脸。 “上车。”傅净的脸黑了黑，却也知道这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这奇怪的一幕。傅净的车子停在路旁，带着几分苍白的愧疚，傅净的声音却是少有的谦恭。 纪南羡也不管身后来来往往的车子，猛地转身。 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纪南羡将自己的紧张心绪掩饰，慢慢平静下来。 确实需要谈谈！ 傅净车子停在南塘后镜的时候，纪南羡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只是脑袋莫名有些不舒服。 纪南羡下车走了几步，才察觉脚上光光的，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侍者引着纪南羡坐下的时候，就看见傅净拎着纪南羡的鞋跟了上来。 一个欧洲脸庞的男人走进店里，幽深的深蓝色眸子，高挺的鼻梁，不薄不厚的性感嘴唇，一身优雅得体的西装，外加手上拿着一双天蓝色坡跟高跟鞋，任谁都会想到一段浪漫的故事。惹得一边的服务员看了好几眼。 纪南羡坐下来，头偏着往外，一只手拄着头，发丝将纪南羡苍白的小脸遮住，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傅净将鞋子放在纪南羡的脚边，也不见纪南羡穿上。 纪南羡秀气玉白脚多了些尘土，一只脚踩着一只脚正坐着。 傅净蹲下身子，将纪南羡的脚捏在手里。 纪南羡察觉脚上传来的凉意，猛地转过头却看见傅净单膝跪着，手上放着自己的一只脚，将鞋子慢慢套上自己的脚。 纪南羡的脚缩了缩：“我自己来。” 声音凉凉的没有任何温度，这是欧洲男人绅士的样子，却莫名让纪南羡讨厌。 傅净没有吭声，专心自己的事情，直到两只鞋都穿在纪南羡的脚上才缓慢起身，眸子沉静许多，就像残风吹过留下的痕迹，有风却不那么猛烈。 “纪小姐，很抱歉。”傅净欠身低头，最后端坐在纪南羡的对面，一双和吉豆相似的眸子认真盯着自己看。 “说抱歉没用的，傅先生。”纪南羡仰头，嘴角莞尔，又回到了那个犀利薄凉的纪南羡。 “我知道……我不应该离开安好，我……”傅净开口，慢慢的愧疚。 “她死了，傅先生。”纪南羡端着杯子的手猛地落下去，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有了声响。茶渍顺着杯口慢慢滑落下来，有很多落在纪南羡的手背，滚烫的茶水侵蚀着纪南羡的心。 一寸一寸，让纪南羡平静的心染上厚重的记忆。 她一直记得安好那条白色的裙子，白色长裙上缀着蓝色小碎花，那一天她婉转的跑到自己面前，告诉自己遇见了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傅净唇角嗫嚅，久久没有说话。 江漠北从纪南羡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她。江漠北一眼看见的，只是纪南羡满脸戾气的脸。 一直注意着，直到那个优雅的男人单膝将鞋子穿在纪南羡脚上的时候，江漠北转过了自己的脸，波澜不惊的和对面坐着的人谈笑风生。 “抱歉，你刚说什么？”江漠北身子往后一靠，双手十指相对，手臂靠在椅子的双侧。斜肆的样子带了些洒脱，只是波光流转实在黯淡了些。 “江先生……这次的合作……” ………… “我知道。”像是又一次被戳中了痛楚，傅净的声音也带着颤抖。 “纪小姐，请你冷静一些。”只是许久之后，傅净看着眸子腥红的纪南羡，慢慢开口。 “平静，傅净，你特么让我怎么冷静。”纪南羡猛地起身，声音轻颤带着犀利，一双眸子带着火气。 眼前这个逃走的男人，竟然告诉自己让自己平静。安好倒在血泊中，自己手足无措的时候，这个男人在哪里。 “纪小姐，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吵架。”傅净随后起身，双手摇摆着，却是解释。脸上的悲伤一闪而逝，随后平静下来。傅净着急说出口的却是一串流利的俄语。 “十七岁的安好怀孕了，她难产死了。你这个王八蛋离开她，跑的有多快啊。”纪南羡拳头握紧，切换了一种对话的方式。当纪南羡说出一串字正腔圆的俄语，而只有傅净变了脸色的时候，纪南羡的眼泪也从眼眶飞奔而下。 “你想过……她，一个人，一个人抱着滚圆的肚子哭的时候吗？”纪南羡颤抖着，却指着傅净高挺的鼻梁，眸子中奔涌的愤怒，让纪南羡失了控。 “她才十七岁，她死了，她死的有多年轻你知道吗，你这个王八蛋。”纪南羡语无伦次，面前大红色的血迹蔓延到了纪南羡的胸腔，逼得她说不出一句话，贝齿咬着下唇，慢慢有了咸淡的味道。 “我没有逃走，我回去找她了，可是我没有找到她……”傅净的声音带着苍白的悲伤，却全是满满的愧疚。 “傅净，我只希望你，离吉豆远一点。”纪南羡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到最后变成了小声的呢喃，甚至带着小声的恳求。 高傲的纪南羡从没有低声下气说过什么，只是这一次，最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低头。 “抱歉，纪小姐，我做不到。”两个人提到吉豆的时候才平静下来，踌躇了许久，傅净欠身。 他能看见眼前这个女人对吉豆的心思，可是他想做吉豆的爸爸，他只想用一生的时间去为安好赎罪，为他生命中那个绽放的女孩子赎罪。无论如何，他想要带吉豆走。 纪南羡一巴掌落在傅净侧脸上的时候，身子也落在了一个带着冷气却让纪南羡温暖的怀抱。 江漠北听到隔壁巨大声音的时候，皱眉坐着，他不知道他们之间什么关系。 他清楚的听见纪南羡和那男人用俄语说的话，她说吉豆，又说到了安好，还说到了难产。 纪南羡带着轻颤的声音，让他想到了共和的那个夜晚，她脆弱不堪一击的样子。也只有那个时候，纪南羡才娇小的褪去全身的戾气。 那一巴掌的声音想起的时候，江漠北却猛地起身冲了过去。 纪南羡的身子跌落在江漠北的胸口，闻见了江漠北熟悉的清冷味道。 “想哭就哭吧。”江漠北清冷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性感。娇小的纪南羡被江漠北圈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无声的安慰。 纪南羡压抑着哭声，却始终没有哭出一声，头埋在江漠北怀里的时候，尝到了腥甜。所有的情绪都好像在那一刻才得到释放。 傅净脸上还有纪南羡留下的巴掌印，看着纪南羡将头埋在那个冷清男人的怀里，傅净的眸子也慢慢沉静。 “我在。”江漠北看一眼身边站着的傅净，眸子薄凉，却淡淡开口。 第37章：不会如愿 那一句我在，让纪南羡猩红的眸子慢慢平静下来。 从小到大，好像对自己说过这句话的，也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从陌生的开始到现在千丝万缕的关系，纪南羡一直想不明白什么叫恰逢其会，也想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纪南羡心中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许久之后，纪南羡离开了江漠北的胸口。 “谢谢。”纪南羡的声音带着暗沉，话是对着江漠北说的，却看见傅净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神。 “傅净，你走吧，你不会如愿的。”纪南羡声音清浅，眼前一片大红色慢慢退却。 “我不放心让吉豆留在你身边，纪小姐。”傅净扬眉，却是安好那小妮子一直喜欢的样子。此时此刻，纪南羡厌恶极了傅净的样子。 “不放心？傅先生真是会说笑。”纪南羡又回到了那个锱铢必较的样子。 “抛弃他多少年，却在这个时候选择回来，你不觉得有点……有点强词夺理了。”纪南羡平静下来的时候，睿智冷静的又不是那个失控的她了。 眼睛悠悠深邃，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却又觉得此时此刻的场景可真是陌生的很。 “纪小姐，如果没有错，法律上是不会允许一个，患有抑郁症长达几年的成年人，领养孤儿的。”傅净一字一句说着，却猛地将纪南羡所有的伪装撕碎。那些她掩藏在心里太久东西就这样被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揭露。 猩红的伤疤流着黑色的血，就在伤口慢慢愈合的时候，猛地被人揭开。血肉还连接着伤口，又一次扯痛了纪南羡的胸口。 纪南羡唇角颤抖，手心紧紧握着，指甲嵌到了手心却没有任何疼痛，眼睛中的光芒猛然消逝，就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得到了死亡的通讯。 猛地推开江漠北的胸口，纪南羡跌跌撞撞跑了出去，身后的茶杯顺着纪南羡的裙角掉落下来，溅起了一地水花。 江漠北脸色一黑，看一眼站着的傅净，眸子尽是薄凉，淡淡却又带着几分犀利：“傅先生。” 傅净抬眼应了一声却看见那个男人眼中的犀利。 “你知道中国字典里的过河拆桥怎么写吗？”江漠北低沉的声音在傅净耳边回荡。 江漠北转身出去，回给傅净的却是低沉性感的俄语。 傅净瘫坐下来，却是带着愧疚的，一只手慢慢抚上自己的太阳穴，轻轻地摁着，他知道他卑鄙，可是他想要吉豆，就必须伤害这个女人。 他不应该说出那些话的，不应该的！可是他只想拿回自己想要的东西，没什么错的，那是他的孩子，他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他不想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忏悔，他唯一能赎罪的方式就是吉豆。 傅净知道，如果用法律的方式解决，他一定会赢，而他希望和纪南羡谈谈，也仅仅是为了这件事情能够换一种方式解决。 江漠北皱眉，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却不见了纪南羡的影子，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个季节的法国梧桐，带着浪漫的气息。一阵风吹过，散落一地的金黄，随后卷起一个小小的旋风，将漫天的树叶席卷，带着些许的苍凉。 纪南羡回神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脚下踩着金黄的叶子，有几分凄怆的伤悲。那些被自己深深隐藏的事情，就像一个魔咒突然解封，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可是江漠北知道吗？从前他一定不知道，现在……他应该知道了吧。 纪南羡猛然觉得有点冷，用力抱紧了自己。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看见他，不想遇见任何人的时候，偏偏会遇见很多人。每一次最绝望的时候都会遇见他，纪南羡嘲讽的唇角弯起。 只是唇角一片发白的地方，被纪南羡咬的没有了血色。 每一次强装的坚强，却被毫不留情的撕碎，伤的体无完肤。 周围的风景随着太阳的落下慢慢陷入黑暗的影子，纪南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租住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静静睡去的。 江漠北在夜里走了很久，拨打着纪南羡的手机，却始终传来关机的消息，一直到最后，江漠北还是没有听见纪南羡的声音。 手机快要被江漠北捏碎，却还是没有任何纪南羡的消息。 像两条平行线，他们之间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静。 两天之后，江漠北将车开到了慕恩满的学校门口，在慕恩满自由活动的时候，江漠北见到了撒欢的慕恩满。 “恩满。”江漠北走过去，坐在了草坪上，招呼着慕恩满。 慕恩满一双清澈的眸子就像是两颗晶莹的葡萄，嘴巴张大像只小河马，只是两只腿跑的飞快，一下子扑进江漠北的怀抱中。 “舅舅，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来找我？”慕恩满满脸的喜悦，顺着江漠北坐下来，偏着头问江漠北。 “你知道纪南羡……你姐姐最近在家里做什么？”江漠北问的小心，却阴沉着一张脸。 慕恩满疑惑的看着自家舅舅，单纯的说着：“舅舅，姐姐搬出去住了，最近都没有回家，顾妈妈也好久没有找到她了。哎！”慕恩满两只小手拄着脑袋，深深叹了一口气。 姐姐又不带自己玩了。 从慕恩满这里也没有问道什么有用的价值，倒是被慕恩满一双眼睛盯的毛毛的。 “你找姐姐做什么？”慕恩满脑袋趴在江漠北的膝盖，晶清的眸子看着江漠北带着些许的玩味。 “她偷了我东西。”江漠北丢下一句话消失在了慕恩满的眼前。 什么东西啊，看来对舅舅来说很重要的，应该问问姐姐了。可是姐姐为什么要偷啊，七岁的慕恩满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可是过了很久还是没有答案，因为她根本不相信姐姐会是做那样事情的人，舅舅一定是找错人了。 一连着几天，江漠北的心情都出奇的阴霾，十八层的写字间一片安静。 任谁都能看出来江漠北的心情不好，谁也没有傻到往枪口上撞，这样的日子却像是‘相敬如宾’了。 设计部递交上去的样稿总算是过了，可还是没有联系到作者，也没有机会将样稿传给作者看看。陈嘉言的日子过得尤其难熬，因为每一天，江漠北都会问有没有联系到作者，每一次否定的回答，让这本书出版的事情搁浅下来，出版的进程就慢慢被列在了后面。 柯小菲也没有一刻是闲下来的，几个通宵之后，也有了设计的灵感，这样的感觉让她找到了上学时候的那种感觉。样稿虽然通过了，可是还有初审，终审，以及最终的定稿。 柯小菲更加忙碌了，却也充实。 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尽善尽美，这是每一次例会先前的主题。开始的时候柯小菲还是会抱怨许多，到后来江漠北出现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柯小菲会下意识不由自主看着江漠北的嘴角。 透过阳光的剪影能看见江漠北蠕动的唇角。 那个男人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实在是邪魅。 柯小菲也不去抱怨工作的疲惫，而是用最初尽善尽美的方式要求自己。 柯小菲上上下下焕发的光彩，让一众人都怀疑柯小菲恋爱了，只是柯小菲每一次都笑着拒绝。 当柯小菲想要将这种好心情告诉纪南羡的时候，却不见了纪南羡的影子。手机没有打通，柯小菲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纪南羡，有时候连着好几个月找不到她也已经是常事了。 打开邮箱，柯小菲也只看见纪南羡很久之前回复过自己的邮件，还是在三个月之前。 给纪南羡留了言，柯小菲便退了出来。 纪南羡关掉了手机，也关闭了和外界所有的联系。 躲在纪老爷子的小庭院里，这一次纪老爷子怎么说，纪南羡也没有搭理老爷子。 闲的时候学着孟姨烹茶，做做手工。大部分的时间只是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发呆，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她看见了吉豆眼中的璀璨，那一闪而逝的光芒，却让纪南羡心里隐隐作痛。她不知道江漠北听见傅净说的那些话之后的感觉，她很想知道，又不想知道。楚京墨先前对自己说的话，现在也失去了任何的意义。 纪南羡有时候苍白的笑着，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闲下来的时候，纪南羡也会陪着老爷子练练太极。 “小羡，你的心不静，又怎么学习呢？”纪老爷子看着这几天消瘦下去的纪南羡，不知道说什么。 “是，爷爷。”纪南羡浅浅的笑笑，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和孟姨去市场采购的时候，纪南羡帮纪老爷子捎了几份报纸，正低头看着上面日期的时候，纪南羡从报纸下面看见了熟悉的影子。 娱乐报纸的版面，路静若和江漠北的影子占了大半边。 女星深夜幽会神秘男性？ 那个刺眼的标题却让纪南羡无端多了几分轻笑，看完了所有的内容，纪南羡的手心也多了汗意。 报纸上正是路静若落在江漠北侧脸那一个清浅的吻，看不清楚江漠北脸上的表情，却能看得见路静若带着满足的笑意。 “小姐，来一份？”老板看着怔怔的纪南羡，倒是热情的开口。 “不……。” “好！” 纪南羡捏在手心里，叹气一声便一同付了钱。 她是不是应该和老板讨价还价一番，因为她已经看过了上面的内容。 可是心里某一个地方，为什么会带着端端的疼。 纪南羡想着，总是要用心脏疼痛的锐度去衡量一个人在你心里的位置吗？ 第38章：别来无恙 纪南羡冷笑，却也收回自己所有的情绪。 慢慢的平静下来，却看见孟姨在转角处一直等着自己。 “怎么了？”孟姨看一眼纪南羡，又看看纪南羡捏着的报纸，开口询问。 “没事。”纪南羡挽上孟姨的胳膊，倒是慢慢平静下来。 “楚老师？”孟姨看见门口站着的楚京墨，一双眸子倒是激动起来，下意识看着身后的纪南羡，赶紧让纪南羡招呼楚京墨进门。 “你怎么来了？”纪南羡不悲不喜，只是平淡的问着，一双眸子带着疑惑。 孟姨一巴掌拍在纪南羡的胳膊，带着嗔怪：“你这小姑娘。” 纪南羡彻底没话了，倒是楚京墨开口笑了。 “你电话打不通，我去了孤儿院，也知道了发生的事情，还好吗？”孟姨放下手里的东西钻进了厨房，纪老爷子正在睡觉，客厅里就只剩下了楚京墨和纪南羡。 “好啊，不好能怎么样？”纪南羡倒是平淡的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变化。 眼角的酸涩一闪而过后，纪南羡倒是平静的没有了别的声音。 楚京墨看着默不作声的纪南羡也知道她心里难受。这些年纪南羡将很多的心思都放在吉豆身上，也一直遗憾安好的离开。很多事情压在纪南羡的心里，倒是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是吉豆给你的。”楚京墨一只手从口袋中抄出一个白色巴掌大小的纸条交给纪南羡。 纪南羡怔怔的看着那纸条，心里五味杂陈。 打开的时候就看见上面画着一个简笔的女孩子，旁边写着几个字，美丽的南羡妈妈，我想你。 那是吉豆的字，纪南羡知道。 吉豆一直用左手写字，她是知道的，歪歪斜斜写下来的字，却带着几分平静。纪南羡似乎能想到吉豆写下这几个字时候的笑脸。 将纸条收拾好，纪南羡的心情平静了些。 吉豆是个聪慧的孩子，他向纪南羡传递的信息，却让纪南羡的心里五味杂陈。当纪南羡想要全力以赴和吉豆一起生活，她便不想有任何的意外，而这个意外对纪南羡来说，便意味着她被吉豆选择，或者被吉豆抛弃。 顾清这一次说对了，纪南羡也是自私的，一直想着自己会给吉豆什么，从来都是自己想给他什么，便强加给他什么。她从来没有问过吉豆想要什么，自己给他的，是不是他想要的。 只是血源这个东西，真是一个可怕的事情。 将楚京墨送出了门，纪南羡说了一声感谢，就再也没有说话。 “我希望，我说的那些话……没有给你负担。”楚京墨温润的声音在纪南羡的耳边化开，惹得纪南羡走动的身子停了下来。 “不会。”纪南羡拢拢自己的发梢，带着几分不自然。化开了一丝笑意挂在嘴边。 “我走了……”楚京墨停下来，欣长的身子在幽暗的灯光下慢慢拉长。 纪南羡低着头慢慢走着，却猛地撞上楚京墨的胸口，惊愕的时候察觉额头传来清丽的一丝凉意。 抬头就看见楚京墨浸着温润笑意的脸，那璀璨的眸子带着几分晶清。 “南羡，我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楚京墨说完便转过了身子往前走。 纪南羡站在那里，额头陌生的凉意却让纪南羡惊了一下，悠远眸子的终点落在走远的那个男人身上，久久没有回神。 只是下意识触摸，那种陌生的感觉却转眼消失不见。 纪南羡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站到后来察觉凉意更甚，便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去了。 孟姨也没有多说什么，反倒嘱咐纪南羡早点休息。 纪南羡清早便去了孤儿院，吉豆吃过了早饭，正在和小朋友做早间的游戏，远远看见了纪南羡，犹豫着慢慢跑了过来。 “南羡……妈妈。”吉豆低头一只手小心揪着衣角，却不敢看纪南羡。 “怎么了？”纪南羡看着小心翼翼的吉豆，也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担心了。 “喜欢爸爸吗？”纪南羡坐在凳子上，偏着头看着吉豆，只是说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陌生的感觉瞬间涌上来。 “我喜欢……南羡妈妈。”不知道过了多久，吉豆慢吞吞说了一句话，带着几分谨慎。 纪南羡将吉豆抱在怀里，悠悠说了一句话：“吉豆，你想和楚爸爸……还有南羡妈妈一起生活吗？” 纪南羡说着，却猛地想到了江漠北深邃的眸子，拍着吉豆后背的手顿了一下。 不长不短的一生，原来怎么也都可以过下去的。 纪南羡浅浅轻笑却带着薄凉，将江漠北的影子慢慢融化，从自己的脑海慢慢清除。 “南羡妈妈，我愿意。”吉豆抱着纪南羡的双手紧了紧，小脸上却滑落着几分别人看不懂的情绪，是失落还是欣喜。 直到纪南羡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吉豆抱着纪南羡的双手，便慢慢松开。 “叔叔。”吉豆怯怯的叫了一声，随即低下头。 纪南羡松开吉豆起身，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傅净。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傅先生，别来无恙。” “纪小姐，我约了吉豆去看画展。”傅净带着愧疚的眼神看着纪南羡，转眼看向吉豆的时候又带着几分笑意。 纪南羡心里了然，看一眼吉豆便绽开了笑容：“去吧，注意安全。” 吉豆紧绷的情绪在听见纪南羡这句话的时候，彻底放松了下来，小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傅净看着纪南羡，也淡下了眸子，没有多余的话，便将吉豆的小手抓在手心里。 吉豆那讨喜的一笑让纪南羡的心软了一些。 吉豆跟着傅净走，却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站在原地的纪南羡，直到消失在纪南羡的视线中。 纪南羡原以为再次见到傅净是剑拔弩张的，只是看着高大的傅净将吉豆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高大的身子还要弯下来一些迁就着吉豆的时候，纪南羡的眸子闪了闪。 纪南羡回去的时候，惊讶的看着纪老爷子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面前泡着一杯淡淡的清茶，飘着浅浅的茉莉香，院子里的芳香馥郁让纪南羡端坐在纪老爷子对面。 深深呼吸一口气，纪南羡带了几分笑意：“爷爷今天怎么有了心情泡茶。” 纤手捻起深青色钧瓷的小茶杯，纪南羡将茶水送到嘴边，一口咽下去便是满嘴的香味，只是后劲苦了些。 “爷爷，没有睡午觉，一定是在等我吧。”纪南羡笑笑看着纪老爷子。 “还算你聪明。”纪老爷子扫一眼纪南羡，苍老的声音染上了和气。 记忆里，纪南羡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纪老爷子，带着丝丝的严苛，眸子幽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犀利。 忘记了从纪老爷子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是什么时候了，纪南羡没由来的带着几分惊愕。 “学业怎么样了？”纪老爷子端起桌上的茶水杯子，淡淡开口。悉数平常说着最平淡不过的话。 纪南羡下意识皱眉，也没有打断纪老爷子的话。 “还是那样。”纪南羡带着清淡的笑意，从树上投射下来星星点点的太阳光线，就那样斜肆的打在纪老爷子全白的头发上，泛着点点的光亮。 纪南羡鼻子酸涩，猛地抬手将茶水送到嘴边，却又有几分烫了。 “你爸爸的那件事之后……我对你唯一的心愿就是健康的活着。”纪老爷子眸光闪闪，低落了些。 “我不能陪你走一辈子啊！”一声长叹之后，纪老爷子冲着纪南羡笑笑，似乎带着孩童般的顽劣，脸上那一丝笑让纪南羡攥紧了茶杯。 纪南羡没有说话，眼睛仔细盯着茶杯中倒映着树的光影，视线却猛地模糊起来。 “爷爷最想见到的就是儿女绕膝，子孙满堂。可是人这一辈字，最希望什么，也最得不到什么。”纪老爷子偏着头，苍老的声音带着悠长，像是回忆却说着最平常的话。 纪南羡落在嘴边的话，却猛地吞咽下去，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看啊，楚家那小伙子不错。”纪老爷子将眼神浓缩在纪南羡身上，带着认真的表情。 纪南羡看着纪老爷子，不在意的笑笑：“爷爷，谁说他不好呢。” 纪南羡说完话，却莫名觉得有些难过了。爷爷的意思是多么明显啊。 “爷爷老了，做不了孩子的主，有时候也看看身边人。”纪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完，悠悠看一眼纪南羡，准备起身。身子顿了一下，眼前陷入了昏暗，过了几分钟才慢慢清醒过来。 “爷爷，我知道了。”纪南羡赶紧搀扶着纪老爷子，下意识皱眉。 “人就像是一个机器，老了就什么也做不了啊。”纪老爷子长叹。 “老纪，你的如意盏要带着吗？”孟姨从客厅探出头看着纪老爷子，带着询问。 “爷爷要出门？”爷爷的如意盏是一盏台灯，那是爷爷奶奶结婚时候乃奶奶娘家的嫁妆，也是爷爷最珍视的东西，好好安放了多少年，也从没有见过老爷子带去哪里。纪南羡自然带着疑惑询问。 纪老爷子身子停下来，喘着气慢慢说着：“忘了告诉你，你孟姨邀请我去乡下走走。正好我也没有什么事了。” 纪老爷子拍了拍纪南羡挽着他胳膊的手，带着几分轻笑。 “钥匙一会儿让孟姨给你。”纪老爷子看一眼纪南羡，便偏过了头。 两个人到客厅坐下，就看见孟姨在屋里走来走去。 第39章：无端纠缠 “孟姨，爷爷怎么答应了？他不是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吗？”很多时候纪南羡都想让纪老爷子出去走走，却从来都没有见过纪老爷子出门，怎么这一次答应了。纪南羡带着好奇。 “他啊，就是倔脾气，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走走。”孟姨也带着无奈，将手中纪老爷子中山装放进行李箱，学着纪老爷子的样子说话，惹得纪南羡笑起来。 “别担心，孟姨啊，会照顾好他的。”孟姨又开始忙起来，纪南羡帮不上忙，只能退出来。 孟姨听着纪南羡离开的步子，身子停顿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接着开始手中的动作。 “小羡啊，下盘棋吧。”纪老爷子早已经摆开了棋盘，远远招呼着纪南羡。 纪南羡走过去，跪在小桌一侧，认真看着棋盘上面的风云变化。 纪南羡执着黑子，走的小心谨慎，纪老爷子执着白子走的犀利，让纪南羡时刻提防着。 “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要收养一个小男孩。”纪老爷子冷不丁说出一句话，纪南羡手中捏着的棋子落了下去，砸乱了一片棋子。 “是，爷爷。”纪南羡低头，老爷子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知道你做什么都有分寸，随你去吧。”纪老爷子舒了一口气，纪南羡也不知道纪老爷子什么意思，只是从爷爷的口中听着那句话确实惊讶。 “谢谢……爷爷。”纪南羡笑了笑。 还没有结束一盘棋，孟姨就招呼着去吃饭了。 楚京墨正在出差的路上，机场安检之后正坐在登机口，接到了纪南羡的电话。 “南羡？”楚京墨带着惊讶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却没有丝毫掩饰心中的欣喜。 “京墨，下午有空吗？”纪南羡站在院子里，犹豫很久还是拨打了楚京墨的电话。 “怎么了？”楚京墨看看手表，远处一行的同事看着楚京墨招手，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楚京墨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别等自己先进去。 辛桐远远站着看着楚京墨，只看见了楚京墨的背影。那健硕宽厚的背影此刻正讲着电话，阳光下楚京墨的侧脸飞扬着神采。 “老爷子明天去乡下了，你有空……一起吃饭吗？”纪南羡咬着牙，还是将剩下的话说完了。 “如果你不方便……”纪南羡想要挂断电话，开解着自己，却被楚京墨打断了。 “好。”楚京墨欣喜的眸子闪烁着光亮。这是那一次时候纪南羡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而纪南羡说的那些话，却是楚京墨期盼了很久的。 挂断电话的时候，楚京墨转身看见自己身后的辛桐。 “楚师兄，什么事这么开心？”辛桐走近了些，看着楚京墨开口。 “终身大事。”楚京墨璀璨一笑，依然是他温润的样子。 辛桐的胸口因为那句话染上了霜雪，眼睁睁看着楚京墨从机场疾步走出去，瞬间消失在了人群中。 楚京墨还是在饭点的时候赶到了纪家院子。 孟姨将最后一道清炖鲫鱼搬上桌，就听见楚京墨的声音。 “孟姨，有我的份吗？”楚京墨偏着头看着孟姨，带着讨喜的样子。 “哎呀，楚老师，快坐下快坐下，也不知道你来，我去厨房再做两个菜，你快坐。”孟姨迎着楚京墨，转身向厨房跑，被纪老爷子拦下来。 “京墨也不是外人。”纪老爷子话是对着孟姨说的，眼神却看了一眼纪南羡。 楚京墨却笑了，看着纪南羡的眼神越加温柔了。原来纪南羡那个电话，是她的想法，并不是纪老爷子让她叫自己的。这样想着，楚京墨的眸子便更加神采奕奕了。 四个人坐下来，更像是一家人了，纪南羡话不多，只是拿着瓷白的小碗为楚京墨盛了一碗鱼汤。 纪老爷子看一眼纪南羡，随后别开了眼，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露着轻笑。孟姨看见了纪南羡的动作，早就乐不可支了，楚京墨惊讶纪南羡的动作，接过纪南羡手中的小碗。 馥郁的馨香带着鱼肉的鲜嫩飘在了楚京墨的鼻翼间，楚京墨低头抿了一口，淡淡的香气就像是纪南羡的清淡。 纪老爷子示意纪南羡打开放在桌上的红酒，就在纪南羡抬手去拿的时候，楚京墨早纪南羡一步将酒拿在手中：“我来。” 纪南羡也作罢没有说话。 纪老爷子时不时轻声咳嗽让纪南羡皱起了眉头：“爷爷，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纪老爷子因为纪南羡的话轻微的征了一下，摆手拒绝：“人老了，什么病都赶着来，不能什么时候都往医院跑，也没有什么事。” 孟姨看一眼老爷子，也没有说话，只是深陷的眼窝黯淡了许多。 很快，深红的液体带着几分浓郁的酒香洒落出来，带着勾人的气息。 “听南羡说，老师明天要去乡下了。”楚京墨站起来身子前倾，双手将酒杯递给纪老爷子。虽是闲谈，楚京墨也用这样恭敬的方式。 老爷子话不多，却是满意的点点头接过了楚京墨的酒杯。 “南羡这孩子，还是要你多多照顾。”老爷子心情显然很好，仰头便喝下了酒。 低沉的声音出现在饭桌上，那样郑重却让纪南羡的身子一顿。不知道为什么，纪南羡没由来酸涩了几分。恍惚的时候就听见身边传来的声音：“可以一起去看老师。” 纪南羡倒是点点头看一眼楚京墨，眉眼浅淡。 纪老爷子想要再填一杯的时候，两只手同时抓住了酒瓶。 一个是纪南羡，一个是孟姨。 两个人相视一笑倒是同时松开了手。老爷子理所当然没有喝下第二杯。 老爷子和大家举了一杯酒就转身休息了，孟姨收拾着餐桌。纪南羡像帮孟姨收拾却被孟姨赶出去了。 “谢谢你能来。”纪南羡送楚京墨出去，由衷说了感谢。老爷子一生都没有那样郑重的时候，纪南羡想着老爷子的用意，长长叹了一口气。 楚京墨眉开眼笑，温润的笑意散落在街道。 头顶的光线恰到好处遮盖着他的侧脸。 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一切，就和现在一样，楚京墨觉得自己伸手就能够抓到。 纪南羡双手环抱着胸，沉默的和楚京墨并肩走着。不知道为什么，纪南羡的心里上下恍惚，人也带着几分迟钝，总觉得最近一段时间的纪老爷子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南羡，是我该谢谢你，你也学着接受我了，不是吗？”楚京墨接话，倒是一语成谶。 楚京墨是一个谦谦君子，不代表对待感情也是一样。他是多狡猾的一个人，听出了纪南羡话中的意味，纪南羡这样做，无非是想让老爷子看见他们之间相处融洽的关系。或多或少，纪老爷子也是说了什么的。 纪南羡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现在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纪南羡现在开始找寻楚京墨。楚京墨身上有纪南羡可以依靠的东西，比如：楚京墨也确实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对象。 感情的世界，本来就是关于狡猾动物的一场较量，不管谁赢谁输，都是誓不罢休的角逐。 就单单纪南羡饭桌上的那一个舀汤的动作，就是楚京墨想了千千万万遍的样子。他不想做纪南羡的老师，不想做她的导师。只想要站在她身边，做一个名正言顺的丈夫。 楚京墨究竟有多喜欢纪南羡，自己也不知道。 习惯了上课时候看她皱眉的样子，也习惯了她一身清爽淡然的随性样子。楚京墨的世界因为纪南羡，似乎多了些不一样，他始终没有忘记他提到每个纪南羡的瞬间心里涌起的异样。 楚京墨濡湿宽大的手将纪南羡的手轻轻握住，手指细细的摩挲着纪南羡纤细的手心纹路，带着小心翼翼。 纪南羡手心微凉，却因为楚京墨的动作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许久也没有将自己的手从楚京墨的手中抽出来。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种选择，也是一种放弃。 选择了一条路，也就是和另一条路的告别。纪南羡比任何人清楚。 纪南羡心中涌起关于江漠北所有的记忆，终将慢慢擦去，做一个没有结果的告别。 嘴边的笑意满满隐去，纪南羡长长呼吸了一口气。心里却慢慢疼痛起来。 “京墨……我，还有一件事情。”纪南羡隐去眼神中的许多失落，身子站定认真开口，咬着唇角一侧，犹犹豫豫说话。 “南羡，之前我就说过，吉豆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如果是因为这件事，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楚京墨温润笑笑，一只手将纪南羡细碎的长发拢到耳后，慢慢低头靠近纪南羡。眼睛浸着好看细碎的璀璨光芒，灼的纪南羡恍惚了许久。 周遭的空气慢慢凝滞，纪南羡察觉楚京墨靠近的气息，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惹得楚京墨笑起来。 “南羡，我们慢慢来。”本来落在纪南羡唇角的吻，落在了纪南羡的额头。 手心慢慢紧握，纪南羡想说抱歉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她带着目的靠近楚京墨，他一定也知道。她纪南羡就是这么卑鄙的人，心下便涩然起来。 本来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江漠北，只是纪南羡从来低估了他们之间的纠缠。 第40章：满脸是血 楚京墨先前安顿纪南羡参加的校友回访的事情，在纪南羡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已经提前到来。 考虑到成功校友的回访和校庆的时间差不多，学校索性就将时间安排到一起，这样一方面显得有影响力，也确实节省了不少的时间，也算得上学校的用心良苦了。 这一次，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了。纪南羡拿到文件的时候，手心颤了颤。 上面写着几个江漠北三个字的文件，对纪南羡来说越发沉重，想要推掉却已经没有接手的人。几乎皱着眉头纪南羡看完了上面的要求，纪南羡便认命的开始工作。自从上次从咖啡厅跑掉，纪南羡就下意识摆脱着江漠北三个字。只希望这次的事情一切顺利。 送走了老爷子，纪南羡就开始忙这件事情。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纪南羡也最终接受了这个事实。 每天照例给吉豆打一个电话，吉豆也懂事说着不见她，只是小孩子还没有学会怎么掩饰自己的情绪，说话的声音明显低落下来。纪南羡安慰着吉豆，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会闲下来了。 纪南羡也没有问吉豆关于傅净的事情，心里害怕却想要关心，说到底关心则乱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纪南羡拿捏不准傅净的动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总之纪南羡是有些忐忑的。 纪南羡终于知道什么叫累成了狗，大概是以前悠闲地日子过得久了，现在突然忙起来，就显得越发累了。 每天早上按时报到，纪南羡做学生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劳累。 说来也是奇怪，纪南羡是归辛桐管的，最近几天，辛桐对自己的态度越发冷清起来。 不是自己做的，辛桐也会问自己，一件小小的毛病，辛桐也大费周章问自己为什么出错，辛桐对自己吹毛求疵的程度让纪南羡皱眉。 一起做事的也是明白人，似乎看出了辛桐对纪南羡的苛责。私下里问纪南羡是不是得罪了辛桐。倒是纪南羡浅浅笑了笑，只当是辛桐对工作的认真罢了。 纪南羡做的工作，是手写出席嘉宾的邀请函。手写就意味着留心，意味着认真，还意味着半个月的时间都要做这个事情。这件事情本是几个研究生一起做的，只是辛桐指明了要纪南羡一个人完成这件事情。 纪南羡接到这个任务也没有任何惊讶，只当是人手紧缺，只是一天两天，纪南羡也明白了。 且不说邀请的嘉宾有多少，就说往届毕业生有多少，能收到请柬的，不能收到请柬却努力想让他收到请柬的。这所有的一切都要纪南羡一一核对，核对之后还要寄请柬的。纪南羡脑袋快要炸裂了。 辛桐踩着高跟鞋优雅站在纪南羡身边的时候，纪南羡正低头写着请柬，发生争执的时候，是纪南羡工作的第三天。连着写了两天的请柬，纪南羡手臂都快麻木了，偏偏又出了岔子。 名单上写的嘉宾人数，和往外寄的请柬人数不对，这显然就是纪南羡的工作失误了。 “纪南羡，嘉宾的名单和请柬有问题，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辛桐将手里拿的名单扔在桌子上，不露声色看着纪南羡。在辛桐气势汹汹的眼神中纪南羡抬起了头。 将手上的笔扔掉，纪南羡站直了身子，皱眉看着辛桐。 “辛老师发生了什么事？”纪南羡脑子一顿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站起来语气却恭敬的询问。 “是我让给你的任务太重？”辛桐挑眉看着纪南羡，带着不满。和往常那个优雅的辛桐有些许不一样。 “辛老师，我没有……这样说。”纪南羡自然察觉了辛桐对自己的敌意，却有点莫名其妙了。 “你自然不会这样说。”辛桐努力克制自己，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在慢慢颤抖。 辛桐明显斥责的声音，明显对自己的低吼，让纪南羡对辛桐存在的丝丝好感慢慢磨灭。 “辛老师是想告诉我，名单上的嘉宾和请柬的数量不相符是吗？”纪南羡站起身看着辛桐，声音倒是礼貌。 “难道你没有责任？”辛桐眉眼处都是责备，看着纪南羡的眼神也带着几分犀利。 “老师询问的应该是核对名单的人啊，而且……名单上最后加上去的这个名字，笔迹字迹，用笔的力度还有笔墨的颜色，和前面的不一样。”纪南羡一只手拿捏着辛桐扔下来的一页纸仔细看着，抬头认真看着辛桐。带着些许冰凉的眸子看着辛桐的脸仔细说着，眼神中少有的淡泊。 这就是这么大的纰漏？纪南羡轻笑。果然，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辛老师，你对我……有想法？”纪南羡整理着出席嘉宾的名单，不咸不淡说着，声音明显低沉，却不卑不亢。 纪南羡知道辛桐对自己的敌意来自哪里，这所有一切的根源，大都是因为楚京墨。 辛桐喜欢楚京墨，人尽皆知，只是自己出现在这里，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横加干涉，变成了楚京墨的女朋友，这件事情，辛桐大概也知道了不少。 “那我就挑明了说……你配不上楚京墨。”辛桐说的明白，一双清秀的眸子全部都是怒火，燃烧的辛桐自己都觉得酸涩了。 辛桐下意识说出口的话，直接摆明了这件事就是她找纪南羡麻烦的导火索。 是啊，辛桐这样对自己，还能是为了什么！纪南羡因为辛桐的变化，有几分诧异。从前那个温和的老师，已经变成了另一幅样子。 “恋爱自由，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纪南羡轻笑起来，回应着辛桐的话，清澈的眸子像一条蜿蜒的长河，带着丝丝波荡，却让人看得更不清楚。 “楚京墨大好的前程，怎么能因为你放弃……”辛桐说不出话来，早在说那些话的时候，眼泪就开始慢慢往外流，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感觉。 辛桐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辛老师，看来你知道了。我没有更多的话要说，我先走了。”纪南羡收拾桌上自己的东西，转身走了出去。 出门就是楼梯，纪南羡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没想到辛桐跑出来抓紧了纪南羡的衣袖：“纪南羡，你不爱他，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辛桐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纪南羡质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只是辛桐下一句说出口的话，让纪南羡瞬间冰凉。 “纪南羡，有人养没人教让你学会了横刀夺爱吗？”辛桐良好的教养荡然无存，纪南羡甚至怀疑眼前站着的是不是那时候入学亲自来接他们的老师， “是，老师说得都对……”纪南羡轻笑却是莞尔。 有人养，没人教，她说的是实话。 她纪南羡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走廊拐角处的空气突然凝滞，带着森森阴冷的风，却显得空旷而又冷冽。 恍惚中纪南羡迈开了步子，却因为一声尖叫停在那里。 “啊！” 纪南羡恍惚中听见了一声细微的救命，便下意识伸出手。只是耳边一阵风吹过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辛桐瘫倒在地上，身子蜷缩在一起，手脚胡乱的挥动，之后便是慢慢的收缩，没有了任何声响。 辛桐身下鲜红的血液慢慢晕开，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形成了一个圆满的曲线，围绕着辛桐较小的身子慢慢扩大。 “纪南羡……”辛桐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腥红的眸子积满了血液，血红血红的双眼紧紧盯着纪南羡，无意识的嘴角呢喃，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纪南羡伸出去的手就那样停下，她似乎抓住了辛桐的衣角，摊开手的时候只剩下手心的薄凉。纪南羡恍惚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波澜不惊，而是惊恐的寻找。 看到地上躺着的辛桐，纪南羡身子蜷缩，斜靠在墙上，棱起的衣角被墙上的灰尘染白。 似乎滚落着爬到辛桐的身边，纪南羡扑在辛桐身边，跪在辛桐跌倒的地方，抓着辛桐的衣角。 手足无措的寻找着手机，纪南羡发现自己的手上却是鲜红的血液，还带着热气，带着腥甜。 想要说什么话却发现自己哽咽的说不出任何话。 纪南羡跪着，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手心颤抖不知道说什么话。 只是张着嘴呼喊救命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纪南羡被一阵巨大的力量推倒在地上，失去了力气。 楚京墨忙完了自己手头的事情，约好了和纪南羡一起吃饭，便早早收拾好等着纪南羡。打给纪南羡的电话许久没有接听，穿过走廊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纪南羡和辛桐站在楼梯口不知道说着什么。 下一秒纪南羡伸出手，辛桐的身子便从楼梯上滑落。 楚京墨跑过去将辛桐抱起来。 “纪南羡，我会恨你的。”辛桐的眼神猩红可怕，满脸的血意只留给纪南羡最后一句话，软绵绵的声音带着沙哑，只是气息不稳已经失去了平日的平稳。 楚京墨抱着满身是血的辛桐跑出去，纪南羡便躺倒在地上看着楚京墨跑出去。 纪南羡从眩晕中慢慢苏醒，不知道过了多久。 眼角的冰凉让纪南羡双手颤抖，蘸着血的手缓慢擦着脸上的泪痕。 江漠北将车子开进校园的时候，就看见满脸是血惊慌失措的纪南羡从学校的教学楼出来。 第41章：与我何干 江漠北导师赴美交流回来，又恰好今天有空，便选在这一天来探望老师。不知道怎么的就看见满脸是血的纪南羡从楼梯口惊慌失措的走过来。 车子猛地刹车，后尾因为刹车微微偏离原来的轨道，因为和地面的接触，留下车轮剐蹭的痕迹。 江漠北眉结紧蹙，步子紧凑走到纪南羡身边。 细碎的绒毛在阳光下带着细碎的浮动，额前的碎发浸着汗液血液黏在一起。纪南羡侧脸眼睑，鼻子上面全是血液。穿着浅灰色的长裙上，带着血液的斑点，那血液已经变成了黑色，似乎散发着浓厚的铁锈味。 心里一阵异样闪过，下意识抓着往前走的纪南羡，将纪南羡娇小的身子禁锢在怀里。 “哪里受伤了？”江漠北嗓音深沉却带着明显的辨析度。 纪南羡懵懂的抬头，待看清来人是江漠北的时候，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了什么。 江漠北俯身听着纪南羡嘴角呢喃的话，还是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上上下下检查着纪南羡，最终确定她没有任何事情，才重新将纪南羡抱在怀里。 江漠北小心的拥着纪南羡，安抚着纪南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见到的纪南羡都是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 身后来来往往的人慢慢多起来，擦身而过还在谈论楼道里说到触目惊心的血液。 有远远见过的人看见纪南羡满身的血迹，便绕着道走远了。 江漠北总算将纪南羡扶上了车，纪南羡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双手捏成了拳头，骨节处都泛着白色。 “不是我……”纪南羡皱眉说着，这一次江漠北听得清楚。 江漠北眉眼紧皱，沉默看着纪南羡。 将车窗摇下来，系好纪南羡的安全带，将车子开出了很远。 她需要休息。 江漠北什么都没有问，纪南羡便半醒半睡闭着眼睛。 直到江漠北将纪南羡抱着放在浴缸里，调好温度，将浴室的灯光调成温和的光芒才退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醒了，泡澡出来好好休息，房间在拐角处，有事叫我。”江漠北像是安顿一个孩子，事无巨细。 温水填满浴缸，纪南羡蘸着血的灰裙子紧贴着她身子，勾勒纪南羡美好的曲线，只是瘦小的身子随时都会漂浮起来一样。 纪南羡眩晕了一会儿，便在懵懂中醒了过来。熟悉的感觉让她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是江漠北，只是她不知道睁开眼说些什么，应该怎么解释她满身的血，可是解释又有什么意思？这件事情和江漠北什么关系都没有。 自己已经欠了江漠北太多，只是这样的欠债的方式，却让纪南羡越来越说不清楚对江漠北的感觉。 听着江漠北关上门慢慢走远，纪南羡才慢慢睁开眼。蘸着水汽的眸子带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在氤氲的浴室显得模糊，只是那氤氲之后，却是清澈至极的淡漠。 睁开眼睛嘲讽的笑着，纪南羡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她从来都不知道辛桐会有那样歇斯底里的时候。爱一个人没有错，可是千万种喜欢人的方式，辛桐独独选择了这一条。 纪南羡强迫自己不要乱想，可是闭上眼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逼迫自己去想。纪朝对顾清的爱就是万念俱灰的自杀，而辛桐对楚京墨的喜欢，就是无端对自己的职责。 当楚京墨抱着辛桐跑出去的时候，纪南羡不知道楚京墨想些什么。他会不会相信辛桐说的那句话，只是这些对纪南羡来说都慢慢变得遥远。 纪南羡的肩膀裸露在外面，过的久了便觉得凉了。身子往下挪动，闭气将头埋在水里，纪南羡只想好好睡一觉。 江漠北安顿好纪南羡走出去，听着纪南羡沾满血的背包中传来阵阵手机声响。往浴室的方向看一眼随后收回自己的眼光。 手心里捏着纪南羡滚烫的手机，却始终没有摁下接听键。江漠北看着纪南羡手机上显示楚京墨的名字，手心一紧将手机放在桌子上。 下意识摸着口袋，却不知道随身装着的烟什么时候已经用完。 江漠北从角落里找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拆封还剩下几根皱巴巴的烟点上，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星火。 这个世界苍凉却也带着少有的温度，江漠北以为自己总会解脱，却不知道这个期限如此遥遥无期。 窗外淡淡星河，璀璨也薄凉。一阵风将江漠北衣角掀起，也将他两指间夹着的猩红吹得更旺。 烟蒂被江漠北熄灭摁压在玻璃的烟灰缸，江漠北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纪南羡开门的声音。 站在浴室门口抬手敲门，许久都没有听见应答。 江漠北一角踹开浴室门，却看见纪南羡整个身子已经下陷，迅速抓起手边的浴巾，一只手将光裸的纪南羡从水中捞起来，水花四溅带着细碎的冰凉向江漠北扑过来，一只手将浴巾裹在纪南羡的身上。 纪南羡睁眼，清澈的眸子带着晶清的薄凉看着江漠北。带着水珠的手臂将江漠北的衣角攥在手心里。 “纪南羡，别死在这里！”江漠北声线一紧，下意识说出口的话却是带着威胁的。江漠北不知道自己说出口那一瞬间的想法，只是知道声线的威胁是他心里的恐惧。 而他恐惧什么，江漠北自己也不知道。 “江漠北，你总说我想死……其实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将我的命就这样撒手，我怕死，比任何人怕死。”纪南羡断断续续说话，声音是淡漠的冰凉，浴室里的温度恰到好处的温暖，可是两个人的四周，温度越来越凉。 江漠北喉结上下滑动，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抱着纪南羡的手紧了紧。 “江漠北，你不在意谁在你面前死去，只是在意死亡这个事情。”纪南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了这句话，这么久过去了，纪南羡还是将路静若那句胡记得清楚。他未婚妻死在了他的面前，而那个时候的他手足无措。 “江漠北，就像路静若说的那句话，你心里装不下任何人，只有过去的那个她。”纪南羡语气轻佻的说着，一点儿不像是那个下午那个狼狈的她。眉眼紧蹙看着江漠北，陈述的语气让江漠北皱眉。 “闭嘴。”江漠北想不明白纪南羡喋喋不休的嘴为什么说到了这些。 “江漠北，我有恋人了。”纪南羡自顾自说着。 江漠北喉结一紧，抱着纪南羡开门的一只手就那样僵持在那里，只是随后淡漠的笑着。 “那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像从前那么惨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江漠北推开拐角处的门，没有打开灯，几乎下意识寻找着床的地方将纪南羡扔在了床上。 转身的动作却更加利落，好像待在这里的任何一秒都这样让人窒息。 “江漠北，不管以后我有多惨，你都不会看见了。”纪南羡被江漠北仍在床上，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甩出来，倔强的语气淡漠而又带着凄然。 纪南羡是个倔强的主，很多事情她愿意放在心里，就像那一刻用尽了全身力气发送给江漠北的消息。她今天所有说的话，都是对她做出行为的解释，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江漠北拒绝了她，那她就放弃。 她纪南羡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从来不敢正视生根发芽的感情，也不会正视自己的心，哪怕她的心已经慢慢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却还是会选择和另一个人在一起。 纪南羡不清楚今天的事情会让楚京墨怎么想，也不知道过了今天自己以后的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只是此时此刻，纪南羡安静的像个孩子。 “江漠北，那你都不问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纪南羡淡漠的轻笑，黑暗中那双眸子熠熠生辉，像璀璨的黑曜石，能照亮生活中的阴翳。 “与我何干？”江漠北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怒气，只是诧异自己会被纪南羡一次又一次激怒，越来越不像自己。 纪南羡轻笑，只是嘴角莞尔的弧度是久违的嘲讽。 纪南羡从床上站起来，光裸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身上裹着的浴巾顺着纤细的皮肤顺势落在床上。纪南羡提步慢慢从床上走下来，一步一步走到江漠北身边。 空气凝滞，若有若无的香气笼罩在江漠北鼻翼，肆无忌惮的充斥。 江漠北的眸子带着猎物的精光，也带着寒冰的锐利，直直看着纪南羡，多了些散漫。 柔若无骨的手放在江漠北的肩膀，纪南羡眼角尽是妩媚：“江漠北……” 纪南羡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只留下一阵细碎的轻吟。 江漠北将纪南羡一把压在自己的怀里，俯身将纪南羡薄凉的唇浸在口中。江漠北的唇滚烫而又戾气，带着疯狂的肆虐，就好像山涧烈风，吹过所有的荒原，带着摧枯拉朽之势。 江漠北描摹纪南羡的唇线，细细碎碎都是狂风暴雨。 黑色的眸子黑夜中变得深邃，身子慢慢滚烫。 第42章：不要怪她 纪南羡身上是沐浴之后的香气，潮湿的长发缠绕在江漠北的手指尖，黑色的长发间隙是江漠北白色的手指，黑白相间带着少有的诱惑。 江漠北浸着纪南羡的唇角，像狂风暴雨来得猛烈。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枝红杏出墙来！ 纪南羡自己也不知道两只手是什么时候抓紧了江漠北的衣襟，随后转移到江漠北纤瘦却精壮的腰。 “纪南羡，这就是你想要的？”江漠北两只手抱起了纪南羡，将纪南羡扔倒在床上，黑暗中纪南羡滑腻的身子像流鱼一样躺倒在床上，带着湿意的碎发摊开在床上，暗黑的夜色中像是莫名有了光亮。 “江漠北，这不是你想要的？你对我没有一点感觉？”纪南羡冷嗤一声，恨极了江漠北欲拒还迎的样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爱上了这个男人，没错，是爱着他。 可是她为什么答应楚京墨的追求，大概是想要过一个安稳的生活。 女人总是违心的，爱着一个人，却委身另一个人，只因为能让她委身的那个人，都不知道有多么爱她。 女人总是虚荣，总是用另一种方式证明一个人在一个人心里的位置。 只是现在，纪南羡很清楚，她要的不过是江漠北的越界，也不过是证明自己在江漠北世界里的丝丝痕迹。 江漠北欺身上来，黝黑的眸子带着深邃，像一只狼审视着纪南羡。 迎上纪南羡嘲讽的眼神，江漠北俯身，轻轻在纪南羡的唇角轻轻啄了一下，顺势躺倒在纪南羡身边。大口喘着气，江漠北全身都是汗。 他对一个……一个桀骜不驯的女孩子，第一次有了别样的情绪。或者，这种情绪要更早些。 江漠北茶色的眸子，慢慢平静，身上灼热的温度慢慢消褪。一只手下意识将床上的被子拉过来，盖在纪南羡的身上。 纪南羡因为江漠北的动作平静下来，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两个人对刚才发生的事情缄口不提，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的很。 江漠北并不是一个趁人之危的人，纪南羡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只是笃定了自己不会做什么，而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对纪南羡有别样的感觉。 他有点怕，这种转瞬即逝的陌生感。 想要她，却不是这个时候。 在她有男友，在她落魄的时候。 要说什么时候，江漠北不知道。 男女之间的男欢女爱，是在正常不过的人生游戏，只是对现在的江漠北来说，如此的陌生。 手臂掠过纪南羡的后背，滑腻的冰凉让江漠北皱眉：“怎么这么凉？”江漠北下意识说出口的话，带着丝丝责备。 纪南羡嘟囔了一声，脑袋寻着江漠北的胸口找寻过去，钻进了江漠北的怀中。 江漠北一只手轻轻拍着纪南羡的后背，下巴抵在纪南羡的额头。 “发生了什么？”江漠北开口，语气平静。 “不是我的错……那不是我的错。”纪南羡一只手紧紧抓着江漠北的胸口，声音小小的，像是小猫的呢喃，又像是回忆着什么下意识的回答。 “我没有推她。” “她说我没教养……”纪南羡的声音慢慢变小，呢喃之后的细碎声音，被均匀的呼吸打断。 “别受伤。”江漠北没有继续问，倒是因为一句话落下了两个人的谈话。 纪南羡静静的睡了过去，没有听到江漠北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纪南羡有了这个在江漠北怀中才能睡得很好的臭毛病。 下意识寻找慰藉，下意识寻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就像无家的孩子寻找着最安全的地方。 人在黑暗中尤其脆弱，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若有人搭救你一把，就像是黑夜中的天使，带着负重感。 江漠北压着想要抽一口烟的冲动，最终落在纪南羡的额头一个浅浅的吻，最终慢慢睡去。 清早江漠北醒来，身边的被子已经失去了温度，只剩下细微的褶皱让江漠北知道那是纪南羡存在过的痕迹，皱眉从床上坐起来。 江漠北只以为自己醉倒过去，只是那不是酒，而是纪南羡薄凉的眸子，以及她滑腻的身子。 他甚至不知道纪南羡什么时候离开的。 最近一段时间，梦见程思的时间越来越少，倒是出现了一个清晰明白的影子，江漠北起身洗漱，看着镜子中带着几分松散的自己，诧异之后平静下来。 纪南羡早早离开江漠北的房间，那少有的温存让纪南羡贪恋，只是下意识的拒绝这种感觉。 长大的这二十四年，一个人生活的时间更多一些，越长大就会发现那些从前忽视的东西正在记忆中慢慢折磨自己，折磨的自己遍体鳞伤。 纪南羡身上套着江漠北的白色衬衫，踩着平底的鞋子走在路上，纤细的身子撑着衬衫，莫名带着几分妖娆。 终于从回忆中走出来，纪南羡回了租住的地方打开了手机。 楚京墨的短信和电话从上面跳出来，一直发到了凌晨，就在纪南羡拿着手机怔怔发呆的时候，楚京墨的电话进来了。 “南羡，你还好吗？”楚京墨带着歉意的声音传来，似乎带着满身的疲惫。 “我没事。辛……老师，还好吗？”纪南羡一手拿着手机，依靠在窗边，看着窗外远山的景色，眸子清浅不知道在看着什么，眸子没有焦距。 “不用担心。”楚京墨下意识送了一口气，只是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去。”纪南羡收回眸子焦距，脚尖细细碰着窗帘，感觉痒痒的。 “你不用过来。”楚京墨严肃着一张脸拒绝了纪南羡，说完话两个人都是长久的沉默。 身后熙攘的声音传来，楚京墨皱紧了眉头。 纪南羡眸子闪闪，细长的睫毛在光阴下投下了一圈淡淡的阴影，踌躇着开口，纪南羡浅薄的笑着：“总是要面对的。” “京墨，你相信我吗？”纪南羡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楚京墨问题。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让纪南羡全身一怔，随后轻笑了起来，只是眸子中的光亮转瞬即逝。 “叔叔阿姨你们来了，辛师妹没有什么大碍……”楚京墨坐在楼梯口，和纪南羡说话的时候，辛承业和夫人携手走来，带着焦急。 也不知道纪南羡说了什么，楚京墨便赶紧将手机装进了口袋。 纪南羡将自己收拾好，在楼下花店选了一束郁金香，便往医院的方向走。纪南羡不知道辛桐在哪个医院，走了两个觉得可以去的医院，都没有找到辛桐，走到学校附近第三个医院的时候，听护士说有这个人。 深深呼吸一口气，纪南羡上了楼。 楼道里来来去去的医生带着严谨的态度，只有纪南羡一个人像是没有归属的游魂。 终于找到了辛桐在的病房，站在那里很久，面前的门才打开。 里面站着几个人，只有一个是纪南羡熟悉的。 “南羡。”楚京墨开门看见纪南羡，先是惊诧，随后皱眉。 楚京墨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考究的女人，在楚京墨说话的时候，慢慢转过身。 “纪小姐，是你伤害了我的女儿，我会追究刑事责任的。”方少华慌乱中的镇静，让纪南羡心下一怔。 “阿姨，不是我做的。”纪南羡盯着方少华，语气不咸不淡。 纪南羡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好惹的，只是这个锅，她纪南羡是不会背的，如果没有一点点的准备，她纪南羡也不会站在这里。 “啪”方少华一巴掌打在纪南羡的侧脸，眼神中的愤怒就那样一闪而过。 方少华是一个律师，保持足够的镇定是她的职业素养，只是现在，躺在手术室中观察的那个是自己的女人，这让方少华没有一丝丝的镇静。 “少华。” “南羡。” 两个不同的声音在病房中响起来，却是不同的名字，谁都没有想到突然发生的事情。 话音落，纪南羡才看见拽着方少华的男人。原来是学校的教授，纪南羡研究生一年级的时候，在他那里听过课。 纪南羡摸着自己的脸，平静的看着方少华，只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纪南羡忘记了说话。 “妈……南羡……也不是故意的。”辛桐清浅的声音悠悠传来，在火药味十足的药方变得平淡。 “小桐，你醒了。”方少华冲过去，一只手抓住了辛桐的手，眼神中泛着泪花。 “你们不要怪……南羡。”辛桐看一眼楚京墨又看一眼站在楚京墨身边的纪南羡，眸子暗淡下去，声音都是落寞的。 辛桐的声音让一众人揪着心，只有纪南羡知道，看着自己的辛桐眼神中都是嘲讽。 辛桐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递过来一个只有纪南羡看见的眼神。 而这个眼神落在纪南羡的眼神中，都是满满的挑衅。 “京墨？”辛桐不能动弹，只能细细的说话，气若游丝。 “辛桐还好吗？好好休息，我先……”楚京墨轻声，一只手扶着纪南羡的肩膀。 “京墨，谢谢你。”辛桐的眸子都是眼泪，带着几分哽咽，满脸的委屈。 “辛老师，好好休息，我先告辞。” 纪南羡轻笑，却是转身走了出去。楚京墨跟着纪南羡告辞，转身出去却看见纪南羡疾走的速度。 “南羡，我们结婚吧。”楚京墨沉声站定，看见纪南羡的背影在医院的长廊停住。 第43章：我相信你 “楚京墨，出了这样的事，你确定还要和我结婚？”纪南羡站定转身，脸上的表情却是木讷中带着几分莞尔，贝齿下意识咬着唇角，周围泛着白色，没有更多的血色。 “南羡，我相信你。”楚京墨出声，走廊一片寂静。 “好。”纪南羡沉默半响，还是答应了。 顿了顿纪南羡开口：“为什么没有玫瑰？” 楚京墨惊愕的时候，纪南羡轻笑转身消失在了楚京墨的视线中。 结婚或者不结婚，和谁结婚，都像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事情。 最初的遇见，并不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开始，纪南羡已经忘记自己的初恋结束在了什么时候，大概是爸爸离开的那个夏天，自己也收到了杳无音讯的判决吧。 记忆中的那个男孩，和自己差不多大，性格明媚的让纪南羡每天都感觉到有了希望，可就是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那个人离开了自己。 后来遇见了江漠北，纪南羡学会了怎样真正需要一个人。 孤单的时候会有肩膀，害怕的时候会有怀抱，这就是纪南羡的安全感。可是纪南羡知道，江漠北的心里住着另一个人，对纪南羡来说，江漠北的世界，离自己好远好远。 纪南羡终归是绝望的。 鬼使神差的，纪南羡答应了楚京墨的要求。这个看似完美的故事，对谁来说都是圆满，对爷爷来说是圆满，对吉豆来说也是圆满，而对自己来说，他们的圆满就是自己的圆满。 原来她的幸福，也不过是这样！ 纪南羡回了租住的屋子，添置的家具已经慢慢陆续到达，都是平常的家具，却让纪南羡觉得这是一个完美的小窝，对自己来说，这就已经足够。 纪南羡很诧异，手中的信息显示傅净明天离开，关于吉豆，他尊重吉豆和纪南羡的意愿，他请求作为吉豆的亲生父亲，能够常来看到吉豆。 纪南羡唇角莞尔，躺倒在床上，和衣静静睡去做了一个极美的梦。 辛桐住在医院，楚京墨没事的时候会去看她。 “我没事的，楚学长，南羡……南羡她不是故意的。”辛桐扬着丝丝笑意，轻声咳嗽着慢悠悠的说话。较小的身子连带着苍白的气息，多了几分柔弱。 “辛桐，那天的事……我看见了。”楚京墨端坐在辛桐的病房前，十指交，合，淡泊的说着。 病房中一时安静下来。 久久没有说话，辛桐的眉结慢慢紧蹙：“京墨，你看见了我受的伤是假的，还是不相信我。只相信纪南羡。” 辛桐满嘴的讽刺让楚京墨有了异样的感觉。 记忆中的辛桐还是那个小家碧玉的样子，说话轻轻地，走路轻轻地。还是那个怀中抱着书本，穿着白衬衫的女孩子，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个样子。 “辛桐，我和南羡要结婚了。”楚京墨起身告别，幽深的一眼看过去就像是探究，辛桐眼中闪烁着小小的星光一下子陨落下去，在眼眶中散开，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绝望。 “楚京墨……”辛桐抓着病房床单的手露着青色的筋，喊出楚京墨的那一声名字，却是破碎的声音。 “你走吧。”拔高的声音一下子低落下来，辛桐也自知失态，淡淡说了一句便闭上眼睛，晶清的泪水顺着眼眶两边散落。 楚京墨消失在辛桐的视线里，却没有看见辛桐捏紧的双手，一直在颤抖。 江漠北和纪南羡就像两条射线，偶尔的交汇之后却慢慢变远。 在纪南羡答应嫁给楚京墨之后，两个人的交集多起来。 在这之前，楚京墨是纪南羡敬重的老师，在这之后，楚京墨是纪南羡的另一半。 新的生活和从前没有什么变化，纪南羡准时的去福利院，准时的去学校，终于在傅净离开的时候，将吉豆接到了临时租住的地方。 傅净也没有留下什么话，只是纪南羡去接吉豆的时候，感觉到吉豆不太愉快的心情。 纪南羡能理解吉豆的心情，血缘本就是个奇怪的东西，纪南羡也不怪吉豆。纪南羡再三确定吉豆选择跟自己走，也终于放下了心。 纪南羡忙着联系吉豆上学的地方。吉豆已经六岁，福利院的教育比不上外面专门的教育，纪南羡又害怕吉豆落后。 忙了很久，纪南羡也没有多少时间闲下来。逼迫自己忙碌起来，只有这样忙碌起来，想起来江漠北的时间就会少起来。 “南羡妈妈，你在想什么？”吉豆趴在门框上，看着阳台上纪南羡静坐着，翻开手中一本书并没有翻一页，便小心询问。 “看书。”纪南羡合上书看着吉豆轻笑，掩去脸上的尴尬。 吉豆坐在纪南羡对面，静静看着远处夕阳落山的景象，两个人没有继续说话。 纪南羡的童年是没有欠缺的，开朗的爸爸以及温柔的妈妈，那个时候的生活简单到什么都不用考虑，以为会永远在一起一家人，慢慢的支离破碎了。 六岁的吉豆，欠缺最圆满的，也就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了。 时间就像流逝的水，在慢慢细水长流的日子里，变成了迥别的模样。 纪南羡接到楚京墨电话，约好一起去超市，只有吉豆眼巴巴等在家里。 “南羡，搬过去和我住吧，可以一起上学。”楚京墨轻声眼睛悠悠看着纪南羡，充满期待。 两个人本来就是要结婚的，以后也总会生活在一起，楚京墨实在是想要和纪南羡生活在一起。不管一个男人到底是有多么君子，说到底还是没有遇见那个让自己可以肆无忌惮耍流氓的人。 “安顿好吉豆，一起去看爷爷吧。”纪南羡没有接楚京墨的话，却还是轻笑开口忽略了这个问题。 楚京墨也不强求。只是安静的走在纪南羡身边，一只胳膊将纪南羡半环抱住，一只手拎着手中的东西。 “好。”楚京墨温润的嗓音落在纪南羡耳边，带着丝丝魅惑。 这种感觉，让纪南羡越来越熟悉。 接到柯小菲电话的时候，纪南羡和楚京墨正在柜台前结账。 熙攘的人群让纪南羡皱眉，柯小菲说了什么纪南羡没有听得仔细，示意楚京墨之后，纪南羡出了超市门。 柯小菲喝的醉醺醺的，不知道说着什么话，纪南羡皱眉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柯小菲是一个很有节制的人，任何时候她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喝成这个样子的柯小菲，纪南羡从来没有见过。 纪南羡总算问到了柯小菲在的地方，当即决定打车去柯小菲在的地方，上车的时候给楚京墨发了个消息，让他带着吉豆吃点东西，自己可能不能在晚饭时间准时回来了。 皱着眉头回想刚才柯小菲的话，纪南羡扶额。 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让柯小菲颓败成了这个样子。 “告白被拒？”纪南羡跟着酒吧小弟推门进去，就看见柯小菲趴在桌子上轻晃着脑袋，丹红的指甲捏着通红的酒瓶，一次次举起，又倒进嘴里。 “南羡，你来了。”柯小菲睁眼带着几分醉酒的妖娆，迷离的眼神看着纪南羡，倒是说不出的妩媚。 “说说怎么了？”纪南羡从柯小菲手中拿走酒瓶，顺势坐在柯小菲身边。 “喜欢一个男人，他心里有人了。”柯小菲迷蒙着双眼倒是说出来流利的一串话。 其实柯小菲根本就没有喝醉，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才能放纵自己，这就是柯小菲的原则。只是这个原则好像因为一个人正在慢慢改变。 纪南羡也是惊讶的，做朋友这么长久的时间里，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柯小菲。 也是，爱情中的女人，散发着不一样的荷尔蒙，实在是正常。 其实纪南羡好奇的，是柯小菲中意什么样子的男人。 “继续还是放弃？”纪南羡只想知道柯小菲的打算。举着酒杯，指背靠着酒杯，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研究着杯上的花纹。 “春心荡漾，怎么能没有结果？”柯小菲柔软着气息，周围酒精作祟有几分呢喃。 柯小菲从来就不是服输的人，那个人喜欢什么样子，她就变成什么样子。 两人会心一笑，举着酒杯示意一下，便一干二净。 “我……应该会结婚了。”纪南羡放下酒杯，悠悠开口说不出悲喜。 柯小菲拿着酒杯的手一顿，猛地转头看着纪南羡，好像要从纪南羡的表情中看出来什么。 只是纪南羡用最认真不过的表情，倒是让柯小菲失望了。 “楚京墨？”柯小菲趴在桌子上，实在想不出能让纪南羡答应结婚的人，还会有谁。 柯小菲和楚京墨平日里接触不多，可是楚京墨司马昭之心，那可是天地可鉴，再说两个人真的很适合。 “恩。”纪南羡悠悠没有说话。 准备结婚这件事，顾清还不知道吧。 嘲讽一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楚京墨带着吉豆出去吃饭，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纪南羡扶着柯小菲从出租车出来。 柯小菲看见楚京墨，眼睛一亮在楚京墨肩头拍拍：“照顾好我的南羡啊。”颇有一种送嫁的错觉。 最后，柯小菲还是住在了纪南羡租住的屋子，纪南羡又不放心她一个人住。 第44章：那件衬衫 柯小菲很快睡着了，纪南羡关上卧室的房门，悄悄退了出来。 桌子上放着楚京墨带给纪南羡的东西，白色的包装盒还有温度，纪南羡手心轻轻触摸却又收回来。 慵懒的坐在沙发上，只喝了几杯酒的纪南羡似乎也醉在回忆中，上次喝醉酒的时候，江漠北还在身边。 蜷缩在沙发上，纪南羡小小的身子缩成小小一团，就那样慢慢睡着了。 夜里的温度因为一场雨猛地骤降，纪南羡得了风寒，嗓子像是放了刀子一样，难受的不知所措，只是用手捏着自己的咽喉。 柯小菲一觉醒过来坐直了身子，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只知道是纪南羡拖着自己回来了，皱巴巴的衣服让柯小菲不满，起身在纪南柜子里翻着。 柜子里一件白色的衬衫让柯小菲乱了心神。 手心的温度慢慢凉下来，柯小菲倚在柜子旁边，一只手轻轻将那白色衬衫拿出来，凑在自己的唇边，深深呼吸一口，却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是一种清新淡雅的柠檬香。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这件衬衫，是江漠北的。 那是柯小菲第一次看见江漠北时候，江漠北穿在身上的。 没有任何标示，也没有任何记号。但柯小菲知道，这件衬衫是江漠北的。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纪南羡的房间。 柯小菲的神色慢慢凉下来，似乎现在的心情比醉酒时候要更难过一些。 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江漠北给了自己最决绝的回答，在闺蜜这里看见了她喜欢人的衬衫。 只是，纪南羡要结婚了。 柯小菲整理自己的情绪，穿着皱巴巴的裙子出了门。 纪南羡头痛的小声呢喃，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吉豆拿了冰凉的毛巾放在纪南羡的额头，看见柯小菲走出来，赶紧起身。 “南羡妈妈不舒服。”小孩子的情绪很不好，看见柯小菲脸上凉凉的气温，慢慢不知所措了。 “楚京墨呢？”柯小菲一只手放在纪南羡的额头，皱眉开口，心里慌乱的不知道再说什么。 “楚爸爸，电话打不通。”吉豆两只手纠缠在一起，轻声说话，看一眼柯小菲小声说话。 柯小菲将头低下来轻声唤着纪南羡，许久也没有听见纪南羡回答。 准备打急救电话的时候，看见了存在通讯录里的漠北，犹豫的时候柯小菲已经拨通了电话。 清晨的空气带着几分湿意，江漠北出门跑步跑的大汗淋漓，猛然接到柯小菲的电话，惊愕的时候还是摁下了接听键。 柯小菲听见熟悉的声音，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错觉。 “可以请你帮忙吗？”柯小菲坐在纪南羡身边，静静说话。 江漠北按照柯小菲的地址到来的时候，是二十分钟以后了，敲门进去就看见躺在沙发上的纪南羡，以及站在身边的柯小菲和吉豆。 眼前的这三个人，江漠北一个都不陌生。 皱眉看着纪南羡，知道她又是上次受凉感冒的症状，便抱起纪南羡往门外走。 柯小菲没有来得及说任何话，江漠北已经出了门，吉豆跟在身后小跑。 江漠北甚至没有问一句柯小菲为什么打电话，就那样抱着纪南羡匆匆出了门。 柯小菲手心薄凉，听着楼道里的脚步声慢慢走远，柯小菲坐在了沙发上，那里似乎还有纪南羡的温度。 柯小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拨打江漠北的电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一边是相互陪伴的朋友，而另一边是柯小菲很多年来想要结束单身的理由。 无论哪一个，都是柯小菲不能主动放弃的。要她柯小菲放弃什么，那是比登天还要难得事情。 跟在江漠北身后，随着江漠北去了医院。 纪南羡是轻微的酒精中毒，又带着感冒的后遗症，沉沉的睡着。护士在江漠北犀利的眼神中，给纪南羡扎了针。 那个男人不说一句话，眼神却陌生的害怕。 柯小菲坐在病房门口的凳子上，双手交叉头深埋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怎么样了？”听着病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柯小菲不抬头也知道是江漠北。 “没有大碍。”江漠北下意识摸着口袋，找寻着什么，醒悟的抬头看见医院长廊上写着的禁止吸烟几个字，心情平静下来。 “南羡生病了，我不知道找谁，就拨打了你的电话。”柯小菲说的真诚，下意识看着江漠北的眼睛。 茶色的眸子，是平静暗涌也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漩涡。 柯小菲没有办法在这个泥潭中抽身，她自己知道。 世界上最没有办法的，就是感情，最不能左右的，是喜欢一个人的心。 “没关系。”江漠北倒是不在意，淡淡开口带着几分疏离。 柯小菲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江漠北看着纪南羡那一瞬间紧皱的眉头，也是江漠北很少出现的表情。 “快要结婚的人了，还是这样照顾不好自己。”似乎是感叹又像是轻声的责备，柯小菲嘴角轻笑看着江漠北。 “今天谢谢你了。”柯小菲起身自然站着江漠北身边说着感谢。 能说的话，柯小菲已经说完，仔细观察江漠北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发现任何表情变化。 或者，是自己多虑了。 江漠北嘴角莞尔，那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却是波澜壮阔之后的平静。 她有男朋友了，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早的结婚。 江漠北从来都不会喜形于色，所有认识他的人，不会在他脸上看见平淡以外的表情，而这恰恰是柯小菲喜欢江漠北的地方。 可是喜欢一个人什么，最终会因为这个讨厌他。 柯小菲一直陪伴在病房门外，江漠北说了告别便走了，也没有留下什么话。 纪南羡醒来看见吉豆眼巴巴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想动手摸摸吉豆的脸才发现手上用胶带固定的输液装置。 纪南羡睡着的时候全身发凉，隐隐约约察觉一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抱起来，下意识将头往上拱的样子，实在是熟悉，往四周看得时候却没有发现熟悉的人，只当那是一个没有睡醒的梦。 楚京墨到出差的地方回了纪南羡电话，说是过两天就回来了，回来一起看老爷子去，有些事情需要决定下来了。 纪南羡一直点头听着，安静的病房里没有别的声音，柯小菲挤眼睛看着吉豆，一个大鬼一个小鬼，嘻哈嘻哈笑着，等到纪南羡挂断了电话，柯小菲才开口。 “热恋的人啊。”柯小菲一声长叹，又像是感叹。看着纪南羡的眸子带着少有的羡艳。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可是对一个女人来说，一丝丝的第六感从来就是准确的。 纪南羡输完了液体，拎着吉豆回家了，而柯小菲匆匆打了车往公司跑。 在外面吃完了早餐，吉豆小心的抓着纪南羡的手，一直害怕纪南羡再出现什么事情。 “我没事的，别担心我。”纪南羡轻笑，倒是笑的灿烂。 “南羡妈妈，送你来的……是上次在医院的那个人。”吉豆眨巴着眼睛，静静说着。 纪南羡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顿住，仔细消化着吉豆说的话，心里一阵异样，随后淡淡笑着。 “走吧。”纪南羡拎着吉豆没有说多余的话。 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又一次落魄的时候，那个人在身边。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都会慢慢消失。连带着自己在青海那片土地上所有的错觉，所有的感觉。 纪南羡拨打顾清的电话很久才打通，告诉顾清自己要准备和楚京墨结婚的时候，顾清在那边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哽咽着声音说希望你幸福的时候，纪南羡嘴角清浅着弧度，最终没有说完完整的一句话。 这些年，一个人，过得太累。 纪南羡知道，自己说要结婚这件事情，对谁来说都是一个解脱。 顾清满意纪南羡的决定，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最后的时候，顾清犹豫着说了几句话。 “什么时候带着京墨……回来一趟吧，一起吃饭。” “南羡……在这里出嫁吧，在妈妈这里。”顾清断断续续说着，纪南羡没有说一句话，在顾清说话的时候，纪南羡挂断了电话。 只有纪南羡知道，顾清柔软下来的态度，更像一把失去利刃的刀，戳进了自己的心窝。 不管什么时候，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种审判，对自己内心的审判，但更像是一种煎熬的审判。 纪南羡将头埋进枕头，安静了许久才转过了身子平躺在床上，终于安静下来。 柯小菲上班第一次迟到，穿着皱巴巴衣服进去的时候，正看见陈嘉言从自己身边匆匆跑过去，往会议室的方向走。 柯小菲踩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江漠北的声音在会议室传来，带着少有的冷冽。 柯小菲推门进去，全会议室的人都不约而同看向柯小菲，自然也打断了江漠北的讲话。 “坐吧。”江漠北看一眼柯小菲，平静下来没有温度的开口。 会议室的人都睁大眼睛看向柯小菲，江漠北的声音明显低沉下来，甚至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温度。 会议结束，江漠北叫柯小菲留下来。 “纪南羡……是你的朋友？”江漠北换掉了早上的运动服，一身服帖的西服衬得整个人精神抖擞，看着柯小菲自然是正常不过询问的样子。 “是闺蜜。”柯小菲捏不准江漠北的问题，也不知道江漠北为什么会独独留自己下来，只是为了这个问题。 第45章：咫尺天涯 “她最近好吗？”江漠北合上手中的文件，似是不经意的问着，更像是最正常不过的问候。 “挺好的。”柯小菲的心一寸寸凉下去，带着不知名的刺痛。 与江漠北共事的这些天，所有的人都会用一个咫尺天颜的字眼形容江漠北，说他冷漠说他淡漠，所有的词语都将江漠北和别人隔绝开来。 现在呢？现在是什么？ 江漠北会通过自己的员工询问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 “江监制认识她？”柯小菲手中抱着文件倒是下意识询问。 “外甥女的姐姐。”江漠北轻笑告别了柯小菲，只是最后嘴角的那一抹微笑意味深长。 “老板对你好像很不一样。”柯小菲还没有坐下来，就有旁边八卦的妹子拉着柯小菲的胳膊坐在凳子上了。 “想多了你。”柯小菲淡淡开口，倒像是有了几分难言的情绪。 只有柯小菲自己知道，老板的温柔为什么会是这样，而江漠北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实在是很难看透，大概也正因为很难看透，才这样迷人。 越危险的，越是有诱惑力，就会有更多的人越要探寻。 柯小菲也是一样。 纪南羡身体大好，楚京墨问平安的时候，纪南羡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还没有适合两个人的生活，纪南羡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渴望结婚两个人一起生活。纪南羡的婚姻更像是山到水穷处的一种成全。 因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所以那种想要便一直放在心中久久都不能够散去。 纪南羡捏着手机，看着江漠北重新输入的电话号码，总想要说一句谢谢，但是久久也没发出去消息。 微信界面上有新推荐的好友，第一个就是江漠北。他的头像是黎明的湖水，一线太阳升起泛在水面波光粼粼的景色，波澜壮阔也带着少有的内敛。 纪南羡看着看着就笑了，江漠北心中一直放不下的人，现在也没有放下吧。 手指滑动准备关掉屏幕，却不小心摁了消息验证。 纪南羡心一颤还是输上了自己的名字，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说一声谢谢的。 不知道等了多久，还是没有收到验证通过的消息，痴痴坐在床上的纪南羡终于还是翻身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还是没有收到江漠北的消息，倒是楚京墨的几条语音显示未读。 拨了一个电话过去，楚京墨已经下飞机走在回来的路上，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纪南羡，嘱咐了纪南羡等在家里。 楚京墨到的时候，正是早上十点，纪南羡一打开门便是一大束蓝色妖姬，将花报到怀里，纪南羡平静的心情除了惊愕，还有说不出的几分情绪。 纪南羡发愣的时候，楚京墨从手中拿出了一枚闪着蓝色光华的戒指，一只腿慢慢跪下去举起了戒指。 “南羡，嫁给我。”楚京墨的眸子熠熠生辉带着少有的璀璨，这一刻周遭没有嘈杂，只有他们。 “已经在一起了啊。”纪南羡轻笑，莞尔的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楚京墨起身将纪南羡抱在怀里，下巴抵着纪南羡额头，一个薄如蝉翼的吻轻轻落在上面。 楚京墨的胸腔带着颤动，寻找纪南羡的唇角，准备覆上双唇的时候，吉豆推门出来了。 纪南羡推开楚京墨，有几分说不出的紧张，略带着娇嗔，只是转身时长叹一声。 吉豆睁大了眼睛，嘴角带着笑意。 纪南羡一只手轻轻在吉豆脸上捏了捏，安顿吉豆进去穿衣服，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车子停在慕家府邸的时候，吉豆的两只小手快要交缠在一起了，往屋子里走的时候，吉豆一直抓着纪南羡的手心。 顾清接到纪南羡的电话，早早等在了门口。看见纪南羡手中牵着的吉豆，眼中的神彩淡了淡。 说到底，顾清对于纪南羡领养吉豆这件事情，还没有做好同意的准备。 纪南羡看一眼顾清，倒是淡淡撇开了自己的眼。两个人无声的较量似乎都在慢慢变化，都在慢慢妥协。 慕恩满坐在沙发上，看见纪南羡走进来眼睛中的神彩暗了暗，久久没有说话。 姐姐要结婚了，可是自己的舅舅怎么办？ 慕恩满的小世界里，可是从来都没有见到舅舅对谁那样好过。就算是妈妈告诉自己舅舅从前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人，但是慕恩满潜意识里是相信姐姐会和舅舅在一起的，再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道理慕恩满还是挺懂的。 江漠北接到慕恩满哭着打过来的电话，撇下了手中的工作一直往慕家别墅赶。 手机上的验证消息，是江漠北往车库走的时候看见了，犹豫着不知道说什么，发了一个笑脸过去，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那是昨晚发过来的。 等到了慕家府邸，江漠北才有点傻眼。 冲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慕谦和顾清坐在桌子一角，纪南羡和楚京墨并排坐着，而吉豆和慕恩满坐在另一边，桌子的四个角自然空了一块，好像专门为江漠北留着的。 