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阴阳官 “怎么样？” “嗯——” “就这个吧！” “这个会不会有点太挫了，看这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潜力的！” “那你丫的说怎么办？再无法达成契约，咱俩投胎下辈子重新做人都当不了阴阳官，这已经是咱们毕业五十年后遇到的最像样的了。” “可是——” 阳髓在迷迷糊糊中，听到耳边传来了不小的议论与争执声，吵得他心烦，勃然大怒还没睁开眼睛就破吼大喊，“有完没完，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 “哎呦！醒了，看来有戏了！” 另一一个声音也附和道，“那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瞧见没，这呢！我一直带在身上等的就是今天。” 等阳髓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几乎吓了一跳，荒山野岭间，有两个男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脸上带莫名其妙的笑。 这两人一人穿着黑色西装，另一个穿的是白色西装。由于此时夜深人静四下里又听不到任何声音，阳髓有些畏惧颤巍巍的说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那一白一黑听后，竟微微一笑，笑的更是让人摸不到头脑，但立刻自报家门。 “我叫三角，你可以叫我三角哥。他叫圆圆，你可以叫他大头。” “噗——”阳髓噗哧一声没忍住差点儿笑出来，这两人别看长得人模狗样、西装革履这名字也太逊了，叫什么三角和圆圆。要是我家养狗，我都不会起这么土的名字。 就在阳髓胡思乱想之际，叫三角的率先开了口，“你醒了，我们也就不耽误了。来把这个签了。” 阳髓看着穿白色西装叫三角的家伙递给他了一张黑色的卷纸，顺手接到面前打开，只见上面鎏金的三个大字‘生死状’，除此之外，都是一些他根本看不懂的文字，像是鬼画符般摸不着头脑。 “我不签。”阳髓直接扔给了三角，就那‘生死状’三个字就让他认定了，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唉！你这臭小子！”三角急眼了，冲着阳髓吼道，眼瞧着就要动手还好被另一旁身穿黑西装叫圆圆的人拦住，“三角，你先别吓唬他啊！吓唬走了这个，咱可就真玩完了！” 三角愣是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不跟小鬼一般见识，你来告诉他咱们是什么人！” 圆圆突然一屁股坐在阳髓身边，拍拍阳髓的肩膀才开口道，“你好，别介意，三角他脾气有些暴躁，你不要害怕！” 阳髓一脸迷惑，他对眼前的这两个家伙的举动越来越感到迷惑，一言不发的盯着这两个奇怪而陌生的男人。 “嗯，那生死状是什么东西？你们凭什么让我签！”阳髓也不想跟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过多纠缠，‘嗖’的一声直接从地上站起来，拔腿就要逃跑可是竟发现自己双腿像是灌了铅，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了。 “嘻嘻，动不了了吧！”三角一摇一晃的踱步道阳髓面前，“小王八蛋，别不识好歹，就你这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从我们阴阳官眼前逃走简直是做梦。” 这回阳髓是真的吓了一跳，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他的命令，而三角说的话更让他惊愕。他脑袋里只剩下‘孤魂野鬼’和‘阴阳官’这两个词了。但三角随后的话让阳髓几乎根本无法思考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嘿嘿，我可以告诉你，你本来就死了！” 死，死了 嗡一声鸣叫，阳髓只觉得两眼一黑，耳边是圆圆和三角的争执声。 “喂！三角，你有点过分了，他本来就死了四十九天了，如果再被你吓个魂飞魄散咱可就得不偿失了。” “切！少******装好人，我是让他认清事实。他现在就是个孤魂野鬼，如果不是遇到了咱们好心，他早就魂飞魄散了。”三角不屑道。 看着阳髓一脸震惊到木然的脸，嘲讽道，“喂！臭小子，别傻了，我知道你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没事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阳髓仿若还在梦境，猛然抬起头，只见三角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大刀。 刀泛着银光，也许就在他还没有眨眼的功夫，笔直的从头顶呼啸而来。来不及惊呼，来不及闪避，刀直接朝着他的肩膀砍下去。 “啊啊啊啊啊——”下意识的惨叫，震耳欲聋，阳髓只顾得大叫，脑海中空空如也一片空白。 圆圆捂着耳朵蹲在一旁，而三角颇为恼火，用极其鄙视的目光盯着阳髓，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是个胆小鬼。 “啊啊——啊啊——”阳髓一直在闭着眼睛大吼，直到根本吼不出声才听到耳边三角的声音，“喂！小子你有完没完，你娘的根本就不疼。” 此话一出，阳髓的意识猛然回炉，睁开眼睛的瞬间他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只见他被砍断的手臂就在脚边，而他肩膀处竟然没有一丝血迹。 阳髓震惊的说不出话，下巴与上颚不停的打颤。他一会儿看看地上自己的手臂，一会儿又看着三角的脸，脸上瞬间是千变万化，万言难以形容。 这回轮到三角感到好笑了，是被阳髓傻乎乎的表情逗乐了。原本的怒气顷刻间荡然无存，也是该好好说话了，毕竟他们也不想放弃这最后一个机会。 手中的刀顷刻间灰飞烟灭了，阳髓看得目瞪口呆，但三角根本不想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小子，现在你相信了吧！你已经不是人了，在你眼前出现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三角瞧了一眼无奈蹲在一旁的圆圆，说道，“我们就是冥界地狱的阴阳官，用你们人类的话该怎么说呢！” 三角故作沉思，一旁的圆圆立刻接话道，“对了，就是黑白无常！” “没错，就是黑白无常。”三角感叹道，这人类起的这个名字颇为内涵，‘无常，世事无常。’ “那——那——那你们是来带——带我走的？”阳髓总算能开口说句话了，即使现在他也觉得自己是在梦中，这一切不合理的事情只有在梦中。 “啪啪——”在三角和圆圆的注视下，阳髓狠狠的扇了自己两耳光，他希冀从梦中醒来的愿望彻底破灭了，眼前只有三角和圆圆愕然的目光。 “小子，疼吗？”三角问。 阳髓摇摇头，确实一点儿也不疼。 “既然不疼，那咱们也该上路了吧！”三角说罢，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了一条锁链，锁链有小臂般粗，‘哗啦啦’声音很是刺耳， 阳髓有些认命的伸出剩下的一只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我跟你们走，只是我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圆圆没想到阳髓会这么问，说实话他也不知道阳髓是怎么死的，要不然这魂魄也不会落到他们手上，不过他没想到要怎开口。 “这冥界之事，怎么能让你知道。”三角其实也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现在唯一的想做的就是想尽办法让这灵魂把‘生死状’签了，只要签了生死状就万事大吉，也不枉他们在冥界寻找了这么久。 “哦！”阳髓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无奈的低着头。如果他是真的死了，可是他的死因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角瞟了一眼阳髓的断了的一只手臂，捡起来，放在阳髓的胸前，笑道，“喂！小子，我现在就让你开开眼。” 语毕，三角一只手伸到阳髓手臂断裂的地方，凌空画了几道有微弱的黄色光在忽明忽暗的闪烁，只听一声“合——” 阳髓眼睛瞪得溜圆，OMG！这一刻他有点相信他已经死了的事实了，因为他的手臂完好无损的还原到了自己的身上。 圆圆将锁链直接套在了阳髓的脖子上，好像是怕他逃跑一样又缠了好几圈，才放心。 三角有些激动，这一刻他等了好五十年，终于要成功了。 颤抖的伸出手，三角撒了个弥天大谎，但在黔驴技穷的这几年已经没什么可怕了，“来来，先把这生死状签了，签了这个我们也好回收你啊！” “哦！”阳髓权且当此情此景完全是一场梦，既然在梦中签了那在现实中一定就是假的。 随手写上自己的名字，三角和圆圆捧着黑色的纸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成了，成了，大头，咱们终于有人要了。”三角激动的语无伦次，听的阳髓莫名其妙。 圆圆情绪还算稳定，他们两人从亡灵书院毕业后第一次有了真正做阴阳官的权利，而这机会可以让他们重返人间。 阳髓惊讶的看着两个哭笑不得的大男人，这梦还真是诡异无常。 “阳髓”两人一起叫阳髓的名字，让他颇为震撼，但接下来的话才使他意识到他是真的进入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 第二章：主管官 “阳髓，这名字挺怪的，不过没关系。等你当了主管官，我们可以给你改个高大上的名字。”三角一把搂住阳髓的肩膀笑嘻嘻道。 阳髓对这人判若两人的态度着实感到意外，突然间萌生的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什么主管官？”阳髓试着问。 “这个嘛！说来话长——”三角傻兮兮的笑了一下，侧目示意圆圆。圆圆立刻领悟到了三角的意图，突然双手合什放在胸前，对阳髓说，“小子，睁大眼睛，你如果不想后悔就千万不要闭眼。” 圆圆深沉的嗓音，仿佛是从头顶苍穹传来却又不是，抑或是从阳髓的脑海中传来，如海啸般席卷而来，让他不由自主的睁大眼睛。 此时的四周突然间混沌一片，看不清任何事物，仿佛有流云从周身划过，胸口越来越沉闷，让他呼吸不畅，但他根本就不敢闭上眼睛。 气流的膨胀越来越强烈，原本黑暗混沌的一切，从阳髓头顶上空的光源开始慢慢开始下降，四周在强光之下慢慢变得清晰，数万条光带从阳髓身边慢慢腾空飘离，并呈螺旋状姿态飞翔他头顶的苍穹。 呃！目不转睛的盯着头顶上绚烂如北极光的光带，真空般的寂静被搭在阳髓肩头一左一右的两只手惊醒。 阳髓视网膜终于有了清晰的图案，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阳髓再也说不出话，他们正站在一座悬崖边上，俯瞰着不远处的那个世界。 那是一个不符合阳髓所认为的常理的世界，那镶嵌在众山之间的平原一望无边，而在平原上空悬浮着一座空岛，也许是应该叫做这个名字。只是那高耸的岛屿直接连着苍穹有点像蜜蜂窝的巢穴，不过这个巢穴更加蔚为壮观看不到他上方延伸所在。 而最令阳髓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视野竟看不见这个世界其他的地方，一如既往的像是被白云包裹的天堂。 这一切让阳髓不由自主的发问，“这里是传说中的天堂吗？” 三角轻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解释道，“人类一直以为死后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不过很遗憾。天堂从来就不存在，那只是人们的幻想。” “那这里是？”阳髓继续问道，他饥渴的想知道眼前出现的世界，即使是梦也好。 “这里是冥界。”圆圆解释道，“灵魂的居所。人死后灵魂会被带到这个冥界。不过由于人类越来越不愿意生育了，导致囤积的灵魂越来越多，无法投胎转世，为了安置无处可去的灵魂，在这里形成了冥界。” “原来阴曹地府竟然是这个样子。我以为一定是黑暗的，无光的。”阳髓喃喃道，“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你想的太简单了，小鬼。冥界原本就是黑暗的，只不过这里的光芒全都是像你我这样的魂魄所组成的世界。如果冥界没了魂魄就是一片死寂。到时候三度世界就会崩塌，一切都会灰飞烟灭荡然无存的。”三角解释道。 “什么是三度世界？” “你的问题还真是多！罢了，你已经签了约，我还是提点一下你吧！”三角抱着双臂与阳髓一同俯瞰那死寂的世界，“三度世界，分为三个平行的空间世界。冥界、人间、和华世。只有人间才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也是三度世界的基础。而目前管理人间的是我们冥界，而人类死后灵魂就需要你来将他们重新带入冥界进行轮换转世，让整个三度世界继续循环。” “我？”阳髓大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圆圆一脚踹下悬崖。 “废话少说！”圆圆依旧冷静的说道。 阳髓的在迅速坠落，他早已无法思考任何，紧接着。他看到圆圆和三角也紧跟着跳下来，在悬浮的空中竟追上了他。他突然也意识到他并没有坠落而是像羽毛一样在缓缓坠落，周围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托举着他慢慢向下。 身旁三角张开双臂嚎叫了一嗓子，更像是在释放无穷无尽的压力。 没过多久，阳髓意识到被三角像拎衣服一样的拎起来扛在了肩膀上，诚然他也的确像是一件衣服，因为他变成了一张纸的模样，竟被真的像纸一样卷起来了。 “还是这样方便！”三角笑着对被扛在肩膀上的阳髓说道。 “终于到了。”圆圆有些感慨，目光直直望向前方不远处悬浮的巨大牌匾，上面时隐时现的浮现着“人事处”三个大字。 “这是哪里？”阳髓虽然变成了一张纸，但他还能说话，还能感知一切只是自己的形态不那么美观，像是被压扁的气球。 “冥界七大管理办之一的人事处，你既然签了约当然要到这里报道，才能证明你的合法性。才好登记注册，成为我们的主管官。虽然你的死因不明，不过放心我们里面有人！”三角说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向圆圆，“大头，东西你带了吗？那个红鼻子糟老头可不好对付，这次必须让他帮咱们把事情办好。” “放心，我都拿好了！”圆圆道，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袋子。手掌大小的黑色袋子，打开口后，圆圆竟然从里面掏出五六个比他自己还高的大坛子，还有一捆不明的东西，像是布匹，不过那布的表面花纹像闪光的液体在流动，当真是流光溢彩。 圆圆左右开弓，提着这些大家伙。 此时，阳髓再不明白这两人要做什么就真的是傻瓜了。摆明了嘛！这两个家伙是打算送礼，而送礼对象应该就是这人事处的小官吧！ 原来这冥界也好这一口，他只能静静的呆在三角的肩头上，看看这两个家伙到底搞什么鬼。 通往人事处的十几米远的小路一会儿变宽，一会儿又变得很窄。三角和圆圆像是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在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人事处的门口。 阳髓由于现在是纸卷状，只能使劲斜着眼睛瞧这所谓的人事处。大失所望，这人事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再普通不过了，甚至都不能用上什么风格的建筑这一说法。像是人间的砖房刷了一层****。 普通到离谱的危房。阳髓在心中下着定义。 三角和圆圆却是激动万分，但这白房子除了两扇窗户就没有门，这该怎么进去啊！ 只见，三角扛着阳髓来到窗前，“哒哒哒”敲了三声，“吱嘎”一声响，那窗户应声而开，两扇木质的窗扇上竟浮现出滚动的文字，‘走马观花，花不停；停车看海，海无尽。’ “法洛、莱特又是你们两个胡闹的小东西吗？”一个深沉又苍老的声音从窗户里传来，长宽均约两米的窗户里慢慢挤出一颗硕大的头颅。 阳髓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的头颅，那像是一个老人的头颅，但满脸的褶子，下巴处挂满了长约一米的胡须。然而最令阳髓惊讶的是那老头脸上硕大的红色鼻子，像是一颗巨无霸草莓镶嵌在硕大的肉球上，有些恶心。 “巴克莱来老爷！您的头又大了。我带了您喜欢的美酒和火浣布，是特意送给您的。”三角脸上带着微笑道，示意圆圆。 圆圆一只手拖过一个比他自己还高的坛子，打开酒塞。顿时一股腥臭且极其难闻的味道飘散开来。浓重的臭气让阳髓直接打了个喷嚏，而这一声音也引起了那个叫做巴克莱来的大头的注意。 “噢？这还真令我吃惊，看来你们两个无赖的小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猎物。”巴克莱来说道，低沉的嗓音让人发毛。 三角顺势将肩膀上的阳髓拎下来，像是打开一张纸一样将阳髓摊开在巴克莱来面前。 此时阳髓才终于能和巴克莱来对视上，对方的眼皮一层搭着一层，硕大的眼珠子仔细的审视着阳髓连带着眼皮也不由自主的抖三抖。 “哦，看来这张还真是不错，不缺胳膊也不缺腿的。现在能找到这样的还真是难得。”巴克莱来不由自主感叹道，那张厚实红色的大嘴唇发出咕噜的声音，竟直接将坛子里腥臭的酒直接吸进了口中，啧啧有声。 阳髓现在就像是一张活的纸张，任人摆弄，等到巴克莱来喝完酒，又向圆圆问道，“莱特，酒真的不错。不过你们是从哪里找到这张的！我可以为你们办理，不过也要登记在册的。” 三角抢先答道，“这魂魄在冥界的边缘游荡被我们收了。” “闭嘴，法洛你这畜牲。我没有问你。”一声呵斥出自巴克莱来的口中，呼哧的臭气也喷在三角的脸上，让他呲牙咧嘴的表示不满。 “法洛，说的没错，巴克莱来大人。这魂魄在冥界边缘游荡了四十九天。你也知道方舟市现在没有正式的主管官，所以人类的灵魂光靠我们两个阴阳官是无法回收的。这遗落的魂魄恰好遇到了我们，这未尝不是一种命运。” “命运吗？莱特，你说话越来越像人类了。”巴克莱来调侃道。 “大人，我们经历过轮回转世还依旧保有之前的记忆，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我们还是人类。您也了解亡灵书院的学生们的眼光很挑剔，所以至今我们虽然被分配到了方舟市，但一直没有主管官。所以，请您帮帮我们。”圆圆说完后，立刻向巴克莱来深深鞠了一躬，狠狠踢了依旧站的笔直的三角的屁股上。 三角被圆圆狠狠踢了屁股只好也弯腰鞠躬，但心里却是想着将来怎么狠揍这老东西一顿。 “莱特，你真是个有礼貌的家伙。不像法洛，当初你们两个结成阴阳官也是出乎我的意料。”巴克莱来一边说一边甩甩胡须道，“好吧！我满足你们的愿望。” 第三章：鬼符文 “法洛，拎着那张皮站到我跟前来。”巴克莱来命令道。 三角拎着阳髓已经变成纸张的两只耳朵，有些嫌弃的递到巴克莱来面前。愈往近靠拢，愈加浓重的气味让阳髓几乎翻白眼。 蠕动的大嘴像两条毛毛虫的爬行，阳髓觉得自己真的要吐了。 在三角和圆圆的注视下，巴克莱来嘟着嘴轻轻向阳髓已变成皮的那张灵魂之纸吹了一口气。霎时，阳髓被压扁的身体竟慢慢鼓起来，膨胀、变大。 阳髓惊讶于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真的像是气球一样慢慢变大。但最神奇的是，身上的毛细血管皆变得波光粼粼，发出蓝色且流动的霞光。 光芒只持续了一会儿，阳髓的身体慢慢变暗，恢复了他原本的状态，只是他现在感觉到体内好似有一股烈火燃烧的厉害，并且有点口干舌燥。 “小子们，这灵魂还真是不错，算是你们带来的最好的一个了。把他放到天枰上秤称重量吧。”巴克莱来说道。 三角用两只手在手指间摆出了一个方框，对着地面。阳髓好奇的看着他眼前的一切，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主角，只是这次换成了他。