想说一句走错了怎么也说不出口，看向始作俑者慕恩满，小姑娘辫子一甩一甩吃着东西，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开弓没有回头箭，江漠北眸子丝丝浮动，想他江漠北什么时候被一个小孩子欺骗了。 江漠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上了慕恩满的当，潜意识里大概也是想要来这里，看看是否能遇见纪南羡，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只是看见纪南羡和楚京墨坐在一起，江漠北的视线就不那么舒心了。 纪南羡也纳闷，今天的江漠北怎么到了这里，更惊讶的是楚京墨，他不知道为什么江漠北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是今天这样一个日子。 慕恩满冲着江漠北眨眨眼，似乎满心欢喜。对这样一个局面，实在是满意。 一桌子的人，似乎因为江漠北的出现，变得拘束起来。 顾清愣神后笑着开口：“这位是恩满的舅舅，江漠北。” “这边是我的女儿纪南羡，女婿楚京墨。”顾清的心情极好，对坐着看似不熟悉的两队人作介绍，恰到好处。 一杯酒之后，大家也都熟悉了。 慕谦一直坐着，没有开口说几句话，就像一个局外人，只是看着顾清的眼神，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坐在一起，大家也就是一家人，南羡和京墨在一起，也是我们大家愿意看见的，至于吉豆……”顾清说着，不可避免提到了吉豆，惹得纪南羡放下手中杯子，静静看着顾清，想着她能说出什么话来。 “京墨不介意，妈妈也没有什么……”顾清声音低落带着少有的沉重。 “伯母请相信我。”楚京墨一直不曾说话，只是出口就是沉默，儒雅的样子深的顾清的心。 这楚京墨是老爷子的学生，既然是老爷子相中的，便什么都是满意的。 吃完饭，江漠北说了告别，拎着慕恩满出了门。 “恩满，为什么要骗舅舅？”江漠北耐着性子，压低自己的声音，莫名的有几分愤怒，尤其看见纪南羡和楚京墨之间的你侬我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不要乱想，自己的心里只有程思，可是什么时候，纪南羡也占据了那么大的一片地方。 “姐姐快要变成了别人的新娘了。”慕恩满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一个六岁半的孩子知道什么叫失去，大概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了。 江漠北一时语塞，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 纪南羡会变成别人的新娘……江漠北一字一句念着那句话，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 “希望姐姐幸福吗？”江漠北将慕恩满抱在怀里，轻声问着，一只手温柔的擦着慕恩满的眼泪。江漠北抱着慕恩满，将慕恩满放在花园的秋千上。 “恩。”慕恩满泪水涟涟点头，带着少有的委屈。 “舅舅没有办法让姐姐幸福，舅舅给不了姐姐幸福，恩满，你知道吗？”江漠北声线淡淡，茶色的眸子收缩，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舅舅不喜欢姐姐吗？”慕恩满的问题让江漠北怔忪。 这样的问题好像在慕恩满的意识里，就只有喜欢和不喜欢两个回答。 “不喜欢。”江漠北认真的回答，慕恩满认真的听着。 纪南羡吃完饭，在楚京墨陪着顾清慕谦聊天的时候，说要出去走走，走到门外的长廊下，远远看见江漠北抱着慕恩满，想要走近说一声谢谢，便听见江漠北说给慕恩满的话。 那一句认真的不喜欢让纪南羡皱眉，也让纪南羡眸子清凉了许多。 早知道江漠北是个无心的人，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明白，纪南羡和江漠北终究用彼此相离的方式慢慢走远。 “江先生，谢谢。”纪南羡走过来，夕阳的余晖将纪南羡的影子拉的越来越长，逆风而来，江漠北只看见纪南羡闪着光亮的眸子。 纪南羡感谢的，也只是江漠北又一次送自己去医院的事实。 “不客气。”江漠北淡淡开口，笑容恰到好处。 “纪小姐，希望你新婚愉快。”江漠北将慕恩满从秋千上抱下来，不在意的说着。 “但愿如此。”纪南羡深邃看一眼江漠北，带着探究又像是回答。 第46章：新婚愉快 江漠北嘴角莞尔一丝不知名的笑意，慕恩满抬着头看着两个人不客气的寒暄，砸吧着嘴没有开口。小姑娘辫子一翘一翘，看看江漠北又看看纪南羡。 “恩满可以找到回去的路吗？”江漠北突然转身，俯身拍着慕恩满的小脑袋。 慕恩满眼睛一亮，只以为是舅舅和姐姐有什么话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纪南羡斜靠在一颗只有枝干的梅树边，双手环抱着胸口，带着几分不屑恣意看一眼江漠北，别开眼神悠远看着远处的山峦。 “江先生，还有别人不能听的话吗？我不记得我们有什么话可以好说。”纪南羡语气带着几分嘲讽，看着江漠北的眼神只剩下挑衅。 纪南羡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江漠北的时候总会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那个自己。既然是彼此的克星，那不是要离的越远越好？ “楚京墨……很爱你。”江漠北眉眼沉静，侧脸隐没在傍晚的云霞中带着几分幽深。 纪南羡静静站着，竟不知道江漠北会说出什么话。 “因为爱你，所以要爱上这个自私的你？”江漠北眉结一松,盯着纪南羡的眼神有几分犀利，说话的语气是带着戏谑的。 江漠北顺势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搭着二郎腿仔细看向纪南羡。 “江先生，你管的……未免太多。”纪南羡心里微微动了气，凭什么江漠北说自己自私，他有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 “我只是替自己的朋友……不值。”江漠北像是没有听见纪南羡的挑衅，而是带着几分探究看着纪南羡。 “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纪南羡有几分轻笑，她自然知道江漠北说自己自私的话是因为什么。 “纪小姐，要带着别人的孩子和楚京墨结婚，你从来不问问孩子的感受，也没有问过楚京墨的感受，你觉得，他的家人会同意你拖家带口和楚京墨结婚吗?”江漠北毫不留情的说话，没有留一分颜面。 一字一句说的清楚，这确实是楚京墨的做事风格。 不说则已，可是一旦说了，就是犀利到骨子里的冷漠。 纪南羡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跳动，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纪南羡不知道自己遇见了一个怎么样的人，这种江漠北带给纪南羡的陌生感，让她惶恐。 纪南羡像一个赤裸的人，被江漠北的眼光一次次打量，没有任何羞耻之感。 “江先生对别人的家务事倒是上心的很。”纪南羡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那一瞬间轻微的怔忪却让纪南羡的心乱了分寸。 江漠北说的对，她纪南羡就是自私到极致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便想着轻而易举得到别人给自己的。 “只是感叹了一下，纪小姐从来都是我行我素。”江漠北轻笑带着几分说不出口的欲言又止。 “是啊，江先生，这样自私的纪南羡没有让你失望吧。”纪南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见到江漠北，自己会变成自己不熟悉的样子。 就像是一个没有得到糖果的孩子，有时候任性却不肯将自己喜欢什么说出口，总喜欢让别人猜自己的心事。 纪南羡不知道今天的江漠北发了什么疯。 晚风习习，吹过纪南羡细碎的长发，风中都是清香的冷冽味道。 “只是替楚京墨不值得罢了，还没有结婚就要养一个六岁大的孩子。”江漠北坐在秋千上，淡漠说着却不显一丝一毫的温度。 像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事实陈述者，只负责将这句话说出口，所有后续的故事都与说话的人无关。 “江漠北……说的好听叫请你出去，说的不好听，请你滚出去。”纪南羡所有的教养在江漠北面前不复存在。 江漠北起身，逼近纪南羡。 一只手牵制纪南羡的手，面色温热压低声音。 低沉的空气像天边的黑云，漆漆压过来。 纪南羡因为江漠北的逼近，挑眉抬头。 “南羡，你问问吉豆，他的心事。”江漠北拉长了声音，一字一句说的清楚。 “顾清女士好像对于你携家带口嫁人的行为，并不是很支持。”江漠北顿了顿接着说，眼神悠远看着远处，只是说话的气息逼近纪南羡，让纪南羡的呼吸困难了些。 纪南羡一只手猛地抓在江漠北的胳膊，挑眉看着江漠北：“你该回去了，江先生。” “纪小姐，不瞒你说，我丢了一件白色衬衫，我最喜欢的。”江漠北对于激怒纪南羡这件事情，很有成就感。下意识的也会提醒纪南羡曾经和自己做过的事情。 那件白色衬衫，在自己的屋子的柜子里，从穿回来的那天开始，一直放在柜子的低处，每天都会看见，而每天都似乎会感觉到江漠北的气息。 “江漠北，那你真是可笑，衬衫丢了？问我？”纪南羡嘴角的嘲讽一直在，语气清浅的只剩下几分胆战心惊。 江漠北的眸子会看穿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现在的自己。 “只是好奇，纪小姐离开的那天，是光着离开的？”江漠北彻底笑出了声音的，眼神犀利看着纪南羡，望眼欲穿。 “出去。”纪南羡浅笑，眸子却是薄凉。 江漠北伸出一只手放在树上挡住纪南羡，俯身看着纪南羡带着邪魅的样子。 “南羡，新婚愉快。”江漠北轻声，淡漠的眸子像暗夜的星光。 那一瞬间，江漠北像是变了一个人，只是一个只有资格说祝福的人。 江漠北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还会慢慢出现另一个人，占据在自己心脏的一个地方。悄无声息的生根发芽，直到自己的心里全部都是满溢的想念。 “一定会。”纪南羡答应。 江漠北，这个人不是你，也可以是别人。 纪南羡不在意点头，笑的最灿烂。 没有开车，江漠北一路走过去，看着沿途风景，不知道想些什么。 傅净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江漠北已经走了很久的路，夜晚的风将江漠北修长的大衣刮起，卷起了一个小角。 “江先生，之前承诺你的，吉豆还是留在纪小姐那里。如果纪小姐一个人带着吉豆……”傅净打来了电话，声音低沉。 “不会的，她要结婚了。”江漠北听着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闻着海风吹来淡淡的味道，轻声说着。 纪南羡要结婚了，因为吉豆，或者因为纪南羡以为的圆满。 对江漠北来说，不敢开始，只能后退。 在自己快要弄清楚那是什么的时候，有些东西已经不属于自己，开始慢慢离自己远去了。 “谢谢你。”江漠北轻声，挂断了电话。 一边的傅净将手机扔在床上，想着这边江漠北说的话。对于江漠北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傅净从最开始的不了解，一直到现在的不了解，傅净觉得那个男人就像一个无底洞。 千万种不一样的江漠北让傅净第一次用西方人的角度去佩服。江漠北只告诉自己，自己不会如愿带走吉豆，而自己站在中国这片土地，果然没有更大的本事能将吉豆带走。 他说你想带走吉豆不过是想要给自己，吉豆，安好一个交代，但是有没有想过让吉豆一辈子都过得开心。 其实傅净知道，江漠北这样做，最大的目的只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女人。 江漠北的心里只有纪南羡的喜怒哀乐，因为纪南羡的喜怒哀乐，江漠北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合情合理的。 因为在乎！ 傅净在乎吉豆，江漠北用最大的力气阻挡，吉豆最终留在了纪南羡身边。 就在自己想要放弃带走的吉豆的时候，江漠北说，他会帮助自己争取到吉豆的抚养权。 傅净问为什么，江漠北说，她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会用自己的方式想明白这件事情。 其实傅净知道，江漠北不过是想让纪南羡安心的生活。 江漠北给纪南羡最大沉默的喜欢，是安静的为她披荆斩棘。 承诺从来都不是说出口的，而是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做着自己尽可能做的事情。 这是一个男人无声的喜欢。 江漠北说，纪南羡会因为吉豆选择和别人结婚。 傅净问，为什么纪小姐不会因为吉豆和你结婚？ 江漠北回答，因为纪南羡知道，她不会想要这样的生活。 傅净轻笑，江漠北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知道纪南羡想要什么。 纪南羡看着夜色中江漠北走远的脚步，直到肩膀接到衣衫的重量，纪南羡惊愕的抬头才发现楚京墨放在自己肩膀的藏青色披风。 那披风和黑色的夜晚融合在一起，像是纪南羡的心事。 “南羡，在想什么？”楚京墨温润的声音传来，带着金属的厚重感，只是细碎的风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模糊感。 楚京墨一直静静看着江漠北离开，才拿了披风下来，脚步带着沉重，或者说一种凝滞。 “没有想什么，回去吧，明天去看爷爷。”纪南羡的表情，从来都是淡漠。 可是楚京墨分明看见，纪南羡哪怕是恼羞成怒，都很少对自己。 第47章：放下了吗 孟姨接到纪南羡和楚京墨一起来看老爷子的消息，惊愕的时候不知道说什么话，一直说楚京墨和纪南羡应该以工作为重，现在也不是放假的时候，老爷子听见了也会不高兴，而且老爷子一直忙着太极拳的事情。 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老爷子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你们不要来。 纪南羡和孟姨说话，冷不丁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孟姨的措词急切了些。 纪南羡只当是老爷子闭关锁国，心里装了事情。 但是该看望的还是要看望的，婚姻大事还是需要老爷子的见证。 总之，做完这件事情，纪南羡就觉得一切都圆满了。 什么都可以不用去想，什么都可以不用去做。 在慕家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纪南羡犹豫不决，一直想着是不是应该将吉豆带去。后来想想，老爷子喜欢清静，一筹莫展的时候，顾清倒是敲开了纪南羡的门。 “你去吧，吉豆……留给我，我来照顾。”顾清支支吾吾，身子倚在门口一直看着纪南羡收拾行李，过了半响才开口。 “姐姐，吉豆可以和我一起。”慕恩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顾清身边，一只手抓着顾清的手，轻轻开口。 纪南羡笑的风轻云淡，第一次看着顾清点点头，没有说别的话。 正好楚京墨打电话进来，纪南羡转身走了。 慕恩满像小鬼一样看着顾清，两个人相视一笑。 楚京墨叮嘱纪南羡睡个好觉，明天见。 纪南羡听着一直点头，没有说更多的话。挂断了电话才觉得，自己是一个即将结婚的人，有人这样牵挂的感觉，也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而纪南羡唯一的希望就是没有任何人的背叛。 对于顾清，纪南羡一直犹豫着原谅，小心翼翼的。有时候反思自己是不是对顾清太过分，而反思的结果往往就是对顾清的恨意增加。 可是现在，纪南羡并不想说起这些。 吉豆呆呆躺在纪南羡隔壁的小床上，睁着眼没有睡着，顾清和慕恩满推门进去的时候，吉豆赶紧闭上了眼睛。 “恩满，吉豆睡着了。”顾清声音小小的，走过了替吉豆掖了掖被子。 慕恩满像一只狡猾的小猫，蹑手蹑脚走到床边，看一眼吉豆轻轻笑起来。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那样好看的那孩子，眼睫毛好长啊。 “吉豆，好梦啊。”慕恩满笑笑和顾清走了出去。 卧室的灯被顾清关上，还剩下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吉豆等着纪南羡，最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在梦里，他做了一个极美极美的梦。 直到清早纪南羡离开的时候，才叮嘱吉豆要听顾清的话。 北京深秋的天气是带着冷冽的，有几分刮人面的冷，又有几分深秋还没有带走的燥热，总之纪南羡穿着落地的青蓝色渐变长裙，在深秋的天气里显得厚重。 纪南羡一直没有去老爷子在的庭院，老爷子给的钥匙也一直放在抽屉里，久久没有打开。纪南羡只想亲手将钥匙交给老爷子，那是一种归还，或者说，是纪南羡的希望。 楚京墨开车过来，从慕家接走了纪南羡。吉豆爬在窗台上看着纪南羡走远，重新睡在了被窝里。 车子开出了慕家府邸前往另一个地方，就像开始长途跋涉旅途，但是纪南羡知道，这条路尽管漫长但是终究会有重点。 车子驶出京津高速，一直到秦滨路上，两个人没有说更多的话，唯一有点深度的话题就是楚京墨问起纪南羡，是不是认识江漠北这件事情。 自从上次在慕家府邸吃晚饭，楚京墨的思想就一直停在江漠北一只手挡在纪南羡面前的样子，他看见纪南羡生气的样子，也是在那个时候。 楚京墨想不出纪南羡和江漠北之间有什么交往，只当是自己想多了，而那随意的一问，让楚京墨看见了纪南羡脸上一闪而逝的淡漠。 楚京墨知道纪南羡心里藏着一个人，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希望那个人，不要是江漠北就好。 四个小时的车程，车子终于驶进了河北的土地。 纪南羡开着车窗伸出一只手，感受手指尖的风从手掌心消逝，将头靠在窗户边缘，一直看着四周的风景。 湿润的气候带着潮湿的冰凉，树木的叶子还是深绿带着牙黄，纪南羡一想到快要见到老爷子，便觉得有些激动了。 按照孟姨给的地址，楚京墨车子七拐八拐终于停在了一栋陈旧的小楼前面。 收拾着下车的时候，面前的铁门打开，孟姨迎了出来。 “等了一早上，你爷爷等的面色都青了。”孟姨迎出来，脸上都是笑意，只是那笑容憔悴了几分。 “爷爷就是那个脾气。”纪南羡接过孟姨的话茬轻笑起来，一只手挽上孟姨的胳膊。 楚京墨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纪南羡身后，几步小跑和孟姨并肩走在一起。 “孟姨身体怎么样？”纪南羡皱眉开口，捏了捏孟姨的胳膊。 “一直都那样，就是最近附近人家出嫁新娘，过去帮了帮忙，好几天没有睡好，面色看着憔悴吗？”孟姨的眸子暗了些，口中的话说的利索，说话间脚步已经踏进了客厅的大门。 “孟姨要好好休息的。”纪南羡带着几分责怪，只是笑的清浅。 孟姨没有子女，有人家嫁娶倒是经常请孟姨过去，孟姨也因为这个乐得自在，不管谁家女儿孟姨都当做自己的孩子。 孟姨看一眼纪南羡又看看身后的楚京墨，一把将纪南羡拽到厨房里，神秘的开口：“南羡，定下来了？” 孟姨最愿意看见的就是纪南羡有了归宿，自小看着纪南羡长大，那些难熬的日子也总算过去了，现在就需要一个宠爱她一生的人。 “孟姨明知故问啊。”纪南羡看一眼孟姨，倒是笑了笑，背对着孟姨的时候，眸子淡了淡。 爷爷颤巍巍走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拐杖，纪南羡皱眉走出去挽着老爷子的胳膊。 “爷爷身体不好？”纪南羡担心的开口，看着老爷子脸上的苍白，纪南羡的声音暗沉了许多。 “老了就是这样，哪有什么身体好不好？”老爷子看一眼纪南羡，觉得她小题大做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身体的好坏那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只希望儿女的生活能过得顺心，也就是这个年纪唯一期盼的事情了。 纪南羡刚想说什么，也忍住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还是楚京墨有办法，说了几句就惹得老爷子笑起来。 “什么时候结婚？”老爷子顺着长长的胡子，冷不丁问了一句。 孟姨盛饭的手停了停，又若无其事的放下来。 “不着急。” “快了。” 两个不同的声音，却是不相同的答案。 纪老爷子白了纪南羡一眼，随后看向楚京墨。 “京墨啊，结婚的事情，要早点准备。”纪老爷子轻声咳嗽，一起吃过了饭也就嘱咐了这一句。 纪南羡端着饭碗也没有说什么。 “见过京墨的父母了吗？”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气氛，老爷子又多问了一句。 “我和南羡先来看您，然后去看我父母。”楚京墨冲着纪南羡眨眨眼，轻声开口。 说到这个，纪南羡有点愧疚，到现在，她都没有提起来要去看楚京墨父母的事情。 潜意识里，她害怕见到楚京墨的父母，她害怕楚京墨父母问起来的关于她家庭的事情，她不敢告诉别人，她的爸爸怎样离开，妈妈又是怎样嫁给了别人。 “南羡，有些事情……”纪老爷子开口，却被纪南羡打断了。 “爷爷，我知道了。”纪南羡的伤疤总是正在痊愈中，可是到现在，她都没有做好准备告诉这个要一直陪伴他走完一生的男人。 潜意识里，她是拒绝的，是抗拒的。 “刚才谢谢你。”饭后，纪南羡和楚京墨被孟姨从屋子里推出来，说是傍晚海边的日落非常美，一定要纪南羡和楚京墨去看，培养小两口的感情。 “谢什么，我的楚太太。”楚京墨认真看着纪南羡清澈的眸子，两只手搭在纪南羡肩膀，强迫纪南羡直视自己。 这是第一次，楚京墨叫自己楚太太，而这一声带着符号的开解，却更像是对纪南羡的束缚。 纪南羡猛地想起江漠北说过的那句话，这么自私的你有什么值得楚京墨喜欢的。 “楚老师，该谢的还是要感谢的。”纪南羡俏皮一笑，将江漠北从自己的脑海中慢慢擦去，踮起脚尖落在楚京墨侧脸一个清浅的吻。 楚京墨惊讶纪南羡的动作，被纪南羡燃起的火焰汹汹燃烧。 想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纪南羡躲开了楚京墨，脚丫子踩在细沙上，慢慢跑远了。 “南羡，你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放下了吗？”跑的累了，楚京墨携着纪南羡坐在礁石上，侧着头看纪南羡。 风吹过纪南羡的额头，晚霞余晖透过纪南羡的眸子，一切都静谧的剩下了岁月静好。 “你猜？”纪南羡偏着头，清浅笑着却是淡淡的，看不透她心中所想。 第48章：你是嘉树 “我不知道，你答应和我结婚，或多或少我都知道因为什么，但是我希望以后的人生会因为我们在一起，更加圆满。”楚京墨牵起纪南羡的手，轻轻开口。 纪南羡知道，很多事情要自己学着去做，而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开始慢慢接受楚京墨。 没有结婚的女儿，是要求两个人分房睡的，孟姨自然早早安排好了两个人的住处，说是老爷子的意思。 孟姨收拾完桌子，关上客厅的门，拿着瓷白的瓶子走进老爷子的卧室，满脸的憔悴。 “该吃药了。”孟姨拉了凳子坐在老爷子的床前，将液体的，固体的药丸递给老爷子，声音清淡。 老爷子慢慢睁开眼看着孟姨，过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话:“他们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吧。不是我说你，这件事情，南羡迟早会知道，你……”孟姨轻声，语气中尽是责怪不解。 “我怕，等不到南羡结婚的日子了。”老爷子一声长叹，说话的声音苍白带着说不出的遗憾。 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知道。 “生命有时尽，不希望现在死去。”纪老爷子嘴角轻笑。一个人的一生总是有尽头，而纪老爷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纪南羡。 孟姨感叹一声退出了房间。 老爷子固执的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孟姨的手机响起来。 孟姨匆忙拿了电话去厨房，桌上瓷白的碗因为碰到袖子应声落地，纪南羡慌乱起身去捡，凌厉的缺口划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鲜红的血液渗出来。 楚京墨大手捏住纪南羡的手指，走到卫生间。 清凉的水冲刷着葱白的手指，凉水和热血碰撞的瞬间，惹得纪南羡皱眉。 “怎么不喊疼？”楚京墨皱眉。 “比这个疼的都经历过了。”纪南羡因为楚京墨抓着自己的手，感觉有点痒痒，漫不经心的说着。 纪南羡话说出口，楚京墨的双手顿顿。 纪南羡的伤口不再流血，楚京墨僵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到纪南羡轻拍着楚京墨的肩膀，楚京墨回神。 “应该早点遇见你。”楚京墨开口，落在纪南羡侧脸一个浅吻。 “这不是遇见了。”纪南羡打趣。 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孟姨已经接完了电话，脸上慌张的神色慢慢消减，纪南羡问了几声，孟姨才开口，懵懂的看着纪南羡，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尴尬。 “南羡，你说什么？”孟姨轻笑开口。 “孟姨怎么了？”纪南羡一只手被楚京墨放在手里包扎，腾出小脸看着孟姨，一脸的关切。 “医生叫我去医院检查身体，不用搭理的，哎，你们明天去哪里？”孟姨回答的漫不经心，倒是询问纪南羡和楚京墨明天去哪里。 “明天就回去了。”楚京墨回答，替纪南羡裹上最后一层纱布。 纪南羡小声说纱布裹得厚了，自己没有什么大事，楚京墨责怪的看着纪南羡，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纪南羡说以后只要有他在，绝对不会让纪南羡受伤。 纪南羡低声笑的时候，想起了在青海的那个夜晚，模模糊糊的记忆中，似乎自己又回到那个时候，静静坐着看着护士小姐责怪江漠北不小心被狗咬了的时候。 心中的记忆慢慢模糊，眼前发生的事情，慢慢清楚。该忘记的，就会慢慢忘记。 孟姨听见楚京墨的回答，长叹一声，像是松了一口气。 楚京墨淡淡看一眼孟姨，没有说别的话。 第二天一早，纪南羡下楼没有见到纪老爷子，问孟姨的时候才知道老爷子早早去了公园打太极。 纪南羡小声的在孟姨耳边嘀咕，老爷子心里没有自己这个孙女只有太极拳了。 孟姨拉着纪南羡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纪南羡出门的时候，孟姨拿着一个褐红色的盒子走出来。 “这是孟姨送给你的纪念，是孟姨的心意，收下吧。”孟姨慈爱的看着纪南羡，有几分不舍。 纪南羡小心的打开，却发现是一个泛着光泽羊脂玉的镯子，小心的拿在手里，纪南羡说了谢谢。 这些年，孟姨对自己就像亲人一样，纪南羡想着不收下孟姨的礼物倒像是见外了。 直到离开，也没有看见老爷子回来。纪南羡有几分落寞。 这一次回来，老爷子瘦了许多，和自己从前见到的那个样子，差了很多。 这一次回来，纪南羡都没有机会和纪老爷子说更多的话，走的时候把四合院的钥匙留给了老爷子。 在这里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了，纪南羡怕老爷子回去的时候，自己不再，早早做了准备。 孟姨接下了钥匙，没有说更多的话。 一路上纪南羡都在想这次见到老爷子奇怪的感受，和楚京墨说起来来的时候，楚京墨笑着说纪南羡多想了。 纪南羡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再一次接到江漠北的电话。 “纪南羡？是不是要解释一下，关于作者嘉树的事情？”江漠北站在十八层的写字楼，居高临下看着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马路，表情淡漠的没有任何温度。 听筒那边纪南羡的气息沉稳，纪南羡竟不知道应该和江漠北说什么话。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纪南羡皱眉，被江漠北一句话问的失去了思考，随口回答的话恨不得让纪南羡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样间接地承认了自己就是嘉树的事实，不符合自己最先预期。更何况，纪南羡最怕的就是和江漠北打交道，至少目前是这样。 “这么说，你就是嘉树？”江漠北似乎听见了电话那边纪南羡咬舌的样子，心情大好。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纪南羡遇见江漠北，就像水火一样，不会相容，更不会有什么可以说话的价值。 “如果是嘉树，那我们谈一谈合作。”江漠北轻轻饮一口手中的茶水，声线带着金属质感，惹得纪南羡走神。 纪南羡不知道爸爸留给自己的那张卡究竟有多少钱，但是每一次纪南羡用到这张卡的时候，都是往里面打钱，她一直害怕有一天知道里面的余额，意味着自己也知道了爸爸给自己最后的退路，纪南羡最害怕这样，但是现在，江漠北念出了那个熟悉的卡号。 “你怎么知道，我的卡号。”纪南羡有一种自己的秘密被撞破的既视感，心里顿生许多不痛快。 “纪小姐忙着婚姻大事，应该忘了你一直在公司作为专职作者的事实了吧，不过……这些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江漠北说的轻快，没有丝毫因为纪南羡耽误工作的事情恼怒。 “联系不到嘉树，我只能找个私人侦探查查嘉树是何方神圣了，不过……纪小姐，应该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吧。”江漠北拿捏着手中的文件，看着上面详细的材料，满意的笑着。 “无耻。”纪南羡唇齿间挤出几个字，面无表情。 “纪小姐有一段精彩的过去，比如恋人……不知道楚京墨知不知道。”江漠北看着，面上的表情慢慢严肃，和纪南羡说话的声音，依旧是带着质感的陈述。 “你没有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与你无关吗？”纪南羡眼睛中雾雾的，看不清楚前方的路，只是声音慢慢平淡下来，带着支离破碎的感觉。 “纪小姐……我只想和你谈合作。”江漠北画风突转，将手中的文件仍在桌子上，两只脚搭在桌子上，清浅的开口。 “好。”有钱不赚，纪南羡觉得自己是傻子。就像自己眼中的江漠北，就是一个无耻到极致的人，从他说过不愿意见到自己的那一天开始。 “纪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来我们公司，或者，选一个纪小姐喜欢的地方，我们……聊聊细节。”江漠北翻着手中的文件，冷静的开口。 那本书上的序言，是自己亲手写的，发到纪南羡的邮箱，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回声。 “剩下的事情，交给……”纪南羡下意识拒绝，她不想看见江漠北。 “需要你本人。”江漠北没有给纪南羡任何选择的机会。 “知道纪小姐忙着嫁人，但是这点时间还是能抽出来吧。”江漠北熟练的点上一支烟，猩红的火苗慢慢蹿上来变成一缕带着草味的魂魄，流云般烟雾挡住了江漠北的表情，看得并不真切。 江漠北不知道，自己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一个地方，像是慢慢裂开了口，痛不欲生。 重新整理着和纪南羡的过往，江漠北只知道，纪南羡世界里的那个江漠北，并不是真正的自己，但是是最纯粹的自己。 而江漠北也知道，总会有一天，纪南羡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自己的一页。 “把地址发给我。”纪南羡听江漠北说了一堆，又听见打火机的声音，妥协般的皱眉，深知江漠北心情不好，纪南羡也没有了说胡的欲，望。 “是谁？”楚京墨开着车，听着纪南羡说话。 “一个万恶的资本家。”挂断了电话，纪南羡闭上眼淡漠的开口。 没有继续问，楚京墨送完纪南羡，回家的路上，接到了一个熟悉的电话。 第49章：辛桐诡计 “京墨，明天我准备出院，爸妈有事，你能不能……”辛桐咬唇带着几分犹豫，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见犹怜，只剩下几分看得明白的恳求。 “明天和南羡去我家，我安排别人来接你。”楚京墨带着蓝牙耳机，面不改色的说着。 既然答应了一个人的未来，就绝对不会和另一个人有什么关系。 “京墨……”辛桐听见楚京墨的话，有几分花容失色了，她不知道原来楚京墨拒绝自己拒绝的这样干脆，丝毫都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好，就这样。”楚京墨挂电话挂的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京墨，我有事……我有关于纪南羡的事情，找你。”辛桐坐在病床上，一只手攥着被角，手上筋脉喷张，快要从手背上直立起来，躺着的人一手拔掉手上输液的针头，颓废到面无血色。 “那明天见。”楚京墨看一眼纪南羡，正好迎上纪南羡看过来的眼神，迅速挂断了电话。 纪南羡随后别开了眼眸，淡淡没有做声，一直想着刚才江漠北给自己打电话的事情。 楚京墨不知道辛桐会告诉自己什么，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不管是辛桐对自己的依恋，或者是辛桐对纪南羡的伤害，都是最后一次。楚京墨想要给纪南羡一个只有祝福的婚礼，这一次，对辛桐说的话，都要一次说清楚。 “早点休息。”楚京墨将纪南羡送到楼下，落在纪南羡额头一个清浅的吻，调转车头，车子扬长而去。 纪南羡说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她看着远处的灯火，似乎能看见以后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后的生活。 每天和同样的一个人见面，相拥相吻，说着万年不变亘古的话题。 纪南羡突然想知道自己以后老了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儿女承欢，尽享天伦之乐了。 夜色中站了许久，纪南羡肩膀上厚重的力量让纪南羡回头。 “你怎么在这里？”柯小菲一巴掌打得纪南羡肩膀动了动，随后亲昵的挽着纪南羡的胳膊。 “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纪南羡反问，看见柯小菲脸上的疲惫神情。 “工作累？”纪南羡开口，满满的都是关切。 “差不多，还好没有累到死人。”柯小菲一声长叹，迎来了纪南羡结实的一巴掌。 纪南羡的潜意识里，一直排斥死这个字，不管什么时候听见，都是沉默之后带着几分无措的，就像现在柯小菲说起，纪南羡还是抗拒责怪的样子。 知道自己说的话让纪南羡多想了，柯小菲赶紧转移了话题，好在纪南羡没有说别的话。 “这几天去哪里了？”柯小菲携着纪南羡往回走，用熟悉的聊天方式。 “看了爷爷，不出意外，明天会去看望楚京墨的爸妈。”纪南羡漫不经心说着，思绪不知道去了哪里，早已经跑远。 “丑媳妇见公婆，迟早的事情。”柯小菲明明是安慰纪南羡的话，说出口就变了样子，惹得纪南羡在柯小菲的腰间掐了一把。 “最近你的肉肥了。”纪南羡唯恐柯小菲舒服，一句话说的柯小菲跳了起来。 “肥肉怎么了，辛辛苦吃的呢，就它对我不离不弃的。”柯小菲在纪南羡面前，从来都是肆无忌惮的潇洒，不管纪南羡说什么话，柯小菲都能够顶回来，而且说的句句在理。 “怎么，有人抛弃你？”纪南羡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柯小菲，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股怨妇的味道。 “何止？”柯小菲打开房门，拥着纪南羡走进来，踢掉束缚双脚的鞋子，去掉扣着的内衣，彻底放飞自我了。 纪南羡看着柯小菲的动作，忍俊不禁的笑着，结果柯小菲递给自己手中的果酒，淡淡笑着。 仰头喝下一口，冰凉的感觉顺着咽喉滑落到自己心底，总感觉从前没有想清楚的事情，这一次才能够慢慢想清楚了。 “我不知道还有人敢抛弃你？”纪南羡开玩笑，难得放松的样子。 和楚京墨在一起的时候，纪南羡总是不知道自己和楚京墨相处的感觉，不像是恋人，更像是依附关系。是各取所需罢了。 “不，只是喜欢了一个人。”柯小菲说的直白，眼睛直勾勾的，不知道想些什么，陷在自己的回忆中。 “不知道是哪个人收了你的心？”纪南羡玩味看一眼柯小菲，带着从未有过的期待。 她们之间说，等到结婚了才可以将自己的另一半带回来给彼此看，闺蜜之间，防火防盗防闺蜜的事情，在她们之间不会发生。板上钉钉的事情，才可以当做事实。 对于彼此交往的人，她们从来都没有一种在交往最开始就要带给彼此看的想法。 只要对方幸福就好。 而她们也更愿意相信她们选的人，是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如果我能和他走到一起，我就发给你请柬。”柯小菲仰头喝完一杯酒，淡淡开口。 卧室中昏黄黑暗，衬着纪南羡和柯小菲的肤色，带着一种不自然的苍白，那苍白中也透露着几分粉红色。 “我们以前就说过的，不管交往什么人，只有结婚才算的。”纪南羡解脱般的轻笑，合算着，是不是要带柯小菲正式见一见楚京墨了。 她和楚京墨今后的人生，怕都要彼此重叠了。 “我还是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纪南羡举起酒杯和柯小菲碰杯，两个人喝的畅快，回想着大学发生的点滴生活，竟觉得时间就像是岁月最真实的记忆，不管什么时候，那些从前悄悄流逝的东西，都在慢慢变化，随着一个人的记忆，越来越深刻。 “得偿所愿吧。”柯小菲淡漠的回答，眸子悠远看着远处的天空，竟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 眼前江漠北的脸越来越近，他沉默的深邃的，悠远的严肃的，一幕幕都有准确的时间去记忆，也有准确发生的地点。 柯小菲的眼神慢慢转向纪南羡，轻问出口：“南羡，你知道江漠北吗？” “不知道。” 在回答知道和不知道之间徘徊，纪南羡终究还是选择了回答不知道。这个男人此后的一生，都不再和自己相关。 “我们老板，我喜欢。”柯小菲带着几分醉意，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清楚明白。 纪南羡拿捏着手杯的双手沉静，雾色的玻璃酒杯中，倒映着纪南羡懵懂的神情，还有纪南羡说不出口咽不下去的一种酸涩。 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平静，纪南羡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又到平地的一种感觉。 和柯小菲认识十几年的时间，从来没有一个时刻是这个样子，看见她的无措，看见她的向往，还看见了她的爱而不得。纪南羡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柯小菲，她不认识江漠北，但是希望柯小菲的心愿能够实现。 “小菲，你知道的，我说不出来更多的话，但是希望你能够幸福。”纪南羡淡漠的说着，黑夜中泪水如丝，从脸颊两边滑落，隐没在漆黑的空气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大亮，远山处泛着鱼肚白，层层卷起的云朵像极了一只翻腾的鱼，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感叹现在生活的宁静。 纪南羡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楚京墨的家庭，而现在，却要让她生生的融入另一个家庭，过一种和之前一点儿不相同的生活。 纪南羡惆怅的时候，接到了陌生的电话、 “你好，是小羡吗？我是林烟雨。”电话那边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丝丝穿透纪南羡的耳膜。 记忆中的这个名字，最近才越来越熟悉，只是一时想不出来究竟在哪里听见过这个字眼。明显很简单的三个字，拼凑到一起却显得愈加陌生。 “你好，我是纪南羡。”纪南羡揉着头发，不知道是谁大清早打电话过来，有一种没有睡醒的恼怒。 “我是楚京墨的母亲。”林烟雨满脸的好脾气，耐心的解释带着细致。 “阿姨……好。”纪南羡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超出自己的想象。 “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喝杯茶好吗？”林烟雨说话都是细声细气，谦卑但不妥协，带着不容抗拒的感觉。 纪南羡终于知道楚京墨骨子里的温柔以及行事的果敢来自哪里了。 听见林烟雨说一起喝茶，纪南羡的后背顿时凉了许多许多，好像多年以前教导主任总是喜欢说一句话，如果不想上课就可以来我办公室喝茶，也可以带着你们的父母一起。 很多年前，纪南羡也是一个调皮的孩子，直到有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之后，那种调皮也慢慢被纪南羡隐藏起来。她没有父母可以和教导主任一起喝茶。 纪南羡从沙发上跪起来，满脸的哀怨。只是坐着想了想，还是收拾好自己下了楼，开车去了林烟雨女士早就定好喝茶的地方。 临走前，柯小菲还在香甜的睡梦中，说着不知道什么的梦话中。 “京墨，你知道从小到大，林阿姨一直把我当成她内定的儿媳妇。”辛桐痛心的说着。 楚京墨并未作声。 “京墨，谢谢你能来，我找过阿姨了，阿姨并不是很同意你和纪南羡的交往，阿姨说，想要她答应你和纪南羡交往，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怎么样？”辛桐大病初愈，宽大的病号服依然遮盖不住她秀气犀利的样子，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楚京墨的眼睛，等着楚京墨说话。 第50章：童言无忌 “什么条件？”楚京墨一把抓住辛桐的手，面色阴沉看着辛桐。 “按照我说的去做。”辛桐自得其乐，只是双眼紧紧盯着楚京墨，认真且严肃。 “你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楚京墨看着辛桐，就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辛桐一样，她对自己来说愈加陌生。 “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楚京墨你忘了给我的承诺，也违背了我们的誓言。”辛桐哭的歇斯底里，从来都没有过的绝望一直盘踞在自己心中。 这二十多年一直小心翼翼放在心上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变成别人的人，一直小心守护的人，为什么会把所有的关切都给了别人，而那个人，她从来都没有当做敌人，潜意识里，她从来都没有失去过楚京墨。 是她辛桐的，就是她辛桐的，谁都不会带走。 “辛桐，小时候的说过的话，你也当做承诺，那只是童言无忌。”楚京墨冷静的看着辛桐，只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在慢慢沸腾。 “我从来都不认识现在的你。”楚京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京墨，我知道你还喜欢我，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辛桐眼中的泪水汹涌而下，她受伤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哭过。 “辛桐，你找我妈说了什么？”楚京墨双手擒住辛桐的肩膀，现在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知道，辛桐究竟给自己的妈妈说了什么，大多数也是关于纪南羡的消息，而他想做的就是在林女士发难之前，解决掉所有的问题。 “说了什么？不过是说了纪南羡的过去，现在，你觉得我会说什么？”辛桐打掉楚京墨放在自己肩膀的双手，伸出自己的双手将楚京墨抱在怀中，紧紧的将自己的身子贴近楚京墨。 “京墨，求你。”辛桐哭的低沉，却像是一只失了魂的幼兽，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只是抓住了现实的一个浮冰，失魂落魄的不知道自己去往哪里。 “辛桐，有点晚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楚京墨将辛桐的双手拨开，淡漠的眸子是剩下几分冰凉。他失望的不仅仅是辛桐对自己肆无忌惮的喜欢，更失望的是辛桐因为喜欢做了伤害纪南羡的事情。 “可是我喜欢你有什么错？喜欢一个人究竟有什么错。”辛桐双手向后一撒，气急败坏的样子。 “因为喜欢，所以就要不择手段吗？”楚京墨愤怒，质问辛桐。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辛桐从来都没有想过楚京墨会有这样的一面，而这一面，如数的展现给纪南羡。楚京墨不知道辛桐喜欢自己喜欢到可以毁灭了别人。 喜欢一个人，大概从来都不是懂得谦让的，宁愿一个人据为己有，怎么甘心自己喜欢的人，变成别人的新娘。 “我们都冷静下来好吗？辛桐，我说过，我不喜欢你，我们还是做朋友。”楚京墨平静下来，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不是自己本来的样子，试着和辛桐聊天。 “京墨……很多话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只是……最后一面，能不能抱抱我。”辛桐的眼神涣散，带着几分恳求的语气。 楚京墨拒绝却被辛桐硬拉进怀里。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楚京墨慢慢倒下去，跌在了辛桐的怀里。 辛桐手心安静的放着一枚银色的小针，慢慢将银色小针收起来，辛桐落在楚京墨耳边一个浅吻。 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喜欢一个人，用尽所有的喜欢只为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从来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也从来都没有把自己规划在自己的世界里。总有一天，真心爱过的人，会慢慢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总有一天，你的身边会出现一个你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为你改变的人。 可是辛桐的世界就是楚京墨，全部都是为楚京墨活着。楚京墨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辛桐都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楚京墨求婚纪南羡的那个时候，辛桐正在医院里，等到知道了消息也是在几天以后了。 辛桐发了很大的脾气，却无济于事。打碎了病房中所有能够打碎的东西，辛桐终于安静下来。 现在，楚京墨和纪南羡准备结婚，这件事情对辛桐来说是巨大的伤害，紧紧握在手中的东西即将失去，那真是不好的滋味。 在银针上抹了足量的麻醉剂，辛桐做了她所能做的第一件事。 林烟雨一袭青色碎花的旗袍，梳着民国巷子盘着的中式发型。像一个行走在现代中的风情画。 坐在靠窗的位置，纪南羡从窗户侧面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女人正低头饮着手中捏着的茶水，低头的样子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与水嬉戏。 深呼吸之后，纪南羡踏进了小巷子的门口。 这是一家古朴的店铺，店里所有的装饰都保持着古色古香的味道，服务员也都穿着古朴的茶色着装，头上带着南瓜样式的帽子。 “我是纪南羡。”那是纪南羡一贯的问候方式，微微颔首带着最基本的礼貌。 “我是林烟雨。”林烟雨将手中珍珠小包放在一侧站起来，伸出手要和纪南羡握手。 纪南羡指尖轻轻回握，微笑点头。 终于坐下来，林烟雨满脸的笑意，只是不动声色打量着纪南羡，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阿姨，是应该先去拜访您的，最近……”纪南羡轻笑，淡漠的说着，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很慢。 “南羡，京墨的婚事，是我们楚家的大事。”林烟雨手指轻轻敲着杯子的边缘，眼神没有看着纪南羡，但是下意识打断了纪南羡说的话。 林烟雨说，京墨的婚事，而不是说你们的婚事。 纪南羡仔细咀嚼着话中的意思，竟觉得有几分好笑了，看来林烟雨的意思，或多或少也代表着楚家的意思了。 “阿姨想说什么？”纪南羡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林烟雨话中有话，又不得不让纪南羡留心。 “你也知道，京墨小的时候一直和辛桐那孩子在一起，潜意识里，我们两家都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但是天不遂人愿，京墨喜欢你。”林烟雨开口说话，带着几分浅淡，像是陈述着什么，但更多地都是话外有话，只是为了让纪南羡听得清楚。 “我们家选儿媳妇，也是按照辛桐的标准来选，南羡你说，我们是不是……”林烟雨皱眉，好想真的是自己出了问题，而不应该在这件事情上出现什么意外。 “阿姨，我能理解。”纪南羡笑着说话，深邃清澈的眸子仔细看着茶杯上两束雕琢的浮松。 说到底，林烟雨不满意纪南羡，或者说不满意除了辛桐以外所有的人。 “南羡，阿姨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你骨子里的野性，并不是京墨能够驯服的，我们需要一个健康家庭长大的孩子，而不是一个爸爸离开，母亲改嫁的家庭。”林烟雨说过所有的话对纪南羡来说，就像是深夜的暗涌，看不见摸不到但是一颗心全都是绝望。 “南羡，说到底这件事情，我不同意。”林烟雨起身准备告辞，似乎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而剩下的就需要纪南羡自我领悟，自我做出决断了。 “你是一个好姑娘，但是我们楚家不想耽误你。”林烟雨满脸的歉意，但是高傲的样子却是没有丝毫低头的意思。 没有甩给纪南羡五百万的桥段，也没有林烟雨一哭二闹三上吊撕心裂肺的哭，只有林烟雨想让纪南羡明白的事情。 “原来楚京墨口中善解人意的母亲，也分人啊。”纪南羡长叹说不出的讽刺。 “阿姨，结不结婚是我和楚京墨两个人的事情，你应该问问楚京墨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委婉的告诉我，我配不上楚京墨。”纪南羡同样起身，看着林烟雨的眸子。 “结婚过日子，是我要嫁给楚京墨，所以和楚京墨过日子的是我，并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纪南羡开口。 “阿姨，我更希望你不要用短浅的目光，去评论我的家庭，因为你没有经历过，你没有任何资格。你是楚京墨的母亲，我尊敬你，不代表我尊敬你说的每一句话。” “最后，你说我身上的野性不是楚京墨能够驯服的，不知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或者，阿姨，潜意识里，你认为我的教养不够。” “阿姨，茶水钱我已经付过了，还有事就先走了。”纪南羡说完了所有的话，一个漂亮的转身，留在林烟雨眼神中的只是纪南羡潇洒的背影。 林烟雨看着纪南羡，好想知道楚京墨喜欢纪南羡什么了，但是楚京墨这样畸形的喜欢，并不是林烟雨愿意看见的。 纪南羡转身走出来，头顶着阳光。 逆光而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豪气。纪南羡知道自己今天说的话有些刻薄了，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她又一次听见从别人口中说出关于自己家庭的事情。 那是纪南羡的伤疤，可是很多人只当是一句饭后闲谈。 一直拨打楚京墨的电话，但一直显示无法接通。 等到终于接通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清丽熟悉的声音。 第51章：春宵一刻 等到纪南羡开口说话，那边突然挂断了电话。 那声音纪南羡非常熟悉，是辛桐的，可是楚京墨为什么会和辛桐在一起，纪南羡虽然好奇却也知道什么叫尊重。 她相信楚京墨。 夜晚的风吹得纪南羡睁不开眼睛，迷醉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深沉，联系不到楚京墨已经有好几个小时，纪南羡的心里七上八下想了千千万万种结局，只是没有一种是自己现在遇见的。 晚上八点半，纪南羡手机响起，是短消息提示的声音。 上面是楚京墨发过来的地址，说自己喝醉了，没有办法回家，是和辛桐一起一群人的聚会，下午手机没有电，现在里面很吵。 纪南羡看见楚京墨发过来的定位，是在水榭花都的院子里。 纪南羡裹紧自己身上的外套，正准备打出租的时候，遇见了远远走过来的江漠北。 准确的说，应该是江漠北和路静若。 想要躲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纪南羡下意识舔舔自己干裂的唇角，不自然的打招呼：“好久不见。” 路静若没有看纪南羡，而是下意识看了江漠北一眼，随后浅笑看向纪南羡。几个人站着的时候，有两个人向路静若的方向走过来，手里拿着笔记本要路静若的签名。 纪南羡裹着衣服，较小的身子套着厚厚的外套，多少显得有点单薄了。 江漠北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纪南羡，从最开始见到的惊愕到上下打量纪南羡的穿着，江漠北没有说一句话。 “好久不见。”路静若倒是笑的灿烂。 “纪小姐因为结婚憔悴了？”江漠北欲言又止，最后说出了一句超级别扭的话，说完话便没有继续看纪南羡，忙着做自己的事情了。 “是啊。路小姐，江先生，还有事情先走了。”纪南羡头发一甩，钻进了刚拦下的一辆车。 “纪小姐，我送你吧。”路静若看向纪南羡离开的方向。 “不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纪南羡半带着开玩笑的样子，钻进了车子绝尘而去，一眨眼不见了踪迹。 城市车水马龙，万家灯火。侧身而过许多的灯红酒绿，却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地方安家。 江漠北一直盯着纪南羡离开的方向，蓦地转身迈开步子，路静若小跑着跟上江漠北的脚步。 “漠北，你喜欢她为什么不告诉她？”路静若不知道和江漠北说什么话，只是知道江漠北的世界里，是存在纪南羡影子的。 “走吧。”江漠北淡漠的回答，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 路静若本就是试探，这下子一颗心都在颤动，是激动还是绝望，路静若不知道。 纪南羡要结婚了，结婚对象不是江漠北，这对路静若来说是好事，可是尽管纪南羡要结婚了，但是江漠北的心里，还是有纪南羡的影子。 纪南羡砸吧着嘴，对偶然见到江漠北这件事，已经淡漠了许多。 到水榭花都的地点，纪南羡皱眉轻叩着大门，过了好久才听见门里面传来踢踏的声音。 “怎么是你？”辛桐裹着纯白色的浴巾，抹胸的浴巾裹着辛桐掩藏不住的利器，浴巾只遮盖到辛桐大腿的根部，头发还没有完全擦干净滴答着水，看来是刚洗漱之后的样子。见到纪南羡的那一瞬间，带着惊慌失措。 “为什么不是我？”纪南羡轻笑推开辛桐只打开一条小缝的门，抬腿迈进去。 “纪南羡，请你出去，我现在……”辛桐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别的话。 病后初愈的辛桐，肤色更加瓷白，只是一双眼睛失去了更多的光泽。 “我来接楚京墨，他在哪里？”纪南羡走进去，双脚踢掉鞋子，走在波斯的长毛毯子上悠然自得。 这是一栋私人别墅，看辛桐熟悉的样子，八九不离十是辛桐自己的。 “楚京墨不在这里，你在说什么？你是楚京墨的太太，现在要问一个陌生的女人楚京墨在那里？真是好笑。”辛桐无辜的翻着白眼，语气都是急切，只是说话时候的嘲讽让辛桐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刺。 “难道你不知道，楚京墨给我发了短信，还贴心的为我发送了地址。”纪南羡坐在沙发上怡然自得的看着辛桐，猛地抬头，摄人心魄的眸子直勾勾看着辛桐：“或者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操作的。” 纪南羡不傻，从最开始见到辛桐的那一瞬间纪南羡就知道这是辛桐的把戏，只是纪南羡该配合辛桐的演出，也绝不能让辛桐失望。 “你在说什么？”辛桐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样子，带着恼羞成怒。 “既然不告诉我楚京墨在哪个房间，那我就自己找了。”纪南羡打趣的看着辛桐，猛地收回自己的脚站起身，作势要往楼上走。 “纪南羡，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辛桐陡然拔高了声音，看着纪南羡开口威胁，说出口的话实在刺耳。 “对，我小的的时候，就有人告诉我，一张脸已经足够，给多了脸我不好收拾的。”纪南羡看一眼气急败坏的辛桐，走上了二楼的阶梯。 一间间房慢慢寻找，敲到第三个的时候，纪南羡发现虚掩的门，推门进去就看见楚京墨躺在床上，上身光裸。身上盖着一个薄薄的鹅绒被子，恰到好处的遮住在楚京墨的腰腹处。 “纪南羡。”辛桐追上来，一把抓住纪南羡的胳膊，将纪南羡从门口往外拽。 纪南羡一把打掉辛桐的手：“辛桐，我觉得你的演技还可以自我提升一下。不久之前，我收到了法院的传票，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事情一旦彻查清楚，不知道谁会犯期满法律的罪行。”纪南羡说话的时候一直浅笑，只是话音陡然变凉，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还要往里走？”辛桐收起自己所有的伪装，一只手挡在门口。 “不然呢？死我也要死个明白。”纪南羡眼神陡然变凉，只剩下薄凉的几句话。 纪南羡知道那是辛桐的诡计，但是纪南羡想不明白楚京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京墨，该回去了。”纪南羡笑着开口，双手撕开厚重的窗帘，窗外繁星点点，但是纪南羡的心里一片阴霾。 “南羡……”黑暗的夜色中楚京墨似乎听见了纪南羡的声音，她的声音清浅却没有任何温度。 想要醒过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他想要大声喊，始终说不出任何话来。 “京墨说，结婚之前还想要和我温存，我答应了，如果能有京墨的孩子，此生无憾了。”辛桐坐在床上，睡梦中的楚京墨呢喃着不知道在说什么话， 纪南羡手里拉着窗帘的动作一下子顿住，面上的表情沉淀下来，眸子中的星光一下子黯淡。 她不知道辛桐对楚京墨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是依恋还是执着，或者是一种自我的约束捆绑，认定了一个人，这一生就是那个人。 没有办法评价辛桐的做法是怎样，但是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掩饰的。 纪南羡承认，她是一个自私到极致的人，看见楚京墨和辛桐都光裸的时候，她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荡，甚至希望楚京墨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辛桐，只有这样纪南羡心中的负罪感才会减轻，才不会那么压抑自己。 纪南羡甩手从辛桐家跑出来的时候，夜晚的凉风已经侵袭过来，她留给辛桐最后一句话便是：“不管怎样，你都不会阻挡我和楚京墨结婚的步子。” 纪南羡认定的事情就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一如既往的往前走。只要那个最终的结果，至于过程，一点都不重要。 顾清打来电话的时候，纪南羡正在马路上，平地起风又是一阵波澜，晴空万里有星星的夜晚猛地吹起了雪花。 纪南羡感叹神奇的现象，心里一阵慌乱，有一个地方惴惴不安，像是有一把刀子直接戳进了自己的心脏。 听着清丽的手机铃声，纪南羡伸出手，夹杂着雨雪往包里使劲的掏，手机屏幕亮了又暗了，纪南羡看见顾清打过来好几个未接电话。 响了一声后，那边的电话很快被接起。 “南羡……”顾清长久的沉默。 “吉豆……吉豆出事了。”顾清的声音颤抖，在黑夜中如此清楚，顾清颤抖的声音让纪南羡失去了思考。 狂奔在黑夜中，纪南羡从来没有那一刻的绝望。 她要给安好一个什么交代，要给前不久半路杀出来的傅净一个什么交代。 “不应该相信你的，我不应该相信你的。”黑夜中，纪南羡来去只说着这一句话。 “南羡……我知道……”顾清想要解释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你知道什么？顾清，你究竟知道什么，你明明知道吉豆对我有多重要，我放心的交给你，可是你呢？”纪南羡从最开始到现在，一直沉默着念叨那句话。 背对着墙壁，纪南羡一直祈祷着。 二楼的观景台上只有透明的玻璃，扶手也只有一米多，吉豆从上边掉下里，头着地落在草坪上，腰腹磕在草坪上放着的石头上，流了很多的血。 从顾清发现吉豆，一直到将吉豆送到医院，吉豆的生命体征已经慢慢消失。 第52章：孑然一身 一个人在生活中存在的理由就是当他离开的时候，身边所有的人因为他的离开，而变得草木皆兵。 楚京墨醒过来看见自己赤身躺在床上，而辛桐坐在一边，面上的表情只剩下几分绝望。 “京墨，你不爱我，可是你……”辛桐掩面哭泣，肩膀抽搐。 “我……”楚京墨一只手狠狠捏着自己的太阳穴，从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辛桐在一起，而眼前的事实就是这样。 “我做了什么？”楚京墨一拳打在床上，手被惯性的弹起来，声音中的冷冽在冰冷的房间回旋。 “京墨，你走吧，成年人之间的游戏，我没有……没有怪你。”辛桐抽噎着，收拾着穿上落在地上的碎裂的衣衫。 楚京墨默不作声，眸子阴沉看着辛桐。 “纪南羡知道了。”楚京墨唇角轻启，莞尔说出几个字，就像是预先知道的，这句话也只是陈述句。看着辛桐的眸子更加冰凉，像一把利剑不知道终点，但蓄势待发。 “是，她知道了。”辛桐没有掩饰淡漠的回答。 楚京墨的心里横亘着许多东西，纪南羡知道了，就在他们准备结婚之前。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辛桐的诡计，可是自己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没有做什么。但是和纪南羡回来之后发生的所有记忆都已经消失了。 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开车送纪南羡回来，中间的记忆已经断片，直到自己今天醒过来，记忆又开始延续。 “你想做什么？”楚京墨淡漠的问着，所有的事情慢慢想，也就能想的清楚了。 “京墨，我没有想做什么，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和你躺在一张床上。”辛桐双手握紧，看着楚京墨的眸子只剩下绝望，那一刻心如死灰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楚京墨下意识皱眉，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穿戴好下楼，却听见门口传来的开门的声音。 方少华挽着辛志山的胳膊走了进来，抬头便迎上楚京墨的眸子，三个人惊愕对望的时候，辛桐冲了出来：“楚京墨，我不会让你负责的，这是我愿意的。” 辛桐身上穿着宽大的蕾丝睡衣走出来，满脸的凄楚泪水，声音哽咽泣不成声，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的方少华和辛志山。 时间像是凝固一样，辛桐捏着手心沉默的哭着。 “桐桐，怎么了？”方少华皱眉看着楚京墨和辛桐，关切的问出口。 辛志山怒目瞪着方少华，方少华禁了声。 急救室的红色灯光一直亮着，那是纪南羡最后的祈祷，只要不灭就还有希望。 纪南羡手心里捏着手机，给楚京墨拨打的电话一直处在无法接通的状态。 心里所有的希望都在慢慢消逝。 顾清几次想要靠近纪南羡，但每一次纪南羡都会下意识的远离顾清。 顾清说过所有道歉的话，纪南羡下意识的回绝。 就好像一旦原谅了顾清，吉豆的生命就没有救赎的必要。纪南羡不想这样。 恨了，也怨了。总是在每一次想要原谅顾清的时候，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只要她一直恨着，谁都可以过得好。 慕谦一直守着顾清，好几次顾清都已经站不稳，依靠在慕谦的怀里。 纪南羡就像是一只发疯的小兽，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但随时都能迸发自己压抑的心绪。 慕恩满眸子中都是暗淡，一直静静坐在凳子上。 时间过去很久，久到纪南羡麻木。 心里流着眼泪，纪南羡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楚京墨像是打了一场很长的仗，现在终于被放行。十指插在头发中，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他消失的记忆让他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和纪南羡解释，也不知道下一次和纪南羡见面应该是怎样的方式，辛桐说纪南羡知道了这件事，她会怎样想。 楚京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听见辛桐父母的要求，楚京墨就一直行走在奔溃边缘。 拨打纪南羡的电话，一直处在无法接通状态，楚京墨狠狠将手机摔向地面，手机碎裂成几半，支离破碎就像现在楚京墨的心情。 当看见自己车子停在辛家门口的时候，楚京墨所有的侥幸都已经化为乌有。 楚京墨疯狂开着车子，疯狂在马路上乱窜，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找遍了所有能够找到纪南羡的地方，楚京墨失望了。 纪南羡在认真的躲着他，这一次，纪南羡再也不会原谅自己。 楚京墨嘲笑颓废的自己，倾注一生的情感终于画上了句号。 顾清在急救室门前晕倒，慕谦将顾清送到了病房一直等着，许久之后顾青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纪南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医院结了缘，和自己亲近的人，总是要在这里走一遭。 纪南羡紧闭双眼，身子依靠在斑驳的墙壁，双手环抱着胸口，眉头紧闭不知道想些什么。 “纪小姐……”一个生硬的声音在纪南羡耳边响起，熟悉而又清冷。 “你来了。”纪南羡生涩的苦笑，带着疲惫。 纪南羡知道会有这样的时候，只是没有想过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吉豆还没有醒来。”纪南羡没有睁开眼，只是疲惫的声音似乎带着穿透力，清浅的在一个昏暗的角落传来。 傅净满腔的恼怒瞬间安静下来，纪南羡一直有这样的力量，站在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安静到了极致。 不知道等了多久，纪南羡的思绪越来越清晰，她不敢想，如果吉豆离开了，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傅净收到消息，用最快的时间赶过来。 “纪小姐，还是要谢谢你，打电话给我。”傅净纵使愤怒，也还是面色如常。 纪南羡知道傅净恨自己，听着傅净站在身边说的话，莞尔一笑，眼睛中蓄满的泪水已经慢慢干涩。 “病人家属，病人家属……”护士从急救室跑出来，面色肃穆。 “在这里。”纪南羡皱眉睁眼站在护士面前，傅净也凑上来。 “病人处在危险中，血库血液短缺，家属有没有匹配的血型，请跟我来。”护士言简意赅，随后严肃看着凑上来的两个人。 傅净皱眉也知道护士的意思：“我是他父亲。” 看一眼纪南羡，傅净跟着护士匆匆走了。 纪南羡手心紧握成拳，她从来没有想过，在吉豆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过了多少的日出日落，一直守着病房外的纪南羡，就像一尊雕塑静静站着。 莫名的，纪南羡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像水边的浮萍，不知道哪里是方向。 楚京墨的电话直到现在也没有打通，纪南羡收回手机，嘴角的嘲讽久久没有散去。 纪南羡闭眼，想到的竟然在青海那个夜晚，身边是江漠北，而吉豆给自己的电话，是一种无形的解脱。 直到护士走出来，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纪南羡才大松了一口气，将手心一直拿着的东西脱护士转交给傅净，转身走出了医院。 头顶刺眼的阳光照得纪南羡睁不开眼，用一只手挡着细碎的阳光，纪南羡踏出了医院的大门。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些，纪南羡孑然一身，面色的表情淡漠。 傅净收到纪南羡留下吉豆的领养证明，是在三天清醒过来的时候，问护士的时候，已经不知了纪南羡的去向。 顾清从病房中醒来，得知不见了纪南羡的影子，一直没有说话，每天醒过来的时间都是看着窗外的光裸的树枝，偶尔有飞过去的鸟，叫个一两声，顾清也觉得是纪南羡回来的征兆。 慕恩满交给了江漠北，而吉豆一直在重症监护室，每天只有十五分钟的探望时间，生命体征慢慢回归正常，但是人的意识一直处在涣散的状态。 江漠北和柯小菲一前一后走到医院，柯小菲满脸的严肃，江漠北一脸的淡漠。 “吉豆怎么样？”江漠北皱眉询问。 “还在观察中。”傅净满身疲惫，几天不见瘦了许多。 “纪南羡呢？”江漠北皱眉，下意识寻找。 “纪小姐从几天前就不见了踪影，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傅净看着来势汹汹的两个人，早在柯小菲开口质问前开了口。 “傅净，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柯小菲压抑着自己着自己心中怒火。自己知道纪南羡失去消息是在一天前，慕谦给自己打电话询问纪南羡的下落，一直到昨天，柯小菲才知晓最近发生的事情。 “依你之见，我应该怎么回答？”傅净疲惫的睁不开眼，回答柯小菲的声音，已经是有气无力。 “你……”柯小菲的心早已经乱了分寸，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算时间，纪南羡离开的日子已经有三四天，江漠北皱眉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当年在青海遇见纪南羡，怕也是这样的情况吧。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纪南羡去了哪里。 江漠北拿捏手机，屏幕上和纪南羡的通话，还停留在很久之前。 拨打过去，电话显示关机状态。 楚京墨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江漠北正看着自己手上查到所有纪南羡的资料。 第53章：喜不喜欢 柯小菲疲惫的躬下身子，吉豆还在观察，和所有人问过纪南羡的消息，只是都没有见到那个消瘦的影子。 柯小菲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楚京墨身上。 江漠北手机上显示楚京墨的名字，却被柯小菲一把拿了过去。 “楚京墨，你在哪里？”柯小菲满脸的着急，甚至忘记了站在一边的江漠北。 楚京墨惊愕接到江漠北电话的是柯小菲。 “纪南羡呢？”柯小菲拿着电话在医院长廊走来走去，只是询问，语气中的焦急显而易见。 “我不知道。”楚京墨明显的低落，只剩下怅然。 “楚京墨……你别骗我。”不知道那边的楚京墨说了什么，柯小菲说完话便挂断了电话。 “江监制，南羡……是我的朋友，我想你会理解我的做法。”柯小菲双手紧紧拽着背包带子，将手机递给江漠北，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医院。 江漠北眸子暗沉，看着柯小菲走出了医院的长廊。 十一月的北京，寒冷中都是湿意，扑面而来的气息让楚京墨缩了缩肩。 青涩的胡茬勾着下巴的轮廓，楚京墨身上单薄的青色衬衫在夜风中起了褶皱。 他想要给纪南羡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从辛家出来的那天，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江漠北接到楚京墨的电话，在楚京墨说好的地方等着他。 “最近……可好？”江漠北看着楚京墨颓废的样子，下意识问着。 在江漠北的认知中是不会见到这个样子的楚京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楚京墨眼神中的光彩黯淡了许多。 “看着不好？”楚京墨冷淡笑着，嘴角的莞尔带着少有的嘲讽。 纪南羡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但是至少给自己一个机会解释。可是解释什么？楚京墨自己应该说什么？ “和女朋友吵架了？”江漠北脸上的表情只是少许的停顿，之后便是下意识的关切，他想知道楚京墨是不是知道纪南羡的消息。 “南羡？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了。”楚京墨一只手捏着手边的酒杯，缓缓送至嘴边，仓促中抬头喝下了整整一杯酒，呛得楚京墨皱了皱眉头。 “你知道她去了哪里？”江漠北皱眉询问，语气冷冽了些。 “我不知道。”楚京墨轻笑，带着质疑的眼神看着江漠北。 “楚京墨，你在说什么？”江漠北的怒气慢慢散发，只是茶色瞳孔慢慢放大，仔细盯着酒杯因灯光而变幻的色彩，随后慢慢平静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楚京墨的回答感到烦躁。 纪南羡去了哪里？江漠北想到纪南羡倔强的眸子就觉得那个女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慢慢消失在别人的世界中。 可是，那个女人为什么不消失在别人的心里，一干二净！ “江漠北，别告诉我，你不喜欢纪南羡。”楚京墨重重将手中的杯子砸在桌子上，杯中的液体溅出来，散发了一地的昏沉。 “我不关心我喜不喜欢纪南羡，我只想知道，她去了哪里？”江漠北眸子全是冰凉，有点陌生的看着楚京墨。 “还想告诉她，吉豆……正在慢慢好转。”江漠北因为楚京墨说的话，有几分说不出的异样。 “吉豆怎么了？”楚京墨眯着眼睛抬头问江漠北，眸子中都是漫不经心。 “从二楼的阳台上摔了下来，直到现在，人还没有清醒。”江漠北说完整句话，停顿了不少，眸子看着楚京墨都是打量。 “吉豆……南羡，她一定，一定很难过。”楚京墨一直灌着酒，几杯酒下去，已经不知道自己说着什么。 那真是一个好东西，会忘记自己的不开心，也会忘记发生过的事情，也好像只剩下了自己。 “楚京墨，既然你，照顾不好纪南羡，那就换我照顾。”江漠北起身，手捏着杯子边缘，和楚京墨碰下最后一杯酒，转身离开了楚京墨的视线。 江漠北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不安，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怅然，或者说一种在心里说不出欢喜的感觉。 从前觉得，自己心里一直藏着放不下的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机会喜欢另一个人，而那个女人，就像上天安排好的，用一种自然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最初的厌恶，变成了现在的喜欢。 她说她要结婚了，他选择祝福，但是现在她消失在某一个角落，他的心里突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大概只有她，才能扫清自己心中所有的尘埃。 江漠北告别楚京墨，没有看见楚京墨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楚京墨会想些什么，那句说要照顾好纪南羡的话，已经是自己想要说了许久的话。 小小的一轮弯月，斜斜挂在湛蓝的天际，四下漫天的星斗，看着北斗七星明灭闪动的方向，江漠北察觉到了无边的寒冷。 他现在只想知道，纪南羡在哪里。 楚京墨爬在桌子上，察觉肩膀上传来温暖的力量惊喜的抬头：“南羡。” “是，我回来了。”将手中的轻衫披在楚京墨的肩膀，辛桐莞尔笑着都是温柔。 “南羡，你没有离开我。”楚京墨跌跌撞撞起身，将辛桐抱在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辛桐僵硬着身子将楚京墨抱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拍着楚京墨的后背，下意识点头，只是眸子中的神采，，却是永远的暗淡。 “回家，我们回家。”辛桐搀扶着楚京墨走了出去。 纪南羡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傅净出现在医院，自己将颤抖着双手将吉豆的领养证明递交给护士，眼前的一幕幕都像是过往的电影，真实的出现在纪南羡的世界中。 吉豆出事，是自己的过错，可是唯一能救吉豆的，竟然是傅净，那个自己无比厌恶的男人。 得知吉豆脱离生命危险，转到重症监护室，纪南羡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只是出门那天，热烈的太阳照得自己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将自己仍在浴缸里，泡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澡，在浴缸中睡着，是漫过鼻息的水将自己呛了醒来。身上的皮肤已经慢慢变皱。 没有穿衣服，将光裸的自己缩进被窝，纪南羡睡了一个长长的觉，也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满脸的泪水。 好久好久，那些隐藏在自己心里的事情，慢慢黯淡下去，却又在某一个时间突然升腾，措不及防的将自己折磨的遍体鳞伤。 一直想着那些过往，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面对着远山，纪南羡盘腿整整坐了一夜。 这座城市竟是自己从来都不认识的样子。 纪南羡重新踏上行程的时候，只给老爷子打了一个报平安的电话。 “爷爷，我一直想去一个地方。”纪南羡看不见那边的纪老爷子，满脸的泪水从眼睛中奔腾而出。 “希望你一路安好，万事顺意。”纪老爷子平淡的声音就像来自远处的默许，是祝福也是认同。 挂断电话，纪南羡趴在被窝中，歇斯底里哭着。 爷爷，好多事情，我发现我错了，可是我用什么去承认，我不知道。 爷爷，我只想赎罪，可是谁来救赎我。 爷爷，我喜欢一个人。 爷爷，我不喜欢现在逃避的自己，可是我没有办法。 爷爷，我应该怎么办。 四点的北京，处在迷蒙的黑暗中，但是满城的灯光却显得薄凉了些。 纪南羡开着车子，盲目的走了许多的路，却不知道自己去往哪里。 将车子丢在机场的停车场里，纪南羡静静坐在机场外的凳子上，五点的机场没有多少人，安静的没有任何声响。明暗的灯光在纪南羡头顶打过来，惹得纪南羡下意识抱紧了自己。 迷蒙中机场已经来了许多人，来来往往走走停停，都是万变的表情，只有自己坐在那里，陌生的可怕。 纪南羡像个傻子一样静静看着机场里所有的人，缓缓起身。 搜着全身的口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口袋中紧巴巴的几块钱，最终从口袋中拿出那张一直紧贴着自己的卡。 “去哪里？”航空售票员客气的问着。 “不知道……”纪南羡淡漠的说着，眼睛看着屏幕上显示飞机起飞的时间。 “就那个吧。”纪南羡手指着屏幕上滚动最早的起飞时间，将自己的卡递了过去。 售票员看着纪南羡的表情，带着几分怔忪，可能第一次看见这样岁随性的人，一连确定了三次，最终将机票递到了纪南羡的手中。 纪南羡随手将机票装进口袋，坐在了等候安检区。 八点，机场的运作一切都正常。 还有四十分钟，飞机即将起飞。 纪南羡站在黄线外等待安检，前面进行的安检的是一个俄罗斯妈妈和两个宝贝。 不知道带了什么东西，一直在那里没有挪动。 似乎因为语言的障碍，两方的交流不是很愉快。 第54章：她还活着 纪南羡一直等着，时不时抬头看着。 “我只是喜欢这个。”一个男孩子手心捏着一把小小的刀，一直不肯放手，无论安检人员怎么说话他都不肯放手。 “为什么这么执着？”纪南羡俯身询问，用俄语熟练地说着。 领着小男孩的妈妈像是得到了大赦，一下子走过来站在纪南羡身边，责怪小男孩的执着，又像是带着惋惜，她说她们想要回去，但是不知道这个不允许带回去，小男孩又不愿意丢掉这个。 “这是爸爸留给我的。”小男孩抓着纪南羡的胳膊放声大哭，身后排队的许多人都换了通道，这个通道上只剩下纪南羡和他们三个。 “爸爸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不能丢了。”小男孩一只手紧紧攥着手中的东西，怎么说都不肯松手，手掌的虎口处白色中泛粉色，使劲捏着。 纪南羡听见小男孩歇斯底里的哭，心中某一个地方变得柔软。 他说那是他爸爸留下的，纪南羡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暗淡，转瞬即逝的失落都深深隐藏在心里。 “相信姐姐吗？”纪南羡看着小男孩，弯身下去轻声的询问。 小男孩说话时候的稚嫩样子，和吉豆有些相像，纪南羡走神的看着小男孩，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相信。”小男孩支支吾吾，抽噎的说着，似乎不甘心的样子，只是看见纪南羡认真的表情，又顺从了许多。 “交给姐姐做，你回到家就会收到这把小刀。”纪南羡小心的从小孩子手中抽出小刀，捏在手中。 “开心吗？”纪南羡扯出一丝笑意，澄澈的眸子盯着小男孩，会意的看了一眼小男孩的妈妈。 让小男孩妈妈写下地址，纪南羡转身走出了安检区。 孤傲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许久也没有回来。 许是靠海近的原因，北京气候温和湿润，只是现在无端多了几分冷厉，大概这就是自己的心绪吧。 填写完所有的信息，纪南羡从国际邮递处回来，看着机场上面的大钟，纪南羡还有半个小时登机。快步走过去，被安检人员拦在那里。 纪南羡皱眉抬头，不解看着。 “这是他们留给你的。”安检人员客气疏离，带着几分热情。 眼前这个清冷的女子，解决了今天遇见算是极大的一个麻烦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纪南羡。 清浅的眸子像是散落的晶莹，漫天的繁星也会降落人间，向自己看过来的那一眼，无端让自己安静，这是见过纪南羡所有人的错觉。 “谢谢。”纪南羡接过安检人员手中的东西，走了进去。 原来是那个小男孩写下几句感谢的话，那小男孩作了一幅画，仅用黑色的签字笔画出了自己的背影。 他说，小姐姐，谢谢你。我会用一辈子记住今天发生的事情。 纪南羡勾唇轻笑，远远看着厚厚玻璃外来往起飞降落的飞机，不知道他们上了哪一架飞机，但是他们最终到达的方向，大概就是不管他们走多远都会回到的家吧。 纪南羡甚至没有问，为什么这是爸爸留下来唯一的东西。 她不敢问，也不想去问，每一个人心里都会有一直放不下的东西，哪怕是一个小孩子，也足够用一生的时间去记住自己的爸爸了。 纪南羡看着前面排着队零零星星几个人，也跟在了他们身后，看一眼机票上到达的地方，纪南羡缩了缩肩膀。 下意识的长叹着气，身上单薄的衣服没有丝毫保暖的意思，但是飞机降落的地方在中国最北的一座城市。 纪南羡似乎听见了飞机降落之后，空姐甜美的声音说着欢迎来到冰城哈尔滨的声音。 纪南羡上了飞机，座位是靠着窗户的，系好了安全带纪南羡闭眼沉睡。 飞机在跑道上开始助跑，纪南羡一只手紧紧抓着手边的安全带，她害怕那种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会掉下来的感觉，想起小的时候玩过的海盗船过山车，便觉得那是一种拿生命开玩笑的事情。 轰隆的声音中，纪南羡终于松懈下来，睁眼看着窗外的世界。 地上所有的建筑车辆，慢慢变得密集，随后越来越小，纪南羡知道这是飞机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便安心的睡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纪南羡被一阵强烈晃动的感觉摇醒，下意识抓着安全带，听见机舱里熙攘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有顾客慌张的问着。 “没有什么事吧。”不知道是谁多嘴一句。 纪南羡向窗外看的时候，四周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靠近机翼的位置，纪南羡清楚看见飞机上下飘动，机翼上下起伏的状态。 有空姐在广播里断断续续的通知，飞机正在飞过一片强烈的气流，请保持安静。 纪南羡缓慢的闭上眼，静静坐在凳子上，半响都没有了声音. “我怕啊，我怕死在这里，我还有父母亲，孩子，还没有见到他们……”一个哭泣的声音从纪南羡后座传来，哭的伤心。飞机上先前的安静在现在的熙熙攘攘中早就不复存在。 “我还有没完成的梦想，好遗憾。”身边一个男声淡淡传来，带着说不出的遗憾，只是脸上搞怪的表情，有几分幽默的样子。 “小姐你，没有未完成的事情？”男声凑的近了些，开口询问纪南羡。 “我怕死，但我觉得上天不会这样让我死。”纪南羡睁眼看一眼身侧的男子，淡淡开口。 不是不怕死，而是脑袋中想了千万种死法，千不该万不该，不是这一种。 纪南羡想着，要是从这个地方掉下去，自己绝对不会是摔死的，而是被吓死的。一直恐高的她为什么会选择做飞机，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子。 “小姐真有趣。”一边的男生凑得更近了些，有些自来熟。 飞机依旧在颠簸，窗外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纪南羡不知道飞机飞行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在飞机上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长到纪南羡清醒过来的时候都以为自己在大地上。 “不然呢？”纪南羡淡漠的笑着，嘴角的莞尔恰到好处，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现在什么时候了？”纪南羡皱眉，感觉自己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毛躁，只是堪堪压抑着自己的心绪。 “现在是火烧眉毛的时候。”身侧的男声有几分打趣，只是很快安静了下去。下意识看着纪南羡空荡荡的手腕，又看看纪南羡孑然一身的样子，通透的眸子闪着几分光亮。 “我是说，现在几点了？”纪南羡又一次重复，对刚才的那个回答实在是不满意。 “现在啊，中午……十二点。”看一眼手上的腕表，男声回答。 “小姐，我可以自我介绍一下吗？” “我叫周妥了。” “是我爸妈给我取得名字，我觉得很有水平。” “我喜欢摄影，喜欢旅游，这一次就是去哈尔滨，我想感受一下大雪封城的感觉。” …… 周妥了说了好久的话，纪南羡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在介绍名字的时候，纪南羡嘴角斜了斜。 “感受大雪封城的感觉，所以飞机无法降落，一直在气流中颠簸，这种感觉如何？”纪南羡终于打断喋喋不休的周妥了，坐正了身子，像是好好说几句话。 周妥了终于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纪南羡耳根清净了许多，重新裹着衣服慢慢睡过去。 从早上八点上飞机，三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还在天上，也就是说，飞机一直处在气流颠簸中，并没有合适的降落地点。如果不尽快降落，飞机的油料就会慢慢变少，而飞机的危险比重就会加大。 “什么时候降落啊。”身后有人开始小声的哭泣。 “半个小时之内。”纪南羡下意识回答，周妥了倒是坐正了身子惊诧的看着纪南羡。 这个不动声色的女人倒是让自己有了好奇心。 纪南羡话音未落，广播中空姐的声音传来，受到气流影响，飞机不能准时降落在太平国际机场，现折返迫降在沈阳桃仙机场。 机舱里嘈杂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有说话的，有哭泣的，还有赶不上下一趟航程的。 “想死还是想活着。”纪南羡小声说着，不知道是不是被别人听到了，竟是慢慢安静下来。 纪南羡知道，至少现在自己不想死，不管停在哪里，对自己来说都是一样的。 飞机慢慢降落，终于慢慢看见了地上的物体。 飞机着陆的那一刻，纪南羡的心终于落地。 “还说不怕死，你的手脱臼了吧。”周妥了看一眼纪南羡紧紧装着安全带的手，淡漠的说着。 真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明明怕死了却要逞强是为了什么。 “周妥了……！”纪南羡猛地睁开眼，仔细认真的瞪着周妥了，竟是从嘴角挤出了几个字。 “看见你好熟悉。”周妥了莫名嘀咕了几个字，倒是慢慢安静下来。 飞机终于停下来，纪南羡向窗外看着，四周依旧是阴暗一片，窗户上沾染了细碎的雨滴。 纪南羡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只是她还活着。 第55章：决不食言 有时候最简单的问题不过是简单的活着，简单的生存着。 纪南羡坐在桃仙的等候厅里，静静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机场里来来起起的飞机，不动声色。 环抱着双手，侧脸的剪影在窗户片上隐隐约约的闪现着，手中绿色的游客临时登机牌被纪南羡捏的紧紧的。就像一个逃兵逃出了那个让自己压抑的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慌张中逃出来，也许害怕顾清祈求的原谅，也可能害怕吉豆又一次陷在危险中。 沈阳是一个天边的城市，日出日落总是准时的让人不知道应该有怎样的作息。夏天的时候四点就会出太阳，而傍晚也来的紧致。 就像现在，纪南羡看着时间，下午四点半。天阴着，机场周围的灯光都已经慢慢亮起，星光的闪烁都是细小的微光。 在机场吃了盒饭，纪南羡吃了几筷子，一直喝着水。 不知道在医院几天，那些时候滴水未进，现在倒是觉得渴了。 两个小时后，等到通知，纪南羡又一次上了飞机。 还是原来的位置，那个叫周妥了的人姗姗来迟。 “真幸运，我们的飞机又要上天了。”周妥了搓着手，现在这个天气，外边真是有些细微的冰凉。 纪南羡应了一声别过了头。 她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知道吉豆已经脱离了危险。 飞机又一次穿行在云之间，纪南羡安稳的坐着，只是这一次没有了任何睡意。 昏暗的机舱内没有任何声音，折腾了这么久所有的人都安稳的睡着，只剩下悉悉索索细小的声音。 和飞机平行的地方，纪南羡看见远处闪着光亮的云团，像闪电又像是灯光。 机身开始慢慢倾斜，纪南羡闭上双眼，手心紧紧捏着扶手。 离那闪着光亮的地方越来越近，纪南羡清楚的看见那是闪电在云层间穿行的样子，那一瞬间，脑袋中来来去去走过许多人，江漠北，楚京墨，顾清，老爷子…… 机身开始强烈的晃动，纪南羡快要离开飞机座位，将安全带紧了紧，纪南羡嵌在座位上。一直紧闭着眼，察觉飞机的起伏，纪南羡一直在想，是不是下一秒，空姐会告诉自己写下自己最想说的话。 纪南羡那个时候想，每一次自己狼狈不堪的时候，江漠北都会出现，而这一次，幸好江漠北不在自己身边。 江漠北找到纪南羡仍在停车场的车子，静静站着。 纪南羡，这一次你又去了哪里？ 纪南羡就像一个孤魂，不知道游走在哪里，飞机在近乎跌跌撞撞中落下，而着陆的那一刻，纪南羡听见机舱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哭泣的声音。 都是报平安打电话的声音，纪南羡想着自己口袋中静悄悄躺着的手机，依旧没有打开。 她没有后路的。 周妥了一直在想哪里见过纪南羡，原来是在一个人珍藏的相册中见过纪南羡的样子，只是那个时候的纪南羡，梳着俏皮的齐耳短发。 一个人游走在十一月的哈尔滨大街，纪南羡身侧来来往往都是匆匆行走的路人，站在十字街口，纪南羡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哪里。 现在的自己，活着就好！ 沿着中央大街慢慢行走，这座被称作东方小巴黎的城市，夜晚来的这样早。 纪南羡拐进街口的一家小客栈，从口袋中摸着自己的身份证，恍惚的时候纪南羡抬眼，好像又是在青海的那个小旅馆，接待自己的是达瓦。 “小姐小姐？”前台小姐将身份证和房卡递给纪南羡。 纪南羡回神，想要把房卡塞进口袋中，却被一只手抢了先。 “好巧，我祝你隔壁。”周妥了声音圆润，在大厅响起来，纪南羡恨不得一脚踢过去。 “原来你叫……纪南羡啊。”周妥了眼珠子滴溜溜转，在纪南羡皱眉的时候将纪南羡的身份证交给她。 电梯门打开，纪南羡钻进去。 周妥了跟上来的时候，纪南羡早已经关上了电梯门。 “小气的女人。”周妥了嘟囔，却也无可奈何。 连着几天，纪南羡都没有走出房门，一直趴在小小的房间里睡觉，清醒的时候很少，大多时候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 哈尔滨的天气可真是没有让自己失望，纪南羡着陆的那一刻就好像酝酿着痛不欲生的感冒。 纪南羡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不省人事，很想就这样睡过去，抓着酒店送过来一大把的感冒药，就着凉水喝了下去。 周妥了敲了好多次的门，纪南羡也没有一次打开过。 在机场的协同帮助下，江漠北终于坐上了飞往哈尔滨的飞机。 听着对上次飞机迫降又遭遇雷区的事情，江漠北沉默了好久。纪南羡就是那个样子，世界里只有自己，总觉得自己逃避过去就可以了。 总以为自己的世界中只有一个人存活着。 在纪南羡喝下第二把药的时候，拿着药的手被擒住。 “躲在这里生不如死？”江漠北看着许久不见的纪南羡，大衣上的雪花没有完全消融，肩膀因为客房的温度慢慢润湿。 “下雪了。”纪南羡迷蒙的睁开眼，淡淡看着江漠北，满心说不出的荒凉，只是下一瞬将江漠北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放在手心里。 “我以为这一次不会见到你了。”纪南羡轻笑，嘴角都是嘲讽，没有说完一句话便使劲咳嗽起来。 “本以为会在这漫天大雪里把你葬掉，好在来的及时。”江漠北笑着，说话的语气冰凉。 她愿意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也绝不愿意将自己所有的心事说给别人听。 “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纪南羡从床上爬起来，身上只穿了薄薄一层轻纱的小衫，遮盖到大腿根部，修长的双腿没有任何遮挡出现在江漠北的视线里。 “你怎么进来的？”纪南羡从沙发山捞着自己的衣服，一眼看过去江漠北，就看见江漠北直勾勾看着自己。 “我说和自己新婚妻子吵架了，想给她惊喜，放我进来了。”江漠北依旧站着，面无表情只有蠕动的嘴角吞吐着几句话。 纪南羡穿衣服的手停在那里，随后轻笑起来。 “你还是没有变。”纪南羡淡漠的开口，说不出那句话是嗔怪，还是久违的熟悉。 纪南羡后来去过那个和江漠北一起住过的小镇，那里的老板告诉自己，那个男人说自己是他的那家子。 那个时候的纪南羡，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江漠北的世界里，多少会有自己的影子。 “是顾清让你来找我的吧。”纪南羡穿好衣服紧紧裹着自己，没有看江漠北。 “纪南羡。”江漠北走过来，俯身双手拦腰将纪南羡抱起来，猛地丢在床上。 “不是你妈妈让我来的，但是我想告诉你，你妈妈也在医院。”江漠北没有说更多的话，剩下欲言又止的话就那样卡在咽喉里。 江漠北不会告诉纪南羡，他找了她很久，担心了许久。 纪南羡清澈的眸子带着波光粼粼的锐气，四散的发丝环着纪南羡洁白的脸庞，双手勾着江漠北的脖子。 江漠北俯身，一个清浅的吻落在纪南羡的双唇，勾勒着纪南羡姣好的唇线。 “我以为答应了楚京墨，至少我会学着接受楚京墨的亲吻，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闭上眼就会想到你。”纪南羡大口喘着气，眼眶中经营的冰凉就那样从眸子中留下来，带着几分哽咽。 “所有做的事情，都是错的。”纪南羡双手抓着江漠北的肩膀，快要将手指嵌在江漠北的肉里。 “和顾清吵架是错的。” “和楚京墨结婚时错的。” “把吉豆留在身边也是错的。” “江漠北，遇见你，也是错的。” 纪南羡哽咽着说完所有的话，像是忏悔又像是责备，所有的一切都自然的发生，但都带着纪南羡的印记。 “江漠北，我们这样，算什么？”说完了所有的话，纪南羡从最初的歇斯底里，变成了都是淡漠的嘲讽，看着江漠北的眸子都是澄清的一片凉意。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将你推得更远。”江漠北贴在纪南羡耳边说着话，认真而又真诚。 像是久远之前就该有的承诺，惹得纪南羡红了双眼。 “江漠北，不要食言。”纪南羡像是醉了酒，清浅的声音在江漠北耳边传来，带着魅惑。 “不会食言。”江漠北落在纪南羡唇角清浅的吻，一只手轻轻的擦去纪南羡的眼泪。 “我信你。”纪南羡唇角弯弯，久违的笑意在纪南羡的脸上绽放，璀璨了江漠北的世界。 江漠北身上的冰冷慢慢撤去，而身上某一个地方都是燃烧的烈焰，灼热的错觉让江漠北看着纪南羡的神色慢慢变得深邃。 纪南羡身上的衣服，慢慢被江漠北褪去，灼灼的眼神像是要燃烧起来。 在江漠北一只手剥完纪南羡所有衣服的时候，纪南羡摁住了江漠北动作的手。 “我感冒了，江漠北。”纪南羡用手背捂着嘴巴，小声的开口，神色中的小调皮在收在江漠北的眼神中。 “那就一起感冒。”江漠北亲吻着纪南羡的手心，小声的说着。 第56章:是我的错 猛地一阵痛楚让纪南羡弯了身子，一声没有骂出口的嘤咛消失在纪南羡的气息中。 江漠北身上都是酣畅的汗意，小心的亲吻着纪南羡。 “江漠北，你给我滚开。”纪南羡说不出话，只是过了好久才说出了几个字。 江漠北邪魅的笑着，看着纪南羡都是满足的样子。 纪南羡，得手了又怎么会放你走？ 江漠北的肩膀上都是纪南羡留下的牙齿印，小小的细碎的，许久没有见过的小虎牙也留在了上面。 江漠北自知快要三十岁的自己应该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可是遇见了纪南羡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叫纪南羡的女人。 和她在一起，从来都不会想明天做什么，未知的感觉就是未知的幸福。 两具赤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纪南羡才知道以前二十四岁的人生中最缺少的安心，却在此时此刻被填满。那种安心的感觉，是纪南羡许久都没有感觉到的。 发丝浸在汗水中，纪南羡慢慢睡了过去。 纪南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脖颈处横着江漠北的手，那一瞬间的欣喜让纪南羡弯了唇角。 江漠北紧紧抱着纪南羡，下意识为纪南羡拉上了厚厚的被子。 想起来昨夜那一声轻声呢喃叫着纪南羡性感低沉的声音，纪南羡觉得自己的脸庞都是粉粉的滚烫。 纪南羡准备起身，却被江漠北恩在怀里：“外边凉。” 纪南羡吐吐舌头，却还是钻进了被窝。 滑腻的身子碰到江漠北僵硬的身子，纪南羡一只手在江漠北的胸口锤了锤：“江漠北，你身子好硬。” “怎么？不喜欢？”江漠北低头认真问着，将纪南羡圈在自己的臂膀中。 “喜欢。”纪南羡认真的眸子让江漠北笑出了声音。 “我想看今天的太阳。”纪南羡嘟囔着，手心细细划过江漠北胸口的纹路。 “我害怕，你看不到今天的太阳。”江漠北丢给纪南羡一个会意的眼神，说话的语气都是浅淡，但是从江漠北的口中说出来，莫名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邪气。 江漠北带着野性的眸子，像是看猎物一样看着纪南羡。 有人说，你喜欢一个人什么，终究会讨厌一个人什么。 就好像纪南羡，她喜欢江漠北的野性，也讨厌江漠北的野性。 “江漠北，你够了。”纪南羡气急败坏，从来都不知道江漠北还有这样的时候，不知餍足。 “怎么能够？”江漠北斜肆一笑，又开始自己的动作。 “南羡，你还有时间说话，是我不好。”纪南羡从来都不知道江漠北会有这样无耻的时候，她怀疑是不是一个假的江漠北。 “江漠北！”纪南羡拔高了音量，但江漠北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自己身下的动作。 从来都不知道江漠北这么无耻。 一觉醒来的时候，纪南羡不见了江漠北的影子，像是做了一场梦。 只是身上像是被碾压了一样，全部都是江漠北的杰作。 听见敲门的声音，纪南羡皱眉起身。 打开门的一瞬间，纪南羡傻了眼。 周妥了捧着一个饭盒，双手递给纪南羡。 “还没有吃饭吧，你都好几天没有出门了。”周妥了眨眨眼睛，作势要走进去的时候，被纪南羡挡了下来。 “饭盒留下，你走。”纪南羡轻声咳嗽，脸上是不自然的表情。 一想到周妥了住在隔壁，纪南羡就无比的心累，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这么辛苦……”周妥了挤眉弄眼看着纪南羡，满脸的委屈。 纪南羡闻言便要关上门，满脸的淡漠。 “这个收下了，不过……你人得走。”江漠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纪南羡身侧，一只手轻轻环上纪南羡的腰，犀利的眸子冷冽的看着周妥了。 “你是谁？”周妥了捧着饭盒的手耷拉下去，静静看着眼前戏剧性的变化。 “我是她男人。”江漠北浸着几分笑意，淡淡开口。 惊诧看着江漠北的除了周妥了，还有纪南羡。 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纪南羡欲言又止，狠狠瞪了一眼江漠北。 周妥了还是消失在两个人的视线里。 “我以为你走又回来敲门。”纪南羡转身走进去，重新钻进被窝。 “我进你房间什么时候敲过门，况且，我害怕你着凉，也绝对不会敲门的。”江漠北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自然的说着。 江漠北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自然的可怕，没有事先的预料，也从来都没有演练，自然的揽着纪南羡的腰走进了房间。 “刚才那个人……是谁？”江漠北淡漠的看着纪南羡，唇角弯弯问着最自然的话。 “吃醋？”纪南羡轻笑。好像经历了一场天劫，纪南羡的感冒因为一场精疲力竭的运动慢慢好转，而压抑的心情因为江漠北的到来而觉得畅然了许多。 江漠北落在纪南羡眉间一个浅浅的吻，惩罚中带着几分热烈。 “江漠北，我习惯了逃避，这一次也是一样，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纪南羡双手扶在桌子上，紧闭双眼，眉眼处淡淡的愁绪笼罩着纪南羡的全身。 江漠北从后面环抱着纪南羡:“南羡，你还在，我们也还在。” “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江漠北下巴抵在纪南羡的肩头，淡漠的开口。 纪南羡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江漠北会说什么话。 “我害怕你结婚了，会过得比我幸福。”江漠北声音慢慢小下去，就像是迷了路的孩子，说着最无助的话。 纪南羡不知道江漠北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江漠北想了些什么，只是猛的转身将江漠北搂在怀里，紧紧的依靠着江漠北，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就是纪南羡无助的背影，此时此刻，他们的拥抱就是留给彼此最真诚的爱。 “所以南羡，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不要让我担心。”江漠北顺着纪南羡的发丝。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飞机场里飞机迫降的信息让我失魂。 你不知道，看着飞机上的名单，我有多紧张，我害怕从此的天人之隔，也害怕从此见不到你的慌乱。 你不知道，如果有一个人来救赎我，那这个人就是你。 独一无二的你。 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没有亲吻，却是额头相抵，无声的沉默。 “南羡，吉豆……慢慢好转，还是不放他走吗？”江漠北看着纪南羡，认真的眸子都是沉静，眼神中的严肃，是纪南羡不曾见过的。 “江漠北，你……”纪南羡的眸子带着探究，或者是一种询问。 “南羡，听我说，吉豆和傅净相处的时间，吉豆很快乐，他们是父子。如果你问我的想法，我希望你尊重吉豆，也尊重他们之间的关系。”江漠北每说一句，纪南羡的心就凉透了一截，她知道江漠北说的对，但是无论如何，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江漠北，如果你是为这件事来的，你可以走了。”纪南羡挣脱江漠北的怀抱，眸子在一瞬间变得冰凉。 纪南羡的手心都是冷汗，眼前站着的男人让自己陌生，她心中的固执，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南羡，你还是不肯坐下来好好提起这件事。”江漠北轻声，抓着纪南羡肩膀的手并没有撤去。 “我在意吉豆和谁生活在一起，更在意纪南羡你为了吉豆嫁给楚京墨的事实。”江漠北的眸子一瞬间变化，像是风卷云涌。暗礁之下的浑浊在江漠北的眸子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又怎么样？”纪南羡斜目，邪肆盯着江漠北。 “你是我的什么？”纪南羡一只手抬起，狠狠戳着江漠北的胸口。 江漠北的心从来没有在这一刻感到如此的疼痛，这样的感觉在程思离开的时候那样强烈过，而现在因为纪南羡几句话，江漠北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纪南羡，下了床就不认识人了？”江漠北已经不是气急败坏，暗流涌动都是沉默，但是那一双眸子快要喷出火来。 “你情我愿的事情，被江先生说的冠冕堂皇。” 两个人又到了锱铢必较的时候，好像甜蜜的样子只有几分钟。 “纪南羡，你还真是……随便得很。”江漠北盯着纪南羡，想要从脸上看出两个窟窿来。 “江先生知道的有点晚了。”纪南羡淡漠的别过脸，不再看江漠北一眼。 好像从他们认识的最开始，他们之间的战争就一直没有停歇过，硝烟弥漫而又不动声色。 “我从来不知道，你睡了别人还能洗脱的这么快。”江漠北开口。 “江漠北，我不想和你吵架。我终于知道自己结婚为什么会选择楚京墨而不是和你。”纪南羡冷嘲热讽的笑着，说出口的话薄凉到了极点。 “纪南羡，你会因为你说的这句话付出代价。”江漠北眸子都是淡漠，但是嘴角的笑意没有完全湮没。 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阴谋。 纪南羡后知后觉，因为自己的这句话，付出了江漠北说过的代价。 第57章：走到白头 又是一个清晨，纪南羡翻身起来。 感觉整个人都像经历了天堂地狱的打压，身上所有的零件被拆开又重新接上，骨头之间的缝隙没有磨合好，又酸又疼。 搂着纪南羡的江漠北始终抓着纪南羡的手，均匀的呼吸落在纪南羡耳边，带着几分性感而又说不出感觉的错觉。 纪南羡想要悄悄爬起来，却被江漠北一把摁在怀里：“怎么，想跑？” “该起床了。”纪南羡轻声，滑腻的身子从江漠北的手中离开，披上薄薄一层被子，坐在床边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世界。 “下雪了。”纪南羡晶清的眸子带着期待，也带着几分暗淡。小时候纪南羡一直生活在江南水乡，可是纪南羡骨子里四通八达的自由让纪南羡不满偏安一隅，纪朝终于决定全家都搬过来。 纪老爷子在京，早就希望纪南羡过来这边生活。 纪南羡去北京最大的愿望就是看一场大雪，她没有忘记一觉睡醒之后顾清带着满脸笑意告诉自己门外有惊喜时候的欣喜。 穿着自己熊猫样子的睡衣跑出去，那一瞬全世界的雪白倒映在纪南羡的眼睛中，神圣而又热烈。 那样纯白的世界，是纪南羡记忆中许久未曾变过的美好记忆。帽子上头发上，围巾上，都是落下来六角的晶体，纪南羡伸出舌头轻轻舔着，没有任何的味道，但纪南羡感觉还是甜甜的。 “换衣服，我们出去。”江漠北什么时候从被窝钻出来的纪南羡不知道，而是站在纪南羡身后。 昨天吵架的内容也就那样不了了之，两个人心有灵犀的谁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情，过了一夜，两个人的心情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好。”这一次纪南羡倒是跑的极快，江漠北说完了话，纪南羡就赶紧换衣服，收拾完毕还在门口等了江漠北好久。 纪南羡走在江漠北前面，又回过头看着江漠北，明媚的眸子闪着若有若无的欣喜，发生所有的一切都让纪南羡感到惊诧，不真实但是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喜欢？”江漠北在纪南羡的世界逆光而来，带着轻声的问候。伸出一只手，江漠北嘴角浸着笑意。 “喜欢。”纪南羡顺势挽上江漠北的臂膀，满脸的笑意。 “我也是。”江漠北的眸子尽是宠溺，看着纪南羡的眸子只剩下笑意，不知道是喜欢现在飞着雪的天气，还是说站在身边的那个人。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匆忙中和他们两个人擦家而过，优雅低沉的中央大街，放着优雅的萨克斯，青石板的路上，所有的风景都尽收眼底。 纪南羡享受着静谧的这一刻，感觉自己内心所有装着的事情都在慢慢沉淀，只剩下些许几分的忧郁。 但是有些事情，也终究会过去的。 “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纪南羡全身心放松淡漠的开口。说出口的话在风中传递，落在江漠北的耳朵里。 “南羡，我们去一个地方。”江漠北将纪南羡的手，紧紧捏在自己的手心里，小心的放在口袋中，摩挲着纪南羡滑腻的皮肤。 “好。”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纪南羡看一眼江漠北认真的侧脸，认真的点点头。 雪花落在滚烫的皮肤上，瞬间化成了水，纪南羡察觉冰凉的错觉，江漠北已经将纪南羡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衣服上一圈毛毛的边，盖住了纪南羡的小脸，从前边看只剩下纪南羡两只眼睛在闪动。 “会感冒。”江漠北解释。 “怎么会？”纪南羡反问，圆圆的眼睛盯着江漠北，好像江漠北说出口的话就是明显的病句。 “感冒了也不在意，所以纪南羡……你还是希望我们用运动的方式出汗吗？”江漠北认真的说着话，只是纪南羡听着怎么都是话里有话，顿时羞红了脸颊低下了头。 “你怎么了？”江漠北关切的问，眸子都是笑意。 “江漠北，你真无趣。”纪南羡心里一跳一跳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江漠北睡在了一张床上。都说人脆弱的时候最容易选择放纵自己。 “南羡，有趣的是什么？”江漠北一只手捏捏纪南羡的手心，痒痒的感觉，纪南羡缩了缩手。 正想反驳的时候，江漠北说了一句到了。 纪南羡转过头，抬眼看着眼前的风景。 漫天飞雪错落有致的落下来，飞飞扬扬用最慢的步子，纪南羡眼前是一座庄严肃穆而又冷清绝美的教堂。 久久没有说话，纪南羡沉默着什么，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最想见到的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最想见到的风景也和那个人一一走过，只是现在，纪南羡不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 在这里拍结婚照一定很好看吧。纪南羡心里想着，却又猛地停滞在那里。 此时此刻，不可以有这样的心思。 不多一会儿，纪南羡和江漠北的帽子沾了薄薄一层雪花，纪南羡想要用手拍到帽子上的雪花，但是江漠北抓住了纪南羡的手。 “南羡，我们一起走到白头吧。”江漠北将纪南羡的帽子放下来，拎着纪南羡的手，往教堂的方向走去。 纪南羡的双手凝滞停在那里，淡漠的眸子都是浅淡的感觉，只是眸子里的冰凉慢慢变得温热。 江漠北说的白头，是今天的这一场雪，还是一起走到白头的约定。纪南羡不知道，但是跟着江漠北的步子，纪南羡每一步都走得坚实。 江漠北，如果可以，我想和你一辈子。 江漠北拉着纪南羡在雪中奔跑起来，没过一会儿，纪南羡就小声喘，息，背后一阵凉意，纪南羡大汗淋漓。 “跑不动了？”江漠北停下来，一只手刮着纪南羡的鼻子，满脸的笑意。 纪南羡看着江漠北的眸子顺从的点了点头，挑眉的样子带着俏皮。 “上来。”江漠北蹲下去，淡淡开口。 纪南羡展颜一笑，双手环抱着江漠北的脖子，贴着江漠北的后背趴了上去。 空气潮湿的干净，纪南羡的鼻翼间都是江漠北熟悉的味道，带着薄凉而又冷淡的味道，却莫名让纪南羡多了几分踏实和平静。 江漠北这个男人，给自己太多自己从来都不会有机会的东西，比如信任，比如安心，又比如纪南羡一直寻找的依靠。 “江漠北，那你……放下了吗？”纪南羡声音小小的，带着几分不确定，又像是几分说不出口的犹豫不决。 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一个叫纪南羡的女人心里，早已经开花，而所有的心花怒放，都是因为一个叫江漠北的男人。 她开始在乎，不……很久之前就开始在乎这个男人。 “南羡，相信我吗？”江漠北偶感觉纪南羡的重量，察觉纪南羡微微僵直的身子。 “不知道。”纪南羡始终没有忘掉江漠北发现自己手表丢了时候的那种失魂落魄。 在那个时候，纪南羡看见烟雾缭绕中江漠北木然的表情，以及路静若提到程思时候江漠北所有的反应。 她承认，她疯狂的嫉妒那个女人。 那个驻守在江漠北心里的那个女人，可是纪南羡又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她不会承认在黑马河的那次醉酒已经和江漠北有关。 “南羡，我会让你慢慢相信，恩？”江漠北说话的语气从来都是冷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江漠北沉默了许久。 绕着教堂走了许久，纪南羡轻笑：“江漠北，如果这样走下去，我俩都石化了。” “拍张照片吧。”纪南羡下意识去拿手机，才发现自己早已经关了手机。 打开手机，细细碎碎短信的提示声音传来，顾清的，傅净的，柯小菲的，还有陌生的号码。 没有楚京墨的，纪南羡如释重负，好像松懈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之间，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剩下。 “好。”看着纪南羡的表情，江漠北接过纪南羡的手机，打开了相机。 那个磨砂的黑色手机，是很早之前的一款手机，但是手机的像素很好，纪南羡上面唯一留着的照片就是很多年前和父亲的照片。 纪南羡看着江漠北的动作，便笑着往镜头前凑了凑。 依偎在江漠北的怀抱中，纪南羡幸福了好多。 纪南羡看照片的时候，才发现江漠北落在自己额头一个浅浅的吻，从照片的角度看过去，纪南羡满脸的笑意，小鸟依人的靠着江漠北。 遇见纪南羡，江漠北花完了这辈子所有的幸运。 遇见江漠北，纪南羡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两个人一直在广场上牵手走着，冷空气袭来，纪南羡缩了缩肩膀。 冬天雪地里，有两位新人走过来，穿着正式的大红色中国传统服饰，有摄影师跟在身后。 两个新人面对彼此，露着最娇羞的笑意。 在这里，每年都会有很多人在这里取景拍摄婚纱照，祝福也总是在心里。 “漠北，你说……我们会不会。”纪南羡抓着江漠北的手，轻声问着。 只是那话语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感伤错觉。 “会。”江漠北出声，在漫天雪地里，落下了誓言。 一个电话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的静谧。 第58章：大爷您说 楚京墨打过来的电话的时候，江漠北和纪南羡走在广场上，两个人正准备看一场露天的电影，从醒来开始到现在，也没有吃多少。纪南羡有点饿了。 “漠北，我找不到南羡，我找不到她。”楚京墨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隔着屏幕似乎都能闻见楚京墨醉汹汹的酒味。 “她不接我电话。”楚京墨说的很慢，即便是这样也依然没有忘记寻找纪南羡。 “她在我这里！”江漠北眸子汹涌着黑色，瞬间变得深邃，看一眼身侧的纪南羡。 “她心里的那个人……是你吧！”楚京墨沉默着，许久说完了一句话。 纪南羡的变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他发现纪南羡时不时发呆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离纪南羡越来越远了，他对纪南羡从来都没有抱过任何希望，只是有一天，鬼使神差的，他说他们在一起。 让他更加惊讶的是纪南羡答应了，而条件就是他们结婚以后，可不可以过相敬如宾的生活。 楚京墨知道纪南羡心里装着别人，但是他怎么也都看不透纪南羡。 他是她的老师，就仅仅只是老师！ “是。”江漠北说完了话，挂断了电话。沉静的眸子只剩下幽暗。 江漠北没有问过纪南羡是不是喜欢和他在一起，但是他能看懂纪南羡的眼神。 两个人都在沉默。纪南羡沉默看着四周的环境，逛了一整天夜幕早已经慢慢落下，江漠北也同样沉默，只是静静看着纪南羡，随后轻笑着别开了眼。 将纪南羡揽在怀里，江漠北嘴角的弧度弯了弯。 楚京墨醉着酒，眸子一瞬间暗淡下去，捏着手机的双手紧紧攥着，骨节都泛着白色，带着狠劲。 手机一下子砸的好远，屏幕碎成了好几片。 “江漠北，这几天的时间，让我觉得老天一直在眷顾我，让我渡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日子。我以为这一辈子我都会活在黑暗中。”纪南羡认真看着江漠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在我无助的时候出现。” “我害怕依赖别人，但是又想依赖别人。我害怕别人看透我，又希望别人看不透我，总是矛盾的生活。”纪南羡自顾自说着，只是她知道，江漠北一直在静静听着。 如果这一生都这样慢慢过去，那该是多好！ 纪南羡站定了身子，站在江漠北的面前。身材高挑的她依然显得矮小，纪南羡踮起脚尖，双手勾着江漠北的脖子，轻轻印上了一个吻。 漫天的雪地里纷纷扬扬都是雪花，纯白热烈。广场上来去匆匆的人都在那一刻驻足，静静看着广场上拥吻的两个人，淡泊的吻却是浅淡的幸福。 大概，每一个人寻找一生的爱，就是这样。 “你不怕别人看到了？”江漠北小声询问，眉眼带着笑意。 “不怕。”纪南羡小声回答，眼睛滴溜溜转着，带着狡黠。 “走吧。”江漠北将纪南羡的手抓在自己的手里，细细摸索着，大大的手掌包裹着小手。 “嘉树？我们谈谈合作？”江漠北适觉两个人之间静谧安心的气氛冷静开口。 “不谈！”纪南羡拒绝，都没有惊讶江漠北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怎样才能谈？”江漠北来了兴致。 “怎样都不谈！”纪南羡淡泊。 “为什么？”江漠北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时候，面对纪南羡的时候，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话。 “因为我是纪南羡。”纪南羡无辜的翻了个白眼，俏皮的笑了笑。 突然，纪南羡停在十字路口，不抬腿走了。 江漠北顺着纪南羡的眼神看过去，马路边上有一家冷饮店，那里拍了几个人的队，好多小孩子在那里捧着冰激凌。 纪南羡委屈的看着江漠北，砸吧着嘴。 “胃会受寒，肚子会疼。”江漠北脸色淡了点。 “小气！”纪南羡小声开口。 江漠北从来不知道纪南羡还有这样的时候，觉得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安顿纪南羡站在路边等他，等到行人可以通行的时候，江漠北跑了过去站在那里排队。 纪南羡松了松肩膀，所有的心事也在这样的时候消失殆尽。 这个世界就只有她和江漠北，就只有自己眼神中的那个人，那个自己想要用一生都珍惜的人。 修长的黑色风衣，将江漠北衬托的冷淡了些，买冰激凌的时候，店员瞅了江漠北好多次，似乎不相信那个脸上冰凉的人还会喜欢这种东西，当江漠北拿着冰激凌小心的走过马路，交给纪南羡的时候，啧啧感叹了一声。 那样一个冰冷的男人，还是有自己想要暖透的人。 只是谁遇见了，谁没有遇见而已。 纪南羡看着双色的冰激凌，咧嘴笑了。 这样笑着的时候，还是在小的时候，这样的感觉也慢慢消失了。现在这样的感觉，就像是遇见了全世界。 “少吃点。”江漠北皱眉看着纪南羡满足的笑意。 “会浪费。”纪南羡责怪江漠北。 江漠北闻言抓住纪南羡拿着冰激凌的手，凑到自己嘴边，咬去了很大的一块。尖尖的冰激凌像是却了一半，看得纪南羡心疼了好一会儿。 “江漠北！无耻……”纪南羡赶紧抽走自己的手，害怕江漠北再咬掉一口，赶紧小口吃着。小心的护着手里的冰激凌，小心的吃着。 有点凉牙，纪南羡还是满足的吃完了。 江漠北没有说话，淡淡看着纪南羡浅浅笑着。 两个人步子停在一家饭店门口，挪不开了步子，纪南羡拽着江漠北的手走了进去。 “江漠北，今天你请客。”纪南羡大手一挥，拿起了菜单。 “为什么？”江漠北开口。 “不为什么。” “不讲理。”江漠北宠溺开口。 “我愿意！”纪南羡手指点着想吃的东西，淡淡开口。 纪南羡不知道江漠北因为这三个字一直头疼。 那个时候他们一点儿也不熟悉，纪南羡总喜欢用这三个字挑衅江漠北，而江漠北一筹莫展的时候，是纪南羡最开心的时候。 回到住宿的小旅馆，纪南羡就感觉不对劲，刚关上门就觉得自己身下一股热流。 纪南羡钻进卫生间才发现大姨妈来了，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纪南羡终于放下心的时候也开始察觉肚子隐隐的疼痛。 纪南羡在卫生间站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红润是自己从来都不曾想过的，最近恬淡的生活让纪南羡忘记了很懂事情。 小腹处窜上来一股凉意让纪南羡无助，一只手摁在小腹处，站在卫生间发呆。 正不知道怎么好的时候，江漠北在门外敲门。 “怎么了？”江漠北关切的声音传来。 “没……没什么。”纪南羡开门出去，跳到了床上。 似乎因为受了凉的缘故，纪南羡的额头开始丝丝冒汗，裹着被子慢慢闭上了眼。 江漠北跟在身后，坐在纪南羡床边，伸出手落在纪南羡额头。 “着凉了，肚子疼？”江漠北眸子深邃看着纪南羡放在肚子上的手，了然的开口。 “还好。”纪南羡的声音小下去。 “不应该让你吃凉的。”江漠北起身掖了掖纪南羡的被子。 “下次再也不会。”江漠北脸上的表情是淡淡的自责，说出口的话却是带着温度的。 纪南羡小声嘟囔着什么江漠北也没有听清楚，只是转身继续问的时候，纪南羡闭口不言。 江漠北关上门走出去，纪南羡才开始在被窝里小声的呻吟。 怪自己嘴贪吃这些东西，现在疼的直冒汗。 江漠北端着红糖水进来，纪南羡觉得自己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两只眼睛都开始放着光。 “有生姜。”纪南羡吐着舌头，感觉自己从咽喉到胃里都是火辣辣的热。 “喝完。”纪南羡剩了一小点在杯子里，江漠北皱眉开口。 纪南羡看见江漠北清冷的脸色，还是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最怕喝这样的东西，要是再平常，纪南羡是绝对想着挺过去的，只是现在江漠北在边上，似乎不能拒绝。 “躺着。”江漠北命令。 纪南羡乖乖躺下。 江漠北大手落在纪南羡的小腹，源源不断的热浪在江漠北的手心汇集，纪南羡觉得舒服了许多。 “江漠北，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纪南羡眨眼，对江漠北神秘兮兮的说道。 “你说。”江漠北察觉纪南羡眼睛中的狡黠，却不知道纪南羡要做什么。 “来嘛来嘛。”此时此刻的纪南羡像极了老鸨。 江漠北低头，唇角却被纪南羡含在嘴里，懵懂的浅吻，勾勒江漠北的唇线，纪南羡欲罢不能，原来强吻是这样的感觉。 江漠北的眸子从先前的恬淡变成了深沉，眼神中来势汹涌的感觉让纪南羡有点后怕，感觉到江漠北的热烈，纪南羡满意的笑了起来。 松开了吻着江漠北嘴，纪南羡甜甜笑起来。 “江漠北，你还好吧？”纪南羡面无表情的询问，全部都是担心。 “纪南羡！”江漠北声音陡然拔高。 “小的在，爷您说。”纪南羡笑的花枝乱颤，再看江漠北时，他脸上的表情以然铁青。 江漠北钻进浴室不久，便听见刷刷的水声，纪南羡闭眼睡了过去。 第59章：来日方长 因为江漠北给自己的温暖，纪南羡察觉无声的温热。 江漠北走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纪南羡已经慢慢睡着，带着清浅的呼吸。 落在纪南羡的嘴角一个吻，江漠北搬着电脑走到隔壁的阳台上。窗外是万家灯火，光芒万丈，江漠北抽完了一支烟，才开始安静坐下来。 好几天的事情没有处理，每晚都是纪南羡沉沉睡去的时候，江漠北抽出时间处理问题。 打开电脑，电子邮箱里的邮件一个个跳出来，江漠北一封封慢慢回复。 有私信的消息传来，是柯小菲发给江漠北的。 “江监制，下个月跑非洲专线的游记，我想去。”柯小菲工作到深夜，终于安静下来坐在电脑前，面无表情。 “这个不属于我管理的范畴。”江漠北皱眉开始处理别的事情。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再看消息时，柯小菲的头像暗淡下去，只是发了好几个消息给江漠北。 “我喜欢你，仅此而已。”柯小菲双手插进头发中烦躁的揉着头发，不争气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江漠北打字的手没有人任何停顿。 “是纪南羡吧。”柯小菲嘴角轻笑，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 可为什么是纪南羡，为什么是自己的好朋友？柯小菲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的捉弄还是对她们之间友谊的考验。 在她内心深处清扫出一片空白领域去装下一个人所有的时候，柯小菲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只是这个不能喜欢的人在柯小菲心里深深扎根。 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痛不欲生，柯小菲指甲嵌手心里。 跑非洲的游记专线，并没有多少人要走，谁都不愿意去那个地方，柯小菲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没有办法用一颗平常的心对待纪南羡，也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喜欢那个人。 江漠北盯着柯小菲发来消息的屏幕，最终没有说一句话。 纪南羡被一阵绞痛的感觉惊醒的时候，没有发现身侧的江漠北，慌乱中踩着鞋子寻找的时候才在迷糊中看见江漠北趴在阳台上睡着的江漠北。 轻声叫着江漠北的名字也不见江漠北醒来的痕迹，从床上拿了小毯子盖在江漠北的身上，想要关掉江漠北的电脑，拿着鼠标的手停在那里久久没有任何声响。 屏幕亮了暗了，纪南羡琢磨着那几句话，仔细看着江漠北的侧脸，最终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鼠标，转身睡去了。 再次躺在被窝里，纪南羡失眠了。 柯小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买醉的行径让纪南羡无奈，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样子的柯小菲，为一个人喝醉，为一个人做自己从前没有做过的事情。 想到柯小菲眉飞色舞说出口喜欢上一个男人时候的兴高采烈，纪南羡失眠了。 蜷缩在被窝里，纪南羡闭上眼假寐。她知道江漠北醒来出了门，也知道江漠北小声谨慎轻轻走路的样子。 等江漠北轻声唤着纪南羡的名字，纪南羡才慢慢睁开眼，撒娇的伸出双手向江漠北索要温暖的怀抱。 江漠北将被子裹在纪南羡的身上才伸出手抱着纪南羡：“睡醒了？” 江漠北醒来时候看见自己身上的毯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随后看着关掉但没有合上的电脑，已经不记得昨晚自己有没有关上电脑了。 “睡醒了。”纪南羡呢喃。 “今天做什么？”纪南羡随口问。 “看电影……在宾馆。”江漠北看一眼纪南羡开口。 “为什么？”纪南羡皱眉抬头问。 美好的一天为什么要在宾馆！ “不为什么！”江漠北拒绝。 等着纪南羡收拾好，江漠北拎着纪南羡出门了。 吃过晚饭，纪南羡探着头往外看，窗外纷纷扬扬都是漫天雪花，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两个人吃过早饭，直接上了宾馆三楼。 宾馆三层有一个免费电影院，江漠北带着纪南羡走进去的时候座位上已经做了好几个人，找了个空旷的位置做下去，电影已经开始放了。 那是一个泛黄的老电影，过去了好多年还是有岁月的痕迹。 一个意外的相遇，一段故事的重新开始，相识相知再相爱，到最后的相离。纪南羡能听得见四周轻声的啜泣声，下意识垂下眸子，抬眼的时候看见江漠北幽深的眸子。相视一眼尽是满脸的笑意，大概是时过境迁，但身边还是有相爱的人。 纪南羡早起被江漠北灌了一杯红糖水，小腹的疼痛也慢慢撤去，心里暖暖的。 这样相互依偎的时候，竟觉得世间所有的美好也不过这样。 纪南羡挽着江漠北出门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两个人回到宾馆，直接趴在床上看电视了。 “江漠北，你什么时候回去？”纪南羡捏着被子一角皱眉问着。 “一起。”江漠北淡然。 “不去。”纪南羡拒绝。 江漠北笑出了声音，在纪南羡脑袋拍了拍。 打开电视，上面正放着葫芦娃，纪南羡看得津津有味。 “小时候看过这个，可是没有一次看完这个，觉得这个好神奇，一起去救爷爷，齐心协力。”纪南羡呢喃说着，江漠北在一边听。 “小时候的记忆剩的不多。” “不会回忆起来都是幸福的。”纪南羡轻笑，嘴角带着浅浅两个梨涡。 “以后在一起的记忆，也会更美。”江漠北将纪南羡抱在怀里，吻了吻纪南羡额头。 纪南羡眸子闪了闪，欣长的睫毛落在眼睑处一排浅浅的阴影，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怅然若失。 清早纪南羡醒来的时候，江漠北已经拿着报纸坐在床边的躺椅上了。 伸了一个懒腰，纪南羡从床上翻起来。 “今天去哪里？”纪南羡钻进洗漱间，嘴里含着牙膏泡泡，口齿不清出。 “跟我走。”江漠北满脸笑意，浅淡的眸子尽是温柔。 “江漠北，我可不值钱，不能把我送到大山里吧。”纪南羡挑眉，双手搭在门上笑嘻嘻说着。 “你想多了。”江漠北轻笑。 “你可没有那么值钱。”江漠北接了一句。 纪南羡狠狠瞪了一眼江漠北，关上了浴室的门。 等到纪南羡收拾出门，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 穿了一个薄薄的小衫，纪南羡准备出门，又被江漠北追回来套上了一个厚厚的外套。 纪南羡扁扁嘴没有说话。 江漠北牵着纪南羡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中央广场之下笼罩着白白一一层雾，纪南羡似乎看不清远处的建筑物。 “在这里等我。”江漠北轻笑放开纪南羡的手，小心的嘱咐。 “好。”纪南羡答应，低头用脚尖踢着广场的青砖。 “先生，您前两天预定从南非空运的原石已经根据您的设计做好了，这是倾世系列最完美的一枚钻石，天蓝色的色彩属于钻石之中的稀有色彩，全球……仅此一枚。”服务小姐带着白色手套，小心的将钻石递给江漠北。 江漠北看见钻石的那一刻，缓慢的笑起来。 穿过那条街，江漠北走到了纪南羡身后。 “你来了。”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纪南羡转身却看见江漠北单膝跪在地上。 “南羡，我想余生和你一起走。”江漠北认真的眸子散发着光亮，看着纪南羡认真开口。 “江漠北……”纪南羡轻笑，眸子闪闪染上了恬淡。 “你是认真的吗？”纪南羡反问。 “南羡，我很认真。”江漠北真诚说着。 “好。”纪南羡的眼眸浅浅，拉起江漠北的手。 当江漠北将那个冰凉的钻石放在纪南羡无名指，江漠北脸上满是恬淡。 纪南羡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江漠北会跪在自己面前，这个神圣庄严地仪式，在纪南羡来说，就好像天方夜谭，开始慢慢实现。 纪南羡看着修长手指上带着光泽的钻戒，心里有一个地方被填满。 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跋涉，终于在某个转角处停下来，遇见了合适的人，也遇见了最想要过完一生的人。 夜幕降临，璀璨灯光中洋溢着最幸福的笑意。江漠北捏着酒杯在高耸的灯塔上举杯。 敬一杯岁月静好，也敬一杯人生无恙。 两个人喝的有点微醉，回去的时候打了出租车，纪南羡呵气成雾在玻璃窗上，画了一个小小的人。 江漠北在窗户上跟着画了一颗小小的心。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坐在宾馆的地上，又开始喝酒。 当纪南羡拽着江漠北胸口倒在床上的时候，江漠北小腹窜上一股火。 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去了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昏黄的壁灯，两个人满身的汗意。 江漠北驰骋在纪南羡身上，有那么一刻，纪南羡僵直了身子，消退了所有的热情。 江漠北一觉睡醒，下意识寻找身旁的纪南羡才发现身边的被窝早已变得冰凉。头痛欲裂，江漠北也知道是自己宿醉后的反应。 “南羡？”江漠北出声。 许久也没有人回答，江漠北翻身下床。 阳台上传来浓厚清香的烟味，猛烈地风吹着阳台上米色的窗帘飞卷，里里外外的飘荡。 江漠北走过去看见透明棱角的烟灰缸里放着密密麻麻的烟头，江漠北皱眉跑向浴室。 只是推门进去，没有任何纪南羡的身影。 江漠北坐在床上，侧身看着小柜上放着的东西。 一枚戒指，一封信。 第60章：似水流年 清晨的凉风带着肆无忌惮，颇有几分誓不罢休的感觉，一直没有去看那封信，只是盯着那钻石一直看着，过了许久脸上淡漠的表情终于沉淀，江漠北摸着手中的香烟，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有可以能开火的地方。 江漠北的打火机没有了去向。 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有江漠北一个人的沉默。 屋子里所有的窗户都开着，窗帘从屋外灌着风袭来，江漠北挺着光裸的上身，一直坐在床上，许久都没有动一动身子，外边的风雪嘶吼，江漠北下意识动了动眼睛。 那个戒指，自己亲手打磨的戒指，自己亲手设计的戒指，在纪南羡熟睡时候自己做出最瑰丽的形状，倾世唯一被允许的自行设计。也是江漠北用尽一生最后的幸运做完的东西。 可这枚戒指，也是纪南羡留给自己最后的记忆。 时间总是给人深刻而又声嘶力竭的错觉，江漠北在床上整整等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的天晴，江漠北还是没有等到纪南羡的消息。 她又一次消失在江漠北的视线里，而昨晚醉酒的江漠北，没有丝毫的意识，他不知道纪南羡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纪南羡什么时候站在窗口留下了那满室的烟味，她是什么心情？ 江漠北不记得纪南羡会抽烟，也不知道纪南羡为什么会这样。 发生所有的一切，都让江漠北沉默。 一直盯着那封信，江漠北终于拿出信放在手心。 信的封面似乎还有纪南羡留下的浅淡味道，那种属于纪南羡特有的冷冽气质让江漠北咬牙切齿。 江漠北，戒指还给你，我接了楚京墨的戒指。今此一别就不要再见面，我纪南羡的世界从此再无江漠北的名字。我从前热烈的嫉妒过一个女人，你心里的那个女人。 江漠北，你从前说但愿不会遇见，我只是报复你违背了你的诺言，就当是我那我们一别两宽，各自珍重。 “一别两宽，各自珍重。”江漠北面色第一次有了无边的黑意。 “纪南羡，别让我找到你。”江漠北将手中的信扔在桌子上，眸子森寒。 纪南羡双手环抱着自己，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从旅馆走出门就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没有前进的方向，也没有任何后退的道路，纪南羡心里像是有千万条虫子在爬，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嫉妒一个死去的女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离开江漠北。 楚京墨和辛桐睡在一起，纪南羡只是淡淡的失落，因为无论辛桐设了什么样的计，都有楚京墨自己的原因，不管是同情还是同事情，纪南羡并不在意，因为她心里，楚京墨占了很少的部分。而江漠北驰骋在自己身上也会喊出那个女人的名字，纪南羡无比的嫉妒。 纪南羡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那样疯狂，只是听见江漠北无声的几个字。纪南羡承认，她害怕了。 搭上一生的时间去了解一个人，了解一份不一样的生活。如果那个人是江漠北，纪南羡愿意。只是江漠北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推远，纪南羡害怕了。 柯小菲不知道自己看见了她发给江漠北的消息，纪南羡从来都没有想过，柯小菲世界里的那个男人，会是江漠北。 柯小菲打通了江漠北的电话，说作者嘉树已经同意了他们的提案，一切顺利就好。而作者嘉树表示，希望那本书的版权一直保留，所得盈利全数交给江漠北处理。 “是你接的电话？”听着柯小菲说的话，江漠北皱眉。如果嘉树想要传达这件事情，那必须是在今天，但是今天自己一直拨打纪南羡的电话，显示很多次都是关机。 “不是，是我来传达。”柯小菲轻声，手指轻轻扣着桌子边缘，精致的职业装衬得柯小菲更加精致。 江漠北挂断了电话，紧紧攥着手机。 纪南羡用自己的方式，走出江漠北的世界，也交代完了所有的后事。 她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是一个作者需要维护的东西，只是那种轻而易举就将自己所有东西交付给别人的人。 她，怕是也没有一点点的在乎吧。 江漠北默默的收拾好艾克小镇的宾馆，一丝不苟擦着宾馆里所有的东西。 纪南羡曾经端着的酒杯，纪南羡曾经躺着的沙发，还有纪南羡站在那里看过的夕阳西下，都让江漠北陷入了沉默。 你既然要跑，那么，天涯海角都不要让我遇见你。 江漠北手心静静躺着那一枚海蓝色的戒指，他想象着纪南羡将那枚戒指拿下来时候的表情，想象着纪南羡写下那句接受了楚京墨时候的话。 天杀的，江漠北只知道，此时此刻他想杀人。 如果杀人不犯法，江漠北想告诉纪南羡跑的远一点。 狠狠的关上门，江漠北一身修长的黑色风衣，在走廊转角处被风吹得掀起了一角。 “对，帮我找一个人。”江漠北捏着电话，黑着一整张脸，终于打通了一个电话。 纪南羡出了门才不知道自己去哪里，无论选择去哪里，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旅程，而自己的心里就像平静的一湖水，没有任何波澜。 纪南羡不知道自己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从出门的那一刻开始，风雪灌在自己脸上的时候，纪南羡开始无比的想念江漠北的怀抱。 将脑袋往衣服里缩了缩，纪南羡手脚冰凉很快没有了知觉。 街角的转角处，纪南羡站了好久，纪南羡身前出现了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 “小姐，是想要出去游玩吗？”微胖的男人带着浅笑，热情看着纪南羡。 “不是……是的。”纪南羡这才抬头看见小店的招牌上写的致远旅行社。 大概是纪南羡站在这里很久了，男人出门来询问了。 “进来坐进来坐，外面冷，哎呀我的妈，可冷。”男人将纪南羡迎进去，赶紧搬了一个凳子放在纪南羡面前。 纪南羡小声的谢过，便静静坐着不知道思忖什么。 “离这里最近的，我想去，可以坐大巴。”纪南羡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哒哒的回声让纪南羡一直保持着最清醒的状态。 她不想让任何人找到自己，至少目前是这个样子。 尤其是江漠北，她见过江漠北愤怒的样子，但是这一次，她希望谁都可以冷静下来。 纪南羡的心里一阵刺痛，没错，她纪南羡就是吃醋了，那又怎么样？ “漠河……算是最近的，可以坐大巴，我们下午就可以发车的。”微胖的男人看着纪南羡灼灼看着自己的眼神，微微有点羞赫，腼腆的笑了笑。 “那就这个吧。”纪南羡声线澄澈，并不是因为喜欢去哪里想去哪里，而是为了逃避选择去哪里逃避。 “你叫我小胖就可以。”男人笑了笑自我介绍。 纪南羡眉眼莞尔点了点头。 纪南羡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碰见熟人，而这个熟人身边站着的熟人，实在是太熟悉了。 周妥了推门进来，看着纪南羡坐在凳子上，惊讶的快要叫起来。 “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眼花。”周妥了一巴掌拍在身后一个男人的肩膀，乐得快要跳起来。 “我说当时看见你的时候怎么这么熟悉。”周妥了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有发现这里发生的一系列尴尬表情。 纪南羡眸子瞬间黯淡下来，清澈的眸子猛地收缩，目光落在周妥了身后的男人身上，而那个男人眼睛正定定看着纪南羡。 百感交集的眼神中，男人开口说话：“小羡，我们……好久不见。” 纪南羡眸子轻佻：“是啊，好久不见。” 林深站在纪南羡面前，那个很久之前笑意满满的姑娘，如今却像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犀利的眸子是自己许久都未曾见过的。 不知道是谁什么改变了纪南羡，也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们。 “小羡，对不起，当年……”林深开口，就已经是满满的歉意。 所有的人因为林深说的一句话，瞬间安静下来，小胖不明就里带着惊诧，周妥了瞪大了双眼看着林深，那个平日里那个放荡不羁的林深，却在此刻安静下来。 “林深，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纪南羡皱眉看着林深，满脸的不解。 “小羡，我不辞而别……是有原因的，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家里发生的事情，如果我知道，我也不会……”林深感觉自己所有说的话，都在纪南羡澄澈的眸子里消失殆尽。 “林深，我们从前很熟吗？”纪南羡嘴角莞尔，带着浅笑。 一阵风一样的走出小店的门，纪南羡回身问了一句话：“小胖，我就在门口，走的时候告诉我。” “纪南羡。”林深黑着脸抓住了纪南羡的袖口，心里百感交集。 林深想过千万次和纪南羡遇见的样子。纪南羡哭着趴在自己的肩膀质问自己为什么会离开自己，或者纪南羡歇斯底里的打自己一巴掌，再或者，纪南羡平静的说一声林深我等了你很久。 可是哪一种都不是林深想到的，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姑娘，有最灿烂笑脸的纪南羡，变成了自己最不熟悉的样子。 “放开。”纪南羡轻笑，带着几分打量。 第61章：芳心暗许 纪南羡觉得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看黄历，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总会让自己碰上。记忆中的林深就是一个纨绔但是要开朗很多的人。 纪南羡从小到大的生活中，总是按照既定的生活路线一直往前走，但是遇见了痞帅的林深，纪南羡一颗心都慢慢沉淀。 在纪南羡快要沦陷在林深的温柔里的时候，林深不告而别。就在纪南羡最无助的时候，林深也用毫无踪迹的方式报答了纪南羡的芳心暗许。 整整一年半的时间，纪南羡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有人说她的精神已经分裂了，也有人说这个姑娘从此得了失语症。 纪南羡熬过了所有难熬的日子，纪朝留下来的阴暗让纪南羡慢慢消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纪南羡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林深的影子。 顾清因为纪南羡不开口说话，歇斯底里的哭过，那些治疗抑郁症的药，让纪南羡清瘦的身体看上去瘦骨嶙峋，活像一个没有见过太阳的鬼。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纪南羡活了过来，内心了承认了纪朝的离开，也学着慢慢接受发生的一切，林深也随着纪朝的离开，慢慢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纪南羡站在门口等车，脚尖踢着马路牙子突起的一部分，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想着自己究竟有没有认真的喜欢过林深。 大概有过吧，不然也不可能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想到林深，也不可能到处寻找林深。只是现在，究竟是时间让纪南羡痊愈了，还是林深寻求自己最初的喜欢了，纪南羡不知道。 看见远处开过来慢悠悠的大巴，纪南羡心里定了定，撤去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纪南羡往前挪了挪。 车门打开，小胖也推门出来，看见纪南羡便示意纪南羡往车上走。顺便递给纪南羡一个小包，小胖轻声嘱咐小包里面装着的东西，都是一些急救时候能够用到的东西。 纪南羡说了一声感谢自然的接过了小包。 上车后发发票，纪南羡接了过来。 泛着红色的车票，上面只写了座位号，没有任何客人的消息，纪南羡满意的笑笑，将车票捏成小小的一团放在手心里。 车子已经发动要开的时候，车门突然打开。 林深率先走了上来，身后跟着满脸八卦象的周妥了走上来。 林深向四周扫视一眼，最后带着斜肆的笑意站在了纪南羡的面前。 大巴车上都是相对的两个位置，纪南羡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的位子空着。林深已经从小胖和周妥了那里收集到了情报，说纪南羡是一个人报名，一个人住的。 林深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纪南羡并没有松口的意思。 “纪小姐身边有人吗？”林深带着几分笑意看着纪南羡，有一种誓不罢休的感觉。 纪南羡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听见林深的话，索性闭上了眼睛开始假寐。 “先生，这儿没人。”车子已经开出了很久，林深像一尊神像静静站着，车子因为冰雪慢悠悠走着，颇有几分闲适的感觉，林深站着的后座坐了一个姑娘，也是看着林深实在是可怜，车子里摇摇晃晃的就只有林深站着，随说了一句。 周妥了前面坐着的人一下子窜了过来，坐在了那姑娘身边，谄媚的笑意看着那姑娘，许久没有说话。 如果周妥了没有猜错，林深会拒绝这位好心的姑娘。 果然，林深没有让周妥了失望：“纪小姐，你不能占用公共资源吧。” 林深虽说在社会历练几年，但是该不要脸的时候还是不要脸，不然那个时候痞痞的林深怎么像小鹿一样撞坏了纪南羡的心。 因为林深的两句话，车上坐着的几个老大妈和老大爷都用异样的眼神看过来，纵使纪南羡闭着眼都知道全车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说自己不懂事的，肯定还有人嘀咕小两口吵架可以回家吵得。 纪南羡硬着头皮，总算睁眼看了一眼林深。 林深满意的坐在了纪南羡身边的位置，纪南羡往里挪了挪。纪南羡唇角都是轻笑，什么时候自己的行情这么好。遇见了一个自己不爱却要结婚的人，只是睡在了别人的床上，遇见了一个自己喜欢到麻木的男人，嘴里还在喊着别人的名字，而现在身边坐着的，是自己很久之前付出真心的初恋，只是时过境迁，慢慢懂得什么叫爱的时候，这个人已经从自己的世界里淡忘出去了。 车子一直行驶着，很快就开出了哈尔滨的城市中心，看着远走的标识牌，纪南羡对这个陌生的城市无端多了几分留恋。 在这里，她和江漠北度过了一段平静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不是耕作，却是忙碌充实的一天，在自己病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是江漠北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从最初江漠北的陌生，到今天彼此的了解，纪南羡觉得自己这大概是这一生，她纪南羡度过最安逸的生活了。 可是江漠北说，从此以后会有更美好的记忆，纪南羡不求，总觉得那是一个奢望，因为纪南羡从来就知道，太美好的东西从来就不适合自己。 “小羡，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林深沉默许久开口。 窗外的雪依旧在飞扬，纪南羡的脸庞倒映在车窗上。 “晚了有什么话好说？”纪南羡猛地转过脸，认真的看着林深。 “我想好好睡一觉，林先生。”纪南羡客气疏离的婉拒，却让林深闭上了嘴。 林深眸子中的神彩一下子黯淡，还是点了点头。 纪南羡睡得很不安，一整夜都因为江漠北低声喊出的名字失眠，时不时紧皱着眉头，在林深一次次抬手想要抚平眉结的时候，纪南羡总是能下意识感应，转过身。 纪南羡醒来的时候，车上就只有纪南羡和林深两个人。 “其他人呢？”纪南羡诧异。 “下车了。”林深摊手耸肩。 “看见你睡着，没有叫醒你。”林深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开始郑重解释。 纪南羡收拾好衣服下车，这一觉因为车子的颠簸，纪南羡睡得并不好。 林深跟着下车，一直紧紧跟在纪南羡身后。 “林深，不要跟着我。” “林深，你知道什么叫不要脸吗？” “林深，我要结婚了。”纪南羡看着刀枪不入的林深，不知道林深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 他们之间早已经不可能，为什么还要这样无端的纠缠。 纪南羡的世界里，以前不会原谅的人，以后也不会原谅。 那些自己装在心里一直不肯原谅的人，一旦原谅，就像放下了从前的自己，，那些经历也随之消散。 纪南羡承认，她是一个记仇的人。 只是林深，她从来都没有放在心里不原谅。 “你要结婚了？”林深闻言，用带着惊诧的眸子仔细看着纪南羡，满脸的不相信。 “是啊。”纪南羡笑着，人已经走进了宾馆。 看大厅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纪南羡感觉自己全是的力气都用在了睡觉和林深说话上。 “小羡，你变了。”林深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 那个说着要嫁给自己的羞涩姑娘，变得如此陌生。 “林深，不要用你自以为是的眼光说我变了，你没有经历我的经历，凭什么说我变了。”纪南羡眸子变得犀利，因为林深那句你变了，戳中了纪南羡心里最隐晦的过去。 “林深，不是每个人都没有任何变化的站在原地，是，我变了。变得和你没有任何交集，所以我求你，不要跟着我。”纪南羡没有收回嘴角的嘲笑，盯着林深的眸子带着浅淡的笑意。 那笑意却莫名让林深感觉到寒冷。 “小羡，我不知道你身边发生的那些事情。当我回来的时候，还是身边那些人告诉我你家里的事情……”林深手心紧握成拳，面色忏悔。 “以前不知道，现在也最好不要知道，不要用你的同情说和我感同身受，这世界上最无趣的几个字就是感同身受，因为这几个字是最恶心的。怎么可能有人因为你失去爸爸和你感同身受呢，林深，你不会！所以假装不知道不好吗？”纪南羡手心里都是满满的汗意，她不知道自己说完这些话时候的心情。 以为自己会奔溃，会歇斯底里，到最后纪南羡才发现，一如既往的平静。 当年林夫人将几个月没有说话的自己拦在学校里，她告诉自己的，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纪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自己的儿子已经出国，潜意识里放弃了他们这段关系，她希望，彼此之间不要纠缠。不要寻找，也不要继续。 像所有狗血的剧情一样，纪南羡遇见了那个自以为是的林妈妈，也遇见了没有任何告别的林深。 那一刻，纪南羡知道了什么叫失落，也知道了什么叫无助。 纪朝抛弃了自己，让纪南羡知道什么叫离开，林深放弃了自己，纪南羡也知道什么叫大好前程。 “纪南羡，不好。”林深痞痞的样子早已经消失，接踵而至的是一种认真和不甘。 第62章：双手合十 “林深，你打扰到我了。”纪南羡一张小脸快要皱成了包子。 “小羡，我宁愿打扰到你的生活，那我也不是一无是处了。”林深倒是看得开，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脸上带着笑意，眸子中一闪而逝的失落让林深看起来有几分无措。 林深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纪南羡。那个时候乖巧开朗的纪南羡，原来也只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做什么事情都完美的无懈可击，那个时候的他，有几分鄙视，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那个痞痞的林深最后深深爱上了纪南羡。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一个自己没有睡醒的清晨，林深被妈妈叫醒来，坐上了通往美国的飞机。 在那里，他没有见到妈妈口中病重的姑姑，而自己的护照身份证，所有的一切都拿走。 他想来开，可是不知道怎么回去。 每天都有人看着他，他没有办法。 而就在那个时候，他失去了所有关于纪南羡的消息，一丝一毫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世界中。 “随你。”纪南羡眼角都是薄凉，转身走进了住的地方。 走进冰凉的屋子，将手中的房卡插进去，纪南羡打了个寒颤，这个地方要比哈尔滨更冷。好在房间里有暖气，纪南羡没有脱衣服就钻进了被窝。 想要好好睡个觉，却不知道谁在门口吵闹，一会儿是小孩子奔跑的声音，一会儿又是急匆匆的脚步。 纪南羡歪着头，披着被子坐着。 楚京墨拿在手上的检查报告，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在滴血。 手机上不知打什么时候将纪南羡的电话设置成了黑名单，而这件事情，楚京墨丝毫不知。 沉沉睡了不知道多久，眼前是漆黑一片，楚京墨不知道自己躺在床上有多久，也不知道是谁掀开了帘子，头顶的光亮一下子落在楚京墨挡在眼睛上的手心。 “怎么了?”林烟雨满脸的慈爱像看着楚京墨，自己一直放在手掌心的儿子，她不允许任何人的伤害，也不允许有人让楚京墨从自己规划的轨道里脱离。 她为楚京墨做的，都是对的。她认为楚京墨做什么是对的，那什么就是对的。 楚京墨听见林女士的声音，下意识皱眉。 “我只是想要好好休息。”楚京墨没有住在家里，他不知道是谁告诉了林女士，其实想也不用想，就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了。 “心情不好？你上次说要带回家的小姑娘，怎么还没有见到？”林烟雨满脸的关心。 “我和你爸爸就盼着你好，你上次说是你导师的孙女，又是你的研究生，我和你爸爸等了很久呢。”林烟雨满脸期待。 “你就别cao心了。”楚京墨没想到短短几天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原本应该定好的见面，也因为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情，就这样搁浅了。 而他楚京墨是有多么失败，现在还不知道纪南羡的消息。并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哪怕是一句简单的道歉，他都没有说出口。 他好像失去了所有和纪南羡在一起的资格。 “京墨，前两天辛桐来过家里，你们……”林烟雨看着满脸憔悴的楚京墨，实在是没有想到纪南羡在他的心里会这样重要。 “妈，我的事情……”楚京墨皱眉看着林烟雨。 “京墨啊，妈妈也是为你好。你看我和你爸爸这么大的年纪了，只想完成你的婚姻大事，我们这一辈子，也就安心了。”林烟雨坐下来抓着楚京墨的手，哭哭啼啼的全都是委屈。 “妈你什么意思？”楚京墨这才知道林女士的来意，虽说自己是她的儿子，可是楚京墨从来都没有看透过林烟雨。 “儿子，辛桐告诉我你们的事情了，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名声很重要，妈妈相信你会处理好的，你辛伯伯辛伯母也有意见了，妈妈不知道怎么办。”林烟雨浅淡的声音都是怅然。 “是不是我和辛桐结婚就好了？”楚京墨满脸都是嘲讽的笑意，看着林烟雨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他不知道辛桐是怎样告诉林女士的，但是楚京墨下意识觉得，林女士的反应也绝对不像是辛桐说的那样。 “恩。”林烟雨没有听出楚京墨的嘲讽，猛地抬头以后才看见楚京墨脸上的表情。 “妈你回去吧。”楚京墨撒开林烟雨抓着自己的手，钻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顺着发丝流向身体的最低处，楚京墨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发梢不知道怎么办，洗漱之后出门，林烟雨已经离开。 楚京墨捏着手机，翻着纪南羡的号码，播过去的时候显示关机。 楚京墨拨了千千万万遍的电话，此时也早已经没有期待。 接到顾清的电话，楚京墨惊讶了很久。 “楚老师，我是纪南羡的妈妈。”顾清坐在病床上，思来想去还是打通了楚京墨的电话。 “伯母……”楚京墨不知道说什么。 “南羡这孩子，自小就和我不对盘，最近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你们的事情要抓紧。”顾清气短，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要顺顺气。 “你告诉南羡，爷爷身体大不好……”顾清的声音慢慢黯淡下去。 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任谁听了都知道剩下的话是什么。 楚京墨惊诧顾清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想了想，依着纪南羡的性子，也不会把那样的事情告诉别人。这所有的错都是自己犯的，想要等着纪南羡一句原谅，那又是多么奢侈。 纪南羡的手机一直处在关机状态，纵使楚京墨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没有任何办法。 南羡，你什么时候回来。 纪南羡随团走着，一条小路隐隐约约都被厚实的白雪覆盖，一阵风吹过去，树枝上挂着摇摇欲坠的雪条顺着风的方向吹过来，有一块掉落在纪南羡的脖子里，凉的纪南羡直达哆嗦。 身上的衣服还是江漠北拽着自己在哈尔滨买的，此时此刻却有点凉意了。 听朴树那一首白桦林的时候，纪南羡满脸的平静，只是想象着那静静白桦林之中一直站着的那个人，从青春到迟暮，从清晨到傍晚，一直等着一直盼着。 纪南羡不知道那个站在树下等着的人，究竟怀了多大的希望，或者是多大的失望。总是有那么多人给无关的人一个太平盛世，却还是有人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太阳从林子里穿过来，白色的雪发射着太阳的光亮，落下了白桦树的枝干阴影，纪南羡静静走着，抬眼的时候却不知道和自己一起出发的人去了哪里。 导游说，不管是哪一条路，我们会和的终点都一样，纪南羡也放下了心。说到底，她还是一个怕死的人。 面对那一片广阔的林子，纪南羡只有敬畏，也夹杂了自己的感情，这里的人们用最淳朴的方式对待别人，也用无杂质的热情欢迎别人。 森林是万物开始，心存敬畏。 纪南羡双手合十闭眼的时候，周妥了在阳光洒满金光的森里入口处，拍下了纪南羡的影子，黑色的，孤傲的影子。 就像安静的全世界，那里只有一个飘荡的灵魂。 周妥了隔着纪南羡不远处走上来，手里拎着厚重的摄影机器，熟悉的拍了一下纪南羡的肩膀，却让纪南羡皱了皱眉头。 周妥了关掉了相机，满心的欢喜。 最近新报名参加的摄影大赛，总算是有了交代。 他都想好了那个作品的名字，无声寂静。 纪南羡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见到她就会安静下来的感觉，感觉对谁都冷淡，但是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她心里的世界。 纪南羡睁眼看着周妥了，在自己最安静的时候被别人打扰，实在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 纪南羡继续往前走，周妥了跟在身后。 “是你告诉林深我在这里？”纪南羡开口都是质问。 “不，我只是看着熟悉，所以就问了林深，谁知道他过来了。”周妥了微微喘着气，手中拎着的东西实在是重，一步一步走在雪中，周妥了快要虚脱了。厚重的靴子因为雪的融化慢慢潮湿。 “所以?”纪南羡皱眉。 “我和林深在国外认识，因为一个超级大的乌龙事件，你要不要听？”周妥了来了劲。 许久都没有听到纪南羡的回应，周妥了莘莘开口。 “我捡到了他的钱包，他的钱包中放着你的照片，我还以为丢钱包的是个姑娘呢，正想着来一段良缘，结果……反正看见钱包主人的那一刻，我绝望了。”周妥了是想摊手表示无奈的，结果双手的沉重让周妥了不能很好的做完这个动作。 纪南羡狠狠瞪了一眼周妥了。 “林深昨晚喝醉了，一个人喝了一整晚。”周妥了说话，时不时看一眼纪南羡。 “你想说什么？”纪南羡开口，冷清的眸子看着周妥了。 “我想说……你真的，不喜欢他了？”周妥了咽了咽口水，总算说完了一句话。 他发现，和纪南羡说话的时候，实在是太无趣了。 纪南羡不知道大路上被雪覆盖的地方有石头，走的快了几步想要离周妥了远一点，却没有想到自己摔倒了，趴在软绵绵冷冰冰的雪上面，纪南羡挣扎起身，一直都没有爬起来。 周妥了费劲了力气将一只手递给纪南羡，纪南羡说了一声谢谢起身就走远了。 周妥了远远看着纪南羡，低头的时候看见白色的雪地里躺着的黑色手机。 摁了两下屏幕还是没有亮。 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两个影子，周妥了站在雪地里咧嘴笑着。 还好，手机没有摔坏。 第63章:接近奔溃 周妥了站在原地看着走远的纪南羡，感觉自己的脑袋一个有两个大。 “纪南羡——” “——纪南羡。”周妥了感觉自己声嘶力竭的叫喊一定让远走的纪南羡消失的更快了。 口袋中纪南羡的手机就好像炸了一样，不知道是短信还是电话，响了好一阵子。 周妥了好说还有一点保护隐私的意识，更何况手中拿着的东西让他腾不出手来。 悄无声息的手机在周妥了口袋中快要跳起来。 婉转的铃声一直不间断想着，周妥了总算找到了一颗裸露的白桦林枝干，将厚重的器材放在树桩上，终于腾出了一只手。 纪南羡起身就走，直到离聒噪的周妥了很远才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去摸口袋的时候，纪南羡才察觉一直装着的手机已经没有了任何去向。 心里一阵凛然，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都在燃烧，四周的冰冷依旧没有让纪南羡冷静下来。 当你丢掉一个重要东西的时候，你会发现丢掉远比拥有更懂得什么叫珍惜。 纪南羡在冰天雪地里撒欢开始跑，像一个黑色的兔子，跑的那样跌跌撞撞。 纪南羡看到了周妥了，远远的不知道周妥了在做什么。 跑的近了些便听见周妥了正在接电话。 周妥了看见电话屏幕上楚京墨的电话，倒实在是佩服楚京墨锲而不舍的精神。 “南羡，听我说话。”带着绝望的楚京墨听见电话打通并接通，心里一瞬间涌上来的激动变成了一种祈求。 “我是周妥了，我刚才……”周妥了四周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落在电话里是轻轻的嘶吼声，听得不是很清楚。 周妥了喘着气说话，手中捏着的手机却被纪南羡躲了过去，纪南羡狠狠瞪着周妥了的眸子，实在是可怕。像是清澈溪流之下的波涛涌动，带着犀利。 周妥了动了一下肩膀，愣愣看着纪南羡的眸子。 纪南羡拿掉手机准备挂断，看着手机上楚京墨的电话，纪南羡嘴角嘲讽。 “南羡，你听我说，爷爷生病了……顾伯母希望你早点回来。”纵使楚京墨愣神也知道现在拿着电话的是纪南羡，把自己最想说的话说完。楚京墨总算松了一口气。 “楚京墨，不要骗我。”纪南羡深吸了一口气，只字不提前面的事情。 楚京墨也察觉纪南羡的颤抖，便轻轻答应了一声。 挂断了和纪南羡的电话，楚京墨烦躁揪着自己的头发。 纪南羡最不能忍得就是别人骗她，纪朝骗她说他会回来，顾清骗她，说她会回来。 心存期待，却是失望透顶。 纪南羡不知道自己怎么从雪地中跑出去的，这地方荒山野岭没有任何车子走过的痕迹，旅游团的车子预定在明天回去，而现在纪南羡一个人。 找到导游，询问过最近可以离开的地方，小胖说，只能等到明天这里最近的航班或者是找个汽车直接从这里开出去，两个的时间差不多。 纪南羡当即决定要走，永远都不会有人了解此时此刻她的心情，那种快要失去的感觉，像太阳灼烧着自己的心。 皱眉的时候林深开着车子远远过来，走近了纪南羡才知道是林深。 没有说更多的话，纪南羡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林深的车子开得像碰碰车，在冰上时不时旋转一下，好在一切都在林深的掌控之中，车子没有失去控制。 “是周妥了给我打了电话。”林深眸子盯着远处开口。 “谢谢。”纪南羡回答。 “知道你遇见了麻烦。”林深黝黑的眸子深深看一眼纪南羡，便别过了头。 纪南羡不想说话，便闭上了眼睛。脑袋中晕乎乎的，一直往前走的车子，纪南羡却感觉一直在倒退，反正今天的情绪不对。 纪南羡想要给顾清打电话，只是拿出手机翻了两下，最终又收回手机，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了。 窗外是倒退的森林，车前是白色的大路。纪南羡离开的时候才觉得这里美丽，连着好几天自己都不在状态，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发生的所有一切，都留在了纪南羡的记忆中，不回忆也罢。 “南羡，你怪我当年离开吗？”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林深终于打破了车里安静的氛围。 “怪了又能如何，我找了你好久，可是你就像在一夜之间蒸发，是去渡劫了吗？”纪南羡难得开玩笑，只是听得林深心窝一阵酸涩。 “我知道你希望我原谅你，可是本就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该离开的人终究会离开。”纪南羡眸子清冷看着远方，不知道为何说出了那样一番话。 林深惊诧纪南羡说出口的那些话，也知道时过境迁什么都变了，哪怕这些年，自己的心里一直装着一个叫纪南羡的女人。 车子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走出了冰天雪地，没有了飘忽的感觉。 “送我去机场就可以。”两个人顿时无话。 林深发觉身侧的纪南羡变了许多，在自己离开的这些年，纪南羡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得如此清冷。 “小羡，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林深张张嘴，下意识说出口的话，违背了林深的内心。 “好。”纪南羡感觉自己疲惫到了极点，就连回答林深那句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全身使不上劲，纪南羡觉得自己快要陷入昏迷。 林深再看纪南羡时，纪南羡已经昏昏欲睡。 这里的天气也是千变万化，下午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现在灰蒙蒙的感觉天和地连到了一起。 “换我来吧。”纪南羡听见林深细碎的叹气声。 林深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更加紧致，头快要埋在方向盘上。林深不知道什么时候纪南羡察觉的，但是因为纪南羡皱眉看着自己说换她来的时候，林深心里一阵暖流。 昨晚，一个人喝了很多的酒，闷头喝着，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周妥了丢在床上的。 纪南羡长叹一口气坐在了主驾驶的座位上，踩下油门车子缓缓往前。 路过一个小镇，纪南羡停在药店的门口，偏着头看向林深：“下去买点药。” “无碍。”林深幽深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点。 纪南羡冷不丁看一眼林深，准备踩油门的时候被林深拦了下来。 “我去。”林深下车。 被黑夜中的风一吹，林深彻底清醒过来。 药店正准备关门，林深敲门走进去。 感觉胃里像火烧一样，林深接过药直接喝了下去。 这里的药品是单独装在瓶子里喝的，医生拿了四颗药放在白纸里准备包起来。 医生扶着厚重的眼镜缓慢的转过身，看见柜台上剩下的两颗药，略微有点懵。 “这个药药性有点大，一次一颗，一次一天。”老医生还在嘱咐，林深拿了药出了门。 车上纪南羡等着，还没有等林深坐好车子已经开出老远。 林深昏昏沉沉的睡着，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纪南羡的影子。 车子停在机场外面，车子里的温度也是恰到好处。 林深起身往窗外看，昏暗的天空有了丝丝凉意，他不知道纪南羡什么时候离开的，感觉自己沉沉睡了很久，身边只有纪南羡留下的几个字。 林深，今天的事，谢谢你。 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话语。 林深静静看着那几个字，又看看身上纪南羡盖上来的毯子，一阵悸动。 纪南羡飞机落地，直接奔往老院子。 还没有推门进去，就闻见院子里梅树花开的味道，清香中带着空气的冷冽，呛得纪南羡喘了喘气，咳嗽了几声，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梅香实在袭人。 纪南羡看着院子里的梅树，心里多了几分感慨，爷爷从一年开始就期待梅树开花，这株梅树要比这个院子早的多，而现在，院子里梅香四溢但是纪南羡的心凉凉的，没有丝毫温度。 如果离得纪南羡近一点能看见她紧握的手心，以及轻颤的肩膀。 清晨的太阳慢慢落下来，纪南羡看着老爷子房间的灯光一直亮着，站了很久，纪南羡终于推门出去。 门没有锁，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声响，外间里孟姨和顾清坐着。 “南羡。”顾清和孟姨站起来，两个人的眼眶红红的，孟姨的身子颤巍巍的，几天没见的时间，孟姨似乎老了许多，顾清也是满脸憔悴，手上还有输完液体的铁青颜色，看见纪南羡的眼神看过来，手心收了收。 纪南羡再傻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孟姨和顾清在门外不分昼夜的守着，只是没有任何勇气走进内间。 “爷爷……怎么样了？”纪南羡垂下眸子，淡淡开口。 这句话说出口，纪南羡就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没有任何支撑自己的东西。 “孟姨，你怎么可以和爷爷一起合起伙骗我。”纪南羡想着那时候去看老爷子，孟姨和爷爷的一系列行为，他们说的话，以及做的事，现在细细想来，那个时候的老爷子就已经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而孟姨顺着老爷子的意，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南羡，这是你爷爷的意思，孟姨……”孟姨没有说完话，早已经泪流满面。 纪南羡眼泪从眼眶滑落，无声而又无助。 “纪南羡……”身后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让纪南羡的肩膀颤动，没有哭出来的声音一下子奔溃。 第64章：一生远走 总是在逃避，但是每一次都没有机会让纪南羡逃避。 身后熟悉的声音让纪南羡在一瞬间奔溃。 屋子里轻声的啜泣让气氛更加压抑。 江漠北从哈尔滨和纪南羡分开一直到现在，每晚每晚都是纪南羡离开的样子。 梦里的她没有转头，冷冽的侧脸嵌在江漠北的眼神里。纪南羡的那封告别信，也一直放在江漠北的口袋里。想起纪南羡的残忍就拿出来看看，这样就会让他多恨纪南羡一些。 这些难熬的日子终究会过去。 纪南羡满脸的泪水，在昏黄的灯光中慢慢擦去，只是擦去的痕迹让纪南羡看起来憔悴了些。 从开始到现在，纪南羡一直站着，她没有看身后的江漠北，就好像从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希望不要再见面的他们却在这样的时候相遇。 “谢谢你能来。”顾清诚恳的感谢。 “客气。”