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如此奇妙，用奇幻世界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光穿梭在三角的手指间，一会儿有个图案印在了地上。三角立刻站起身拉着阳髓向后站。 地上的那个小小图案的地方，突然裂开了一道小口，黑色的像是石油的东西喷出来。但却是很有规律，有点像3D建模的样子，高速的旋转那石油状的液体却没有溅到他们任何人的身上。 像是打着拍子，在喷溅的石油形成一个包裹的圆球的最后一刻，‘哗啦’一声退却而散，冒着黑色的蒸汽。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座巨型的天枰，天枰不是黑色的而是闪着银光，很普通的样子。只是那两个称量物体的巨型托盘上，一左一右写着‘公平’、‘守恒’。 “阳髓，去公平的那个盘子上站好。”三角吩咐道。 阳髓任命的听从，慢慢爬上去。 天枰立刻倾斜到阳髓的一边，围绕着阳髓缓缓出现了，橘黄色写着数字的光带，‘10.8克’的字样让三角和圆圆几乎说不出话。 他们二人从来没想到这个灵魂会这么重，一般来说，7克到13克的灵魂是有潜力可以成为冥官的，而越是接近13克的灵魂的潜质俞佳，其灵魂的‘魄力’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 还真他娘的捡到了宝！三角在心中大喜，两眼如饿狼似的闪着红光盯着阳髓。 “哟噗噗！”巴克莱来不由自主发出感慨，“你们两个小子还真是走了****运！快快把生死状拿来我瞧。” 圆圆赶紧从西装裤兜里将黑色的有些破烂的纸递到巴克莱来嘴边，巴克莱来大嘴一张将那黑色的生死状直接吃进去了。 “吃——吃了？”阳髓有些失语的看着那张不停咀嚼的大嘴，竟不由自主的嚷嚷起来。 “叫什么，臭小子。你给我滚下来！”三角跳上天枰直接将阳髓拎下来，像拎小鸡般。 阳髓赶紧闭上嘴，他是看出来这外号叫做三角的家伙绝对是吃了枪药，暴脾气，那圆圆的家伙倒是沉着冷静些。 巴克莱来咀嚼了一会儿，慢慢张开嘴冲着上方，缓缓的吐出了黑色的烟雾。黑色的烟雾慢慢升腾。 抬起头，阳髓分明看见头顶上方正逐一出现一个个文字，文字很大，但那诡异的字符着实让人迷惑不解。 阳髓戳了戳圆圆的后背低声问道，“那是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懂？” 阳髓没想到圆圆竟然会冲着他笑了一下，不是三角之前鄙视的冷笑，而是认真又诚恳的笑容，回答道，“那是生死状，就是你签过的那个。只不过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是用冥界最崇高而神圣的文字鬼符文写成的。” “鬼符文？”阳髓眉头几乎皱在一起。 “这是一种有神奇力量的文字，不过我也不太懂，一般只有书记官才会书写。这种文字是穿越时空，超越三界的存在。”圆圆解释道。 阳髓、三角、圆圆的头顶上已经布满了这种鬼符文，黑色的符咒般的字体在半空中飘荡。 “可以了，你们三个可以缔结契约了！”巴克莱来似乎有些困倦，话语间带着些许疲倦。 三角推了一把阳髓，阳髓踉跄的上前一步，差点摔了一跤。他也火了，被不明不白带到什么狗屁冥界，现在又要缔结什么狗屁契约，简直就是卖身契。 “把手伸出来。”三角道。 一股压抑了已久的怒火嗖的窜上阳髓的脑海，他一肚子的疑惑，满腔愤怒被瞬间点燃了。这一切的发生简直是莫名其妙。凭什么？凭什么他要签什么狗屁不通的生死状，又要缔结******天王老子知晓的什么契约？ 妈的！这一切都压根没有经过老子我的同意。 “你们这两个人，是有病吗？我告诉你们老子******不知道你们这两个变态到底要缔结什么契约。我也不想跟你们两个神经病玩什么灵魂游戏。我劝你们收起这些小把戏。”阳髓不顾一切的大吼道，本来这一切自始至终就没有征求过他的任何意见。 “你个臭小子，欠收拾。让你伸出手来，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三角也火了，等了这么久，他甚至放弃了轮回转世的机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发了狂一样的寻找了，到手的鸭子绝对不可能让他这么飞了。 “是你逼我的！”三角也大叫一声，完全不顾巴克莱来惊讶的目光。 巴克莱来倒是想看看这法洛和莱特究竟会怎么办，毕竟两人已经是正式的阴阳官了。费南斯那老鬼带出来的徒弟的能力也是让人惊讶。 “法洛，住手。”莱特已经无法抑制的叫了三角的真名，三角眼中的痛苦已是让人胆寒。 “呃——”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阳髓几乎晕过去，双手紧紧抓住勒住他脖子的锁链上。细小的锁链紧紧扼住阳髓的脖子，喉咙间的剧痛告诉他，对方是玩真的。 “呵呵——”三角胸腔中响起阵阵狂笑的颤音，“阳髓，是吧！” 一脚踏上阳髓的胸口，剧痛油然而生，好痛，如果说他真的是灵魂了，那为什么还会疼？ 三角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双重的疼痛让阳髓脸色发白。 圆圆想要阻止他，却被三角狠狠瞪了一眼，像是下了必死的决心，三角眼中透出的毒辣与恐怖让圆圆最后还是噤了声。 “莱特”三角不似以往戏谑而是极为认真的开口，语气郑重其事。多久了，圆圆早已不记得三角多久没用如此强烈而专注的语气了，“再也没有像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了，我是不会放手的，难道你还希求着想要轮回转世为人吗？” 巴克莱来也被三角这次极为认真的态度打动了，一百年前这两个小子刚来这人事处报到时，一副彼此不服气的样子，甚至大打出手。谁会想到这性格相反的两人竟会结成默契的阴阳官。 这二人是被称为辉煌一代的亡灵学院学生，可是那一届学生中他们二人一直是拖后腿的，最不起眼的二人却成为了唯一活下来的两人。 冥界与华世之间的纷争几乎让那辉煌的一代全部凋零。他倒是很想理解这二人的痛苦与无奈，只是强求的结果未必会是一件好事。 “阳髓，给你最后一条路，和我们缔结契约。如果你拒绝，我现在就会将你的灵魂全部破坏掉，灰飞烟灭干干净净。”三角威胁道。 圆圆已经无力阻止三角了，他也很想抓住这次机会，因为真的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不会给你时间考虑，现在给出你的答案。”一脚踏上阳髓的脑袋，三角下了最后的命令。 阳髓已经叫不出疼了，头被碾压的剧痛加上胸口间难以磨灭的痛苦，他此刻唯一明白的事情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竭尽全力的点点头，却只换来三角的质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我，我——答应你们，答应你们——”阳髓口中蹦出几个词。 三角不满的继续逼问，“这不是我想听的！” “我答应你们缔结他娘的什么狗屁契约就是了。”阳髓吼了足以喧嚣的一嗓子。 得到满意答案的三角终于松了手，喉咙间细密的锁链瞬间消失，阳髓摆了个大字躺在地上喘息不止，微微睁开眼睛，空中漂浮的鬼符文慢慢游荡像是一张诡异的罗网让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逃不开。 直到圆圆将阳髓从地上扶起来，阳髓有点怕三角，那人方才的阴狠还历历在目挥之不去的阴影。 阳髓不敢反抗，诚然也没有再抗拒的理由。 在圆圆的指挥下，三人面对面围成了一个圈，伸出右手依次握住对方的手腕，形成了一个正三角。阳髓只是跟着另外两人照猫画虎。 在阳髓的注视下，圆圆和三角依次闭上了双眼。 漂浮在空中的黑色鬼符文在阳髓的注视下，慢慢下落，像羽毛般悄无声息的缓缓移动。在即将碰触到他们三人的瞬间突然冒出刺眼的白光，光芒顷刻间万丈，耀眼夺目，刺得阳髓睁不开眼睛，只能用另外一只手遮挡。 神奇的一幕再次出现，那鬼符文像是发了疯，疯狂的缠上三人的手腕，咬噬的阵痛从三人紧紧相连的手腕处慢慢传来。 好痛，像蚂蚁在肆虐侵袭着阳髓脆弱的神经。他想要放手却发现被鬼符文缠绕上的手臂根本无法脱离。他只觉得自己的一只手都要废了。 第四章：亡灵巴士 三角和圆圆也缓缓睁开眼睛，鬼符文疯狂的姿态让这二人也震惊不已，原来缔结契约会是这般痛苦，黑色的鬼符文紧紧缠绕在彼此手腕但却没有留下痕迹，好似在碰触他们之时就消失的荡然无存。 强光如霓虹一样变幻莫测，阳髓仔细看终于发现了不寻常之处，那绚丽的光芒形成了千变万化的图案，有的像是人类，有的像是动物和植物。 阳髓看呆了的同时向圆圆的方向望去，没想到二人的表情也是极为生动，惊愕到惊讶到欣喜到兴奋，种种反映打消了阳髓继续问下去的念头。 这两人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手腕上的疼痛越来越严重，他瞪大眼睛眼睁睁着看着自己的皮肤被掀开又缓缓愈合，但这种痛苦似乎能够控制，这才是令他颇觉神奇之处。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仅仅过了几十秒钟，也许过了一天，一年，也许是一个世纪，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了，那鬼符文的尽头终于最后缠上了阳髓的手背上，并在他手背上留下了红色火焰的一个标记。 三角和圆圆靠近阳髓的看着他手背上的红色标记，异口同声道，“这难道就是注册码？已经成功了吗？” 两人齐齐看向巴克莱来等待着最终的答复。 “是的，他的档案已经输入了冥界的信息管理系统中，不出意外不会有人刻意注意他的来历的。你们可以送他去费南斯老鬼那里去了。我还真是困了。”巴克莱来说罢，巨大的脑袋慢慢从窗户口中挤进去，“嘭”一声窗户也跟着合上了，留下周寂的死灰一片。 “好了，别耽误时间了，现在就去见费南斯吧！”圆圆说道，抬手像对待久违的朋友般拍拍阳髓的肩膀。 阳髓盯着自己手背上的火焰标记，盯了许久无心回应着，“嗯，那个费南斯是什么人？” “是你的师傅？”三角依旧阴阳怪气的回答。 “我师父？”阳髓愕然，我师父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我还有师傅。 “当然是你师傅。”三角根本没有给阳髓说话的余地，“费南斯，就是你即将接任的方舟市的上一任主管官，也是我们的实习老师。” “方舟市？”阳髓似乎有印象了，是在他所在的泛舟市的旁边，他所在的七舟区以旅游靠海为度假胜地，没想到他自己竟然是什么主管官。 这如果说是梦似乎也太长了，这梦中的一切都是这般真实；如果说这不是梦，那么这疯狂的一切未尝不是他想要的，只要他肯相信。 圆圆留意到了阳髓表情的微妙变化，权且当作是他过度紧张的原因。 “我理解你的不安，回想起来我死后被带到冥界时，也对这一切感到震惊。从未想过死后会真的有个世界，有灵魂的家园。”圆圆安慰道。 “你又是怎么死的？”阳髓好奇的问。 “这个就不好说了。”圆圆笑道。 “喂！快点去等车吧！我们不能错过最后一辆亡灵巴士了。”三角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三角和圆圆带着阳髓从刚才的路又原路跳了回去，方才的道路又在烟雾中慢慢消失，周遭依旧是阴天像是黑漆漆的乌云密布在周围。 “车在哪里？”沉默的气氛中，阳髓显得有些尴尬。 “通往冥界十三区的巴士这是最后一趟了，大概还有几分钟吧！”圆圆率先开口，“三角，你把站牌拿出来吧！” 阳髓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尽量让自己不再表现的那么惊讶。 只见，三角从西装口袋里又掏出个口袋，上面有两个小字写着‘站牌’。阳髓差点以为这三角是哆啦A梦转世，什么都可以从口袋里翻出来。 站牌有点像是齐天大圣的金箍棒竟然可以可大可小，变大之后上面只有一行数字“8013”也许是亡灵巴士的序列吧！阳髓这样想着。 一人高的牌子立在他们面前，直接将阳髓挡了个严严实实。 “嘀嘀嘀——”三声汽车的鸣笛响起，在浓雾中缓缓开来一辆巴士，巴士微弱的黄色灯光带着暧昧的格调晃晃悠悠的驶到他们的站牌前，继而又飘飘然停下。 将站牌再次收到口袋里，三角和圆圆率先跳上早已打开的车门。 这是一辆极其破旧的巴士公交，外表涂着黑白相间两色，除了玻璃流淌着的红光倒是和人间准备报废的破车没有任何差异。 “你，赶紧上来。”三角没安好气道。 阳髓匆匆忙忙跑上车，吱呀呀像是断裂的声音就让人难受，但让他更不安的是这车没有司机。而在他上车后却立刻开动了，也听不到引擎转动与车轮摩擦的声音，像是漂浮在了半空中。 透过车窗也看不到周围的一草一木，只有乌云的流动。 三角、圆圆、阳髓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便没了交流。 阳髓也终于可以静静的思考他经历的如梦幻般的一切。 他，叫阳髓，从生下来就叫这个名字了。不知道到底是谁给起了这么古怪的名字，亦不知道这名字背后是否有什么深意。 因为他，出生在方舟市的孤儿院。 一直以来一个人生活，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了。 从小到大，到现在的十八岁，学习成绩不好也不坏。用人们常说的话来讲就是毫无存在感。学习好的有老师的称赞，而学习坏的老师也是厌恶，可他偏偏既不会得到赞扬也不会得到厌恶。 尽管这样他也混到了大学，可这大学还没来得及上，竟然遇到了自己已死这件事。 简直就是荒谬，一直以来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的人生竟会有这种遭遇，他其实并不安分，心里也向往着轰轰烈烈的人生之路。 大侠、英雄、超人、领袖这也仅仅限于阳髓的幻想，就像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和他的梦中情人美辉约会。他活着的时候之所以会选择七区联合方济世大学，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一睹美辉的芳容。 那个肉感十足的美女，像他这种不起眼的家伙恐怕不配站在那人身边吧！ 回想着浑浑噩噩的十八年，他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有的只有在静默中的沉默。 坐在巴士窗边，乌云从窗边划过，但仅仅持续了一会儿，乌云便消散了。窗外的景色愈加清晰起来，阳髓向下望。 他竟然真的看到了下方的城市，城市装点着如人间的般的光，但却十分单调。城市的轮廓逐渐清晰，既不像是西方式的建筑也不像是中式建筑，但又将这而这的特色融为一体。说起来，最大的特色还是黑白两色。 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黑白两色的，有的像是吊塔悬挂在峭壁之上，有的像是人工雕琢的环形天梯，更有甚者像是无数个三棱镜堆砌的房屋，各色的建筑汇聚在一起竟然没有不和谐。 亡灵巴士在这些建筑物的上空缓缓开动，车窗上突然划过透明的光斑，像流星雨般逐渐变大，围绕着巴士旋转，在众多光斑的引导下亡灵巴士徐徐降落。 一条不知名的街道出现在阳髓的面前，这条街道很幽暗，没有方才看到的光芒，就像是一条因年代久远而破旧不堪的老街。 这里的建筑到像是东方世界里的木质楼阁，只是那木质的结构带着累积多年的尘垢，伴随着潮湿发霉的味道，阳髓被叫下了车。 “喂，下车了！”三角冲着发呆的阳髓喊道。 阳髓旋即跟着圆圆下了车，而那辆亡灵巴士就在他们面前渐渐消失了。 三人在晦暗的街道上走了很久，鸦雀无声，只能这样形容。带着频率唯一的声音就是阳髓自己的脚步声，而三角和圆圆走路却没有任何声响。 转眼间，三人便来到了一所老房子前。这所房子也很破，纯木质的结构只有一层却安装了一排的窗户，但从窗户里却透着微微的白色光芒。 那一小撮白光，在这晦暗的世界里是极其吸引人的，那也许是温暖的存在，阳髓这样想着。看着三角上前轻轻的在侧面的门上敲了几下，“咚咚咚——” 几声过后，门应声而开。 从那白光中，阳髓清楚看见里面走出了个灰色袍子的老头，像极了西方世界里的巫师，但长相和他一样是东方的黄种人，眼睛是狭长纯黑的，颧骨很高，头发梳了个发髻斑驳交杂。看那瘦骨嶙峋的样子，倒是有些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样子。 老头分别和三角、圆圆拥抱后，才将视线转向阳髓。 极具穿透力的视线，将阳髓牢牢锁定，很快那老头脸上的凝重便被慈祥的笑容所取代。 一下子来到阳髓面前，就像是飘到他面前的也给了阳髓一个礼貌性的拥抱。阳髓有些受宠若惊，身体很是僵硬。 老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终于开了口，“阳髓，你好！老夫是费南斯，你可以和法洛、莱特一样称呼老夫为费老头。” 深沉的嗓音开口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阳髓莫名的从心底感到一阵温暖，老人很随和的伸出手，示意阳髓进屋。 此时阳髓有些迷糊，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关怀，等他回过神来四人已经坐在了屋内的壁炉前的软塌上。 壁炉里的火似乎烧的很旺，只不过那火焰也是白色的，像是度了一层水银。 屋内一面的墙壁上挂了无数个像三角之前拿出的小袋子，只是每个小布袋子上的图案迥然不同。 费南斯正在沏茶，特大号的茶壶被费南斯轻巧的拿在手中，灵巧自如的将里面的液体倒在阳髓面前的茶杯里。 推到阳髓面前，说道，“来，喝点茶吧！这是芳香草茶，你刚来到冥界魂魄可能还不太适应冥界的晦气，喝些茶比较好。” “喝吧喝吧！”圆圆对阳髓说道，“费南斯先生的茶可是极其名贵的，你该感到荣幸。” 阳髓没说话，捧起茶杯一饮而尽，刚喝完他就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在向外冒着白光。 三角、圆圆甚至是连费南斯都不约而同的感到惊讶。 “真是通透的灵魂啊！”费南斯惊叹的评价道。 第五章：费南斯 阳髓觉得自己现在像个灯泡，一直在放光，“这光什么时候会熄灭？”他问道。 “大概会持续两个时辰左右。”圆圆解释道，“这芳香草茶可以检测魂魄的透明度，我第一次喝的时候也像这样亮了很久，不过别在意。多喝几次，就不会放光了，习惯了就好。” “老头，这魂魄怎么样？”三角边喝茶边得意的对着费南斯说道。 “法洛，这次你们挑选了一个好伙伴，在老夫退休之前你们能接任方舟市的管理，真是件高兴的事。”费南斯微微笑道，“我看了阳髓的注册档案，在他能够完全胜任方舟市的主管之前，我们要好好谈谈，确认一下他自己的意愿。” 费南斯看着阳髓，“好了，法洛、莱特老夫想跟你们的新朋友单独谈谈，你们可以先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可是”三角有些不乐意，不想离开，但他还是被圆圆拉走了。 屋内只剩下阳髓和费南斯面对面坐着，老人神态自若让阳髓紧绷的神经有了些许迟缓。 “年轻人，你似乎并不愿意当主管官！”老人一语道破，让阳髓颇感惊讶。 点点头，阳髓回答，“这不是想不想当的问题，而是我现在根本还不了解那个主管官到底是什么？就稀里糊涂的与那两个家伙缔结了契约，而且我压根就不太相信我已经死了的事实。这一切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我希望您能给我合理的解释。” 老人微笑的点点头，道，“每个在人间的人类都不相信有这么个世界，冥界、地狱、阎王仅限于人类世界的传说与想象，正是被人类称作的传说其实是一种将人间与冥界隔绝的最有效的手段。” “那冥界与人间又有什么关系呢？”阳髓放下茶杯继续问道，老人很有耐心。 “冥界是人间无形管理者，但却不能干涉人类的发展。我们冥界负责的最重要的工作也是你将来要做的就是人类灵魂的回收。” “灵魂回收？” “是的。” “那么如果不回收又会怎样呢？” 费南斯停顿了一下，“失衡！” “失衡？” “是的，万事万物都有其恒定的法则，而我们的世界也是这样的。” “我知道了就是你们常说的那个什么三度世界！”他是从三角口中得知了这个词，但他并不了解其中的门道。 “哦？没想到你还知道三度世界，这还真是意外的收获啊！”费南斯用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长胡须。 “三度世界，是我们白魂的世界观。将这世界的存在分为三个互相独立又彼此交织平行的三个世界，冥界、人间、和华世。冥界就是人类死后灵魂摆渡的地方，灵魂被带到这个冥界等待着轮回转世，维持着人类世界的平衡。但如果失衡了不仅仅是人间、冥界也会收到波及而荡然无存，所以无法转世和要维持冥界秩序的魂魄，会变成白魂也就是拥有了法身。将永远无法轮回转世，而我们就扮演这样的角色。” “不要说成我们，我还没有打算担任什么主管官。”阳髓嗤笑，即使缔结了什么狗屁契约他也不打算承认。 费南斯并没有对阳髓的回答做出回应，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讲述，“老夫担任了方舟市的主管官六百三十四年，接收过无数的灵魂。已经记不清自己当初作为主管官的动机了。也许是为了继续在人间行走吧！” 老人意味深长的话勾起了阳髓的兴趣，他又要了杯茶，身上的光芒还没有消失，只是自己的灵魂不再像第一次喝茶时那般火烧火燎的燥热与疼痛。阳髓惊奇的发现有一些细小的光斑从自己的身上向外冒出来，像是无数的闪耀光芒的萤火虫，缓缓从身体上冒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阳髓有点相信自己已经不是人。 “这是什么？”阳髓身体附近全是冒出来的光斑，伸手想要抓住却空空如也。 “这是一种灵力，不过在这冥界也可称作‘魄力’，那是灵魂的力量。你喝的芳香草茶可以让你多余的‘魄力’发散出来。阳髓你很有潜质，作为一个逝去的灵魂。” 费南斯老人，转身走到壁炉另一侧的黑色书橱前，打开浮雕的书柜，阳髓循着老人的身影，看到对方双手捧着一本书向他走来。 老人将书递到阳髓面前，阳髓双手接住，看着那本已经有些陈旧的书。书的封面用的是鬼符文铸造的文字，浓浓的金属光泽凹凸不平。翻开书页已经泛黄，但竟是用人类世界文字所写的内容。 他看了第一页，唯一能识别出的，就是那工整的字体从上到下整体的罗列开来。仔细看是一个人的姓名、性别、阳寿、死亡原因及死亡地点等信息，其他的阳髓就看不懂了。他抬头等着老人的解释。 “这是方舟市的生死簿，是要传给下一任的主管官的。老夫很希望能够将它传给你。”老人挥了挥衣袖，赶走了漂浮在阳髓身边的众多光斑。 “先别忙着拒绝，孩子。”费南斯打断了阳髓想要说的话，“总要有人来从事这项工作。无论是人间还是冥界的每个位置上总要有人来承担一份责任。” “那为什么会是我呢？”阳髓不解。 “也许是因为你已经签了生死簿，在老夫还不知道的情况下。”老人轻笑着抿了口茶。 “还要添些茶水吗？” “不，不用了。”阳髓拒绝了因为他不想自己一直是这种灯泡状态。 阳髓两眼紧紧盯着这本生死簿，他像是着了魔似的紧紧盯着这本书。明明心里想要拒绝可偏偏视线离不开它，也许他真的被蛊惑了。 尽管他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想要开口，但当他看到这本生死簿后，他突然不想问了。也许他应该自己去发现这个三度世界的秘密。 无所谓不是吗？他这样安慰自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机缘也许可以这么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生死簿太厚了，带在身上很不方便啊！”这是阳髓盯着生死簿很久后给出的答案，而这答案也出乎了费南斯的料想。 本来他还想说些什么，可现在似乎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你可以把这生死簿放在这口袋中，随身携带！”费南斯递给阳髓一个手掌大小的绣着银线怪兽的小布袋子，有点像圆圆之前用过的那个。他记得这巴掌大小的布袋神通广大仿佛能装下一切，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这口袋要怎么用？”阳髓没法相信这超出他意识的现象。 阳髓眼睁睁的看着老人将书捧在手中，那书竟然慢慢缩小到比那布袋子还小的尺寸。这倒真符合东方神话故事中，那个法力无边的猴子的兵器金箍棒。 装好后费南斯将布袋郑重其事的交到阳髓的手中，叮嘱道，“这方舟市的生死簿就是你的了，不过由于你对冥界与人间的事物都不太了解，老夫想你需要一些帮助。” 费南斯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噼噼啪啦的声音，伴随着激烈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了高亢的声线，“费南斯老头，你再不开门我可要一脚踢开了！我可是说到做到。” “啪”费南斯打了个响指，门应声而开。 只见，一位身着黑色光泽鲜亮皮草的贵妇人正想从门外挤进来。那带着黑色长羽毛织锦贵妇帽的夫人，体形异常庞大且丰满。脸上是浓妆艳抹，即使有一段距离阳髓也看得一清二楚。 有点像中世纪的贵妇人，但外表更像是女巫降临。 “你这死老头，我看你是故意刁难我，这门早在六百年前我就说了应该拆掉换个大号的，你这吝啬鬼还是不肯换。”贵妇人气喘吁吁的大叫着，声音像是能把屋顶掀开。 阳髓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的一切，一动不动的看着。 “喂！臭小子！，你在那里看些什么？还不快点滚过来，帮帮你最敬仰的公爵夫人？”夫人手里一直握着那镶满宝石的黑色皮包，还在和门斗争着。 阳髓恍然大悟，立刻跳起来也顾不上身上还冒着光，奔到贵妇人面前，伸手握住对方的胳膊就往屋内拼命拉。 贵妇人的身躯甚是庞大，卡在门口处整个房子似乎都在颤抖，“夫人，我想您应该吸口气，我才能帮您。” “什么？”夫人勃然大怒，“臭小鬼，你在命令我吗？你知不知道我身份的尊贵，我是公爵夫人，我是鼎鼎大名的公爵夫人，我是——我是——” 也许是因为太耗费体力了，贵妇人将门堵了个严严实实。而贵妇人也筋疲力尽，摊在门口连骂阳髓的话都说不出了。 阳髓也累的够呛，他不由自主在心里想这老巫婆也太庞大了，门就那么一点怎么可能进得来。 费南斯见到如此一幕，无奈的摇摇头道，“抱歉夫人，也许是时候换个门了。” 费南斯从墙上找了一个白色的布袋子，将里面的银粉倒在手上，涂抹在门框的四周。门框四周的木头立刻有了变化有了点虚化的效果。 “老鬼没想到你这破屋子竟然用的起尸木，那可是坚硬无比的捉妖良器。我倒是用这种木头做了根拐杖拿来送礼。今天就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下次我一定要拆了你这破房子。”贵妇人摊着脸有气无力的嘟囔道，“好了，小鬼，你也要加把劲儿，帮个忙了。” 第六章：崔莉夫人 在阳髓最后的努力之下，贵妇人终于挤进来了。 “啊！”阳髓惨叫一声，那体型庞大的贵妇人直接压在了阳髓的身上。贵妇人身形庞大将阳髓压得几乎透不过气。 “哦！费南斯真是累死我了，我从牛舌街赶到这里，可是很辛苦的。”贵妇人抱怨道可依旧懒洋洋的趴在相比之下阳髓单薄的身上。 夫人呼出的热气让阳髓感到难受无比，也许是为了符合贵族的特质，这胖妇人的身上带有浓浓的香水味道，阳髓被熏得头晕眼花。 “老夫很是感谢夫人您大驾光临，来到这陋室。上次让莱特捎给您的口信，不知道您考虑的如何？”费南斯说道，目光却对着阳髓。 贵妇人心领神会，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阳髓。她方才已经猜到了这个年轻小鬼的身份，也许费南斯是真的要隐退了。 眯着双眼，贵妇人打量着被压得满脸通红小鬼。这小鬼的口中还不断的飘出白色的光斑。年龄不大，黑头发黑眼睛十足的黄种人血统，如果执意要赞美的话确实是个英俊的小鬼。 “你好！”夫人笑着向快要昏厥的阳髓打招呼，使劲用自己略显松弛的脸蹭着阳髓的脸。 “你——你好！”阳髓虽然极度嫌弃但也认命的向对方打招呼。 “很有礼貌嘛！小鬼。”公爵夫人说完后立刻从阳髓身上站起来。 如释重负得到解脱的阳髓终于可以自如的呼吸了，他也直起身体坐在地板上不住的大喘气。 公爵夫人踏着小碎步悠闲的打量这间简陋却价值不菲的屋子，高跟鞋与木质地板清脆踢踏声像是音乐般美妙。 不知什么时候公爵夫人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黑色羽毛的扇子，轻轻摇曳。一屁股坐在了费南斯对面一个独立的沙发上，阳髓差点认为那沙发都要被这所谓的贵妇人坐塌了。 “来，英俊的小鬼坐到我身边来！”，公爵夫人手指一勾，阳髓的身体就不听使唤了撒了欢似的冲到公爵夫人身边的软塌上坐下，规规矩矩的坐的笔直。 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阳髓第一次感到十足的寒冷，这贵妇人绝对不是一般人。不是三角和圆圆那种级别的人物。甚至与费南斯不相上下。 “给我倒杯茶吧！”公爵夫人温柔的命令道，手指缓缓滑着圆圈，阳髓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执行者公爵夫人的每个命令，站起来，流利的倒茶姿态，恭敬地递到公爵夫人面前。 “谢谢了！真是个养眼的小子。哦，费南斯你告诉他我的身份了吗？”公爵夫人抿了口方香草茶。 费南斯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老夫认为夫人也许想亲自向我这徒弟介绍您自己高贵的身份。” 阳髓刚想反对，他并没有答应做费南斯的徒弟，但转念又觉得自己有点自相矛盾的口是心非。 “好了，那么下面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小可爱！” 一阵恶寒袭来，那小可爱的字眼让阳髓尴尬到了极致，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成年了。 “您好夫人，我叫阳髓，如使用人间的话来说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公爵夫人自然听得出阳髓话语间的不满，竟哈哈笑起来。 “哦！哈哈哈——”尖细的嗓音，让阳髓觉得像是即将待宰的野鸡的嘶叫。 “很有个性吗！年轻人。”公爵夫人笑道，伸手搂住阳髓的脖子，脸贴脸的对阳髓说道，“不过，我很喜欢你哟！” 呃！阳髓有些无奈的看了费南斯一眼，但对方的表情告诉他要忍耐。 “阳髓，不要害羞嘛！我今后可就是你在冥界的监护人了。” 在阳髓震惊的瞪大眼睛质疑过后，公爵夫人继续说道，“人人都叫我牛舌街神通广大的崔莉公爵夫人。不过，我允许你可以亲切的称呼我为崔莉夫人。” “崔莉夫人？”阳髓尝试着叫了一声，“那我为什么需要监护人呢？” 崔莉夫人将压在阳髓肩上的手臂挪走，单手撑着自己庞大的头颅，“哦！你问了一个好问题，看来费南斯还是老样子，慢吞吞的。” “谢谢夫人谬赞，只是您来的太及时了。”费南斯回答。 “好了，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监护人吧！” 崔莉公爵夫人也许真的很喜欢说话，阳髓认真的听着不敢错过每一处细节。 原来所谓的冥界监护人是相对于管理人间的冥官来说的。一般可以成为人间管理者的都是死了一家人，或是父母与子女一同在人间死去的制约性亡灵。而在这些年轻的灵魂中要挑选有潜质的灵魂，他们可以选择进入亡灵学院作为冥官候选人。而他们的父母或家人则成为了其监护人，既不能轮回转世又不能重返人间，要不生不灭的生活在冥界中。 阳髓听出了些许门道，这所谓的监护人变相的就是一种人质，禁锢在冥界的幽灵。 从公爵夫人的话语中，阳髓终于知道了自己是个意外，是个孤独的亡灵但阴差阳错签了生死状，所以不得已只能找一个监护人。 而这个扮演监护人的职责就落在了崔莉夫人头上。但费南斯和崔莉夫人故意避开了几个关键性的问题：如，为什么费南斯会找崔莉夫人做自己的监护人？又如，为什么崔莉夫人会答应做自己的监护人？还有就是他的存在就似乎已经违反了冥界的法律，又是什么原因他可以不受法律的影响而置身事外呢？ 阳髓越想越不明白，以至于头痛欲裂，在短时间内吸收的信息量太大，甚至已经让他无法正常的思考了。 抱着剧痛的脑袋，直到费南斯的话将他拉回来。 “阳髓，你还好吗？”费南斯关切的问道，他已经留意到了阳髓脸上表情的变化，看来这个小鬼异常的敏感。 “我很好，谢谢您的关心。”阳髓垂下双手有气无力到。 “恢复活力吧！小伙子，不要成天愁眉苦脑的，夫人我可是只喜欢充满阳光的小帅哥。”崔莉夫人说完便从沙发上慢悠悠的晃起来，身上的赘肉连带着黑色皮草也跟着簌簌抖动。 “哦！费南斯老鬼，我想我该走了！是时候要尽到做监护人的职责了，为你的好徒弟挑选几套合适的衣服和装备了，不能让他看起来太过寒酸，这可不符合我一贯的风格。而且亡灵书院开学的日子就定在了后天。” “那还真的要感谢您了夫人，老夫会派莱特去牛舌街为您的店铺送上足够用的尸木。”费南斯依旧很有风度的语气。 阳髓突然觉得这费南斯不像是古代东方仙风侠骨的夫子，更像是西方文明之初的顶级绅士，脸上永远撒着一成不变的微笑，偏偏这微笑让人无论如何也琢磨不透。 “阳髓，去吧！崔莉夫人会关照你的一切，老夫期待你正式成为主管官的那一天！法洛和莱特也会很高兴的，他们也在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这是费南斯最后的叮嘱。 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的发展着，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就到了这个地步。 此刻阳髓已经无法忽视，他真的顺理成章的成了费南斯徒弟的事实，因为他正坐在崔莉夫人的坐骑上，一头四不像的怪兽身上。 粗壮灵活的四只腿呼啸的奔跑，细长的尾巴有点像恐龙，头却是白色的犀牛头，但背上竟然张着像乌龟壳一样坚硬的甲片，稀松的分布在背上带着紫色金属的光泽。而怪物背上两张花哨的椅子上坐着的就是崔莉夫人和阳髓。 崔莉夫人很擅长驾驭这怪兽，一只手握着缰绳就能控制自如，还忘不了和身后的阳髓的搭话。 “哦亲爱的，我的驯兽技术如何？” “很完美夫人。”阳髓在听到崔莉夫人叫他亲爱的时，真心觉得无比恶心，但他现在唯一害怕的就是夫人盛怒之下这怪物将他摔下去。 “崔莉夫人，您的——这个——这个野兽似乎比汽车更快些。”阳髓也硬着头皮答话。 “汽车？噢，瞧我这记性，竟忘记了你刚到这里，傻小子我这小宝贝可比人类的汽车快多了。它可是日行千里哦！”崔莉夫人冲阳髓抛了个媚眼。 “嗷——”那怪兽突然停住嘶鸣一声，阳髓的脸直接撞上了崔莉夫人的浑厚的肉上。 “瞧啊！阳髓，我的小宝贝可是很不满你将它和汽车相提并论了。” “抱歉夫人，我不是有意的。”阳髓捂着自己酸痛的鼻子说道。 “不，你不该和我道歉，生气的可是我的小宝贝。如果不安抚好它，我们恐怕就要耽误了回牛舌街的时间了。” “呃，这——这位怪兽大哥，真——真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你的速度真是无与伦比。”阳髓说出这番话差点咬破了舌头，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过会和头野兽道歉。 “哦哈哈哈——”崔莉夫人被阳髓的话逗得狂笑不止，但还不忘了纠正他，“不，不，不，你又说错了，它的名字是‘崔莉夫人家的亲亲小宝贝’，可不是什么怪兽大哥哦！” 第七章：牛舌街 牛舌街，顾名思义，口舌是非之地。 在冥界这冰冷的世界所剩无几的让阳髓感到温暖的地方，这也是多年后阳髓等人留恋冥界的几个地方。 据说牛舌街是在冥界的最外延，也是最靠近人类世界的地方。 狂奔的四角怪兽‘天茯苓’速度极快，以至于周遭的一切景物皆化为乌有。 阳髓本来想在沿途观光一番，但现在看起来自己多虑了，根本就看不清那匆匆划过的任何景物，像是在另一个时空中穿梭，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时空隧道。 “到了！”崔莉夫人转过头对阳髓说道。 还没看清前方，阳髓就被崔莉夫人一脚从坐骑上踹下来。 “呜啊！”龇牙咧嘴摔在地上的阳髓不满，“野蛮。” “野蛮？不，不，不，是你的动作太慢了，小子。”崔莉夫人的天茯苓猛然抬起两只前腿，像马一样嘶叫，而崔莉夫人更像是中世纪的骑士。 阳髓越过崔莉夫人，终于看到了那所谓的牛舌街的入口。 巨大的白色牌坊，高耸入云，牛舌街的巨大文字镶嵌在牌坊之上，周围被雾气环绕，炙热乳白的光芒从牌坊里散发出来。 但阳髓很快就看到牛舌街不同于人间街道的差异，从牌坊上慢慢卷起白色鬼符文在舞动，只是不像黑色的鬼符文那般疯狂。 舒缓着摇曳生辉，像是巨大的手掌在向阳髓招手，撬动着他紧绷的神经。 崔莉夫人跳下坐骑，摇晃着肥硕的胯部优雅的向牛舌街走去，阳髓则紧跟在崔莉夫人的身后。 一踏进牛舌街，阳髓觉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新世界。 崔莉夫人不愧是牛舌街‘神通广大’的人物，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主动向崔莉夫人打招呼，就像是在迎接大人物的驾临，而崔莉夫人也颇为享受这等待遇。这让人不由自主想起了在人间最火的明星与他们的粉丝。 “哦，崔莉夫人，您好！您真是又漂亮了。” “崔莉夫人，多日不见，您的气色更好了。” “天啊！这不是神通广大的崔莉夫人吗？” 类似诸如此类的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话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这牛舌街一时间因为崔莉夫人的光临竟变得热闹起来。 跟在崔莉夫人身后的阳髓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而阳髓的视线被这牛舌街的一切深深吸引着。 这牛舌街分布着无数间极具特色的店铺，兼具东西方的特色。而最令阳髓觉得是另一世界的是，这里的‘人’也许不应该成为‘人’这种种族，更像是半兽人、妖怪等其他种族。有马头人身、人头牛身、蛇身人头的各种半兽人。还有满头张着三十几只眼睛的、七八只手的家伙只有在神话中才能出现的怪物妖魔此刻竟活生生的出现在阳燧面前，说着阳髓能听懂的语言。 “夫人，这些怪物是？”阳髓小声嘀咕道。 “噢！你是说他们啊！他们是从华世逃出来的温和派。”崔莉夫人一边解释，一边还忘不了继续和街道上的其他人打招呼。 ‘华世？’这个阳髓已经听过许多次的词语，却对其一无所知。它像是有股巨大的魔力牵引着阳髓继续问道。 “什么是华世？” 崔莉夫人有些惊讶，“费南斯那老鬼，没有告诉你？” “没有。”阳髓摇摇头。 “这样啊！也许这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你”崔莉夫人轻笑，脚步也跟着停下了，“瞧，我们到了。” 阳髓和崔莉夫人来到的是一家制衣坊，一家不大的小店，却装潢的非常有西式特色，玻璃窗里摆放着制作精良的西装。 推开门，阳髓立刻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嘶哑的声音，“嘎嘎，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崔莉夫人。” 一只和阳髓一样高的黄色大鸭子，竟然穿着衣服向他们跑过来，那鸭子嘎嘎叫着直接冲了过来，手里拿着皮尺，头上带着棕色绒毛的西瓜帽，上身竟然也穿着工业时期的西装。 “夫人，您大驾光临，是需要做衣服了吗？我很高兴为您服务。我们店里又进了一批新到布料，包您满意。” 阳髓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鸭子，两眼直勾勾的定在对方身上，根本移不开目光。 “道格拉斯，今天可不是我要做衣服哟！而是他。”崔莉夫人的用眼神示意叫道格拉斯的鸭子。 道格拉斯这才注意到崔莉夫人身边的灵魂。阳髓与道格拉斯两两相对，竟一时无语。 道格拉斯带着诧异的目光盯了阳髓好一会，才尴尬的开口，“嘎嘎，原来是——这位年轻的客人啊！” 阳髓很不喜欢这只鸭子看他的眼神，带着些许调侃和轻视，他这辈子还没被鸭子看扁过，这让他很不爽。 “你好，我叫阳髓！”阳髓不卑不亢的说道，继而伸出手。 而道格拉斯却似乎不领情，无视他继续对夫人殷勤道，“嘎嘎，夫人不知道您的这位朋友需要什么款式的服装。” 阳髓无趣的收回手，心底暗暗骂道，‘死鸭子嘴硬，早晚把你做成烤鸭。’ 崔莉夫人看出阳髓的不满，却不点破，开口道，“后天，阳髓要参加亡灵书院的入学典礼了，我希望你能为他制作得体符合他身份的衣服。”夫人微笑道，但话语间第一次多了认真的味道。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在开学典礼上丢人。”