江漠北客气疏离，看着顾清的眼神冷清了些。 顾清莘莘没有说话，一时间安静下去。 纪南羡没有说话，却一直没有勇气推门进去。 老爷子一直信奉的悄无声息在这个时候表现的淋漓尽致，纪南羡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的游走，有人终究会离开我们的世界，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方式。 纪南羡听见了内间轻微的咳嗽声，轻轻推门进去，换上了笑意。 “爷爷，醒来的真早，一起散步吗？”纪南羡走进去，看见纪老爷子捂着胸口轻微咳嗽。 “南羡，我在等你。”纪老爷子看了一眼纪南羡，没有惊讶的表情，也没有期盼的表情，而是淡然中的一丝平静。 那句苍老的南羡我在等你，让纪南羡心一下子沉下去。没有经历过，又怎么知道那种绝望的心情。 那种毫无征兆，没有边际的无助，让纪南羡颤了颤。 她不能在爷爷面前流泪，一滴也不能。 “这不是回来了。”纪南羡赶紧跑过去挽着纪老爷子胳膊，脸上轻笑着。 纪老爷子示意纪南羡从抽屉里拿东西出来。 一个泛黄的牛皮纸袋沉甸甸的。 “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留给你的。里面有写下来的信，你姑姑……”纪老爷子说话的声音都在轻微的颤抖，低沉而又脆弱，听得纪南羡一阵酸涩。 “总是得离开你的，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现在好了，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事情了，就是你和京墨啊，哎……”纪老爷子叹气。 “爷爷，您选的女婿怎么不满意了?”纪南羡挑眉带着轻笑。 纪老爷子没有继续说话，将文件袋交给纪南羡，准备起身又慢慢躺在床上，许久都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 纪南羡不知道爷爷交给自己的是什么，也不想去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此时此刻，纪南羡心中更多的祈祷似乎也不会被别人听见了。 连着好几天，纪老爷子都躺在床上，身下和床接触的皮肤被磨得粉白，过了两天结了薄薄一层痂，过了两天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纪老爷子一声不吭，许久不曾说话。 纪南羡心里有一个地方垂落，骄傲了一辈子的纪老爷子，终于在最后的时候，原谅了他的女人。 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院里来看望纪老爷子的人慢慢增多，都被纪南羡挡了回去。 直到有一天纪老爷子睁眼问纪南羡，天是不是还没有亮，他想起床散步。 纪南羡为纪老爷子掖着被角的手一下子顿住，手心下意识的握紧，不知道疼痛。 窗外是一个明媚的世界，太阳顺着屋顶的檐角照下来，照进屋子里有了丝丝暖意。 “爷爷，天还没有亮，你睡一会儿。”纪南羡收回手，轻笑着安慰。 眼中的泪水灼热的滴落，她知道爷爷的反应意味着什么。 “我今天不出去了。”纪老爷子平躺着，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苍凉。 “我想听史记，好久都没有看书了。”纪老爷子断断续续说着，说完一整句话就要大口喘气。 纪南羡应了一声好转身走了出去。 冲进厕所揪着自己的衣领，纪南羡咬唇哭着，她不知道怎样挽回那个最不愿意看见的事实，她愿意用任何东西去换。 冰凉的水绕过手心拍打在脸上，纪南羡看着镜子里接近奔溃的自己，画了一个淡淡的妆。 去书房拿了史记的典藏版，纪南羡坐在纪老爷子的床前。 “怎么这么久，我快要睡着了。”纪老爷子一生都没有撒娇的时候，而说出口的一句话，让纪南羡化好的妆渐渐隐去。 笑着开口，纪南羡鼻尖酸涩：“爷爷你的书太多，挑了好一会儿。” “顺天地之纪，幽明之占……”纪南羡微微停顿，咽下喉咙中的酸涩。 “死生……死生之说，存亡之难。”老爷子平躺着，没有看见纪南羡的表情。 纪南羡表情木然，强迫着自己读下去，纪老爷子翻了身说自己想要睡觉了。 纪南羡退出去靠在门上，将头低下来，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纪南羡从那天见过江漠北就再也没有见过，每天不定时的会看见江漠北发过来晚安的消息。 他没有说一句话，可是纪南羡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存在的东西。 江漠北再来的那天，纪老爷子心情特别好，推着轮椅出去晒了晒太阳。 纪南羡看见江漠北的那一眼，下意识想说他瘦了。 冷清的侧脸带着几分干瘦，纪南羡想问却压下了心里的好奇。 “天气真好。”纪老爷子感叹，闭上眼闻着满院的清香。 梅花盛放的时候，纪老爷子正在病重，而梅花快要凋零的时候，纪老爷子却说梅花很香。 身后的江漠北推着纪老爷子，纪南羡跟在一边。 “谢谢。”江漠北扶着纪老爷子坐在床上，纪南羡开口。 一下子陌生的感觉让江漠北抬眼看着纪南羡。 “你回去吧。”纪南羡看见老爷子今天的心情大好，自己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今天在这里陪你。”江漠北皱眉看着纪南羡。 几天没见，纪南羡下巴尖尖的，看得人心疼。 “随你。”纪南羡皱眉的时候，江漠北已经从内间走出去，坐在了外间的凳子上。 纪南羡关门出去的时候就看见江漠北拄着一只胳膊睡着了，拎着毯子盖在江漠北身上，纪南羡碰到了江漠北裸露在外的胳膊。 冰凉的触感让纪南羡缩了缩手。 顾清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纪南羡也没有开口说。 纪南羡看着眉结紧蹙睡着的江漠北，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麻烦，静静看着的时候听见了老爷子叫纪南羡的声音。 “南羡，你怎么能骗我，爷爷知道自己看不见了。”纪老爷子大口喘着气，慢慢说着。 “南羡……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安好。”纪老爷子说的断断续续，纪南羡答应着。 “会的。”纪南羡察觉纪老爷子游移的气息，全身慢慢冰凉。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漠北扶上纪南羡的肩膀，带着安慰。 纪老爷子走的时候很安静，慈祥的脸上都是浅淡。 他不希望纪南羡哭，他说他看见了一束光，有人来接他。 一生短暂而又长久。 纪老爷子离开的那个夜晚，梅树所有的花都被霜雪打落，那个夜晚下了一整夜的雪花，纷纷扬扬誓不罢休。 “这是老天为他戴孝，一生也值得。”孟姨换上了白色的长衣，淡淡说着。 纪南羡一声没吭，在纪老爷子走后的几天时间里，没有说一句话。 江漠北换上黑色的长衣，站在纪南羡身后。 纪南羡倒下去的时候，是在纪老爷子的追悼会之后。 楚京墨风尘仆仆的赶来，看了老爷子最后一眼，学校所有的领导教授全都赶来吊唁。 将手中的抱着金黄的雏菊放在老爷子的墓碑前，几天都没有合眼的纪南羡倒在了那里。 楚京墨冲上来的时候，江漠北早已经将纪南羡抱了起来。 顾清留下来处理后面的事，纪老爷子远走的小女儿，也在得到消息后，风尘仆仆的赶来。 跪在纪老爷子的墓碑前，纪槿面如雨下。 纪南羡没有见到她的姑姑，听说纪槿在吊唁之后就已经离开了。 纪南羡醒来的时候，看着四周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没有任何表情。 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纪南羡下意识去看，江漠北端着白色的瓷碗走了进来，却都是小心翼翼。 “汤还是热的。”江漠北开口。 纪南羡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眸子闪了闪，表情淡漠而又深沉，清澈眸子里失去了往日晶莹。 纪南羡喝汤的时候，江漠北走出了房门。 一口一口麻木的吃着，纪南羡呆板。 江漠北再一次进来，纪南羡已经闭上了双眼。 “老爷子的后事已经处理完了，你姑姑纪槿也已经离开了，她有话让我转交给你，说谢谢你。”江漠北知道纪南羡没有睡着，盯着纪南羡的眸子，却看见她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江漠北皱眉，纪老爷子走的时候，纪南羡没有哭出来一声，顾清和孟姨哭的时候，纪南羡面无表情，前来吊唁的那么多人，纪南羡也是礼貌的鞠躬，没有说一句话。 第65章：南羡妈妈 纪南羡平躺在床上闭着眼。 在她的记忆中和这个所谓的纪槿姑姑并没有什么交往，她一直住在比利时的一个小镇子，小时候只是听爸爸说起过，你有一个亲姑姑远嫁到海外，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见面。 纪南羡躺在纪朝的怀里问为什么姑姑会走的那么远？ 纪朝说，纪槿姑姑找到了可以终身托付的人，爱情不分国界，也不分人种。 纪槿姑姑坚决要嫁的人，是纪老爷子始终没有同意的，在爱情和亲情方面，纪槿姑姑选择了爱情。 纪朝还在的那些键，纪槿一直偷偷和纪朝联系，又一次纪槿打电话过来被纪老爷子发现，和纪朝吹胡子瞪眼生了好大的气。 纪老爷子说，既然选择离开，就不要有任何牵连。 纵使后来纪槿姑姑的另一半一直将纪槿姑姑宠的上了天，纪老爷子还是拉不下脸松口让纪槿回来。 后来纪朝出事了，纪槿也是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开。 从纪槿姑姑结婚到现在，见过纪老爷子不过三面，而最后的一面，是纪老爷子最安详的时候。 手机上是纪槿姑姑发来的消息，希望见纪南羡一面，而距离发消息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天，纪槿姑姑没有等到纪南羡的回答，将消息转交给了江漠北，说自己已经离开了。 纪南羡闭着眼，从来都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无助到了绝望的时候。一直以来的记忆中，纪南羡就和纪老爷子相依为命，从纪朝离开到顾清接走纪南羡，纪南羡所有的记忆就和纪老爷子在一起。 下棋，太极，打坐，纪南羡学到了沉静，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纪老爷子的离开对纪南羡来说，就像一直信仰的东西突然一下子倒塌下去，让纪南羡手足无措。好在，老爷子离开的那段时间，自己一直守在身边，纪南羡昏迷中又慢慢睡着。 “江监制，前期合作的作者，只有少数人想要续约，大部分人已经递交了辞呈。”陈嘉言头疼的看着手中的数据，心里烦躁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公司的客户开始大部分流失，很多签约作者为什么会放弃这么丰厚的条件，转眼间齐刷刷的递交辞呈。 江漠北离纪南羡睡着的卧室远了些，才开口说话。 “好，这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没有办法对症下药，那公司的损失将会增大，彻查下去，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我要知道具体的原因。”江漠北小声说着，语气中却都是不容置喙的，幽深的茶色眸子收缩后看着远处璀璨的灯光。 江漠北看着书房传真机上递送的留守作者名字，上面嘉树的名字赫然在列。 江漠北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嘉树的名字，是在遇见纪南羡更久之前，那是一个充满才起热情开朗的作者，在自己没有上任之前，就知道嘉树是公司的头号作者。 她笔下所有的作者都带着灵气，都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野性，而新版的诗集里，江漠北最喜欢那首来我心里的小诗。 她说： 来我心里，悲喜交织的都是你影子 去你梦里，荒凉贫瘠的不是我样子 这是江漠北最喜欢的一首小诗，江漠北记得那是纪南羡写在一张纸上的，在青海黑马河的一个小镇。 纪南羡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走那首小诗，在确定了嘉树的身份之后，江漠北将这首诗写在了集子的扉页。 此时此刻，这首小诗就是江漠北全部的心事。 公司所有堆积如山的工作，头晕目眩的压力都不及纪南羡随口说出口的一句一别两宽各自珍重。 江漠北眸子中闪过的光亮，不知道是失落还是说不出口的绝望。 站在纪南羡的门口，江漠北抬腿走了进去。 纪南羡蜷缩成一团，静静睡着。 昏黄的灯光衬得纪南羡小脸发白，瓷白的肤色更加清冷。 江漠北落在纪南羡额头一个浅吻，说了一句晚安便离开了房间。 随着脚步声远去，纪南羡的眸子缓缓睁开，雾闷闷的眼神都是说不出的情绪。 她所有的骄傲不允许她赴一场没有没有终点的约。 再次醒来的时候，纪南羡床头放着一本开始预售的书。 一望无际的淡蓝色水面，烟雾缭绕下碧波荡漾的湖水，在破云而出的云层中太阳的光亮一泻而下，与水面相接，一个面对着阳光的女子逆着光站着，发丝在风里飘扬。 纪南羡惊诧的看着书封上的女子，眸子动了动。 为什么会有自己的照片在上面，而纪南羡更好奇那照片是谁拍的。 头痛欲裂的时候翻身下去，看见江漠北趴在书房的桌子上。 纪南羡轻轻下了楼，在院子里小心的走着。 像是下过了一场小雪，天气中的寒冷慢慢向纪南羡涌过来。 远远看着天边涌上来的雾，纪南羡迎了上去。 江漠北的院子很大，纪南羡记得上次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她走了很久的路才找到出租车。 江漠北对自己来说就是一个陌生到极致的人，他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谜，纪南羡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江措，也是江漠北。 他是达瓦口中的神，也是自己眼中捉摸不透的人。 他野性却带着儒雅，冷清却带着热情。 他，千千万万种变化，纪南羡从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可是这么久，她累了。 江漠北在书房醒来，下意识去敲纪南羡的门，走到的时候才发现纪南羡敞开的门，被窝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江漠北脸色黑了黑，冲下了楼梯。 在门口处迎上了回来的纪南羡。 冲过去将纪南羡迎了个满怀，双臂紧紧抱着纪南羡。江漠北没由来的慌张。 “我以为……你又不辞而别了。”江漠北像个孩子，紧紧环抱着纪南羡，小心翼翼说出口的话，让纪南羡的心颤了颤。 纪南羡，我现在什么都害怕。 害怕你的不告而别，也害怕你的悄无声息。 更害怕你不问我一句话，就给我定了所有的罪。 纪南羡被江漠北抱得紧紧的，等到纪南羡皱眉的时候，江漠北才将纪南羡放开。 “南羡，放在你头顶的那本书，是完成版，你还满意吗？”江漠北看着纪南羡小心的问着。 纪南羡点点头。 “照片上的女子是你，我不知道无意间拍的一张照片，却是我心中的你。” “南羡，还有什么想问的？”江漠北沉着脸看着纪南羡。 他希望她问他，心里是不是还有程思的影子。 他心里，她纪南羡占了有多少。 那些江漠北想要告诉纪南羡的话，却是纪南羡一直没有提起的。 江漠北想要告诉纪南羡，在她喜欢上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接受她了。 纪南羡摇摇头坐了下来。 眼神木然看着眼前的江漠北，纪南羡一直沉默。 “出去走走。”江漠北知道纪南羡不想说话，也没有强迫她，剩下的时间里，他相信他会让纪南羡开口，也会让纪南羡知道，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最近先住在这里，那间卧室留给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发消息。”江漠北叮嘱，在纪南羡脖子上围了一个围巾，又在纪南羡身上套了一个厚厚的外套。 一路上走着，一路上说着，江漠北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啰嗦的一天。 纪南羡认真的听着，眸子时不时眨一下，表示自己听到了，浅浅的眸子恢复到从前的清澈。 “南羡，带你去一个地方。”江漠北开口。 纪南羡没有做声。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的时候，纪南羡一阵慌乱，江漠北挡住往回走的纪南羡，将纪南羡的手紧紧握住，迫使纪南羡跟在自己身边。 “南羡，吉豆醒了。”江漠北轻笑着看着纪南羡，疲惫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纪南羡的眸子是宠溺。 纪南羡全身一颤，下意识的往回缩。 一直逃避的东西，一直都不想面对的东西。 纪南羡使劲的挣脱着江漠北的手，江漠北却怎么也不放开。 纪南羡眸子带着火瞪着江漠北，全身都在轻颤。 “南羡，不要继续逃避。”江漠北一把将纪南羡拽到怀里，轻轻揽着纪南羡的腰，在纪南羡额头吻了吻，带着安慰的说道。 “所有的事情，我们一起面的。”江漠北轻声。 纪南羡放下了所有的戒备，那一刻的放松让江漠北笑了笑。 一步步走着，从那时纪南羡跑出去的地方纪南羡又一次走进来。 抓着江漠北的手紧了紧，纪南羡开始深呼吸。 离吉豆的病房越来越近，纪南羡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她不知道如果吉豆问起来这么久的时间里她去了哪里，她应该怎么说。 她不能告诉吉豆，他的南羡妈妈就是这么一个懦弱的人，她一直在逃避。 长长的走廊中，吉豆的病房是最后一个。 站在病房门口，纪南羡想要再一次逃跑的时候被江漠北拦了下来。 推门进去，纪南羡看见傅净和楚京墨坐着，而吉豆在病床上悄悄睡着。 楚京墨看了一眼纪南羡和江漠北牵在一起的手，眼神浅了浅。 吉豆时醒时睡，大部分处在昏迷的状态。 头发长过了小耳朵，卷曲的头发衬着白皙的皮肤，看上去睡的很好。 吉豆悠悠醒来，看见站着的纪南羡，蠕动嘴角。 “南羡……妈妈。”吉豆轻颤。 那是吉豆说出口的第一句话，那是纪南羡听见最动听的话。 第66章:南羡姑姑 纪南羡远远站着，吉豆远远看着。 那一声南羡妈妈让纪南羡落泪。 抓着江漠北的手紧了紧，纪南羡抬眼看着江漠北，眸子清淡了些。 吉豆慢慢昏睡过去，闭眼时两行泪水从眼中滑落。 傅净看着纪南羡，一下子没有认出来。那个咄咄逼人的纪南羡，现在瘦的只剩下骨头，面色苍白。 楚京墨松开吉豆的手，慢慢站起来走近纪南羡。 “南羡，对不起。”楚京墨低头，青色的胡茬似乎崛地而起，带着时间的痕迹。 楚京墨乱糟糟的发丝没有丝毫色泽，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深沉，那个带着生气的楚京墨已经许久不见。 纪南羡眸子中的光亮消失了许多，对楚京墨的那一声道歉并没有说话。 傅净走过来站在纪南羡面前，纪南羡躬身，对着傅净深深鞠躬，随后转身走出了医院。 江漠北跟在纪南羡身后，看着她孤傲的身子，无端多了几分疼惜。 她为什么总是高傲着一颗心，从不低头。 哪怕她趴在自己肩膀哭一声也好，江漠北双手紧握，跟在纪南羡身后，抓着纪南羡的胳膊逼迫她转身。 江漠北从来都没有想到，纪南羡会是满脸泪水。 将纪南羡紧紧抱在怀里，江漠北轻轻环保着纪南羡。 没有说任何话，两个人在医院门前，就像是一幅画，来来往往的人看着那个轻轻啜泣的女子，也看着那个满脸温柔轻轻抱着的男人。 楚京墨走出医院，孤身一人。 阳光下相拥的两个人让楚京墨出神。 手机上林烟雨的电话络绎不绝，誓不罢休。 楚京墨从医院后门出来，不知道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一直知道纪南羡心里装着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楚京墨不熟悉也不陌生，千算万算都不会想到是江漠北。 江漠北在楚京墨的认识中，还是那个和程思举案齐眉的人，那一年的毕业生里，江漠北也是佼佼者，本以为他会继续钻研学业，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江漠北选择了工作。 再后来传出了他们要结婚的事情，再后来，传出了程思落水溺亡的事情。 江漠北一度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三四年的时间，江漠北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楚京墨再见江漠北的的时候，江漠北更加冷淡。他只是不知道纪南羡什么时候和江漠北认识，他们什么时候走在了一起。 所有的一切，让楚京墨静不下心，林烟雨和辛桐轮番打电话让楚京墨招架不住，索性关了手机。 江漠北平静的心情开始慢慢复杂，纪南羡坐在车子上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也很久没有好好在一起。 “江漠北，送我回去。”纪南羡睁眼，淡淡说着，语气中都是说不出口的苍凉。 “谢谢。”纪南羡接着说了一句。 江漠北驶向自家的车子，慢慢停在了路边。 纪南羡说完话便闭上了眼睛，车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下来，微微带着冷风。 抓着方向盘的手紧紧握住，江漠北看着闭眼的纪南羡，还是调转了车头。 江漠北没有问纪南羡去哪儿，而是直接将车子停在了小胡同的门口。 纪南羡迷蒙睁眼，看着江漠北侧脸紧绷的样子，推开了车门。 从纪老爷子离开那天，刚才那几句话，是纪南羡和江漠北说的唯一的话。 “南羡，照顾好自己。”江漠北将宽大的外套披在纪南羡身上，拍拍纪南羡的肩膀，像是一种诀别又像是一种嘱咐。 纪南羡愣愣的看着江漠北，心里有一个地方慢慢盛开了鲜花。 “最近公司的事情多，等处理完了我来找你，南羡，我说过所有的话，都不会食言。”江漠北吻了吻纪南羡的额头，转身离开。 纪南羡看着江漠北转身的背影点了点头。 两个人相反的方向，相同的速度。 直到纪南羡消失在胡同口，江漠北才上车。 坐在车子里，江漠北一根又一根接着抽烟，直到烟盒里装满了烟蒂，江漠北才将车窗关上，放平了座位静静和衣睡去。 纪南羡站在胡同转角处，远远看着猩红的星火被车窗挡上，而车子在夜里静静停了一夜。 纪南羡靠着胡同的墙壁，清早一阵晨风吹过，头顶梧桐的叶子无声掉落。 推开院子的门，盛放的梅树也慢慢凋零了。 这一年的梅树开的格外早，掉落的也格外早，空气里的香味早已经慢慢消失，带着几分深沉的孤寂。 纪南羡站着的时候，孟姨拿着大扫帚走了出来。 孟姨也在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看见纪南羡的时候眸子一怔，手中拿着的扫帚落在地上。 “小羡，你回来了。”孟姨哽咽，努力像以前一样说话，却在喊完纪南羡名字之后说不出话来。 “恩。”纪南羡轻声应答，嘴角的轻笑没有散去，却倒在了孟姨的怀里。 纪南羡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只有在梦中那种真实感才让纪南羡察觉幸福。身边的所有的朋友都在，都围坐在一起，开心的说话开心的吃饭，甚至爷爷规定食不言寝不语的要求都被打破。 纪南羡梦醒看见头顶老房子熟悉的装饰，心情一下子暗沉。 “小羡，你可吓坏孟姨了。”孟姨摸一把老泪，又开心的笑起来。 “没事的。”纪南羡一直虚弱，说话的声音也是淡淡的。 “小羡，照顾好自己。”孟姨语重心长，端着熬好的小米粥递给纪南羡。 慈爱的看着纪南羡，孟姨的眼泪又来了。 纪南羡几乎就是孟姨看着长大的，这个小姑娘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从最初的懵懂一直到现在的老练，孟姨还是放心不下。 “南羡，你爷爷……在我们老家的话里，就是喜丧。人老了，身体上的病痛开始折磨的时候，就觉得越早离开对自己对家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孟姨接过纪南羡喝了两口的碗，语重心长说着。 “孟姨，我知道。”纪南羡点头。 “我不怪他们。”声音低落下去。 不怪他们一个个离开我，也不怪自己看不到他们。 “你爷爷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以为能看到你成家生子，最后还是有遗憾了。” “我们都知道你不喜欢楚老师，到最后你答应结婚的时候，你爷爷也自责过自己。”孟姨看着纪南羡轻声说着，像是回忆着从前，也有几分怅然。 “其实，你爷爷是等不住了。” 那一句话，让纪南羡奔溃，攥在手心里的被子浸满了汗水，冬天的寒冷穿透了厚实的墙壁，几度吹得纪南羡失了分寸。 “知道他的病情，老爷子就开始找律师，开始写遗嘱，做完了这些事情，才说要和我回家去。”孟姨也自责自己，老爷子做好了离开的完全准备，才开始诊治。 “你和楚老师去看我们的时候，你爷爷就已经下不了床，那天所有说的话都是都是老爷子编出来骗你们的。”孟姨轻轻说着，像是讲着一个长长的故事，纪南羡听得很认真。只是眼中的泪水滑落，没有丝毫声响。 “南羡，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一辈子很长也很短，孟姨希望你过得顺意，这就是孟姨的心愿。”孟姨紧握着纪南羡的手，说了很久的话。 “孟姨，我知道。” “我只是想着，以后的路要怎么走。”纪南羡轻笑，语气中的浅淡倒是多了一种凄凉。 “孟姨，你回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纪南羡轻笑。 孟姨在这所院子走过了十几载的春秋，说舍不得是一定的。纪南羡不知道自己的以后要怎么走，在孟姨坚持留下的时候，纪南羡还是觉得让孟姨回去比较好。 “听说小孙子很可爱。”纪南羡也知道孟姨的心事。 孟姨一辈子没有儿女，只有一个弟弟一直在老家，他们也有意愿让孟姨回家养老。 纪南羡就一个人，她不确定自己的未来，也不确定孟姨的未来，与其让孟姨跟着自己受罪，纪南羡更愿意孟姨享受天伦之乐。 “恩，很可爱。”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提起来那个小孩，孟姨脸上也全都是笑意。 “孟姨，这段时间我想冷静一下。”纪南羡将头靠在平齐的双膝上，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好。”孟姨起身，身子颤颤巍巍不似从前精干。 像是经历了一场劫难，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烈火中焚烧，然后慢慢舔舐自己的伤口。 不知道过了几天，纪南羡身子好了很多，闲的时候和孟姨出去走走，散散步，走走路，心情好了许多。 又是一夜，清早树上落了几只喜鹊，纪南羡在叽叽喳喳的喜鹊叫声中醒过来。 翻身下床，又听见院子里吵闹的声音，推门出去的时候，是孟姨抱着一个小孩子走进来，脸上的笑意多了些。 看见纪南羡，便开始介绍：“这是南羡姑姑。” 孟姨将手中白胖胖的粉嫩小孩子塞进了纪南羡的怀里，察觉怀里那个一团小小的生命，纪南羡眉眼绽开了淡淡的笑意，孟姨看着，站在一边抹眼泪，又随手擦去 第67章：等我回来 纪南羡抱着粉团团的小孩子，面色娴静自然带着几分苍白的浅笑。 阳光下，纪南羡低着头，用额头轻轻拱着小孩子胖胖的侧脸。 发丝在风里飞扬，少有的淡然落在江漠北的眸子里，一瞬间的岁月静好落在江漠北的眼神中， 他终其一生寻找的不过是这样简单地生活，也不过是纪南羡低头莞尔的轻笑。 纪南羡逗弄孩子，小孩子咯咯笑着。 “叫姑姑。”纪南羡轻笑。 “姑姑……姑姑。”小孩子嘴角流着哈喇子，还是嫩生生叫着纪南羡姑姑。 纪南羡轻笑抬头的时候看见江漠北带着轻笑看着自己的样子。 风尘仆仆的江漠北，似乎也融化在这样的笑意中，这样的感觉他已经许久都不曾有过了。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的时候，纪南羡用所向披靡的姿态闯进了自己的世界。 孟姨看着纪南羡终是笑了笑。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也跟在孟姨身后。 他是孟姨的弟弟，一身休闲的白色太极服，让纪南羡没由来想起了纪老爷子，眼神暗淡的时候，孟姨招呼着大家过来吃饭了。 纪南羡小心的抱着孩子，那小孩子两只贼溜溜的眼睛盯着纪南羡看，吧唧一口就落在纪南羡的侧脸，随后清脆的笑着。 孟姨笑着从纪南羡手中接过小孩子：“小羡啊，赶紧成家，你看这小孩子多可爱。” 孟姨打趣纪南羡，纪南羡脸上多了几分羞涩。 江漠北坐在纪南羡身侧。 孟姨没有问为什么，将孩子抱在一边开始喂饭了。 一起来的有孟姨的弟弟，以及孟姨的小孙子，还有小孙子的爸妈。这一次是专程来接孟姨。 纪南羡出神的看着以前爷爷坐着的位置现在变得空旷，心一下子锐疼，就像一直习惯的样子突然改变，还没有办法适应。 一起吃过饭，孟姨嘱咐了纪南羡几句，走过所有院子里的小房子，便出了门。 纪南羡一直送到胡同口，看着孟姨坐着车子远去，纪南羡才转身折回。 院子里一下子变得冷清，只有纪南羡和江漠北两个人，显得空旷了太多。 爷爷在的那个时候，饭后就是他们一起散步的时候，有时候去门外离家不远的公园，有时候就是这条深深的巷子，只是一下子安静下来的生活，实在是难熬。 “南羡，一起出去走走。”江漠北抓着纪南羡的手心。 “我想好好睡一觉。”纪南羡抬头，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就像一对生活了很多年的夫妻，平淡中都是炽烈。 “看着你睡。”江漠北轻笑，只是怎么也藏不住满脸疲惫。 “一起。”纪南羡皱眉看着江漠北，不知道他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他勉强说出口的话，让纪南羡心里狠狠疼了一下。 江漠北淡泊的眸子一下子变得幽深起来，看向纪南羡的眸子带着诸多情绪。 躺在纪南羡的小床上，江漠北觉得有点儿拥挤，却还是一直紧靠着纪南羡。 一只手抓着纪南羡的胳膊，眸色慢慢变得幽深。 “江漠北，睡觉！”纪南羡闭眼轻声说着，却没有看见江漠北瞬间黯淡下去的眸子。 江漠北责怪看着纪南羡，有几分轻笑，却还是闭眼睡去，没过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 纪南羡没有睡着，将手中的毯子盖在江漠北的身上，纪南羡起身。 不知道爷爷留给自己的是什么，一直以来，纪南羡都逃避着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今天纪南羡才察觉，原来爷爷已经真真切切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而今后所有的路，都需要自己一个人走了。 走进爷爷的书房，找了个有光亮的地方，纪南羡盘腿坐下来，将头发挽起来清爽了些。 一个白色的文件夹，纪南羡一直没有打开过。 轻轻抚着上面塑料的袋子，纪南羡似乎还能感觉到爷爷留在上面的温度，似乎才过了一夜，这里的一切都在发生变化。 打开的时候，纪南羡看着里面房产的转让书，以及律师签了名的公正遗嘱，两座房子，一座是四合院，一座是海边小阁楼，还有纪老爷子亲笔留下写给纪槿的一封信。 纪南羡没有打开，也不知道纪老爷子说了什么话，看着上面纪老爷子所有签名的地方，纪南羡一阵酸涩。 拨通纪槿的电话，不知道过了多久，纪槿才接起了电话。 “姑姑，还好吗？”纪南羡开口，眸子看着院子里的风景，听着院子里的风声。 “还好。”纪槿似乎是从梦中才睡醒，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懵懂，听见了纪南羡的声音，纪槿开心了些。 “姑姑，这边有爷爷留给你的信。”听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纪南羡只觉得现在这样的感觉快要窒息。 “爸……留给我的信？”纪槿拿着手机的手颤抖了一下，声音也都在颤抖。 “恩。”纪南羡点头。 她能听得出纪槿姑姑的激动，也能察觉出纪槿姑姑一直放在心底的渴盼。 身后的男子在迷蒙中披在纪槿身上一件薄薄的衣服，随后又慢慢睡去。 纪槿看着熟睡的男人，自知这一生都对纪老爷子有亏欠，而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去报答。 纪南羡撂下电话盘腿坐着，小心的将那些文件装好放着。授权人的地方写下纪老爷子的名字，可能是纪老爷子写下最近的名字了。 坐在那里，心如止水。 纪南羡从书房柜子隔间的底部取下一本书。 是沈括的梦溪笔谈，书的扉页还有纪老爷子写下的购书日期，翻了几页还有老爷子写下的疑惑和感触。 纪南羡小心的将书放进去，又拿了几本出来，每一本上面都有纪老爷子记载的时间，感触。 在这里，纪南羡才觉得老爷子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而终有一天，纪老爷子会回来。 刚出了书房的门，纪南羡就看见江漠北穿着大衣坐在梅树下。 纪南羡猛地想起一句话‘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 那种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感觉到的温度，让纪南羡沉了心神。 江漠北翘着二郎腿肆意坐在那里，双手交，合一副悠闲的样子，只是冬天的风似乎烈了些。 院子的风吹起，江漠北褪去周身的寒冷，热切的眸子紧紧盯着纪南羡。 纪南羡站在江漠北不远处，终是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客厅。 江漠北静坐着，似乎在等什么东西。 纪南羡拿着整套的茶具走过来，放在梅树下的桌子上。 在一个与桌子齐案的凳子上，纪南羡跪坐下来。 瓷白的低矮茶壶，四周围坐的冰裂杯素色茶杯是纪南羡所有的工具。 江漠北来了兴致，坐正了身子，静静看着纪南羡手下的动作。 从烫茶具开始，纪南羡一只手拿着壶柄，一只手轻轻托着，倒满了所有的茶杯。 一个一个全都烫过之后，壶中的水全部倒去。 添茶的时候，纪南羡俯身从小罐中拿出几粒茶叶放在杯中。 等待着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而这个时候，也是纪南羡最喜欢的时候。就像已经知道结果，又喜欢这个温馨的过程。 将杯子中的茶水慢慢倒去，纪南羡下意识勾起掉落的碎发，那一瞬间的不经意，落在江漠北的神色中多了几分魅惑。 重新将水倒进茶壶中，开始慢慢倾倒。 纪南羡完成所有的步骤双手端起茶杯递给江漠北的时候，嘴角浸着笑意。 “这是我家的待客之道，只是晚了许多。”等到江漠北喝完茶杯中的茶水，纪南羡才开口。 江漠北闭眼慢慢感受着溢满热气的茶水，竟觉得幸福了许多。 “我从来没有一次将整套奉茶的动作做得完美，这一次我做到了，可是爷爷看不见了。”纪南羡轻笑。 “江漠北，你不用担心我，你睡着的时候我关了你的手机，有很多电话打过来，我知道你的工作遇到了麻烦。”纪南羡开口。 “明天我也要忙了。”纪南羡放好茶具，小心翼翼的起身，手中端着的是纪老爷子最喜欢的茶具，也是纪南羡最珍视的。 江漠北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后轻笑起来。 原来所有不经意之间的美好，都是这样的恬淡。 江漠北爱极了这样娴静的纪南羡，不管什么时候看她，都像是一幅画。 纪南羡进门，江漠北跟着进来。 纪南羡的短信铃声响起，下意识拿起来看得时候，纪南羡皱眉。 “怎么了？”江漠北出声。 “没事。”收好手机，纪南羡抬头看着江漠北。 “最近要出差，等我回来。”江漠北两手搭上纪南羡的肩膀，低头说着。 “你去吧。”纪南羡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等我回来，南羡，我们结婚吧。”江漠北双手捧着纪南羡的脸，眸子中都是璀璨的笑意。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上次你的落荒而逃，只是因为吃醋了。南羡，我爱程思，也爱你，可是程思已经过去了，那个时候的我，从来都不知道在程思离开以后，我还会遇见这样的你，就算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好不好？” 纪南羡自知，和江漠北比起来，自己并不是一个绝佳的辩手。 “南羡，不要逃避。”江漠北静静看着纪南羡，摄人心魄的眸子多了几分光亮。 第68章：我们结婚 江漠北就那样站着，说出口的话都是笑意。 纪南羡没想到江漠北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小心思，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也知道她因为什么一直在别扭。 纪南羡莞尔，浅笑着落在江漠北侧脸一个浅吻。 “你说关于那本书所有的后续问题都交给我，南羡，我应该没有让你失望，所有的后续费用我都交给了福利院，我觉得，这是你愿意看见的。”江漠北环抱着纪南羡，轻声说着，语气是温柔到极致的。 “江漠北，你说的我信。”纪南羡最终松了口，她觉得终其一生寻找到的，大概就是站在眼前的这个人。 “信哪一句？”江漠北眉眼都是笑意，逗着纪南羡。 纪南羡狠狠瞪了一眼江漠北。 她有信心，用自己一生的时间去了解身边这个男人。 江漠北俯身，落在纪南羡耳边一个浅吻。 “你快走吧。”纪南羡挣脱江漠北的钳制。 “恩。”江漠北落声，转身走出了纪南羡的视线。 院子里的空气更冷了些，纪南羡觉得自己的心里暖了些。 女人就是天生的感官动物，喜欢听自己想听的，喜欢看自己想看的。就像现在的纪南羡，她喜欢听江漠北说的那些话，他说等他回来，他们结婚吧。 等到江漠北消失在纪南羡的神色中，纪南羡才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消息。 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辛桐还是誓不罢休，一纸诉状将自己告到了法院，纪南羡带着半信半疑给市法院打了电话，已经确定受理了这个案件。 纪南羡带着嘲笑，中间没有任何时间通知，现在直接通知自己开庭。 纪南羡身边一个律师都没有，想必这个案件是是输是赢 拿着手机，纪南羡第一次感觉有了几分无奈。，那边早就有了定数吧。 更难受的是，自己曾经的老师将自己告上了法庭。 在纪南羡出神的时候，楚京墨打来了电话。 “南羡，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楚京墨惊诧中带着欣喜。 “楚老师，你找我。”纪南羡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到现在才觉得两个人是那样陌生，纪南羡对楚京墨从来都不了解。 “南羡……生分了吗？”楚京墨皱眉，他不知道为什么两个说好一直在一起的人，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我还有……”纪南羡突然觉得这样的感觉实在是陌生，那个时候她固执的想要和楚京墨结婚，顺了很多人的意，现在想想自己真的很幼稚。 纪南羡有时候就在想，是自己真的很差劲吗？ 林深的妈妈跑来告诉自己，自己配不上林深，楚京墨的妈妈跑来告诉自己，自己拆散了一段姻缘。 有时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纪南羡觉得自己的前半生，经历了太多的东西，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自己变得草木皆兵。 “南羡，我很抱歉，关于法庭的消息。”楚京墨犹豫半响还是说出了口。 “所以呢？”纪南羡反问。 “南羡，我需要见到你。”楚京墨淡然说着，沉静许久的眸子带上了一丝期盼。 有时候，得不到的恰恰是最珍贵的，就像是现在的楚京墨，眼睁睁看着纪南羡从自己的世界中消失，可是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 “楚京墨，我不知道我们见面还有什么意义，我现在要去找律师，既然通知了我出席，是不是我也得有被告人的准备？”纪南羡咄咄逼人，说话的语气带着嘲讽。 这是楚京墨不了解的纪南羡。 “南羡，你还在怪我。”楚京墨低声。 “楚京墨，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怪我自己。”纪南羡淡淡说着，感觉自己的心里沉重了许多。 “楚京墨，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 “南羡，我要结婚了。”楚京墨打断纪南羡说的话。 时间一下子静止，一个说话一个在听的人，都静静愣了愣神。 “恭喜。”纪南羡莞尔轻笑，却都是真诚。 不管是不是自己希望看见的，纪南羡觉得那就是每个人的归宿。 “所以，南羡，作为朋友，是不是也应该来祝福我？”楚京墨苦笑，听不出话中的语气。 纪南羡到的时候，楚京墨已经坐在那里很久。 看见纪南羡走进来，楚京墨起身。 纪南羡的座位前面放着的粉白色请柬，拢拢自己的头发，坐在楚京墨对面。 将请柬装在口袋中，纪南羡轻笑。 “楚老师，恭喜你。” “南羡……”楚京墨皱眉看着纪南羡，欲言又止。 “辛桐做的事情，我不知道。”楚京墨解释。 纪南羡一只手捏着被子的边缘，慢慢喝着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路静若坐车经过，看见纪南羡和楚京墨坐在一起，惊诧的时候带着几分笑意。 看起来这个女人倒是和漠北离得远了些。 “楚老师，申请出国的名额，留给别人吧。”纪南羡淡然，眸子看不出悲喜。 “南羡，你放弃了？”楚京墨没有想到纪南羡放弃了这个名额。 “恩，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纪南羡开口。 “还有，你告诉辛桐，如果她执意要这样，那我也会不遗余力的奉陪，我真不知道，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从前是我的老师，现在是我的原告，我还真是三生有幸。”纪南羡的语气任谁来听，都带着嘲讽。 “南羡。”纪南羡转身就走，却被楚京墨抓住了胳膊。 狠狠甩开楚京墨抓着胳膊的手，纪南羡转身走出了茶餐厅。 “还有，楚京墨，祝你们百年好合。”纪南羡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没有丝毫的温度。 北京的初冬带着几分嚣张的气息，沿河的水流开始慢慢封冻，空气中的寒冷愈加猖狂。 纪南羡裹了薄薄一层衣衫，出门没有多久就开始打喷嚏。 江漠北最初的前几天还会给纪南羡发个消息，到后来的几天里，纪南羡再也没有收到江漠北的消息，心里有几分担心，但还是想着江漠北说好的等他回来。 柯小菲远赴非洲，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才给纪南羡发了邮件回来。 她站在荒漠上拍的照片，公路上肆意横行的野生动物，配上柯小菲独一无二的专业水准，不管是什么风景，落在柯小菲的相机里，都带着动人心脾的美。 纪南羡看着邮箱中静静躺着的邮件，回复了柯小菲一句‘你爱上的那个男人，现在还爱吗？’ 柯小菲一直没有回复，纪南羡也装作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两个人因为江漠北，多少都有了隔阂。 纪南羡今天一个人，想要去医院看望吉豆。 说来也是讽刺，两个要结婚的人，好久都没有见面。 辛桐将纪南羡一纸诉状告上法庭的时候，便料定了楚京墨会管这件事情，而她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看见楚京墨，仅此而已。 “辛桐，你闹够了没有，你明明知道这样对谁来说都不会有利，证据在那里，你觉得是你赢，还是纪南羡赢？”楚京墨对辛桐的做法忍无可忍。 一只手抓着辛桐的手，楚京墨满面怒火。 “楚京墨，我就是闹不够，你觉得我妈妈会让纪南羡赢吗？”辛桐轻笑带着歇斯底里的嘲讽。 “你问我想做什么，我想做的，不过就是让纪南羡生生世世待在牢狱中，一辈子翻不了身，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不是爱她吗？那我看看，你究竟会为她做到什么地步。”辛桐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说完话的时候已经满脸的泪水。 “辛桐，我们结婚吧。”楚京墨捏着辛桐的手，慢慢说着。 只是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楚京墨竟是满脸的失落。 满脸愤怒的辛桐听见了那句话，泪水更加汹涌。 眼前的一切，不是她想要的，楚京墨那句薄凉的话，不是自己想要听到的。 每一个被求婚的人，都不是她辛桐现在的样子。 “楚京墨，你为了纪南羡，想要和我结婚，只是为了让我撤诉，对吗？”辛桐哽咽着，浸着泪水盯着楚京墨，小脸上全都是不甘心。她不敢相信，那个她一直爱着的人呢，竟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和自己结婚。 “辛桐，别闹了，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楚京墨挣脱辛桐抓着自己的胳膊。 “好啊，楚京墨，我们结婚啊。”辛桐嘲笑孤单的自己，也嘲笑现在无措的自己。 “你答应了撤诉？”楚京墨反问。 在辛桐点头的视线中楚京墨离开了辛桐的视线。 快要走出门，楚京墨转身站在那里：“辛桐，我的手机，你动过吧。” 楚京墨拿到手机诊断的消息，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辛桐为了自己的不择手段，还真是什么都做了。 “是又怎样？”辛桐的声音全都是轻佻。 楚京墨的世界里多了几分酸涩，就好像他从来都不认识眼前站着的这个女人。 小家碧玉的辛桐，骨子里也带着誓不罢休的丑态。 楚京墨不知道自己答应结婚是不是一个错误。 可是错就错在，他懵懂的怜悯之心，遂了很多人的愿。 第69章：快滚出去 纪南羡拿着楚京墨的那个粉白色请柬一直没有打开，直到有一天去看吉豆，从包中翻出来落在地上，捡起来的时候看见上面空白的信息，纪南羡愣了愣神。 原来那个请柬，只是楚京墨拿来骗自己，看自己表情的东西。 只是什么都过去了，纪南羡也平静了许多。 吉豆还是老样子，只是现在恢复的越来越好，已经可以慢慢下地了。 “纪小姐，你来的时候，吉豆很开心。”傅净待在一边看着纪南羡。 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沉静了许多，也消瘦了许多。 那个瘦弱的肩膀，究竟蕴藏着多大的力量。 “我也很开心。”纪南羡真诚的说着。 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最初开始的时候，就一直当做自己的家人，一直到现在，不管是什么都阻挡不住那种相伴相知的情感。 对吉豆来说，纪南羡是依靠，对纪南羡来书，吉豆是救赎。 傅净也要结婚了，看过了安好，傅净说他一辈子的心事也会放下了，现在就等着吉豆出院做自己的花童了。 傅净要娶的是一个富商的女儿，听说了傅净的事情，不远万里的来看吉豆，那天纪南羡恰好也在。 一个很讨喜的女孩子，端庄大气，也带着大家闺秀的姿态。 和吉豆说了几句话，表示自己非常喜欢吉豆，由他们抚养吉豆是最好不过的。 纪南羡看着，心里一阵怅然。 吉豆也是满脸的笑意，看着傅净的眼神多了几分平淡。 猛然想起那个时候江漠北告诉自己的话，他说是不是应该尊重吉豆的想法和意愿，不要总是用自己的心去揣测什么。 原来在那个时候，江漠北就已经知道吉豆心中的想法了。 对一个自小生活在孤儿院中的孩子来说，找到一个归宿大概就是他们一直渴盼的事情，只是纪南羡一直固执的想着什么，不愿意放吉豆走。 可是现实中的血缘关系，真的是一种很奇怪却又说不出来的感觉。 吉豆慢慢恢复，纪南羡时不时去探望。 直到有一天，纪南羡在医院碰见了顾清。 “南羡，你们的婚礼……取消了？”顾清将纪南羡拦在吉豆病房外。 “恩。”纪南羡回答，只是眸子盯着顾清，上下打量。 许久不见，她似乎老了些。 “纪南羡，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顾清声音陡然拔高许多，看着纪南羡的眼神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顾清，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纪南羡开口，皱眉看着纪南羡。 “纪南羡，你就作死。”顾清瞪着纪南羡，满脸的愤怒。 “是，我愿意。”纪南羡皮笑肉不笑。 “顾清，从你抛弃我爸开始的那天，我们之间的感情就断了，你别指望我会原谅你。”纪南羡说出口的话，比顾清更无情。 纪南羡一直想，顾清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妈妈，她从来都没有问过自己一句，是不是真的觉得幸福，是不是真正喜欢那个人。 “纪南羡，不要威胁我。”顾清眸子都是火，气的自己肩膀都在颤动。 “顾清，还有吉豆的事……”纪南羡轻笑，走出了顾清的视线。 纪南羡走在路上，又觉得自己全身冰凉，不知道是心还是身体。 顾清斜靠在墙壁上疲惫的闭上了眼，似乎一下子之间苍老了许多。 纪南羡回了先前租住的地方，远远看着柯小菲的房屋，上面拉了厚厚的帘子，纪南羡不知道柯小菲什么时候回来。 从租住的房子里拿走了自己所有的东西，纪南羡回了老院子。 翻着江漠北的电话，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拨了过去。 过了很久那边才有人接起来。 “南羡，想我了？”江漠北丢下一会议室的人接起了纪南羡的电话。 “不是，问问你正在做什么？”纪南羡躺在床上，听着江漠北的声音，心里的焦急慢慢平复下来。 就像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安抚着纪南羡焦躁的心。 “恩，刚忙完。”江漠北轻笑。 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纪南羡终于安心睡去，而江漠北推门进去，会议室里所有的人无一例外看着江漠北脸上动容的神色，似乎少了些冷冽。 路静若坐在会议室，抬起头看着江漠北的时候，漠然的眸子一闪而过。 “怎么，恋爱了？”会后路静若紧跟在江漠北身后，带着玩笑的语气。 “合作的条款，路小姐还满意吗？”江漠北恢复淡漠的表情，翻开手中的合作事项，下意识问着。 路静若撇撇嘴没有再说话，江漠北还是不愿意提起关于他的事情。 这几个月，路静若用自己的方式一直在忘记江漠北，可是你最不想做什么，最终的结果就是得到什么。路静若忘不了江漠北，那个男人一直深深扎根在自己心中，部分昼夜。 江漠北的公司遇见了麻烦，所有签约期满的作者，只有少数的人留了下来，大批的作者没有任何理由离开，路静若看见了。 她和公司申请，是不是可以让自己作为江漠北的形象嘉宾，促进两个公司之间的友好交往。 对双方的公司都有好处的事情，显然，达成了一个重要的协议。 而应该支付给路静若作为形象大使的款项，被路静若用来投资到了江漠北公司。路静若又接手了公司和江漠北公司洽谈的业务，自然的，和江漠北出双入对，变成了路静若的常态。 “你江监制开出的条件，我肯定满意。”路静若轻笑和江漠北并肩走着说话。 “一起吃饭？”路静若出门才发现天慢慢黑了，远处的灯光闪烁，平添了几分热闹。 “下次有机会。”江漠北出门告别。 万家灯火，江漠北想着纪南羡，过去很久的时间，都没有见到纪南羡，今天她的一通电话，让江漠北在少有的休息时间中想要见到纪南羡。 路静若满脸的失望，却还是笑着告别。 江漠北，我们来日方长。 江漠北将车子开进胡同，远远看见纪南羡亮着的灯。 “在做什么？”江漠北拨通了纪南羡的电话。 “准备休息，怎么？”纪南羡不知道自己怎么，最近一直很嗜睡，睡着了也会睡很久的时间，纪南羡觉得自己最近有点感冒了。 “想见你。”江漠北惬意躺在车里，慢悠悠说着，说出口的话，竟都是温柔。 “江漠北……你还有没有别的事？”纪南羡轻笑。 “注意休息。”笑着的时候不免嘱咐了几句。 “开门。”江漠北笑着。 等待都是久别重逢，纪南羡听见江漠北的那句话，竟都是满脸娴静。 “江漠北，你骗我呢？”纪南羡已经换上了睡衣，准备躺下的时候，江漠北来了。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江漠北推门下车，带着几分笑意。 纪南羡挂断了电话，着急中拿了厚厚的外套出去，脚上还是露着脚趾的拖鞋。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纪南羡就扑进了一个暖暖带着熟悉味道的怀抱。 纪南羡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潜意识里对江漠北的想念如此之深。那种抱在怀里真实的感觉让纪南羡兴奋。 “某人可是说过不想我的。”江漠北下巴抵在纪南羡额头，闻着纪南羡发丝的清淡香气，江漠北笑了笑。 纪南羡躲在江漠北的怀里咯咯笑着。 她不知道自己上一次这样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是小时候躲在纪朝的怀里还是长大后和纪老爷子在一起下棋。 “晚上吃了什么？”江漠北询问，揽着纪南羡的肩膀。 “吃了稀粥。”纪南羡像个孩子，乖巧的回答。 “我没有吃饭。”江漠北开口。 纪南羡正想着给江漠北做什么的时候，脚下一空，身子就被江漠北抱了起来。 惊呼的时候，纪南羡勾住了江漠北的脖子。凌空的感觉实在是……很好，尤其是在江漠北的怀里。 “怎么没有换鞋就跑出来。”江漠北责怪，在纪南羡唇角啄了一口。 “忘了。”纪南羡微微有些羞赫，往江漠北的怀里钻了钻。 走到屋子里，将纪南羡放下来，纪南羡钻进了厨房。 香喷喷的一碗面条放在江漠北的眼前，江漠北笑了笑。 “很有口福。”江漠北挽起袖子。 “分人。”纪南羡轻笑。 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纪南羡看着璀璨灯光下的江漠北，那一瞬间，纪南羡浅笑着。 睡衣袭来的时候，纪南羡闭上眼斜靠在沙发上。 江漠北吃完饭，轻笑看着纪南羡。 他不知道家里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男人吗，不过也是，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只是江漠北突然感谢纪南羡的不设防，让他慢慢走近她的心里。 “你吃完了啊？”在江漠北将纪南羡放在床上的时候，纪南羡醒了过来，懵懂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带着水汽的眸子全都是满天星河。 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都是江漠北，那一瞬的美好，是江漠北欲罢不能的。 纪南羡挪了挪身子，给江漠北腾出了一个地方。 “很晚了，在这里将就一晚。”纪南羡说着打了个哈欠。 “纪小姐，你还对我真放心。”江漠北笑着拍了拍纪南羡的小脸，满脸宠溺。 “只能对我一个人这样！记住了吗？”江漠北安顿。 “恩！”纪南羡闭眼。 “身边的位置只能留给我睡！” “恩！” “以后只能给我做饭吃。” “恩！” “以后……” “江漠北，你给我滚出去，谢谢！”纪南羡一双杏眼等着江漠北，终是悠悠睡着了。 第70章：不离不弃 江漠北没有告诉纪南羡，其实自己是想要做点儿啥的。可是看着纪南羡姣好的睡颜，没有舍得折磨纪南羡。不知道她是不是可以睡个好觉，不过自己在身边，是不是纪南羡愿意的呢。 江漠北将被子盖在纪南羡身上，躺在纪南羡身边，满意的睡着了。 纪南羡是被喜鹊的叫声吵醒的，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梅树上究竟飞来了几只喜鹊。 感觉胸口有点沉，睁眼的时候看见江漠北一只胳膊横跨自己的胸口了。 纪南羡无声想要拿掉江漠北的手，只是那沉重的胳膊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拿不掉。 纪南羡实在是想要江漠北睡个好觉的，轻轻挪动自己的身子，却不想江漠北的胳膊将好不容易翻身趴着的纪南羡搂住。 “江漠北，你该起床了。”纪南羡小声。 冬天的阳光没有那么刺眼，白白一束光打在江漠北的侧脸。高挺的鼻梁落在侧脸一个阴影区，睫毛下也落着淡淡阴影，一只胳膊霸道的搂着纪南羡，让她没有丝毫的力气。 “陪我睡一会。”江漠北没有睁眼，一张俊脸向纪南羡凑近了些。 纪南羡伸出一只手描摹着江漠北的侧脸轮廓，带着清浅的笑意。 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惬意的时候。 纪南羡小手滑到江漠北喉结，细细摩挲的时候，江漠北睁开了双眼。 “纪南羡，你不知道清晨的男人，会……”江漠北慵懒的嗓音只剩下魅惑。 在江漠北没有说完话之前，纪南羡一只手早早堵住了江漠北说话的嘴。 还不知道从他口中能说出来什么‘惊心动魄’的话。 “会不会舍不得我？”江漠北吃过早饭，快要出门的时候转身站着，满脸的委屈。 “不会。”纪南羡晶亮的眸子没有闪烁。 “纪南羡，再问一遍，会不会舍不得我？”江漠北脸黑了黑。 “不会，你快走吧。”纪南羡浅笑着，脸上梨涡浅浅。 江漠北将纪南羡唇角含在嘴里的时候，纪南羡狠狠咬了江漠北一口。 “上班迟到了。”江漠北松开纪南羡，有几分舍不得。 纪南羡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江漠北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等到江漠北出门，纪南羡也收拾着东西出门了。 到目前为止，自己也是懵的。辛桐撤消了自己的上诉，自己收到了楚京墨的结婚邀请，不管那是不是真的，纪南羡都愿意去相信那个是真的。 而纪南羡也在不久前收到了学校聘用自己作为学校助教的消息。 这对纪南羡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放弃了出国进修的名额，学校又给了纪南羡一份工作，纪南羡很满意。 很意外的，纪南羡上班的时候没有见到楚京墨和辛桐。 办公室里还有两三个同事，都是和纪南羡一起被留下来的学生，只是现在换了一个身份。 纪南羡只有早上三四节有一堂课，今天的主讲老师不在，纪南羡在办公室选取着好多年以来的经典电影，准备让学生们在课堂上欣赏。 “听说辛桐老师要结婚了，所以没来上班。” “也是……谁有她那么幸运，嫁的人的院里最年轻的教授。” “好命奥……没办法。”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办公室里想起，纪南羡没有说话。 四个老师被安排在一个办公室，于是所有的八卦就都知道了。 “前些天，辛老师住院了，出院以后就没有上班了。” 声音渐渐小下去，纪南羡抬头的时候正看见两个老师站在自己的桌子前，带着打量的样子。 “纪老师……听说，辛老师摔跤和你有关。”一个娃娃脸的老师开口。 纪南羡皱眉，什么时候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实在是……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这句话，实在是正解。 “想听什么？”纪南羡莞尔轻笑，已经起身走出了办公室的门。纪南羡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逃避。 纪南羡只相信一句话，嘴长在别人身上，到后来无论你解释什么，人们都会觉得你这是辩解，没有丝毫说服力。 走出办公室，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纪南羡散步在校园里。 还是这个熟悉的校园，只是对纪南羡来说为什么那样陌生。 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还有让人羡艳的青春。 仔细回想起来，自己的青春哪里有叛逆，哪怕是最简单的好好生活，纪南羡都觉得奢侈。 终于打铃上课。 纪南羡走进去的时候，一阵寂静。 教室里只坐着十几个学生，稀稀拉拉像是放羊的一样，睡觉的，吃早饭的，聊天的，化妆的。 前两排的座位空着，没有人坐。 纪南羡愣了一下神，还是走了进去。 扫视一圈教室里的人，倒是没有说别的话，将准备好的电影投影在屏幕上，纪南羡静静坐在一边。 包中带着自己最喜欢的书，纪南羡坐在讲台的凳子上开始看书。 一袭白色长裙勾勒着纪南羡姣好的身材，娴静清澈的眸子如水般激荡着别人的心，似风的气质让纪南羡沉静，仔细看纪南羡的眼睛，有几分犀利也有几分狡黠。 教室里一半的人，都在看纪南羡。 等到电影放映的差不多了，纪南羡终于从书中抬起头。 “机会我已经给了，至于到不到，就是你们的事情，我是纪南羡，今天的助教老师，有问题我们可以在任何时候解决，但是现在，我要求点名，有问题吗？”纪南羡将手中的书合上，翻开早上从导办拿到的名单，纪南羡轻笑，环顾教室一圈开始说话。 教室里没有一个人回答。 当纪南羡打开名单的时候，门口涌了一堆学生。 “老师，我去了校医院刚回来。迟到了……”一个男生手中拿着药虚弱的说着。 “进去吧。”纪南羡抬头，浅笑着。 “老师……我的腰闪了……”一个男生犹犹豫豫。 “老师……” 一个接一个赶过来，站在门口说病。 “我知道你怎么了，早上起床腿抽筋，一直在床上休息，突然接到消息，说今天的老师开始点名了。”纪南羡狡黠笑着，浅浅的梨涡带着弧度。 “一直以来，上这门课的老教授没有用强制点名的方式让你们上课，可是不代表这门课不重要，老教授身体欠恙，可能今后我们相处的时间还要更久，我不希望有同学迟到早退，超过三次。”纪南羡站着，颇有老师的风范。 只是她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老了。 “好的，美女老师。”不知道是谁答应了一句，教室里哄堂大笑。 纪南羡浅淡的笑着，像绽放的鲜花，清香中带着素雅。 开始讲课的时候，纪南羡带着忐忑，好在所有要将的内容，都是纪南羡提前做足了功课的。 一节课下来，纪南羡用自己最擅长的专业知识，征服了很多人。 “课后同学们有问题记得来找我？今天的课，我讲的清楚吗？”纪南羡扬眉，有几分洒脱的的野性。 白裙子掩盖不住纪南羡少有的洒脱。 “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一个男生站起来。 “请说……”纪南羡轻笑。 “老师，你觉得什么样的爱情是你想要的？”男生一句话说完，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一壶酒，一杯茶，一盘棋，朝暮相处，不离不弃，同学，这个回答，还满意吗？”那是纪南羡最向往的生活，慢慢说着的时候，纪南羡眼前是江漠北的影子，清晰明显。 纪南羡认命的笑了笑，恐怕一辈子都会这样纠缠。 “所以……老师，你有男朋友吗？”男生睁大了双眼，带着八卦的样子。 纪南羡轻笑，走出了教室，留下了谜一样的眼神。 等到纪南羡出门了，教室里一阵沸腾。 不到半天的时间，学校贴吧里有了关于冷艳美女老师的帖子。 让纪南羡始料未及的是等到下一次上课，纪南羡看见教室里虚无坐席，满满的都是学生。 淡漠的看了看，纪南羡开始上课。 上大学的前两年，纪南羡一直都是一个人进进出出，和室友间的相处很好，那时候病情慢慢好转，纪南羡才开始慢慢说话，所有的心思纪南羡都花在学习上，大一的时候就看了很多的书，那个时候她一直想着，一生的时间也就那样慢慢渡过了，现在能够把所有学到的东西都用在讲课上，纪南羡觉得自己很划算。 一节课，纪南羡除了讲重点，也会将自己所学精华串讲，既有趣也更有内容。 学生们和纪南羡的关系也越来越好，时不时有班级小型的聚会，也会叫纪南羡一起参加。 有一次纪南羡刚回家，江漠北也回来，正好有学生打电话过来，在江漠北沉静盯着纪南羡的眸子中，纪南羡挂断了电话。 “男学生？”现在想起来江漠北当时的眼神，带着询问，又带着质问，莫名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恩。”只当是江漠北的关心，纪南羡‘天真’的回答。 脖子上被江漠北咬了一口的时候，纪南羡狠狠瞪了江漠北一眼。 第71章：会想我吗 “你不是要出差？”几天之后，纪南羡看着一如平常的江漠北，皱眉问着。 将手中刚做好的菜放在桌子上，端着菜的手有点烫，纪南羡飞快将盘子放在桌上，两手抓着耳垂。 “怎么了？”江漠北跑过来，捏着纪南羡双手。 “出差啊……后天走，会不会想我。”江漠北像个孩子一样圈住了纪南羡纤细的脖子。 “江漠北，吃饭。”有时候纪南羡在想，太过美好的东西是不是不属于自己，就像现在江漠北站在自己面前，但是纪南羡一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不！”江漠北第一次撒娇，肆无忌惮的撒娇！ “江漠北，你怎么和孩子一样。”纪南羡带着责备却都是满脸笑意。 “一个男人在你面前要是一个孩子，那我告诉你……你赚了，就比如我。”江漠北轻笑，放开了纪南羡。 “后天啊。”纪南羡脑袋里一直打转想着江漠北离开了什么时候回来，好像从江漠北说出口的那一刻开始，纪南羡就开始计算江漠北回来的时间了。 纪南羡似乎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后半辈子一定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纪南羡休息在家，江漠北还是早早出了门，公司里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没有处理完。 等江漠北出门了，纪南羡也起床了。 桌子上放着江漠北煎好的蛋，还有早早从外面买回来的海鲜包子。从床上翻起来的时候，纪南羡有点头晕，眩晕的感觉让纪南羡有那么一瞬间的迷糊。 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嗜睡，只以为是冬天的寒流袭来，应该是自己感冒了。 穿戴好之后出了门，天空煞白煞白的有几分冷冽。 快要到深冬，纪南羡察觉自己又该加衣服了。 开了半个小时的车，车子在一家富丽堂皇的商场门口停下来。 看门前蹲着的两只大狮子，纪南羡就觉得这里应该能找到心仪的东西。 小的时候到处翻爷爷的书，说十字街口有很多煞气，所以很多大商场，银行一旦选择建在这里，就会在门口放两个大狮子，一方面是镇守，另一方面是敛财。 纪南羡走过了两只大狮子，猛地看见一只大狮子后面还有一只小狮子，小狮子正蹲在大狮子的后面，舔着自己的小脚丫子，眼神里都是认真。 纪南羡看着天生萌态的小狮子，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感应门在纪南羡面前打开，纪南羡笑着的脸一下子凝滞。 路静若一身风尘的着装，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扬的走出来。 好巧不巧，站在了纪南羡的面前。 “哎呦，纪小姐，好久不见啊。”路静若左手胳膊搭着范思哲经典款的手包，身后跟着两名工作人员，一前一后很是细心的照顾着，生怕路静若出点什么事。 “好久不见。”纪南羡愣神看着路静若，距离上次见过，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只是路静看见自己略微带着嚣张跋扈的气势现在更甚了。 “有没有时间，一起……”路静若摘掉宽大的黑色眼镜，将纪南羡堵在门口。 “没有。”纪南羡抱歉的笑笑，准备迈腿进去。 说实在的，纪南羡对路静若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有时候路静若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让纪南羡无奈。 “那我们也有东西没买完，进去继续。”路静若小蛮腰一扭，又转身走进了商场。 身后跟着的两个工作人员对视一眼，竟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双手一撒，又重新转过了身子，往商场的方向走过去。 纪南羡一愣，走进了商场。 没有时间理会路静若，纪南羡走在路上一直在想应该给江漠北送什么礼物，这么久的时间里，纪南羡还真的没有送给江漠北什么值得纪南羡的东西。 想想这许多年，这也是纪南羡第一次给别人送礼物，第一次有了想要送给别人礼物的想法。 纪南羡沿着商场一楼走了一圈，西装，手表，不知道应该买什么，原来这也是一件值得思考的问题。 没有遇见让自己一掷千金的东西，也没有一见倾心的东西。 路静若跟在自己身后，时不时说一句话，纪南羡突然就觉得自己烦了。 “明天出差，哎呀，这个东西是要带的啊。”路静若在纪南羡身后感叹。 “路静若，你想做什么？”纪南羡觉得身后的这个女人实在是聒噪，冷不丁皱眉问着。 “不想做什么，我就是想说，漠北没有告诉你，他明天和我一起出差的话？”路静若低头看着自己大红色如血的丹蔻指甲，眸子甚是仔细。 “说了。”纪南羡笑着看着路静若，扬眉的时候带着几分斜肆。 痞痞的纪南羡在面对路静若的时候，一览无余。 好像一圈打在棉花上，路静若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别的话。 “纪南羡，你以为江漠北不知道你和楚京墨的事？”路静若来了兴致。 “恩，说起来，你倒是知道的清楚。”纪南羡终于收起眸子所有的余光，静静看着路静若了。 以前觉得路静若只是喜欢江漠北，现在觉得路静若的喜欢带着誓不罢休的姿态了。 路静若看着纪南羡冷笑：“纪南羡，那你回去问问江漠北，看他会不会告诉你，和他一起同行的是不是我？纪南羡我敢这样说，你敢问吗？” 纪南羡拂袖离开，对于路静若的咄咄逼人，纪南羡无声也无奈，只是听见路静若提到江漠北，纪南羡还是有几分不舒服的。 等着路静若离开，纪南羡想要逛商场心情顿时消失了一大半。 上到二楼，拐角处一家卖领带的旗舰店。 纪南羡从门口看着，被一个墨蓝色的领带吸引，底部三角的地方带着微微的弧度，一眼看到的时候，纪南羡想着江漠北带上去是什么样子。 走进去细看，领带三分之二处有一个别致的别针，上面镶着一颗粉红色钻石。 纪南羡抬头看着平齐玻璃幕里的领带，一时间怔了怔，随后笑出声音来。 工作人员礼貌的站在纪南羡身后，适时的询问纪南羡是不是需要自己将那个领带拿出来。 “我喜欢它的设计。”纪南羡中肯的评价，眼睛一直盯着看。 旁边黑色的棱角领带，纪南羡又觉得色彩沉重了些。她希望江漠北过得开心一些，想要将黑色这种压抑的感觉离江漠北远一点。 “这款墨色系的领带，说是一个系列，在我们这里，其实只有这一条，这是我们设计师在冬天新推出的一款，它的名字叫做只此一生。”服务员介绍的时候，纪南羡仔细听着，露着浅浅的笑意。 “只此一生。”纪南羡轻声呢喃，似乎看见了江漠北的脸，温柔犀利。 “领带上扣着的粉色钻石，也代表了女士挚爱。”服务员说的真诚。 “帮我包起来。”纪南羡嘱咐。 遇见喜欢的东西，总想有一种一掷千金的感觉，就像遇见喜欢的人，总想有一种一亲芳泽的感觉。 “好，希望女士生活愉快。”服务员小心的将领带抱起来，装在纯白色的奢华的盒子里，有一种异常珍贵的感觉。 “谢谢。”纪南羡买到了满意的东西，一直想象着江漠北收到礼物时候的心情，是不是也和自己现在的感觉一样。 从商场走出来，纪南羡直接回了家。 上午路静若对自己说的话，纪南羡一直记在心里。 不管是不是真的，在纪南羡来说，多少都会有点不舒服。 张爱玲说，不会吃醋的女人，多少都有点病态。纪南羡不知道自己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是不是吃醋了，那个时候还没有和江漠北这样正式的在一起，也不曾关注江漠北周围的那些人，只是现在…… 纪南羡紧握着方向盘，嘴角带着笑意。 江漠北在自己身边，那就是最圆满的事情。 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很多事情也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最近的一个多月，江漠北下班以后就会往纪南羡在的地方走，今天也不例外，下班了就往老院子跑。 纪南羡做了一桌子的菜等着江漠北，门一响的时候，纪南羡跑过去。 满脸欣喜的打开门，却发现顾清带着恩满站在门口。 纪南羡脸上的表情实在是丰富。 “在等人？”顾清的表情莘莘的，将慕恩满推了进来。 “姐姐，姐姐。”慕恩满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纪南羡，扑过去一个满怀妥妥倒在了纪南羡怀里。 “胖了。”纪南羡抱着慕恩满转了一个圈，身后的顾清没有说话，跟了进来。 慕恩满冲着纪南羡做了个鬼脸，笑着坐在餐桌上吃东西了。 纪南羡面上更无表情，顾清也沉静不知道说什么。 “吉豆的事，还在怪我吗？”顾清坐在沙发上，抬眼看着纪南羡。 “你应该庆幸，吉豆没有死。”纪南羡淡淡说着，只是说出口的那句话，莫名带着许多情绪，眸子无神暗沉无光。 顾清苍白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去，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时候，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慕恩满跳着从凳子上跑下去。 第72章：等我回来 慕恩满一脸无害跑到院子里，打开了门。 看见对面站着自家亲舅舅的时候，慕恩满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诧变成欣喜。 江漠北收好自己的表情，只是俯身抱起慕恩满的时候紧皱着眉头。 一直想着选一个合适的时间去见顾清女士，用郑重的方式，可是现在，不可避免就要遇见了。 “舅舅，你来找姐姐吗？”慕恩满天真的看着江漠北，激动地趴在江漠北肩膀。 “恩。”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对，江漠北缄口。 顾清听着慢慢走近的两个人，感觉今天的这次的突然造访到底是差了点火候。 好在，江漠北没有说什么，顾清也没有说什么，纪南羡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桌子的饭，因为顾清和慕恩满的加入，略微显得拥挤了些。 顾清吃晚饭就拎着慕恩满出门了，深深看一眼江漠北，转身出了门。 纪南羡将顾清和慕恩满送出了门，站在门檐下，看着慢慢走出巷子的顾清，纪南羡转过了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意识中一直骄傲，一直犀利的女人，多少都变老了些。 顾清看着江漠北，终是欲言又止。 江漠北将顾清送出了小巷子。 送着慕恩满上了车，顾清站着。 江漠北知道顾清对自己有话说，也没有走掉，而是静静看着顾清。 这个女人和几年前相比，确实老了不少。 她现在不是姐姐的情敌，也不是慕谦一直放在心里的那个人，而是纪南羡的母亲，也是要做自己未来丈母娘的人。 “江漠北，好久不见。”顾清倒是淡淡开口，眸子暗沉看不出任何光亮。 “顾女士，好久不见。”江漠北出声。 “谢谢你对南羡的照顾，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你。”顾清客气疏离。 “顾女士，你看不出来？”江漠北淡笑着。 “江漠北，你是想告诉我，你喜欢南羡？”顾清也忍不住笑起来，盯着江漠北的眸子冷淡了些。 那个势必要拆散自己和慕谦的少年，好像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 往日的那个痞帅的少年早已经不再，站在自己面前的，又是一个顾清看不透想法的成熟男人。 “是！”没有任何掩饰，也没有丝毫犹豫，江漠北回答的干净利落。 北京巷子灌着冷风，又带着几分嘈杂。在顾清站着和江漠北说话的时候，肆无忌惮的吹过来。 “我不认为你对南羡的喜欢，没有任何目的。”顾清笑了笑，云淡风轻的眸子似乎看尽了天下事。 “那依顾女士看，我有什么目的？”江漠北浅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眸子看着顾清，有几分神秘。 “江漠北，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离纪南羡远一点，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会不遗余力的……让她远走。”顾清看着江漠北，不知道是威胁还是警告。 “我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你对我的误会，对我和南羡感情的误会。如果是因为以前的事情，我想说声抱歉，我姐姐已经离开了，不管她从前因为什么难过，我已经在慢慢放下。现在我只是换一种方式，顾女士，我一直在追求你的女儿，所以，祝我们幸福好吗？”江漠北皱眉看着顾清，云淡风轻的话却被江漠北说的很有力道。 那是纪南羡的母亲，纵使纪南羡和顾清产生了什么矛盾，那也和江漠北对顾清的尊重没有丝毫关系。 “江漠北，你觉得我会？”顾清笑着转身上了车，关上车门的刹那，江漠北沉着脸看着远走的车子，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怎么才回来？”纪南羡已经收拾完了桌子，坐在爷爷的书房里，摆上了黑白棋子，一个人津津有味的在战场厮杀，江漠北走进书房，坐在纪南羡的对面。 “接了个电话，耽误了一点事情。”江漠北浅笑。 “我以为这棋盘就是自己的一生，落完了棋子，也就意味着一生在荒诞中渡过，人，终究会死。” “可是当你落棋的时候，就会发现，方寸的棋盘却又瞬息万变的风云，有时候进退不能，有时候步步皆输。只是越来越累得时候，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纪南羡自顾自说着，也不知道江漠北究竟听见了多少。 “南羡，有些东西，固执的装在心里会伤害自己。为什么不慢慢放下？”江漠北捏着黑色的棋子，落在纪南羡一片死棋中。 棋场上的局势开始慢慢变化。 江漠北从来没有做过不划算的买卖，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可以用自己的商业手段为自己谋求利益，步步为营。可是江漠北也有害怕的时候。 那个时候，姐姐一直住在医院中，江漠北知道消息去看的时候，姐姐患病已经到了晚期。 也是那个时候，顾清开始出现在姐姐的视线中。 那个时候的江漠北还没有这般的沉静，姐姐一直想让顾清照顾好慕谦，却不知道他们本来就是青梅竹马，而这个时候的顾清，还没有和纪朝离婚。 江漠也是在很久之前见过纪南羡，那个时候的纪南羡，不像是现在的样子，一个木讷的小姑娘，不说一句话的姑娘。 所以在青海看见纪南羡的那时候，江漠北就觉得莫名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偶然间接到顾清的电话，江漠北才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触纪南羡。 直到后来，看见那个孑然一身的女子，江漠北的心开始慢慢沦陷。 程思离开的思念，他一直在用赎罪的方式做很多事情，他以为，这辈子也就那样过去，默默生活。 “我也不知道，好像放下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纪南羡轻笑说着，嘴里涩涩的感觉，总觉得不管怎么样都觉得不舒服。 “还有我。”江漠北抬头，眼眸中都是认真。 “有礼物送给你。”纪南羡心里一颤，因为江漠北那句话，有一个地方慢慢开出了花。 白色的礼盒，上面有纪南羡亲笔签名的字样。 “还会送我礼物了？”江漠北面色温润。 在意的不是纪南羡送给自己什么礼物，在意的是纪南羡的心里终于有了他的位置。 “碰巧遇见了……”纪南羡轻声。 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剩下的话，身子一轻就被江漠北抱了起来，将纪南羡放在床上的时候，江漠北眸子中都是汹涌的红色。 一只手细细摩挲纪南羡滑腻的皮肤，察觉手中丝滑如牛奶的触感慢慢滚烫，江漠北勾起邪魅的笑。 纪南羡第一次正视江漠北的眼神，两个人的眼中波澜不惊却带着几分轻柔，像是穿过彼此的眸子，看见了灵魂深处的对方。 纪南羡身上慢慢变凉，江漠北俯身上来。 “别怕。”江漠北魅惑的低头，轻轻咬住纪南羡的耳垂。 所有的欢爱都是一场旅程，当纪南羡放空自己攀着江漠北肩膀的时候，纪南羡在江漠北深邃的眸子中自己，有那么几分羞赫，更多的却是身与心的满足。 她感谢这个男人，让她燃起了爱的希望，也让她有了一种心灵的归属。 她想和这个男人牵手，也想和这个男人走完这一生。 纪南羡醒来的时候，是星期一早上九点，身边没有了江漠北的影子，用手触摸着身边的温度，纪南羡感觉到了暖意。 身侧的小桌上，江漠北留下了几行字。 礼物我带走了。 帮你请了假，今天在家里好好休息，晚上到了给你打电话。 等我回来，我们结婚。 短短几行字，纪南羡看着看着却羞红了脸，感觉自己脸上的热气慢慢涌上来。 江漠北出差，但是带走了自己买的礼物，纪南羡很开心。 看到第二行的时候，纪南羡快要捂着自己的脸了，江漠北……是觉得自己累了吗？ 看到最后一行字，又看见江漠北龙飞凤舞的字迹，纪南羡只觉得全身都暖暖的，小心的将纸条夹在日记本里，纪南羡打开电脑，处理收到的邮件。 柯小菲再也没有发新的邮件过来，在纪南羡盯着自己的邮箱出神的时候，柯小菲的邮件发过来。 里面打包压缩的照片，全都是柯小菲近来拍摄的，照片中的柯小菲穿着非洲部族最原始的衣衫，画着五彩的妆容，在人群中开心的跳着舞。 纪南羡愣神看着柯小菲，她瘦了也黑了，可是眼神中透着的光亮，是纪南羡一直注意的。 南羡，我放下了，我知道我得不到，愿他们一生幸福，这是我最真的祝福。 柯小菲最后的留言让纪南羡湿了双眼，却哭着笑出了声。 柯小菲没有告诉自己喜欢谁，可是她知道纪南羡一定懂自己。 纪南羡拎着书架上的相机，换了一身休闲装，出了门。 大街上人来人往，纪南羡不知道自己去哪里，像是一个孤魂游走在人间， 纪南羡的镜头里，是各色各样的人生。 走着走着，纪南羡低头翻着镜头中的照片，出现了江漠北在那里跳着舞的样子，认真却不冰凉。 纪南羡像个傻子一样在大街上笑的灿烂如花。 所及，江漠北，等你回来，我们结婚吧。 第73章：选择相信 时间就是沙漏，没有任何征兆的流逝或者没有任何征兆的沉默，当所有的流沙沉寂到玻璃器皿的底部，也预示着什么的开始。 当纪南羡第二天去上课，看见本应该自己出现的讲台上站着的人是林深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深深的无奈。 原来他就是那个临时有事，没有如约到来的教授。 所以现在教室里出现的俊男靓女，让一众学生双眼冒着金色的火花，不怪他们有如此的反应，实在是林教授的问话让一众人误解。 “你还好吗？”林深面色深沉，出声的瞬间勾去了很多人的小心脏。 纪南羡手中拿着的书本，掉了一本在地上，惊起了不小的声音。 这纯粹就是一个教学事故，按道理说，教授来上课了，就一定会通知助教，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纪南羡并没有收到任何通知的消息，傻傻来上课，还遇见了自己前不久遇见的那个人，实在是让人无语。 “林教授，距离上课过去了五分钟，现在开始上课吗？”忽略掉林深投过来问好的话，纪南羡皱眉看着手表，适时提醒林深应该开始上课了。 原来名单上写的外聘教授就是林深啊。 “纪老师，所以……你要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我倒是不介意你和学生坐在一起听我讲课。”林深洗耳恭听后做了反击。 纪南羡沉默后带着自己的书本坐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那我们今天的课程，就从你如何看待爱情开始。”林深本就一幅谦谦君子的样子，现在看起来正派的可以。 纪南羡闻言，手中准备记笔记的笔一抖，钢笔的笔尖戳在了纸上，黑色的墨汁落在方寸纸上，有了一个圆圆的黑色痕迹。 “老师，你觉得最美的爱情，是什么样子？”自由发挥的时间，班里胆大的女生站起来，小眼神认真盯着林深，不放过林深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最美的爱情，难道不是爱而不得？”林深反问，一阵轻笑，眼睛下意识撇着纪南羡在的方向，多了几分深思。 林深想都没有想想就说出口的话，也是他放在心里很久的话，只是这些年，好像什么都在慢慢变化，身边来来往往的女人，为财为利，没有一个是为他。 爱而不得，最完美，也是最无奈的时候。 教室里传来长叹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就看见林深一个箭步往教室的后边跑过去，满脸煞白。 原来在林深盯着纪南羡看得时候，纪南羡从凳子上倒了下去。 将纪南羡紧紧抱在怀里，林深冲出了教室。 跑到校医室，纪南羡在林深颠簸的怀里醒来，感觉头晕目眩没有任何记忆了。 上一秒还在教室里的自己，为什么脑袋一片空白还在林深的怀里，纪南羡深深无力。 林深满脸黑线，他不知道纪南羡发生了什么情况。 “放我下来！”纪南羡一句话说出口，连带着几分威胁，果然，林深就将纪南羡放了下来。 校医室里冷清的很，纪南羡这辈子最怕的地方就是医院，可是现在却偏偏站在了门口。 正准备跑的时候，胳膊被林深拽住。 “要么去，要么还是去……这两个选择，你没有任何退路。”林深皱眉。 “你走吧。”纪南羡挣脱林深对自己的钳制，走进了校医院。 林深拗不过纪南羡，一直站着。 “陪你进去。” “我自己进去，你去上课吧，我不想学校追究我的责任。”纪南羡说的妥善，只是不想让林深站在一边，潜意识里纪南羡拒绝现在这样的状况。 林深蠕动嘴角，在纪南羡冷漠的眸子中走出了纪南羡的视线，这一刻的林深才知道什么叫咫尺天涯的距离，纪南羡用这样的方式拒绝着他。 转身，便是久远。 纪南羡一直怕疼，顾清那个时候一直说纪南羡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看见医生穿着白大褂，会下意识躲起来。 就像纪南羡现在闭着眼等着护士抽完血，脸上的表情一抽一抽，能察觉出血管中血液丝丝流动的声音。 “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验血需要等一会儿。”护士抽掉插在纪南羡白皙皮肤上的针管，蘸着酒精的棉签放在纪南羡的胳膊，她才慢慢睁开眼用手抓着棉签，面前坐着的护士不见了影子。 校医院本就人少，护士将一个大大的房子留给纪南羡，纪南羡坐着坐着就觉得全身凉了，靠着凳子做了一会儿感觉睡意慢慢袭来。 护士走进来的时候，纪南羡正在做梦。 老院子里梧桐正好，卷起一地秋风。 “纪小姐，醒醒，以后不许这样睡了。”护士轻轻扣着纪南羡面前的桌子，声音轻轻的。 惊醒着起来，纪南羡肩膀凉凉的。 “还好吧？”纪南羡反问护士的话让护士笑起来。 “你是学生？”护士笑眯眯看着纪南羡，上下打量。 “助教。”护士的眼神让纪南羡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恭喜你，你怀孕了。”护士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让纪南羡的后背凉了凉，听到那句话以后不知道是应该欣喜还是该难受。 纪南羡怔怔的。 上次在哈尔滨和江漠北争吵之后，纪南羡忘记了吃药，如果发现怀孕了，那就是那一次。 纪南羡无语望天，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在自己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一个新的生命出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纪南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的校医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家，一直慢慢走着，将身上的衣服裹了裹，感觉身边的凉意越来越甚。 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慢慢成长。 纪南羡下意识想要告诉江漠北这句话，可是捏着江漠北的电话久久没有睡着。 打电话给江漠北的时候，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江漠北接通，不知道江漠北在做什么。 纪南羡还是有几分失落的。 等了一个晚上，纪南羡还是没有等到江漠北的电话，迷迷糊糊的睡着，又在迷迷糊糊中醒来。似乎睡的很不踏实。