崔莉夫人突然弯下腰盯着道格拉斯，道格拉斯第一次见到八面玲珑的崔莉夫人如此严肃的一面，不由得冷汗直冒。 “嘎嘎嘎嘎嘎，您放心，我一定做出您满意的衣服。”道格拉斯磕磕巴巴说道。 崔莉夫人继而微笑脸色瞬间改变，让任何人都心惊胆战，这也包括在一旁注视着的阳髓，阳髓迷茫的看着夫人的举动，直到意识被崔莉夫人唤醒，“好了，阳髓，我有些事情要办，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一下吧！道格拉斯会为你服务的。” 阳髓木然的点点头，崔莉夫人在临走时向他做了个Wink就消失在门外了。 一时间室内一篇安静，阳髓不想搭理那只死鸭子，任由对方粗暴的为他量体裁衣。 本以为会一直安静下去谁料到，那只鸭子竟然率先开口了，“你是她第几个情人？” 一声过后，阳髓以为他自己出现了幻听，是幻觉吗？阳髓下意识对自己说道，可下面的一声让他彻底失望了。 “不用骗我，我知道你们的关系。崔莉夫人的情人比我身上的羽毛还要多，你现在别得意以为有夫人的面子，那个女人可是很花心的。”道格拉斯露出狡猾的笑容。 这只鸭子脸上表情的丰富程度已经完全超乎了阳髓的认知，过往唐老鸭、太妃鸭等形象瞬间在他眼前消失，取代的是这只狡猾又轻蔑的鸭子嘴脸。 一股火忽的窜上头顶，在他理智丧失的瞬间拳头已经不听命令了。 嘭，伴随着一声惨叫，“嘎嘎嘎——”道格拉斯已经被迎面的一拳直接打出了十米开外的墙壁上。 衣架纷纷倒塌，整齐划一的倒了一路，从阳髓的方向他只能看见那只鸭子肥硕多毛的屁股直戳进他的眼中。 阳髓喘着粗气，眼睛死瞪着那个方向。没人知道他现在的模样多么可怖！他大步走向道格拉斯，极其恐怖的愤怒让他一脚踢向对方的屁股。 “哇啦——嘎嘎嘎——”道格拉斯的惨叫不绝于耳，阳髓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一反常态一字一句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崔莉夫人。你这只丑陋的鸭子，连叫声也同样令人恶心。” 道格拉斯被吓得不清，已经无法正常交流了，他挣扎着“嘎嘎嘎——”的叫着，在他眼中眼前的这个叫阳髓的家伙眼中透着凶悍与恐怖，这是他最大的失策。 本以为这个灵魂也不过是只有些姿色的垃圾，看来是小看了对方。 “放手，你这粗鲁的家伙！”道格拉斯扯着脖子叫嚣道，果然是野蛮的来自人间的家伙。 阳髓没说话依旧怒目瞪着那撅着屁股的鸭子。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这般生气，以至于他现在才寻回片刻的冷静。 粗喘的呼吸，室内似乎只剩下了阳髓愤怒之下的粗喘。 “吱”一声开门声响起，彻底将室内的沉寂打破。 伴随着惊讶的声音传来，“哦！我的天啊！这里是遭到了打劫吗？夫人我这才刚刚离开了片刻的功夫，还真是惨烈。” 道格拉斯还没来得及搭话就被阳髓抢了先机，言语间带着些许嘲弄，“道格拉斯先生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我说的没错吧！” 心底大骇，只能吃个哑巴亏，这小鬼不像是来自人间畏手畏脚的白魂，倒像是胆大包天的华世之徒，虽然牵强但是恰如其分的给了他一个台阶。 “嘎嘎嘎——嘎嘎，是，是的夫人，是我自己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哦！这样啊！道格拉斯，你可真是要小心一点。你要是出了事，夫人我沙龙上的着装可就要泡汤了。”崔莉夫人微笑道，但早已是心知肚明，就在他从地上拾起散落的布匹的瞬间，方才发生的一幕幕就是走马观花般映入她的眼中。 崔莉夫人优雅的转身，将布匹放在一旁，看向阳髓不由得对这小子泛起一丝欣慰。将视线定格在阳髓身上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个灵魂。 她重新回想着费南斯交给他的这项工作。这确实是她几百年来最富有挑战性的任务，不仅仅是要动用庞大的人脉。也许这个灵魂真的有让她挑战权威的价值吧！ 第八章：暗街 崔莉夫人和阳髓一前一后走出服装店，但阳髓始终沉默不语。 “不要愁眉苦脸的小鬼，你太容易将情绪表现在脸上，这可是大忌讳。脸臭的要命，还是听听夫人的话笑一笑。”崔莉夫人抬起手指捏捏阳髓的脸蛋。 阳髓这才被一阵痛觉警醒，揉揉被对方捏的通红的双颊，抬头问道，“夫人，能告诉我又要去哪里吗？” “不要没精打采的，我们当然要去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崔莉夫人神秘兮兮的笑道叮嘱阳髓，“一定要跟在我身后，下面那些家伙可不好惹。” 阳髓和崔莉夫人来到一处幽暗的死巷，四周都是高耸的墙，以至于根本看不到墙的尽头。夫人示意阳髓向后，从腰上解下自己的红色血石腰带。贴在墙上摆了个圆圈状。 从血石处慢慢溢出红色光芒，光一点点变大变强。崔莉夫人和阳髓都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几步，直到那红光布满整个腰带。 夫人打了一个响指，片刻在那墙壁上竟然慢慢浮现出一个红色的环状阀门。 阳髓目不转睛的盯着夫人的一举一动，只见，崔莉夫人将一只手悬空附在那阀门上，手腕向右一转，墙壁上竟然慢慢开启了一道石门。 伴随着轰隆的声响，石门豁然打开，只是那门内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的踪迹。 “跟紧我。”崔莉夫人一再叮嘱。阳髓点点头跟着崔莉夫人向门内走去。 在黑暗中，阳髓意识到自己是在螺旋中的楼梯中不断向下前行，一路向下，四周惨淡无光。只有前方崔莉夫人衣料的摩挲声，只有这细小的声音才能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有所缓解，因为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夫人的身上。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似乎还是看不到尽头，而且四周愈加沉寂，莫名的心绪不安使阳髓无比的烦躁。 脚腕处的一阵湿滑的凉意，让阳髓汗毛竖起，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可是身后也依旧是一片漆黑。 当他再次回过头来时，前方衣物细微的摩擦声早已荡然无存了，阳髓已经来不及消化这一令他惶恐的事实，那便是崔丽夫人已经无影无踪了。伸出手无力的向前挥动，阳髓捞不到任何衣服。黑暗中太过寂静，让他惶恐之余动也不敢动。 死寂的空间足以让人发疯，就连呼吸声也没有，阳髓紧张下逼迫自己轻轻发出一声，“崔丽夫人？”声音微不可闻，但更让他彷徨的是声音好似传了很远，可就是一点回音都没有。 在这种抓狂的状态下，阳髓既不敢向前也不敢后退，可谓举步维艰。他尝试着伸手向两侧的墙壁抚摸，可怕的是依旧什么也摸不到，只有脚下那唯一的实感，螺旋状的石阶。 足以令人窒息的恐惧，进一步逼迫阳髓做出选择，他刚抬起脚。只响起“哇啦”一声黑暗中只有一声阳髓的惨叫。因为在这黑暗的世界里有什么蠕动的东西钩住了他的脚踝，带着粘液的生物直接拖着他向下走，而那股强大的力量甚至让他来不及挣扎。 胡乱的乱抓，阳髓在恐惧的漩涡里甚至忘记了叫喊，在疾速拖行之下，身躯像灼烧般疼痛。 “噗通”一声，阳髓终于感觉到了自己被摔在了一块儿平坦的地面上，但奇迹般得是他竟然感觉不到疼了。 坐在地上，阳髓得视线被头顶微弱的光亮吸引住了，借助那点点虚弱的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状态，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中，而有洞穴的地方往往也是有猛兽出没的地方，而他偏偏掉进了对方的罗网中。 完蛋了！阳髓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因为他分明看见头顶上方的光变得忽明忽暗闪烁不停，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从上面爬下来，越来越近，而且越来越清晰。 那闪动开阖着绿莹莹眼睛的大家伙，当真是一个怪物。 洞穴顷刻间被那怪物身上的绿光照亮了，阳髓就这样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中，像只待宰的羔羊等待对方的享用。 “原来是只没有法身的亡灵，今天的菜清淡了些”。 阳髓的瞳孔愈瞪愈大，他反复确认真的是那只怪物发出的苍老的声音。此时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怪物是只有着巨蟒身体，却背着巨型蜗牛壳的生物，脑袋也是蛇的模样，正吐着信子对他品头论足。 “你……你会说人话？”阳髓就是这般不知死活，说出了这句最让怪物恼火的话。 “又是一个愚蠢的家伙，你真让我生气。”怪物的绿色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凶残的表情。 怪物不在说话，在阳髓的头顶上方慢慢张开血盆大口，这是要将他一口吞下的气势，而阳髓只剩下傻愣着等死的份。 那张挂着绿色粘液的大嘴张开的瞬间，阳髓身体僵硬，有绿色的液体掉在他的身上直接烧得他疼痛不已，他连闭上眼睛的机会也似乎忘记了。 可是等待了许久，那张大嘴始终无法合上，就那样维持着张开的状态支在阳髓的头顶上方。 又过了片刻，一股股绿色的浓烟滚滚而来从那怪物大张的嘴中冒出来，并散发着刺鼻的霉味。 那怪物的头颅轰然倒塌，紧接着身体也如玻璃般缓缓破碎，刚一接触到地面旋即就化为了灰烬，只有那只巨大的绿色蜗牛壳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了。 直到此刻阳髓才终于看到怪物遮挡处竟然还占着一个庞大的身躯。 那身影似曾相识，阳髓竭力盯着那身躯的挪动。 “不要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臭小子。”熟悉的声音，却从不同的身体里发出来。阳髓终于认出了对方，“崔丽夫人？” 眼前的庞大躯体确实是崔丽夫人，佝偻着脊背几乎成了直角，脸上的皮肤已经完全坍塌褶皱不堪，老态龙钟都不足以形容此刻崔丽夫人的苍老，伸出瘦骨嶙峋带着白斑的手拄着做工精致蛇形的手杖，勉强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任谁也想不到这就是那个风光无限的牛舌街话题女王。 “您这是怎么了？”阳髓大惊，露出惊愕至极的表情，连忙起身奔到夫人身边想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夫人。 “不要做无聊的事情小子夫人我还没老到走不动。”崔丽夫人不满道，“帮我把帽子里的小锦囊拿出来，里面有恢复原貌的丹药你帮我取一粒出来。” 阳髓照办拿出帽子里的药丸塞入夫人口中，这神奇的一幕就发生在他眼前。夫人佝偻的背脊瞬间舒展，身躯慢慢挺拔而起，直到变得像第一次见面时的高大威武。整个过程发生的很快，阳髓只能感觉到夫人周身的热浪袭来。 “好了，这药还真是好使。”夫人伸开手臂看看自己的丰满的身体笑道，“怎么样，阳髓。” 崔丽夫人叫着正在发呆的阳髓。 他恍惚中惊醒，在惊奇中叫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要？” “哦，呵呵，小鬼，你从哪里听说到这些谣言，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长生不老药，这只是冥界鬼医局所炼制的回元丹罢了。不要总是那么大惊小怪的，会让人把你当成乡巴佬。”崔丽夫人教训道。 阳髓听话的点点头。 夫人继而将视线转移到地上怪物的遗骸上，“真是个小可怜儿，遇到了本夫人我。”崔丽夫人用手杖拨了拨那堆灰烬，又敲了敲那遗留的绿色壳。壳声清脆悦耳，像是乐器发出的音符。 “成色不错，竟是个上等货。”夫人赞叹到。 阳髓一头雾水不由自主开口，“夫人这是什么怪物啊？” “这是华世怪类的一种，学名蜗蟒，是畜反之物的一类。专门喜欢吃人类和吸收像你这样的白魂。” 阳髓冷不丁的浑身一抖，似乎还未逃离方才的慌张。 崔丽夫人安慰道，“你这样胆小如鼠可不行，将来你的工作可是负责捕获这些畜生的。” “我？”阳髓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一脸震惊。 “好了，不要再耽误时间了，这些事以后会有人和你讲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去亡灵书院报道。”崔丽夫人说罢，不知又从何处掏出一只秀着花式的小布袋，阳髓发现这和三角和圆圆他们用的类似。 只见，崔丽夫人用手杖在那蜗蟒的壳上方轻轻画了个圈，口中念念有词，那巨大的壳瞬间就缩的如手掌般大小。 崔丽夫人吩咐道，“去把它装进袋子里，我们要赶紧上路了。这暗街的时限要变了。” 阳髓这次麻利的将带着凉意的壳装进袋子，便跟着崔丽夫人向另外的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洞口走去。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程，阳髓渐渐听到了清亮的水滴声，他确认自己不是幻听，因为洞穴里突然变得异常寒冷，彻骨的寒冷突然袭来，阳髓只好抱紧双臂保存身上的温度。 “穿上它吧！”崔丽夫人从身上的衣服上直接撕下来一块带毛的披风。 “谢谢您。”阳髓抖着手接过披风穿上，顿时身上似乎有股暖流在周身流淌。 “暗街这里气候变化无常，是我大意了。你还没有法身这还真是个麻烦事。”崔丽夫人有些忧心，“再忍耐一下吧！小鬼。” 两人继续向前走，在这冰天雪地的隧道里又走了很久，直到看见一簇长着紫水晶样的花束，两人才停下来。 崔丽夫人走到水晶花束前，抬起手杖插进花束的正中央，嘴里说道，“有客到！” 仅仅说了这一声，花束后的石头岩壁上忽然凹陷继而出现了一个木头制成的窗户。而窗户里又瞬间伸出一道红色条幅上面直戳人眼的是一个猩红的“当”字。阳髓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个移动的当铺窗口。 第九章：鬼当 暗街最不缺乏的就是流动的资金，因为在被冥界唾弃的典当行业在这里尤为兴盛，移动的窗口总会在你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因为你可以典当一切，包括你自己。 三界之内，上至贵族，下至平民，提起这鬼当已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相传鬼当的总部其实设在人间，与华世亦有往来，因此，冥界上层多次围剿都不能将其灭绝，而这暗街则是鬼当最发达的滋生地。 “哦，原来是夫人您大驾光临。”从当铺口伸出一个秃顶的小老头，带着两撇八字胡子，那脖子宛如螺旋状弹簧，从窗口向外伸出两米多远直接向阳髓的方向看过来。那秃顶的小老头眼底透着叵测的狡黠，上下打量着阳髓突然开口道，“夫人，这次的货不错，您开价吧！” 原来这小老头把阳髓当作了崔丽夫人要抵押的货物了，猛然间小老头的脖子缩回去，挥笔写着什么。 只见，崔丽夫人皱了下眉，直接将手杖在窗户上敲了一下。 “咚……”宛若铜锣的刺耳鸣叫让人不由自主捂住耳朵。 那秃顶的小老头也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望着崔丽夫人。 “唐先生，夫人我可是有话要说的。”崔丽夫人不怒自威，威严之下是冰冷的目光。 “您说，您说，有话好好说，您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小老头这才恍然大悟这老巫婆一向在意自己的公爵夫人身份，自己还是不要惹上大麻烦。 “我要抵押的货物不是他。”崔丽夫人向阳髓示意，阳髓自然而然将手中装有蜗蟒壳的小布袋递给窗口的秃顶老头。 被称作唐的男人，仔细端详着手中蜗蟒壳，把玩了许久才开口道，“夫人，这材质确实是上等货，但如今来我这唐分号做抵押的人太多了，恐怕……不过您如果要是想抵押那个白魂，我倒是能出个更好的价格。”唐先生笑眯眯的用余光在崔丽夫人和阳髓之间转悠，看似别有用心。 崔丽夫人此刻完全显示出她作为贵族的教养，轻轻掩面而笑，“哦，呵呵呵……”笑容清亮但旋即变得十分恐怖，那几乎形容不了的凄厉声音摄人心魄，“你在耍弄本夫人吗？唐先生，你最好想清楚后果。” 阳髓但觉全身都在发抖，簌簌发抖，轻轻舔了一下干裂的嘴角继续看着事态的发展。 唐先生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崔丽夫人的怒火，他其实只是想试探一下夫人的底线，也不好与其撕破脸坏了这个暗街最大客户。只是他不知道一向独来独往崔丽夫人为何会带个外人来到这见不得光的暗街。 “唐先生，三万道芬，你是知道我交易的原则的。你有你的鬼当的原则，我也不能让我的客户利益受到损害”，语毕崔丽夫人用柔和的目光看向阳髓。 阳髓大惊他不了解夫人此番话背后的深刻含义，不仅是他不了解，就连唐先生也被弄的一头雾水。他是真的没看出来那个没有浇注法身的亡灵有什么特别之处，难道崔丽夫人背后的人是这个灵魂？唐不禁哑然，在冥界下层系统混乱之余，还是谨慎微妙。 “您的钱，请夫人验收。”唐先生不再言语，麻利的递出一只沉甸甸的大布袋。阳髓在夫人的指挥下将布袋抱在怀里。 等他再一抬眼，那窗口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石头岩壁恢复如初一切都是那样不可思议。 “好了，我们走吧！”夫人说道转身向另一条隧道走去，阳髓匆匆忙忙跟过去。他再也忍不住了，阳髓一向不是个安安静静的人，“夫人，您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有太多的困惑，您如果不明说，我真的会憋死的。” 崔丽夫人没想到阳髓会问的这般直白，这初来乍到的亡灵竟会这么信任她，这是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两人的脚步并未停止，而阳髓却不依不饶的追问，崔丽夫人微微摇头还是开口了，“我今天之所以带你来鬼当的初衷，是因为你以后要自己来了，刚才我做的你都看清楚了。” 阳髓点点头，崔丽夫人继续道，“打开袋子看看吧！” 遵从夫人的旨意，阳髓打开袋子，露出来的竟是半透明的圆型货币，每一个上面都镌刻着鬼符文在幽幽的反光。 “这些是……冥币？”阳髓摩挲着钱币的表面发问。 “是的，这就是通行冥界的货币，冥币是人类的叫法，它的专用名称是道芬。是用华世的怪物炼制的，上面是阎王殿的火烫印。”夫人解释道，伸出手指一指，一枚钱币就慢慢浮起来。夫人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颇为正式的叮嘱道，“阳髓我要你牢牢记住夫人我下面的话。我今天带你来鬼当的目的有两个，第一，你要看清这种东西的本质，钱会让人发狂的，而如果为这种东西而堕落你的灵魂就真的无药可救了。第二，鬼当的本质，你可能不了解，当出去的东西，要想赎回去那将是难上加难。鬼当最喜欢的就是灵魂千万不要拿自己的灵魂做赌注。” 崔丽夫人看着已经有些傻眼的阳髓，心底不由感慨还是太年轻了。 阳髓被崔丽夫人的话震惊了，一直以来无所谓的态度瞬间消失，收敛起心中略带的不屑之意，他只觉得的黑暗的视野中似乎出现了一丝光芒，那是长久以来困惑之余的顿悟。 不一会儿，他们二人已经走出了洞口，强烈的光芒慢慢将他们二人卷到一片洁白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草都是白色的，而在那片白色的草地中间是一株更加洁白的无常藤树，树高几百米而立，从上方垂下无数条带着白色花苞的藤条，不知道从哪里而来的风将藤蔓吹动使他向的枝条像中间卷起又徐徐散开。这里好似在平地上下挖的盆地，而四周的壁上都是像阳髓他们来到这里的洞穴，密密麻麻有点恶心。 空气内漂浮着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刺鼻香气，阳髓大着胆子向前走，在距离树还有几米的地方，他分明能看见从树干那数不清的白色小孔处流出的乳白色的液体蜿蜒而下。 在好奇心的趋势下阳髓鼓足勇气，用手指触摸那粘稠的液体，有点像人类世界的橡胶，但令他感到惊慌的是那白色的液体一旦沾染上就再也擦不掉了。 有些惊慌的想要像崔丽夫人求助，却发现崔丽夫人早已无影无踪。但接踵而至的巨大恐慌让阳髓几乎瞪圆了眼睛。 一切都发生在那么一瞬间，万道白色的藤蔓突然间舞动，狂风暴雨般卷起来向阳髓身上缠绕。 “妈的，搞什么鬼。”阳髓破口打骂，可为时已晚，他根本无法动连手指都难以弯曲。藤蔓发狂的呼啸而来，耳边确是刺耳的大笑声。或张狂，或尖锐，或凄惨，或凌厉。 “别，别笑了，闭嘴，闭嘴。”阳髓快被这无休止的笑声弄崩溃了，而那些笑声密集的钻入他的耳朵。 好痛，究竟是是哪里痛，就不得而知，希求一觉不醒，但那鸣叫折磨着他脆弱不堪的心弦。灵魂仿佛都要被撕裂了，喃喃自语道，“崔丽夫人！救救我。” 他想要求助，但毫无回应。 第十章：法身 此刻的崔丽夫人正静静的等待在黑暗洞穴的阴影中，凝重的目光聚焦在那残酷的仪式上。 这是唯一能进入冥界核心的方法了，冥界这个原本黑暗又恐怖的世界由于长期灵魂的堆砌竟也变得明亮起来。而如果想要留住灵魂，使其不轻易的魂飞湮灭唯一的方法就是浇筑法身，将灵魂的魄力凝结，要想在这冥界间自由穿梭这是唯一的方法。 阳髓其实算不上一个合法途径进入的灵魂，尽管有了注册码和生死簿的认可，但对于想要成为人官的亡灵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 法身的浇筑是贵族们的特权，她仅是个挂名的贵族。即使是费南斯也未曾料想到法洛和莱特两个混小子，真的会找来这么个灵魂。那二人冒着触犯冥世法条的危险，那般迫切的想要回到人间她是理解的。 亲眼见到自己的同窗为了冥界的秩序而灰飞烟灭，那是何其残酷的事实。在这人情冷漠的冥世最不需要的便是多余的感情，这是盛行于冥世的治世之道。 崔丽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白色的藤蔓已经阳髓牢牢包裹卷入无常藤树的最深处，乳白色的恶水一层层浇筑在那宛如被包裹的像是白色蚕蛹的东西上。有点像是架在烈火上的烧烤，层层白烟蒸腾，她能听到阳髓的惨叫。 正常的浇筑法身的途径，阳髓是不够资格的，她要考量一下阳髓的器量。 崔丽夫人是花了大价钱，找了关系才能进入到这里。她相信费南斯的眼光，这亡灵一定错不了。 好痛苦！这种状态下让人不知道还有时间的存在了，阳髓在痛苦中挣扎。一片洁白的空间内，什么都看不见亦看不见他自己的身躯，我只剩下眼睛了吗？ 又不知过了多久，阳髓突然发现能够看清一切了。他看清了自己****的身体，一切变得不一样了。空虚的感觉仿佛被填满了，他正悬浮在云端，流云穿梭。 “噗通”下一秒，阳髓便从云端跌入谷底，他看清了一切，“他奶奶的，我的衣服。”阳髓看着自己赤条条的坐在那白色的草地上，抬头那万条无常藤条在他头顶舞动，将他释放。 灵魂被洗涤的感觉，阳髓此刻唯一的感觉，此刻才是异常真实的触感。顺手抓了一把白草塞入口中拼命咀嚼，阳髓像是发了疯般大口的咀嚼。这一幕可吓坏了崔丽夫人，她几乎以为阳髓在被浇筑法身后发了疯。 “呃，呸呸……”阳髓嚼了一会儿开始狂吐，真******难吃，他在心底狠狠的骂着脏话。 崔丽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从阴暗的洞口飘到阳髓面前。 察觉到视线的到来，阳髓有些惊慌，直接从草地上跳起来，嘿嘿得傻笑着。傻里傻气得模样也逗笑了崔丽夫人。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崔丽夫人上下打量阳髓，阳髓毕竟是个文明人也不好意思杀站着笑嘻嘻开口，“那个，夫人，我好歹是个文明世界得公民，您也施个法，给我弄件衣服穿穿吧！我也不能这样衣不蔽体得给您丢人是不是，这样实在丢您的面子。” “你这小子说话还真是酸人，诺！穿上吧！这是道格拉斯送来的衣服。” 阳髓本以为是什么奇幻世界的长袍类的，没想到又是西装。 “你明天就要参加亡灵书院的入学仪式，穿西装是最正式的，而且很能博得女孩子们的注意。不过别怪夫人没有提醒你，亡灵书院是禁止恋爱。” 阳髓这就不大高兴了，理直气壮的开口，“为什么啊？这简直是摧残人性啊！” “人性？”崔丽夫人轻哼，“小子，别忘了你已经不是人了，你已经是个拥有法身的白魂了。要是触犯了亡灵书院的学规，就算是夫人我也没有保你的面子。夫人我可是会弃车保帅的。” 面对崔丽夫人暗暗的威胁，他只好在表面上答应了，但心中却是不安分的。 崔丽夫人也瞧出了阳髓骨子里的一丝逆反情绪，暗暗道这小鬼也许会给她惹来天的麻烦。 阳髓浇筑法身后，全身上下轻松不少，心情也好了大半，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也瞬间爆发。 一路上问东问西，发现‘新大陆’的喜悦几乎让他忘乎所以。 坐在像是翼龙的动物背上，崔丽夫人和阳髓在空中自由穿梭。 随着飞行终点的越来越近，阳髓发现四周好似也有许多驾驶着怪兽的同行者，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气流和不同力量对比的变化。 真实又奇妙的感受，翼龙背上铺着大花的毛毡，像是图腾的外观。 “夫人，您的飞行座骑真是帅呆了！”阳髓突然从怪物背上站起来，他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脚仿佛能粘在怪兽的身体上。这一发现令他无比欣喜。 “啊……”迎面的旋风带着丝丝凉意，让阳髓禁不住破吼大吼，声音有如弹球上下跳动。 崔丽夫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在浇筑法身后真像是焕然一新的感觉，不由为其灵魂的通透性暗自赞叹。 果真是清澈而又自由的灵魂，这一声高喊引得那身下正在飞行的怪物也加入唱和。 刺耳又深沉的叫声在苍空中响起，直上玄霄。止息间，周围的流云在这怪兽叫声的引领之下开始变幻浮动，自由的结合，奇妙的凝聚之后。阳髓的眼睛就再也无法闭合了，因为这云朵像是染了水彩闪着光泽，随心所欲的结合成各类动物，伴随在他们飞行的神兽身边。 原本阴暗的天空被这一刻的光泽渲染的异常闪耀，阳髓像是个好奇的孩子，迎着甜甜的微风享受着他此刻心情的宁静。 此刻崔莉夫人的嘴角也挂着笑容，这般轻松的瞬间还真是难得，浇筑了法身之后的灵魂却变得更为轻盈这是让她也颇为费解的，她为这灵魂投了巨资，希望有朝一日也能获得相应的报酬。 腾云的巨兽似乎飞了很久，阳髓似乎有些疲乏趴在巨兽的脊背上睡着了，崔莉夫人不忍心叫醒他，低声吩咐巨兽道，“蜉图，停到到圣狮山南坡的山麓上吧！” 叫浮图的巨兽仰仰细长的颈项，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便向南坡山麓俯冲下去，速度极快，但背上的阳髓却睡的异常安稳，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就在那落地之际，那浮图竟像鹅毛般落地无声，轻盈如雪，没有带起丝毫尘埃。 崔莉夫人唤醒了还在睡梦中的阳髓，阳髓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但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片刻无声，他知道那是这场旅途的终点，也是这场旅途的起点。 巍峨壮丽的圣狮山当真如一头雪白威严的雄狮俯卧在这片苍白的大地上，白色的植被铺盖在整个山峦上，而在像是雄狮的血盆大口正张开着，那里便是目的地了。 阳髓这样想着，极目向上望去，看不到尽头的这座雄狮这般伟岸，但似乎缺少了什么。冥冥之中缺少了什么东西让阳髓无意识的开口，“夫人，是不是少了什么？” 崔莉夫人颇为费解的，随口道，“少了什么？小鬼，不要胡说，这里也算得上是圣地之一了，诋毁崇高的圣统被贵族抓到是要下地狱的。” 阳髓惊悚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不是什么下地狱而是‘贵族’那两个字眼，他只有在遥远的人类文明历史上听过贵族这一惹眼的词汇。 就算是他接触过的包括崔莉夫人在内的，他一直都只是当作笑谈，但从崔莉夫人口中吐出的这个字眼，着实让他难以释怀。 他第一次从这具被浇筑的法身里体会到了丝丝沉重，这种真实的沉重感久久萦绕在脑海中。 但崔莉夫人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不安，“阳髓，你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灵魂了，你拥有了法身所以你的灵魂已经是不生不灭的存在了。进入亡灵书院，你一定要机灵点，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招惹贵族。” 阳髓想问为什么却愣是被崔莉夫人打断了，“不要总是问为什么？他们据说是这个世界的创立者，包括让灵魂不灭浇筑法身的这种方法也是他们创造出来的。单凭这一点你就无法想想他们的强大。” “特权阶级？”阳髓有些愤恨的从口中蹦出几个字眼，声音虽小但像是故意要让人听到。 “你又说错了，不要天真的拿人类的字眼加在那些贵族身上，他们不是特权阶级，他们本身就是至高无上的。” 阳髓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这个看似八面玲珑的崔莉夫人口中说出来的。 “您还真是意料之外的谨小慎微啊！” 崔莉夫人听出阳髓话语中的讽刺，无奈的摇摇头，这刚刚进入冥界的小鬼当真是无知的很，偏偏又有些自大。 一张看似心思缜密的俊脸下，有着一个自大的脑袋。 阳髓意外的看出了崔莉夫人神色中的不快，想来他初来乍到全仰仗崔莉夫人，就算在人世间他也未曾有人真正关心他的死活的人，似乎是他自己有些不识好歹了，略显尴尬的安慰崔莉夫人，“夫人，您放心吧！您说的话我记住了，不会去招惹那些贵族的。” 崔莉夫人本来还想再点拨一二，但当她注视到阳髓眼睛时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时辰到了，上路吧！” 第十一章：亡灵书院（一） 光从圣狮山一泼而下，流淌着闪闪银的色泽，浓稠好似水银洗不掉的华彩。 这座狮子状的圣山，横卧在这个世界里，上方一层又一层的流云层峦叠起，构成永不断裂的线条。 驻足凝望，你的眼中只剩下这座山，别无其他，而将所有视线掠夺的便是那狮子大嘴张开处的巍峨的建筑群，它有一个令人害怕的名字——亡灵书院。 一如既往的与这雪白的圣狮山融为一体，因为这亡灵书院也是白色的，但他不同于圣狮山的天然，精心雕琢的亡灵书院将东方那句“虽有人作，宛自天开”诠释的淋漓尽致，错落有致像是阳髓在图片遗迹中看到的古老东方世界的原形。 从狮子口处自上而下是那条直流而下的阶梯，大约是白玉雕琢而成，但踩上去却好似踩在了棉花上，柔软异常。 书院前的不规则形巨大广场，中间立着一座牌坊，牌坊上用鬼符文书写着“亡灵书院”四个大字。那字仿佛有着生命在牌坊上肆意舞动。而牌坊中间则悬浮着一个硕大的字，那字正像一个舞动衣袖翩翩起舞的舞女，吸引着阳髓的注视。 “那个鬼符文是什么意思？”，阳髓在跟着崔莉夫人登上广场的那一刻，指着那最突出的字问道。 “嘘！不要这么大声，那是鬼符文的‘禁’字。”崔莉夫人异常谨慎。 阳髓连忙降低音量，放眼望去，这堪称广阔无边的广场上竟然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的。一点也没有人间学校的喧嚣与繁华，倒像是墓地般冷清。 崔莉夫人突然停下，用手杖将阳髓一把拦住。眉梢几乎拧在了一起，眼中透出咄咄逼人的寒意，两人皆僵硬不动。 阳髓的瞳孔愈睁愈大，能感觉到，是的，周围不同寻常的气流，他并不是在用感官，而是在用他全部的身体来体会，周围有什么东西在流动，或者说周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真切而又无法用肉眼看到的感觉。 四面八方擦身而过的气流，如此真实让阳髓下意识的四处张望。 “低头，别动，我们挡了别人的‘轨迹’了。”崔莉夫人低声提醒，异常谨慎的姿态让阳髓这种在人间散漫惯了的家伙全身都不爽。 从小没有父母的他，自然没有那种被约束管教的经历，但此刻他也不是白痴，这里不同寻常的氛围无不提醒他，小心为上。 驻足稍许，阳髓清楚的意识到周围突然而至的压迫感，一股强大的气流也许是一种力量正在从他眼前扫过，那种力量挤压的他不敢呼气，仿佛任何打扰的举动都实属罪过。 那巨大的压迫感一扫而过，但却像是历经了很久，在即将远离的那一刻，阳髓当真被吓得不清，他分明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虚幻中又带着真实神色的眼瞳向他瞟了一眼，一眼即可让他浑身发抖，膝盖在不听使唤的速速抖动，直到“咔”一声后，阳髓笔直的跪在了地上。上身犹如芦苇在颤栗中摇曳，他眼前尽是那双眼睛的图景。 那是？那是谁的眼睛？脑中只有这一句疑问的话，阳髓甚至没有听到崔莉夫人叫他的声音。 “小鬼，小鬼——”崔莉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阳髓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是百味杂陈，方才从他们看不见的眼前走过去的正是贵族行进的轨迹。照常理来看，贵族是不会在行进的轨迹上轻易现身的，她不知道阳髓究竟看到了什么。但冥冥中，她知道贵族强大的魄力所波及的气魄定是影响到了阳髓的魂魄了。 阳髓此刻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恐怕还需要等待些时间才能找回自己的意识。 眼前被迷雾剥夺，交叉着各色彩光的世界突然被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阳髓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而那一张张眼睛似乎要看透他的灵魂，这种被审判的感觉，让阳髓惶恐到想要呕吐。 “呜——恶”诚然阳髓也确实吐了，但他却突然从迷幻状态苏醒，崔莉夫人看到他在这圣地竟然做出如此不雅举动连忙将随身带的巨型斗篷，张开，一把将阳髓整个盖住。 真是个拖后腿的臭小子，这亡灵书院自建立以来，似乎还没有一个胆大妄为的亡灵敢在这里呕吐玷污了圣地。 崔莉夫人长叹一声，瞟了一眼正被斗篷转移到异度空间的阳髓，着实让她恼火，但更然她心有余悸的是在阳髓面前出现的绝非一般的贵族，还没入学就惹上了麻烦，她该如何向费南斯交代。 一把拉开斗篷，阳髓露出头来，像是重获自由般，阳髓甩甩头，眼神还带着神志未清的迷离，“抱歉夫人，我又给您添麻烦了！” 阳髓实在感到抱歉，他清楚的了解到崔莉夫人作为监护人与他不可脱离的关系。 从小到大直到方才那一瞬间，他像是终于知道自己真正惧怕的是什么了，那种被人看透却无法逃避的彷徨。 阳髓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不自然的对崔莉夫人傻笑，“夫人，我们可以上路了。” 亡灵书院的大门始终敞开着，门上雕刻着的浮雕图案好似在讲述这座圣殿的历史传说，盐晶石的大门闪闪发光并泛起水的波纹。 阳髓先一步于崔莉夫人步入亡灵书院的大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再次对自己的判断提出了质疑。原来大厅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只是这人满为患的大厅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人群出奇的诡异但格外分明，基本可以分为穿着西装的人和穿着精致长袍带着头纱的人。那群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基本站在中间绿松石铺就的道路的右侧，而穿着西装的人基本站在左侧。 强烈的对比之下让阳髓很自觉的站在了左侧人群的最后面。 回头望着大门处，更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从大门处分明没有看到人群进来的轨迹，可那正源源不断的有各类人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 崔莉夫人用脚踩上阳髓的脚背，这一下终于让阳髓的视线转移到了人群最前方的三层平台之上。 虽然被踩的呲牙咧嘴，阳髓却发不出一声，他料想一定又是崔莉夫人施乐什么法术，心中愤愤不平。 大厅里地面光滑如镜，只有中间那通向平台的地方使用绿松石铺就而成，这是整个空间唯一的色彩。除此之外只剩下单调的黑白两色。 墙壁上是无数的人物雕塑，但每个雕塑无一不是张开手臂像是在拥抱什么。 头顶上方的镂空九角穹顶更是摄人心魂，无数的气泡装圆形光圈在浮动，此外就是那冥界最常见的特征鬼符文，白色的鬼符文飘荡在穹顶的每一个角落，忽而向上，忽而落下，阳髓甚至微微抬起手臂就能触碰到那有生命的文字。 洁白如玉的女性人形雕塑美轮美奂，毫无一丝瑕疵。 阳髓瞥见了离他最近处的一座从墙壁上突出来的女神雕塑，女神似乎带着笑容，眼眸里也是温柔，那般真实，阳髓看得入迷差一点就亲上去了。 他这种下品且没出息的举动自然换来了崔莉夫人的白眼，他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他对自己这种低级的表现也感到了无耻。 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候着什么。 “你是哪个班的？也是新生吗？”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阳髓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 忽略，直到衣袖被人扯住，阳髓旋即低下头，这才看到了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几乎仅仅到他肋条骨下，正昂着头望着他。 阳髓平常最讨厌的就是小孩子，以前就连七邻八舍的那群小兔崽子，天天说他是垃圾堆里的野仔，所以他没少揍那群小鬼。别人说他以大欺小，可他偏偏就喜欢以大欺小。自然而然对小孩子格外反感。 可身边的小男孩偏偏不知死活的与阳髓答话，见阳髓不理睬他，也不生气，自顾自的说起来，“我是初级班武术士系‘依米兰’班的，你呢？不会是‘雾蕊萝’的吧？那可是文术士的班级，说实话，我根本不想打打杀杀的，多无聊，我爸非要让我加入武术士，我生前一直想当个画家。” 生前？阳髓自动忽略了其他，只从这小鬼的口中搜罗到了对他有用的词汇。 “那你还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阳髓突然的问话，让小男孩极其开心兴奋的瞪大了眼睛。 阳髓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个小鬼也是黄种人的样貌，黑发黑瞳眼睛里有一股他早已流逝了的纯真，欣喜的望着他。 “嘻嘻嘻。”小男孩对阳髓能突然对他开口格外兴奋，“我和我爸出海去钓鱼结果遇上暴风雨，然后就一块儿淹死了。” 阳髓被这狗血剧情弄得哭笑不得，但最令他头疼的事，这个小鬼对于自己死因这件事情似乎毫不关心，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傻笑。 “你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死因的？”阳髓将视线移开，冷淡的继续开口。 “是主管我们城市的阴阳官告诉我的，不过他们还说我走了大运哩！然后我和老爹就被带到了冥界的十三区的北斗街，等放假了我带你去我家玩！”男孩很是热心，在这种天真无邪面前阳髓厌烦的心终于有所松动。 “喂！你叫什么名字？” “尤金。” 第十二章：尤金 “你叫什么名字啊？”尤金热情的问道黑色的眼仁闪着纯真的光泽。 “阳髓。”换来的仅有阳髓冷淡的回应，只可惜叫做尤金的小孩太不会看眼色，自动将阳髓纳入了自己的朋友圈。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嘻！” “谁跟你——”阳髓刚想反驳，耳边就传来了敲钟的鸣响，圆润洪亮，深沉清远的钟声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犹如惊涛骇浪般，在脑海中久久回荡停留。 三层平台突然旋转起来，且方向各异从平台中央慢慢升起一座螺旋的平台，有点像基因的螺旋图谱，只是那平台是用生物的骨头制成的，而在最上方平铺开的正是一本书。 