醒来翻身的时候，手机上还是没有江漠北的消息。莫名的失落之后，纪南羡翻身起来。 在冰箱里翻着可以喝的东西，下意识拿出咖啡想要打开的手又将瓶子送了回去，拿了一杯牛奶放在微波炉里。 一只手捏着牛奶，斜靠在墙壁上，一只手轻轻放在小腹。 摩挲着小腹，纪南羡闭眼不知道想什么。 最近的神经很不好，总是在夜里莫名其妙的醒来，也总是莫名其妙的做梦。 猛地在某一个瞬间想到路静若对自己说过的话，纪南羡面上的表情变了变。 一如既往的去上课，刚进到办公室就发现所有的人都看着自己，莫名有点无奈，刚想要问的时候就明白为什么一整个办公室的都在看着自己。 桌子上放着一大束蓝色妖姬，娇滴滴还带着水珠。 纵谁收到这样的花，都该是满满的激动，可是纪南羡收回自己脸上所有的表情，坐到凳子上，将桌子上放着的花挪到凳子下面，开始自己的工作。 其实纪南羡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送的花。手机上全部都是林深发过来的消息，纪南羡有几分说不出无奈的感觉。 铃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纪南羡索性关掉手机。 想清静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纪南羡躲着不见林深，最后还是被林深堵在下班的路上。 “收到我送的花了吗？”林深站在纪南羡面前，有几分轻笑。 “收到了。”纪南羡淡漠的开口。 她不想站在这里和林深说什么，也不想和林深有更多的瓜葛。 “你好点了吗？”林深收起所有的情绪，他知道纪南羡现在的态度。 “谢谢。”纪南羡抬眉，浅笑看着林深。 那是纪南羡客气疏离的笑意，林深知道，那是纪南羡最陌生的笑意。 最开始和纪南羡的认识，就是在纪南羡这样陌生的笑意中开始的。 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陌生。 “对于学校最近安排的学习活动，有什么想法？”林深已经走在前面，俨然一副拒绝面对纪南羡所有表情的话。 “我觉得挺好，只是这段时间可能会迟到早退，有你林教授，一切都不用我担心。”纪南羡看着林深，自然说着。 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纪南羡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的时间，就变成了如今的生活。 两个人沉默的时候，纪南羡手机上传来消息。 打开看得时候，纪南羡手机上出现的是江漠北手臂挽着路静若出席活动时候的照片。 原来路静若说的是真的。 纪南羡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心里酸酸的，心里所有想要告诉江漠北怀孕的冲动心情，就像被蜡烛熄灭火焰一样，慢慢消逝不见。 看见发件人的那一刻开始，纪南羡的心就开始慢慢变凉。 “怎么了？”林深开口。 “没事。”纪南羡浅笑，掩盖去脸上的失落。 在那一刻，她选择相信江漠北。 第74章：无声寂静 江边的风掩映着水里的五光十色，潺潺流水似乎平静的没有任何交错，哪怕是掀起的丁点波澜，都携带着风的力气。 江漠北举杯站在游轮的甲板，觥筹交错后极少的闲暇时间，江漠北拨通了纪南羡的电话。 公司处在危机中的状态已经慢慢解决，现在他要解决自己的问题了。 “在做什么？”江漠北心情甚好，柔风拂过脸颊，江漠北突然想起纪南羡的侧脸。等到游轮靠岸，他即将完成他最想做完的事情。 纪南羡回来时候，早早睡下了，江漠北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正昏昏沉沉的睡着，睡得并不踏实，总觉得身边缺了点什么。 “睡着了。”纪南羡呢喃的声音带着懵懂，也带着几分慵懒，像一只晒着阳光懒洋洋的小猫。 “想我了吗？”江漠北轻声，魅惑的嗓音在电话那边传来，带着低沉。 纪南羡慢慢清醒过来，坐起了身子。 一个多月的时间，身子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大概是心理作祟的缘故，总觉得身子沉了些。 纪南羡沉默的时候，听见电话那边传来清丽的熟悉声音。 “漠北……”路静若一身黑色抹胸长裙，踩着纯白色的高跟鞋，在江漠北站着的甲板上传来。 纪南羡从耳边拿掉手机，听着路静若的声音，看看漆黑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二十二点整，纪南羡拿着手机的手，慢慢垂落。 “你在忙？”纪南羡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 “没有……”江漠北沉默，不过心情甚好，听见纪南羡声音的那一瞬间开始，自己的心就在慢慢变得安静。 路静若慢慢走上甲板。 江漠北皱眉看着路静若。 “漠北，我们下去……”路静若看着江漠北的样字，就知道江漠北在和谁说话。 “赛尔先生说，这次的合作……”路静若似乎看见了江漠北接电话的手势，一下子噤声，用手比划着，静静站在了一边。 在举行宴会的大厅里，路静若盯着江漠北的影子，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站在游轮甲板的楼梯口，发现了江漠北的熟悉的影子。 她觉得自己深深中了江漠北这个男人的毒，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看见江漠北，她的世界里就是明媚的，也不管江漠北说出什么话，在她的世界里，这就是最动听的话。 听见江漠北面对着海风悠哉说出那句有没有想我的时候，路静若整个人都是奔溃的，强忍着心中的失落，路静若走了过来。 “江漠北，我想说……”我怀孕了，纪南羡不知道自己心里想些什么，只是想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江漠北，让他知道这个现实而已。 “你说什么？”江漠北皱眉看着路静若，好不容易拿下赛尔先生的投资，江漠北现在听见赛尔两个字脑袋就下意识的转。 对路静若说话的时候，打断了纪南羡说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话的时机不对，纪南羡嘴角带着轻微的嘲讽。 纪南羡不等江漠北说完后面的话说了一句要休息了，就挂断了电话。 江漠北知道纪南羡微微有几分生气，工作的时候说到这些话，大概是让纪南羡多想了。 纪南羡没有说完的后半截话，就碎在了纪南羡的心里。像是恒常的时间里，独自一个人舔舐自己的伤口。 江漠北询问工作人员早上游轮抵达的时间，又看看机票，面上都是淡淡的笑意。 “是纪南羡吗？”路静若开口，海风吹得多了，似乎有点涩涩的微凉。海风的咸湿涌上江漠北的胸口，对岸似乎是万家灯火，吹得江漠北有几分冷淡。 “是。”江漠北凝眉看着路静若，转身离开。 赛尔先生静静等着江漠北，看见江漠北从甲板上走下来，便起身。 “我喜欢江先生的人格，所以我想用你们的相处方式，为我们的合作庆祝。”赛尔先生拍着江漠北的肩膀，表示对这次合作的满意。 江漠北轻笑。 一桌人坐下来，用礼仪之邦的态度迎接每一个外来的来客。 纪南羡挂断了电话，却是满脸沉静。 她相信江漠北，可是莫名的有几分失落。 手机上显示最近去那个地方的航班。 穿戴整齐，纪南羡出了门。 飞机在深夜抵达，纪南羡看着这座城市的绚烂，有几分扑朔迷离的娴静。 夜色如昼，纪南羡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寻江漠北。 先前放在心里的不开心，随着纪南羡到达这座城市而消失殆尽，她来，就是想告诉江漠北，他们的世界中，出现了一个小生命，她想和他一起回家。 她不相信路静若的消息，她宁愿相信那是江漠北的逢场作戏。 所以，当纪南羡站在那些璀璨的灯光下，想明白所有的事情的事情，就只是想要见到江漠北了。 手机上还记着很久之前江漠北输给自己他助理的电话，纪南羡翻着，最终还是拨打了过去。 问完了江漠北所在的地方，游轮已经慢慢靠岸，而黎明也慢慢到来。 当纪南羡走进那个极其奢华的游轮，一边的工作人员将纪南羡挡下来，纪南羡说明白了去意，工作人员要求纪南羡拿出可以抵押的卡。 纪南羡愣神翻着身上装着的卡，递给那人的时候，对方来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小姐，这边请。”那人谦卑的躬身，引着纪南羡走了进去。 纪南羡看着自己手中的卡，那是纪朝留给自己的，装在包中最低层，心里淡漠了些。 纪南羡终于知道为什么工作人员会拦着自己了，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起来没有边际的赌场。 透明的窗户中全都是不同颜色的筹码，中央大厅里的琉璃大灯似乎璀璨的人睁不开眼。 可是那张卡，纪南羡从来都没有用过，也不知道里面装了多少钱，可是看见那人的一瞬间变化的眼神，纪南羡好像知道了什么。 路静若身边坐着江漠北，那个男人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实在是让人着迷。 已经是酒足饭饱，江漠北准备离开，陪着赛尔先生喝的有点多了，脑袋中有几分昏昏沉沉的样子。 准备离开的时候，路静若扯住了江漠北的袖子。 路静若将嘴凑近江漠北的耳朵，语气有些暧昧。 “漠北。”路静若说话的眼神闪烁，带着丝丝怅然。 “静若，这是最后一次……我告诉你，我们之间，不可能。”江漠北斜肆笑着，一只手搭在路静若坐着凳子的椅背，颇有几分闲适。 带着醉意，江漠北手下一滑，差一点落在路静若的怀里。 纪南羡顺着引者上楼，拐角处看见了江漠北和路静若坐在一起，江漠北轻柔抱着路静若，而路静若一脸的担心。 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纪南羡心中都是失落。 顺着长廊的拐角坐下来，环抱着自己。 那一眼，都是纪南羡说不出的失落。她不愿意去相信路静若从前告诉自己的话，也不愿意说服自己亲自和江漠北求证什么。 “漠北，你知不知道，纪南羡心里还住着另一个男人。”路静若轻笑，却带着嘲讽。 拿出自己早早准备好的手机，路静若将拍到的照片递给江漠北。 照片上，纪南羡冷静的坐着，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样子。而对面坐着的，是楚京墨。 楚京墨眼中炽热的情绪灼烧着四周的空气，看着纪南羡的眼神，生生能化出水来。 江漠北一只手拉的路静若近了些：“你跟踪南羡？”眼神中都是警告。 “江漠北，只是让你认清事实。”路静若轻笑，带着柔媚。 “你不知道，我们的林老板最近入手了一幅新的画作吧，放在他的办公室，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个人就是你爱着的纪南羡。”路静若带着嘲讽。 她始终没有想明白，纪南羡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为什么身边优秀的男人都会和他有瓜葛。这是路静若一直想要搞清楚的事情，就算是她放在心里很久的江漠北，她也在一步步变得优秀的过程中接触。 她害怕这个男人的光芒，将她掩盖。 “路静若。”江漠北压着心中怒火，最终慢慢平静下来。 江漠北承认，他吃错了。 他承认，他挡不住纪南羡的光芒，挡不住她在那些男人眼中的光芒。两只拳头紧紧握在手心里。 路静若划开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那确实是纪南羡。 江漠北看见了她脸上的平静，也看见了她双手合十虔诚的样子。 而这幅画，就是林深拍的。江漠北眸子慢慢平静，很多纪南羡应该告诉他的事情，却是别人告诉他的，他不愿意相信，可是此时此刻，却嫉妒的可怕。 江漠北握着饭桌上的酒杯，一饮而下，没有剩余一丁点。 想要回去的心思，也慢慢融化，消失殆尽。 纵然知道这件事情大部分是路静若捏造的，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像碎了一样。 江漠北浅笑，却不知道对自己的笑意作何解释。 纪南羡坐在地上久了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心里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刻消失。 第75章：不复存在 周遭的人影越来越嘈杂，纪南羡感觉自己恍惚中似乎失去了意识，起身的时候有几分眩晕，起身离开了那个地方。 江漠北在混沌中似乎看见了纪南羡的身影，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纪南羡的影子，摇摇头嘲讽的轻笑，纪南羡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夜晚的凉风吹得纪南羡失去了心智，似乎有几分冰凉。 伸手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纪南羡清醒了几分。 看着天空的月牙，慢慢隐退，海面上泛起阵阵白色的光亮。 是啊，天亮了！ 所以，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走，纪南羡不知道。 从甲板上下来，纪南羡走出了游轮，那个豪华写着远航的游轮，似乎承载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纪南羡轻笑，远远说了一声再见。 走在海岸上，有早起的渔民出海打渔，小船上方飞着来来往往的海鸥，偶尔一声鸣叫，似乎带着凄凉的色彩。 早起看日出的人，也慢慢涌在沙滩上。 当海面上第一缕阳光洒在这里，纪南羡弯唇勾起了笑意。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在自己的记忆中。 从此，不复存在。 纪南羡回家开始收拾行李。 “姑姑，最近想来看你。”纪南羡俏皮的打通的纪槿的电话，声音愉悦。 “kanv，南羡要过来这边。”纪槿高兴的快要跳起来，都是兴奋的样子。 纪南羡听着姑姑在电话那边欣喜的声音，心里有一个地方慢慢平息下来。 “美丽的小姑娘，欢迎你。”kanv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冲着纪南羡开口。 纪南羡轻笑，那个时候老爷子不同意纪槿姑姑嫁给这个男人，可是kanv这个很远的男人，似乎将纪槿姑姑宠成了一个孩子。 他们之间的爱情，大概是细水长流的样子，可是每一天都是幸福快乐的一天。 纪槿问了纪南羡很多问题，愿不愿意和他们住在一起，愿不愿意在这里和她一起学插花，要在这边呆多久。 当纪南羡回答不知道呆多久的时候，纪槿和纪南羡都一阵沉默。 在纪槿的心里，纪南羡这个小侄女，从来都不会说开玩笑的话，而她说不知道的时候，纪槿就知道，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纪槿平静下来，轻声的问。 “想姑姑了，也想散散心。”纪南羡回答，说了没有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收拾好衣服，纪南羡出了门。 当纪南羡将手中拿着的钥匙放在顾清的桌子上，顾清直了眼。 她知道那是老院子的钥匙，不知道纪南羡是什么意思。 “南羡……”顾清惊诧的吃饭，抬起头不解看着纪南羡。 她不知道今天的南羡为什么会这样平静。 “妈，我要离开一段时间，钥匙……先留在你这里。”纪南羡闷头吃着饭，轻声说着。 那一声妈，让顾清红了眼。 那句称呼，顾清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经历了太多太多，而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儿，此时此刻，安静的失去了什么。 慕谦看着顾清，又看看纪南羡，没有作声。 慕恩满放下手中拿着汤匙的手，静静坐着。 屋里安静极了。 “你……要去哪里？”顾清声线颤抖了些。 “我不知道，不要担心我。”纪南羡抬头，看着顾清，鼓起了笑意。 妈，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只是这座城市留下了太多太多的记忆，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安静的过一段日子。 真的，只是想要安静一点。 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我，我希望生命冗长的这段时间里，我能度过一段安静地日子。 顾清低头吃着盘子里的饭，终究没有说什么话。 慕恩满抱着纪南羡的脸亲了亲，终于放开了纪南羡。 纪南羡走的时候，慕谦递给了纪南羡一张卡。 “这是我和你妈妈的一点心意，南羡，不要拒绝。”慕谦将纪南羡送到门口。 “谢谢叔叔。”纪南羡轻笑接过了慕谦手中的卡。 顾清眼神中早就蓄满了眼泪，在纪南羡转身的时候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就已经泣不成声。 “照顾好自己。”纪南羡笑着转身，将顾清抱在怀里。 顾清轻轻拍着纪南羡的后背，最近的她似乎又瘦了不少。 那一个拥抱，似乎代表着一种放下，就像纪南羡放下心中的所有的怨恨，也仅仅代表着一种释怀。 这些年，她累了，顾清也累了。 纪南羡离开慕家府邸，开着车子去了很远的一个地方。 “爸爸，我要离开了，去看姑姑。”纪南羡将一束白色的菊花放在纪朝的面前，深深的鞠躬，就像是最后一面。 静静站着许久，看着墓碑上纪朝的照片，纪南羡笑了笑，那是纪朝最喜欢的照片。 “爸爸，你最爱的顾清，我不恨了。” “我以为一直恨着，就会增加我对你的思念，可是爸爸，你终究会离开我，就像我离开你一样，所以，我不恨她了，各自安好。”纪南羡轻轻说着，深深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卸下了肩膀上所有的担子。 “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看你，一切珍重。”纪南羡鞠躬，离开了纪朝。 走过那个路口，纪南羡停了下来，手中抱着的是一束金灿灿的太阳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在这里遇见了江漠北，也遇见了他丢下的一颗向日葵，大概，他爱的那个女人也在这里。 纪南羡顺着那条路走上去，中间孤零零立着一个墓碑，上面有一张清秀的脸，上面写着程思两个字。 纪南羡的心怔了怔，慢慢平静下来。 墓碑上放着一束风干的向日葵，干净的什么都没有。 纪南羡知道，那是江漠北留下的。 将自己的花放在一边，纪南羡鞠躬。 “程思，我嫉妒你在他心里住了很久。”纪南羡轻笑，离开了这里。 爷爷说，他不希望死后待在一个地方，而是想要走完很多很多地方，纪南羡抬头，空气中似乎都是爷爷的样子。 “爷爷，我要离开了。”纪南羡淡淡的。 告别了所有的人，纪南羡开启了新的征途。 整理好所有的东西，临走前去了医院，排队在妇科那一列检查的时候，纪南羡心情忐忑。 “宝宝现在有一个多月，发育的很健康。”医生看着纪南羡，语气温柔。 “做了吧。”纪南羡抬头，眼神中满满的坚定。 “确定了吗？”医生看着面色有几分苍白的纪南羡，皱眉问着。 虽说医院的每一个医生只是一个工作人员，对于病人说的话必须尊重，但是现在，医生看着纪南羡却是郑重。 “恩，确定了。”纪南羡点头，牙齿下意识咬着唇角，声音小小的。 “我们这里需要孩子的爸爸……”医生还没有说完签字两个字，纪南羡便打断了医生的话。 “我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医生，需要我一个一个找吗？”纪南羡突然收起脸上的的脆弱，一闪而逝的狡黠之后，是对医生的质问。 “你再看看，如果确定了，我下午安排手术。”医生看着纪南羡，觉得她就是一个神经病。 纪南羡拿着医生手中做完的B超图，走出了办公室。 在医生的再三确定下，纪南羡选择了逃避。 她知道医生的那句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一生都和江漠北没有了任何关系。 她害怕，也绝望。 只是她还没有做好任何的准备，去迎接这个渺小的生命。 她在害怕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与其他出生没有爸爸，那就不要出生。 纪南羡在医院坐了很久，才重新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做掉吧。”纪南羡冷淡的开口。 “如果你执意要做掉孩子，对你的身体伤害也是很大的，很可能……我是说很可能，你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你还要坚持吗？”医生看着执着的纪南羡，叹了叹气。 似乎来来往往很多人，医生见惯了这样的场景。 “恩。”纪南羡轻笑，像是完成了一个伟大的抉择。 孩子，妈妈没有准备好迎接你的能力，这一生，我们没有缘分了。 纪南羡的手术安排在下午。 纪南羡没有去任何地方，就在医院中静静的坐着。 身边来来往往，都是行行色色的人。 纪南羡身边坐了一个怀孕的妈妈，身边是陪着自己产检的丈夫，那男人小心翼翼的样子让纪南羡想起了江漠北，不知道他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会不会也这样温柔的陪着自己。 “怀孕几个月了？”见一边的纪南羡盯着自己看，那女人率先开了口，语气满满的都是温柔。 “一个月。”纪南羡小声，说不出的怅然。 “一个多月，注意饮食就好了，没有什么大关系的。”孕妇双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当看见纪南羡手中拿着做流产的纸条，久久没有说话。 “我先走了。”病房里医生喊着纪南羡，纪南羡起身。 躺在推车上，纪南羡眼泪无声滑落。 抓着床单的手心紧了紧。 孩子，我们下辈子遇见好不好。 “在这里签下您的名字。”护士的声音似乎慢慢飘远。纪南羡失去了意识。 第76章：再见陌路 江漠北喝的大醉，醉汹汹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从前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让江漠北的失去了对前方的渴望。 他一生想要的，不过是儿女绕膝，而妻子陪伴在自己身边。 他想要的，也不过是纪南羡唯一的爱情。 想想很多时候，他和纪南羡之间，多少都差了一点感觉。 哪怕，他心里的纪南羡占了很大地方。 可是现在想想，他们的遇见，就是一个错误。 多想，从前彼此都没有遇见过。 纪南羡手心里的手机，寂静无声，没有丝毫的声响，哪怕是一个消息，哪怕是一个电话。 站在安检口，纪南羡回头看着熙攘的人群，从这里离开，便不知归期。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或者是，这一眼就是永别。 纪南羡转身，眸子润湿。 车站机场听完了最虔诚的嘱咐，也明白了什么叫薄凉的送别。 准备往前走，肩膀处传来重重一击，整个身子趔趄，失去了平衡。 一双有力的手捏住了纪南羡的手臂。 “谢谢。”纪南羡小声，慢慢抬头。 一双剑眉出现在自己眼神中，那男人温润的墨色眸子有几分清浅，只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实在是醒目。 “不客气。”顾子夜刚下飞机，穿梭在人群中，却不想碰见了纪南羡。 可是看着那个清秀瘦弱的女子，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 正想要去问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走进了安检区，消失在了纪南羡的视线。 “所以说，你不知道你们老板在哪里？”顾子夜看见了熟悉的车子，但是没有看见那个本应该出现在自己视线的人，有几分沉思。 “是的，老板……我不知道消息。”陈嘉言扶扶自己的眼眶，小心的开着车子，要知道自己拿到那个小本本还没有几天，还在实习期，结果就被自己老板奴役了，更何况，老板的车子可是不能轻易碰一下的，少则几万几十万，多则…… 陈嘉言想着想着，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说实话，自己也很久都没有见到老板了，要说是老板为了公事这么忙碌，陈嘉言是死都不会相信的。 肯定是为了私事了。 顾子夜将自己的背包扔在后座，又心疼的拍了拍背包，自己的宝贝可是一直装在那里的，万一整坏了怎么办。 “公司的效益如何？”顾子夜翻着手中的报纸，侧脸看了一下小心开车的陈嘉言。 “效益……挺好的。”陈嘉言看着前面的路况，顿了顿才说话。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 顾子夜无语，抬头看着几十米宽的马路，有几分无奈。 陈嘉言还真是…… “你是谁？”顾子夜似乎找到了乐趣。 陈嘉言在心里把顾子夜骂了个遍，能不能不和自己说话，却还是堆起了笑脸。 “我是江监制的，助理。”陈嘉言说的清楚，心里乞求顾子夜再也不要开口，可是事与愿违，顾子夜似乎不能如他所愿。 “助理……为什么不找个女士？”顾子夜合上手中的报纸，坐端了身体。 “可能……我比较优秀。”陈嘉言开口，倒是义正言辞，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顾子夜看着陈嘉言，似乎知道江漠北为什么要让陈嘉言做自己的助理了。 还想逗逗陈嘉言，结果陈嘉言虎视眈眈看着前面路的表情彻底逗笑了顾子夜。 顾子夜爬进了江漠北的屋子，连着找了好几个卧室还是没有找到江漠北。顾子夜翻出了江漠北的电话，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 肚子咕咕想着，顾子夜满怀希望的打开冰箱，终于僵直着一张脸。 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落落的。 顾子夜满脸的失落，叫了外卖过来，顾子夜终于解决了温饱。 睡在枕头上，顾子夜闻着枕头上淡淡的清香味，似乎在哪里遇见过。 睡得正香，顾子夜的一只腿不知道被谁拎住，直接扔到了床下。 “shit！”顾子夜还在做梦，可是身子已经在地上躺着。 “醒了？”江漠北沙哑的声音传来。 “我靠……江漠北，睡你的床怎么了，这么小气。”顾子夜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江漠北扔出来了。 “出去睡。”江漠北踢踢地上坐着的顾子夜，率先走了出去。 “我还没有吃饭。”顾子夜哀嚎。 “和我有关系？”江漠北皱眉。 “话说……你失恋了？”顾子夜看着满脸煞气的江漠北，带着几分好笑。 江漠北一个白眼丢过来。 “话说……为什么不让我睡那个房间？”顾子夜挑衅的拍拍江漠北的肩膀，眼神邪魅带着疑惑。 一定是想要金屋藏娇，结果没有藏住那个人，顾子夜为自己的想法点头。 纪南羡要坐的航班晚点整整一个小时，似乎是因为什么交通管制，本想着等到那边把很多话说清楚，纪南羡还是拨通了那个心里熟透了电话。 江漠北看着桌子上一直震动的手机，手机上面熟悉的电话号码让江漠北的乱了心神。 已经过了三天，纪南羡没有任何消息，而现在的电话，多少都让江漠北有几分不知所措。 顾子夜跳过去接上了电话，却被江漠北夺了过来。 “江漠北。” “恩。” “分手吧。” “好。” 纪南羡无声的挂断电话，看着机场外来来去去的飞机，说不出的凄凉。 江漠北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转身走进了纪南羡从前在的卧室。 似乎还有纪南羡清冷的味道，不管是眸子还是背影，深深印刻在江漠北心中。 顾子夜看着极不正常的江漠北，似乎多了几分顾虑。 失恋的人啊，天天有。 所以，让自己做点什么吧。 顾子夜找到江漠北的车钥匙，开着车子出了门。 顾子夜从超市买了很多东西回来，将食材准备好做饭，等到香喷喷的饭菜都放在桌子上，还是没有江漠北的影子。 顾子夜敲了很久的门，还是没有江漠北的声音，一脚踢门进去，就看见江漠北睡在地上，身边散了七零八落的酒瓶子。 “江漠北？”顾子夜轻轻出声，没有听见江漠北的应答。 许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江漠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开朗的江漠北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程思的离开，总之那个时候，江漠北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而这一次，顾子夜不知道因为什么。 拖着江漠北上了车，极速去了医院。 “你还可以再晚来一点。”医生看着一边料理的顾子夜，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奥，早知道就少闯几个红灯了。”顾子夜看着医生，满脸笑意。 “恩，是可以慢一点，这样你就直接给他收尸了，就不用来医院了。”医生填着江漠北的信息，看着顾子夜，带着责备。 顾子夜眸子瞬间燃起了几分希望：“是不是，他的财产都留给我了，哎，一步错，步步错啊。”顾子夜交完了所有的费用，才上楼看江漠北。 “江漠北，你也是够可以，酒精中毒，胃出血。”顾子夜看着住院部贴在上面的纸条，有几分感慨。 从昨天接完那个电话开始，江漠北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也是怪自己没有早早踢门进去，就在顾子夜责备自己的时候，江漠北醒了。 “为什么在这里？”江漠北出声，才发现自己手背上全都是透明的管子。 “你问我？”顾子夜轻笑坐在江漠北对面的沙发上，嘴角的笑意就没有褪去过。 “不知道是谁一个劲儿喝进了医院，哎，要不是我，指不定今天你见到的就是阎王呢。”顾子夜坐正了身子看着江漠北。 “回去。”江漠北扯掉手上插着的管子，准备下床。 胃里钻心的疼似乎让江漠北的停住了下床的动作。 “就知道你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昨晚的手术同意书上面，签的是我的名字，我特意嘱咐医生给你少一点麻药。”顾子夜说的轻松，听得江漠北想要揍人。 “是不是特别想打我？”顾子夜站在江漠北面前，带着轻笑。 “还不知道昨晚是谁一直喊着纪南羡三个字，真想知道是何方神圣，把我们江大少折磨的身心俱疲。”顾子夜仔细盯着江漠北，只有提到纪南羡三个字的时候，江漠北眸子中的星光黯淡了几分。 也不怪顾子夜这样说，江漠北失去了意识，而嘴里一直喊着纪南羡的名字，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闭嘴。”江漠北重新躺回床上闭着眼，开始威胁顾子夜。 江漠北不知道纪南羡说出分手的那句话会不会难受，本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可以放下。只是纪南羡那一句话，伤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生生开了一个窟窿，没有办法愈合。 比起自己，纪南羡才是那个绝情的人。 纪南羡听见江漠北的声音，也是在那一刻奔溃，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话，潜意识里希望江漠北说些什么，可是最后还是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结束了电话。 第77章：这座城市 所有的开始都是在沉默中迸发希望，所有失落的爱情都是在寂静无声中慢慢消逝。纪南羡心里住了一个人，一个叫江漠北的人，可是他们分开了，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纪南羡去的时候，正好是比利时的冬天。 市中心布鲁塞尔似乎蕴藏着极其深厚的能量，纪南羡站着十字街头，竟不知道往哪里走。北京十二月的时候，是一年中较冷的时候，纪南羡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似乎有点热了。 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站在路口的纪南羡，似乎有几分好奇，惊诧。 这个城市的温度，正好是自己想要的。 走出布鲁塞尔国际机场，纪南羡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告诉纪槿姑姑的时间有点晚，纪槿还在路上，而纪南羡看着冬天湛蓝的天空，有几分恬淡。 这里是纪槿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城市留住了人，还是人割舍不下这座城市。 纪南羡站着，有一个可爱的下孩子跑过来站在纪南羡身边。 那一刻，纪南羡的心事慢慢颤动，她似乎看见了吉豆的影子，也似乎看见了那个小小的卷着头发的小可爱。 “姐姐，我可以……和你拍张照片吗？”小男孩将纪南羡拽到了一边，眸子像是蓝色的宝石，满脸期待的看着纪南羡。 小男孩说着生涩的中国话，倒是让纪南羡微微惊讶。 “yes。”纪南羡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平淡的表情，似乎是欢喜。 在这个城市中，她似乎感受到了丝丝友善。 给他们拍照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秀气的侧脸带着成熟，举着相机看着纪南羡和小孩子，有几分笑意。 “你怎么知道我是中国人？”纪南羡好奇，看着小男孩。 “中国的女孩子，总是带着特有的恬淡，这是我的感觉。”小男孩因为纪南羡的问话扬起了脸，笑着看着纪南羡。 纪南羡看着秀气的男孩子，笑了好久。 “你好，这个小孩子太闹了，女士，你不要介意。”拍照的那个男子，似乎是小孩子的爸爸，走过来和纪南羡说完话，准备告别。 纪南羡说没关系，那小男孩要纪南羡抱抱他。 忍俊不禁的笑了笑，纪南羡将小男孩抱了抱。 那小男孩不知道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两个人都笑了。 正准备告别的时候，纪槿将车子停在了纪南羡面前。 纪槿摘掉安全带下车的时候，两只眼睛亮了。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纪槿走过来张开双手，亲密的和一大一小的男人贴了贴脸。 “jin，好久不见。”那男人儒雅的开口。 纪南羡看着欢脱的纪槿姑姑，满脸的笑意，只是眉头处没有隐藏去的几分酸涩，让人看得真切。 “这是小班布，这是切鲁。”纪槿姑姑介绍。 “你好。”纪南羡看着眼前戏剧的一幕，倒是笑了笑。 Kannv在纪槿身后站着，张开双臂抱了抱纪南羡。 “你们认识？”纪槿和纪南羡并肩坐在车子后座，开口询问纪南羡，两只手抓着纪南羡的手，细细抚摸着。 “刚下飞机，怎么会认识。”纪南羡轻笑。 看着窗外的风景，纪南羡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来客，而这座城市正在用一种别样的方式包容自己。 “奥，这样啊。”纪槿若有所思。 纪槿姑姑住在离比利时一个多小时的乡下，说是乡下，也是一个闻名的小镇，雪山，草地，牧场。 纪南羡看着窗外的欧洲建筑，心里有几分陌生。看着从眼中闪过的一排排异样风景，纪南羡轻飘飘的心，慢慢落下来。 终于到了目的地，纪槿提醒纪南羡下车的时候，纪南羡才回过神。 眼前是纯白的欧洲城堡，脚下是软绵绵的草甸子，入目之处，皆是美丽的风景。 “姑姑，我自己来。”纪南羡从纪槿手中接过自己的行李，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盲目的看着眼前小小的城堡去，眼前都是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让自己有一个喘息的地方。 “南羡，安心住下来。”纪槿似乎看懂了纪南羡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安慰的笑意。 切鲁和小班布回家的路上…… “小班布，你在笑什么？”切鲁看着自己儿子笑的花枝招展的样子，有几分不解。 “切鲁，今天的那个中国女孩子，怎么样？”小班布带着贼贼的笑，一幅小神童的样子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你想说什么？”切鲁皱眉看着班布，从小就没有看透过这个孩子，一直到现在，小小脑袋中想的什么，切鲁就从来没有搞清楚过。 “我问过纪槿，说这个女孩子……应该，没有丈夫，而且……老爸，这是你多少年来，第一个主动打招呼的女孩子，不管我们偶遇多少女孩子……”小班布若有所思的说着，一副深沉的样子。 切鲁一巴掌打在小班布的脑袋上，不知道这个小孩子想些什么。 “你缺个老婆，我缺个妈妈，用纪槿教我的中国俗语，何乐而不为？”小班布掰着自己的手指，说话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六岁的孩子。 好像是什么个理，切鲁看看小班布，会心的笑了笑。 纪槿有一个孩子，比纪南羡小两岁在外面上学，只有周末的时候才回来，一个欧式的小城堡，每天也只有纪槿和kannv两个人住，纪槿正好闲着，也亏得纪南羡来这边。 纪槿找了一个最偏僻的房间给纪南羡，也是风景最好的小阁楼，从窗户往外看，远处是雪山，近处是河水。纪南羡很满意这个小地方，小小的阁楼似乎能装得下很多心事。 谢过纪槿姑姑，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纪南羡收拾的，等到吃饭的时候，kannv和纪槿一起上来看望纪南羡整理的样子。 纪槿和kannv的相遇，似乎带着戏剧性。纪槿在比利时旅游，刚下飞机就遇见了小偷，身无分文的纪槿走投无路，最后站在街头看着来往的人流，而kannv也正好在那天去比利时的布鲁塞尔见朋友，远远的看着站着的纪槿，kannv只是想要问一下这个安静的女孩子，缘分就这样开始。 那天本应该去见朋友的kannv，却陪了纪槿整整一天，自然而然的，纪槿喜欢上了kannv的热情开朗，而kannv喜欢上了纪槿的娴静古典美。 当两个国家的文化交融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像是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宇宙，美好而热烈，自然而然的，爱情也就在这个时候开始，从一而终。 纪槿姑姑倚在kannv的怀中看着纪南羡：“姑姑帮你吧。” 纪槿有些心疼纪南羡，看着她的心情，纪槿觉得纪南羡装了很多事情，而纪南羡没有告诉她多余的一句话。 “姑姑，这点事还是做得来。”纪南羡起身，看着像门神站在自己门口的两个人，失声笑了。 “kannv，在中国，我应该称呼你为姑父的，你能带走姑姑吗？我一会儿就下来。”纪南羡看着孩子气的纪槿，有几分轻笑。 一个女人最幸福的事情，大概就是一个男人把她宠成一个孩子吧。 Kannv看看纪槿，又看看纪南羡嫌弃的眸子，终于拽着纪槿离开了。 等到哒哒的脚步声下了楼，纪南羡才坐在床上露出疲惫的神态。 静静看着自己头顶放着的古朴灯盏，以及挂在周围星星点点的小灯，纪南羡就知道纪槿是多么幸福的一个人。头顶是星空，那是纪槿小时候的梦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纪南羡竟然睡了过去，懵懂的做了一个梦，纪南羡以为自己躺在老院子的藤椅上，醒来的时候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致，有几分说不出的酸涩。 再见故乡，已经久远。 梦里面似乎有爷爷，还有江漠北。 纪南羡察觉自己脸上的冰凉，抬头时看见纪槿姑姑站在门口，静静看着纪南羡。 “你似乎做了一个很幸福的梦，我没有打扰。”纪槿说完，便转身下了楼。 纪南羡收拾好自己下了楼。 这里的饭菜简单可口，kannv说，为了赢得纪槿姑姑的喜欢，他学了不少中国菜，也会拿自己做实验，刚开始的分不清醋和酱油，到后来，所有的东西慢慢齐全了，也就学会做很多菜了。 纪槿姑姑终于因为kannv做的菜，留在了这里。 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纪南羡有几分羡慕。 Kannv总觉得是自己做的菜留住了纪槿姑姑，其实让纪槿留下的，有何止是他做的菜，爱情的缘分到了，那什么都是添加剂。 纪槿吃完饭，开始熟悉四周的环境和地理。 问了大型超市在哪里，问了四周的电影院，还问了医院在哪里。 Kannv有问必答，纪槿坐在一边安静的吃饭，时不时搭一句话，只有纪南羡问到医院的时候，纪槿抬头看了一眼纪南羡。 “姑父……下个周一，车子可以借我吗？”纪南羡吃的kannv所说的地道的中国菜，多少还是有点不一样，吃的不多。倒是纪槿姑姑拿上来的水果，纪南羡吃了不少。 纪南羡知道周末的时候，纪槿姑姑的儿子会回来，将时间安排在了周一。 “可以可以。”kannv笑的很灿烂，像个孩子一样，纪南羡说了一句谢谢便回了小阁楼。 第78章：找准爸爸 纪南羡眸子深沉了些，她知道先前纪槿姑姑看着自己。 在纪槿姑姑的疑惑中，纪南羡赶紧上了楼。 江漠北在顾子夜通知江爸江妈找他的时候，已经早早回了家，顾子夜也没有任何办法。从小到大穿过一条裤子的情意让顾子夜没有说出来更多责备江漠北的话。 顾子夜入股江漠北所在的公司，算起来也是公司的大股东了，顾子夜只能身兼数职让江漠北休息了。 “我就是cao心你的命。”顾子夜拎着一堆东西回来，还是没有看见江漠北坐在客厅的影子，顾子夜实在是想不明白，江漠北究竟是怎么了。 江漠北躺在纪南羡睡过的枕头上，心里却都是酸涩。一双眼静静看着天花板，许久都没有说话。 顾子夜踹门进来，将江漠北拎了出去。 “我说，你为情所困，也不带这么折磨自己的吧……”顾子夜有几分不屑的看着江漠北。 其实兄弟这些年，顾子夜就从来都没有看透过江漠北，他就像是一个谜，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还都是一个意外，顾子夜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和江漠北有任何瓜葛的。 小时候的那些小孩子多调皮，搭着梯子在树上掏鸟蛋，享受树下小姑娘的尖叫声，顾子夜就是那个爬上梯子掏鸟蛋的人，而江漠北就是那个等顾子夜上了树，自己又偷偷撤走梯子的人。 顾子夜拿完了鸟蛋，看不到脚下的梯子，站在树上嚎啕大哭，江漠北已经优哉游哉回去吃晚饭了。 等到顾子夜从树上下来，于是两个人三天一大架，两天一小架的生活就拉开了序幕。 不过，关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好起来的，顾子夜从小就看不透江漠北，但是不得不说，江漠北的经商头脑，是顾子夜一直佩服的。 “你在家休息。”江漠北吃完了早饭，淡淡开口，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恢复到了那个无所不能的江漠北。 顾子夜惊讶的看着江漠北，多少年了，这是江漠北第一次对自己这么温柔。正要感叹一下的时候，江漠北说出口的话倒是让顾子夜有丝毫的失望。 “休息够了，赶紧滚。”江漠北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对，这才是真正的江漠北，顾子夜哀嚎几声，和前几天那个颓废的江漠北，实在是千差万别。 “话说……你说说，前几天怎么了？”顾子夜还是好奇那个无所不能的江漠北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长大以后看见江漠北这个样子还是第二次。 江漠北淡漠的看一眼顾子夜，带着清凉。 重新上班，江漠北似乎冷淡了许多，超负荷的工作，似乎从来都没有让他抱怨，就像一个机器人，不知疲惫的做事。 设计部更是感觉到江漠北的变化，所有的文案都严谨细致，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你发现……老板所有的应酬，都参加了？”路小美带着疑惑看着陈嘉言，有几分好奇。 从前的老板，可是滴酒不沾，应酬不去的三好青年，现在不管是多小的应酬，老板都会亲自出马。 “是啊，这个月……大小的应酬二十多次，唯一一次不去的应酬，还是和老板另一个大型应酬冲突，我能有什么办法，以前简简单单说一句不去，就不用安排什么了，可是现在……老板疯起来，我好害怕啊。”陈嘉言目光幽怨的看着远方，心里满满的都是苦啊。 “陈嘉言，你们老板呢？”路静若踩着高跟鞋，站在陈嘉言面前，嘴角浸着笑意。 办公室的里不少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眼巴巴凑到路静若面前询问合照。 路静若倒是笑的谦逊，挥挥手表示不在意。 陈嘉言眼睛开始冒粉红色泡泡，见到一流的明星路静若，可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可是路静若的目的要是老板的话，这就难办了，因为老板告诉自己，不想看见路静若……这就…… 在陈嘉言想着如何拒绝路静若的时候，路静若已经推开了江漠北的办公室门。 “怎么？不欢迎？”路静若看着丝毫没有抬头的江漠北，有几分气馁好笑。 “有事？”江漠北抬头，看一眼路静若便低下了头。眉头皱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找你，不是工作的事，私事而已。”路静若靠在江漠北的办公桌前，语气浅浅带着魅惑。 江漠北蹙眉。 “漠北，我知道纪南羡离开了。”路静若开门见山，说话的时候看着江漠北，满心欢喜。 她爱极了这个男人的样子，所有规划最完美的对象，也就是江漠北，他笑着或者冷眼，淡漠或是清奇，都是自己想要的样子，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想要江漠北的世界里有自己的影子。 “她，在我这里。”江漠北放下手中的笔，用手指指自己的心脏。 说不出来那一刻是什么感觉，是心碎还是绝望，是难过还是悲伤，路静若一概不知，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江漠北用一种‘惨绝人寰’的方式拒绝了她。没有丝毫的情面，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像是等着她来，让自己说完这句话。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大概就是将那个女人装在自己心里最安全的地方，而不是什么时候想起，才记起这个人。 路静若无比的嫉妒。 “纪南羡做了那么多风流的事，你竟然还将她装在心里，江漠北……你还真是，饥不择食。”路静若面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化，说出那些酸涩的话。 “陈嘉言，送客。”江漠北揉着自己的双鬓，悠悠说着。 江漠北听见从别人口中说出纪南羡的名字，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想着纪南羡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受虐狂，想着纪南羡的样子。 路静若看着江漠北，眼眶中的泪水汹涌而出。 “不是你几句话我就相信你，而是她要冷静，我给她机会。”江漠北一直笑着，竟是云淡风轻，没有丝毫别样的情绪。 在路静若的眼中，江漠北和纪南羡就像是吵架的情侣，吵架了，闹够了，终究还是会回到彼此的身边。 路静若无比的嫉妒，疯了一样的嫉妒。 漆黑的夜晚点缀着偏偏星辰，江漠北看着窗外的景色。 那个时候纪南羡说，想要一起去看星星，可是那件事情还在规划中的时候，江漠北失去了纪南羡的消息。 纪南羡，你去了哪里？ 纪南羡吃饭的时候开始打喷嚏，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原因，纪南羡脑袋沉沉的。 周末的时候纪槿姑姑的儿子放学回来，看见纪南羡就快来了个大的拥抱。 纪南羡也是在照片上见过那个小孩子，到后来长大了，就再也没有见过。 “我叫纪亦。”纪亦抱着纪南羡，轻声笑着。 生涩的中国话倒是让纪南羡亲切了些。 一个帅气的大男孩，带着最纯真的样子，倒是让纪南羡笑了笑。 一家人的聚会，进行的很愉快，在这里每一天的生活都让纪南羡放松许多。 纪亦强烈邀请纪南羡和他一起去学校，说要介绍朋友给纪南羡，纪南羡想想答应了纪亦的要求，两个人决定下周一起去学校。 周一的时候，纪南羡告诉纪槿自己想要出去溜达一圈，热情的kannv说一起出去，他可以开车，被纪南羡拒绝了。 纪槿笑着将钥匙交给纪南羡，只嘱咐了一句一路平安。 “她有心事。”纪槿对身边站着的kannv说着。 “没关系，在这个地方，所有的心事都会慢慢解开，我相信我自己的家乡。”kannv抱了抱纪槿的肩膀，表示不要担心。 等到纪南羡开着车子走远，纪槿才上了楼。 不知道怎么了，和纪南羡这一次的见面，让纪槿担心了许多。 纪南羡交给自己爸爸的那封信，纪槿一直放在书桌上久久没有打开。 纪南羡顺着纪槿姑姑告诉自己大概的位置，开着车子在市区中穿行，七拐八拐终于看见了上面庄严写着的医院。 在这个地方，不需要穿太厚的衣服，纪南羡还是将自己厚厚的外套穿在身上，虽然有点热。 走进去的时候，纪南羡看着排队的很多人，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很多人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纪南羡终于找到了检查妇科的地方。 坐在凳子上等待着医生的召唤，纪南羡低头看着手中的单子。 终于摸着上面的纸业笑了笑。 她不知道那个时候从医院跑出来是什么心情，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那个时候下定决心了会是什么样子，大概自己会后悔吧。 身边坐了很多怀孕的妈妈，脸上都是幸福的笑意，那些准爸爸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 纪南羡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坐在这个地方有那么多人看着自己了。只有自己是孤身一人，而医院要求，如果是准妈妈检查身体，那么，就必须要求准爸爸一起陪同。 纪南羡解释了很久，甚至将自己的护照拿出来，医生还是固执的认为，准爸爸没有重视这个新来的生命，他们如此固执的谬论让纪南羡奔溃，她要去哪里找准爸爸…… 第79章：意外相遇 这件事让纪南羡奔溃到了极点，她开始抱怨自己的固执。 有人说，你做的决定在当时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纪南羡还是有几分无奈。当自己从病床上躺着苏醒，看见医生穿着绿色的褂子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纪南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开始说话，她说，她放弃这一次的手术。 她舍不得，舍不得这个孩子。 直到现在，纪南羡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 纪南羡用生涩许多的英语和医生交流的时候，察觉几分委屈。 自己的一生都在这样的慢慢过去，而那个幼小的生命在慢慢长大，也许这一辈子，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也就是这个小小的生命。 那是江漠北留给自己最珍贵的礼物，纪南羡舍不得。 小的时候，纪南羡不知道失去是什么感觉，长大了许多，也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体验到了什么绝望。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人，似乎用自己的方式，离自己越来越远。 纪南羡忍不住爆粗口的时候，切鲁和小班布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发生了什么问题？”切鲁皱眉看着纪南羡，用生涩的中文开口。 他们之间的联系，也仅限于他们和纪南羡在路口的偶遇，仅限于和纪槿一家的友谊。对纪南羡来说，眼前站着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就是完全陌生的人，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检查身体。”纪南羡收回自己所有想说的话，终于挤出了一个笑意。 今天的小班布异常安静，胖胖的小手，一直捂着自己右侧的小脸。 纪南羡收回自己所有的情绪，终于是笑了笑。 “需要帮忙吗？”切鲁看着纪南羡，倒是下意识问着。 纪南羡手中的单子，纪南羡脸上的表情，都没有逃过切鲁的眼睛。 “没……”纪南羡还没有说完话，就被切鲁打断了。 “纪小姐，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你直说，我愿意。”切鲁的中文说的断断续续，纪南羡从切鲁的眸子中看见了真诚。 “我需要个丈夫，你可以吗？”纪南羡说话的时候，有几分无奈，更有几分无语，纪南羡略带着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让切鲁轻笑了起来。 “ok！”切鲁的笑让纪南羡释怀了许多。 严肃的医生这一次看见纪南羡，不免多了几分欣慰。 “宝宝很健康，需要多运动。”医生做完了所有检查，看着手中的单子一直嘱咐纪南羡。 纪南羡一直点着头，仔细听着医生说的话，一边的切鲁比纪南羡更认真。 惊讶纪南羡怀孕的事情，也惊讶纪南羡一个人有这样的毅力。 她可以和医生吵架，但是还要将检查做完，也因为这个宝宝，纪南羡妥协了自己的建议。 “不要告诉我姑姑，好吗？”纪南羡疲惫的看着切鲁，满脸期待。 她知道这件事情姑姑迟早会知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纪南羡不愿意现在让姑姑知道这件事情。未婚先孕，在纪槿姑姑来说并没有什么，但是纪南羡害怕纪槿姑姑会问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这是纪南羡心中的伤疤，也是纪南羡不愿意告诉纪槿最主要的原因。 “好。”切鲁满心答应。 三个人一行走着，小班布一直没有说话。 纪南羡和切鲁从医院走出来，顺着医院的街道慢慢走着。 “小班布，发生了什么？”纪南羡看着一边乖巧听话的班布，脸上的笑意多了些。 “牙齿被虫子吃掉了很多。”切鲁解释。 纪南羡笑着，原来是虫牙。 “小班布要少吃糖。”纪南羡轻笑看着小班布。 “羡，你好厉害，和医生说的一样。”切鲁惊讶的看着纪南羡，满脸的崇拜。 小班布满脸的哀怨，自己最喜欢吃的花花绿绿的糖果，大概是要和自己绝缘了。 “懂一点。”纪南羡轻笑。 “医生建议呢？”纪南羡像朋友一样的询问。 “暂停吃名单上的事物，过一段时间来检查，如果牙齿还是继续坏掉，就只能拔掉了。”切鲁叹息，一只手摸着小班布的脑袋。 “听话奥，不要偷吃糖果，应该没问题。”纪南羡嘱咐小班布。 “今天的事，谢谢你。”纪南羡说的真诚。 “我觉得你下次还是需要我。”切鲁看着纪南羡，笑了笑。 和切鲁父子俩分开，纪南羡开车回了家。 纪南羡将手中的单子，扔在了离家不久的垃圾桶里。心中有一个地方装了很多东西，可是说来说去，一直住着的，也不过是一个叫江漠北的人，可是这件事，也终究会被埋葬。 他们会有各自的家庭，也会有各自的生活。 有很多事，终究会过去，消失在彼此的时间里。 纪南羡将车子停在牧场，静静坐着车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纪槿听见了汽车的声音，只是久久没有见到纪南羡回来的影子，头往窗户外探了探。 “怎么了？”kannv看着纪槿的样子，笑了笑，好像怎么也看不够自己的妻子。 他用尽一生的好运气，似乎只是为了遇见眼前的这个中国女子。 “南羡怎么还不进来？”纪槿皱眉。 Kannv抬手将纪槿皱着的眉头轻轻抚开，落在纪槿侧脸一个浅吻。 纪南羡推门进来，就看见纪槿姑姑追过来。 “累了没？”纪槿看着纪南羡满脸的疲惫，有几分心疼。 “姑姑，你太担心了。”纪南羡看着一脸担心的纪槿，笑了笑。 纪南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吃过晚饭，纪南羡就上楼休息了。 “她有心事。”纪槿关上房门对kannv说话。 “会没事的。”kannv看着自己的妻子，忍不住笑起来。 纪槿打了一拳在kannv胸口，狠狠瞪了一眼。 纪南羡最近的精神一直不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了很多，心里装了很多事情，她想告诉姑姑自己想离开这里，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哪里。 坐在床上，能看见天上晶亮的星星。 都说一个星星是一个心愿，那么多闪着的星星，不知道是谁的心愿。 双手合十，纪南羡许了一个最平淡的愿望。 愿这个孩子，一生无忧。 早上醒来的时候，纪槿姑姑坐在自己床边。 “你没关门，我叫你不答应，就推门进来了。”纪槿将纪南羡凌乱的头发往后顺了顺。 “姑姑。”纪南羡深深吸一口气，慵懒的声音带着撒娇。 “起来吧。”纪槿看着纪南羡，满脸的慈爱。 纪槿早早准备了做饺子的材料，纪南羡知道的时候眼睛晃了晃神。 这是纪槿姑姑要和自己谈心了啊。 “吃一顿最正宗的中国餐。”纪槿捏着饺子皮，递给了纪南羡。 切鲁站在纪槿身边，给纪槿一次次递着面团，满脸的欣喜。 “南羡，这边生活的还好吧？”纪槿捏着面看着纪南羡。 “姑姑，都好。”纪南羡捏好了饺子，放在饺子屉上，撒了点面粉上去，将胖胖的饺子翻了个个。 感觉自己脸上痒痒的，纪南羡用手背蹭了蹭脸。 纪槿看一眼纪南羡，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姑姑笑什么？”纪南羡不知道自家姑姑怎么了，笑的这么花枝招展。 “脸上白白的，像个小花猫。”纪槿像个孩子一样，笑的一脸无害。 纪南羡还没有擦掉脸上的面粉，切鲁和小班布一前一后踩着步子走进来了。 正准备擦，脸上一热是切鲁的手。 “什么东西？”切鲁看着纪南羡轻笑。 纪槿递给kannv一个眼神，笑的神秘。 纪南羡下意识退了退，带着小兔子陌生的惊恐。 和一个陌生男人这么亲近的动作，纪南羡带着几分排斥。 “没关系。”纪南羡不知道纪槿还邀请了切鲁和小班布，倒是惊讶了些。 切鲁笑着看了看纪南羡，和kannv搭肩笑着去了。 准备好所有的东西，饺子终于下锅了，纪南羡准备上楼换一套衣服，结果被纪槿抓住了手。 “南羡，你觉得切鲁怎么样？”纪槿拽着纪南羡将走的胳膊，有几分笑意。 “姑姑？”纪南羡看着纪槿笑嘻嘻的样子，有几分无奈。 “南羡，切鲁有个孩子小班布，但是就姑姑来说，我觉得切鲁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纪槿说的含蓄。 和切鲁一家交往的过程中，纪槿察觉到了切鲁作为朋友的热情。纪南羡身边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知冷暖的人，纪槿似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 “姑姑，我知道。”纪南羡不能拒绝纪槿的好意，知道姑姑对自己好，也知道姑姑在担心什么。 “南羡，你知道姑姑想说什么。”纪槿声音慢慢低下来。 纪南羡转身将纪槿抱了抱，满脸清凉。 等到一家人坐下来吃饭，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纪南羡对面坐着的就是切鲁。 饺子胖胖的落在盘子里，切鲁和小班布吃一个便抬起头说好吃，一直赞不绝口，切鲁羡慕纪槿的手艺，更羡慕kannv的幸福生活。 “南羡，你太瘦了，多吃点。”切鲁将一个饺子放在纪南羡面前的盘子，对纪南羡嘱咐。 “谢谢。”纪南羡轻声。 第80章：异国的街 满桌子的人都看着切鲁和纪南羡的动作，带着几分笑意。 纪南羡倒是微微不舒服，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纪槿看着纪南羡微微惊愕的动作，似乎知道纪南羡迟疑的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纪南羡看着碗中放着的饺子，有点微微酸涩。 那个时候还和孟姨一起包饺子，邀请了楚京墨来家里，本以为所有的事情就那样顺其自然的发生，她会和楚京墨结婚，过着最平淡的生活，时间慢慢走，总有一天会忘了自己从前的经历，也会忘了心里一直住着的那个人。 关于记忆，关于纪南羡的爱情，都在岁月的尘埃中慢慢葬送掉所有的过去。 一顿饭吃的很悠闲，纪南羡感觉自己的心情在慢慢平静下来，偶尔的时候会想到江漠北，会想到那个人冷冽的野性，也会想到那个人平淡的温柔。 “吃完饭让切鲁带你出去走走，今天的天气还不错。”纪槿姑姑看着面色带着淡淡粉色的纪南羡，开心的说着。 “好。”纪槿姑姑说的慢，切鲁带着浅笑看着纪南羡，眸光流转，似乎装了漫天的星辰。 没有给纪南羡任何拒绝的机会，等纪南羡吃完饭，纪槿就给纪南羡套上了一个厚厚的衬衫将纪南羡和切鲁送出了门，小班布留在家里和纪槿姑姑一起玩游戏。 纪南羡看着纪槿的样子，羡慕了许多。 纪槿姑姑最美的时候，遇见了那个一生都可以托付的人，也遇见了那个可以将她宠成一个小孩的世界。 切鲁将衣架上挂着纪南羡的棕色围巾拿下来，小心的给纪南羡围上，轻轻拍了拍纪南羡的脑袋。 “小心点。”纪南羡下楼梯的时候，切鲁皱眉开口看着纪南羡。 纪南羡心里一热，对着切鲁笑了笑。 江漠北住在纪南羡心里，他是一个纪南羡需要的男人。 切鲁站在纪南羡身边，他是一个纪南羡认为绅士的男人。 这所有的差别，也不过是时间和遇见的关系。 “小宝宝……还好吗？”切鲁和纪南羡并肩走在一起，像是拉着家常。 “还好。”纪南羡被围巾遮住了嘴巴，似乎只露出了鼻子和眼睛，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濡湿。 “班布小的时候，可没少折磨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在班布慢慢长大的时候，我也开始慢慢长大，也就在一夜之间，我从一个男孩变成了一个爸爸，知道了肩膀上肩负的东西。”切鲁说的风轻云淡，但是纪南羡知道那些说出来丝毫没有轻重的话，似乎被岁月掩去了许多的重量。 纪南羡能想象出班布小的时候是怎么折磨切鲁的，她不知道切鲁所说一夜之间变成了爸爸是什么样子。 一个小孩子的出生，一个小孩子的成长，意味着生命轨迹的诞生。对谁来说，都是那么艰难。就像纪南羡选择留下这个孩子，她知道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自己将要一直走着最艰难的路。 “班布一直在问我，为什么妈妈不在他身边，不管他多么开朗，多么活泼，他没有妈妈这个事实，似乎就是他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东西，我知道他的心思。”切鲁是一个很好的倾诉者，而纪南羡也带着娴静的心情听着一个人的诉说。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当别人说什么的时候，你总是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这是不是慢慢靠近的信号？ “班布的妈妈，在生下班布以后就离开了，我们没有婚礼，什么都没有，我甚至忘记了她的样子，可是现实就是让你对从前想象的生活屈服，南羡，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你选择留下这个孩子，但是我为你骄傲。”切鲁说的真诚。 “如果没有那个姑娘的坚持，大概不会有小班布，也不会有我的快乐。”切鲁说到小班布名字的时候，带着满脸的笑意，那种不经意的幸福，让纪南羡笑了起来，气氛在这一瞬间轻松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选择，只是我知道，我这个选择，大概是当时做的最正确的决定。”纪南羡眨眨眼看着切鲁，带着几分沉静，眼神之中都是坚定。 “我忘记了孩子的爸爸。”纪南羡说着话，不自然的拢着自己耳边的碎发，耳垂红红的。 切鲁知道纪南羡说了假话，也知道那是纪南羡不愿意提起的人。深深看了一眼纪南羡，切鲁默不作声，她心里的那个人，一定占据了她整个的心。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一直看见的，是她笑着的脸，一直一直。 切鲁和纪南羡走到了一个热闹的小镇，晚饭之后，所有的人都会选择来小镇的中心，沿着小镇的中心走半个小时就回去睡觉。这样彼此之间有了更多的时间交流，镇子里的人也很热情，镇子里百岁的老人也很多。 纪南羡和切鲁并肩走着，身边走着的有萌态的小孩子，也有热恋的情侣，纪南羡时不时笑一笑。切鲁遇见了很多熟悉的人，有时候贴脸问候，有时候也会笑着说几句话，这个时候纪南羡也会笑着停下来站在切鲁身边。 街灯都是闪灼着类似星辰的小灯，一条长长的街似乎看不到尽头，带着神秘，也带着浪漫。 “这边真热闹。”纪南羡由衷说着，被热闹的气氛感染，笑了起来。 “有没有在这里过完一生的打算。”切鲁看着纪南羡带水的眸子，轻笑问着。 “不知道。”纪南羡猛地沉默下去。 面临选择的时候，纪南羡犹豫了，这里是一个美丽的小镇，也是一个适合生活的地方，姑姑在这里，她应该会过得很快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切鲁问自己的时候，纪南羡沉默了。 当时想到的只是，如果在这里过完一辈子，那这辈子就不会见到江漠北了。 可是他们之间，明明分手了。 纪南羡低头走着的时候，围巾一角掉落了下来，正想要系好的时候，却被切鲁抢了先。 “想些什么？”切鲁将纪南羡掉下来的围巾重新解了系好，眼神温柔。 纪南羡眸子黯淡了些，惊讶切鲁的动作，抬起头的时候，远处一闪而过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只是定睛去看的时候，纪南羡失了神。 那是江漠北吗？ 是自己眼花了吧。 陈嘉言愣神的时候不见了自家老板。 实在是不理解当时那个对自家老板充满希望的陈嘉言为什么这么绝望，一起和自家老板出的门，可是为什么不见了老板的影子。 穿梭在人群中，陈嘉言还是没有见到江漠北。 实在是不解自家老板为什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出差，而且，也没有出差的样子啊。 像今天这种情况，明明就是散心啊。 走在这个小镇，陈嘉言满脸的新奇，走走停停看着四周的异国风情，陈嘉言带着笑意。 陈嘉言知道自家老板为什么带自己来的时候，简直是绝望的，就好像现在，要是不知道老板的性取向，陈嘉言一定会觉得自家老板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老板……我们回去吧。”江漠北临近醉酒的时候，给陈嘉言打了电话，陈嘉言从小镇的大街上疯跑着到了街角一个小酒吧，便看见了衣衫不整的江漠北。 江漠北喝酒的时候，从来都不说一句话，就像现在，无论陈嘉言说了多少话，江漠北还是无动于衷。 “老板……该回去了。”陈嘉言看着默不作声一个劲儿灌自己酒的江漠北，实在是有几分无奈。 江漠北一杯接着一杯酒，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为什么会天南海北的到处飞，只是为了知道纪南羡，看见那个男人给纪南羡围上围巾的时候，江漠北所有转备好的话都卡在自己的喉咙里。 他想告诉纪南羡，如果玩够了就和自己回家。 可是该死的，为什么纪南羡会对着那个那人笑。 江漠北没有追上去，他怯懦了。 他不敢听见纪南羡说她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他怕了。 自己一个人走在这个没有尽头的街头，江漠北像一个游魂，失去了方向。 当一个人无比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时间就是最长的距离。 陈嘉言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江漠北，颓废或者说没有生气。 看一眼江漠北，陈嘉言只能拿出手机和顾子夜说话了。 “又喝醉了。”陈嘉言看着江漠北，有几分担心，对着电话那边的顾子夜说话，满是无奈。 想到临行前顾子夜对自己的嘱咐，陈嘉言就觉得辜负了顾子夜。 “shit！”顾子夜将脑袋从办公桌上抬起来，刚刚结束了一个会议就接到陈嘉言的电话。 “拖回宾馆，明天的机票给我拖回来。”这不是顾子夜认识的江漠北，顾子夜说话的时候带着无奈，什么时候江漠北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好。”陈嘉言看着江漠北，到底是答应了下来。 街头的冷风吹了好久，纪南羡的心情也慢慢好转，只有那一瞬出现在纪南羡眼神中的恍惚，似乎让纪南羡的眸子停滞了很久。 纪南羡笑笑没有说话，想到路静若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发给自己的短信，心里涩涩的。 第81章：再次遇见 好像所有的行踪都在别人的眼睛之下上演，纪南羡有几分说不出的无奈，或者是说不出的情绪。 有时候想想生活，大概也就是这样，经历的越多，懂得也就更多了。 路静若告诉自己，她会用自己的方式选择一个人，选择用最特殊的方式对一个人好。 纪南羡知道，路静若说的那个人就是江漠北，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什么都可以说。原本就是陌生的关系，却因为一个人而有了交集，可是这种交集，却不是纪南羡愿意的。 回家的时候，纪槿姑姑坐在沙发上等着纪南羡。 在小镇溜达回来，纪南羡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很多应该明白的事情，也在那一程路上渐渐明白。 从始至终，纪南羡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人，也曾在人山人海中期许过什么，当时想象变成现实的时候，纪南羡似乎屈服了。 一个人装在自己的心里，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可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无能为力的时候，纪南羡沉默了。 “回来了。”纪槿放在手中拿着的杂志，站起了身子。 纪南羡将围巾和外套拿下来挂在墙上的时候，挂着衣服的手顿了顿，想起来切鲁给自己围好围巾的时候，身边那种陌生的感觉。 纪槿转身走近厨房，在纪南羡上楼的时候，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过来。 “晚安，南羡。”纪槿将手中的牛奶递给纪南羡，浅笑看着纪南羡。从最开始纪槿坐在那里，好像就只是等着给纪南羡端上一杯牛奶。 纪南羡下意识的去接，却在低头的时候，闻见了一股浓郁的牛奶腥味。 纪南羡皱眉快步从纪槿面前离开，牛奶快要洒出来。 几乎奔跑着上了楼推开了小阁楼的门，猛将门关上，纪南羡冲进了厕所。 开始的时候站在呕吐，一直到后来，纪南羡几乎趴在了马桶边上，吐的没有了力气。眼睛里的泪水慢慢涌上来。 从前是那个男人折磨自己的心，现在是另一个生命折磨自己的身。 纪南羡一直在想，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什么，或者有什么失败的赌约捏在江漠北的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纪南羡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躺在床上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 清早下楼的时候，纪南羡满脸苍白，害怕纪槿担心，纪南羡画了一个淡淡的妆。 纪槿已经在厨房做好了早餐，纪南羡下去的时候，愣神看着纪亦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纪南羡忘记了上次和纪亦的约定，倒是有几分惊愕。 纪亦看着纪南羡走过来，倒是热情的抱了抱纪南羡。 吃过早饭，纪亦开着车子载纪南羡去了他上学的地方，说是今天有一个足球的比赛，自己的是球队的先锋，可以邀请家人一起来看，纪亦可是谋划了好久。 纪南羡不可置否轻轻皱眉，那个地方是不是很吵闹，有没有办法拒绝纪亦的好意，纪南羡硬着头皮答应了纪亦的邀请。 纪南羡倒是没有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的人，也不怪纪亦那么兴奋，将纪南羡带到指定的位置，纪亦让纪南羡不要乱走就跑去换球服了，纪南羡坐着。 环顾四周看看，一律陌生的欧洲面孔，纪南羡大概是这里唯一的亚洲面孔了。 球场很大，这次的比赛也是学校看重的，周围的场地坐了很多人，人山人海显得很热闹。 等到纪亦出场，纪南羡便紧紧锁着场上那个身影。 没有让纪南羡失望，几个小时的比赛，纪亦始终保持着激情，倒计时三分钟的时候，纪亦踢进了关键一球，赢得了最终的比赛。 一时间，场上的气氛热闹了起来。 毫无疑问，纪亦一队赢得了比赛。 纪亦匆匆洗漱后跑过来找纪南羡。 平时那个玩世不恭的大男孩，此时此刻却像是一个勇者，纪南羡端端笑了几声。 纪亦要纪南羡等一会，这次的奖品是赞助商提供，等到领完了奖品，纪亦邀请纪南羡和自己参观一下自己的学校。 纪南羡应了一声好酒杯纪亦带着去了家属席坐着。 宽阔的绿地临时搭建了领奖台，纪南羡坐在凳子上等着纪亦，只是看见操场上出现的那个身影，纪南羡的心开始不受自己控制。 想起来那个时候自己上大学的时候，看见美男的时候，柯小菲都会问自己，心里的那只小鹿是不是开始乱跳了。 纪南羡的答案永远都是千篇一律的敷衍，她会说，她心里的小鹿已经沧桑了许多，已经撞不动了。只是现在，纪南羡愣神看着不远处出现在自己眼神中的那个人，心跳开始加速。 江漠北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出现在自己的眸子里，而西装下佩戴的那条领带，纪南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纪南羡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可是起身后发现周围的人都在坐着，带着侥幸，或者说想要留下来的心思，纪南羡静静坐在那里。 距离这么远，江漠北不会看见自己，大概也不会知道自己在这里吧，这样想着的时候，纪南羡心里凉了凉。女人就是天生矛盾的动物，在矛盾中也能活完这一辈子，这大概就是女人的天性。 好巧不巧，授予纪亦获奖证书的就是江漠北。 纪南羡有时候就在想，人和人的缘分真的很奇妙，就好像你想见到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恰如其分的出现你的世界里。 纪南羡不愿意相信那是江漠北，宁可相信那个人是另一个陌生的名字，当大屏幕上写着江漠北三个字的时候，纪南羡绝望了。 纪南羡坐立不安的时候，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了。 为纪亦拍了一张照片，纪南羡准备偷偷溜走。 从赛场上走下来，纪南羡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猛地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没有人气的地方，像学校储存东西的地方，正要走出去，猛地传来高分贝的声音，惊得纪南羡身子下意识一缩。 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猫着腰，肚子似乎有点不舒服了。 纪南羡在那里听着，原来是两个男孩子为了一个小姑娘决斗。 听着他们简单暴力的对话，纪南羡有点想笑，原来爱情有时候也可以这样简单。 听着两个人争吵的越来越激烈，纪南羡从后边钻出来。 “你们有问过女孩子的意思吗？”纪南羡笑着看着两个大男孩，有几分笑意，就好像看见自己的从前，那个时候心里没有任何波澜的自己。 两个人拽着纪南羡讲理的时候，纪南羡感觉脑袋涨涨的，想要走出来却没有了丝毫力气，就在纪南羡倒下的那一瞬间，眼前出现了纪亦和江漠北的影子。 最后闭上眼的那一刻，纪南羡是带着清淡笑意的。 睁开眼的时候，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就是那天死活要找孩子父亲的那个医生，再往外扫视一圈的时候，纪南羡发现纪槿靠在kannv的肩膀坐在凳子上，另一边是纪亦和江漠北坐着，而江漠北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冷峻，过了一分钟赶来的还有切鲁和小班布。 纪南羡想想现在的情况，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们别问我了，孩子究竟是谁的，我也不知道。”纪南羡淡漠的开口，倒是让满屋子的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江漠北冲过来，嘴角浸着几分沉默。 纪亦随后追过来，吃惊的看着授予自己荣誉的颁奖人冲在了自己面前。 “南羡……好好休息。”纪槿眼眶红红的看着纪南羡，声音哽咽。 纪南羡的那句话，在每个人的心里掀起了层层波澜。 纪南羡看见江漠北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视线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江漠北的双手紧紧握着，似乎随时都能落在纪南羡的脸上。 “为什么不告诉姑姑怀孕了？”纪槿喜忧参半。 纪槿不相信纪南羡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肯定纪南羡不愿意提起这件事而已。 “姑姑，我不知道。”纪南羡疲惫的开口。 江漠北熟悉的气息似乎还在自己的鼻翼间。 “谢谢你，江先生。”纪亦看着纪南羡醒来，激动地抱了抱江漠北。 “江先生，邀请你周末来我家。”纪亦真诚的说着。 “不用了。”江漠北拒绝。 “纪小姐，好好休息。”江漠北看一眼纪南羡，淡淡的说了告别。 他们之间已经陌生到了这样的时候，纪南羡说了一句谢谢。 “南羡，你还好吗？”切鲁满脸的担忧，看着纪南羡的眼神只剩下怜爱。 江漠北眸子闪了闪。 “江先生，真诚的邀请你周末来我们家。”纪槿知道这一次是江漠北将纪南羡送到了医院，无论说什么都要感谢江漠北。 纪南羡本以为自己会听见江漠北的拒绝，可是到最后，纪南羡听见了江漠北淡淡说了一句好。 好在纪南羡送过来的及时，不过是惊吓一场，但是所有的人都因为纪南羡，倒是担忧了许久。 江漠北走了之后，病房里的气氛轻松了些。 “南羡，孩子……挺好的。”纪槿小心翼翼的说着，看不到纪南羡脸上的表情。 “姐姐，那个男人是谁？”纪亦一脸八卦象。 第82章：此生不见 纪亦是不会相信纪南羡和江漠北之间是没有任何关系的。看见纪南羡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江漠北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将纪南羡抱起来。眼中的焦急绝不像是一个陌生人的样子。 “陌生人。”纪南羡眉结紧蹙，淡淡说着。 都说视觉和听觉是美感最基本的根源，纪南羡这一刻的听觉和视觉都只剩下江漠北一个人。 她听见江漠北说，纪小姐，她看见江漠北看着自己冷淡的表情。 她从来都不知道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和江漠北遇见，而自己一直放在心里的秘密也随着这样的意外公之于众。 头更疼了，纪南羡随性闭上眼拒绝回答那些人看着自己好奇的眼神。 纪槿姑姑知道了纪南羡怀孕，恨不得将家搬到医院来。 后来这件事情谁都没有提起，没有一个人问起纪南羡关于怀孕这件事。 “南羡，你想吃什么？”纪槿姑姑走进病房，拎着一袋子水果放在桌子上带着笑意。 “姑姑，我可以出院了吗？”纪南羡每天醒来看着头顶苍白的颜色，实在是无趣极了。 “医生说，下周就可以出院了。”纪槿姑姑一阵心虚，看着纪南羡的眼神闪了闪，她才不会告诉纪南羡是自己要求医生好好做个全身检查的。 “那可以出去走走吗？”纪南羡声音也慢慢变得苍白，似乎带着几分情绪化的动作。 “吃过饭陪你出去。”纪槿笑了笑，坐在床沿上拉着纪南羡的手。 “那天送你来的那人说周末不会来家里了，他的妻子过来找他了，所以……周末聚会取消了。”纪槿姑姑仔细盯着纪南羡长长睫毛落在眼睑的阴影淡淡说着。 纪南羡平静的心，似乎紧紧皱在了一起，狠狠揪了揪。 几乎一闪而过的惊讶之后，纪南羡打起十二分的力气淡淡笑了笑。 纪槿似乎怀疑从纪南羡脸上消逝的那一份心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江漠北有了妻子。 纪南羡以为自己的眼花了，可原来是真的，江漠北中指带着的戒指不是自己的错觉。 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总有一种失去全世界的感觉。 纪南羡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终是满意的笑了笑。 阳光在午后慢慢偏斜，纪南羡穿着厚厚的冬装，挽着纪槿姑姑的臂膀。 “姑姑，没有告诉你怀孕这件事，我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跟着kannv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很多事情似乎没有足够的理由解释清楚。”纪南羡低沉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怅然。远山的清冽似乎装在纪南羡身上，说出口的话带着淡漠的冰凉。 纪槿听着纪南羡说话，也知道她的心事。 不知道纪南羡喜欢上了一个怎样的人，让她用跑的方式来到了这里，让她默不作声，想要一个人生下这个孩子，而那个人，在他心里究竟占据了多少位置。 有时候想想，纪槿和纪南羡真像，所有的事情都装在心里。 “姑姑，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这件事情大概会在以后的许多年里才能知道，可是决定留下的那一刻开始，我开始无比坚定自己的选择。”纪南羡沉静的说着这件事，眸子含水看着四周不知名的树木。有的光秃秃只剩下了枝干，有的顶风在寒冷的天气中盛放。 不管是哪一种选择，大概都选择了最好的。 “一开始，我不想要这个孩子，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感觉这一颗心都在颤抖。”纪南羡说着说着笑起来，眉眼都是温顺。 纪南羡学着如何做一个母亲的时候，似乎明白了顾清的良苦用心，纵使她有多么不喜欢那个男人，可是她的孩子，她却是一心想要她好的。 “南羡，加油。”纪槿静静听着，随着纪南羡的步伐慢慢走着。 纪南羡听着纪槿说的话，笑的愈加灿烂。 想想今后的时光，纪南羡觉得自己平顺了许多。 可是看见距自己不远处站着的江漠北，纪南羡愣了愣神。 纪槿眉眼都是笑意，对江漠北充满了善意。 纪南羡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最终还是站定，带着清浅的笑意。 “江先生，好久不见，昨天的事情，谢谢你了。”纪南羡看着江漠北，收好自己上下起伏不安的心。 “纪小姐客气了。”江漠北双手插在黑色的风衣口袋中，修长的黑色衣衫衬着江漠北身材，越发欣长。江漠北穿着棕色的高领毛衣，收去了平日的庄重，带了几分休闲。 像是变了一个人，江漠北似乎站着春风里。 纪南羡看着江漠北，想起了一句话。 这个季节的爱人，我没有见过。 这个季节的江漠北，纪南羡没有见过。 “kannv带电话了，我先过去。”纪槿看着两人之间不寻常的丝丝气息，扬扬手中的手机，离开了。 只剩下纪南羡和江漠北两个人相对站着无言。 纪南羡皱眉想要离开，却被江漠北的话拦在那里。 “南羡，过得好吗？”江漠北将手从口袋中拿出来，慢慢靠近纪南羡。 江漠北带着温热感情的那句话说出口，纪南羡觉得全世界最美的风景也不过如此，只是他们之间，究竟差了多远。 “如你所见，过得还可以。” “离开你以后，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过得很好，生病了。”纪南羡下意识的耸耸肩，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 从前那个嚣张跋扈的纪南羡，似乎温顺了许多。 江漠北口袋中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看着纪南羡说话的小嘴，忍着自己最原始的欲求。 “可是江漠北，我似乎没有后悔过离开你的决定。”纪南羡猛地抬起头，嘴角浸着笑意看着江漠北，似乎有几分笑意。 那一瞬间，纪南羡熄灭自己心中所有的可能，款款笑着看着对面站着的男人。 “江漠北，我希望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再也不愿意用自己的感情赌一场没有终点的约。”纪南羡浅笑。 “纪南羡，我要结婚了。”江漠北云淡风轻看着纪南羡，脸上的笑意满满。 “所以……江漠北，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纪南羡清淡的笑着，似乎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刺痛了江漠北的心。 大概，她是不在乎。 “手上的戒指……真漂亮。”纪南羡看着江漠北，似乎下意识想着江漠北手上带着那个金属光圈。 纪南羡早先的时候，去过一个地方。 那是西南角很小的一个镇子，居住着十几户人家，似乎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那里。那里有一个奇怪的风俗，已婚的女子会在腰间佩戴一个银色的腰带，有一个欢脱的小姑娘告诉纪南羡，那是自己的丈夫在结婚之前给自己打造的，新婚的时候会佩戴在妻子的腰间，象征着已经结婚的身份。 纪南羡猛地想起来这些事，心里涩涩的，说起来那个象征着身份的东西，早已经被纪南羡留在了过去的岁月里。 “眼光很不错。”江漠北轻笑。 “一起吃饭？明天我回去了。”江漠北邀请纪南羡。 纪南羡将自己的衣服裹紧了些，想着拒绝的时候，被江漠北抓住了一只胳膊，直接带出了医院。 走在大街上，突然下起了小雪。 这是纪南羡来这里下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落下来。 大街，小巷，树木，花草。 纪南羡的肩膀，江漠北的头发，很快落了白色。 远处白茫茫的一片，纪南羡分不清自己站着的街口是哪里。 终于在转角处停了下来，就在纪南羡愣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江漠北的拽到了怀里。 略带着惊恐的时候看着一辆歪斜的车子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而江漠北的脸上都是冰凉，带着几分可怕。 纪南羡的心乱跳了几分，终于拍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平静下来。 “没事吧。”江漠北冷冽的声音从纪南羡头顶落下来，带着几分担忧。 “没事。”纪南羡顺顺自己的发丝，有几分害怕。 “进去吧。”江漠北松开抱着纪南羡的双手，率先走了进去。 一间温热的咖啡店，很有情调。 刚顺着服务员的手坐下来，江漠北黑着脸起身了，似乎是懊恼，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表情，纪南羡没有看清楚。 “出去。”江漠北开口。 纪南羡有几分尴尬，跟服务员说了一句抱歉还是跟着江漠北走了出去。 终于……江漠北在一家可以吃早餐的地方停了下来。 纪南羡好奇看着江漠北的动作，实在是不能理解。 “两杯温鲜奶。” …… 等到江漠北点完餐，才抬头看着纪南羡。 “还需要什么？”江漠北皱眉。 “够了。”纪南羡轻声。 看见牛奶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纪南羡下意识想要往外跑，但是很奇妙的，纪南羡站住了脚步。 “多喝牛奶，对身体好，尤其是这段时间。”江漠北握着牛奶杯的手紧了紧。 “谢谢。”纪南羡端着杯子，终是笑了笑。 第83章：一如既往 不得不说，他们之间终究是差了许多，至于究竟差了什么，纪南羡说不清楚。 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下的越来越大，纪南羡看着森森落下的雪花，一时间感慨。 在早餐店吃过了午饭，纪南羡似乎明白了江漠北的些许心思。 很奇怪，纪南羡端着那杯牛奶的时候，并没有恶心的感觉。 难道是肚子里的宝宝也知道那是自己的亲爸爸？ 还没有出生就是个白眼狼，纪南羡无语的笑笑。 江漠北要结婚了，纪南羡压下心中所有酸涩，终是笑着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纪南羡，摸摸你左边的胸口，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江漠北贴心的为纪南羡拿着要穿的衣服，语气中似乎都是打趣。 时间过得很快，纪南羡的身子慢慢变得不利落，虽然也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纪南羡从知道自己怀孕的那天开始，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慢慢变得臃肿，大概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要我说后悔了重新在一起？”纪南羡瞪大了眼睛，带着玩味看着江漠北。 两个人都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别开了眼神。 其实纪南羡的记忆中，江漠北更适合做一个朋友，而不是恋人。 纪南羡心里似乎揣着一些放不下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叫做喜欢的东西。 纪南羡释怀了很多东西，关于爱情，关于自己想要的生活。 江漠北的眸子暗淡了几分。 眼前这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女人，和自己认识那个带着几分野性的女人有着千差万别的样子。 纪南羡只是想着那个男人要结婚了，对于别的似乎都下意识的屏蔽了消息。 江漠北终究是离开了纪南羡的视线，在江漠北和纪南羡一同回到医院，江漠北说作为一个朋友想要抱抱纪南羡的时候，纪南羡眉眼挑了挑。 就在江漠北以为纪南羡会拒绝的时候，纪南羡伸出手将江漠北拥在了怀里。 纪南羡想要伸手将江漠北环抱住的时候，双手带着几分凝滞，却怎么也抱不紧江漠北。 江漠北的身子因为纪南羡突然的拥抱一下子僵直下来，随后伸手将纪南羡紧紧抱在怀里，闻着纪南羡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在江漠北臣服的时候，松开了纪南羡的怀抱。 两个人怀抱的缝隙因为有风袭来，纪南羡衣角飞了起来。 在这个下着小雪的天气，她和江漠北，似乎走了一段到白头的路。 江漠北还是消失在纪南羡的视线，纪南羡用目送的礼仪，送走了江漠北。 纪南羡怅然若失的看着江漠北消失的路口，眸子淡淡的暗淡下来。 “在想什么？”纪槿姑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纪南羡身后，轻声问着。 “眼前是树，是墙，还有小雪，就是不见了你想要见到的那个人。”纪槿轻笑打趣着纪南羡。 “姑姑。”纪南羡沉默了许多。 “你心里的那个人，是他吧。”纪槿用一幅了如指掌的样子看着纪南羡的表情。 纪南羡没有说话。 “快进去，外边凉。”纪槿姑姑看着纪南羡怅然若失的样子，轻笑着。 纪南羡恢复到原来云淡风轻的样子，慢悠悠坐在床上的时候，纪南羡开始问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的消息。 “南羡。”纪槿姑姑一直问纪南羡想要吃什么，结果问了好几次还是没有听见纪南羡的回应，纪槿姑姑的声音陡然高了好几个分贝，纪南羡才懵懂的抬头。 “姑姑你叫我？”纪南羡似乎从回忆中抽了出来，迷茫的看着纪槿，满脸的平静。 “想问你吃什么？”纪槿坐在床边拉着纪南羡的手。 “姑姑，我不饿。”纪南羡往被子里缩了缩，下意识回答，想着江漠北绅士的样子，又想着自己和江漠北一起吃饭的时候，江漠北的动作。 那个时候明明坐在了咖啡馆，可是江漠北还是从咖啡馆将自己拽出来，拖进了可以喝牛奶的地方，其实自己有多惧怕和江漠北重新在一起，就有多么喜欢江漠北。 江漠北的世界，似乎是自己一直到不了的世界。 纪南羡知道自己愣神被纪槿姑姑看见了，索性也没有解释，正想着什么的时候，顾清的电话打了过来。 纪南羡犹豫着，不知道顾清给自己打电话为了什么。可是纪南羡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顾清迟早都会知道。 犹豫着的时候，纪南羡手指尖划开了手机。 “南羡妈妈。”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让纪南羡临近麻木的心一下子苏醒，那一声稚嫩的声音将纪南羡拉回了现实。 那是吉豆啊，那是一直叫自己妈妈的吉豆啊。 纪南羡泪如雨下。 “南羡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吉豆不说话还好，可是吉豆说出口的话带着委屈传进纪南羡的耳朵里，纪南羡好容易控制自己不能哭出来，终究还是在电话一边轻微抽泣。 这个电话，纪南羡等了许久。 “没有不要你。”纪南羡轻笑着，不想让吉豆听见自己的抽泣。 吉豆还是很虚弱，没有说几句话就说自己先休息了。纪南羡嘱咐了几句，终于还是笑了笑。 “吉豆睡觉了，还是很虚弱，今天我从医院接回来了。”顾清将手机接过来，似乎还在嘱咐吉豆小心一点躺倒床上。 纪南羡能明显感觉出顾清和自己说话时候的僵硬。两个人之间好久都没有联系，说话的时候带着最原始的客气，顾清和纪南羡说话，带着几分小心。 “谢谢。”这是多少年以来，纪南羡第一次对顾清真正说出口的谢谢，由衷的，顺着自己心的…… 说不清楚和顾清之间的隔阂究竟有多深，纪南羡在听见顾清声音的时候，往事又开始慢慢浮上纪南羡心头。 “南羡……”顾清似乎纪南羡的一句谢谢，哽咽了许多，不自然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眼角终是多了几滴泪。 “妈，我怀孕了，宝宝一个多月了。”纪南羡听着电话那边顾清轻声抽泣的声音，在那么一瞬间察觉顾清似乎慢慢老了。 纪南羡的一字一句清晰的传到顾清的耳朵中，顾清的眼神似乎变了变，温柔了许多。 “身体，还好吗？”像是最平常的问候，顾清关心的声音高了些。 顾清从最初的惊讶到接受，都是带着一颗平静的心，想要问是不是要结婚的时候，纪南羡打断了顾清的话。 “妈，我想独自抚养他长大。”纪南羡知道顾清想问什么，赶在顾清问自己的时候，先发制人。 “还有妈妈。”顾清终究是叹了一口气，说不出任何话。 纪南羡是一个固执的人，她选择的路，会固执的坚持下去，这一点顾清很清楚，纵使过去的许多年，顾清总是用一种专制的方式对待纪南羡，唯一的收获就是让纪南羡离她越来越远，并没有什么收获。 而这一次纪南羡的决定，在顾清的意外之中。 纪南羡惊诧顾清说出口的话，她记忆中的顾清，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总算挂断了电话。 “顾清老了。”这是纪南羡挂断电话，说出的第一句话。 顾清的声音苍凉了些，尽管语气中都是少有的开心，可是纪南羡本以为的暴风雨并没有来到，相反的，听见了顾清的那一句叹息。 “你妈妈要比我大几岁，姑姑也开始老了，你妈妈怎么不会老？”纪槿一直知道纪南羡的心结，也知道因为纪朝的事，纪南羡一直恨着顾清，这么多年，也是该放下了。 “姑姑，所以，你也责怪我吗？”纪南羡抬头看着纪槿，带着几分无助，只是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浅笑，嘴角两个小小的梨涡在纪南羡的脸上出现。 “姑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南羡，很多事情，你也应该释怀了。”纪槿将纪南羡轻轻拥在怀里，心疼纪南羡的固执，也心疼她这些年的孤身一人。 纪南羡知道姑姑说的话，也知道姑姑是让自己慢慢放下，只是有些话说出口，就已经当做伤疤留在了别人心里。 纪槿姑姑收拾好纪南羡的东西，办完了住院手续，终是回到了纪南羡住着的小阁楼。 纪南羡回家的时候，纪亦看着推门进来的纪南羡，终是带着安慰的抱了抱纪南羡。 相视一笑，没有说更多的话。 小镇的冬天来的异常平静，和江漠北走在初雪中，终是没有白了头。 一切又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除了早起会和姑姑出去走一圈，剩下一天的时间，纪南羡都在小阁楼上度过，看看书，或者坐在床上看一部很长的老电影。 有时候小班布也会被切鲁送到这里，和纪南羡说说话，聊聊天。 一晃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纪南羡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淡。 偶尔会接到顾清的电话，和吉豆说几句话，和慕恩满说几句话。 听着他们在电话那边说一些有趣的事情，纪南羡的身子也慢慢变得笨重起来，有时候喘气的时候，会觉得气息不畅，有时候会觉得胸闷，有时候也觉得恶心，纪槿姑姑说，这是一个调皮的孩子。 第84章：岁月静好 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波澜，偶尔也会陪着姑姑去看看修道院的孩子，纪南羡面上的神色温柔了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从前身上带着的戾气，似乎慢慢消减。 走过街角，走过长长的一条街，纪南羡挽着姑姑的臂膀穿行在人群中，小心的护着自己的肚子。最近身子沉了些，带回来的衣服不能穿进去了，姑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拽着纪南羡去商场买衣服，试试这个衣服，试试那个衣服，遇见了合适的就会买下来。 纪南羡觉得更像一个孩子，什么事情都被姑姑安排好，更不用说吃的，纪南羡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猪。 “姑姑，那棵树是什么？”纪南羡看着光秃秃的枝干，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奇怪的树，像一个好奇宝宝到处看看。这一段时间，纪南羡的心绪平静了不少，有一次饭后纪南羡提到想要回去的时候，被纪槿拒绝了，她不放心纪南羡一个人走。 后来看见纪槿姑姑的拒绝，纪南羡也就没有提过这件事情了。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到了修道院的门口，院长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来来回回跑着的小孩子，满脸慈爱。 虽是冬天，但是今天的空气极好，阳光落下来带着冬日特有的苍白，不算很冷。 院子里有小孩子看着纪槿和纪南羡走过来，便蹦跳着走了过来，站在纪南羡面前摆着小造型，让纪南羡给自己拍照。 纪南羡和这些孩子相处的时候，心里多了些怜悯的情绪，好在那些孩子知道感恩。 纪南羡和纪槿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修道院的祈祷。 看着修女身后站着的小孩子，纪南羡梨涡浅浅。 “以后想做什么？”纪南羡问一个安静的小姑娘。 “想跟着修道院嬷嬷，帮助别人。”小女孩的眼神中带着清澈，像是汩汩山泉，让纪南羡沉醉。 都说想要看到天堂，就去看小孩子的眼睛，那里面装满了漫天星河，还有说不清的细碎天堂。 “会听见你的祷告。”纪南羡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带着鼓励的样子。 纪南羡拍照的时候，已经很吃力，举起相机的时候有几分说不出的笨重，小腹开始慢慢隆起了。 纪南羡和纪槿回来的时候，纪南羡的手机就一直在响，拿起来看得时候，上面熟悉的名字让纪南羡愣了愣神。 “南羡，我是楚京墨。”楚京墨低沉的声音在纪南羡耳边传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纪南羡听着有几分憔悴。 “楚老师。”纪南羡开口，下意识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好像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南羡，我要结婚了，想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楚京墨站在窗前，看着眼前璀璨模糊的万家灯火，厚厚的黑色窗帘被风吹得荡来荡去沙沙作响，北京的风带着誓不罢休的姿态，吹进了楚京墨的脖子。 “楚老师，祝福你。”纪南羡脚尖提着脚下平坦的毯子，笑的很平静，不知道为什么纪南羡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南羡……”楚京墨想要说出口的话，不知道怎么的就卡在了喉咙里。 “楚老师，我肯定会缺席你们的婚礼，我在这边学习。”纪南羡扯了一个小慌，眼睛飘忽。 听见楚京墨的一声长叹，纪南羡知道楚京墨失望了，可是要让自己出现在他们的婚礼上，纪南羡觉得不可能。有时候想想过去的事情，纪南羡就觉得自己开始回忆，可是人一旦开始回忆，就开始慢慢老去了。 “南羡……不要叫我楚老师，那我先挂了。”楚京墨第一次挂断了纪南羡的电话，在他们没有说完话的时候。 纪南羡挂断了电话开始愣神，最终笑了笑。 下去的时候，纪槿姑姑早就在厨房忙碌了，纪南羡想要走进去厨房，结果被纪槿赶了出来，说是里面的油烟味很大，害怕伤害到孩子。 纪南羡慢悠悠走出来，坐在沙发上吃着纪槿姑姑洗好的水果。 “姑姑，我好像胖了不少。”纪南羡开口。 “你这小姑娘，多吃点，胖什么胖，我那时候怀着纪亦的时候，你都不知道，累死了。”纪槿姑姑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似乎回想着，又好像是带着几分后怕。 纪南羡缩了缩肩膀，只要说到这个，姑姑就恨不得掐死纪亦，谁让他那么折磨姑姑。纪槿姑姑因为这件事情委屈的时候，切鲁就帮着姑姑欺负纪亦，说好的一家子，根本就是两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子的故事，可是纪南羡喜欢他们这种家庭氛围，一直喜欢。 和纪槿姑姑说话的时候，kannv下班回来了，手上拎着两只鱼。 kannv兴高采烈地跑进厨房，将鱼放在小盆里，开始动手做鱼了，势必要纪南羡补补身子。 kannv总是搞不清楚中国的亲戚关系，乱七八糟的关系让切鲁头疼，就比如纪南羡是kannv的侄女，而kannv是纪南羡的姑父一样。 纪南羡总喜欢用称呼叫kannv姑父，可是很多次kannv都不会答应，只有叫kannv的时候，kannv才会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反应过来。 纪南羡后来也入乡随俗了，跟着纪槿姑姑叫名字了。 后来纪南羡再也没有接到顾清和楚京墨的电话，就好像原来的自己的世界已经开始进入正途。 其实对于楚京墨的婚礼邀请，纪南羡看得平淡了许多。 一直缺席的人，便一直会缺席。 有时候纪南羡会坐在小阁楼整整一天，什么都不做，静静看着窗外的世界，纪亦好多次都会在进家门前看见纪南羡单薄的身影，好几次都想要叫纪南羡出去，可是纪南羡始终提不起兴趣。 有一天，纪亦笑着跑了进来，楼下的纪槿叫了一声，还是没有挡住纪亦跑着的步子。 终于在小阁楼的门前，纪亦停了下来。 “姐姐，快开门。”纪亦拿着手中的资料，高兴的笑着。 自己拿到的绝对是一手资料，这个可是一个万全的机会。 纪南羡将门打开，便看见满脸笑意的纪亦。 “我们学校有招从事汉文化的翻译人员奥，基本上没有任何限制的条件，最近有一个交流会，翻译也需要的多，姐姐可以出去看看。”纪亦一把将手中的资料塞到纪南羡的手中，走的时候冲纪南羡眨眨眼，嘱咐纪南羡看看。 纪南羡看着开朗的那个大男孩，竟是笑了笑，带着真挚。 小时候并没有见过纪亦，直到有一次纪槿姑姑带着纪亦拜访爷爷的时候，纪南羡偷偷见了一次，那个时候爷爷还和纪槿姑姑在怄气，他们也没有待多久就离开了，纪南羡就只记得那个小男孩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再后来就是这次纪南羡来这里。 无论什么时候，纪亦总是想着纪南羡。笑了笑，纪亦已经下楼了，而纪南羡看着手中皱巴巴的纸，也轻轻笑了笑。 “你说，姐姐会去吗？”纪亦跟在纪槿身后钻进了厨房，嘴上叼着一块还没有考好的生面包片。 “不知道，我觉得姐姐应该好好休息。”纪槿姑姑白了一眼纪亦。 “不是妈妈，我觉得姐姐最近的心情不好。”纪亦歪着脑袋，他只是希望姐姐能过得开心一点，什么事情都不用想，但是姐姐还是需要有点事情做的，不然太无聊了。 “你怎么觉得？”纪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姐姐什么话都不说，我觉得这样下去，姐姐会抑郁的，小宝宝也不会开心的。”纪亦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对，说完还使劲点了点头。 “那倒是说的对……”纪槿姑姑笑了笑。 纪亦小的时候，纪槿姑姑就开始让纪亦说中国话，学习中国文化，那个时候纪亦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别的小孩子要说那样的话，可是自己说的和周围人说的一点儿也不像。这个时候kannv就会笑着告诉纪亦，那是妈妈的语言。 能想象到kannv是多么喜欢纪槿，kannv的中文水平在追纪槿的时候，突飞猛进。 后来纪亦说的习惯了，总是能够阴阳上去的说几句中国话，后来学的多了，更觉得中国话好听了。 “前两天，家里有电话打过来，是一个女孩子，纪亦啊，你的女朋友什么时候来家里啊。”纪槿瞪大了眼睛看着纪亦。 纪槿听着四周邻居的男孩子，可是纪亦还没有女朋友，纪槿就开始催纪亦，这孩子什么都好。纪槿也不是催纪亦赶紧结婚，但是好说现在也有了喜欢的人。 “忙着呢。”纪亦从厨房跑出去，纪槿跟在身后。 两个人一个问一个说，倒是有点吵架的意思。 “纪亦，我和你去。”纪南羡笑笑，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 纪亦停下来扬头看着纪南羡，笑了笑。 这个姐姐，笑的太温柔了，纪亦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一个像妈妈和姐姐那样的中国女孩子。 “南羡，你可以吗？”纪槿姑姑担忧的看着纪南羡，总是害怕她会劳累太多。 “姑姑，不碍事的，这件事情，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纪南羡感觉身子沉重了些，但是这些工作还是能够做好的，重要的是，这确实是一个机会，做翻译，将中国的文化用自己的方式，在这里交流，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纪南羡冲纪亦眨眨眼睛，表示感谢。 身子沉重了些，但是还没有显怀，什么事情做得时候都得心应手，并没有怀孕带给自己的不便。 第85章：执子之手 切鲁还是时不时带着小班布来纪槿家里做客，有时候会待一整天，和纪南羡说说话，有时候也在匆忙中打个照面，两个人的关系好了很多，上次切鲁和纪南羡说过那些知性的话以后，纪南羡对切鲁的好感多了起来。 两个人的相处，不管是朋友还是恋人，不管遇见时间的早晚，当你觉得会有一种相见恨晚感觉的时候，才会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一段时间，纪南羡开始忙碌起来。 纪亦给纪南羡的资料，纪南羡琢磨了很久，总算知道了这边需要什么样的人，面试的时候，考官看着纪南羡的证件学历，竟是笑了笑，最后纪南羡还是通过了面试。 面试那天，纪槿姑姑早早准备好了纪南羡面试的服装，出门的时候交给了纪南羡，将所有的头发盘起来，等到纪槿姑姑收拾完纪南羡，纪南羡快要睡过去了，纪亦将纪南羡送到学校，小心的嘱咐纪南羡，一定要等着自己来接她。打趣说今天的姐姐实在很漂亮。 纪南羡的身子，虽说有身孕，但还是纤弱。穿上纪槿给自己装好的旗袍，倒是刚刚好。纪南羡收去了所有外在的戾气，变得柔弱了些，带着一种中国古典美。 只是纪南羡拿出来纪槿装给自己面试的衣服，有点傻眼了。 那是一件祖母绿颜色的长襟旗袍，质地极好，看着前面面试的几个人，纪南羡终是换上了了旗袍。 重新走在异国他乡的大学中，纪南羡松了一口气，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不会面对那些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闲暇的时候，纪南羡还是会想到江漠北，有时候是眼神，有时候是神情，他们之间绝不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第三者吗，而是他们心里的芥蒂。 可是，他要结婚了，纪南羡绝不会有抢婚的打算，无非是在黑漆漆的夜里哭了好几次，可是哭过了又觉得那不是原来的自己。 纪南羡在的地方是学校的汉文化研究所，时间很自由，每天有四个小时待在那里就好，学习礼仪，也接触翻译。 有时候忙起来，纪南羡就把什么都忘了，那里的同事也很好，互相照顾着，尤其是对纪南羡很好。都是对汉文化感兴趣的人，尤其看见是中国人的纪南羡，同事们都格外照顾。 有时候会问纪南羡乱七八糟的问题，有时候也会向纪南羡请教学术问题，纪南羡总是带着浅浅的梨涡笑着解答。 比如他们会问，中国的皇帝是什么样子，听说有很多老婆，而且他们相处的很好。 比如中国的八卦图，为什么那么神奇。 纪南羡总是用自己的知道的知识通俗的解释，别人夜的听得滋滋有味。 有时候纪南羡也会和他们分享中国的诗歌，有一天，纪南羡做完了所有的知识，有同事拿来一首小诗，不懂上面的意思想要让纪南羡解释一下。 纪南羡拿到手里，看着上面打印的那首中国诗，猛地有一种亲切感。 终是清了清嗓子：“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那天阳光很好，纪南羡站着读完了整首诗，清浅的声音带着特有的中国韵味，一字一句，在纪南羡轻声呢喃中，有了动人的味道。 房间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带着迷醉看着纪南羡，听着纪南羡轻声的呢喃。 读到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时候，纪南羡眼神中，都是江漠北的样子，也许带着情绪，纪南羡的眸子低沉了些。 “渊源流长的中国文化里，诗经是最璀璨的珠宝之一，这首诗最动人的地方，就是我们理解写爱情的地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是，我希望牵着你的手，一起到老，走完这一辈子。”纪南羡说完了，有一种由衷的自豪感。 悠长的历史长河中，这样灿烂的文化，实在是纪南羡喜欢的。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鼓掌让纪南羡羞涩了些。 这份工作纪南羡做的很舒服，回家的时候，纪南羡吃过饭也会很快的睡过去，再也不会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江漠北自从上次和纪南羡分开以后，搭了最近的航班回国了。陈嘉言也终于放下了心，他实在是害怕到时候交给顾子夜的是江漠北的尸体。 陈嘉言也知道江漠北是来这里找谁的，那是江漠北喝醉酒一直呢喃的名字，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陈嘉言不知道应该问谁。 江漠北的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工作上，整个人的灵魂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没有丝毫的生气，坐在办公椅上，江漠北快要和椅子长在一起了。 顾子夜对江漠北很是无奈，推掉所有的应酬，就只是一个人。 直到有一天，江漠北和楚京墨相遇。 “南羡心里住着一个人。”楚京墨开口。 他们的友谊因为纪南羡，多了几分度量。 “我知道。”江漠北挑眉。 “漠北，我一直举得纪南羡是一个冷清的人，她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隔着千里之外，她都寒冷的像是一块冰，我以为自己可以，总是可以找到我们彼此的相处方式，用了一点小手段，想要南羡嫁给我。”楚京墨悠长说着，似乎在回忆，眸子中的光华一直暗暗流逝。 “南羡知道我的手段，还是准备和我结婚，我一直知道她心里有喜欢的人，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人是你，本以为你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直到有一天，纪南羡喝醉了酒，在我耳边喊着你的名字，江漠北，你知道我有多么嫉妒你吗？我小心呵护的人，她的心里装了别人，真是可悲。”楚京墨淡然说着，遇见了情绪激动地时候，眸子还是在一瞬间暗淡了下去。 “纪南羡放弃了出国留学的名额，只是为了想要留下来，陪着你。”楚京墨轻笑着，似乎带着嘲讽看着江漠北。 楚京墨一生的心事，似乎就停在了这里，从此，再也不会有关于纪南羡的记忆。 江漠北的心，随着楚京墨说出口的话，七上八下。 茶色的眸子，带着汹涌的波涛，久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第二天的时候，江漠北拜访了顾清女士。 “好久不见。”顾清打开门的时候，发现是江漠北，倒是惊愕了几分。 江漠北脸上的表情严肃而又诚恳。 “伯母，今天来……”江漠北看着顾清，收起了从前所有的表情，那一声伯母，江漠北说的真诚，也意味着顾清和江漠北的之间的事情，也只剩下纪南羡一个人。 “等了你很久，终于还是来了。”顾清的手顿了顿，将江漠北迎了进来。 “这是钥匙。”顾清将纪南羡留下的钥匙交给江漠北，没有说什么话，转身上了楼。 江漠北握着手中沉甸甸的钥匙，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 那是纪南羡还没有离开时候住着的院子，江漠北的出了门，一路往北。 终是到了那个院子。 院子里的梅树落了花，散发着丝丝清香。 江漠北的推开了纪南羡住着的卧室。 没有一丝一毫的尘土，空气中还有纪南羡的香气。 那种冷冽的，带着冰寒的香气。 江漠北告诉纪南羡自己要结婚的那些话，不过是看看纪南羡的反应，可是终是让自己失望了，纪南羡是怎么说出那句祝福的话。 走进去的时候，江漠北的看着桌子上收拾好的纸笔，轻轻触摸，似乎能看见纪南羡坐在那里的样子。 只是轻轻打开桌上的画纸，江漠北看着纪南羡熟悉的字迹，心里多了淡淡的情绪，看见纪南羡写在纸上的执子之手的小诗，江漠北的心动了不久。 纪南羡写在纸上很多江漠北的名字，江漠北轻轻触摸。 想到纪南羡的时候，江漠北嘴角有了深深的笑意，只是那一刻意味深长，让江漠北的眸子染上了更多的深邃。 纪南羡，我们再见。 再——见。 这一天江漠北从慕家接到了慕恩满。 “恩满，想舅舅了吗？”江漠北抓着方向盘，恩满坐在副驾驶，看起来江漠北的心情还不错。 慕恩满不满的看着江漠北，她的这个舅舅，真不知道每天在忙什么，可是今天舅舅的行为，还真是诡异的可怕。古灵精怪的慕恩满看着自家舅舅，真是若有所思。 “舅舅，你有什么事？”慕恩满知道舅舅这个大忙人，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挑眉看着江漠北。 江漠北一时语塞，被这个小丫头的问话折磨的没有了脾气。 “你想和姐姐打电话吗？”江漠北笑笑看着慕恩满，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不想啊。”慕恩满忍住要给姐姐打电话的想法，皱眉砸吧着小嘴。 分明是舅舅想给姐姐打电话了，听顾清妈妈说，舅舅好像喜欢姐姐，那还是自己站墙角听顾清妈妈偷偷给爸爸说的呢，慕恩满若有所思。 第86章：狭路相逢 慕恩满已经许久不见舅舅，猛地看见江漠北的时候，能清晰的看见他脸上青色的胡茬。实在想不出舅舅发生了什么事，慕恩满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舅舅，我很久没有姐姐的消息了。”慕恩满说的诚恳，并不知道舅舅找姐姐什么事情。 江漠北沉默，前面好像堵车了，车速一下子缓慢下来，磨磨蹭蹭走着。江漠北处在阴影中的侧脸，多了些说不出的意味。 冲动之下，唯一想要做的，也不过是想要听听纪南羡的声音而已。 江漠北沉默的时候，听见了慕恩满打通了纪南羡的电话。 “姐姐，我想你了。”慕恩满不知道自家舅舅为什么不开心，不过这些年，倒是没有见过这个严肃的舅舅怎么笑过，严肃似乎才是舅舅的常态。 “恩满。”纪南羡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上床休息的时候，接到了慕恩满的电话。 纪南羡清浅的笑着，想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纪南羡的眉结就开始往上挑。 “姐姐你在做什么？”慕恩满听见电话那边静悄悄的声音，语气放缓了些，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眼角的余光似乎看见了舅舅看向自己的眼神。 “累了一天，刚回家吃完饭，准备睡觉。”纪南羡如实说着，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躺在了床上，不敢和衣睡着，害怕睡着了不会醒来，又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慕恩满将手机放了免提，纪南羡一句话说的江漠北眉头皱了不少。 什么工作，这么累？ “姐姐，你要好好休息。”慕恩满像个小大人，仔细叮嘱着。 “恩，知道了，你呢，学习累不累？”纪南羡听着慕恩满说话，倒是多了几分笑意。好久不见，这个小姑娘倒是懂得体贴人了。 “姐姐，我还好，也没有什么事。”慕恩满看一眼自家舅舅，想要多嘴说一句舅舅在身边，最后在江漠北眼神中收回了自己想说的话。 “姐姐谈恋爱了吗？”慕恩满带着好奇。 “你这小姑娘。”纪南羡浅笑，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对这样的事情还上心的很。 “姐姐默认了？”慕恩满紧追不舍，车子猛地停下来，慕恩满小小的身子好在是系了安全带，头猛地往前冲，下意识喊了一声。 “怎么了?”纪南羡听着那边传来的噪音，知道慕恩满应该不是一个人。 最后说了什么话，慕恩满不记得了，只是挂断电话之后，舅舅重新发动车子，带自己去看电影了。 那是自己最喜欢的一部动画片了，就在慕恩满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发觉身边的舅舅一直不在状态。 江漠北如愿听到了纪南羡的声音，但是心里有一个地方空落落的。 一如既往的上班，一如既往的生活，江漠北的世界空落落的，失去了什么，又好像拥有了什么。。 平行但没有交错的时空，每个人过着相似或者重复的生活，每一天都是新的，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前一天的预演。 江漠北比以前更加沉静，顾子夜越来越看不懂江漠北。 江漠北叫陈嘉言的时间越来越少，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开始自己做，闲下来的时候江漠北会看看书，出去走走。有时候不分昼夜的待在办公室，一连就是好几天。 以嘉树为名义的那本书，销售量猛涨。 很多人喜欢嘉树走过的地方，很多人喜欢嘉树笔下的故事，最后那一篇故事，是以嘉树的口吻写下来的，那个故事真实的只剩下了所谓的爱情，嘉树和一个陌生的男子，相遇在一片蔚蓝的海水旁边。 那个时候，嘉树还是嘉树，那个人，也还是那个人。 江漠北收到了书的最终版，一片浅蓝色的湖水，一个单薄的影子。 很多读者都在猜测这个陌生的男子是谁，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很多的故事。嘉树细腻中带着一股烈风的文笔，让读者大饱眼福，读故事的时候，似乎身临其境。 江漠北一直没有打开那本书，那本书就一直放在江漠北的桌子上，塑料的一层封皮上落满了细小的尘埃，雾沉沉的。 终是有一天，江漠北的心事慢慢沉静，在一个有太阳的午后，江漠北拿起了那本书，擦拭着书上的尘土，坐在了夕阳下的摇椅上。 放慢了时光的角度，江漠北闭眼享受着难得的静谧，将那本书翻开，就好像纪南羡细碎的呢喃都在江漠北的耳边。江漠北的手机上放着一段十几分钟的录音，那是自己坐在湖边录制下来的，此时此刻放着，江漠北翻开了这本书。 序言是江漠北写下来的，他记得当时找不到纪南羡的人，但是这个熟悉的故事却让多少年没有动过笔的江漠北提起了笔，这也许是他一生中做过的第一本序言，此后，再无他人。 那首单薄的小诗，也是自己填进去的，他希望纪南羡看到，看到那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江漠北手中的书页翻得很慢，一页一页，带着声音的流逝，终是翻到了最后一个故事，那是纪南羡最后写下来的结尾，主人公是嘉树本人。 嘉树说：“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讨厌一个人，可偏偏就是想要靠近。” 嘉树说：“我不敢承认自己是一个流浪的小兽，我害怕他会看穿我。” 嘉树说：“生来就是孤独的人，总是奢望更多的东西。” 嘉树说：“当你喜欢一个人，而那人正巧在冬夜套给你厚厚的外套，深深吸一口气，你会明白什么叫安宁。” …… 江漠北细细翻着，一字一句轻声读着，都好像是纪南羡说给一个男人听得话，那么细致，又那么动听。 夜色正浓，黑暗中繁星点点，江漠北终是看完了这本书，最后轻轻的放在藤椅上，手边透明玻璃杯中的茶水，早已经变凉，进而平静无波澜。 看着远山，江漠北没由来一阵孤冷。 纪南羡，总有一天，你会和我走完这一生，而我等着你不再逃避。 江漠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些伤害纪南羡的话，说自己要结婚了，只是想要看纪南羡的表情，可是对自己来说，那又何尝不是煎熬。 纪南羡终于等到了所说的文化交流团，带头的那人出现在纪南羡眼神的时候，纪南羡的一颗心从最初的惊讶，慢慢平静下来。 那个不就是在不久前告诉自己要结婚的那个男人吗，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纪南羡有几分惊诧。 “小纪，这一次的代表团由你来接待，我们大家都相信你。”想到早上的时候，研究所给自己下发的任务，纪南羡有几分后悔了。那几个同事对自己的信任让纪南羡有点后怕，如果这个时候跑了，会让他们失望吧。 江漠北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看见接待者的名片，江漠北脸上的笑意自始至终，就没有消失掉。 “先生，这边请。”纪南羡穿着剪裁得体的小西服，因为个子高挑，纪南羡被允许穿低一点的高跟鞋，尽管有点不礼貌，但是这样看起来会更好一点。 纪南羡许久都没有穿过高跟鞋，穿上去的时候，还微微有几分不适应。 纪南羡嘴角的微笑恰到好处，没有丝毫张扬，也没有过分掩饰。一行的人，都是国内较有名气的图书企业家，以及较大省市的作者代表团，学校对于这一次的交流看得十分重要。 江漠北没有言语，眼神时不时看一眼浅笑嫣然的纪南羡。她现在的生活，似乎正好。只是那一群男人看着纪南羡的眼神，让江漠北的眸子深沉了些。 “纪小姐，你的家乡在哪里？”许是纪南羡流利的中文让大家亲近了许多，队伍中一个较年轻的作者，跟上了纪南羡的步子，亲昵了不少。 “北京。”纪南羡轻笑。 那作者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纪南羡已经走到了队伍前面。 “纪小姐，这边是？”江漠北看着纪南羡，开口问。 “这边是近年来学校优秀的书本展示，绘本以及……”纪南羡说的有条不紊，没有任何毛病。 但江漠北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什么都要问，什么都要看，还要纪南羡陪在一边讲解。 纪南羡在心里将江漠北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完了，但脸上还是保持得体的微笑，对于江漠北的询问，有问必答，还回答的很精彩。 哪怕最简单的问题，江漠北也开始问了。 纪南羡看见了江漠北眼神中的狡黠就知道江漠北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那个狡黠的眼神，又好像是江漠北牵着自己手，穿过层层人海，拽到护士那里上药的时候了。 问到后来，纪南羡怒了，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为什么是这个颜色，有什么意味吗？”江漠北好整以暇看着纪南羡，双手环抱着，眼神带着温柔看着纪南羡。 “这在视觉上会给人美的享受，就好像……”纪南羡不辞劳苦啊，想着这一天的表现应该算好了，一天下来，纪南羡就想要回家，结果快结束的时候，纪南羡被邀请和代表团一起吃饭了。 纪南羡想要拒绝，可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车上了，江漠北坐在车子后座，坐在纪南羡身边。 纪南羡早已经换上了厚厚的棉袄，车子的位置本就小，现在两个人挨得更近了。 第87章：亮如白昼 纪南羡最近越来越喜欢睡觉，嗜睡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车子在黑夜中行驶，摇晃了没几下，纪南羡就醒来的时候，纪南羡发现自己靠在江漠北的肩膀上，睡得死去活来。 其实也不怪纪南羡，这一天的工作量，纪南羡早已经超负荷了，怪就怪江漠北。 “抱……抱歉。”纪南羡的脸红了红，下意识将自己的头从江漠北肩膀挪开，不自然的拢拢自己的头发。 “睡醒了？睡醒了进去吧。”江漠北没有说别的话，已经推门下去了。 车子里昏暗的灯光照着纪南羡的侧脸，有几分苍白。 扒拉了几下自己的头发，紧跟着江漠北走了下去。 江漠北的肩膀似乎还承受着刚才单薄的重量，只是猛然没有了力量，有种纤弱的错觉。 纪南羡精致的职业装上面套了一个厚厚的棉袄，脚踝处还是那个单薄的裤子，一直低着头走，纪南羡不知道想些什么，只是猛地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迫使纪南羡停了下来。 “抱……抱歉。”纪南羡声音小小的，有点小委屈。 江漠北不知道纪南羡想些什么，听见了她的声音，心里有一个地方浅浅有了归属。 转眼轻笑，侧脸的轮廓温柔了些。 夜色正浓，纪南羡给纪槿姑姑打了电话，说自己会晚回来一会儿，不用担心。纪槿姑姑倒是担心的问了问纪南羡什么时候回来自己好去接她。 纪南羡看一眼前面金黄色的琉璃大门，站定了脚步。告诉姑姑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自己回去就可以了。纪槿姑姑还是不放心，想要接纪南羡的心思被纪南羡打断了。 走进去的时候，纪南羡才发现今天的接待团和同事们都已经坐着等她了。 真的好……生气！ 纪南羡扫视一圈，所有的位子都坐满了人，只有江漠北身边有一个空座，纪南羡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坐在了江漠北身边。 有点拘谨的坐着，纪南羡听着周围人不同语言的交流，还有说不出一种奇怪的热闹气氛。 不知道有人说了什么，大家举杯站起来，相互说着祝福的话，纪南羡随手端起手边的高脚杯，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液体，只是举杯的时候闻见了里面带着淡淡清香的酒味。 纪南羡下意识想要放下换上手边的橙汁，只是碍于面子，纪南羡还是僵直的举着自己手中的酒杯，眼看着大家都要喝的时候，纪南羡手中的酒杯被人夺了过去。 江漠北喝完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喝完了纪南羡杯中的酒。 “可以用橙汁代替。”等到所有的人都坐下的时候，江漠北拎着自己的杯子，和纪南羡说着话，举着手中的酒杯，用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那种若即若离，似远似近的感觉，渐渐真实。 纪南羡端起桌上的橙汁，和江漠北干了杯。 想要说一句感谢的时候，江漠北已经别过了自己的头。 纪南羡挨着江漠北，却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一直到后来，江漠北的喝了太多的酒，倚着纪南羡的身体，慢慢发烫，越到后来，江漠北越没有了话。 这个样子的江漠北，纪南羡从来都没有见过。 带着魅惑，带着神秘，也带着疏离。 这大概就是咫尺天涯的感觉。 纪南羡默默吃着碗里的饭，听见隔壁酒杯底触碰桌面的声响，纪南羡就会轻微的皱一下眉，直到后来，纪南羡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收拾收拾想要离开。 饭局已经到了最后，有离开的，也有还在饭桌上的。学校里为代表团安排了车子，可以送到居住的地方。 纪南羡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只手臂被人抓住。 “我送你。”江漠北起身，体贴的将纪南羡黑色的羽绒服拿在手里。 “不用。”纪南羡淡淡的说话，眉眼都是冷清。 “走吧。”江漠北固执起来的时候，似乎没有任何人拦住。 告别了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纪南羡终是出门了，看看时间，纪南羡皱眉。 “你住哪里？”上了车子，纪南羡闻着江漠北身上的酒味，心绪有那么一瞬间的波澜。 “不知道。”江漠北无辜的说着，他是真的忘记了自己住在哪里，只是身边有了纪南羡，去哪里都好吧。 “江漠北！”纪南羡拔高了音量，终于坐正了身子看着江漠北，语气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冲动，那个平淡的纪南羡遇见江漠北的时候，整个人都似乎变了。 “哎！”江漠北轻笑，轮廓轻柔了许多。 纪南羡终是没有继续说话，车前的司机看一眼车后座的两人，不知道他们说着什么，小镇的灯光亮如白昼。 摸摸口袋中的身份证，纪南羡看着窗外，说了一句停下，率先下了车，江漠北跟在身后。 眼前是小镇中心的一个酒店，纪南羡走了进去，江漠北跟在纪南羡身后，清淡的笑着，带着酒醉，也带着满足。 终于拿到了房间的卡，纪南羡递到江漠北手心。 “回去睡觉。”纪南羡似乎很累了。 江漠北一只手紧紧抓着纪南羡的肩膀，看着满脸疲惫的纪南羡，说了一句话：“南羡，没有你，我不知道哪里才是家。” 纪南羡身子猛的僵住，回想着江漠北说的话。那一瞬间，那句家的字眼，戳中了纪南羡所有的伪装，有一个地方似乎慢慢融化。 “所以呢？江漠北，上去睡觉吧。”纪南羡透亮的眼睛带着几分狡黠，率先走在了前面上了楼。 江漠北看着纪南羡的背影，倒是笑了笑。 走进了宾馆，纪南羡看着眼前一张温馨的大床，倒是愣了愣神。 “我回去了，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说。”纪南羡转身往外走，却被江漠北拦在了门口。 “我什么都不做，这么晚了，告诉姑姑一声，明天我送你回去。”江漠北脸上都是笑意，看着纪南羡的脸色温热，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纪南羡深深看一眼江漠北。 “你去洗澡吧。”纪南羡脱掉了厚厚的外套，似乎默许了江漠北的提议。 江漠北第一次没有反驳纪南羡说的话，乖乖的钻到了浴室。 纪南羡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粉色的面颊温度加剧了不少。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纪南羡始终都处在一个混沌的状态，对江漠北这只狡猾的狐狸，自己从来都不会留心，就像今天的事情，似乎在情理之中，但是安静下来的时候，纪南羡才知道上了江漠北的当。 江漠北似乎在丈量自己的底线。 纪南羡轻笑着，却觉得自己全身都颓败了，奔波了一天，似乎空气中所有的因素都在告诉纪南羡，应该睡觉了。 纪南羡收拾好东西，给姑姑发了消息，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还能听见江漠北在浴室中的声音，水声时大时小，等到水声彻底消失的时候，纪南羡早已经进入了梦乡。 洗了一个凉水澡，江漠北擦着细碎的头发推开了门，想过千百种纪南羡的样子，坐着或者趴着，怎么也没有想到纪南羡是睡着的。 没有被子，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身躯蜷缩在软软的被子上，嵌进去一个小小的窝，头发笼罩在脸上，说不出的娇小，说不出的可爱。 江漠北不知道当自己站在手术室的门口，看着纪南羡被推进去的时候的感受。纪南羡说了分手，可是江漠北没有放下，那个时候，他会花很多的时间去看纪南羡，有时候看她无神的走着，有时候看她一个人吃饭，但是更多的时候，江漠北最想做的，也不过是想要冲到纪南羡面前和她说说话。 纪南羡被送去医院，再一次去检查，江漠北就在她不远处的地方。 等到纪南羡走后，江漠北找了医生，听着医生为自己分析的那些数据，终是知道纪南羡怀孕了，而那个孩子，是自己的。 江漠北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会一个人孤独，但是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江漠北没由来的激动。可是纪南羡脸上的那种淡淡失意，让江漠北慌了神。 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江漠北想了好几个晚上，还是没有任何结果，纪南羡狠起来的时候，比谁都可怕，他知道。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结果，而纪南羡几天后重新去医院做出的决定，让江漠北失去了方向。她放下了，什么都放下了。 后来再遇见纪南羡，在足球比赛后知道了纪亦，从他的口中知道了纪南羡怀孕的消息。 那一刻，江漠北知道了什么叫忐忑。 也终于知道，心上住着一个人的时候，她的喜怒哀乐，便是你的喜怒哀乐。 纪南羡睡着，均匀的呼吸在安静的屋子中传过来。 江漠北关上了窗户，拉好了帘子。 纪南羡睡得很踏实，不知道做了什么愉快的梦，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不记得有多少天，江漠北梦中想要见到的场景，终于在这里实现。 江漠北轻轻坐在床上，蹑手蹑脚，害怕吵醒纪南羡。 第88章：咫尺天涯 江漠北宠溺的看着纪南羡，终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落在了纪南羡的脸颊。 小脸有点冰凉，许是在外很久的缘故，害怕纪南羡感冒，江漠北起身将纪南羡轻柔的抱起来，用脚掀开了被子，将纪南羡放好。 纪南羡的重量似乎并没有因为有了孩子变得重，最近的工作也让她疲惫了许多。江漠北有点心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漠北沉沉睡去了，紧紧抓着纪南羡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纪南羡醒了的时候，屋子里还是一片黑暗，下意识翻身的时候，撞到了江漠北睡着的身体。 熟悉的味道还是在自己的四周，纪南羡想要起身，却被江漠北紧紧抱在怀里。 “纪南羡，从前的恩怨，我们可以一笔勾销了吗？你一定要我把心都给你掏出来才知道我的心意吗？”江漠北闷声说着，似乎委屈了不少。 那个大男人用这样的方式和自己说话，纪南羡的心软了不少。 “江漠北，你想好了？”纪南羡温声细语，好像在一夜之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了不少。 “从前我不知道什么叫牵挂，遇见了你以后，便开始草木皆兵，我不敢想象失去你以后的生活，南羡，你还是爱我，对吗？”江漠北迫使纪南羡看着自己，灼灼的眸子闪着更多的期待。 纪南羡从不知道江漠北想什么，但此时此刻，江漠北说过所有的话，纪南羡都愿意相信。 他说，纪南羡，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纪南羡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是落在江漠北侧脸一个轻轻的吻，只说了一句早安。江漠北翻身，却是看着纪南羡的笑颜，终是没有做什么，只需一个笑意似乎就可以圆满。 江漠北嘴角的轻笑，始终都没有散去。 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和纪南羡一同去看姑姑了。 纪南羡收拾之后，还是穿着昨晚的那套，急匆匆和江漠北说了再见就走了。 江漠北优哉游哉起床，一天的好心情。 当纪南羡结束工作出了校门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江漠北在远处的树下等着自己。 想起来同事对自己感激，纪南羡倒是不好意思了。他们对自己的热情好像从来都没有消减，十几天的相处，让他们之间的友谊更加深切，这种跨地域的，不同民族的情感。 纪南羡做完了自己的工作，想着早上发生的事情，睁眼的那一瞬间，纪南羡一颗心都被装的满满的。 过往的岁月似乎有了真正的答案，就是你等着的人，一直在你身边。 “一起走走。”江漠北总是擅长分析纪南羡的心理，就好比现在，纪南羡只是想要两个人走一走而已。 “不是说要结婚了？”纪南羡开口。 “那个时候只想知道你是什么想法。”江漠北把纪南羡的问句当做一种质疑，热切的眸子看着纪南羡，说不出有几分笑意，那种深沉的，带着探究，又带着满足的笑意。 “所以呢？”纪南羡环抱着自己，将手中拿着的书紧了紧，前胸的衣服贴着书本，看上去很乖的样子。 “所以，我难受了好久。”江漠北没有丝毫掩饰自己心中的想法。 “伯母将你留下的钥匙交给了我，角落处的宣纸上，我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你书桌的抽屉里，我看见了写着江措两个人的印章，很精致，我也很喜欢。纪南羡，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可为什么将我推的这么远，我不知道。”江漠北看似惆怅。 他们之间的关系，带着明显的试探性，分明是两只刺猬，想要紧紧拥抱的时候，却因为竖着的刺没有办法拥抱，但是想要两只刺猬收起所有的伪装选择在一起，那就是用自己的生命赌一场没有终点的约定。 他们都不傻，只是看待爱情的方式平淡了些，可是谁都不能说，他们的骨肉里没有交汇的东西。 关于爱，关于铭记。 “江漠北，我也是个自私的人，我总是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有一只鸟，生来就没有脚，落地之日便是死亡之时，所以爱情不也是这样？”纪南羡有点凉了，吸吸鼻子准备继续说的时候，江漠北接了纪南羡的话。 “南羡，我知道你一直介意程思的事情，可是南羡，我希望你能接受那个我，我的现在，以后都是你。我不想过去的事情，横亘在我们之间，让我们触碰不到彼此。”江漠北说的真诚，眸子中的明亮带着期许。 纪南羡也不过是一个带着孩子气的小姑娘，是自己忽略了她的内心感受。 “知道了。”纪南羡有点小委屈，只以为江漠北对她是责备，怪自己多事，说话的声音低落了些，可是一整颗心，都带着满满的幸福感。 在江漠北这里，自己就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遇见了他，便什么都可以解决了。 江漠北看着纪南羡小媳妇的样子，将纪南羡拽到了怀里。 “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逃避了好吗？”江漠北轻笑，总是看不够纪南羡轻笑的样子。 两个人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离纪槿姑姑家不远的地方。 “一起进去？”纪南羡心情很好，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天气，还是因为今天江漠北说的话。 中国人还是还是讲究很多东西的，就好像现在，当纪南羡邀请江漠北上家里去的时候，江漠北手中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江漠北笑着和纪南羡告别，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正式登门拜访。 纪南羡因为江漠北的重视，心里突然多了几分暖暖的笑意。 纪槿姑姑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远处难舍难分的两个人，终是笑了笑。太阳慢慢落下了山头，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远处汹涌的雾气，似乎在慢慢移动。 “姑姑，我回来了。”纪南羡将围巾拎在手中，搭放在一楼的玄关处，正脱着手中的棉衣，便听见纪槿姑姑说话。 “南羡回来啦，昨晚玩得开心吗？”纪槿姑姑贴着纪南羡的面颊，像是早起的问候。 “还好。”纪南羡回答的没有重点，这似乎不是纪槿想要听到的。 “姑姑做了什么好吃的？”纪南羡饿了，像个小孩子一样跑进了厨房。 “就知道吃，南羡啊，刚才送你回来的人，是谁？”纪槿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两只眼睛盯着纪南羡。 纪南羡脸上第一次有了羞涩的笑意，只是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遇见了江漠北，自己的生活变得简单起来，笑的时候，就开心的笑，而烦恼的时候，也不再是面无表情了。 “姑姑，明天他会来拜访你的，别着急。”纪南羡背着纪槿吃了一口菜，又拉开了冰箱的门，想要伸手拿香肠的时候，被纪槿姑姑打了一下手。 “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纪槿虽是说着纪南羡，但脸上都是笑意，不难看出，今天纪南羡的心情十足的好。 “那人我看着好熟悉？”纪槿又一次提起来，对这个话题的追问喋喋不休。 “姑姑，我们认识。”纪南羡知道纪槿担心什么。 “他是孩子的爸爸吧。”纪槿用了陈述的语气。 纪南羡惊诧的看着纪槿，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正说着话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要不是这个电话，纪南羡还真不知道什么应该怎么和姑姑说话。 看见手机上江漠北的名字跳跃，纪南羡接了起来，直到上了楼才说话。 “我到了。”江漠北下车，到了代表团住的地方。 “我知道了，那我去吃饭了。”纪南羡有一种做贼的感觉，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孩子的事情，江漠北一定知道，可是什么时候应该说起呢，纪南羡陷入了沉思。 终于吃过了饭，纪南羡还是没有逃脱纪槿姑姑的追问，纪南羡吐吐舌头，还是坐在了纪槿姑姑对面。 “孩子啊，姑姑尊重你的意愿，也知道你的不容易，这些年，你辛苦了，姑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成家。姑姑也知道你心里住着一个人，既然有了孩子，结婚的事情就要提上日程了。”纪槿姑姑说着，看见了纪南羡躺在沙发上睡着的样子，又是心疼，又舍不得责备。 纪南羡手机铃声响起，终是将纪南羡吵醒了，翻身找寻什么的时候，才发现披在自己身上的小毯子。 “请问是柯小菲女士的家属吗？”一个陌生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没有任何温度。 “是……我是，你是？”纪南羡皱眉起身，下意识看向窗外，窗外鹅毛大雪开始飞舞起来，带着猖狂而又誓不罢休的意味。 断断续续的说着话，纪南羡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什么叫柯小菲女士失踪了，什么叫找不到人了？ 纪南羡从沙发上跳起来冲上楼，打开了电脑，身子磕磕绊绊蹭着墙壁走上了楼。 眼神中汹涌的泪喷涌而出，纪南羡视线模糊，看着蓝色的屏幕打开，匆忙的打开了邮件。 她和柯小菲之间的联系，只是彼此往来的邮件，有时候也只是简单地一句问候，对纪南羡来说，早已经足够。 第89章：多爱你啊 纪南羡手足无措的打开电脑，指尖颤抖着触不到键盘，密码输了好几遍才打开电脑。 一直刷新电子邮件还是没有收到柯小菲的消息，上一次的电子邮件的日期还在半个月之前，柯小菲说，她放下了那个人，遇见了一个像让她过完一辈子的人。 柯小菲要纪南羡做自己的伴娘，她说，她会是一个幸福的新娘。 还记得柯小菲穿着大红的裙子，可以一把将裙子掀到腿根，一只脚搭在石头上，将自己的头往后偏着，嘴里一把狗尾巴草，邪魅的看着纪南羡说：“可以嫁给我吗？” 那个时候的纪南羡，像是从地狱走过一样，带着全身的戒备，可是遇见了柯小菲，纪南羡的戒备开始慢慢放松。 纪南羡从来没有想过，她们总是能在很多事情上达成一致，就连喜欢的人也是一样，可是柯小菲找不到了。 电话那边冰凉的声音早已经挂断，但是纪南羡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哭泣的时候没有任何声音，直到纪南羡因为身体跌落在地毯上打翻了房间里竖着的一个高大瓶子，才将纪槿姑姑引来。 敲门许久都没有回答，纪槿姑姑着急了，匆忙中找到备用钥匙推门进去，纪南羡躺在地上，身下落了红色，血液顺着纪南羡的大腿流出来，白色的绒毯上沾满了纪南羡的血迹。 纪槿失了神，清醒的时候打通了医院的急救电话，慌神中蹲到纪南羡身边：“南羡，能听到姑姑说话吗？” “南羡，南羡……” 纪亦和kannv追上来，一个人抱着纪南羡，一个人开着车子，纪槿姑姑坐在纪南羡身边。 纪南羡闭眼时候听见纪槿姑姑的声音，想说一句我很好，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种意识清醒但整个人都在沉迷状态的自己，失去了知觉。 江漠北收到纪槿姑姑的消息，是在第二天早上江漠北准备去纪槿姑姑家看望的时候，丢掉所有的东西，江漠北冲到了医院。 急救室的灯光还在亮着，纪南羡还没有出来，凳子上纪槿姑姑一家人坐着，看见江漠北过来，纪槿姑姑起身走到了身边。 “别担心。”纪槿姑姑不知道是在安慰江漠北，还是在安慰自己，声音清浅的能在空气中传来声响。 江漠北说了一句感谢，便立在门口站着，双手紧握成拳。电话里纪槿说了点相关的事情，江漠北不知道纪南羡发生了什么事情，情绪失控。 江漠北等了两个多小时，有护士走出来。 “纪南羡病人家属。” “我是。”江漠北沉静的回答，侧脸的轮廓紧绷着。 “我是她丈夫。”江漠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已经尽最大的力，很遗憾的告诉你，还是没有保住孩子，目前需要病人家属签字，我们需要为病人做清宫手术。”护士一字一句狠狠戳着江漠北的心，眼神看着上面的免责声明，有几分深深无助。 “病人的身体虚弱，流产的征兆明显，这一次……”护士看着江漠北，多说了一句。 南羡，你在就好。 纪槿姑姑早已经红了眼，她知道这个孩子对纪南羡来说有多么重要，但是这一刻，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护士转身，江漠北僵直的身子似乎颤了颤。 这是第一次，江漠北的名字写的那么有分量。 纪南羡清醒过来，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了，江漠北一直在病房里，醒来的时候，爽朗的天空还剩下几丝流云，似乎特意从纪南羡的眼前飘过去。 “今天的天气很好。”纪南羡环顾四周苍白的颜色，略带着虚弱的开口。 “恩，万里无云，不过你还不能下地。”江漠北别开自己的眸子，不敢直视纪南羡的眼神，而是说着轻松地话。 纪槿姑姑推门进来看见纪南羡睁着眼，赶紧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南羡，你醒了。” “姑姑。”纪南羡咧嘴笑了笑，却因为唇角干裂，渗出了血丝。 “看姑姑做的好吃的。”纪槿姑姑的眼睛还没有消肿，不想让纪南羡看见，赶紧背过身，整理着手中的东西。端了一碗清粥递给纪南羡。 纪南羡一只手接过去的时候，察觉手脚无力，感觉全身酸疼，强撑着自己拿那只小碗的时候，却被江漠北接了过去。 纪南羡看着江漠北的动作，心里淡然了些。 江漠北的动作笨拙了些，拿着汤匙的手僵直，拉了凳子坐在纪南羡病床旁边。 汤匙盛了七分满，送到纪南羡嘴边。 江漠北的眼神都是浅淡，倒是没有说话。 两个人的交流似乎仅限于江漠北将汤匙送到纪南羡嘴边，而纪南羡的任务就是配合江漠北的动作，将清粥喝下去。 纪槿姑姑坐了一会儿，推门出去了。 纪南羡没有提起来那件事，此后住院的一周，谁都没有提起关于流产的事情。 “柯小菲出事了，我得回国。”纪南羡的眸子清淡，似乎说着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这句话是说给江漠北的。 纪槿姑姑是不会同意自己在这个时候离开的，但是纪南羡做的决定，似乎没有任何退路。 心里隐隐期盼着那个好消息，但是纪南羡绝望了，柯小菲没有了任何消息，甚至那个打来电话的那个人，也没有了讯息。 纪南羡在医院不哭不闹，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该吃饭的时候吃饭，没有一点反常。可是江漠北知道纪南羡，她越平静的时候，就是她在克制自己的时候。 “南羡……”江漠北似乎知道了纪南羡为什么失控。 “江漠北，我要回国。”纪南羡强调了一遍，看着江漠北的眸子，清淡中带着别样色彩。 “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柯小菲的事？”纪南羡凝眉看向江漠北的，眼神中的冰凉多了些，带着疑惑。 “我知道，可是你比她重要。”江漠北承认了，看向纪南羡的时候没有丝毫闪躲。 “江漠北！”纪南羡一颗心都在颤抖，听见江漠北的那句话，纪南羡失控了。 柯小菲失踪了，江漠北是她的上司，就一定知道这件事，可是不管有什么理由，江漠北还是要告诉自己这件事情，不是等着柯小菲不见了很久才有人来通知这件事情。 “我和你知道的时间，一样。”江漠北看着纪南羡冷淡下去的眸子，轻声解释。 “江漠北，你知道孩子是谁的吗？”纪南羡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透亮，传到了江漠北的耳朵里，不疾不徐。 “我的。”江漠北听着纪南羡陡然拔高的音调，皱眉看着纪南羡。 “知道为什么没有了吗？”纪南羡嘴角的浅笑始终都没有落下去。看着江漠北的眸子只剩下陡然变凉的温度。 “纪南羡！”江漠北的眸子一点点的变得深邃，深邃之中又好像有一团火焰在慢慢燃烧，他不愿意去想纪南羡是不是说的气话，但是江漠北知道，这一刻的纪南羡，一定恨死了自己。 说话的声音是对纪南羡的警告，但是也带着那种说不出的欲言又止。 “那是我故意的，江漠北，我不想和你这个自私的人在一起，你也别想用孩子牵绊住我。”纪南羡的眸子狠戾，侧脸的轮廓娇小，但是带着力量，手心紧握成拳。 “纪南羡，你再说一遍。”江漠北一字一句，盯着纪南羡的眼神早已经失去了理智，一只手攥着纪南羡右边的肩膀，似乎要将纪南羡捏碎。 “江漠北，我讨厌你。”纪南羡不怒反笑，看着江漠北的眼睛，带着挑衅。 江漠北怒不可遏，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缓慢落了下去，两只手猛地捧着纪南羡的脸，对着纪南羡的唇角狠狠咬了下去，纪南羡吃痛一声，嘴里都是血腥的铁锈味。 想要挣脱江漠北的束缚，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当江漠北将纪南羡压倒在床上的时候，纪南羡的表情平淡了许多。 “江漠北，你要是敢，我就死给你看。”在纪南羡嘴角的轻蔑中，江漠北终是平静下来，看着纪南羡锁骨处留下的痕迹，以及胸前的一片灿烂，江漠北终是浸着笑意，眸子冷清，站直了身体。 “纪南羡，你长本事了。”江漠北沉声。 “可以。”江漠北冷笑。 “好。”纪南羡丢给江漠北一个轻蔑的笑意，蠕动嘴角，突出一个干净利落的字。 “纪南羡，真正自私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江漠北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不是淋着血，勉强支撑着自己，不知道说什么话，但是记住了纪南羡看着自己最冷清的眸子。 “江漠北，我知道自私的我配不上你的慷慨，所以你滚。”纪南羡淡泊的说着，声音缓慢而又纤细。 “江漠北，你知道柯小菲为什么去了非洲吗？”纪南羡无声的蹲在了地上，背靠着床的边缘，声音低落。 “她是多爱你啊，终于把命丢在了那里。”纪南羡惆怅说着话，她没有办法成全自己，当自己的好朋友消失在这个世界里的时候，身边是她最爱的男人。 江漠北，你走吧。 第90章：我很抱歉 江漠北，柯小菲和我一样，都愿意选择逃避啊。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柯小菲的喜欢和爱，没有比我少多少。 江漠北，孩子的事，我很抱歉。 那不是我故意的，我爱他，他对我多重要啊。 那是你给我的礼物，但是江漠北，站在你面前，我多么自卑啊，我什么都没有留下。 “所以，纪南羡，这一次，你又推开我了，只因为柯小菲是你朋友，只因为她喜欢我。” “纪南羡，我很抱歉，关于柯小菲的事情。” “你的朋友是公司优秀的游记作家，我能做到最多的，就是这个，至于喜欢谁，不喜欢谁，那是我的事情。” “纪南羡，我不过是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放弃的人，所谓的彼此喜欢，不过是彼此的臆想，又何不就此别过！”江漠北一直说着话，看一眼蹲在地上的纪南羡，终是轻笑着离开了纪南羡的世界。 那一眼的深沉，山雨欲来风满楼。 当病房的大门关上，再也没有任何声响的时候，纪南羡终是放声大哭了起来，脸上的泪水如雨，狠狠咬着唇角，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直到自己的唇角苍白，变得麻木的时候，纪南羡才松开了牙齿。 江漠北终是消失在医院的长廊，黑色的修身外套让江漠北的侧脸染上了冰寒。整个人带着没有生气的温度，像一阵风，终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纪南羡浑浑噩噩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强撑着坐起来，想要拿到手边的水杯，不知怎么的碰到了那个白色的小碗，小碗掉落到地上，瞬间碎裂。 碗的边缘似乎还有江漠北的温度，纪南羡慌张下床去捡的时候，纪槿推门走了进来。 似乎没有任何征兆，纪槿发现气氛变化的时候，也是在两天前的那个傍晚，纪南羡蹲在地上，眼睛肿的快要透明了。纪槿问了好几遍，纪南羡还是没有说话。 连着两天，纪南羡没有说一句话，这是纪南羡习惯封闭自己的方式，她讲不出任何话，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话。只是安静地沉默着，沉默着。 还是被碎裂的玻璃残渣扎到了手，手心里离开了一个口子，先是白色带着幼稚的表层，随后汹涌的鲜血涌上来。纪南羡这才看着手心，呆呆的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纪槿走进来看着愣神的纪南羡，又看着地板上落下的滴滴红色，将纪南羡拉进了洗手间。 “姑姑，我想回去了。”纪南羡的手被纪槿抓着，冰凉的水刺激着伤口，伤口遇冷小了点，纪槿皱眉，拎着纪南羡去急诊的路上，纪南羡开口。 “好。”纪槿淡淡说着，看一眼纪南羡眼中的深沉，纪槿终是没有说出来别的话。 “纪亦也想去中国，你们一起回去，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纪槿敢在纪南羡说话之前，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她知道纪南羡想着什么，而他们的性格又是多么相似。 “好。”纪南羡无声，坐在急救室等着护士给自己处理伤口。 又回到那一年在青海的那个夜晚，江漠北从人群中拉着自己的手，将自己拖到了急救室，也是在这样的夜晚，只不过这里的气氛冷清了些。 “你要小心一点，以后可不能这样。”护士看着纪南羡叮嘱，似乎察觉纪南羡的冒失，用自己的职业天性关心纪南羡。 纪南羡顺从的点着头，和上次一样。 晚上的时候，纪南羡得到了可以出院的消息，纪南羡办了出院手续，随着纪槿回了家。 一路上，两个人都异常安静，车子里的气氛少有的车模，纪南羡透过窗户上的雾气看着窗外闪过的街灯，静默。 车子停下来，纪南羡将自己关进小阁楼，开始收拾东西。不知道自己应该带什么走，又不知道什么应该留下。 纪槿定好了回去的机票，纪亦对这次的中国之旅显得热情，只是看着姐姐和妈妈脸上的表情，高涨的热情被磨灭了不少。 “妈妈，姐姐还好吗？”纪亦满是担忧的瞅着没有任何声响的小阁楼。 “肯定难受。”纪槿无奈的说着。 纪南羡小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自从纪朝和顾清离婚，顾清另嫁他人，纪朝从楼上一跃而下，爷爷离开，纪南羡就像变了一个人，接二连三的打击对纪南羡来说，就像晴天霹雳，似乎从来都没有消停过。 “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记得照顾好姐姐。”纪槿仔细叮嘱纪亦。 “好。”纪亦吃夜宵的时候，试图叫纪南羡出来，敲门的时候没有人答应，纪亦皱了一下门，猛地将门推开。 纪南羡蹲在地上，不知道想些什么，纪亦进来的时候，才懵懂的看着来人，凝眉的表情是在问纪亦有什么事。 纪亦端着的汤因为猛烈的撞门动作，有几滴已经洒在了手心，这下子被纪南羡看着，将手往后缩了缩。 “别担心，我不会想不开的。”纪南羡皱眉，似乎知道了纪亦的心思。 纪亦像个大男孩，笑的灿烂了些，心里的担忧散去了。不好意思的抓着自己的后脑勺，问纪南羡要不要喝汤，得到否定的答案后，笑着退了出去。 纪南羡整理完了所有的东西，双手插进衣兜的时候，在窗前踱步，不知道想着什么。 猛地触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拿出来看的时候，那个东西却无边的熟悉。 那是江漠北亲手设计的戒指，是上一次离开的时候自己留给江漠北的，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口袋中。而且那枚天蓝色的圆圈套着另一个光滑的戒指。 两个戒指亲密无间的套着。 盯着戒指细细看了几秒，纪南羡手一扬，戒指精准无误的落在了垃圾箱里，没有任何声响。 坐在床上盯着小熊样子的垃圾桶想了几秒，纪南羡翻身上了床，呆呆看着天花板，感觉这一起都是那么不真实。 那两枚戒指，纪南羡确定是江漠北留下的，但是自己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了，这一次江漠北将他的戒指也给了自己，没有一点想要留下的意思。如果纪南羡没有忘记，上一次见江漠北的时候，他说自己要结婚了，就戴着这一枚戒指。 一夜无眠，清早的时候，纪南羡早早下了楼，纪亦早已经等着自己了。 纪槿将纪南羡轻轻抱在怀里：“南羡，一路平安。” “爸爸写给我的信，我终于有胆子拿出来读了，他说，他原谅了我。”纪槿早已经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着。 “姑姑，爷爷爱你。”纪南羡轻声。 那年纪槿远嫁，纪老爷子勒令纪槿不许踏进家门一步，这件事情似乎变成了他们之间的阻碍，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倔强的老爷子终是原谅了姑姑。 纪南羡拍着纪槿的后背，有回答也有谨记。 “一路平安。”kannv对着纪南羡笑笑，和善的祝福。 纪南羡笑笑，转身走出了大门。 切鲁和小班布一个坐在主驾驶，一个坐在车子后座，热情的向纪南羡招手。 纪南羡挥了挥手，坐在了车子的副驾驶。 纪槿看着远走的车子，在kannv的怀里哭得失去了力气。 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纪小姐，很高兴再一次见到你，不过切鲁说你要离开这里了，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不过你穿旗袍的时候真美。”小班布双手搭在主驾驶和副驾驶的空挡，头偏向纪南羡开口。 在纪南羡皱眉的时候，纪亦将小班布拽了过去，一只手捂上了小班布的嘴，这孩子，怎么什么都说。 纪南羡穿旗袍的那张照片，还是自己发给切鲁大哥的，怎么就被这只小鬼看见了。 切鲁笑着：“南羡，小班布说的对，你很美。” 由衷的赞赏让纪南羡笑了笑。 到机场的时候，安检早已经开始。 切鲁将纪南羡抱了抱：“南羡，我表示很喜欢你，但是中国的字典里讲求缘分，我们之间大概是有缘无分，不过，还是希望你能记得我这个朋友。”切鲁一席话，说的坦坦荡荡。 “朋友，欢迎你来中国。”纪南羡的气色好了些。 小班布抱着纪南羡亲了亲，撒开了纪南羡的脸。 “小班布，重色轻友。”纪亦在一边看着小班布的样子，啧啧嫌弃，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 “那是自然。”小班布看着纪亦，都是小孩子的憨态，有几分可爱。 “快走吧，一路平安。”切鲁笑着挥手。 上了飞机，纪南羡的表情沉静了不少。 在飞机停着的时候，纪南羡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纪南羡同志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电话那边传来，带着几分失落，又带着几分苍白。 “是。”纪南羡下意识的皱眉。 “我是柯小菲的父亲。”那边的声音似乎顿了顿，带着轻叹。 “伯父您好。”纪南羡抓着电话的手紧了紧。 “小菲，找到了吗？”纪南羡在柯爸爸说话的时候，紧张的问着。 似乎是期待着渺茫的喜悦，纪南羡依然不甘心。 第91章：悄无声息 “找到了。”那边的声音沉静，断断续续的。 飞机已经进入助跑的状态，提示板已经开始强调注意的事项。 长久的沉默…… “如果你有时间，恳求你送小菲最后一程，在这里谢谢了。”那边的男声说完了话，飞机也站在了既定的航道。纪南羡捏着电话的手，无力的垂落下去，关掉了手机，无神的看着什么。 脑袋中久久回旋的几句话，只剩下那句恳求呢喃的话。 最后一程？什么叫最后一程？ 纪南羡眉眼都是疲惫，一只手狠狠捏着鬓角的太阳穴，恨不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姐姐，还好吗？”纪亦看着纪南羡的动作，轻声问着。 有时候自己觉得姐姐就像是一个装满炸药的危险品，可因为这个人是姐姐，不自觉的靠近，不管是因为什么。 纪南羡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指尖的力量重了些。 飞在万里高空，唯一能奔赴的约，竟是生死离别的最后一面，心里有一个地方慢慢塌陷，生命中重要的人，一个个离自己远去，而自己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知何时，眼泪爬满了纪南羡的侧脸。 可是柯小菲，你说好要我做你伴娘的啊，可为什么一个人偷偷走了。 纪亦递了纸巾给纪南羡，想说些什么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纪南羡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风景，天是蓝色的，纯净的没有一丝波澜，地面的建筑变成了一个个小的方格，这个地方的一切，都变得娇小起来。 烦躁的抓着头发，纪南羡想要发泄，可是死死咬住自己的唇角，脸色苍白的可怕。僵直的手指似乎不知道怎么松开，攥成了一个坚硬的石头，纪亦发觉纪南羡的异样，将纪南羡的一只手捏在手里，轻轻掰开纪南羡的手指。 “姐姐，如果你想哭，不要忍着自己。”纪亦贴在纪南羡耳边说着。 纪南羡轻轻摇着头，只是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飞机还没有降落，纪南羡所有的耐心早已经消失不见，飞过一片湛蓝色的海，彼岸就是纪南羡将要抵达的地方。 机场中人潮拥挤，纪南羡下飞机就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等到走出去的时候，纪南羡才发现天已经开始下起了大雪。 纪南羡落了地，终是松了一口气。 远远看见了顾清和慕谦在门口站着等他们，纪南羡定定心神走了过去。 “回来了。”顾清满是笑意看着纪南羡，她似乎又瘦了不少。 “恩。”纪南羡强撑着笑意，终是笑了笑。 纪南羡嘱咐顾清将纪亦送到老房子，钥匙留给纪亦。 “不回家了？”顾清的脸色变了变，听见纪南羡的安排，顾清就觉得好奇。 “我还有事，最近几天我不在这里。”纪南羡并不想将柯小菲的事情告诉顾清，就像在自己心里生根发芽一样。 顾清也知道纪南羡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并没有办法挽回，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慕谦拍了拍顾清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话。 慕谦和顾清对纪亦表示了感谢，显得热情。最后顾清慕谦，还有纪亦一行先离开了，纪南羡呆呆走在机场里，寻找着能从机场直接去柯小菲那里直接去的车。 对面的路灯一直显示绿色，纪南羡好几次着急的想要穿过去，最后也不得不停下来，不知道是哪个系统出了问题。 正准备走的时候，纪南羡脚边停了一辆车子。 车子的主人探出了脑袋，正好迎上纪南羡淡泊的眸子。 “南羡！”那人语气带着惊诧，也带着欣喜。 他一直在等，却也一直在错过，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遇见了纪南羡。 “林深。”纪南羡停下脚步，看着车子里坐着的林深。 “南羡，去哪里，我送你……”林深眼中都是柔情，看向纪南羡的眼神没有丝毫掩饰。 “不用了……”纪南羡绕过车子，却被下车的林深拽住了一只胳膊。 “下了大雪，来这边的车子少，不麻烦的。”林深知道纪南羡想着什么。既然没有了任何关系，就不要有任何牵绊，那是纪南羡的人生信条。 “谢谢。”纪南羡坐上了车子，也没有忘记说一声谢谢。 上车后林深接了个电话，纪南羡告诉林深去去什么地方后，车子里安静了下来，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有心事？”林深知道纪南羡的变化，也多少了解纪南羡，看着她平静的外表，却也知道纪南羡心中翻腾着不安的事实。 纪南羡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林深开口说话的时候，纪南羡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将自己的眸子转向林深。 “林深，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就好。”纪南羡似乎神情恍惚，走过这个巷口，就是柯小菲的家了，总觉得离柯小菲越近，纪南羡的心越慌。 “你到底怎么了？”林深猛地将车子停下来，皱眉看着纪南羡，这是多少年以来，林深第一次见到纪南羡失魂落魄的样子。多少会让林深惊讶。 “林深再见。”纪南羡皱眉看着林深，那种看着自己的灼灼眼神，让纪南羡慌了神，和林深匆匆说了再见，纪南羡推开车门落荒而逃。 雪下得越来越大，纪南羡记得爷爷去世的时候，天也下着小雪，一个个离开的人，都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纪南羡抱紧了自己的胳膊，有时候走的快，有时候又走的慢，好像柯小菲的家，永远都走不到一样。 街边来来去去的人都将自己的脑袋缩进了厚厚的毛领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前方的路，急急忙忙，好几个和纪南羡擦肩而过的人，身子因为风雪的吹拂不能站定。 纪南羡斜靠着一颗大树，大口喘气。 这条街尽头的拐角处，就是柯小菲的家，纪南羡突然害怕起来。 没一会儿，一整条大街都没有了人影，只有纪南羡一个人在风雪中前进，没有车子路过，也没有行人。 远远的听见了清浅的歌声传过来，那是纪南羡熟悉的音调，在修女院的时候，这种声音尤其熟悉。 似乎离柯小菲近了些，纪南羡的心猛地端端的疼了一下。安静的院落，此刻被大雪覆盖，露出地面的东西，也带着一种娴静的美。太阳快要出来了，纪南羡心想着。 站在门口望着屋子里面，那里站着许多身穿黑色长衣，袖口戴着白色雏菊的人，纪南羡眸子一怔，脚下一滑，身子趔趄快要站不稳。 纪南羡心里酸涩，始终想不明白她怎么在那么远的地方看见了他们手臂上的白色雏菊，那一朵朵花，小小的样子，可是黑白分明，那样扎眼。 纪南羡走进去的时候，被一个年轻的女人挡在门口，等到纪南羡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袖口上多了一朵白色小花。 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想什么，跌跌撞撞走进了大厅里。 那里安静的放着安魂曲，所有的人都静静站着，肃穆庄严。 纪南羡走近，狠狠咬着自己的唇角，眼前的事物都开始模糊。 柯小菲似乎静静睡着，姣好的容颜浮现苍白的色彩，整个人黑了一圈，那个叽叽喳喳的姑娘如今正静静躺着，似乎等着自己的王子将自己吻醒。 纪南羡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慢慢走到柯小菲身边，柯小菲长长的睫毛似乎在闪烁，纪南羡想要伸手触碰朋友的侧脸，只是手指还没有触到的时候，身子已经开始软弱。 强迫自己站稳，纪南羡终是笑了笑，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悄无声息。 听说，她录下的最后一段视频，是她笑着的解说 听说，她是为了救一个失足的落水孩子，扎进了海的的边缘，而自己再也没有力气爬上来。 听说，她走过很多地方，留下了很多感人的名字。 听说，那个孩子只是为了捡到一个好看的贝壳，从礁石上落了下去。 听说，柯小菲答应了另一个男人的求婚，他们准备结婚了。 那些都是听说，纪南羡不愿意听柯小菲的光荣事迹，也不愿意听柯小菲的幸福时刻，那样会让纪南羡觉得，柯小菲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消失在自己世界里，她宁可自己讨厌柯小菲，讨厌柯小菲什么闲事都管的样子。 可是纪南羡没有办法啊，除了听着那些传话，自己有什么办法。 所以，找到的柯小菲只是尸体吗？ 那个要和自己一起闯天下的女人，真是永远活在二十四岁了吗？ “柯小菲，你真年轻。”纪南羡说完话，早已经奔溃。 一直隐忍的情绪，在那一刻爆发。 柯小菲终是用这样的方式消失在了纪南羡的世界里，而纪南羡，终究是一个人。 柯小菲的骨灰，洒在了大海里，悄无声息。 那片蔚蓝色的净土，可以净化一个人也同样可以吞没了一个人。 吉豆恢复的很好，傅净征求了纪南羡带走吉豆的意见，纪南羡只是说照顾好吉豆。 吉豆走之前来看了纪南羡，和纪南羡说了好多话，一直嘱咐纪南羡多吃点饭，用以前纪南羡嘱咐吉豆的话。 第92章：我们回家 那天柯小菲的葬礼上，纪南羡瞥见了江漠北，他们中间隔着好几个人，只是那一眼，带着薄凉。 柯小菲的遗物中，有写给纪南羡的一封信，那是柯小菲留给纪南羡的话，上面写着南羡亲启。 纪南羡从那个男人手中接过来，装在口袋中，一直都没有拆开，她没有勇气去看那封信，也没有勇气去想，再也不见柯小菲的事实。 顾清知道了纪南羡流产的事情，终究没忍心再说些什么。看着纪南羡的状态一天天颓败下去，顾清着急的上了火。 慕恩满放了寒假，被姥姥姥爷接了过去，说是很久不见想孩子了，慕谦征求了顾清和江漠北的意见，和顾清一起将慕恩满送了回去。江家二老看见顾清也没有说什么，后来慕恩满和顾清依依不舍的时候，二老的脸上有了丝丝笑意。 慕恩满在的时候，江漠北没有回过家，倒是有一次江妈妈打电话给江漠北，问起来纪南羡的事情，江漠北下意识的一怔，想也知道是慕恩满说的，没有说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推说自己很忙。 其实那个时候，江漠北正躺在床上，不知道想着什么问题。 江漠北告别纪南羡回来，只在柯小菲的葬礼上见到了纪南羡，此后再也没有纪南羡的消息。 辞去了文化工作的事业，江漠北彻底在家赋闲了，十天半个月都找不到江漠北的影子。顾子夜连声哀嚎江漠北将自己一个人丢下了。 顾清看着一天天消瘦下去的纪南羡，自己也憔悴了不少。 终是没有了法子，顾清找了江漠北，告诉了纪南羡的地址。 纪南羡回来后也没有去老院子，带着自己的证件去了爷爷离开时候在河北的那所房子。 江漠北皱眉听着顾清说的话，终是淡淡笑了笑。 纪南羡的生活简单到了极点。 孟姨和纪南羡住的不远，时不时会叫着纪南羡去家里吃饭。纪南羡也从来不推辞，总感觉那才是家的氛围，那个小小的宝宝，总喜欢揪着纪南羡的头发，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着什么话，很讨人喜欢。 孟姨每一次看着纪南羡和那小宝宝在一起玩耍，会黯然失神很久，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孟姨不知道纪南羡流产的事情，有时候会和顾清说话，说说纪南羡的近况，说说纪南羡的心情。 那天顾清无意中提到的话，让孟姨难过了许久。 为什么所有的磨难都落在她的身上，是不是可以拨开云雾看见了太阳。 “南羡，孟姨最近啊，看中了一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人不错，孟姨想着，南羡你是不是喜欢呢？”孟姨换上了好心情，时不时看着纪南羡的脸色，欲言又止的。 “孟姨不是说要教我缝被子吗？”纪南羡没有正面回答孟姨。孟姨的心思纪南羡知道，只是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有时候想想，一个人的生活真的很好，如果一辈子这样下去，那她也愿意。 “对对，你看孟姨老了，记不住说过的话了，真是老了。”见纪南羡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孟姨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带着纪南羡去一个村镇的集市买了线，买了布，又拽着纪南羡买了很多东西，纪南羡抢着付钱的时候，被孟姨挡住了。说来到了这里，就要听自己的话，这是家乡的讲究。 纪南羡终是遂了孟姨的愿，她不知道，这是孟姨为她做的嫁妆，带着最真诚的祝愿。 “楚京墨那孩子，结婚后带着妻子来过一趟。”孟姨走走就觉得气喘，和纪南羡说起话来。 接过孟姨手中拿着的东西，纪南羡眼神闪了闪。 “他的妻子，很漂亮吧。”纪南羡无关痛痒的说着，很不在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题，也不知道孟姨想要听自己说什么。 “很安静。”孟姨一直记得那个娇小的身子依偎在楚京墨的怀里，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笑着，一副娴静的样子。 “幸福就好。”纪南羡嘴角莞尔，眸子无神。有些事情过去了，不代表自己心里放下了，那些事情，也不代表纪南羡忘记了。 