不知为什么，阳髓一眼就看出来那本书就是生死簿，只是那每一页书都是透明的，而上面的文字是黑色的鬼符文，活力四射的鬼符文也没有老老实实的呆在，而是在搏斗像是要从书页里挣脱出来。 钟声不知敲了多少下，原本站在右侧最前排的贵族缓慢的飘上平台，阳髓自然而然扯着脖子望着，不仅是他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人夺走了。 如鸿毛般降落在平台之上，那人的装束让人看不清是男是女，刺着花卉的精致长袍流光溢彩，外边还罩了几件流淌着光华的长衫，腰间似乎被裹了好几层，宽袍大袖连手都看不到。最令阳髓无语的是那人连头上都带着面纱，又不是远古被强迫的真主的女人有什么好遮掩的，多此一举。 阳髓在心中不停的嘀嘀咕咕，他自然看不惯这些繁琐到极致的行为。但观一旁的崔莉夫人则变得拘禁而庄严，双手环抱并在胸前交叉，像是在做什么隆重的仪式。 平台之上那人所带的面纱极其精致，微微能看到一点点面容的轮廓，头上戴着像是花卉雕琢的头冠，胸前衣服的盘扣也构成了一种花的姿态，阳髓恍然大悟那也许就是所谓的家族徽章，他学过的史书中记载着在遥远的人类社会是有大家族之别的。 当最后一声钟声转化为动物的嘶鸣后，从右侧的贵族队伍中响起了阵阵歌声，声音由低沉的诉说变为蔚为壮观的高呼，听上去让人很能联想到教堂的唱诗会，整齐划一悠扬的歌声像是一种郑重的祈祷。 “阳髓，闭上眼睛，用你的灵魂来聆听吧！”崔莉夫人微笑的提醒道。 阳髓旋即闭上了双眼，而就在合上双眼的那一刻阳髓看见了，他不可思议的看见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像是在宇宙中，群星环绕。此刻的群星变得格外渺小而阳髓自己则变得异常威武，像是东方世界里的盘古，星辰环绕在身体周围。 仔细识别，他看到了变得渺小的太阳系，伸手将太阳系拉近、放大。阳髓愕然，他竟然看到了火红的太阳，手中的太阳没有热的温度，只有荧红色的光那般美妙。手指一转，在不断变换的手中阳髓终于看到了地球，很难想像他曾经生活过的地球此刻就在他的手指间，任由他把玩。 嘴角浮起孩童般欣喜的神色，眼前的宇宙的变换速度忽然间加快了，星辰运行的轨迹几乎是以阳髓为中心。他从未见过这幅壮丽的图景，用言语无法形容此刻心潮澎湃的激动之情。 忽明忽暗的景象一会儿就变得模糊了，再仔细看竟然慢慢消散了，浩渺宇宙竟变成了一片洁白的世界，阳髓又仿佛变小了被包裹在这纯洁的世界里。 洁白的世界突然裂开了一道道缝隙，缝隙见慢慢流下了鲜红的血，红与白的交织诡异而神秘，“嘭……”那无数的缝隙张开，无数双眼睛正牢牢盯着阳髓，而那眼睛的神采他分明认得，就是在大门处看到的那双眼睛，只是现在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 身体顷刻间僵硬，他甚至不能闭上眼睛逃避这种被看透的惶恐，朦朦胧胧间，那所有的眼睛不断的重合、交叉在一起，最后只剩下了那一双眼睛。 此刻阳髓终于看清了一切，视觉内出现的正是亡灵书院大厅的图景，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那站在三层平台上的人。 那人的面纱早已经不知所踪，波澜不惊的双眼直视着他，皮肤煞是通透白皙。站在平台之上的竟然是个少年大约十五六岁左右，一头黑色的短发，嘴唇也是黑色，右眼下镶嵌着一颗痣却无损少年清秀的面容。 毫无惧色直视着阳髓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那双夹心白的瞳孔里像是藏了大千世界般。 人妖！阳髓被盯得发毛，他很不爽被人如此审视。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几乎气炸了肺，像是明白阳髓心底所想，那个堪称美少年的贵族用蔑视的眼神看了他最后一眼，冷淡、鄙视表露无遗。 妈的！阳髓在心底将台上那高高在上的臭小子骂了个千遍，不男不女，什么东西。 少年眼中的死寂透露着与其年龄不符的色彩，伸出双手平方在面前的书页上，开口便是雷霆万钧响彻四方之势，“我谨以至高无上的生死簿的名义欢迎各位的到来，从诸位降临冥界浇筑法身的那一刻起，我们的灵魂将为卫道之名而战，请诸位同仁与我共同宣誓。” 阳髓万万没想到那么单薄的身躯内竟有如此的气魄，此人绝不像他想的那般简单。 低声问身边的尤金，“那人是谁？” 尤金慢慢举起双手，阳髓也只好跟着做并环抱住上身，才听到尤金小声的回复，“这你连月盛的名字都没听过？他不仅仅是贵族，还是是‘依米兰’学院高级班的三大精英之一。并且还是我们初级班新生的负责人。” ‘靠！竟然骑到老子头上了！’阳髓就是看那个叫月盛的家伙不顺眼，‘小白脸装什么高冷！’ “用我们的灵魂守卫三界之宁！”月盛带领众人宣读过后，默默祈祷。 透明的生死簿上被禁锢的文字倏忽间飞出来，飞向众人中像是在确认目标。 阳髓手背上的火印突然浮现，而生死簿上的黑色鬼符文也落在他手背上，而身旁的尤金也是同样的状态。阳髓终于明白了那翩然而至的鬼符文正是他的名字。 鬼符文一点点与他的火印融合深入直到最后化为一体，淡淡消失。 “你那个是火印？”尤金几乎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贴在阳髓的手背上仔细观察。 “是啊！你没有吗？”阳髓反问道。 “我，我当然没有啦！只有从亡灵书院顺利毕业成为冥官的人才会与生死簿相关的解铃人缔结契约！你真是太厉害了！”尤金说着脸上带着崇拜之色，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被人崇拜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被小屁孩崇拜还是有些不爽。 “你想要就把他给你好了！”阳髓无所谓的说道。 尤金底下脑袋摇摇头有些失望，“契约是不能随便更改的，我要从亡灵书院毕业的话还需要五十年，太久了一点都不好玩。” “五十年！”阳髓差点叫出声，幸亏崔莉夫人及时阻止了他，训斥道，“臭小子，不要给我再惹麻烦！老实点！” 五十年，五十年，五十年！阳髓此刻满脑子都是这漫长的五十年要如何度过？到时候七老八十了再从学校毕业，还有个屁用啊！毕业了难道就要入养老院吗？ 其实，阳髓多虑了。他还没有从人间的生老病死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他是亡灵，被生死簿选中的特殊灵魂。在浇筑法身后他的灵魂已获得了不生不死，不老不灭的永恒，时间对于冥界来说只是一个词汇，没人可以定义时间的开始与终结，一切的一切都有生死簿来决定，生死不会赋予我们开始与终结。 五十年对于冥界来说仅仅是弹指一挥间，在不对等时间的三个世界里，只有人间的时间是不会被拉伸与缩短的，那便是在冥界迫切等待的亡灵常说的‘真实与真理’。 但这一事实阳髓并不知道，他头脑发懵根本再也听不到了任何声音，口中念念不忘那五十年的漫长岁月。 直到入学礼结束，阳髓还精神恍惚，崔莉夫人看着阳髓又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中，用手杖直接戳上阳髓。 阳髓被从混沌中拉回来，此刻大厅里右侧的贵族队伍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左侧的平民队伍。 三层平台上，月盛挥挥手示意最前排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 “海尔默，接下来就有你带领诸位安排入学吧！”月盛说完就从平台上飘下来，扬长而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向阳髓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无喜无悲，这是阳髓从那个贵族身上看到的最初的印象。 在那个叫海尔默的男人的指示下，平民开始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像是在领取所需要的授权书和其他物品。 学生的家长们则站在了学生们的另一侧，突然闪现的队伍，让阳髓好不尴尬，原来这里入学的学生都比阳髓小很多，大约是人类社会的十一二岁左右，而阳髓好歹已经成人了。招摇过市的感觉，就听到从他身边而过的小鬼们不时向他做鬼脸，嘻笑道，“咦！傻头傻脑的傻大个。” 三三五五的小鬼们冲着阳髓做鬼脸，阳髓原本就是脾气不好的人，突然向那几个孩子大吼一嗓子，吓得那几个小孩赶紧跑到自己的身边告状。 哪里都一样，阳髓不禁在心中想到，这里并没有比人类世界好多少。最起码在人类世界里他从未接触过所谓的贵族，而未来的日子则无法避免要与贵族打交道了。 第十三章：枣菊 由‘银色依米兰’的树藤交织而成的万条长廊的尽头处，站着两个身影。 “夫人您要走了？” 崔莉夫人望了一眼阳髓略带不舍的眼神，微笑道，“当然，把你安全的送到亡灵书院，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阳髓此刻有些笨嘴笨舌的，在与崔莉夫人相处的这几天里，他从夫人身上寻求到了那种慰藉确实让他依恋，但他知道该放手了。 “别这样，小伙子不要露出如此笨拙的样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夫人我很是期待再见面哦！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阳髓。”崔莉夫人在叫阳髓的名字时格外用力，“阳髓，记住我最后的话，不要将人类的感情带到亡灵书院里，这里不需要任何人类的情感，你明白吗？” 阳髓其实想说不明白，但为了让崔莉夫人安心还是点点头。 不再开口，崔莉夫人将装满冥币的钱袋交到阳髓手中后，便驾驶着浮图离去。 这是阳髓最后一次见到崔莉夫人，在他的灵魂里唯一无时无刻不影响着他，却又再也没见过一面的女人，这个他来到冥世见到的第一个女人。 “欢迎诸位的到来，从今天开始你们便是亡灵书院的一份子，我们的书院以培养优秀的卫道人才为宗旨，希望各位能够谨守亡灵书院的学规。一会儿将有人带领诸位参观书院并为你们安排宿舍。”婉转动听的声音出自被尤金称作师姐的碎星口中。 在武术系依米兰的礼堂里，阳髓懒洋洋的坐在礼堂的最后排，除了尤金外基本没人愿意理睬他。他也是自得其乐，看着其他小鬼与自己的父母那副生离死别的场面，他只觉得无聊。而尤金在与父亲离别后，像个跟屁虫似的非要黏在他身边，赶也赶不走。 依米兰的礼堂墙壁的每一处都是镂空的，从里面可以看见外面的一切，异常精美的图案交织在每一个柱子上，各种异兽突然飞逝而下像半透明的鬼影般，惹得一群小鬼惊呼。 阳髓百无聊赖之际，又听到碎星开口，“诸位，请静一静，下面我来介绍一下依米兰中级班负责各位日常的负责人。” 原本坐在礼堂最前排的中级班的四位女生从座位上，慢慢走上平台。 “喂！快看啊？是枣菊师姐！枣菊师姐可是最漂亮的。”一旁尤金兴奋的嘟囔着，阳髓也不由自主的抬起头。 自然而然的愣住，阳髓视野里的枣菊已经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束身长裙紧贴着那娇小的身躯，一头宝蓝色的长发柔顺而飘逸，薄荷绿的眼睛里是像是清澈的泉水，嘴角清扬的笑容让阳髓愣了许久。 “欢迎诸位，我是中级班的枣菊，各位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来找我！凡是拿到依米兰冰种橄榄瓶的人请跟随我的队伍。”仅是嘴角轻扬，就让所有的人心动不已。 还没等枣菊说完，阳髓就立刻找到了他入学时所分到小瓶子，绿色橄榄瓶果然有些寒气冒出，阳髓大喜，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冰种。 阳髓登时清醒两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枣菊，枣菊似乎也看到了阳髓热切的目光仅报以微笑回应。 常言道美人的力量是强大的，此时阳髓不得不相信这句话。他根本没听枣菊口中所讲述的学院历史，正用他所有的注意力欣赏在前方带路的美丽女子。身边小鬼们的七嘴八舌的议论，只有阳髓自己沉浸在对方无与伦比的美丽中。 如果之前还在抱怨，阳髓现在已经彻底沉迷在对方的美丽中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就算是来自人间缪斯之都的世界大明星伊娃?美约也稍显逊色。 阳髓完全是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欣赏对方，满眼都是枣菊的笑脸。 “现在诸位参观的就是依米兰学院的宿舍，依米兰的宿舍都是按照兵器的自然质来建构的，这是为了提醒我们依米兰作为武术系的悠久传统。”枣菊早已被阳髓望眼欲穿样子弄得有些错愕，但依旧不失礼节的提醒对方，“阳髓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师姐！”阳髓一开口，立刻换来的哄笑，就连尤金也跟着笑起来。怎么看，阳髓都比枣菊大很多，叫出师姐这个敬称让所有人都狂笑不止。 一旁的几个小鬼更是嘲笑道，“你那么老了，还叫枣菊师姐，真是好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羞羞脸。”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完全是把阳髓当傻子耍。 “妈的，臭小子你再说一次！”阳髓也火了，想老子我在人间摸爬滚打时，你们这群小王八蛋还没穿开裆裤呢！竟敢嘲笑道老子头上了，怎么着！老子就喜欢叫师姐！ 阳髓刚想动手，就被尤金死命拉住，别看尤金人小但力气倒不小死死地抱住阳髓的腿，“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样会被开除的。” “阳髓，住手！不要在这里胡闹！”枣菊见状立刻开口，不再是柔弱温婉之姿，一股寒气直逼阳髓而来，瞬间整个走廊被急速冰冻住，好似进入了冰原世界，只是眨眼间一片冰雪的世界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不只是阳髓，所有人动都不敢动的原因是他们的双腿被寒冰冻住了，一侧的墙壁上冰棱凸起，稍有不慎就会穿胸破肚。 冰雪世界里，阳髓阳髓清楚的看到枣菊威严而令人胆寒的一幕，宝蓝色的长发狂舞着像极了美杜莎，眼眸中的彻骨寒意顿时让阳髓清醒了，也许崔莉夫人是想说这亡灵书院的女人都不好惹？ 青筋爬上枣菊美丽的脸庞，就连皮肤也变得发青，丝丝扣人心弦的胆寒提醒阳髓再也不要有太多的妄想了。 “不要玷污了依米兰的神圣！” 所有的人都被吓得目瞪口呆，因为他们分明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从枣菊的口中传来，那么美丽的师姐竟然有这么的恐怖吓人的一面。 那些对其存有幻想的人顷刻间变得战战兢兢，像是等候惩罚。诚然除了阳髓外，这些没有长成的孩子都被吓傻了，瑟瑟发抖。 一阵凉风吹起，带走了所有的冰霜，走廊恢复如初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原本叽叽喳喳小孩子们都不敢再出声，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要继续参观了。”依旧是温柔如水的声音，伴随着寒冰世界的消失，冷如冰霜的枣菊也恢复如初。 只是此刻所有的人都不敢再直视枣菊的眼睛。 行进队伍的旅程变得难熬，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看着那群被枣菊吓傻了的孩子们，阳髓嗤笑一声，他和尤金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宿舍跟前。 圆形的大门上刻着无数类似于东方巨蟒的怪物，只是这怪物只有一张口却有无数条错落缠绕的身躯，互相扭动蠕动。中间的那张嘴大张着，露出丑陋且锋利的牙齿。 枣菊笑着对阳髓叮嘱道，“好了，这就是你们的宿舍了，可不要欺负小孩子哟！”再看过枣菊的另一面后，阳髓是真的没了任何幻想，却感觉到无比的尴尬。 傻兮兮的点点头，却无话可说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才不会被取笑。 “还要提醒你们一声，没事千万不要随便走动哦！” “啊！”背后传来一声惨叫，阳髓和枣菊这才注意到，不只是什么时候尤金竟然将自己的一只手指伸进了门上的那张大嘴中。大嘴猛然间闭合死死的咬住尤金的手指。 “你小子有病啊？”阳髓虽然嘴上大骂着，心里却万分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别动！”枣菊制止了阳髓的举动，立刻上前屈指凌空写了几笔，竟慢慢出现了一个鬼符文，“啪”的一声用手背将鬼符文拍到怪物紧紧闭合的大嘴中。 只见那张大嘴在剧烈晃动后慢慢张开，尤金匆忙将自己的手臂拿出来仔细端详，确认完好无缺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尤金刚要道谢，却发现阳髓眼神有些古怪，顺着阳髓的视线两人汇集到一点的地方，正是枣菊身影逐渐消失的地方。 枣菊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却依旧对着他们微笑。 我们为卫道而战，不苟言笑！ 阳髓一直注视着那个方向很久，他忽然又想起崔莉夫人叮嘱他的话，真的要抛弃人类的感情才能够成为那所谓的冥官吗？ 第十四章：依米兰学院 依米兰生长在晦暗的冥界，被称为最后的亡灵之树。纵观冥界仅仅剩下了这一株，而他就生长在亡灵书院的地下，据说整个书院其实是建在依米兰的树冠之上，超越年代的成长让这株植被与无常花、雾蕊萝、貔貅草、轻音曼舞共称为冥界的五朵金花。 但依米兰之所以能称为亡灵书院武术系的徽章与他残暴的属性密不可分，依米兰是三界中唯一一种互相残杀的植物。相传在标记时间的开始依米兰不只有一株，他们彼此生长在一起。但每当有新株长成他们就要互相残杀直到一方的毁灭。因此，随着时间的迁移这株最强的依米兰成了亡灵书院武术系的标志。 象征着暴力强制力的依米兰与象征着理性与法律的雾蕊萝成了亡灵书院合法性的来源之一。 “你怎么敢在我的课上睡觉，快给我爬起来！”嘶哑尖利的嗓音伴随着那人暴躁的脾气一涌而出，关节粗大手指一把揪住阳髓的耳朵愣是把阳髓拽起来。 “哎哟！”阳髓被剧痛惊醒，捂着耳朵求饶道，“西奈老师您轻点，轻点！” “轻？”被称作西奈的女人揪住阳髓的耳朵直接把他拎到自己的面前，直接对着阳髓的耳朵大吼，“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登时，教室内想起了一片笑声，原本安静的教室被阳髓的窘态弄得沸腾一片。 带头大笑的是坐在最前排的胖乔治，那个胖子比阳髓小了足足有七岁却是捉弄阳髓的头号功臣。 “哈哈哈，拖后腿的家伙，你真应该被赶出我们依米兰学院！”胖乔治一边笑一边对身边的其他学生嚷道。 阳髓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亡灵书院会接收胖乔治那个饭桶。他根本不愿意和那胖乔治一般见识，但那个小胖子似乎不领情。 本想着要教训那个臭小鬼狠揍他一顿，没想到自己却被揍了一顿。更意外的是那个小胖子居然有些本事，阳髓掂量着早晚要教训那个小鬼。 “大声点！大声点！用你的声音来忏悔吧！”耳边依旧是西奈老师的大吼。 “老师，我错了！”阳髓正了正神高吼道。 “你错在哪里了？”西奈老师神经兮兮的继续问道。 “我——我，错在不应该在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您是如此有魅力的老师！”阳髓违心的放大嗓音，差不多整个教室都听得到。 胖乔治嗤笑道，“马屁精！” “你，你，你是说，真的？”西奈老师激动的更加用力的揪着阳髓的耳朵问道，“我，我，我真的很有魅力？”西奈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硕大的眼镜眼中透着狂喜，我的神啊！多久没人说过我有魅力！西奈不禁在心中狂喜，自信满满的在脑中掂量着难道我真得有魅力？ 阳髓实在受不了这个叫做西奈的女老师，不仅是一口龅牙的过错，更令他忍无可忍的是对方总是想从他的口中听到认可与赞美之词。你瞧这班里好歹五十来人她偏偏逮住了自己死里折腾。有事没事的非要自己赞美对方。 每次说那些违心的话阳髓其实是拒绝的，只是这可怜的女人似乎从没听过男人的赞美。每次开口，西奈都会激动的语无伦次。 西奈?尼洛珀希堪称亡灵书院最神经质的老师。不仅仅是因为她奇特的外形特征更因为她癫狂的举止，往往在走廊里能看到这么个疯婆子举着自己硕大的左手一路狂奔。风风火火的扑进教室中。 说来她也算得上是这亡灵书院里的传奇人物了！亡灵书院武术系的教授魄力排名第一的正是这个被学生们私下里叫做疯婆子的女人——西奈?尼洛珀希。 谣传她曾经独闯华世重伤了当时的冥界执政官‘点灯圣’因此换得了暂时的和平。 阳髓望着眼前这个疯疯癫癫忽而高兴的合不拢嘴，忽而又消沉到放声大哭状（法身是没有眼泪的）。有时阳髓倒是很同情这个一口龅牙的女人，愿意用一些虚假的话来哄哄这个女人。凭良心说这个女人对他还是不错的。 “啊！哈哈哈哈——”西奈?尼洛珀希突然放声大笑，紧紧地拥抱住阳髓，嘟囔道，“臭小子，老师最喜欢你了！” 原本就愤愤不平的胖乔治听到此话，顿时暴跳如雷喊道，“西奈老师您还真是偏心啊！我要去学生自治委员会去控告你！” 其他学生也跟着起哄附和道，“我们反对这种不公正的待遇。” 谁也没料到西奈一阵旋风般直扑到胖乔治的身边，用还算正常的那只手一把掐住胖乔治的脖子，几近声嘶力竭的咆哮道，“公平？你们这些臭小鬼，跟老娘谈公平？你们不知道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我的心是多么的孤寂！” 西奈满面愁容伴着嘶声裂肺的惨叫高呼，“尽管来控告我吧！在此之前我要狠狠教训一下你们这些任性的亡魂。” “当然！”西奈突然笑着转过头，哀切的对阳髓道，“哦！我的小心肝，还是你最让我开心！嘻嘻嘻！” “不好，老师疯了，西奈老师又发疯了！大家快跑啊！”不知道是谁突然间大喊一声，整个教室顿时混乱起来，所有的学生都争先恐后的往外跑。 正当阳髓还傻愣在原地时，尤金一把拉住阳髓直接奔向教室一侧的雕花荷叶窗。 “这么高！怎么跳啊！”颤巍巍的站在窗台之上，阳髓大着胆子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就呈现在他和尤金的面前。 建在圣狮山一侧的依米兰教学区宛如一个个洞穴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峭壁之上，对于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一眼望去这简直是折磨。 只是那雕梁画栋般唯美的建筑着实不敢想象他背后的血腥。 教室内西奈发疯般的一手捏着胖乔治的脖子，用另一只巨大的手发狂的砸东西，一挥而就，所有的桌椅几近被拍成了粉末状。似乎还不过瘾，西奈老师又开始向白琥珀制成的天花板进攻，那拥有万年历史的天花板顷刻间就被砸了个窟窿。 而那只硕大的手掌愣是被卡在了天花板上，西奈嚎叫着向外拔却一筹莫展。她甩开胖乔治，用还正常的手凌空画了道十字鬼符咒，只见一把闪着白光的自然质‘电十字星锥’竟突然出现。 而可怜的胖乔治竟直接撞在墙壁上晕了过去。 阳髓和尤金抱着窗户的柱子，视线却被西奈的举动吸引住了，因为他们第一次见到不用兵箧就能直接召唤兵器的灵魂。 一般而言，每个亡灵书院的学生都会根据自己的灵魂的特质和法身的属性选择符合心意的兵器，并放在一种用华世怪物的骨头制成的兵器箱子中，但也相传有大成者拥有异度召唤的本事。 握着‘电十字锥’的西奈发疯般的用电十字锥猛刺向天花板，顷刻间天花板犹如一个雷区冒出强大的电压足以让一切荡然无存。 也多亏了这亡灵书院建在了神圣的圣狮山上，这里本是一处禁锢灵魂魄力的天然牢狱。就是为了防止向西奈?尼洛珀希这类灵魂强大的家伙暴走。 “阳髓，你在哪里？你说，老师我是不是很有魅力？”西奈自言自语道，眼神恍惚又对着天花板狠刺了一下，霹雳般的雷击直接炸开了天花板。 而这一声霹雳也终于让阳髓和尤金意识到，逃命为要！ “喂！你小子怎么往死路上跑！就算咱们是灵魂不灭，但这法身也敌不过万丈悬崖下面的冷暖漩涡。”阳髓不满的嚷道，声音刻意压抑到极致。 “等，等，等等，我，我要想一想，我要好好想一想。”偏偏尤金这小子此时却变成了磕巴，一脸愁容全无方才来着阳髓打算纵身而越的果断。 “臭小子，等你想好了，我们两个早就被拍成渣了。依我看还是往下走为妙！那东西你带了吗？”阳髓一边观察屋内的情形一边发话，双手牢牢的抱住柱子，寄希望于那疯女人不要看到自己。 可惜阳髓傻得离谱，突然的气息直接贴向他的脸。如此近的距离让阳髓后脊发凉。 “呵呵呵！”的低沉笑声，无限贴近的丑陋脸孔，毋庸置疑西奈?尼洛珀希的脸正贴在阳髓的脸颊上，恐怖笑声的震动让阳髓的面部抽动，异常惶恐的开口，“西，西奈老师！” 而对面的尤金像是被吓傻了，目瞪口呆的张着嘴，发不出一言一语。 “呦呵呵，阳髓，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你怎么舍得抛弃我！”西奈自怨自艾道，手中的一米多长的‘电十字星锥’还在噼噼啪啪的冒着炽热的白色电光。 阳髓很难想像拖着那么硕大的右手的西奈竟然身影如此鬼魅。尽量拖延时间，阳髓希冀于自己能转移西奈的注意力，好让对面的尤金多些逃跑的时间。 可恨的是尤金那个小鬼似乎被吓得魂不附体，只剩下一双溜圆的眼睛死盯着他看，而他还不能有所回应。 “我的好孩子，老师会把一切都送给你！瞧！这是‘电十字星锥’老师这就把它送给你。”西奈将自己爱惜多年的兵器一个劲儿的递给阳髓，口中念念有词道，“来，快拿着，咻咻！” 阳髓可不敢接，那是在已经进化了的仙女系的兵器，普通的亡灵一旦接触定会两败俱伤。在三环冲击下不仅魂不附体，连法身也需要重新浇筑。 “西奈老师，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阳髓也跟着傻笑着尽量安抚西奈早已支离破碎的脆弱神经。 “你——你们为什么都不听我的话？”西奈握着兵器的手慢慢下垂，就连头也低下，像是在失落与痛苦中搏斗着，反复念叨，“不听话的孩子，你们都要离开我去送死吗？” 声调突然拔高，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折磨了，西奈突然间爆发了，那硕大的手直接向阳髓拍过来。 “嘭”宛如爆炸般的巨响响彻整个空间，那堪称牢不可破的窗户竟瞬间破碎，坚硬的盐晶石在这女人的蛮力下被化为乌有。 此刻的尤金已经合不拢嘴了，眼睁睁的看着阳髓抱着柱子坠落深渊，却无能为力梗住的喉咙间好久才憋出一句微弱的声音，“阳——髓。” 第十五章：矩阵 坠落的瞬间，阳髓竟是异常的冷静，他看到了尤金惊愕的脸孔还有叫喊，更看到了西奈老师两眼惶恐却不知所措的想要跳下来。 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绝对死不了，他是灵魂了，亡灵是不会死的。来到书院刚刚一年的时间，好像只过了几天一样，没有任何或悲或喜的记忆让他觉得时间真个仿佛可以压缩一样，而他也逐渐接受了他是不死的亡灵的事实。 而他在这枯燥异常的书院发现的唯一一件让他欣喜不已的事情，那便是他真的有机会重返人间，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一切似乎变得有意义了。 淡淡的花香，如流水般柔顺的发丝，闪着蓝色柔光，轻轻拂过阳髓的面颊。他笑了，轻轻的扬起嘴角，抑制不住的轻轻叫了一声，“枣菊，师姐！” 枣菊的侧脸映入阳髓的全部眼瞳，回转的深渊旋风在耳畔呼啸稍有不慎就有被撕成碎片的危险。 灵巧的身形在飓风的袭击下穿梭，用肉眼只能看到蓝色的光在不断跳跃。枣菊像拎着一件衣服般轻松自若的将阳髓拽在手中，在向上飞跃的瞬间不忘了将阳髓护在身后。两人之间没有过多言语，在犹如时光隧道的空间内穿梭，突然间一道迎面而来的暴风旋风一刀砍向二人。 “抱紧我的腰！”枣菊严肃又认真的命令道，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将自己的‘灵魂魄力’缠上双手万道光线从双手间飞出，在按照枣菊的意志构建空间矩阵。 矩阵！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词汇，对于阳髓这等初出茅庐的菜鸟来说，那便是天方夜谭。因为他目前还停留在使用早已做好的矩阵的程度。矩阵是冥官最常用的扑捉包括灵魂在内的妖魔鬼怪的手段之一。 这种手段也被称作投掷能量矩阵，分为成品矩阵和自主矩阵。成品矩阵通常使用华世之物溶炼而成，封存在百宝囊中。而自主矩阵是根据具有法身的亡灵而自主修炼而成的。显然枣菊早已迈入了第二个行列中。 花束状的矩阵错落构造的矩阵像一把雨伞遮挡在二人的身前，飞溅的花状矩阵在被旋风撞击时发出“呲呲呲”飞溅的白色火花如同散乱的烟花，发出阵阵撕裂的凄惨鸣叫。 紧紧环抱住枣菊的腰，此时此刻阳髓所有的非分之想都淹没在着穿梭的时光中。 在度过最后一片凌乱的旋风地带，枣菊的火花矩阵徐徐收缩直至将两人包裹在一个半透明的圆柱体矩阵中，原来自主矩阵是真的可以随心所欲变形的。 像人间的透明电梯，笔直的降落在亡灵书院后山的‘不老崖’。 阳髓还没有从这种惊心动魄中回过神来，便听到枣菊平和的开口道，“可以松手了。” “哦！”阳髓匆匆松了手，但见枣菊手指轻轻敲在矩阵之上，圆柱矩阵如同玻璃窗般破碎了一地，并逐渐消失成亮闪闪的碎屑在空中化作条条光带悠然自得的起舞。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仅仅发生在阳髓刚要松懈的一瞬间，硬是吞下一口气，阳髓当真被吓了一跳。因为西奈?尼洛珀希如陨石般在不老崖上砸出了一个巨坑。 一眼望去那只握拳巨大手直接插进了岩石中，裂缝飞速延伸就在接近阳髓处被枣菊硬生生挡下。 枣菊手中不知何时早已握有兵器，纯白的长剑因为缠了自身的‘魄力’变得坚硬无比，只是阳髓分明看见枣菊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在颤抖。 “阳髓，你要去哪里？” 苍老的声音从西奈老师的口中传来，听上去更是苍白无力，而那人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癫的旋涡里，眼中只剩下了一个人。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你怎么总是不听我的话？还有惑星那个小东西跑到哪里去了？我明明叮嘱过你们，可是你们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 阳髓越发觉得西奈老师的话越来越古怪，起初他只是当作风言风语可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在与西奈老师接触的这些日子里，这个被众人在背后嘲笑讥讽的女人对他却超乎寻常的好，他本以为是介乎于男女之间的爱，但他错了。阳髓时常在想如果他有母亲大概就是西奈老师对他的那种感情吧！ 但在这种近乎于执拗的情愫让阳髓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这也是班里许多人嘲笑他喜欢疯婆子的原因。本以为，他自己早已不在乎其他人的眼观，但他发现他做不到，他依旧会介意他人的恶意。 卷曲的长发因灵魂的强大魄力被吹的浮动在半空中，枯燥发黄的发质透着一股遥远年代的气息。西奈老师正以咄咄逼人的气势将阳髓牢牢锁定。 那凶狠的视线里正呈现出对峙的枣菊和枣菊身后的阳髓，气流在这一刻仿若凝滞交织在不寒而栗的恐惧中，那种带着兴奋的凶光将阳髓笼罩。 “不是告诉过你嘛！要听老师的话！惑星你为什么不听我说！”西奈反反复复陈述的似乎只有一件事。 “师姐，西奈老师他是不是认错人了？”阳髓终于问出了长久以来的疑惑。 阳髓偷偷看了一眼枣菊，竟发现她的眼中竟满是无奈与愁苦，像是在哭只是毫无眼泪。 “惑星曾经是西奈老师最得意的学生！”言语中的淡泊并没有让枣菊放松对西奈老师的警惕。 “那惑星他——是不是死了？”阳髓艰难的做出判断，在离他不远处的那个大坑中，西奈老师正在拼命拔出因为用力过猛而深陷地下的巨大手掌。 “是。” 回答阳髓的并不是枣菊，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另外的身影，比他矮半头但周身却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那人穿着已经不似第一次隆重而繁琐。着装带着古老东方侠客的意味，每一处的关节都缠着类似于皮革的东西，镶嵌着‘天禄角’打磨的环形石华丽而不失高贵！ 果然，贵族与他这区区平民是有区别的，这不仅仅是简单的体现在衣着的华丽更在于那种所谓的天生的气质，据说贵族是最纯洁的灵魂因为他们从未经历过轮回转世的人世经历。 阳髓看着他前方的月盛的一举一动，流畅自如的在整个空间布起自主矩阵，竟是无常花的图案，指尖驱动点咒之法，眼花缭乱般的无常花散布在天空中，有规则的交织出一张半透明的大网直接扣在那个深陷的巨坑中将西奈团团围住。 伴随着月盛自主矩阵的簌簌收缩，四周的气流似有抖动许多无形的‘轨迹’正在接近，慢慢聚拢。阳髓现在清楚的知道这就是所谓的贵族特权。 像是凭空冒出来的许多身影，亡灵书院学生自治委员会的学生几乎都出动了，包括武术系的禾修教授，威尔?克拉克先生，文术系的梵纳音女士、碎星和其他一些阳髓第一次见到的陌生面孔。 无不以严阵以待的姿态牢牢锁定在自主矩阵下的西奈，无常花诡异的图案在自主矩阵的表面上流动，任谁也想不到这美丽之物竟是最残酷的武器。 “枣菊，把他带走！”月盛瞟了一眼阳髓，继而冷冷开口。 “是，师兄！” 就在阳髓被要带走的那一瞬间，西奈?尼洛珀希的重拳还是击穿了那附着着强大魄力的自主矩阵，飞溅的碎片袭向众人转化为无数道利刃飞向四周。 “惑星快回来，那里很危险！”西奈对着阳髓的方向大喊大叫，“你别怕，老师这就去救你！老师不会放弃你们的，永远不会的！” 就在众人用银盾遮挡利刃时，阳髓做出了惊人的举动，在没有银盾护体的情况下阳髓挣脱开枣菊的手，飞奔向那个女人身边。 因为他清楚的意识到如果不这么做，对那个疯女人来说便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了。 众人的手中的银盾慢慢张开逐渐合为一体，形成一堵无形的墙，阳髓踉踉跄跄的跳到老师身边完全顾不上枣菊担忧的声音，“阳髓，快回来，西奈老师她已经疯了！” 轻飘飘的落在西奈老师的身边，不顾众人的阻止，阳髓一把将摊在地上满脸尘土的女人抱在怀里，也许这是最后能安慰这位可怜女人的最后方法了，他想试一试。 “惑星，孩子们都去哪里了？”埋在阳髓怀里的西奈发出无奈又沙哑的声音。 阳髓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紧西奈老师微微发抖的身体。 “那里很危险的，惑星你一定要叮嘱好孩子们千万不要去，老师求求你们了！”西奈老师几乎是声嘶力竭了，阳髓从这番话中只能感觉到一股惨淡的悲凉，下意识的开口安慰道，“老师，孩子们都在的，一直都在！一个都不少！” 匆匆乘坐‘口袋云’赶来的尤金看到的只剩下那一幕，西奈老师平静的靠在阳髓的肩头，眉头舒展。在这不分昼夜的冥界享受着光的洗礼。 “老师她老了，可她依旧忘不了！”枣菊像是自言自语的叹息。 一旁的月盛将视线定格的不是西奈而是阳髓，这个叫做阳髓的亡灵很特别，竟能让那个所有人都束手无措的疯女人安静下来，大概是真的像极了惑星师兄吧！ “那又怎样？枣菊你像人类一样多愁善感！”月盛冷言冷语道。 尤金听不明白两人的对话，更是一头雾水。 不过能看到他的好朋友平安无事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第十六章：地狱酒吧 在臭名昭著的外围街区的七斗街和九鼎街的交汇处，坐落着一家号称冥界十三区最大的酒坊万川酒坊，这里不知从何时开始就成了那些等待转世不成的亡灵心目中的唯一慰藉地。冥界的酒与人间的酒迥然不同，不仅降低了作为酒的特殊口感，更因为这里的酒中带着特殊的魔力，俨然成为了冥界每个亡魂的必需品。 在冥界中没有法身的灵魂是极其危险的，因为随时有灰飞烟灭的可能。那些不愿意被束缚在十三区的亡灵们和形形色色的浪客往往会选择隐匿在十三区之外的外围街区。他们清楚的意识到外围街区的危险所在，但这里也是被称为冥界最有‘人味’的伊甸园。 在万川酒坊的十字街前与尤金道别，望着远去的尤金活力四射的向他招手大喊，“别忘记今天晚些时候老地方见哦！” 阳髓有些恍惚的错觉，不由感慨道，‘尤金终究只是个小孩子，思想简单。相比他的思想复杂，尤金则纯粹的多，这恐怕是他永远也不可能再拥有的纯真了！’ 距离那件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时间的概念在这冥界异常模糊。自从‘不老崖’一别后，阳髓只见过一次西奈老师。那还是在有贵族监护者月盛在场的情况下。西奈老师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就好似那一场事故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老师亲切的为他泡茶，正常状态下的西奈老师目光柔和，让人有种想要落泪的错觉。 可是当阳髓看到屋外布满了用于封印的鬼符文时，他恍然大悟，这就是一种变相的监禁。阳髓义愤填膺的想那个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子月盛表达了自己强烈的抗议，但仅换得对方一句讽刺，“你有什么能耐敢担保？” 阳髓只记得自己被噎得哑口无言，可他并不死心，最起码他要知道西奈老师的过去。可那似乎也成了书院里闭口不谈的忌讳，那是包括枣菊师姐在内的也难以开口的一段往事。 眼前高耸犹如人间擎天大楼的建筑物万川酒坊，正是阳髓、法洛、莱特三人相约的秘密会面场所。 那还是在阳髓入学不到半年时，意外现身来看望他的竟是三角（法洛）的身影。依旧是粗暴的性格，三角似乎不愿意踏入亡灵书院一步，只是来到了万川酒坊隐秘的地下——地狱酒吧。 阳髓刚一迈进酒坊，登时以为身材丰腴健硕的胖小二迎面而来，笑脸相迎道，“客人，您是一位？” “不，我赴约而来！”阳髓掏出三枚透明刻花的冥币塞到胖小二的手心，低语道，“地狱请开门！” 手心握紧，胖小二心领神会，暗自手下冥币回道，“恶鬼来相迎，客人请您随我来。” 这万川酒坊的地上建筑是与冥界格格不入的砖红色，总共十八层象征着十八层地狱。上面的八层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进行秘密集会和交易的特殊场所也戏称为红酒沙龙。而下层则是普通民众的聚会场所，十八层层层各异。且是这外围街区的地标性建筑物，更有十三大专号的亡灵巴士在这里停靠。 阳髓只有在步入这里是才重新找回来那种人类世界的归属感。在这冥界尤其是亡灵书院那种禁欲的牢笼，七情六欲都成了奢侈品。枯燥的生活几乎让阳髓险些崩溃，毫无一丝快乐可言。那可怜的灵魂好似早已荡然无存了。相反这被贵族们唾弃谑称为垃圾场的外围街区，阳髓像是找回了曾经作为人类的熟悉。 身着阿拉伯式长袍的胖小二挑着骨油灯，打开了一扇拱形门走进一处迷宫样的地方。一扇门过后又是一扇门，一模一样的门就连阳髓也很难记起往返的路线，直到面前出现一条肮脏且泥泞的小路，阳髓才意识到离目的地不远了。 小路的尽头只能看见那扇只有在人类社会工业时期方能出现的污渍的玻璃门，门的两边各自挂着一盏漆黑发光的骷髅凉油灯，燃烧着的蓝色火焰时不时的从骷髅的眼眶中冒出来，一股血腥其随着距离的缩短愈加浓重，悄无声息的飘来，让人有呕吐的冲动。 阳髓皱了皱眉，刺激性的骚气浓烈的过分他让挑剔的他终是开了口抱怨，“您这灯太过陈旧了，也是该换换了！” 胖小二深知阳髓每次光顾时都出手阔气，像是有身份的人物，连忙陪笑道，“先生有所不知，这骚气可不是普通的味道，您可不要小看了这气味的厉害之处，这种味道不但能够驱散百鬼，更是众多散客找到这地狱酒吧的指路灯啊！您就将就将就吧！” 阳髓不屑的发出一声鼻音，在胖小二的引领下终于来到了地狱酒吧的入口处，狗腿的帮阳髓拉开门。 刚一步入地狱酒吧，一具魁梧的身躯就直接向阳髓扑过来，周身散发着酒臭的腥气。阳髓厌恶的一脚将对方踹到墙上。但满屋子的人丝毫没有惊慌，各自沉浸在美酒与喧闹中。 乌烟瘴气的酒吧内充斥着各色各类的亡灵和从华世出走的温和派妖魔鬼怪。腐朽沉闷的装潢，晦暗的冷黄色灯光，尸木制成的别具风格的各色桌椅早已被占据，就连过往的通道都显得狭促不堪。 一只粗壮多毛的手臂直接跨上阳髓的脖子上，呼哧的热气直接从那人形法身的口中喷出来，“机灵鬼，你小子今天竟然来了，不过来的挺早！大伙可都等着你请客呢！” 阳髓真想一拳揍过去，让这耍酒疯的赖皮秃头好好清醒清醒。