其实想想，纪南羡挺羡慕辛桐的，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目的，做什么都会想着自己的利益，而终其一生，她也是人生的赢家啊，大概这样的女人才是男人想要的吧。 “南羡，孟姨没有你读的书多，但是孟姨知道，属于你的总是在来的路上，南羡啊，这段时间，要好好休息。”孟姨语重心长的说着，纪南羡只是淡淡的点头答应。 孟姨大红色的背面，附在棉花上，又用白色的布将背面裹好，严严整整的。 找到了自己的老花镜，孟姨给纪南羡教怎样缝被子。 纪南羡听得很认真，时不时问一句，孟姨也会笑着告诉纪南羡。 总是花大段的时间装满新的记忆，这样才能将那些不好的回忆都慢慢消磨殆尽，纪南羡等着这样的一天。 孟姨看着低头认真做事的纪南羡，终是没有声响的叹了一口气。 孟姨想要留纪南羡住下来，纪南羡拒绝了，天色有点暗的时候回去了。 纪南羡告诉孟姨自己想一个人走走，孟姨也就放手纪南羡去了。 她的心里，究竟装了多少事情。 出了孟姨的家门，纪南羡心里有一个地方空落落的，人一旦闲下来，就开始胡思乱想。 纪南羡沉默走着的时候，没有看见前面站着的人，直到自己的一只脚踩在了那人的鞋子上，纪南羡才察觉眼前站着的人有几分熟悉。 “纪南羡，分手以后，也没有看见你过得有多幸福。”江漠北的声音在纪南羡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刺痛穿进了纪南羡的心。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影，只是物是人非了。 “幸福不幸福，与你无关。”纪南羡疲惫的说着，有气无力。想要绕开江漠北，可终究是没有绕过去。 “怎么，不愿意看见我？”江漠北轻笑，痞痞的样子。 纪南羡没有说话。 “你要知道，我很不愿意来找你，但是答应了顾清女士，那我还是履行自己的职责更好。”江漠北没有理会身后的纪南羡，自顾自走着。 他不仅知道纪南羡住的地方，还熟练地用钥匙打开了大门的锁。 纪南羡没有惊诧，只是惊愕顾清会去找江漠北。 “你也看到了，我很好，不用你担心。”纪南羡皱眉盯着江漠北，下了逐客令。 “纪南羡，你以为我是来关心你？”江漠北嘴角的嘲讽一直没有落下，看着纪南羡的眸子轻佻。 “我换了工作，你要问我工作是什么，就是保证在你想不开的时候，救你的命，顾清为了你，可没少花钱雇我。”江漠北说话的声音飘渺，听得纪南羡有点头痛。 “随你。”纪南羡踢掉鞋子上了楼。 江漠北盯着纪南羡背影的眸子深沉了些，皱眉的时间越来越多。 打开客厅中的冰箱，里面放着一块发霉的面包，一盒过期的牛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江漠北幽深的眸子，越来越黑。 纪南羡，离开了我，你过得还真是幸福！ 纪南羡上了楼，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见门口敲门的声音。 等了很久也不见纪南羡开门，江漠北拿出备用钥匙将门打开的时候，看见小床上一个蜷缩睡着的身子。 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身子，江漠北才能判断纪南羡还活着，嘴里呢喃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纪南羡，起来吃饭。”江漠北耐着性子，想要将纪南羡从床上拎起来。 纪南羡头昏脑涨，不知道谁在耳边叫着自己，那声音分明是自己熟悉的，也是自己听见了欣喜的声音，可是纪南羡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怎么也醒不过来。 “纪南羡！”江漠北探出一只手落在纪南羡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江漠北皱眉，挨着纪南羡额头的手背全是冷汗。 “对不起。”纪南羡小声呢喃，她想说对不起，对所有关心自己的人说一句对不起，可是那句话死活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江漠北眸子瞬间黯淡下来，将纪南羡抱在怀里，裹上了厚厚的被子，走出了家门。 一路上一直喊着纪南羡的名字，纪南羡在江漠北抱着自己颠簸走路的时候，终于有了反应。 “不去医院……”纪南羡小声，抓着江漠北的手紧了紧。 “纪南羡！”江漠北一只手抱着纪南羡，一只手轻轻拍着纪南羡的脸。 “回去！”纪南羡终是挤出了两个字，眼中的泪水随之而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纪南羡变得爱哭，好像哭就是纪南羡发泄的唯一方式。 那么多的事情，压在心里，纪南羡实在是喘不过气。 “江漠北，我们回家！求你了。”纪南羡用只有江漠北听见的声音，细细说着。 “好，我们回家。”江漠北不忍心说别的话，心里的一个地方柔软下来。 纪南羡无意识说出口的话，让江漠北的心疼了好久。 将纪南羡放在床上，江漠北去找药箱，终于在急救药箱中找到了温度计和酒精。 第93章：你想我了 纪南羡的身子一直不见好，断断续续的总是不能好的利落，这样反反复复了几次，免疫力下降了好多。 纪南羡清醒的时候只看见了江漠北坐在床边上，手里拿着白色的毛巾，叠成了豆腐块。 皱眉闻见了酒精的味道，纪南羡以为自己醉酒了，为什么江漠北在这里。 见纪南羡醒过来，江漠北将手中的毛巾仍在床上，撤手站起来，理理褶皱的衣角。 “好了，幸好你醒了，不然还有人说我谋杀无辜女子了，那真是罪不敢当。”江漠北起身，看着纪南羡的眸子都是淡然，就像从前发生的一切不复存在，而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 “温度计拿出来！”江漠北命令。 “江漠北，你是不是特别恨我!那又何必装善良，直接把我扔出去，自生自灭不是更好，管我做什么。”纪南羡脑袋中的眩晕慢慢消失，面对江漠北的时候，纪南羡也像是变了一个人,开始有点咄咄逼人了。 “奥，那还真是……我有点笨了？”江漠北嘴角邪魅，盯着纪南羡的眼神有几分陌生。 “是。”纪南羡将温度计拿出来递给江漠北，便看见江漠北看了一眼温度计走出了门，纪南羡最后的说话声被阻断，彻底消失在门的一边。 江漠北将一串简单的数字写在纸片上，舒展的眉结慢慢舒展，纪南羡的高温慢慢降了下来，做完了所有的事，江漠北钻进了厨房。 纪南羡艰难的翻身起来，两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掉下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纪南羡重新遇见江漠北，从来都是狼狈的样子。 所有狼狈的样子，江漠北都见过。 纪南羡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窗外是一片宁静的海，能听见海浪拍着礁石的声音，一串接着一串，海岸边已经没有了海鸟的声音，偶尔一阵不知名的鸟叫声，都会让纪南羡笑出声。 这是一片宁静的海域，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纪南羡想要出去走走，可是身子沉重，没有丝毫力气。 眼睛一直盯着窗外，江漠北什么时候推门进来都不知道。 “该吃饭了。”江漠北将一碗清粥放在纪南羡的面前，一直用着吩咐的语气。 纪南羡没有说话，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就在江漠北耐着性子，皱眉再说一遍的时候，纪南羡开了口。 “江漠北，我想出去。”纪南羡服了软，她知道，现在唯一能让她走出去的，就是江漠北了。 “不可能！”江漠北在纪南羡说完那句话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回了纪南羡一句话，最后在纪南羡的卧室找了一本书坐下来看了。 纪南羡看着封面上写着的《荆棘鸟》三个字，有点淡淡的无奈。 看着桌子上放着清粥，纪南羡端起来自己喝了，有点烫舌头，一气喝完纪南羡舌苔麻麻的好像失去了直觉，等到有感觉的时候，纪南羡才觉得舌头疼的麻木了。 将碗放在小桌子上，纪南羡慢慢走到衣柜边，翻着厚一点的衣服。 今天的天气不算很坏，海面上薄薄一层雾，太阳带着白色的光亮，并没有所谓的万丈光芒，而是带着浅淡的温度，纪南羡只想出去走走。 “纪南羡，没有听到我说话？”江漠北看见了纪南羡的动作，皱眉淡淡说着。 纪南羡没有回答，将一个修长的灰色长毛毛衣套在头上，裹了一个厚厚的外套。 “江漠北，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纪南羡说的有气无力。 “但是我有权利不看着你死。”江漠北将手中的书丢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仰头，十指贴合，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纪南羡的动作。 纪南羡冷哼，只是手中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来。 等到做完所有的事情，纪南羡将手放在把手的时候，一直胳膊却被另一只手紧紧攥住。 “纪南羡，你在挑战我的极限。”江漠北的眸子有点清浅，邪魅从眼眸中一闪而过，拉着纪南羡胳膊的手始终都没有放开，两个人开始僵持。 “江漠北，你也一样！”纪南羡强调，怒目瞪着江漠北，脸上有了丝丝生的气息，这个样子的纪南羡，许久不见。 “我说过，我在的时候，你不会如愿。”江漠北说话的语气始终清浅，面对纪南羡的时候，所有的耐心，都不会消失殆尽。这是一个注定了一直僵持的局。 “江漠北，我是生是死，与你何干？”纪南羡打掉了江漠北抓着自己的手，幼兽一样戒备的眼神看着江漠北。 “好像无关！”江漠北一颗心终是轻颤了不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归于了平静。 “所以……？”纪南羡紧蹙眉结看着江漠北，想要推门出去。 “纪南羡，你的死与我无关，可是……我不想让自己杀生，你明白吗？”江漠北试着解释，一副痞痞的样子。 “江漠北，这是我自己的事。”纪南羡并不想和江漠北多话。 “纪南羡，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江漠北的脸慢慢沉下来，俯身凑近了纪南羡的耳朵，声音沉静而又邪魅，带着不易察觉的暧昧。 纪南羡觉得自己在这里和江漠北理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一双眸子带着波澜看着江漠北。 等到纪南羡有所动作的时候，整个人都落在了床上，江漠北欺身上来，将纪南羡压在身下。 “如果你是运动，我觉得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会更好。”江漠北的眸子更加深邃，一双眼睛直直盯着纪南羡，就像是盯着自己手中的猎物，势在必得的样子。 “无耻。”纪南羡察觉自己身上的重量，睁眼之处都是江漠北放大的脸，甚至看见了江漠北许久皱着却在此时舒展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忪。 “是该做点无耻的事。”江漠北的俯身，纪南羡偏过了自己的头，两个人的唇角切合的碰在了一起。 时间静默，那一刻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也就是那一刻，江漠北的眼神中只剩下了纪南羡。 “江漠北，你压得我喘不过气了。”纪南羡秀气的眉结快要黏在一起，说话的声音也是小小的，多少带着委屈。 江漠北闻言，倒是一下子起来了，微微带着焦急的样子，泄露了江漠北的心绪，纪南羡穿的多，确实隔着衣服压到她了。 纪南羡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遗憾还是解脱，不过心里那种一闪而逝的失落，倒是占据了纪南羡很多的心绪。此时此刻，纪南羡竟也说不出一句话，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房间一下子变的安静，江漠北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 在房间静静坐了一个晚上，纪南羡看着潮水的来去，海滩上似乎送来了一堆又一堆的漂亮贝壳，纪南羡有种被江漠北禁足的感觉，一直没有出去。 晚睡之前，纪南羡见到了江漠北，江漠北送来了一堆水果，盯着纪南羡吃了下去，随后又拿着盘子走了出去，中间没有说一句话。 两个人相处的方式，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过，有时候纪南羡醒来，就会看见江漠北已经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样子，是纪南羡一直不曾见过的，只是自己和他说话的时候，江漠北才变得恶声恶气。 这一天纪南羡醒来了，听见了江漠北在房间翻书的细微声音，一直假寐没有清醒。 江漠北的手机适时的响起来，听得出江漠北的手机放了最小的声音，江漠北小心翼翼的接起来，压低了声音讲话。 “你想我了？”江漠北的心情愉悦，甚至有几分说不出的幸福感。 “我也是。”江漠北答应，似乎那边说了什么话。 “约会？最近没时间，等我回来。”江漠北的声音渐渐变小，后来江漠北说了什么，纪南羡也没有继续听了，总觉得像是自己给自己套了一个精神枷锁，不知道为什么，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纪南羡微微有点儿吃痛的难过，就好像谁在自己的心上打了一拳，还是那种心疼了不知道应该告诉谁的难过。 所以，江漠北有女朋友了？ 所以，江漠北收了顾清的钱，看着自己不要死? 过了一会儿，江漠北回来了，看一眼熟睡的纪南羡，嘴角浅浅笑着，拿起了手中的书继续看着。 “江漠北，我不会自杀的，你走吧。”纪南羡的声音有点薄凉，甚至没有转身看一眼江漠北。 “等到你回去。”江漠北拒绝了，义正言辞的。 “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纪南羡睡不住了，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躺着和江漠北吵架实在是有点喘不上气。至于为什么喘不上气，纪南羡到底不知道。 “幸好不是你的谁，有人给钱，为什么不赚钱，而且，我现在失业了，以后拿什么养家糊口？”江漠北似乎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有点深奥的问题。 “你滚吧。”纪南羡眼睛冒着火花。 第94章：不以物喜 那句话说的纪南羡歇斯底里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纪南羡只知道，说完那句话，自己全身都空白了。 也不知道那句滚吧，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真心话，这一下子，纪南羡真的睡不住了，翻身起来，将窗户打开，海风带着咸湿的味道将纪南羡的发丝吹起，一只手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发丝，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人有时候就是一个奇怪的矛盾体，不知道想些什么。 江漠北消失在纪南羡的房间中，似乎无声无响，也知道纪南羡正在生气。 纪南羡听着大门关上的声音，心里有一个地方没有了着落，收拾收拾出门了，今天的天气很好，海风吹过来潮湿的味道，就像现在纪南羡的心情，苦涩又带着波澜。 海面上阳光照过来，并不是很热，海面上风大，一阵波浪赶过来就会有海风吹过来，掀起衣服的一角，纪南羡觉得微微有点冷，下意识将自己的衣服裹紧。 海岸上没有人过来，大概是天气冷，都不愿意来这里。 纪南羡站定，看着太阳慢慢从海平面上升起来，橘红的颜色慢慢在海面翻滚，掀起小小的波澜，纪南羡看着那色彩，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安静的存在自己的心里，等到未来的某一天烦躁的时候，会想到这样惬意的时候。 纪南羡怕冷，没有往海岸边走的更近一步，那里被潮水堆起来大片的贝壳，静静躺在海岸上。 五光十色，还有很少见的舟螺，海螺，还有很少见的东风螺，纪南羡将那些贝壳装满了自己的两个衣兜，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自己捡的贝壳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山，纪南羡终于停歇下来。 她喜欢听贝壳相互摩擦发出的清脆声音，带着提醒，却也清丽。 想要坐下来，可是岸边的那几个礁石都是黑沉沉的潮湿，纪南羡害怕一坐下去，会伤害了寄居在那里的生物，终是走了长长的路。 一直不想回去，直到太阳升了很高，纪南羡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许久之后，纪南羡才抬腿回去了。 江漠北站在纪南羡的房间，看着海滩上慢慢行走的纪南羡，终于打通了纪南羡的电话。 可是，就在江漠北满意的放下手中的手机，看着纪南羡慢慢走回来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纪南羡闷声走的时候，眼前站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走着的步子往后退了退，才懵懂的抬头看着来人。 “南羡，我找了你很久。”林深像是一个不速之客，就那样出现在自己的世界中。 “林深！”纪南羡先是惊诧，后是皱眉，下意识看了窗口的位置，纪南羡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她第一时间在意的竟然是江漠北会不会看见，可是想想，江漠北想什么，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南羡，我知道了柯小菲的事情，很抱歉。”林深言辞恳切，只是那一闪而逝的愧疚倒是明白的很。 “想起来那时候你们的关系，一直很羡慕……”林深说的词不达意，眼睛看着纪南羡不知道想些什么。 “林深，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纪南羡不喜欢有人说话的时候吞吞吐吐，林深提到柯小菲的时候，纪南羡已经有几分不悦了。 “南羡，我要回去了，这一次回来，一则是为了公司的事情，二来，是想要找到你，我妈妈找你的事情，我知道了，我很抱歉，当时我不知道。”林深急忙解释着什么，一点儿不像平时那个冷淡的自己。 “林深，已经过去的事情，我并不想提起来，我觉得累。更何况，我们之间……”纪南羡本来平静的心情，因为遇见林深，有几分波澜了，可是这种波澜，并不是心里七上八下的波澜，而是有几分不想面对的心情。 “南羡，我会放下这段过去，只是希望你能原谅我。”林深眸子幽深，有一种将自己外套脱下来披给纪南羡的冲动，他记得，纪南羡怕冷。冬天的时候，纪南羡会将整个头都缩进大大的帽子，只有两只眼睛闪着，可爱的很。 “南羡，外边这么冷，怎么不邀请这位先生去家里坐坐。”两个人之间突然插进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纪南羡却紧皱着眉头看着来人，正好对上江漠北打量自己的眸子。 林深一双深邃的眼静静看着那个男人将手中带着咖啡色的围巾轻柔的围在纪南羡脖子上，柔情似水的眸子带着责备和纪南羡说话的时候，林深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你好，我是江漠北。”江漠北一只手下意识拦住纪南羡的腰，伸出一只手，看似谦卑，实则带着戾气看着林深，眸子越加幽深。 林深笑着伸手，看一眼眉结紧蹙的纪南羡，终是回握了江漠北。 “林深。” 林深看见了江漠北揽着纪南羡腰肢的手，心里有了答案，纪南羡有人照顾就好了。 “南羡，我……”林深一句我先走了还没有说出口，剩下的半截话被纪南羡接了过去。 “林深，你刚才说去哪里吃饭，我现在有时间。”纪南羡靠着江漠北，江漠北带着征服欲的行为，让纪南羡不满，这个男人的戏真多，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江漠北的这个行为叫混淆视听，什么到家里坐坐？那是什么意思。 林深算是看明白了，两个小情侣在吵架，而这样的纪南羡，却是自己不曾见到的，那个时候，他们从来都不吵架，相处的方式也都是谦让，大概是这样，他们最终还是分开了吧。 “恩，那走吧。”林深看着纪南羡，淡淡说着。 江漠北的眼神越加深沉，揽着纪南羡腰腹的手，紧了紧。 “感冒还没有好，还要出去？”江漠北面带着笑意，满面春风看着纪南羡，看似是询问，但是那是否定句。 “林先生，你们的约定可以安排到后面吗？”江漠北看向林深的眼神，也是征求，但是冷淡了几分。 “不可以。”纪南羡挣脱江漠北揽着自己腰肢的手，终是站在了林深边上。 “走吧。”纪南羡没有看江漠北，直接对着林深说话。 “纪南羡，伯母打电话。”江漠北的声音出奇的冷静，将自己的手机拿在纪南羡面前，上面顾伯母的名字在上面跳跃。 纪南羡算是明白了，今天无论如何，江漠北是不会让自己走的。 “妈。”纪南羡声音低沉。 “南羡，漠北说你的身体好多了，我还是不放心，正好你慕叔叔最近休息，我和你慕叔叔一会儿来看你。”顾清着一席话终是打消了纪南羡想要出去的心思。 “好，我知道了。”纪南羡挂断了电话，负气的将手机交给江漠北。 “林深，我们下次约吧，今天……”纪南羡为难的说着，下意识皱眉。 林深笑笑只说下次有机会，但是林深看见了江漠北脸上一闪而逝得逞的笑意。 林深走的远了，才想起来那个男人，他对纪南羡的喜欢，一点儿不比自己少，重要的是，那个男人理解纪南羡，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让林深羡慕，但是无能为力。 最后的最后，海滩上走着一前一后的两个人，脸上的表情，明显很不一样。 纪南羡早早上了楼，没有理会身后的江漠北。 江漠北看着纪南羡上了楼，呆呆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不正常，随后又恢复如初，钻进了厨房。 在顾清和慕谦走进房间的最后一刻，江漠北做好了午餐。 清炖乌鸡块，酸菜毛利鱼，清炒荷兰豆，总之，桌子上摆好了很多可以吃的，好吃的东西。 顾清和慕谦进门就闻见了厨房里的香味，两个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笑着，正好看见江漠北围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 “你们来了。”江漠北将手中端着的白色磁盘放在桌子上，声音清淡。 “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你了。”顾清说的恳切，江漠北没有接话，倒是让顾清和慕谦坐下来，说自己上去叫纪南羡下来吃饭。 “纪南羡，出来吃饭。”江漠北站在纪南羡门口，象征性的敲敲门，见里面没有任何人回答自己，便推门进去。 小小卧室的书桌上，纪南羡站在那里，一只手捏着毛笔，一只手扶着拿毛笔的手腕，聚精会神的写着字。 眼前放着曹全碑的书法临摹，但是纪南羡的一双眼盯着自己手下的那个字，认真而又细谨。 当时学文言文的时候，纪南羡就一直细化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一直到现在，依旧可以背完整篇课文，但是最喜欢那里面的一句话。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直是纪南羡的人生格言，就在刚刚，纪南羡和江漠北生气的时候，纪南羡心里就开始想着这句话，现在有了想要写下来的心情。 江漠北走近了些，才看见纪南羡落在宣纸上的字，嘴角淡淡有了笑意。 纪南羡这个女人，真有意思！ 第95章：一路顺风 “纪南羡，下去吃饭。”江漠北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看着纪南羡。 “不饿。”纪南羡落笔的瞬间停顿了些，终是点上了最后一个字的一个点，笔尖因为用力形成了一字的形状，久久没有恢复过来，就像是纪南羡的姿势，还是俯卧状。 空气中似乎还带着墨汁没有干透的味道，散发着墨汁特有的淡淡清香，与江漠北站着的地方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伯父伯母来了。”江漠北轻声说着，眼睛看着纪南羡，带着轻笑。纪南羡好像有点生气了，对江漠北态度一直在克制，但面对江漠北的时候，又什么都控制不住。 “江漠北，你挡着我的姻缘了！”纪南羡将手中的毛笔搁置在砚台上，缓缓直起了身子，盯着江漠北的眸子带着责怪。 纪南羡一双眼睛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在成熟着已经发生的事实，而江漠北，确实做了那个人，也确实拆散了纪南羡姻缘。 “纪南羡，平心而论，就我对你的了解，那个男人不适合你。”江漠北眸子沉静了些，眼前闪过纪南羡和那个男人站在一起的样子。 所有不应该发生的错误，都应该在萌芽状态的时候就赶紧熄灭，这样的错误才不至于蔓延的很快，也不至于在一些后悔的事情面前后悔，这是江漠北的人生格言。 “怎么？什么样的男人适合我？”纪南羡秀气的眉结一跳，眸子挑衅看着江漠北，语气沉静，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还记得那时候上课，老师用女性滑腻的皮肤来比喻美得快感，那个时候的纪南羡还没有学到美感的精髓，慢慢领悟的时候，才知道今天眼睛入目之处，竟都是美感。 比如，看见江漠北听完自己说的话以后皱紧的眉结。 比如，她一直喜欢江漠北喉结上下滑动的欲言又止。 比如，看见江漠北穿戴着维尼熊样子的围裙，可爱不失风雅，也只有江漠北做到。 比如，自己现在的言不由衷。 比如，自己现在的小傲娇。 “比如，像我这样的，但是你不会找到下一个我了，如何？还能有人比我更适合你？”江漠北邪魅笑着，像是在暗示什么。 “江漠北，你未免太过自信，你觉得，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们还会在一起?”纪南羡轻笑，却是不屑。 纪南羡摔门出去，调理着自己的心绪，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一只手不自然的拢着乱了的发丝。 另一只手却在想到什么的时候，不自然的拂过自己的小腹。 有些事情，原来也只适合深深掩埋在心里，不能找任何人去说。 “慕叔叔，妈。”顾清坐在桌子上，嘴角终于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浅浅的梨涡因为感觉到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时，荡然无存。 江漠北扯掉了身上的围巾，此时此刻又变身成一个优雅的绅士，坐在了纪南羡身边。 “请慢用。”江漠北有一种家主人的感觉，语气淡淡的，但是绝对做到了绅士的样子。 顾清和慕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如果南羡交给漠北这孩子，他们就都放心了。 “漠北最近忙什么？”慕谦对江漠北熟悉一点，江漠北的姐姐去世以后，两个人的联系少了许多，但是现在阴错阳差，很多事情都连接到一起，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微有点奇妙。 “辞去了工作，还不知道去哪里，不过南羡最近好多了，我也应该告辞了。”江漠北听见慕谦说的话，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对于纪南羡的感情，江漠北一直都放在心里。 纪南羡愣神，用筷子夹着毛利鱼的手一滑，肥嫩的鱼肉滑落到汤锅里，掀起了不小的水花，似乎烫到了纪南羡的手。 “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江漠北细微的皱眉中带着责备，用汤匙舀了一块肉放在纪南羡的碗里，表情温柔。 纪南羡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却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很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整颗心的血液都在悉悉索索的流动，克制着自己，到最后终是平静下来。 “江先生，一路顺风。”纪南羡嘴角轻笑说完了话，江漠北笑着回应了微笑。 那是江漠北恰到好处的回应，像是放下了，也像是与所有的一切都做了告别的仪式。 “漠北，这段时间，南羡麻烦你照顾了。”顾清听见江漠北的告别也是微微一愣，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们之间所有的恩怨从此都一笔勾销，再也没有勾连。 一切都恢复到最开始的样子。 顾清和慕谦也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只是说来了这里，想要去看看孟姨，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时什么时候了。正巧孟姨在家里，顾清吃完饭打了电话给孟姨。 顾清对纪南羡，一直有着深深的歉疚，将纪南羡叫到房间中，顾清拿出了一张卡递给了纪南羡。 纪南羡皱眉看着顾清，推辞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顾清挡了回去。 “南羡，这些年，妈妈也知道，对你的照顾实在是太少。”顾清声音低沉，这是这么多年来，顾清第一次敢面对纪南羡说自己的真心话。 “南羡，妈妈知道你喜欢小孩子，可能那个孩子和你没有缘分，总会有的。”顾清斟酌着自己的话，说的尽量不紧紧绷的，而是缓和着声音。 已经掠过了关于孩子是谁的问题。 纪南羡终是没有说话。 “这里面的钱，是妈妈自己的，你收下吧。”顾清将那张金色的卡放在纪南羡的桌子上，两只手交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漠北那孩子，挺好的……”顾清一边说，一边看着纪南羡脸上的表情。 “妈，我的事，我会解决好。”纪南羡并不愿意提起江漠北的名字，就在此时此刻！ “好，妈妈也不说什么了，你肯定也不欢迎我住在这里，那我先走了。”顾清倒是说了一句实话，只是纪南羡听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等到顾清和慕谦走了，纪南羡才觉得屋子变得空落落的，身体已经慢慢恢复，只是心里的伤口始终都没有恢复过来。柯小菲留给自己的东西，还放在书的夹页中，她始终没有胆量拆开。 收拾完躺在床上，眼睁睁盯着天花板，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楼下没有了声音，吃完饭自己就上楼了，也不知道江漠北在做什么。 人一旦想要知道什么的时候，身体所有的细胞都会让这种蠢蠢欲动的心实践到底。 纪南羡翻身起来，出了门。 出了门走到楼下，还是没有见到江漠北的影子，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江漠北的消息，纪南羡穿了衣服走出去，正巧在门口碰上江漠北，江漠北看了一眼纪南羡没有说话。 莫名的，纪南羡有几分失落，又不知道那种失落来自哪里，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折了回来上了楼，又重新坐在床上。 面对着窗户外湛蓝色的世界，纪南羡终是平静了心绪，将柯小菲留给自己的信拿出来，纪南羡轻轻抚摸着信封上柯小菲熟悉的字迹，没由来的，一阵阵失落。 丢在床上，让眼中的泪水顺着原来的方向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却怎么也无能为力。 终是打开了那封信。 柯小菲说，她知道纪南羡和江漠北的关系，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江漠北会在一起，她只是想要走的远一点，感情的世界，从来都没有谁先谁后，只不过是谁比谁用心，谁喜欢谁而已。 柯小菲还说，和江漠北的相处的时间里，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那样着急的江漠北，他冷漠的神色会因为一个人一件事变化，而那个人就是纪南羡。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和纪南羡会喜欢上同一个人。 但是真心的，柯小菲希望纪南羡幸福。 一旦错过，那就是一生。 纪南羡抱着柯小菲留下的信，久久没有说话。 想要出去散步，正穿着衣服的时候，江漠北走了进来。 “吃药。”江漠北的语气不咸不淡，左手拿着药，右手拿着温热的水杯。 这一次，纪南羡什么话都没有说，顺从的听着江漠北的话，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了江漠北温热的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双手早已经触碰不到。 眉眼低垂，房间中只剩下两个人轻微的气息。 纪南羡喝完了水，将水杯放在一边。 “一起出去走走吧。”纪南羡开口，率先走了出去。 江漠北看着纪南羡孤傲清冷的身子，终是皱眉走了出去。 海岸上并没有什么人，纪南羡上一次堆在礁石上的贝壳一个都没有丢失，还是静静放在那里。 “这一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纪南羡开口，都是感激。 “不客气。”江漠北声线淡淡的，似乎带着几分疏离。 “江漠北，如果这一辈子一个人能活六十岁，那我已经过完了三分之一的人生，这三分之一的人生里，为自己活着的时间真是少之又少。”纪南羡轻叹，嘴角一丝不知名的笑意。 喜欢一个人那样简单的心事，总是掩盖不住自己的情绪。 第96章：心猿意马 “时间是最不留情面的东西，只能往前，不能后退。”江漠北接着纪南羡的话开始说，和纪南羡并肩走着。 海岸上没有什么人，只有在黄昏的时候，有几个附近玩耍的孩子逗留在海岸上。 “江漠北，这里的日出是最美的。”纪南羡停下来，迎着海风吹过来的方向，静静站立。听着海浪的声音，悉悉索索的心脏，终于慢慢恢复了当初的平静。 身边的这个人，爱过，也恨过。 有人说，世上所有人的关系，都是陌生和熟悉两种，擦肩而过的许多人，以及从熟悉到现在的许多人，最后都归于平淡。 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多少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纪南羡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想些什么，觉得这一辈子都会和江漠北这样纠缠下去了。 “很美。”江漠北接话。 那个时候，纪南羡陷入昏迷，江漠北一个人手足无措的时候，会来这里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会一个人从黎明待到太阳升高，觉得自己也有了新生力量的时候才会回去。 这些事情，纪南羡不会知道，仅仅是江漠北一个人的秘密。 “江漠北，明天一起来吧。”纪南羡笑的清浅，眼睛看着远处水蓝色的海面，轻声说着。似乎是邀约，又像是约定。 “好。”江漠北承诺。 两个人没有说话，海水一层层翻过来，淹没了沙滩上的脚印，一切又都变得平静下来。没有了任何声音。 纪南羡想要往前走一点，胳膊却被江漠北抓住。 惊愕抬头看着江漠北的动作，江漠北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部终是动了动：“凉。” 纪南羡终于消停了，捡了贝壳回去放在了鱼缸里。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兵分两路，走进了各自的房间。 江漠北沉默站在窗户边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过了一会儿，开始不动声色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像是想到了什么，皱眉在屋子中寻找着什么。 纪南羡脱掉约束自己的外套，像一具尸体躺在床上，眼睛闪烁看着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想到江漠北三个字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 她已经不知道，江漠北占据了她心里多少位置。 江漠北要离开了，可是自己没有任何理由留他下来。一时间，竟觉得自己脑袋开始混乱。 “江漠北？”纪南羡翻身起来，敲着江漠北的门。 “什么事？”江漠北腰间系着白色浴巾，赤裸着上身，一只手正擦着头发，状似随意的开口，眼神淡漠。江漠北刚沐浴完听见了纪南羡敲门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这个房子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住。 纪南羡一张脸全都是惊愕，江漠北的气息逼近自己，敲门的手还没有放下去，就那样站着。 不等纪南羡反应什么，江漠北就转过身走了进去。 “进来吧。”江漠北的声音淡淡的。 纪南羡本想拒绝，可是江漠北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只能跟着江漠北走进去。 “什么事？”江漠北和纪南羡说话的时候，冷着一张脸，随手套了一件衬衫。 上身衬衫，下身浴巾！ 纪南羡欲言又止。 “没事，我先走了。”纪南羡不知道自己找江漠北什么事，就现在来看，自己就是脑袋晕了才到了这里。 “纪南羡？”江漠北皱眉看着纪南羡，似乎不满意纪南羡的回答，语气中了些。 “你要走了？”纪南羡坐在凳子上，垂下眼睑。 “恩。”江漠北不咸不淡的语气。 “怎么？纪南羡，你这个样子，不会让我误会你舍不得我吧，纪南羡，你对别人可从来都没有什么仁慈的，对自己那就更狠了，为了恨我，孩子也可以不要。”江漠北嘴角轻笑，带着嘲讽。他明明知道，纪南羡不是故意的，可是到嘴边的话，怎么也收不住。 纪南羡脸色一怔，脸上苍白的失去了血色。却最终恢复平静。 “江漠北，这么恨我。”纪南羡轻笑，满不在意，倒像是一句玩笑话。 “请你吃饭吧，还没有好好感谢你。”纪南羡起身，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客气了。”江漠北似乎很忙，纪南羡站着的时候，一直进进出出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过，还是要好好告别一下。”江漠北轻笑着，恢复了从前的淡漠。 “喝酒可以吗？”纪南羡轻问。 江漠北说了一声好，皱着的眉头始终都没有散开。 “那我下去等你。”纪南羡说完了话便推门下去了。 路上不知道想着什么，一脚踩空了楼梯，好在抓住了手边的扶手，才不至于摔下去，有惊无险的坐在凳子上，纪南羡的心脏似乎漏跳了几分。 拿了红酒过来，纪南羡正擦拭着高脚杯的边缘，眼神却是空洞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江漠北坐下来的时候，纪南羡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眼神触到江漠北的时候，手下一动，要不是江漠北伸出来一只手抓住杯子边缘，纪南羡手中的杯子就会落到地上了。 “在想什么？”江漠北带着浅笑，却都是邪魅。似乎回到了他们最开始认识的样子。 “你换衣服了。”纪南羡像是从懵懂中醒过来，，下意识说着。 江漠北轻笑：“怎么？” 纪南羡摇摇头，默不作声。只是将葡萄酒倒进酒壶。 暗淡的红色在灯光掩映下变得透亮，莫名带着几分神秘的色彩。 “纪南羡，玩个游戏吧。”江漠北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嘴角带着弧度。 纪南羡倒酒的手停在半空中，许久之后的沉默后，纪南羡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别的话，小心的将酒壶放在一边。 两个人今天坐着的地方，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阳台，一个两米宽的榻榻米与窗户平行，上面放着一个古檀的小方桌，纪南羡和江漠北都盘腿面对着彼此坐着。 头顶昏黄的小灯照射下来，带着惨淡的白色，却在此时此刻变得神秘。 “南羡，我来说游戏规则吧。”江漠北两杯酒喝下去，语气不那么疏离，客气了许多。眸子熠熠生着几分淡泊的悠然光芒。 纪南羡抬头的那一瞬，魂魄快要消失在江漠北的深邃里，猛地偏过头，纪南羡垂下眸子。 “我们每人一次机会轮流投骰子，如果丢下去，单数算我赢，双数算我赢，赢得一方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这样，ok吗？如果拒绝回答，喝完整杯酒。但是我更愿意，彼此说些真心话，毕竟，我们从来都没有认真的，说过真心话。”江漠北最后说的那句话，似乎带着细微的遗憾，或者说，讽刺。 纪南羡只是安静的说着好，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是啊，不管是分开，还是在一起，他们之间能闲下来好好说话的时候，真是少之又少。 “这一次，我先来，有疑问吗？”江漠北似乎自顾自说着，只是眼神瞥一眼纪南羡，自是风情万种。 若纪南羡抬头，便会看见江漠北的矛盾心绪，也能在江漠北的世界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骰子丢下去，最上面的数字是三，纪南羡输了。 江漠北眸子细微的变化，看向淡然的纪南羡。 “问吧。”纪南羡的手心似乎多了些汗意，手心都快要紧紧攥在一起，佯装镇定，却不知道当江漠北坐在自己对面的时候，自己整个人都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 “南羡，你真心的爱过几个人？”江漠北看着纪南羡，眸子认真无害。 纪南羡的脸色猛地变化，许久都没有说出话。 林深，只是自己的初恋，留下了单纯的记忆，可是纪南羡并没有想起任何有关自己和林深相处的细节。 楚京墨，自己的导师，也愿意交付自己的一个人，可是谁都清楚，那怎么会有爱情，不过是彼此成全的决定。 江漠北，自始至终，我爱的，不过你一个啊！ 纪南羡端起杯中的酒，准备饮下去的时候，被江漠北挡住了。 “有很多？觉得对我这个前男友不便说？”江漠北抓住了纪南羡喝酒的手，终是皱眉看着纪南羡。 “一个！”纪南羡认命的开口。 江漠北的手放下来，看一眼纪南羡，没有开口。 连着好几次，都是江漠北赢，就算是纪南羡丢骰子，也都是单数，纪南羡有时候回答，有时候喝酒。 比如江漠北问纪南羡恨不恨顾清的时候，纪南羡回答说不，比如江漠北问林深有没有吻过纪南羡的时候，纪南羡喝完了一杯酒。 纪南羡终于赢了一把，因为喝酒的缘故，纪南羡的面颊带着浅浅的粉色，话也多了起来。 “江漠北，你有几个女人？”纪南羡呢喃的声音说出口，带着询问，也带着探究，只是看着江漠北的眼神涣散，说不出的温柔可爱。 那个冷淡的女人，终是褪去身上寒冷的温度，此时此刻这副小女人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可爱，江漠北小腹窜上一股火，看着纪南羡的眸子幽深。 “一个！”江漠北轻声吐出两个字，盯着纪南羡的眸子深邃了些。 纪南羡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咯咯笑着，盘着腿，双手撑着自己的脸，轻笑了起来，满脸傻气，梨窝浅浅，眸子里似乎装了漫天星辰。 纪南羡又赢了。 江漠北不知道纪南羡接下来问什么，只是看着纪南羡的眸子，有点心猿意马了。 “江漠北，你想……你想要我吗？”纪南羡眸子天真看着江漠北。 第97章：你欺负我 江漠北看着纪南羡的眸子，瞬间燃烧了许久都没有出现的炙热，盯着纪南羡许久，终是邪魅笑了一声。 当江漠北起身越过桌子，抱起纪南羡的时候，纪南羡清澈如水的眸子还是单纯的看着江漠北，一直说江漠北没有回答她。 纪南羡喝了不少酒，此时此刻脸上的酡红带着几分小可爱。 “江漠北，你还没有回答我呢！”纪南羡鼓着小脸，问着江漠北。 “江漠北……你怎么……唔。”纪南羡喋喋不休的小嘴被江漠北来势汹汹的嘴堵上，再也没有说出半个字。 纪南羡后知后觉的潜意识里只剩下江漠北嘴角零碎的笑意。 江漠北换上的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纪南羡褪去。 那个夜晚，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也不知道后来是谁沉醉。 此起彼伏的声音，交缠着最动人的乐章。借着酒劲，两个人比以往更放纵，纪南羡攀上江漠北的肩膀，抓着江漠北身子。 “纪南羡，睁开眼，看着我！”江漠北带着命令的声音在纪南羡耳边传来，有几分征服的意味，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纪南羡，恨不得将纪南羡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不要。”纪南羡的声音颤抖，想要靠的江漠北近一点，却被江漠北抓住了纪南羡的一双手。 “纪南羡，睁眼看着我是谁。”江漠北的声音带着怒吼，却因为身下纪南羡的动作，眸子更加漆黑。 “江漠北……江漠北，漠北。”纪南羡似乎很不舒服。 没有等纪南羡说完，江漠北早已经攻城掠地，带着前所未有的狠劲。 纪南羡很疼，咬着自己的唇角适应着那种不舒服。 “江漠北，你欺负我。”纪南羡咬唇，终是哭出了声音。 “江漠北……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纪南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 “他们都离开我了……你也要走了……我是不是没人要了，是不是……他们走的时候，都没有得到我的允许，爸爸是，爷爷也是，就连柯小菲也是……” “我只是委屈，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漠北。” “你是不是也要丢下我，江漠北，是不是！”纪南羡抓着江漠北肩膀的手，终是往下松了松，眼泪顺着脸颊两侧缓缓滑落。 “总是被别人抛弃，我一直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可是孩子……那个孩子也被我弄丢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他不愿意跟着我。”纪南羡接着酒劲似乎说出了自己压抑许久的心事。 “江漠北，我是多爱你啊，可是……你不属于我，我害怕失去你，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害怕，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愿意和我在一起。”纪南羡小拳头攥的紧紧的鼻子一抽一抽说着话。 “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我的，你心里，肯定还住着一个人，我害怕。”纪南羡抽抽搭搭的哭着，只是眼睛一直没有睁开，自顾自说着，心里的话究竟藏了多少。 “傻姑娘。”江漠北在纪南羡额角吻了吻，将纪南羡所有的眼泪擦干。 “这里只有你一个。”江漠北将纪南羡一只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淡淡说着。 当江漠北两片唇落在纪南羡唇角，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又多了些。 不知道什么时候，夜晚最寒冷的时刻早已经过去，纪南羡早已经睡过去，均匀的呼吸预示着纪南羡有一个很好的睡眠。 而靠在江漠北的胸口毛茸茸的脑袋只剩下安静的呼吸，时不时呢喃着什么，江漠北听得最真切的一句是江漠北。想要继续听她说话，可是翻了身，纪南羡便睡着了。 江漠北的心情沉醉其中，眼神却是无比明亮，看着身侧睡着的小兽，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疼。 她一个人，究竟忍受了多少难过的事情。 这个女孩子，在自己的世界中实在是猖狂太久，她掀起了一池春水，却想要全身而退。 江漠北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消失在纪南羡的面前，不管是从前，还是在以后，这一辈子，他的世界，也只能是纪南羡能在他的世界撒野。 想过了这些，江漠北便侧身对着纪南羡的额头轻轻吻了吻。 纪南羡本以为自己的酒量很好，只是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全身酸疼才模模糊糊的想起来昨晚的事情。 她就是赤裸裸的勾引啊！江漠北会怎么想。 想要翻身起来，却好像失去了力气，纪南羡咒骂了一声江漠北，还是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说好的看日出，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纪南羡一看自己睡得地方，竟然是江漠北的房间，竟是懊恼的拍着自己的脑袋，脸上的表情，实在是诡异的很。 天哪！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江漠北推门进来，对上了纪南羡看着自己抱歉的眸子。 “抱……抱歉。”纪南羡变得结巴，已经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江漠北会怎么想自己！ “没关系。”江漠北看一眼纪南羡，倒是淡淡说着。 怎么昨晚就…… “你没事吧。”纪南羡说出口才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 “没事。”江漠北一句话接的很顺口。 “昨晚的事情……”纪南羡还没有说完，便被江漠北拦了下来。 “我不打算追究。”江漠北说的很认真。 自己昨晚……真的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吧，纪南羡满脸的问号脸，实在是不敢看江漠北略微带着委屈的脸。 “纪南羡，你难道不觉得，应该对我负责？”江漠北一幅被人强，暴的样子，似乎带着苛责。 “江漠北……”纪南羡愣了愣神。 纪南羡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可是那些细节，她一点儿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问江漠北想不想要她。 这种邀约，实在是太赤果果了…… 纪南羡心里赫然，有点小心翼翼的看着江漠北。 不动声色的江漠北对纪南羡来说，就好像面对着刀山火海，真是太可怕。 “我先出去了。”纪南羡抱着被子，慌张的走出去，越过江漠北的时候被江漠北抓住一只胳膊。 现在的情势就是，纪南羡光着身子，抓着被子，一只手却被江漠北隔着被子抓住了。 “纪南羡……”江漠北皱眉看着纪南羡，看着纪南羡窘迫的样子，江漠北还是放开了纪南羡的胳膊。 像得到了特赦，纪南羡松了一口气。 奇怪，为什么眼睛肿了……纪南羡皱眉想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纪南羡的脸一下子红了。 换好了衣服，踌躇着待在房间里，沉静了许久，纪南羡推开了门。双手纠结的快要连在一起，纪南羡努力使自己变得镇定。 “过来吃饭。”江漠北吩咐。 桌子上放着可口的饭菜，江漠北不咸不淡的表情让纪南羡微微有几分难过，虽然昨晚是自己主动吧……可是…… “在想什么？”江漠北的心情似乎好了点。 “你什么时候走？”纪南羡沉静的坐下了，自己的身子好像散了架。 “明天，看完日出。”江漠北说了一句话，接着停顿了一下，接着开口。 看向纪南羡的眸子带着探究，也不知道是谁昨晚舍不得自己走，义正言辞的说自己欺负她。 “呃……”实在是没有想到，江漠北会这么快的离开。 心不在焉的扒着碗里的饭，却没有任何味道。 “怎么？舍不得？”江漠北闷闷说着，似乎不是很开心。 要纪南羡说出那句挽留的话，究竟是有多难？ “我……我送你。”纪南羡清淡说着，眉眼带着笑意看着江漠北，有几分平静。掩饰心中所有的不安，褪去心中留存的心绪，像是变了一个人。 江漠北的心，一瞬间冷下去，只是微微疼起来。 所以，纪南羡，就算有人离开你，你也不会说一句留下吗？ 饭后纪南羡想要出去走走，江漠北以天黑的理由拒绝了纪南羡，意外的，纪南羡并没有反驳。 几乎是整整一夜，纪南羡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索性起身在柜子里找了一本精装原版俄语的《复活》看了起来。 那个时候学校还有辅修的第二外语，纪南羡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俄语，可能潜意识里对那个维度更高一点的地方，心存着一种向往吧。 本以为读着读着就会睡着，最后脑袋却慢慢清晰起来，久久都没有睡着。 索性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了。 夜色浓重的像是墨汁，却在时间的逐渐游走中，天边慢慢浮上了藏青色，勾起了纪南羡的心事。 平行的空间里，江漠北也静静坐着，盯着窗外的风景。 看看时间，纪南羡开始收拾东西出门了，走到楼梯口又走了进来，纪南羡围上了一个大红的围巾。 红色的围巾映着纪南羡白皙的小脸，优雅又不失可爱。 纪南羡第二次出去的时候，江漠北也已经站在了门口，相视一笑，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海岸上看日出的人倒是多了不少，安静的海滩也开始热闹起来。 岸边上有高高的礁石，很多人都爬了上去，在石林中穿行，好不热闹。 第98章：带你回家 纪南羡将自己裹得很严实，就算江漠北不在自己身边，也可以很好的照顾好自己。 从前依赖着一个人，会想着那是一辈子的事情，可是到后来，竟不知道究竟是谁陪伴着谁走完了最后一程路。 初见时候的那种斜肆，说不出的欲言又止，以及放在心里久久不愿意说出口的喜欢。 看着太阳慢慢从海平面上升起来，很多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四周的风景，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纪南羡站着，迎风而立，细碎的发丝在风中飘荡。 江漠北错开纪南羡站在纪南羡身后，空气中还有纪南羡发丝的淡淡香味，那种只属于纪南羡一个人，唯一的感觉。 纪南羡像一只小兽钻进自己的世界，搅乱了自己心中所有坚持的原则。 “纪南羡，我觉得整个都在自己的眼前。”江漠北轻笑，只是淡淡的感触。 “江漠北，我也觉得是。”纪南羡轻笑，转过身将江漠北抱在怀里，深深呼吸，却是满足。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总是用自己的想法将自己包裹在里面，拒绝所有人的关系，也拒绝所有的人的靠近。习惯了一个人，好像什么都开始慢慢习惯。”纪南羡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是动情。 “江漠北，这一生，我觉得自己会孤独终老，可是遇见了你，我知道了什么叫牵挂，江漠北，你，会不会原谅我。”纪南羡忐忑的说着，有点小紧张，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轻颤。 她害怕江漠北冷淡，也害怕江漠北的离开，她知道，江漠北说好的离开，那就是一辈子。此生都不会再见。 纪南羡这样想着的时候，抱着江漠北的双手紧了些。 江漠北两只手慢慢掰开纪南羡白皙的手指，脸上的表情淡漠了些。 纪南羡紧绷着的心一下子奔溃，她不知道江漠北是不是狠下了心要离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主动的靠近江漠北，会不会离江漠北越来越远了。 “纪南羡，你总是以为，生命中那些离你很近的人，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你总是用你自以为是的为对方好，跑的更远。”江漠北看着纪南羡快要奔溃了，却还是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看着纪南羡欲言又止想要说的话，江漠北终是心疼的叹了一口气。 “南羡，我说这些话，不是想要离开你，而是想要告诉你……”江漠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纪南羡拦了下来。 “江漠北，你说……你不会离开我？”纪南羡满脸惊愕的看着江漠北。 他说过所有的话都被纪南羡自动忽略，而是看着江漠北的脸，愣愣的没有任何表情，只剩下说不出的惊喜，或者是一种压抑许久的兴奋。 “我只是想要出去走走……”江漠北奸佞一笑，将纪南羡的抱得更紧了。 “所以……江漠北，我们重新在一起了？”纪南羡闷闷的躲在江漠北的怀里，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而是带着几分平静。 纪南羡第一次明白了那种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也终于明白江漠北的坚持。 “江漠北，谢谢你没有丢了我。”纪南羡的声音轻轻地，带着几分眷恋深沉。 像是一个远走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归宿，没有任何的征兆的幸福，来的如此突然。 “纪南羡，我认定的事情，就从来都没有反悔的时候，大概是我的错，让你一直没有归属感，从今以后，安心做我的江太太。”江漠北冷冽的声音，带着温度扫过纪南羡的耳朵，一个轻轻的吻落在纪南羡的额头。 纪南羡小拳头攥紧，只是寻着江漠北的大手，递给江漠北一个冰凉的东西。 “江漠北，那枚戒指，我一直带在身上。”纪南羡不敢告诉江漠北，自己将那枚戒指扔在了垃圾箱，又在离开的时候，将垃圾箱翻了个底朝天才将戒指找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手心。 江漠北似乎是惊愕，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诱惑的说着：“纪南羡，我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阳光正好。”江漠北看着纪南羡粉粉的脸颊，带着几分邪魅。 纪南羡抬头，微微仰着头看着江漠北。 金色的阳光穿过海面的维度，照射在江漠北冰凉的脸上，只是看着纪南羡的那一眼，带上了温柔。 两个相视笑着，竟觉得这一刻竟是许久见过的一样。 纪南羡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漠北拦腰抱起了纪南羡。 沙滩上软绵绵的，江漠北深一脚浅一脚，多了几分乐趣。 当江漠北踹开纪南羡卧室的门，纪南羡的脸色腾地一下子变红，想也不用想江漠北想要做什么。 当两个人赤诚相见的时候，纪南羡心中涌起的欲，望。似乎只有江漠北能够满足。 贴合在一起的身体，没有任何言语，却如此的天衣无缝，像是从前就在一起的一样。 不知道是谁在上面，也不知道夜晚在什么时候悄悄降临，两个人都好像要穿破彼此的身子，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纪南羡，我从来没有这样放纵自己的时候，遇见了你，也失去了所有的原则。”江漠北说着，看着身下早已经动情的纪南羡，声线沙哑。 纪南羡手指插进了江漠北细碎的头发中，像一阵风穿过原野，纪南羡终是咧嘴笑了。 “江漠北，你也一样，是我的毒药。”纪南羡断断续续的说着，眼角慢慢有了泪水。 江漠北慢慢吻去纪南羡眼角的泪水，将清浅的吻落在纪南羡眼睛，鼻子，嘴角，脖颈，锁骨……所有的地方，都一寸寸吻过。 纪南羡身子战栗，用自己的方式配合着江漠北。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了，纪南羡传来了清浅的呼吸，可是夜里的江漠北，却是那样清晰，眸子在夜色中渐渐深邃，将纪南羡抱在自己的怀里。 看着纪南羡，江漠北只觉得无比心疼。 清早的时候，纪南羡慢慢清醒，脑袋还在眩晕之中，下意识翻身的时候，却不见了江漠北的影子。 “漠北？”纪南羡轻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坐了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江漠北坐在床头，正含情脉脉的看着纪南羡。 “想吃什么，我去做？”江漠北情深，落在纪南羡唇角一个浅吻，带着宠溺的眸子看着纪南羡。 “先去洗澡。”纪南羡翻个身，想要继续睡一觉，还是挣扎着起来了。感觉自己的身子像是被什么碾压过一样，这个时候就有点恼怒的看着江漠北了。 江漠北轻轻笑着，对着纪南羡落荒而逃的背影说了一句话：“南羡，孟姨在楼下等了你很久。” 纪南羡关门的手顿了顿，咬牙切齿看着江漠北，眼神中都是窃笑。 纪南羡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收拾好，赶紧走了出来。走下楼的时候果然看见江漠北和孟姨坐在餐桌上，似乎就等着纪南羡下来一起开饭了。 “孟姨，你来了。”纪南羡不自然的勾着耳边的发丝，因为热气的原因，纪南羡的脸颊粉粉的，终是坐在了江漠北身侧。 孟姨笑的合不拢嘴，有一种洞察了所有事的了然。 纪南羡特意穿了一个高领毛衣，因为江漠北在自己脖颈留下的痕迹想要让纪南羡狠狠揍他一巴掌。 “南羡，最近的脸色变得好多了。”孟姨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看着纪南羡的脸色轻笑了起来。 纪南羡一阵赫然，终是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什么时候结婚？”孟姨倒是热情的问着。 纪南羡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原来顺其自然的事情，终于还是到了这个时候。 就在纪南羡愣神的时候，江漠北开了口：“春节之后了，孟姨。”江漠北笃定的神色似乎没有丝毫的变化。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或者说，纪南羡习惯了这种淡淡的归属感，脸上的梨涡慢慢涌现出来。 “等南羡身体好点了，我想带她去见我父母。”江漠北看了一眼纪南羡，满脸的宠溺。 桌子底下，纪南羡悄悄的伸出了一只手，抓紧了江漠北的手。 淡淡看着一眼江漠北，那一眼，眼神清澈，梨涡有了温度。 “孟姨也算是等到了南羡长大的那一天。”孟姨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孟姨，南羡交给我，你放心吧。”江漠北像是安慰般的捏捏纪南羡的手，对着孟姨开口。 那是承诺，也是选择。 所有的事情，就在慢慢行进中有了结果。 终于到了临行的前一天，纪南羡如临大敌。 一直围着江漠北转，时不时问自己需要做什么。 “江漠北，去见叔叔阿姨，我需要做什么……” “漠北，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漠北，我有点担心，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漠北，我……应该带什么回去？”纪南羡觉得对自己来说，这真是一个难题。一个巨大的难题。 小脑袋一直耷拉着，不知道想些什么，等到江漠北敲着纪南羡脑袋的时候，纪南羡才反应过来。两只小眼睛盯着江漠北，全都是打量。 第99章：丑媳妇啊 江漠北叫了纪南羡好几声，还是没有得到纪南羡的回答，看着纪南羡坐在床上呆愣的小表情，有几分好笑。 “在想什么？”江漠北好像发现了另一个世界的纪南羡，呆愣中还有几分可爱，和那个冷漠犀利的纪南羡差了很多。纪南羡这样没有丝毫戒备的一面，在江漠北面前慢慢熟悉起来。 “不知道。”纪南羡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 纪南羡知道江漠北的决定。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江漠北将纪南羡抱在怀里，轻笑着似乎安抚纪南羡不安的心绪。 “江漠北！”纪南羡带着娇嗔的声音，在江漠北来看，倒是很受用。许久都没有这样清闲的时候，两个人能够坐在一起平静的下完整盘棋了。 纪南羡手指拿着棋子，黑白棋子交错在棋盘上，方寸的天地却更像是一整个世界。 “明天下午就会到了。”江漠北落下一枚白色棋子，气定神闲的说着，平淡而又炽烈。 “我知道了。”纪南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坐正了身子，开始瑜伽最熟悉的动作，上下平顺着自己的气，让自己不再紧张。 该准备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纪南羡闭上眼回忆着自己要做的事情，晚上的时候，倒是顾清打来了电话。 或多或少，这个电话对纪南羡来说，更像是一种救赎。 “南羡，什么时候和漠北见他父母？”顾清斟酌着说话，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她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带着若即若离的关心，也有一种波澜之后的平静。 “明天。”纪南羡开口，不自然的说话。 过去了这么久，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尘埃落定，虽然她们之间的关系开始慢慢变化，大概还是需要时间吧。 “注意安全。”顾清没什么说的，眼神微微有点落寞。 两个人沉默了几秒，纪南羡挂断了电话。 慕谦拍了拍顾清的肩膀，表示安慰，最后将顾清抱在怀里。 “还是没有说，让南羡回来过年的事情?”慕谦轻声问着，打量着顾清。 别人不知道顾清怎么想的，但是慕谦知道。 两个人走了那么长远的路，一直到了现在，或多或少，纪南羡对顾清的恨意也因为这个增加更多。 “没有，我只是害怕……”顾清第一次露出这样纤弱的表情，带着疲惫。 顾清笑的清淡，嘴角却都是说不出的苦涩。 年味越来越浓重，已经到了腊月十几，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过春节的事情。 假期因为慕恩满回了姥姥姥爷家，慕家府邸就只剩下了慕谦和顾清两个人，有时候慕谦因为工作外出的原因，家里就只有顾清一个人。修修花草，给小鱼换换水，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只剩下一个人待在房间中，有时候自己一坐就是一下午。 慕谦的工作到了年关，公务事也开始慢慢变少，终是有了更多的时间陪着顾清。 第二天的时候，纪南羡早早就醒了过来，一直进进出出的收拾东西，终于将江漠北吵了醒来。 江漠北翻身一看手表，淡淡笑了笑，一把将床上的纪南羡拽到了怀里。 “还早。”江漠北眯眼轻笑，一只手拄着头，看着纪南羡瞪大了的双眼。 “江漠北，该起床了。”纪南羡斜眼看着江漠北，带着警告的可爱样子，说话的调子慢慢拔高。 “睡会儿。”江漠北翻了个身，将纪南羡抱在怀里。闭上眼睛，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十点的飞机，现在都已经六点了。”对江漠北的行为纪南羡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 江漠北笑着的声音更大了！ 一直到坐上了飞机，纪南羡还是严肃认真的样子。 “放松点。”江漠北轻轻拍着纪南羡的手背，捏了捏纪南羡的手心，淡漠笑着。 纪南羡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纪南羡多少还是知道的。 江漠北的姐姐，是从前慕谦叔叔的妻子，等到江漠北姐姐去世，慕谦娶了顾清，自己又是顾清的女儿，也不知道江漠北的父母会怎么想这件事情。 一直到慕恩满叫江漠北舅舅，纪南羡才知道了这件事情，现在自己的心里，多少都会有点紧张。 飞机降落在一片平坦开阔的地方，机场出口早有人在那里等着。 等到上了车子，纪南羡紧张的心情又开始循环往复了。 手心里快出了汗，直到江漠北的大手将纪南羡的手握在手中，纪南羡才平静了些。 车子绕过一片极美的林子，绕过盘山公路之后，开始走上了平坦的地方。 “这里的交通不是很方便，但是这里的景色，却是极美。夏天的时候林子隐天蔽日，风从各个方向吹过来，只是工作忙，很久都没有享受过这里独一无二的舒服假期了。”江漠北看着窗外与雪做伴的松林，感慨说着。 “爸妈也不愿意到外边生活，一直住在这里。”江漠北笑着，松了松纪南羡的心。 纪南羡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因为江漠北说的说的那句爸爸妈妈感动，这样的感觉，纪南羡从来没有过，无论什么时候。 爸爸这个字眼，好像在纪南羡的认知里，许久都未曾听说过，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意说出口，在别人的眼里，不知道这种想法，算不算自卑了。 纪南羡还在愣神想什么的时候，江漠北的电话响起来。 “你们到哪里了？你爸爸说要亲自下厨迎接你们。”电话那边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纪南羡毫无避免的听见了。 “我们，还有二十分钟吧。”江漠北看一眼窗外，淡淡说着。 纪南羡轻轻笑了笑，一直紧绷的身体，似乎因为这一个电话，慢慢瓦解。 刚下车就看见大门口站着的一个粉色团子朝自己跑过来，就在纪南羡愣神的时候，看见被帽子遮盖下熟悉的小脸。 “姐姐，等你好久。”慕恩满奶声奶气的声音在纪南羡耳边传来。 纪南羡低头，被慕恩满抱在怀里亲了两口。 “你们来了。”纪南羡逃脱了慕恩满的魔掌，就听见离自己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这声音，应该是问自己的。 “阿姨好。”纪南羡眉眼都是笑意，站的笔直，和江漠北并肩站着。 “妈，这是南羡。”江漠北一手拎着纪南羡早早准备好的东西，一只手轻轻揽着纪南羡的肩膀，自然的介绍着。 “南羡，这是渔妙赏女士。”江漠北的介绍，让纪南羡汗颜，只是他们的这种相处方式，让纪南羡羡慕。 渔妙赏，好美的名字。 “这小子，真是。”渔妙赏嗔怪的看了一眼江漠北，脸上的笑意多了起来，对纪南羡满意的笑笑，挽住了纪南羡的一只胳膊。 纪南羡下意识的看向江漠北，江漠北将慕恩满抱在怀里，丢给纪南羡一个浅笑的眸子，走向屋子里了。 纪南羡看着渔妙赏，终是知道了江漠北这种儒雅的样子和谁有关系了，虽然岁月在渔妙赏女士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是一颦一笑的气质，却是岁月沉淀中最随和的地方，纪南羡随着渔妙赏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都是耐寒的花花草草，看起来很美，纪南羡眸子一直看着院子里的花草，眼睛里的惊诧更多。 “这是我和你江叔叔闲暇时候搬来的，大概因为你们的到来，更茂盛了些。”渔妙赏满脸的笑意，挽着纪南羡胳膊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就在纪南羡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的时候，慕恩满从屋里跑了出来。 “姐姐，你终于和舅舅回家了。有没有想我？”慕恩满钻天的小辫子一甩一甩的，煞是可爱。 “想你了。”纪南羡忍俊不禁，眉眼弯弯笑着。 渔妙赏和慕恩满说了几句话，便走进屋子去了。 纪南羡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渔妙赏能从江漠北的眼神中看出来他对这个女孩子的上心，程思那件事之后，江漠北回家的次数便少之又少，做母亲的也知道，程思的事情给了江漠北多大的打击，这个重新出现在江漠北眼中的人，倒是让渔妙赏放下了心。 最开始的时候，慕恩满也一直在说纪南羡，后来知道了她是顾清的女儿，有时候渔妙赏就在想是不是上天真是这样的安排，后来也开始慢慢释怀。 慕恩满牵着纪南羡的手走进屋子。 “姥爷，姐姐来了。”慕恩满满脸的兴奋，进门的时候江漠北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厨房中走出一个带着围裙的男人，带着金丝的镶边眼镜，纪南羡察觉，这应该就是江漠北的爸爸。 “江叔叔好。”纪南羡赶紧称呼。 “是南羡吧，快过去坐。”江志山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倒是和江漠北的性格差了太多。 “谢谢叔叔。”纪南羡还没有说完话，就被江漠北捉住一只手拉到了客厅。 纪南羡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一关应该是过去了吧。 “在想什么？”江漠北坐在沙发上，随性了许多。 “没什么。”纪南羡开口。 “所以，爸妈应该没有你想象昂的可怕吧。”江漠北终是笑出了声。 第100章：分手砍死 纪南羡一双眼睛看着江漠北，清浅笑着。 不知道为什么，纪南羡知道了一种久违的幸福。那种本应该属于每一个人，但是对自己来说，许久都没有感受的过的感觉。 心绪慢慢平静。 桌子上放着纪南羡带过来的礼物，听江漠北说，渔妙赏与江志山是做文化产业认识的，渔妙赏年轻的时候是一个编剧，江志山倒地是将渔妙赏追回了家，熟不知渔妙赏早已经芳心暗许，一直到后来，有了江漠北，渔妙赏才说起这件事情。 大概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纪南羡本以为江志山和渔妙赏会提到关于江漠北姐姐的事情，可是一直等到晚饭之后，还是没有提起的意思，纪南羡一直想着，如果他们提起来自己又应该说什么，恐怕是招架不住吧。 倒是慕恩满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说了一句话。 “姐姐，你和舅舅结婚了，我是不是得叫你小舅妈啦？”慕恩满仰起头看着纪南羡，一副什么都懵懂的样子，带着疑惑，皱眉看着纪南羡和江漠北。 纪南羡坐在江漠北身边，那个时候正拿着汤匙喝碗里的汤，慕恩满一句话说完，纪南羡喝进口中的汤在舌苔打了个结，四处乱窜，终是急急巴巴滑进了纪南羡的咽喉。 “咳咳……”纪南羡赶紧低头，面色因为咳嗽泛起了粉色。 一桌子的人因为，慕恩满稚气的声音哈哈大笑起来，窘迫的倒是只有纪南羡一个人。 江漠北嘴角轻笑，拿了一张纸巾擦着纪南羡的嘴巴。 这下子，纪南羡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通红的样子。 “舅舅，你说是不是？”慕恩满又转向江漠北。 “是啊，以后要对小舅妈好点。”江漠北轻笑着，冰凉的手指倒是触到了纪南羡粉红的脸颊，捏了捏纪南羡侧面，滑腻的皮肤让江漠北心猿意马。 纪南羡倒是没有说什么话，一颗心都开始颤抖了。 “这小姑娘，你看你小舅妈都脸红了。”渔妙赏拍了拍慕恩满的头，慈爱的说着。 慕恩满咯咯笑起来，带着浅笑。 渔妙赏别过自己的眼神，开始吃饭。 “少吃点辣椒，胃不好。”江志山看着渔妙赏带着嘱咐，眼神带着几分温和。 纪南羡看着江志山，倒是想起了自己的爸爸，那种温柔的眼神，大概就是爱吧，时间在走，没有时间计较那些曾经爱与不爱，当生活变成了爱情，那就是最美的状态吧。江志山这种宠溺的嘱咐，似乎已经悉数平常。 纪南羡羡慕的看着，猛地对上了江漠北的眸子。 “你们的事情，我和你妈妈只有祝福，只要两个人心里有对方，那就足够，今天南羡能够来看我们，我们很高兴。听漠北说你们在一起很久了，我们做父母的，实在是开心。”江志山举起酒杯，说了一长段话。 纪南羡听着，微微愕然的时候，也看见江漠北举起了杯子，自己也跟着举起杯。 江志山喝完了杯中的酒，顺手接过了渔妙赏的杯子，自己手中剩下的半杯酒，也被江漠北接了过去。 纪南羡愕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南羡，来这里，不要拘束，这也是你的家。”渔妙赏嘴角弯弯，说话的声音温柔。一下子拉近了和纪南羡的距离，纪南羡由衷感谢。 感激的看了江漠北一眼，纪南羡隐去了自己的心绪，有一种归属感。 “什么时候安排婚礼？”江志山浅笑看着眼前一对璧人，满意的笑着，像是水到渠成的样子，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爸，我们还没有决定下来。”江漠北看一眼纪南羡，笑着对江志山说话。 至少在目前来说，江漠北要问过纪南羡的意见。 晚上吃完饭，渔妙赏让江漠北带着纪南羡出去溜达一会儿，慕恩满朝着要去被渔妙赏用一颗巧克力诱惑的留了下来。 纪南羡被江漠北裹成了一个小胖熊，一只手被江漠北放好在口袋中，一只手被江漠北放在口袋中。 “漠北，我没有那么娇气。”纪南羡声音小小的，似乎陈述着事实，不自在的说着却让江漠北心疼了很久。 “以后和我在一起，就要这样。”江漠北霸道的功力，只增不减，尤其是面对纪南羡的时候。 纪南羡心里暖了暖。 从江家的院子走出去，是一条长长的松树林，他们沿着门口的马路走了好久，林子一望无际，似乎看不到尽头，白色的雪花早已经将之感覆盖，茫茫一片让人有一种置身其中的感觉。 “这里真美。”纪南羡面对树林站定，伸开手扬起小脸，满足的说着。 察觉江漠北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纪南羡猛地睁开了眼睛。 “是很美。”江漠北说完话，炽烈的唇瓣附上了纪南羡的唇。 落在纪南羡唇角的吻慢慢移开。 漫天风雪中，江漠北置身而立，背后是一片白色的世界，面对着纪南羡的时候，茶色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幽深。 “纪南羡，结婚吧。”江漠北清淡的声音传来。 “就这一辈子，谁都不可以离开谁。”江漠北第一次，说话的声音轻颤。 “如果分手了，是不是可以砍死的那种?”纪南羡扬着小脸，逆光看着江漠北，眼角经营的泪水快要滑落，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是恶狠狠。 对江漠北来说这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可是说出口的时候，江漠北心中还是多了几分期待，或者说当那个女孩子对自己说愿意时候的那种心绪。 看见了纪南羡笨拙的样子，江漠北笑着的时候，纪南羡踮起脚尖将江漠北抱在怀里，紧紧的。 纪南羡动情的将江漠北抱在怀里，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小胳膊实在太短，总是抱不满江漠北的身子。 “小傻瓜。”江漠北轻轻将纪南羡的身子揽着，有一种宠溺的感觉。 “江漠北，你要是还不求婚，我就跟别人跑了。”纪南羡开口，嘟嘟囔囔，似乎带着委屈。 “你敢！”江漠北吻吻纪南羡的侧脸。 “不敢！”纪南羡说出口，两个人都笑了。 “漠北，我脸上的妆要花了。”纪南羡小声说着，似乎在讨伐江漠北对自己小脸惨无人道的攻击。 “被我亲的？”江漠北好笑。 “不然呢？”纪南羡翻了个白眼，看着江漠北。 “你觉得为什么我要这样吗？”江漠北看着纪南羡不满的样子，轻笑着问。 “为什么？”纪南羡眼看着入了江漠北的坑。 “因为晚上要分房睡啊，就不能抱着你睡觉了。”江漠北回答的一本正经。 “奥。”纪南羡轻笑。 “我们快结婚吧，因为这样能够光明正大的抱着你睡觉了，暖暖的很舒服。”江漠北丢给纪南羡一个邪魅的笑意，便看见纪南羡无奈翻着大眼看着自己俏皮的样子。 “无耻。”纪南羡嘴角吐出两个字，却都是笑着的。 江漠北趁着纪南羡喋喋不休的时候，又亲了亲纪南羡，这一种感觉叫欲罢不能。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像是两个许久都没有自由的小孩，又打又闹，全不像两个严肃严谨冷清的人。 纪南羡一拳头打在江漠北胸口回头的时候，就看见渔妙赏挽着江志山的臂膀站在门口看着他俩。 纪南羡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赶紧挽住了江漠北的臂膀。江漠北宠溺的揉了揉纪南羡毛茸茸的头发。 “进去吧。”渔妙赏开口，看向江漠北的眸子，终是多了几分柔情。 这个孩子，总算走出了那个桎梏的枷锁，而这个女孩子， 那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美好。 渔妙赏最担心江漠北的事情，总算是没有发生。 所有的成全也都慢慢圆满。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漠北和纪南羡分开睡。 江漠北睡原来的房间，纪南羡和慕恩满睡在一起。 慕恩满乐得时候就看见自家舅舅向自己投来鄙视的眼光， “小舅妈，好开心和你一起睡觉。”慕恩满一双大眼睛贼溜溜的，看着江漠北却是对纪南羡说话。 纪南羡倒是拎着慕恩满睡觉去了，没有理会江漠北投过来不满意的神色。 “漠北留一下，随我到书房。”江志山只有面对江漠北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满满隐去。 江漠北知道爸爸对自己有话说，倒是也没有问，等到纪南羡和慕恩满收拾睡觉了，跟着江志山到了书房。 “漠北啊，大年初一，是个好日子，你们工作都忙，趁着假期赶紧把婚礼办了，也遂了我和你妈妈的愿了。”江志山看着儿子的眼神更多的是嘱咐，眼神一跳一跳看着江漠北，这样严肃的时候，似乎不应该是这个场面。 “我知道了，还有事吗？”江漠北似乎看不惯自家亲爹严肃的样子呢，有点不适应。 “你姐姐的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们也不想提起什么陈年旧事。”江志山说话的时候眸子闪了闪。 “你一直不肯带南羡回家，是不是觉得我和你妈妈不同意。”江志山说的恳切，终是叹了一口气。 “爸，你放心，有些事情我有分寸的，姐姐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江漠北有几分笑意。 第101章：顺其自然 父子俩的谈话似乎进入了一个安静的氛围，极少的沉默之后，江漠北退了出来。 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的。 渔妙赏坐在客厅里，等到江漠北退出来，才端着牛奶进了书房，看一眼江漠北，满脸慈爱。示意江漠北将桌子上两杯牛奶端上楼去。 江漠北轻轻敲着门，过来好一会儿，屋子里传来哒哒的声音。 慕恩满手背懵懂的擦着眼睛，将门打开了一个缝看着江漠北。 “瞌睡了？”江漠北看着慕恩满可爱的样子，嘴角带着笑意，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纪南羡喜不喜欢孩子。 上次的事情之后，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关于孩子的事情，江漠北似乎开始皱眉，但是又舒展开来，这种事情不过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恩，瞌睡了，不过在等姐姐给我讲故事。”慕恩满声音小小的，困的打着哈欠，一只手轻轻拍着嘴巴，像是困到了极点，但是看见江漠北递过来的牛奶，两只手抱着杯子喝完了。 “姐姐呢？”江漠北环顾一周，并没有看见纪南羡的影子。 “那里。”顺着慕恩满指着的方向，江漠北转过眼睛就看见纪南羡裹着浴巾，刚从浴室门口走出来。 江漠北不自然的别开眼睛，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心中最原始的想法。 “你怎么上来了？”纪南羡不解问着，小眉毛还是一皱一皱的。 “牛奶。”江漠北借着这个机会走向纪南羡。 将牛奶递给纪南羡，江漠北低头看着纪南羡。 裹着的浴巾从胸口往下一直到大腿根部，米色的浴巾和纪南羡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笔直的双腿有一种水嫩的感觉，纪南羡将长发盘成了一个发髻，有几缕发丝垂落在耳侧，似乎慵懒，却又是性感，尤其是一双眸子，明眸善睐清澈看着江漠北，微微仰着头。 纪南羡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勾人的样子，而是浅笑看着江漠北，喝完了牛奶，嘴角浅浅的汗毛上面沾了一圈薄薄的白色牛奶，江漠北背对着慕恩满，低头吻走了纪南羡嘴角的牛奶。 “江漠北……”纪南羡不自然的开口，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舅舅，你们在做什么？”慕恩满小姑娘嘟囔着。 纪南羡一只手抓着浴巾，倒是离得江漠北远了些。 “我们要睡觉了。”纪南羡看着江漠北，嘴角轻笑。 “舅舅……”慕恩满小姑娘实在是困到了极点，说话的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接着均匀的呼吸传来，身子还是趴着的状态。 纪南羡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还是原来的样子。 想要将慕恩满的小身子翻过来，一只手用力的时候，纪南羡身上的浴巾松了松，纪南羡偷偷拉拉浴巾，赶紧收拾好。 好像不自知自己现在的样子，纪南羡嘴角轻笑，身子倾斜看着慕恩满。 江漠北有一个地方窜上了一股无名的火，三步并做两步，将床上的纪南羡拦腰抱了起来。 纪南羡落在了江漠北温热的怀里，下意识抓住了江漠北的脖子。 “江漠北，放我下来。”纪南羡看着江漠北，有几分紧张，抓着江漠北脖子的手紧了紧。不知道为什么，纪南羡有一种偷情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是羞耻。 “爸妈都睡觉了，这个小家伙晚上睡觉不老实，我觉得你和我一起睡，会比较舒服。”江漠北俯身，咬着纪南羡的小耳朵，暧昧的说着。 纪南羡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漠北已经用脚勾上了慕恩满房间的门，单手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将纪南羡放在床上，江漠北说了等着自己，便钻进了浴室。 纪南羡满心的笑意，嘴角的浅笑一直没有消失，盘腿坐在床上，仔细打量着江漠北的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错觉，这个属于江漠北的房间，和他在北京的房间比起来，色彩多了不少。 一个檀木的书架，列的整齐而又严整，纪南羡赤脚下床，脚下软绵绵的毯子让纪南羡多了些温暖。 书架上放着的书都是原装精装版的英文原版的经济书，纪南羡手指指着书架上的书本，似乎勾不到上面，轻轻惦着脚。 当纪南羡看见书架上排列整齐的相册，纪南羡来了兴趣。 因为上面写着的是‘漠北的成长史’。 看上面带着俏皮的话，纪南羡笑了笑。 上面一共有三个序号的相册，纪南羡认得，只有第三个是江漠北写上去的。 坐在床上，纪南羡开始翻第一本相册。 江漠北小时候就是不怎么喜欢笑的，翻了这么久，从出生一直到八九岁的照片，江漠北笑的时候很少。只是纪南羡看得津津有味。 大概江漠北并不喜欢拍照，而每次都被要求摆个僵硬的表情站在那里。 纪南羡乐得自在，咯咯笑着。 因为她猛然发现，江漠北小的时候还穿着一个墨绿色的旗袍站在那里拍了照片，脸上的表情更臭了。 就在纪南羡抱着相册笑的时候，猛地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惊了一下。 “笑什么？”江漠北和纪南羡一样的打扮，只是光裸着上身，依偎在纪南羡身后，语气浅浅的。 “这是你？”纪南羡指着那个穿着旗袍的小男孩，其实不用问都知道那是江漠北。 “你猜。”江漠北吻了纪南羡肩窝，声线沙哑。 “我小时候没有这么多照片，尤其是和家人一起。”纪南羡像是回忆着什么，淡淡说着。 “以后会有。”江漠北将纪南羡身子掰正，眼神认真看着纪南羡，知道她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情，也知道她心里有一个地方本应该在填满的时候却没有被填满，却好在她安好的长大了，用那种方式走到了自己身边。 “这里呢？”纪南羡指着一个带着小斧子的符号的相册，带着好奇。 “初中，高中，大学。”江漠北像是在回忆，但是说的认真。 “有她吗？”纪南羡轻声，并没有别的意思，抬眼看着江漠北。 “要看吗？”江漠北轻笑看着纪南羡，一只手拍着纪南羡的脑袋。 “不看。”纪南羡始终都没有翻开那个相册，说话的时候嘴角弯弯，凑到江漠北的下巴亲了亲。 “你胡子扎我了。”纪南羡像是抱怨，眉眼却都是笑意。 “小姑娘敢嫌弃我。”在江漠北的眼里，纪南羡就是一个小孩子，相处这么久的时间里，江漠北终是了解纪南羡那个人。 “是啊。”纪南羡轻笑，拽着江漠北的被子睡下了。 江漠北顺着纪南羡躺下来，两个人并排躺着，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纪南羡睡着了，走了很久的路，在慢慢疲惫中都睡得很香。 清早的时候，纪南羡醒过来却发现江漠北不在自己身边，想起来昨晚渔妙赏为自己安排的房间，想要偷摸走出去的时候，江漠北推门进来了。 “衣服。”江漠北将纪南羡的行李搬了过来，似乎带着清晨的阳光，说话的声音朗然。 “恩满醒了？”纪南羡皱眉看着江漠北。 “在楼下等你。”江漠北知道纪南羡想什么，邪魅笑着，还是打开了纪南羡的行李箱。 “今天穿哪一件？黑色，还是墨蓝色这件，恩……这件米黄色的裙子也不错。”江漠北直接将裙子放在了床上。 “早上为什么不叫我？”纪南羡匆忙的起身，身上的浴巾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松开的，自己身上光秃秃什么都没有，在江漠北的注视下，纪南羡又重新回到了被窝。 一直相信自己的生物钟，还在睡觉之前订好了闹钟，第一次跟着男朋友到他的父母家，结果自己是起来最迟的那个，想想都有点丢人。 纪南羡无语了，催促着江漠北出门，自己套上了那件米黄色裙子。 昨晚想着换睡衣，可是躺着躺着就睡着了，现在看浴巾，已经安好的叠放在沙发一侧，一定是江漠北的杰作了，纪南羡有点羞涩。 所以自己……就这么，和江漠北睡了一晚上。 想着想着，纪南羡的脸色就微微发烫。 他们已经做过了最亲密的事情，可是想到这些，纪南羡的两只手还是覆上了脸。 等纪南羡收拾好下去，慕恩满已经坐在凳子上耷拉着腿了，摆来摆去，有点无聊。 “姐姐，你去了哪里？”慕恩满带着询问，只是看见纪南羡的时候两眼放光。 慕恩满说话的时候渔妙赏和江志山也在客厅，江漠北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出现在客厅里。 就在纪南羡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慕恩满说话了：“舅舅说你们出去跑步了,姐姐，明天的时候记得叫我。” 渔妙赏端着准备好的早餐走了过来，看了纪南羡一眼，却是笑的灿烂，一副洞察了所有的样子，看得纪南羡一阵心虚，赶紧答应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慕恩满说话。 渔妙赏看一眼纪南羡，倒是笑的灿烂，这个儿媳妇真招人喜欢。 刚坐下来，就听见门口有人说话的声音。 纪南羡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江漠北和一个人走进来，准确的说，和一个女人走进来。 第102章：青梅竹马 纪南羡看着入眼的女人和江漠北说说笑笑，也不知道两个人说起了什么，都是笑着的样子，看见纪南羡的那一瞬，江漠北眸子变了变，身边的女子也看见了纪南羡，脸上的表情终是平淡了许多。 “江叔叔，渔阿姨，好久没来看你们了。”女子满脸笑意，迎上了渔妙赏和江志山的眼神。 “南羡，这是嘉诺，从小一起的伙伴。”江漠北走过来，纪南羡赶紧站起来，江漠北一只手搭在纪南羡肩膀，自然的介绍。 “你好。”纪南羡嘴角轻笑，说不出疏离还是淡漠。 一个女人见到另一个女人，除了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情敌，多少都带着打量。 林嘉诺伸出手，倒是清淡的回握，嘴角也是浅浅的笑。 “一直听渔阿姨说漠北有了女朋友，漠北这么多年，找到了心灵的归属，是一件喜事啊。”林嘉诺一直浅笑着，一副干练精英的样子，倒是看着江漠北，满脸的平淡。 纪南羡符合着。 林嘉诺带了礼物过来，显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就是没有纪南羡的。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是…… 林嘉诺刚才说自己知道江漠北有了女朋友，自己表示欢迎，但是林嘉诺知道给慕恩满带礼物，就是连一个简单的什么都没有送给自己。 这是江漠北小时候的伙伴，说白了也是他的青梅竹马，可能江漠北并不觉得林嘉诺是他的青梅竹马，但是在林嘉诺那里，很明显的，谁是外人就一清二楚了。 慕恩满抱着自己的洋娃娃，满脸笑意。 等到分完了礼物，林嘉诺就坐在沙发上和江志山说话了，渔妙赏走进了厨房。 纪南羡的早餐也吃的差不多了，将盘子端进了厨房。 “阿姨，我能帮你什么？”纪南羡不适应这样的客套，但是想要帮渔妙赏是真诚的，她并不是很想出去。 “南羡吃饱了没？”渔妙赏看着纪南羡一直轻笑，自家儿媳妇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可爱，怪不得自己儿子这么喜爱。 “阿姨，吃饱了。”纪南羡想着什么，慢慢回答，倒是没有继续说话了。就光是这一点，纪南羡就觉得输给了林嘉诺。 林嘉诺是那种全身带着阳光的人，隔着厨房还能够听见客厅里时不时传来的笑声，很爽朗，似乎聊得也很开怀。 纪南羡闷闷的…… 一双眸子只是注视着池子里慢慢增高的水，倒映着水的清澈。 “南羡，漠北不喜欢女强人。”渔妙赏洗好了水果，路过纪南羡的时候贴近纪南羡的耳边，悄悄说着，最后冲着纪南羡眨了眨眼睛。 纪南羡听着渔妙赏轻柔的声音，倒是不知道渔妙赏还有这样的时候，愣了愣神，脸红了。 “阿姨……我不是……那个意思。”纪南羡想要说话，却看见渔妙赏已经走了出去。只是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阿姨……你说的话，我喜欢！ 林嘉诺也没有待下来吃晚饭，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走的时候，江漠北带着纪南羡去送林嘉诺。 “漠北，那我先走了。”林嘉诺看见纪南羡的时候，眼睛直了直，似乎没有料到纪南羡会跟着江漠北出来，一双眸子看着江漠北，欲言又止。 在林嘉诺的世界中，江漠北从来都是属于自己的。 从小一起长大，从小一起玩耍。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本以为这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在他们中间出现了一个叫程思的女人，江漠北第一个求婚的女人，林嘉诺准备退出的时候，程思用更决绝的方式消失在所有人的世界中。 林嘉诺心疼江漠北，更心疼自己。哪怕那个女人消失，江漠北还是拒绝了自己。 她知道追求江漠北的人有太多，献媚的也太多。可是林嘉诺得天独厚唯一有利的就是了解江漠北的家庭，那么她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希望江漠北的家人喜欢她。 现在，她做到了，但是江漠北有了新的恋人。 这么多年，身边来来去去优秀的年轻人有很多，可是当林嘉诺用江漠北的要求来看那些人的时候，林嘉诺发现，没有一个人能够代替江漠北在她心里的位置。 那个叫纪南羡的女人，为什么那么幸运，可以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可以嫁给自己想要嫁的人，甚至，睡着自己想睡得人。 大概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是纪南羡，而自己是林嘉诺吧。 不是没有看见江漠北对她的上心。 江漠北，你幸福就好。 眸光流转，林嘉诺觉得很多事情，终是要画上句号了。 当着纪南羡的面，林嘉诺抱了抱江漠北，她一直想要拥有的怀抱。 “祝你幸福，漠北。”林嘉诺的声音清浅，却是深沉。 “你也是。”江漠北拍了拍林嘉诺的肩膀，带着笑意。 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纪南羡能从林嘉诺的眼神中看见一个女人看一个男人迷恋的神色，但是纪南羡并没有说别的话。喜欢一个人，太难。 我们总是要用心动的瞬间爱上一个人，然后用一生的时间去感怀这个人。 看着林嘉诺走远了，纪南羡和江漠北往回走。 “在想什么？”江漠北察觉纪南羡的不寻常，只是嘴角轻笑着，将纪南羡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没什么，可能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美好而又有风险的事情。”纪南羡的声音在风中破碎，不知道在感慨什么。 “南羡，爱情这件事，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江漠北说着话，将纪南羡的手握了握。 “那也是。”纪南羡的声音小起来。 “晚上会下雪。”江漠北岔开了话题。 “大山里下雪，是不是很美。”纪南羡莫名的有点期待下大雪的样子了。 “美啊。”江漠北刮了一下纪南羡的小鼻子。 “南羡……渔女士晚上找你。”江漠北像是想起来什么，毫无意外的，江漠北感觉到了纪南羡身子紧绷了一下。 “哈哈……”原谅江漠北没有忍住自己的笑意，第一次笑的猖狂，越发觉得自己的小妻子有趣了。 “江漠北！”纪南羡狠狠瞪一眼江漠北，没有后话了。 进门的时候，慕恩满和渔妙赏坐在客厅看电视。 “我们一起走走吗？”渔妙赏看着纪南羡开口，眼角都是笑意。 纪南羡下意识的看看江漠北，点了点头。 “带你去个地方。”渔妙赏很是兴奋，已经起身收拾自己了。 和渔妙赏相处的这几天，纪南羡发现了渔妙赏的很多可爱的地方，比如渔妙赏说话的时候会带着俏笑，有时候也会挤挤眼睛，比如有时候说话，活泼的像个孩子。 纪南羡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江志山那么喜欢渔妙赏了。 相比较顾清和纪朝，纪南羡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奇妙的很。 就在自己天花乱坠想着事情的时候，渔妙赏已经挽上了纪南羡的臂膀。 “渔女士，不要把我老婆弄丢了。”江漠北轻笑。 “小子，放心吧。”渔妙赏看着江漠北，瞪了一眼江漠北。 纪南羡没有说话，脸上的温度慢慢上升。 终是带着几分窘迫跟着渔妙赏走出去了。 从江家院子走出去，能看见一片无边无际的松林，似乎漫无边际，但是这里的所有，都是那么安静而又祥和。 “南羡，欢迎你走进我们这个小家。”渔妙赏看着沉默寡言的纪南羡，轻声说着。 “阿姨，谢谢你。”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倒是答了一句。 “漠北这个孩子，自小就独立，等到他高二的时候，他就搬出去了。”渔妙赏说的平静，但是纪南羡能了解一个当母亲的心事。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漠北告诉我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我就一直盼着他能带你来。这一年，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我问起的时候，漠北也闭口不谈了。”渔妙赏像是惋惜，却也说的真诚。 “漠北的事情，我和你江叔叔也从来不干涉这些事情，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走近他心里的，也一定是不寻常的女孩子。”渔妙赏说了好多话，纪南羡听得认真。 “阿姨，遇见江漠北，是我的幸运。”本是一句平淡的话，纪南羡说的严肃。 渔妙赏看着纪南羡变化的脸色，却都是浅淡的笑意。 “昨晚，你在漠北房间吧？”渔妙赏一副洞察世事的样子，带着浅笑。 “阿姨……我们什么都没做。”纪南羡急急说着。 “只看了相册。”纪南羡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不敢看渔妙赏了。 渔妙赏笑的含蓄，但是笑意却没有丝毫掩饰。 “江漠北这个小子，要是知道我这样欺负他老婆，会说什么话呢？”渔妙赏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副新奇的样子。 纪南羡满脸黑线。 这个妈妈和儿子的风格，真的是……千差万别。 “阿姨，我们去做什么？”纪南羡疑惑看着渔妙赏，因为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及膝盖的厚雪里。 脚下是咯吱咯吱的声音，这是纪南羡多少年来第一次见过这么厚的雪。在江漠北和渔妙赏的打扮之下，自己也壮的像个熊了。 第103章：恩满先说 “散步。”渔妙赏说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顺着一个小山包的边缘，开始慢慢往上爬了。 “带你看风景。”渔妙赏接着说。 小山包总的来说是平坦的，想要爬上去还是得费点劲的，因为山包上没有任何可以凭靠的东西。 “啊！”纪南羡只是轻声答应，但是有点气喘吁吁了。 远远看着黑色的青云压过来，山风也开始慢慢吹过来。 渔妙赏看看纪南羡，又看看自己的手表，雪落下来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等她和纪南羡爬上去，也会浪费很多时间，就害怕山风涌起，一点儿也不安全。 最终，渔妙赏决定，不去那边了。 “本来想要带你看看漠北最喜欢的地方，可是天气不好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说话的时候渔妙赏惋惜。 渔妙赏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一闪而逝的痛楚。 走下来的时候，纪南羡没有说话，两个人静静走着。 “他们姐弟小的时候。感情就一直很好，不吵也不闹，想带你去的那个地方，是最美最空旷的地方，后来小澈生病，就再也没有时间来这里。” “现在，你来了，我觉得又是一个生命融入这个家庭，我满心欢喜。”渔妙赏说着，声音却哽咽起来。 这是纪南羡见到渔妙赏另一个样子，也是在渔妙赏的口中第一次听到江漠北姐姐的事情，那种淡漠的，没有说话的，随性的，或者说，深沉的提起，都是一种考验。 在人性最脆弱的地方，总有人狠狠敲打着你的魂灵，让你保持清醒的状态。 纪南羡总是不擅长安慰别人，只是用最简单的方式将渔妙赏抱了抱。 “阿姨，我妈妈顾清的事情……我很抱歉。”纪南羡挣扎许久，终是开了口。 “孩子，阿姨没有怪谁，你妈妈将恩满照顾的很好，我应该谢谢她。小澈的命数走到了这里，我希望下一世的她平安喜乐。”渔妙赏因为纪南羡抱着自己的动作，心里渐深感动。 纪南羡说话，从来都真诚，这也是纪南羡说话的风格。听见她说话，都会有一种淡淡的沉静感。 回去的时候，江漠北拎着慕恩满站在门口。 一大一小站着，像两尊雕塑。 “为什么不进去？”渔妙赏表情疑惑。 “等老婆。”江漠北答。 “等小舅妈。”慕恩满答。 “一大一小两只小白眼狼。”渔妙赏虽是说着话，但是满脸笑意，浅淡温和。 纪南羡脸上的温度慢慢上涨，不知道这舅舅外甥找自己做什么。 “姐姐，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慕恩满像个小大人，义正言辞，还带着几分严肃。 “南羡，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江漠北也跟着慕恩满开口说话。 纪南羡看一眼站着的舅舅和外甥，两个人今天的表情非常不对，气氛也不对。 “恩满先说。”纪南羡看一眼接着开口。 “姐姐，顾妈妈打电话过来了，问我在哪边过年？”慕恩满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两只小胳膊撑着胳膊肘，不知道想些什么，就好像现在的情况，实在是需要衡量什么。 纪南羡听着，便开始皱眉。 她明白顾清的意思，那天匆匆结束的电话，以及顾清最近频繁打给慕恩满的电话，让纪南羡多少知道，顾清通过慕恩满了解自己的行踪。 “那你怎么说的？”纪南羡走到了房间，脱掉了脚上踏着的厚重靴子。 “我说……姐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慕恩满小脑袋晃啊晃的，慢悠悠说着。 “顾妈妈说什么话？”纪南羡皱眉按着看着慕恩满。 “顾妈妈说，让我问问你。”慕恩满说完了话，没有继续说话了，纪南羡潜意识里觉得，顾清还给慕恩满说了什么别的话。 顾清希望她回去。 去年的时候，年还是和爷爷一起过的，大年三十和孟姨一起包饺子，和爷爷一起喝茶。 仅一年的时间，纪南羡就觉得自己老了很多岁，但是去年过年的场景，还是时不时想起。 等慕恩满说完话，纪南羡眸子看向江漠北。 “什么事？”纪南羡笑的时候眉眼弯弯，现在看着江漠北的眸子，也是带着笑意的，好像隐去了自己思考顾清传话时候的那种感觉。 纪南羡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受，越长大，生活越苍白，也开始慢慢明白顾清的处境的，但是纪南羡想着，不要强迫自己去想顾清，想的多了，就容易牵挂了。 “恩，爸妈过年会去三亚度假，我陪你回家过年。”江漠北看着纪南羡嘴角的浅笑，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一下子变了。 江漠北只是单纯的想要让纪南羡开心。 当江漠北看见纪南羡因为自己说的那句话释然什么的时候，江漠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开始慢慢变得轻松了许多。 于是晚上的时候就出现了这样的时候。 “你让我们去三亚过年？”江志山端着茶杯，挑眉看着江漠北。 “是的，老江。”江漠北正襟危坐，语气随性。 “你们还想要外孙吗？”江漠北一只手捏着茶杯边缘，看着江志山，多了几分语重心长。 “什么时候去？”江志山没有开口，倒是一边的渔妙赏激动起来。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那边的温度和天气都不错，这一年，就先委屈爸妈了。”江漠北嘴角轻笑。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江志山倒是沉默了许久。 孙子是自己想要的，可是江家的名分也是必须给的。 “老江，你放心去吧，所有事情我会安排好的。”江漠北倒是老成的样子。 江志山和渔妙赏对视一眼，终是默许了。 最终，江漠北决定在第二天就动身回北京，最近一段时间，江漠北虽说是辞了工作，但是说起来，谁敢辞了老板。所有的事情都推给顾子夜去做了，顾子夜还是一天三次的打电话给江漠北，一直埋怨江漠北就是黄世仁，大过年的还是不放了自己。 “好了，睡个美容觉，准备磨牙参加我的婚礼吧。”江漠北心情大好。 纪南羡听到江漠北说他会陪自己回家过年的时候，心中的感动更甚，第一次拒绝了，想着江漠北是要和伯父伯母在一起的，后来听江漠北说，他们选择去度假了，纪南羡这才应诺江漠北了。 还是到了走的时候，纪南羡说对渔妙赏说了感谢。 渔妙赏包了两个大红包，一个给了慕恩满，一个给了纪南羡。 纪南羡看着自己手中明显要更厚一点的红包，看了一眼江漠北。 “妈给的，你就收下吧。”江漠北倒是宽宽纪南羡的心，一只手搭在纪南羡肩膀。 慕恩满一直笑的很甜，尤其是看见大红包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放光的，紧紧捏着红包，回想起姥姥从前的给的大红包，慕恩满算了算这些可以卖多少糖果。 纪南羡还是收下了，总归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一直到江漠北对自己笑着说的时候，纪南羡也才装进口袋。 “阿姨，谢谢您。”纪南羡对人情世故并不是那么擅长，只是说感谢的时候，从来都是认真的，和她相处的人也能知道她的真诚，反而觉得这样的人性，要更真诚一点。 “阿姨等着你改口的时候。”渔妙赏上前一步将纪南羡抱了抱，悄悄说着。 纪南羡愣了愣，轻笑起来。 从江家出来到机场，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南羡，我有点不舒服。”江漠北下飞机就觉得自己不舒服，看着纪南羡的眼神更是觉得有几分委屈。 “怎么了？”纪南羡不相信，刚才坐飞机的时候，江漠北还好好的，和慕恩满斗斗嘴，怎么刚下飞机就不舒服了。 纪南羡比比自己的额头，又放在江漠北的额头，也不知道江漠北不舒服是不是晕了。 “南羡，先回家吧。”江漠北抓住了纪南羡一只袖子，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家？”纪南羡倒是认真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江漠北乐了。 他仔细问过慕恩满自己丈母娘在电话中说了什么，根据丈母娘说什么，才开始盘算自己要出什么计策。 丈母娘想要让南羡回去过年，但是这样自己就会一个人了，有了纪南羡的陪伴，江漠北就越来越不喜欢自己一个人睡觉了，以前睡觉的地方也不是家，只是一个能睡觉的地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还承诺了自家亲爹亲妈。 毕竟，自己也是一个三十岁的人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忍受。想了想，江漠北出此下策。 顾清和慕谦早早等在了机场，慕恩满看见慕谦的时候，早早就跑了上去。 “你们回来了。”顾清看见纪南羡和江漠北，倒是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 “恩。”纪南羡笑的温柔。 “一起回去吗？”虽是问句，但是顾清说话的时候，却是带着倾向性的。 “妈，最近学校有点事，漠北的身体也不舒服，大年三十我们过来和你报道吧。”纪南羡轻松说着，顾清慢慢红了眼。 孩子终是长大了，不过听见纪南羡第一次没有这么郑重的和自己说话，顾清还是点点头，有几分说不出的开心。 第104章：关于结婚 “恩，好。”顾清看一眼江漠北，终是没有说话，。 说起来她这个丈母娘，和姑爷之间，实在是有点误会了，但是时间慢慢走，有些事情，终将会释怀的吧。 江漠北不动声色，眼珠子一转，嘴角邪魅。 “飞机坐了那么久，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江漠北将纪南羡的手放在手心里。 “恩……” 纪南羡伸进口袋的时候，摸到了渔女士给自己的大红包，捏了捏，似乎不少。 “漠北，阿姨给我的红包……”纪南羡想要表达怎么处置的意思。 “你想怎么办？”江漠北看着纪南羡的脸色，有几分笑意。 “不知道哎……”纪南羡皱眉，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置。 “分了吧，不不，还是留着吧，好大的红包……”纪南羡好像想出了一个很好的答案，有点兴奋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纪南羡心里有一个地方，变得温暖，以往的时候，总是爷爷给自己红包，孟姨也会包个大红包，但是今年谁都不在，本以为收不到吉利的红包，没想到收了这么多。 “小傻子，看你一脸财迷的相。给你讲讲我们那边的风俗吧，有人带女朋友回家看爸妈，这家的女主人，就会给这个女孩子包大红包，越多就说明越满意，知道了吗？”江漠北和纪南羡打到了车子，坐在车子里，江漠北为纪南羡松了一颗大衣的扣子，慢慢说着，眸子因为车子的昏暗忽明忽暗。 “那阿姨给我的……还对我满意吗？”纪南羡认真听着江漠北说的话，有几分紧张。 江漠北笑着闭上了眼，没有回答纪南羡的问题，就喜欢看她这个小紧张的样子。 “漠北……江漠北！”纪南羡没有等到回答，而是看见江漠北慢慢睡着了，终是甜甜笑了笑。 等到车子停下的时候，纪南羡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有点无奈，倒是无奈的笑了笑。 “你答应我的求婚了，所以我们要住在一起的。”江漠北说的义正言辞，其实住在老院子也可以的，但是江漠北的意识中，是要给纪南羡一个家，所以就直接让司机将车子开到了这里。 纪南羡走进江漠北的公寓，才发现很熟悉的两个行李箱，那不是自己的吗？ 当纪南羡所有的疑惑看向江漠北的时候，江漠北开口了。 “我有老房子的钥匙，帮你整理了行李……恩，就是这样。”江漠北说的面不改色。 “江漠北，你要让我住在这里，是早有预谋吧。”纪南羡冷不丁看一眼江漠北，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恩，早有预谋。”江漠北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反正你是我的。”江漠北浅笑着，像一个顽劣的孩子，终是在纪南羡的逼问中，有点缴械投降的味道。 两个人窝在江漠北的公寓中整整两天，什么都没有做，有时候两个人收拾好出去散散步，有时候看看电视剧，有时候一起下下棋，还是挺悠闲的。 听着门外远远近近放鞭炮喜庆的声音，纪南羡拽着江漠北去超市了。 虽然两个人已经决定好去慕家过年了，但是潜意识里，纪南羡还是有那么几分尴尬。 虽说顾清一直让自己过去，那是自己的本分，可是现在只剩下她和江漠北的时候，纪南羡有点小小的欢喜。 “江漠北，我们去买点东西吧。”早晨的时候，纪南羡从江漠北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像个小女人一样看着江漠北。 “好啊。”江漠北嘴里答应着，还是翻了个身将纪南羡重新抱住，下巴抵在纪南羡肩窝，两个人贴的更近了。 “那我们起床吧。”纪南羡看着迷蒙的江漠北，真不知道自己以前认识那个冷清的江漠北去了哪里。纪南羡揪了揪江漠北精致的胳膊，小麦色的肤色有点淡淡的野性。 “别动。”江漠北声音沙哑，闭着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 这个女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奥。”纪南羡听话的答应。 “漠北……你怎么了？”纪南羡促狭，眉眼弯弯都是笑意。 “别闹。”江漠北听着纪南羡春风般的声音，身子慢慢僵硬。 “你怪我，江漠北……还没有结婚，你怪我。”纪南羡说的委屈，却是满脸的笑意。 “起床。”江漠北脸色慢慢变化。 “以后是不是要抛弃我了。”纪南羡话还没有说完，两只喋喋不休的唇瓣就被江漠北的嘴封上了。 “话多。”江漠北赶紧松开了纪南羡，害怕这样下去，自己会走火入魔。 纪南羡笑的出了声。 从机场回来的晚上，江漠北想要抱着纪南羡睡到温柔乡里，可是纪南羡太不给面子，准时造访的大姨妈拖家带口的来了，这对年轻力壮的江漠北来说，就是噩耗。 江漠北也实在是佩服自己的勇气，面对眼前这个女人，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 纪南羡快要乐死了，在江漠北愤愤的眼神中，纪南羡终是收拾好了自己。 街上很热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似乎面对这个节气的时候，都带着慎重和欣喜。 中国人尤其重视这个节日，它不仅代表着希望，也代表着新的开始。 “漠北，我们去添加新衣服吧。”纪南羡的这个提议得到了江漠北的允许，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浩浩荡荡去了商场。 纪南羡去了上次卖领带的那家，为江漠北挑了一个黑色中带着纹路的领带，问江漠北喜不喜欢的时候，江漠北说老婆选的当然喜欢。 纪南羡也乐得像个孩子。 算起来，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放松的时候了。 买了裙子，买了外套，又给顾清和慕谦，还有慕恩满都挑选了精致的礼物，两个人才准备回家。 下楼的时候，江漠北偏着头听纪南羡说着什么话，只是抬眼处，楚京墨带着辛桐站在那里，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微微有点奇怪。 “漠北，南羡。”楚京墨一只手小心的护着辛桐。 看上去，辛桐的肚子已经大了好多。 “楚老师，辛老师，好久不见。”倒是纪南羡大方的开了口。 或许是因为辛桐怀孕的原因，辛桐脸上的笑意浓了些，看见纪南羡的时候，还没有收回去。 本来纪南羡享受着短暂而又温馨的时刻，只是狭路相逢这种事情，真的很让人伤脑袋。 这是楚京墨好几个月以后再次见到纪南羡，似乎有很多话说，大概是因为自己妻子在身边的缘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真是应了那句话，想要得到的，永远得不到，但是不想得到的，始终在自己身边。 楚京墨认命了。 看着自家男人看另一个女人百味交集的眼神，辛桐咬了咬自己唇角。 “南羡，好久不见。”辛桐努力使自己露出一个得体的微小，难为纪南羡叫自己一声老师。 “提前祝两位老师，春节快乐。”纪南羡寒暄。 “那你们继续逛吧，我们要回家了。”纪南羡挽着江漠北的臂膀，笑的灿烂。 江漠北伸手和楚京墨握手告别，两个人都是淡淡笑着，至于两个人笑的意味不明。 大概江漠北感激楚京墨没有拐走纪南羡，而楚京墨笑江漠北的拥有了自己一直想要的吧。 楚京墨轻笑，嘴角苦涩。只能点头答应着，手心薄凉，被妻子捏了捏。 一直到江漠北和纪南羡走出了很远，楚京墨脸上的笑意还是没有消散。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你还是喜欢她对不对？”辛桐满脸泪水，声音中都是委屈，一把甩开楚京墨的手，径直往前走，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开始打量楚京墨。 “你在说什么，我们都有了孩子，老朋友遇见，是应该寒暄的嘛，乖，别闹了。”楚京墨皱眉，看着辛桐生气的样子，追了上去。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可能风知道吧。 “你为什么这么开心？”江漠北不知道纪南羡为什么这么开心，走路的时候都是轻飘飘的。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时候，我以为结婚就是找个人嫁了，可是到现在觉得，要结婚的那个人，一定要是自己满意的，不然一辈子过的多荒凉啊。”纪南羡有点可怜楚京墨了。 其实依着楚京墨的性子，遇见了辛桐，大概就是他的命运吧。 “是啊，你才知道。”江漠北笑着。 转眼间到了大年三十，纪南羡早上准备好了带的东西，和江漠北去慕家了，慕恩满在电话中叫了好几次，纪南羡终于是到了家里。 “来了。”顾清也不是从前的样子，特意换上了一件大红色的唐装，腰间还系着围巾，多了几分和善。 “伯母辛苦了。”江漠北搭腔。 纪南羡将带来的礼物一一放好，也洗手去给顾清打下手了。 江漠北被慕谦叫去喝茶了，厨房里就剩下了三个女人。 慕恩满在的时候，气氛还是比较活跃的，等到慕恩满出去，或者不在的时候，厨房里的温度就会降几度。纪南羡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和顾清说什么。 “和漠北，还好吧？”顾清也踌躇，尽量当作平常和女儿聊天一样。她们之间这样的聊天方式，已经生疏了许多年，要想找回来，实在很困难，顾清知道，纪南羡也知道。 第105章：无声寂静 “挺好的。”纪南羡说完话，两个人又陷入无话的阶段。 饺子也包好了，只等着晚上交子的时候下锅了。 “应该很好吃。”纪南羡抬头，对着顾清笑了笑。 顾清一愣，也跟着笑起来。 “你们在笑什么？”慕恩满拍着自己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走了进来。 “这么明显？”纪南羡反问。 “姐姐，你的下巴笑的都快掉了。”慕恩满笑的灿烂，因为今天晚上会收到很多很多的红包，这样的话，自己又可以小富一笔了。 吉豆那小子，一直不回自己地邮件，自己摆脱那个司机很久，司机才答应自己帮自己发邮件的，慕恩满想到这些，就觉得很难受，吉豆已经很久都没有消息了，不过，吉豆今晚应该会给姐姐打电话。这样一想，慕恩满又开始乐了。 傍晚的时候，纪南羡正在自己的房间换衣服，有电话来了，顾清给自己买了衣服，非要在吃饭前换上。 皱眉看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这是一个陌生的电话，鬼使神差的，纪南羡还是接了。 “南羡妈妈。”吉豆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有几分欣喜。 几乎是在同一秒，纪南羡的眼眶湿润了不少。本想着忘记吉豆，过着彼此的生活，但是吉豆的这个电话，让纪南羡有了许多感触。 “吉豆，还好吗？”纪南羡端坐在床上，认真讲起了电话。 “南羡妈妈，这边的饭不好吃。”几乎下意识的想到了吉豆撇嘴的样子，纪南羡一直在笑。 慕恩满蹦蹦哒哒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着自家姐姐笑的很温柔，仔细一听这可不得了，竟然是吉豆那小子。 “姐姐，是我小侄儿吗？”慕恩满满脸期待。 “是。”纪南羡愣了半秒，将手机递给了慕恩满。 这小姑娘，惦记吉豆很久了。 “小侄儿，想你小姑姑了嘛？”慕恩满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一脸悠闲。 “慕恩满，你什么时候是我姑姑了。”吉豆小拳头捏的紧紧的，只是嘴角的笑意多了点。听听那丫头的声音也还不错。 “你忘了吗？”慕恩满有点小激动。 一直和吉豆说了很多的话，等到顾清叫自己的时候，慕恩满才依依不舍挂断了电话。 吉豆那个小子，竟然说那里的小姑娘好看。 慕恩满站在镜子里看了自己很久，是真的不好看吗？ 纪南准备着桌子上的餐具，去书房叫慕谦和江漠北下来吃饭。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有那么几分平淡的小幸福。 说了一圈大吉大利的话，才开始吃饭。 晚饭后慕恩满吵着要出去放烟花，得到了顾清的应许，慕恩满拽着纪南羡和江漠北下楼了。 漫天的烟花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绽放，带着喜庆的味道，空气中硫磺的味道，带着热气喷洒。 新年的钟声倒计时在城市上空响起，数到一的时候，纪南羡的唇角变得湿润，后知后觉才发现，那是江漠北的吻，清浅温润，带着江漠北特有的味道。 “新年快乐。”江漠北低头在纪南羡耳边说着。 “新年快乐。”纪南羡回应。 慕恩满一脸埋怨的看着自己面前秀恩爱的两个人，嘴角抽了抽。 在慕恩满不满的眼神中，纪南羡笑着亲了亲慕恩满的小脸这才作罢。 顾清早就准备好了红包，他们三个一起踏进去的时候，慕恩满就跑着过去了。 这是真正意义上，在顾清改嫁而自己在京和她过的第一个年。 “大吉大利。”顾清笑着，灯光下的影子柔和了很多。 纪南羡和慕恩满收到的红包最多，慕谦给了，顾清也给了，江漠北自然也给两个人一人一个。 纪南羡像个小财迷，抱着红包不撒手，眉眼弯弯都是笑意。 顾清饭桌上说了结婚的事情，江漠北回答的很认真。 婚礼定在了年后，但是具体的还是要问南羡，当江漠北看向纪南羡的时候，纪南羡说了自己的想法。 她希望她的婚礼简单一点，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就好了。至于婚礼，也只是一个简单的形式，纪南羡并不想计较那些，只要那个人在自己身边，不管是怎么的方式，都是幸福的。 江漠北好像丝毫都没有意外纪南羡会有这样的选择，两人相视一笑，竟是无比默契。 顾清也没有说别的话，只说你们安排好了就可以。 纪南羡终于松了一口气，本以为顾清会说，不管什么样的方式，至少有一个像样的婚礼。 大概也是纪南羡对自己有些许的失望吧。 大年初一，慕家倒是来来往往许多人，顾清和慕谦忙碌起来，纪南羡倒是清闲。 往常的时候还会收到柯小菲的消息，现在盯着柯小菲的名字，纪南羡的脸色黯淡。 年过后，总把新桃换旧符，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顺畅，所有的一切，也都变得顺利。纪南羡再去上课的时候，就成功的避开了楚京墨，林深在得知纪南羡结婚的消息之后，说完了自己的祝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电话里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纪南羡他有新婚礼物送给纪南羡，让她等着签收一下。纪南羡纳闷了两天，不知道林深说的什么礼物，因为自己和江漠北住在一起，在林深再三的要求之下，纪南羡还是告诉了林深自己在的地址。 江漠北因为顾子夜的一句话舍下了纪南羡出门去了，顾子夜近乎用讨伐的语气和江漠北说话，他说，这都多久了，江漠北这个男人还是没有要找他的意思，是不是有了新欢，就可以那样对自己了，是不是有了老婆，就忘了兄弟…… 喋喋不休说了好久，纪南羡坐在江漠北身边都感觉到了顾子夜的怨气，这才笑着和江漠北说话，让他赶紧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做啥事情了呢。 纪南羡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是大清早在江漠北的一番碾压之后，说话的时候，呼吸浅浅的，带着几分柔媚。 江漠北看一眼纪南羡，赶紧起床了，他不能保证如果这个时候再看一眼纪南羡，自己今天还愿不愿意见顾子夜了。 江漠北走的时候，再三嘱咐自己走了以后，要记得自己吃完饭，纪南羡笑着答应了。 顾子夜一见江漠北，就讲自己黑黑的大眼圈给江漠北看，要求江漠北给自己加薪。 “我不是已经辞职了？”江漠北皱眉看着顾子夜，满脸不在乎。 “江漠北，你丫就是不要脸。”顾子夜挑眉看着江漠北，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自己就是受苦受难的命，谁不知道江漠北是公司最大的股东。 想辞职就辞职，想工作就工作…… 两个人喝了几杯。 “和你老婆……怎么样？”顾子夜嘴角都是坏笑，看着江漠北。 “没事我走了。”江漠北丢给顾子夜一个潇洒的背影，气的顾子夜快要摔了杯子，要不是这杯子会花个千八百的他心疼…… 江漠北回来的时候，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等着开门，猛地听见有人叫自己。 “江先生，有您屋子的快递。”门口站着的管理人员看见江漠北，笑的满面春风。 “什么东西？”江漠北疑惑。 车窗放下来，江漠北看着那人手中拿着的东西，禁不住皱眉，确定是自己的东西？除了顾子夜，这里的地址几乎没有人知道，但是江漠北看着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纪南羡的名字，江漠北将东西接了过来。 拎着上楼的时候，正赶上纪南羡匆忙走下来。 “去哪里？”江漠北看着纪南羡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出声。 “快递。”纪南羡回了一声。 “这个？”江漠北扬眉问，看纪南羡急切的样子，眼眸深了深。 下一句江漠北想问，是谁寄过来的，后来忍住，没问。 “什么东西？”沉甸甸的似乎还带着重量，江漠北放在了桌子上。 “不知道。”纪南羡到处翻找着剪刀，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 江漠北沉默了！ 打开的时候，纪南羡沉默了。 那是一幅很大的摄影照片，照片的尾部写着无声寂静几个字，纪南羡皱眉。那是上次和江漠北吵架，她去漠河时候的照片，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林深送给自己的礼物。 纪南羡很喜欢这张照片，天地之下，似乎就只有她一个人，那个时候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双手合十的时候，自己想了些什么。 “很美。”江漠北盯着照片，倒是淡淡的赞美。 “我也觉得。”纪南羡没有说别的话，不管是江漠北的好奇，还是林深送给自己的礼物。 “新的一年了啊，有什么心愿？”纪南羡饭后窝在沙发上，靠着江漠北，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 “有个宝宝。”江漠北说的真诚。 纪南羡不作声了，嘴角轻笑，多了几分温婉。 “晚上早点睡，明天去一个地方。”江漠北安慰，从沙发上抱起了纪南羡，一步步走着，将纪南羡轻柔的放在大床上。 最近的生活好像是从未有过的恬淡。 纪南羡一直问着有什么事情，但是都被江漠北浅浅的笑意挡了回去 第106章：深海螺音 纪南羡睡得正香，却被江漠北叫了醒来，纪南羡不满的呢喃着什么，整个人又开始昏昏欲睡，最近一个年过的，自己就没有什么时间好好睡觉，感觉身体欠了很多觉，现在要还了一样。 被江漠北叫醒的时候，纪南羡嗔怪的看了一眼江漠北。 “怎么这个眼神？”江漠北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开始打趣纪南羡。 “心情很好？”纪南羡倒是反问了一句。 “准备好，我们要出发了。”江漠北仔细叮嘱，看着纪南羡的脸，竟都是笑意。 “去哪里？”纪南羡莫名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带着小心的样子抬头看着江漠北。 “约会。”江漠北笑着的脸色，一下子安静下来，满脸严肃的看着纪南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漠北的世界因为纪南羡这个女人的出现，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她用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走进了自己的生活，在自己的生活中占据了很大一部分，江漠北不敢想象，如果纪南羡离开了自己的世界，那自己是不是要孤独终身了。 纪南羡因为路静若的事情离自己慢慢远去，也就在那个时候，江漠北突然意识到要失去她了。当他喝醉酒清醒之后，便去找了顾清。 顾清说了很多关于纪南羡的事情，也深深忏悔过从前的事情，可是爱情这种事情，从来就不强人所难，谁都没有资格谁都没有权利去选择。当你懊恼一切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已经没有了退路。 那个时候，江漠北在另一个地方发现了不一样的纪南羡。 她小的时候，是个爱笑的姑娘。 她小的时候，总喜欢喋喋不休的讲话。 她小的时候，也曾幻想过未来要嫁的人。 这些都是江漠北听顾清说起纪南羡小时候的事情，后来的时间里，顾清和纪南羡在平行的世界中，做着没有交错的事情。纪南羡深深怨着顾清，从来都没有想要原谅的时候，顾清也对自己说，谢谢他对纪南羡的照顾。 想象初见时，她像一个没有归宿的人，茫目而无助。后来，她像一个发怒的幼兽，挥霍着自己心中所有的不满。 江漠北一直在想，是不是冥冥中月老的红线一直在牵引着自己，让他们心里的红线慢慢变短，连接在一起。 她很美，惊艳了自己的世界，她给了自己从未有过的感觉。 纪南羡收拾好出门，系好了安全带，眼睛滴溜溜看着江漠北，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车子停在游乐场的时候，纪南羡眸子浅了浅。 去游乐场的机会并不多，自从顾清改嫁，纪朝离开自己以后，纪南羡的世界中就只剩下了灰暗，从前的所有都不复存在。 “回去吧。”纪南羡的面色一下子变化，有点微微的后怕。 距离上一次来这里，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了，纪南羡带着慕恩满和吉豆来这里，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情，纪南羡便对游乐场越来越忌惮。 “陪我进去。”江漠北下意识抓住了纪南羡的手，眉开眼笑，似乎和这个快要过去的寒冬一点儿也不像。 因为冬天的关系，很多的项目都没有开放，唯一开放的几个项目，也因为没有几个人一直停在那里。 旋转木马，摩天轮，倒是时不时的转动。 纪南羡被江漠北拽着进去了。 高大的男人站在游乐场的门口，倒有点格格不入的样子。纪南羡侧眼看着江漠北，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江漠北低头仔细看着入园时，指导员给的讲解单。像他工作时候的样子，认真细致。一只手抓着纪南羡，一只手双指夹住了纸业，悠闲看着。 园子是特色的主题公园，地面上都勾画着色彩缤纷的卡通人物，纪南羡一动不动的踩在熊大的肚子上，不敢往前一步，害怕自己不小心就会踩到它的眼睛，而江漠北站着的地方，是熊二的肚子，纪南羡趁着江漠北看指示单的时候，拿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入镜的是江漠北的错落的脚尖以及纪南羡对齐的鞋子，还有熊大熊二躺在地上看他们深情的样子。 “走呗。”江漠北将指示单放回原处。 “哪里？”纪南羡下意识的问，赶紧收好了手机。 “这个游乐场有两条游览路线，两条线又是相互贯通的，第一条连着的有神秘王国，走进埃及，以及飞向外太空等等的刺激项目，第二条是女儿国，精灵世界，宠物小店，深海螺音等等，温和一点的项目，我觉得，你会喜欢第二条线，所以……”江漠北拉长了尾音看着纪南羡的反应。 “那就去吧。”纪南羡到底没有反驳。 没有排队，两个人走到了一个叫深海螺音的主题屋，走进去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上一场似乎刚刚结束，但是里面依旧冷清，纪南羡走进去的时候，扑面而来的似乎还有海水的恬淡味道。 坐下来等了五六分钟，等工作人员海螺湾分发完所有的3d眼镜，的号角吹响，节目开始上映。 真的是海底世界，有温柔的海螺妈妈，还有各种颜色的小鱼，还有一个慈祥的海龟爷爷，重要的是，还有千千万万只小螃蟹。 纪南羡看着眼睛中小螃蟹冲向自己的时候，整个人的几脊背都是凉凉的，一只手抓紧了江漠北的胳膊。出现了一个长着很多触角的章鱼先生，长长的触角惹得纪南羡往后缩了缩身子。 知道那是虚幻的，但是纪南羡一直没有摘下来眼镜，周围的灯光都已经熄灭，感觉四周都是黑暗，纪南羡往江漠北所在的方向靠了靠。 “害怕，恩？”江漠北的声音在小孩子激动的叫喊声中传到了纪南羡的耳边。 纪南羡没有说话，倒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江漠北今天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但是自己的心情因为江漠北的决定慢慢变得好起来，她喜欢这样简单地生活。 就在一个长长的触角再一次伸过来的时候，纪南羡下意识的往江漠北缩在的缩，唇角却碰上了一个微微带着薄凉的唇角。 纪南羡一怔，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被一双手束缚了自己的脸。 江漠北本来只是想要轻轻啄一下纪南羡的嘴角，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个成语：欲罢不能。 柔软的，带着诱惑的唇角，就像是夏日最温润的清泉，轻轻掠过自己的脸颊。 海龟老爷爷带着千万只小鱼，终于收拾掉了那个可恶的章鱼先生，在孩子们喝彩的叫喊声中，江漠北终于放开了纪南羡。 纪南羡下意识摸着自己的侧脸，为什么在刚刚江漠北吻自己的那一刻，有种想要更近一步的冲动。 纪南羡摸着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渐渐变红的脸颊，有几分无奈的笑意，如果江漠北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会不会嘲笑自己啊…… 如果江漠北知道纪南羡的想法，他大概会说，自己调教的小绵羊终于有了反应。 两个人走出海螺湾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下一个项目是旋转木马，纪南羡并不是很想去，她觉得那应该是自己小时候做的事情，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怪怪的感觉，自己都已经那么大了。 旋转木马停了下来，有很多小孩子走上去，也有很多小情侣走上去，纪南羡犹豫了一下，看一眼江漠北，还是准备走上去，只是自己的一只手，被江漠北紧紧握住。 于是纪南羡就眼睁睁看着，江漠北带着自己坐上了五彩的旋转木马，眼睁睁看着江漠北像个孩子一样坐在自己对面，像个傻子一样看着自己。 不知怎么的，看见了这一刻的江漠北，纪南羡眼眶中多了几分湿润。一直到现在，她都不相信那个温煦中带着魅惑的男人，是自己深深爱着的，也是要和自己走完一生的人。 从旋转木马走下来，纪南羡的小脸因为笑意变得粉嫩粉嫩的。 “在想什么？”江漠北的心情因为纪南羡变得更好了，好奇问着。 “回去吧。”纪南羡轻笑，她突然不喜欢这里的所有，而是喜欢和江漠北待在一起哪怕不说话的小屋子了。 “去一个地方。”江漠北邪魅一笑，最后一个地方，才是他想带纪南羡去的。 站在民政局的门口，纪南羡有几分惊愕。 “江漠北，你要和我结婚我没有意见，可是你……为什么不搞告诉我，我……我没带身份证，以及户口本。”纪南羡不知道江漠北搞什么鬼，秀气的眉毛又开始紧紧皱成了一个小玫瑰。 “别怕。”江漠北安慰。 这也可以？纪南羡半信半疑的跟着走进去。 民政局的办公大厅，似乎比往常安静，纪南羡和江漠北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 “二位来这边填一下表。”工作人员看着眼前一对璧人，又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便把他们引到了结婚登记处。 纪南羡耷拉着小脑袋，拿着笔的手，时不时看一眼工作人员。最后将目光落在江漠北身上，欲言又止。 “江漠北，我……忘记身份证号码了。”纪南羡小声说着。 “交给我。”江漠北从纪南羡手中接过了纪南羡的表，认真的填写着。 纪南羡看得有几分愣…… 第107章：我的女人 于是纪南羡就眼睁睁看着江漠北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洒脱的填在信息表里，等到江漠北填完拿给纪南羡的时候，纪南羡傻眼了，那些信息都好熟悉啊…… “现在可以登记结婚了吗？”江漠北问的恳切。 “这边有一个婚姻测试表，二位有兴趣测试一下吗？”工作人员浅笑看着面前一对璧人，倒是认真。 “无妨。”江漠北和纪南羡随着工作人员指的地方走过去。 像是换了一个崭新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小隔间，但是环境优雅。 江漠北和纪南羡被要求分开坐下，中间拉了一下红色的帘子，将两个人隔起来，随后有工作人员给两个人端上来一杯咖啡。 面前放着相同的婚姻登记表。 你的另一半，有几个前男/女？ 江漠北：初恋一个，追她被她拒绝的有三个，和她准备结婚的一个，但是……我赢了。 纪南羡：大概两个吧。 江漠北看见这个问题的时候，似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开始刷刷写，纪南羡看见的时候，犹豫一下，在她的记忆中，直接喜欢江漠北的，就只有程思和路静若了，不不，还有一个姓林的姑娘，但是纪南羡实在是想不起来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你们做过最浪漫的事情？ 江漠北：无论何时何地吻她的时候 纪南羡：有他在身边，就是最浪漫的时候 纪南羡一直想着和江漠北发生最浪漫的时候，是和江漠北一起看日出，还是和江漠北一起走在雪地中，或者是江漠北双臂将自己拥在怀中的时候，不过只要和他在一起，那就是一种幸福吧，无论如何。 对方最喜欢什么颜色？ 江漠北：黑色 纪南羡：黑色 记忆中两个人不管是初见，还是一起生活的很多时候，他们之间最相配的颜色大概也是黑色吧。 你觉得对方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 江漠北：躺在我怀里看书的时候 纪南羡：躺在他怀里看书的时候 纪南羡其实想说，看见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想的实在是有点多，在别人眼中沉默冷静的江漠北，在那件事情上，实在是…… 你觉得对方喜欢你什么？ 江漠北：什么都喜欢 纪南羡：还没有问过 初见时，觉得对方给自己的感觉是什么？ 江漠北：解救失足少女，觉得她要自杀，不爽 纪南羡：潜水中，像个落汤鸡被拎起来，不爽 对两个人写的不爽这两个字，倒是如出一辙的一致。 ……乱七八糟的问题，但是两个人填写的都比较认真，等到比对结果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答案的相似接近程度是百分之九十，纪南羡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因为她发现，自己了解的江漠北，似乎只是一个侧面，对江漠北的关心实在是太少。而江漠北写在上面的答案，实在是……让自己没有任何反驳的借口，似乎什么的都对，甚至是自己喜欢吃的巧克力牌子，江漠北都知道。 “纪南羡，给你一辈子的时间开始了解我。”江漠北捏着纪南羡的手，纪南羡顺从的点了点头。 “江先生，准备好了吗？”纪南羡有点小俏皮。 “江太太，准备好了。”江漠北回答，两人相视一笑。 等到江漠北将纪南羡的身份证以及户口本拿出来登记的时候，纪南羡惊呆了。 “江漠北……你什么时候……”纪南羡看着自己的户口本，有点说不出话来，自己放在老院子的户口本，什么时候到了江漠北的手心里。 “迟早用的到，我早早备着了。”江漠北的说的义正言辞，好像事情本来就是这样。 “怎么，你后悔了？”江漠北看一眼纪南羡，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阳光一样的笑意在绽放在江漠北的脸上，耀眼了许多。 “后悔也已经迟了。”江漠北的嘴角邪魅。 纪南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好像自从遇见了江漠北这个男人，自己就开始没有带着脑子生活了。所有的事情，只要有江漠北在，就不用纪南羡担心。 一直到和江漠北站在一起拍照，纪南羡的脑袋都是愣愣的。 “在想什么？”江漠北带着穿透力的声音在纪南羡的耳边传过来，似乎贴着纪南羡的耳边。 “江先生，我觉得被人骗了。”纪南羡皱眉小声说着。 “怎么？”江漠北也跟着皱眉。 “被人骗了。”纪南羡看着江漠北，坚定地说着，小嘴巴说的实在是认真。 “发生了什么事情？”江漠北不知道在这个时候，纪南羡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但是下意识想着纪南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你骗了。”纪南羡小眼神坚定。 江漠北一定是套路了自己，他有户口本，还有自己的身份证…… “回去收拾你。”江漠北邪魅的声音落在纪南羡的耳边。 戳着钢印的证件落到两个人手中的时候，纪南羡呆呆的，似乎不相信自己已经是已婚人士了。 “我的江太太，我们结婚了。”江漠北带着浅笑，第一次笑的像是一个偷腥的猫。 这辈子，我法律上的妻子，精神上的灵魂。 纪南羡攥着结婚证，傻傻的。 就这样结婚了，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更多的只是平静，似乎生活中这样的预演多了已经上映了千千万万遍。 江漠北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不管是什么意义，纪南羡终是属于自己一个人了。 回到家，江漠北就一直待在厨房中，纪南羡想要进去帮忙，但是被江漠北赶出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江漠北轻笑，将盘子放在桌子上。 “谢谢江先生。”纪南羡轻笑，从未有过的幸福。 “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可以离开我，记住了吗？”江漠北轻笑。 “好的，江先生。”纪南羡答应的很快。 桌子上纪南羡的手机一直在响，等到接起的时候，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姑奶奶，最近好吗？”一个男声出现在自己的耳朵边。 “贝奥？”纪南羡询问。 “我的小姑奶奶，你终于想起我了。”那边的男声似乎带着几分笑意。 “什么事?”纪南羡询问。 “那本书销售的很好，有记者想要安排一个采访，所以来问问你的时间。”贝奥的心情很好，年后第一天上班，就被安排了这个差事。 “贝奥，你安排就好。”纪南羡怔了怔。 下意识想要拒绝的时候，纪南羡答应了贝奥的请求。 她不能一辈子都逃避这些事情，她想要面对。 江漠北知道了纪南羡的选择，轻轻吻了吻纪南羡额头。 “我应该穿什么？”出席采访的那天，纪南羡有点小紧张，早上起床就一直在问江漠北意见。 “这件怎么样？”纪南羡穿着一点黑色的抹胸长裙，站在江漠北面前。 “不好看。”江漠北皱眉，拒绝的很义正言辞。 江漠北打死都不会告诉纪南羡，是因为那件裙子纪南羡穿着太性感了的。 “这件怎么样？”纪南羡选了一件灰色的带着衬衫格的裙子，束腰，裙摆一直到膝盖。 恩，这个还不错，裙子一直到了膝盖，看起来……还不错，江漠北比较满意。 “转过去。”江漠北抱起了被子，一只手将整个身子倚着，语气清淡带着慵懒。 纪南羡听话的转过去。 江漠北的眸子闪了闪，一下子变得深邃。 “脱了。”江漠北命令。 纪南羡的背后开了一个菱形的口，从脖颈一直到腰腹上面的。 “江漠北……”纵使好脾气的纪南羡，也开始看着挑剔的江漠北了。 “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漠北已经走到了纪南羡身边。 “你的采访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是十点，所以我们完全有时间去买完衣服，还可以在中午的时候一起吃饭。”江漠北看着手表，似乎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 纪南羡没有反驳。 “这件吧。”江漠北带着纪南羡直接拐上了商场三楼的一家店。 店里的服务员看着自家老板亲自来这里，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赶紧起身迎接。 但这绝对是第一次，看见自家老板带了女人过来，一众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纪南羡。 “好。”那是一件褐色的中长裙，说起来，江漠北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纪南羡穿上的时候，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好，恰到好处的长度，恰好好处的风度，也是恰到好处的程度。 江漠北满意的笑笑，似乎是满意了不少，能遮的地方，没有一点点露出来。 “走吧。”江漠北拉着纪南羡往外走。 “结账。”纪南羡停下来，看着那一群站着的奇怪店员，有几分不解。 “下次吧，他家可以欠账。”江漠北看着纪南羡怀疑的小眼神，忍不住笑了。 “真的？用什么还？”纪南羡又开始皱着小眉毛。 “你的精神加灵魂。”江漠北难得认真，说的纪南羡一愣一愣的， 两个人悠闲地吃过午饭，到了采访的地方。 见江漠北没有离开自己，纪南羡的心总算慢慢放了下来。 台上台下的工作人员看着江漠北，皆是一愣，都开始正常的工作。 采访很快开始，纪南羡看一眼台下的江漠北，自己也慢慢平静 第108章：体力不够 “在我的记忆中，或者说我潜意识里，觉得嘉树是一个男性作者，恩，现在倒是明了了。”坐在纪南羡对面的是一个衣着优雅的美女记者，说话的语气是轻柔的。 这样轻松的环境给了纪南羡几分勇气，或者说，一种坦然的聊天方式。 “这跟你之前的写作风格很不一样。”记者随意的闲聊，看着纪南羡。 “恩，每个人的心境都会在不同的时候不一样吧。”纪南羡轻笑，梨涡浅浅，没有说更多的话。 “嘉树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娴静中带着恬淡的感觉，我很喜欢。”主持人说的真诚。 “谢谢。”纪南羡由衷感谢，说起来，面对这样的场合，纪南羡还是略微有点紧张的。 “可不可以说，书中的故事，写的都是你自己。”主持人分寸拿捏的很好，等到纪南羡开始慢慢放下自己的戒备，就开始新一轮更深层次的询问。 做这一行的，多少都带着特立独行的个性，想要再一个行业中立住脚，就需要一个与众不同的自己，需要一个千差万别的风格。就好比现在，那个记者用自己的职业个性，开始对纪南羡慢慢引导。 “书里写的，是我的生活，也是我的心境，这本书……潜意识里，是想一直留着的，但是，最终还是发了出来，我希望，我是新的自己。”纪南羡说的真诚，嘴角都是轻笑，一闪而逝的沉重之后，纪南羡换上了笑意。 那段时间的自己，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不管是怎样，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纪南羡的心事也随之消沉，不开心的事情慢慢过去。 “嘉树……是好事将近了。” 主持人看着纪南羡手上戴着的戒指，倒是笑了笑。随口问了一句，但是不得不说，记者的问题实在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恩……我找到了可以托付一生的那个人，很幸运。”纪南羡下意识朝着江漠北所在的方向看去，梨涡浅浅。 江漠北坐在灯光忽明忽暗的观众坐席，隔着很远的距离，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妻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黑夜中的江漠北，听见了那句话的时候，明显有了笑意。 后来纪南羡忘记自己又说了什么话，但一直是笑着的样子，等到采访结束，纪南羡松了一口气，江漠北将纪南羡揽在怀里，两个人出了演播室的大厅。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当你想要面对的时候。”纪南羡突然抬起头，嘴角窜上了几分笑意。 “恩，你做的很好。”江漠北开始鼓励自己的小妻子。 就像很久以前江漠北想的那样，他终于彻彻底底的拥有了那个女孩，毫无征兆闯进自己世界的那个人。 “和我去青海吧。”江漠北拉着纪南羡的手询问，一双眼睛看着纪南羡，莫名有几分期待。 纪南羡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走之前去拜访了顾清。当纪南羡告诉顾清他们领证的事情，顾清惊诧之后终是笑了笑。她心中唯一牵挂的事情，终于落下了帷幕。 “舅舅，你骗我……你又骗我。”慕恩满一听说纪南羡和江漠北要去青海了，嘴角弯弯的开始哀嚎。 她心里苦啊，谁都不知道，这个喜欢骗人的舅舅，实在是想要揍舅舅。 “怎么了？”看着目光如此不温柔的慕恩满，纪南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舅妈，舅舅骗我，他说要带我去的。”慕恩满憋着小嘴，不满的横眉冷对。 “算了算了，你们去吧。”慕恩满小手一挥，状似不在意。 “顾妈妈说了，你们的蜜月我就不捣乱了。”慕恩满舍不得纪南羡，走之前抱了纪南羡好久，吧唧吧唧亲了江漠北两口。 “慕恩满，我老婆会吃醋的。”江漠北像个孩子一样。 纪南羡嗔怪的看了一眼江漠北，脸色染上了浅浅的粉色。 年过了，一切也都恢复正常，开始一如既往的生活。 纪南羡和江漠北的行程定在了正月十五之后，正月十五，一家人还是要在一起吃饭的。 这一顿饭，纪南羡吃的很平静，顾清在饭桌上嘱咐了纪南羡注意自己的身体，也希望他们能有一个愉快的旅程。 “我们去那边，多久？”纪南羡看着江漠北收拾行李，从背后抱住了江漠北，语气浅浅的，纪南羡意识到，这一段旅程，会是自己一直期待的。 “想要多久？”江漠北灵巧的转身，将纪南羡紧紧抱在怀中。 “不知道，一辈子也行。”纪南羡的声音清浅。 只要和他在一起，哪里都是自己的家，更何况，她喜欢那里。那边的冬天很漫长，但是纪南羡知道，那个地方，自己想要住很久。 “南羡，那就一辈子。”江漠北轻吻纪南羡的唇角，从平静到炽烈，用一种强取豪夺的方式，窜进了纪南羡的心脏。 躺在灰色格子的床单，江漠北俯身看着身下的纪南羡，嘴角勾起了笑意。 “你是解药，也是毒药。”江漠北沙哑的声音在纪南羡耳边传来，有几分深邃的魅惑。 “江先生。”纪南羡动情时候的声音，似乎是呢喃，却又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动人。 江漠北其实，想要有一个孩子，他和纪南羡两个人的孩子。 江漠北的心里，因为孩子这件事，一直存着愧疚。 “南羡，我们要个孩子吧。”江漠北低声说着，声音小小的，只是听不出江先生是什么心情。 “好。”纪南羡眉眼弯弯，带着浅笑。 如果他们之间有了孩子，那该是一件极美的事情。 清早的时候，纪南羡还在疲惫中，却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江漠北的早已经醒过来，自己也慢慢起床了。江漠北早已经做好了早餐，等着纪南羡洗漱完毕。 纪南羡看着白色盘子中做好白底黄色的心形鸡蛋，嘴角弯弯的。 两个人坐上西飞的飞机，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的机场，一如既往的热闹。 江漠北带着纪南羡走进了贵宾休息室，等着工作人员给自己登机牌。 纪南羡坐在沙发上，靠的江漠北近了点，只有在这个时候，纪南羡才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原来就是那个自己一直等着的人。 好在，他终于等到了。 上飞机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纪南羡觉得自己累极了，不多一会儿，空姐还没有拿上来餐食，纪南羡就已经睡着了。 江漠北浅笑，昨晚折腾那么久，她应该很累了。 空姐看着那一个满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那人，轻轻吻着那个女人的额头，又轻柔的将手中的毯子放在那个女人的身上，有几分羡慕。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变化的，那种潜意识里的动作，真的是灵魂深处最平常的动作。 “先生，需要点什么?”空姐走到江漠北身边，轻声的询问。 “什么都不需要，谢谢。”江漠北收起了嘴角的浅笑，似乎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变了一个人。 飞机最终没有顺利抵达在曹家堡机场，而是返回了航线，迫降在了兰州。 一直到飞机降落，飞机上所有的乘客都下飞机了，纪南羡还没有醒过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纪南羡终于慢慢醒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江漠北的怀里。 “这是哪里？”纪南羡似乎下意识缩了缩。 “一个……很美的地方。”江漠北出声。 纪南羡挣扎着从江漠北的怀抱中下来，因为她发现，很多人都看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大妈，一直用揶揄的笑意看着纪南羡，纪南羡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快走啦。”纪南羡拽着江漠北跑开了。 走出中川机场，纪南羡似乎看见了西北天空最清澈的地方。 万里无云的天，湛蓝的一望无际，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漂染这最干净的地方。 “真美。”纪南羡伸开双臂，面颊似乎有了烈风吹过，但是那种真切的自由感觉，让纪南羡的心绪平静。 这个安静的城市，似乎多了几分念想。 这座城市 在历史的烟雨中 缠绵了很多个日日夜夜 穿城而过的长河静静流淌 在岁月的痕迹中游走 大河两岸的那些人 建立了最辉煌的成就 用桥梁连接起最平静的问候 纪南羡安静听着江漠北说完整首诗，莫名对这座城市有了最直观的认识，或者说，一种来自心底的喜欢。 江漠北的声音低沉，纪南羡站在一边静静聆听，等到江漠北说完，两人看一眼彼此，相视一笑，没有说什么话，但是彼此什么都懂。 最近的天气一直很好，虽然会有太阳，但是阳光一点儿也不刺眼，暖洋洋的很舒服。 他们住在五泉山下一个酒店里，那里的装饰带着明显的西北特色，纪南羡好奇的看着，居然察觉出了另一个世界。 睡了一个好觉，等到第二天清醒过来，纪南羡被江漠北拽着上山了。 离五泉山那么近，那就去看看这座城市的全景吧。 纪南羡气喘吁吁的爬山，从来觉得自己的体力没有这么差的时候。 “体力不够，看来我还要努力。”江漠北说的一本正经。 纪南羡眉眼弯着，对于江漠北这句话，很久都没有消化掉。 究竟是，谁的体力不够？ 他是指什么事情啊……纪南羡要疯了。 第109章：嘉措新娘 纪南羡走的气喘吁吁，江漠北时不时停下来等着纪南羡，大手紧紧抓着纪南羡，关切的眼神始终都是温柔的。 “许个愿吧，看到那边的高山了吗？很灵的。”纪南羡顺着江漠北指的方向看过去，除了连绵的山峰，还是连绵不断的山峰。 这里的山峰带着这个城市特有的印记，都是满满的土黄色，纪南羡并不知道江漠北说的灵在哪里，但还是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 江漠北带着笑意看着自己小妻子，在阳光洒下来的那一刻，无比温馨。 两个人下山，在酒店中遇见了正好外出回来的老板。 看见江漠北的时候，那老板似乎一愣，还是走了过来。 “漠北？”那男人有着西北人最粗野纯正的热情，满脸笑意的站在了江漠北身板。 “好久不见。”江漠北笑笑，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这位是我的妻子。”江漠北像对方介绍。 纪南羡站在江漠北身边，由衷笑了笑。 “本以为，你会单身一辈子了，可以啊你。”那男人一拳打在江漠北的肩口，像是很久不见的老朋友。 “这位是老周。”江漠北为两个人介绍。 热络的说了几句话，在老周热情的招待中，纪南羡吃到了一碗最纯正的牛肉面。 “我们西北的人，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招待客人。”老周也是豪爽的可以，带着两人去了酒店的顶楼。 走进去的时候，纪南羡闻见了餐厅里浓重牛骨汤的味道，深深呼吸下去，从舌尖一直到胃里。 纪南羡有点迫不及待了，抓着江漠北的手紧了紧。 “过来坐吧。”老周走过去不知道和店员说了什么，端来两盘切得很薄的牛肉片。 深紫色的牛肉似乎没有任何水分，只有在方块肉的边缘带着薄薄一层白色。 江漠北似乎和老周很熟悉，时不时就有笑声传过来，纪南羡只是随和的浅笑。 纪南羡观察着四周吃饭的人，他们每个人吃的并不是很急切，而是用一种悠闲的姿态慢悠悠吃着，时不时和周围的人说一说话。 饭端上来，纪南羡看着那巨大的一个白碗，有点退却了。 习惯了用小碗吃饭，但是看着这一大碗，纪南羡内心的食神蠢蠢欲动。 老周说了趁热吃，纪南羡就开始了。 因为冬天的缘故，碗里的热气多少都会有点，纪南羡看着碗里绿色的葱花，以及白色的萝卜条，还有几块静静躺着的牛肉块，知道了什么叫心花怒放。 面条入口的时候，纪南羡味蕾再一次有了新的认知。 吃完了整整一大碗，纪南羡还吃了几块牛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里的味道，更像是一场味蕾和美食久违的约会，纪南羡满足了。 等到离开的时候，纪南羡倒是满脸笑意对着老周说了很多很多句谢谢。 “江太太，现在我们也算熟人了，有时间就到我这里吃面，欢迎常来。”老周实在热情，江漠北带着纪南羡离开了。 一直到下午，纪南羡还觉得自己肚子很撑。 “江漠北，我好像，吃撑了。”只剩下江漠北和纪南羡两个人的时候，纪南羡捂着肚子面色委屈。 “好吃吗？”江漠北看着纪南羡的样子，嘴角几分笑意。 “我想睡觉。”走了一早上的路，纪南羡觉得自己累极了。 “带你去一个地方。”江漠北看着纪南羡的样子，像一个小馋猫餍足之后的倦怠，慵懒而又邪性，只是微微皱眉，刚吃完饭就上床睡觉，胃会不舒服的。 “不要去。”纪南羡撒娇看着江漠北，眼睛里都是期待。 江漠北害怕纪南羡再看自己一眼，他就会放弃自己刚刚这个建议了。 “听话。”江漠北邪魅的声音有几分深邃，纪南羡莫名的……妥协了。 等到走出去才知道，江漠北带着自己去了一个药店，买了健胃消食片，从铝箔的药槽拿出两粒，直接递给了纪南羡。 满大街都是过往的人，纪南羡赶紧吞进了江漠北递过来的药片，脸上都是笑意。 “一起走走?”江漠北似乎在征求纪南羡的意见，但是一只手拉着纪南羡早已经开始往前走了。 “你以前来过这里？”纪南羡看着江漠北和老周的关系，就知道他们很熟悉。 “恩，以前经常来这边，也慢慢和老周熟悉了，这一次过来没有和老周打招呼，但还是遇见了。”江漠北简洁的说完了他们的关系，纪南羡还是想知道江漠北从前的故事，因为老周说的那句孤独终老，纪南羡倒是心疼了江漠北几分。 等到纪南羡反应过来就发现江漠北带着自己走到了中山桥的边上。 因为傍晚的关系，这里闲闲散散散步的人倒是多了不少，这边的风景独好，纪南羡终于知道江漠北为什么会带着自己来这里了。 太阳横跨在河上，在河水的荡漾中，变成了暗红的色彩，纪南羡见到的太阳，比任何时候都要大一点。 周边的云彩不时变换，灰色和金黄的云彩交错呼应，纪南羡看得入了神，拿出了手机拍下了最美丽的色彩，兴冲冲不知道和谁分享。 江漠北难得也拿出手机，拍下了纪南羡认真拍照的样子。 嗨，那位姑娘，你在我的镜头里。 于是眸光所到之处，都是你的影子。 “好美。”纪南羡平静下来，不知道用怎样的语言去描述眼前的一切，有一种恢弘的壮阔，也有一种只有这里才有的旷野。 “你更美。”江漠北一只手搭在纪南羡肩膀，吻了吻纪南羡额头。 额头有一个地方，像是河面的风吹过来，多少带着纪南羡喜欢的味道。 两个人相视一眼，靠的更近了。 他们一起走过了张掖路，也看过了黄河大水车，在吱吱呀呀的历史中，水车用她特有的魅力，养育了一方人家。 纪南羡的感触颇多，在微博上写了很多话，配了一张黄河日落的图片。 于是评论下面炸开了锅，纪南羡一条条翻着，看见了楚京墨的留言，手一滑，关上了手机。 他留言说：漫山遍野都是今天，但满眼之处都是荒野，来来去去终不过一个人，但我希望你幸福。 纪南羡没有回，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楚京墨和辛桐也早已经是另一个世界，自此再和自己无关。 纪南羡手心握紧，那枚戒指淡淡有了存在的痕迹。 过去的，留下的，以及现在的，都是成长。 身边站着的江漠北，眸子悠远看着远方，将纪南羡吃饭脱下来的衣服轻轻披在纪南羡身上，目及之处都是温柔。 江漠北和纪南羡安全落地，早有熟悉的人等在那里。 纪南羡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南羡，好想你。”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抱得纪南羡喘不过气来。 “嘉措。”纪南羡倒是有点惊讶，当然，最惊讶的是去年这个羞涩的小伙子，竟然用这样一种方式欢迎自己。 江漠北看一眼嘉措，这小子…… “快走吧。”嘉措跳上了车子，江漠北拥着纪南羡坐在了车子后座。 “都准备好了？”江漠北上车开始询问。 “都好了，就等着两天以后了。”嘉措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欣喜，怎么也掩饰不住心里的喜悦。 “两天以后？”纪南羡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竟觉得好奇了许多，又不想问嘉措，凑近了江漠北悄悄询问。 “恩，我们来参加嘉措的婚礼。”江漠北看着纪南羡认真的表情，也同样认真的回答，不知道怎么的，本应该轻松的气氛，两个人硬是严肃了几分。 最后相视一笑。 原来是嘉措的婚礼啊，怪不得江漠北要从那边过来，还带着自己。 见纪南羡若有所思，江漠北轻笑。 “我们只是顺便来参加嘉措的婚礼，剩下的时间，都是我们的。”江漠北一脸笑意，说话的声音低沉，莫名带着邪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说不出窜上了几分情绪。 纪南羡没有回江漠北说的话，但是更喜欢江漠北的回答。 “嘉措，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做的吗？”纪南羡一直想要参加一场这样的婚礼，一定很热闹。 “恩，可能需要你帮我照顾一下新娘子。”嘉措说话的时候，满脸的笑意，一点儿也不像初见时候那个羞涩的嘉措。 “新娘子，真的可以吗？”纪南羡晶亮的眸子都是笑意。 江漠北看着身边兴奋的小妻子，多了几分笑意。 嘉措在后视镜看见了笑着的江漠北，倒也多了几分笑意。 到达江措小驿，老远就看见小驿的房檐上多了些花花绿绿的小灯，多了几分热闹。 江措小驿似乎也变了一个样子，在这样冷清的夜晚，却都是温暖。 江漠北携着纪南羡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尼玛坐在柜台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二哥，南羡，你们来了。”尼玛说不出的高兴，赶紧起身为江漠北和纪南羡倒水。 “达瓦呢？”纪南羡看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达瓦本人，对那个秀气的藏家小姑娘，倒是有几分想念。 “达瓦没有过来，明晚来。”尼玛笑着解释。 喝了点茶，纪南羡才开口问江漠北：“嘉措的新娘在哪里啊？” 第110章：此生不羡 “明天就见到了。”江漠北笑着看纪南羡，莫名有一种恍然若世的感觉，心里有一个地方被填满，好像再也没有其他的人能够走进来，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心安。 纪南羡收回自己的好奇，对新娘子期待起来。 一直等到第二天的傍晚，纪南羡还趴在窗口眼巴巴看着，似乎没有任何消息，等到江漠北来叫她下去的时候，纪南羡已经趴在窗台昏昏欲睡了。 “新娘子来了吗？”纪南羡在睡着之前呢喃出声，眼皮又开始打架。 “困了吗？”江漠北将纪南羡抱着躺在床上，打开了电褥子。将厚一点的被子裹在纪南羡身上。 江漠北往后拨了拨纪南羡的头发，纪南羡清秀的小脸露出来，俯身在纪南羡嘴角轻啄。 纪南羡不知道想些什么，双手凑着江漠北的胳膊靠过来，脑袋靠近江漠北的身体。 晚上的时候纪南羡睡醒了，伸了伸手的时候就看见身边躺着的江漠北。 用手勾勒江漠北的侧脸轮廓的时候，江漠北醒了，抓着纪南羡乱动的小手，眉眼轻笑看着纪南羡。 “睡醒了没？”江漠北揉揉纪南羡毛茸茸的脑袋。 “醒了。”纪南羡长叹伸了懒腰，都是满足的样子。 “那去看新娘吧。”江漠北翻身起来。 “好。”纪南羡吐吐舌头，好像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 跟着江漠北上了江措小驿的小阁楼，纪南羡才发现那个别有洞天的地方。 那是一个最温馨的地方，他们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多了不少人。 纪南羡跟着江漠北走进去，就看见一个漂亮的藏族新娘坐在床上，低眉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见江漠北和纪南羡走进来，说话的声音低下来，新娘也回身看着纪南羡。 纪南羡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新娘子，那不是达瓦吗？ 所以和嘉措结婚的那个新娘子，就是达瓦！ “二哥，南羡，你们来了。”达瓦穿着一身新娘藏袍，珠串顺着达瓦的双颊垂落下来，多了几分柔媚。 纪南羡脸上的表情出了惊愕，还有说不出的欣喜。 抓着江漠北的手紧了紧，纪南羡满脸都是浅笑。 新娘房间有人送上哈达，每个人都有，听说是新郎家里有人送过来，纪南羡不懂这些，看着江漠北做了，自己也跟着戴上了。不多时，新娘房间就没有人了，江漠北也出去了，纪南羡被留下来陪着新娘子。 这是一个很吉利的差事，和新娘待在一起，也会沾沾新娘的喜气。 “谢谢你能来。”等到所有的人都出去了，达瓦长长叹了一口气，但是满脸的笑意始终都没有隐去。 “为你高兴。”纪南羡坐在床边和达瓦对坐着，眼睛汪了一滩水看着达瓦。说话的时候都是真诚。 “听二哥说，你们结婚了，你也是我二嫂了。”达瓦看着纪南羡的眼神，多了几分笑意。 “恩……”纪南羡轻笑。 “我就知道你们会在一起。”达瓦看着纪南羡，知道他们在一起，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个时候你感冒了，是二哥一直照顾着你，坐在你床边一整夜，从二哥的眼神中也知道，他是喜欢你的。”达瓦浅笑，似乎褪去了少女羞涩。 纪南羡笑笑，似乎想着什么。那个时候的自己，状态一直不好，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江漠北，他对自己的好，也被自然的忽视。 “是二哥救了我和哥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二哥身上，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优秀的男人，可是喜欢不喜欢，每个人都是自知的，后来遇见了嘉措，他抢去了我的银镯子，我也终于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子的人，对二哥的感情，始终都是感激和崇拜，这不是爱。”达瓦说了那么多的话，莫名觉得轻松了许多。 自己的世界中，总是有不合时宜的人出现，不管他留下了什么，他总是会离开的。 “达瓦，要幸福啊。”纪南羡由衷祝福,抱了抱达瓦，她知道那是一种怎样感觉。 “二嫂，你也是啊。”达瓦浅笑，眉眼弯弯都是笑意。 两个人话落，就听见有人在门口说着什么。 纪南羡推开门缝去看的时候，面前站了一排臧家姑娘，都是盛装出席，但是多了几分柔媚，正在跟前来的新郎队交谈什么。 两个队伍一来一往的歌声相和纪南羡听不懂，但是听见慢慢兴奋的情绪，纪南羡也被感染。 “二嫂……快快。”达瓦赶紧招呼着纪南羡。 纪南羡走过去就看见达瓦从被子后面拿出了一套全新的藏家长袍。 “让我穿？”纪南羡双手接过下意识接过来。 “快去快去。”达瓦眉眼都是笑意，真是一个笑着还极美的新娘。 所有的装束都换掉，纪南羡穿着藏家的衣服，纤弱中多了几分秀气。 达瓦要出门了，嘉措冲过了层层障碍，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想了很久的新娘子，有几分羞涩，但是满脸笑意。 “达瓦。”嘉措冲到了达瓦面前，在大家的起哄中，嘉措吻了吻达瓦的侧脸。又抱着达瓦离开了，纪南羡站在一边带着笑意，新郎给自己挂的哈达也多了起来。 纪南羡处在热闹气氛中的心境慢慢开阔，想要从房间退出去，却猛地被一双手抓住了手腕。 触到掌心熟悉的纹路，纪南羡笑了起来。 寻着那手的主人看过去，纪南羡发现江漠北也换上了臧家人的长袍。 江漠北仔细打量自己的小妻子，白皙的肤色衬着色彩鲜艳的长袍，看着很舒服。 达瓦再众人的簇拥中离开，从今天开始，她贯上了夫家的姓氏，也有了一个相知相恋的爱人。 达瓦的婚礼很热闹，村子里很多人都来参加，嘉措自然不用说多开心，娶到了心中那个一直喜欢的姑娘，而达瓦就像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终于找到了托付一生的那个人。 达瓦的婚礼之后，江措小驿只剩下了江漠北和纪南羡两个人，平日的时候，两个人聊聊天，或者窝在一起看电视，纪南羡问江漠北，为什么不开着小店，这样可以赚钱，江漠北倒是笑笑，要是有客人来，他和纪南羡相处的时间就少了。 短暂的一生，势必要珍惜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最近几天，纪南羡坐不住了。 过去了几个月，自己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但是这一个月的例假迟迟不来。最近的一段时间，纪南羡总是忙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闲下来的时候，就开始乱想。 “怎么了？”江漠北察觉到纪南羡的不安，合上了手中的书。 “我……我例假，还没有来。”虽然是自己的丈夫，但是纪南羡还是有点羞涩的，有几分不好意思。 “推迟了半个月。”江漠北一幅了然的样子，看得纪南羡一愣一愣的，他怎么知道？ “下午去医院。”江漠北收拾好自己的书，起身下床，眼中的笑意不言而喻。 纪南羡看着江漠北嘴角沾着笑意的样子，怎么觉得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可是每次都带了啊…… 纪南羡现在的心情和以前的心情有很大的变化，比如说，她以前很喜欢孩子，也想要个孩子，但是现在呢，她觉得自己被江漠北宠的像个孩子，自己又怎么要孩子。 答案是明显的，纪南羡怀孕了。 纪南羡看着手中的化验单，悲喜不明。 但是一边的江漠北乐得像个孩子。 晚上的时候，纪南羡接到了顾清的电话，很显然，顾清知道了这件事情。 “一切都好吧？”顾清也都是喜悦，自己要做姥姥的喜悦。 “你都知道了。”纪南羡不知道江漠北这一次这么着急，实在是不知道江漠北还有这样的时候。 刚挂断顾清的电话，渔妙赏的电话就过来了。 “南羡啊，注意身体，妈妈开心……”渔妙赏第一次失控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孩子，是江漠北的孩子，也就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展，而这一个大家，正期盼着新的生命。 转眼间已经是三月份，春天的气息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似乎更浓。 两个月以后，北京老院子…… “老婆，今天要多吃点猪蹄，我特意做的。”江漠北围着围裙，嘴角都是笑意。 “老婆，妈送过来大芒果，我已经做好放在桌子上了，快过来吃。” “老婆……鲜奶……”江漠北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就看见纪南羡从里屋慢悠悠走出来。 心情沉重，目光暗沉。 江漠北一想，坏事了。 “老婆……”江漠北出声，带着几分讨好。 “江漠北，我又胖了。”纪南羡悠悠看着自己的体重，看向江漠北。 纪南羡知道怀孕了会长胖，但是从来不知道自己会长得这么胖，在询问了好几个怀孕妈妈之后，纪南羡开始担心自己生生出来的宝宝会不会是一个小胖子。她胖的速度，实在是太可观了。 “老婆，胖的是那小家伙嘛。”江漠北很是善解人意。 “我尽量少吃点。”纪南羡坐在桌子上，两只小拳头捏的紧紧的，又开始立志了，看着满桌子的玉盘珍馐，两只眼睛都直了。 江漠北猛地想到一句话：要想留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留住一个女人的胃。 这才是至理名言啊。 “江漠北，以后要是敢给别的女人做吃的，你完了。”纪南羡吃饱喝足，躺在床上。 “知道了老婆。”江漠北回答的很快，倒是轻笑出了声。 “你说什么都对。”这是纪南羡说木瓜不能丰胸时候，江漠北的回答。 “老婆，这条裙子真好看。”这是纪南羡在纠结选什么裙子出去溜达时候，江漠北给出的意见，结果被纪南羡赤裸裸的忽略了。 江漠北看着身边睡着呢喃的纪南羡，多了几分笑意。 在这里，有她还有孩子，还有一个不一样的江漠北，那便是一生。 大概爱情就是，你在等我的时候，我也在走向你。 江漠北俯身，落在纪南羡额头一个清浅的吻，至此一生。 爱情，随遇而安，又何尝不可！ 江漠北：遇见你，此生无憾 纪南羡：遇见你，此生不羡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