阳髓和这秃头亡灵有些交道，不过还是在三角的引荐下，不只是这秃头亡灵，其他的家伙也与阳髓有过一面之缘。动不动的还会对阳髓挖苦调侃一番。 有时很是过火，比如有时这些被称为冥界垃圾的家伙，总是取笑阳髓是没发芽的蛋，在人间不仅连女人都没搞过一个，就一命呜呼，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辗转到了冥界更是进了那个像是只有和尚才愿意去的亡灵书院，一点乐趣都没有。 “死秃子，你赶紧给老子松手！要不然老子让你记不得你爹妈是谁！”阳髓暗暗威吓道。 “哦哈哈哈——”被阳髓称作死秃子的家伙，突然放声大笑吸引了酒吧内许多目光，继而又笑道，“秃爷我本来就记不得俺爹妈是谁了，爱是谁是谁！喂喂，在场的伙计们，谁他娘的要是还能想起自己爹妈的举个手，让秃子我看看，长得什么个鸟样！” 酒吧内几乎所有的妖魔鬼怪和亡灵们无不举着大号酒杯应声高喊，“谁还他娘的记得爹妈是哪位啊！哈哈啊哈！” 顿时酒吧内想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嚎叫，没有法身的灵魂则在半空中飞舞，男男女女无论是公的母的当众亲热着似乎习以为常。秃子挎着阳髓的脖子吼道，“走走走，小鬼，跟我们一块儿喝酒快活，快活去！这酒吧里凡是母的你看上哪个，跟哥明说，哥保证让你手到擒来。” “你瞧见那个风骚的小妖精没！”顺着秃子手指的方向，阳髓看到在彩绘玻璃窗前的马头躺椅上正躺着个皮肤发蓝，长着三只眼睛的光头女妖。更令他感到诧异的是那女妖身上竟然长了四只手臂，厚实的嘴唇向外翻着，看惯了人类世界的审美后，阳髓实在是难以适应这冥界的妖魔鬼怪。 瞄了一眼惊愕表情的阳髓，秃子嘿嘿笑了几声，调笑道，“你小子也动了色心了吧？那小妖精是从华世跑出来的，是地反之物的花妖。身上啊都是香喷喷滴！来来来，老哥带你去认识认识人家，开开荤！” 被压得几乎直不起腰，阳髓刚要爆发就听见门口处传来一声响动。“吱”一声门应声而开。高挑修长的身形，身着花花绿绿的紧身皮夹克黑色皮裤，头发也挑染的五彩缤纷蓬松的梳在一侧，阳髓鄙夷的看着来人那一脸夸张的烟熏妆。那人略微佝偻着背，双手插兜，大摇大摆的向阳髓走来，嚣张轻浮写在那人狂放不羁的脸上。 在众目睽睽下傲然开口，“哼，臭小子，你怎么又滚过来了！没事儿少给老子我惹麻烦，真他娘的丢人现眼！我看着堵心！” 对方一进门就劈头盖脸的将阳髓骂了个底朝天，任谁也看不出两人到底是结了什么仇什么怨。 秃子一听语气不善连忙打起了圆场，“法洛小老板，别一来就这么大火气，来，喝杯酒降降温有话好好说！阳髓兄弟也没招惹您，您卖我个面子？” “滚！死秃子你******算老几，滚一边玩去。别他大爷的在老子面前乱窜。老老实实呆着。要不然老子现在就废了你让你这蠢猪在潜意识里玩女人。少在我面前冲好汉，别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乱撒尿小心我浇你一脸！”法洛口若悬河指着秃子破口大骂，几乎吓呆了酒吧内的所有亡灵和妖魔鬼怪。法洛由于常年累月在人世间行走，骂起这帮亡魂自然是得心应手，“成天从你那缺牙少舌的嘴里满口放屁，识相的现在就给我滚！”法洛故意让那个滚字拖长音量弄得整间酒吧都听得到。 秃子被骂的哑口无言连动怒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法洛施了降咒之术，像个机器人一样在整间酒吧里如同疯狗般四处乱窜，狂奔一气。 “你，滚过来！”处理完死秃子，法洛勾勾手指让阳髓跟过来。察觉到了众人视线还未撤离，三角白了一眼勃然大吼，“都******看什么看，再看都给我滚出去。” 此话一出，酒吧里顿时又恢复了欢声笑语。谁也不敢再看向法洛和阳髓，要说这法洛在这地狱酒吧为何如此牛气冲天，那就不得不提他的另一个身份——地狱酒吧的大股东，此外就是他超强的实力，别看他长得很娘炮，背地里也被不少人讽刺为“人妖娘娘”，但动起手来，却决不手软极其冷酷。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妖魔鬼怪敢到这地狱酒吧里撒野。 阳髓很是受不了法洛这副娘炮的装扮，他有时真想问问莱特到底是怎么忍受这么个脾气暴躁的人妖做伙伴的，想来如今自己也成了这二人的伙伴。每每想到这一点阳髓都有想破口大骂的冲动，当然级别上是万万不及法洛的。 阳髓跟在法洛身后坐在了吧台前的白骨高脚椅上。法洛直接将交叠的两腿搭在吧台上吩咐酒保小妖道，“两杯不加貔貅草的绿芒，一杯给我，一杯——”法洛用余光瞟了一眼阳髓道，“给他。” 新来的酒保是华世怪类的琴虫，兽首蛇身，直起身来竟有六米之长，别看他长得挺吓人，但性格极其腼腆害羞，话不多，认认真真的调酒、摇酒、倒酒，末了只会磕磕巴巴的说上一句，“您——您——的——的酒——好了！” “谢谢！”阳髓礼貌性的微笑却换来法洛的不屑一顾，冷嘲道，“真看不出来！你小子挺厉害呀！才入了亡灵书院一年多的时间，本事没学多少，这虚伪的门面功夫倒是一套一套的，说实话差点恶心的我想吐。” 阳髓一口酒差点被气出来，他暗自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动怒，漫不经心的转移话题，“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圆圆呢！” 三角有些讶然，继而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刻薄道，“怎么我来让你不爽了！那么想他？可惜啊！他在替你收拾烂摊子。” 阳髓此时已经被气的怒火冲天，他是在不想和法洛闹翻，上次不欢而散还是在半年前，如今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之前，他告诫自己已经要冷静。 “三角，我实在不想和你浪费口舌，我这次是真的有正事找你。老子也不想和你动手。你也清楚得很万一我被亡灵书院开除，到时候要死要活的恐怕就不是我了。” “你威胁我？”法洛悠悠然侧过头，一只手这撑着脑袋，微眯起细长的双眼，冷冷打量着阳髓决不妥协的面容。 第十七章：西奈-尼洛珀希 一时间两人之间流淌着压抑且沉闷的气流，周遭繁杂吵闹的声音仿佛淹没在这寂静无声中。阳髓清楚的看见法洛眼中的冷酷与严肃，谁也不想向对方低头，都不开口。直到法洛举杯吞掉杯中的最后一点酒，下咽的咕噜声算是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哐”将酒杯故意在吧台上敲出声音，三角刺眼的目光有所收敛，缓缓开口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对于法洛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阳髓反倒有些惊愕，一时竟无话可说。 “快说，别吞吞吐吐的！”法洛命令道。 踌躇了很久，阳髓终于还是开口问了，他相信也只能从法洛和莱特的身上获得些许线索，“三角，我想问你——关于西奈老师的事情。” 阳髓清楚的看到了法洛脸上的一扫而过的惊慌，微微愣住的一霎那，法洛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心虚的慌张，一本正经道，“哪个西奈老师？” 对于法洛突然的一反常态，阳髓知道自己是找对了人的。 他从枣菊师姐口中得知法洛和莱特都是从亡灵书院毕业的，且是枣菊的师兄自然知道的一定很多，由于两人已经脱离了书院有些秘密说起来应当不会太过忌讳。 “是依米兰学院武术系的西奈?尼洛珀希教授！要我继续说详细一点吗？”阳髓步步紧逼，他定要从法洛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秘密。 “我不知道！”法洛匆匆回复，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趴在了吧台上。 阳髓没有放弃，法洛极力想要掩饰的心虚被阳髓牢牢掌控，下定了必死的决心阳髓再接再厉，“那惑星呢？这你总记得吧！他曾说过，要保护你们吧！”大着胆子阳髓开始乱编，隐约间他能够在重重秘密中敲出一道裂缝来。 “你胡说什么？”法洛猛然抬起头来，一手死死扣住阳髓的脖子怒吼道，“你又知道些什么？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法洛过激的举动让阳髓痛苦不堪，他知道法洛是真的生气了，手腕的力道让他剧痛无比，可他不甘心，人类好奇的欲望似乎占据了上方让他无所畏惧的发出呻吟，“放手，你这混蛋！西奈老师她疯了，你知不知道！” 吧台附近的其他人被阳髓和法洛之间的紧张气氛吓得不轻，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 “疯了，疯了吗？老师她，老师她疯了？”伴随着法洛喃喃的自言自语，扣在阳髓脖子上的那只手慢慢放松。法洛神情恍惚，身体突然间软下去，像是失去了骨头仰躺在吧台之上，双眼望着头顶装饰华丽的吊灯，暖暖的黄色灯光照在那张过度苍白的脸上，浓重的烟熏妆使得法洛的眼窝凹陷。 睫毛在颤抖，法洛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一旁的阳髓震撼到了极致，忘记了方才对方施加于自己的疼痛，阳髓冥冥中意识到法洛、莱特与西奈老师有着深深的羁绊。 “老师她终于还是疯了！”法洛突然间发出似笑非笑的感慨，表情痛苦，向头顶灯光处突然伸出五指，“唰”的腾空一挥，手上好似抹了荧光粉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绿光。 猛然环顾四周，阳髓几乎合不上下巴！他与法洛，一张吧台两张椅子，一瞬间就进入到了一个被黑暗包裹住的空间，只有一点点的黄色灯光能让彼此看清楚对方。酒吧里的一切都消失了，不，也许该说是阳髓和法洛从酒吧里进入到了另一个密闭的空间中。 真空般的环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阳髓面前的酒杯还在，一饮而尽，甩甩头阳髓暗自揣测这里一定是法洛的自主矩阵带他进入的异度空间。 “阳髓，你大概一直在想为什么莱特会和我这种坏脾气的混蛋成为伙伴吧！”心底的揣测被法洛揭发，阳髓有些不好意思，偷偷躲过法洛的目光。听着那人感慨万千的继续开口，“因为他只剩下我这么一个同伴了。” “那其他人？”阳髓笨拙的问出这个心知肚明的问题。 “都死光了，而且还是在我们面前死去的。”法洛将双臂交叉挡住自己的脸，闷闷诉说着那尘封的往事。 “你很难相信，我和莱特在亡灵书院时从未说过话！因为我们没有任何交集。” 阳髓顿了一下，揣摩着法洛每句话的意思，这一刻他只愿意做一个聆听着。 “我们是被称作黄金一代的亡灵书院的优秀弟子，惑星是我们那届最优秀的学生更是我们班的班长。而西奈?尼洛珀希教授是我们最亲最敬爱的老师。她是我们所有学生的偶像，我们是自由的一代，也许正是这种过度自由才让造成了我们可悲的结局。” 静静的聆听，阳髓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发言，那是一段伴随着亡灵书院发展的血腥且残酷的往事。西奈老师的面容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那疯癫状态下的人似乎是在控诉。 “百年前一场战争悄无声息的发生在三界之内，不知道因何而爆发，更不知道何时结束。而天真的我们以卫道的名义加入了那场争斗中。包括惑星在内的所有人都天真的怀抱着卫道的理想闯入了华世，所有的亡灵都在褒扬我们的果敢与正义。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我们这群不知死活亡魂身上。你很难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法洛越说越激动，下垂的双手将脸露出脸，闪着光的碧绿色眼睛充满了激情澎湃的兴奋。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能为冥界而战是无上光荣的！在众多鼓舞之声中，只有她坚决的反对。” “是，西奈老师！”阳髓惊叫出声，似乎所有西奈老师说过的那些胡话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那个可悲的女人即使在自己最疯癫的时候也在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呵呵呵！”法洛颓废的放声大笑，几次阳髓都差点以为法洛会大哭，可是就是没有任何眼泪，“为了阻止我们，西奈老师与他一项欣赏的惑星大吵起来了！从那之后惑星就再也不见西奈老师了。” “惑星像是我们的领袖，我们着了魔般跟随着他。虽然他是大贵族却从来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我们信任他也许正是因为对他的这种盲目的崇拜，让我们义无反顾的与他同在。莱特是惑星的好友，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鼓动大会上，信誓旦旦的宣誓要将华世踏平。我们是黄金一代，更是最疯狂的一代。为了那所谓的崇高理想而奋斗，何其可笑！”法洛的每一句话都像刀般割裂着阳髓的心窝，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为理想而战吗？ “西奈老师一直在阻止我们，最后却被惑星骗进了缠冰深渊，老师一直在嘶声裂肺的怒吼让我们别去送死！可是我们这群混蛋的家伙却深深的厌恶着她，将她视作卫道的最大障碍！甚至将她当作是无理取闹的疯子！老师她——她其实是被我们这群混蛋给逼疯的。”说出这番话后，法洛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轻松了不少，万般自在这些话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与法洛心照不宣将那些往事尘封在自己永恒的记忆中，殊不知无时无刻不再饱受着煎熬。在他们黄金一代即将远征的那一天，西奈老师死死抱住他的腿希望与惑星见上一面，换来的仅是他冷冷的一个词，“疯子。” “那后来呢！”阳髓没有停止追问，因为这个答案是他长久以来所期盼的，无论法洛和莱特曾经做了什么那都无所谓。他告诫自己绝不做后悔的事情，这是他已进入亡灵书院就对自己做出的誓约。 法洛没有让阳髓扫兴继续道，“正如你猜的一样，惑星带着我们闯入了华世，那个妖魔鬼怪生活的世界。我真的记不清了，只记得我们全军覆没了，根本没有任何人来接应我们！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我们甚至都不清楚我们究竟是怎么死的！有意识时，我和莱特的灵魂已经不成人形了像两团气体被装在鬼符文封存的玻璃瓶中。我们就是在那个瓶子里相识的。后来，当我们重返冥界后，才听说西奈老师冲破了了缠冰深渊，用三重瞳术也进入了冥界。” 法洛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冷笑，“那个女人，那个疯婆子是为了拯救我们这群被抛弃的卑微灵魂啊！” 阳髓听到这番话无比震撼又无比愤怒，西奈老师从来不曾放弃她深爱的学生们，而这群任性的亡灵毁灭了一个善良的灵魂。 “你们还真实可恶又可恨！”阳髓忍无可忍的开口，心中的怒火让他有些看不起这所谓的黄金一代。 “你说的没错，我们真的很可恶！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整个‘黄金一代’被冥界从生死簿上抹除了！我们被视作是违反冥界法规的违法者，连祭奠亡灵之曲都不得鸣唱。你知道我和法洛为什么能够继续存在吗？”法洛用了个你也猜不透的表情。 法洛笑了，那是阳髓第一次直视法洛的笑容，恐怖而透着阴森的笑容，沙哑的嗓音说出了阳髓永远也忘不了的话，“我们背叛了所有同伴，当着整个冥界的灵魂揭露惑星和其他所有同伴的罪行！” 还没等阳髓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法洛已经彻底摊在了椅子上一只手用力砸向自己的胸口处，“砰砰砰”的巨响犹如闷雷般震耳欲聋，“当我站在台上慷慨激昂的揭露惑星的罪行时，西奈，你知道吗？西奈老师就在台下看着我！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她很老了，讽刺的是原本不会老的亡灵竟然会老去！你猜猜看这是为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阳髓第一次对法洛有了改观，他能感觉到法洛身上的无尽的悲哀与痛苦，那是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永恒。 也许法洛和莱特始终没有从深深的自责中爬出来，这种不生不灭的永恒是最可怕的！ “决定揭露同伴这件事，我和莱特竟然异常的默契，因为只有我们的灵魂能证明黄金一代曾经存在过！我们没有颜面再见西奈老师！”法洛终于说出了长久以来记忆深处的过往，禁锢的灵魂也轻松不少。他没理由欺瞒阳髓，因为阳髓已经与他们缔结了永恒的契约。他和莱特已经打算把灵魂压注在阳髓身上，变革从签订生死簿时就已经成立了。 那便是阳髓将分享法洛与莱特的记忆，成为永远铭记黄金一代的永恒的灵魂。 第十八章：浪客与流魂 “嘘！”黑暗中法洛碧绿的双眼异常闪亮，谨慎的左右环顾，四周只有黑暗可是法洛方才确实感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流拂过，他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无知小儿，淡淡的灵魂味道逃不过他灵敏的嗅觉。 “你别疑神疑鬼的！”阳髓嘟囔道，这法洛两眼闪着凶气，露出异常冷酷的表情让阳髓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紧张起来。 “看来，是有不速之客了！” 法洛轻轻扯动嘴角，“嘭”的一掌拍向吧台，黑暗登时转换，酒吧里的一切如按了开关般闪现出来，喧闹声此起彼伏，与之前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所有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阳髓与法洛刚才消失在异度空间的事实。 “瞧！”法洛用下巴示意阳髓，“果然是有来历不明的家伙存在！” 顺着法洛所指阳髓终于看到了隐蔽在最角落处的那一双犀利的眸子，那人的身体完全被黑色的鬃毛布包裹住全身上下，头戴的黑枭羊毛制成的奔尼帽将整个脸笼罩在阴影中。唯一暴露在外面的一只手却带着破洞的手套。 对方目光如炬丝毫不避讳的从最角落处与阳髓直视，那眼神黑的发亮让人有种想要逃避的欲望。阳髓不敢移开视线对法洛低语道，“三角，你说那是个什么东西？” 三角也鄙视着角落里的不速之客，将魄力凝聚在指尖做好了随时备战的准备，“看那装束像是个流浪的浪客！” “浪客？”这个词汇阳髓并不陌生，莱特曾经对他说过比起冥界的妖魔鬼怪，浪客才是最可怕，最值得小心的家伙。因为这群具有法身的亡魂最难对付，因为你不知道他的来历，更不知道他是敌是友。浪客是群只为了钱卖命的家伙，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翻脸不认人。 “看那装束错不了的！对方身上沾染的人间的气味太过浓烈了！是不可能藏得住的！”法洛自信的开口道。 “莱特有没有告诉过你对付浪客的方法！” 阳髓点点头谨慎的开口，“一是毫不留情的杀了对方；二是被毫不留情的杀掉！” “好小子！果然你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法洛嬉笑一声，瞬时将早已凝聚在手中的魄力向浪客的方向抛了出去，速度之快基本没有任何人能看得出来。 “动手吧！”法洛对阳髓道，“看看你在亡灵书院学的本事是不是不堪一击。” “睁大你的狗眼吧！”阳髓不忿道，将挂在腰间的百宝囊也直接抛了出去，旋即用手指在划出鬼符文的降咒符文。 “嗖”一声细微的响动后，那浪客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 酒吧里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但法洛适时站出来显示出他主人的角色，“抱歉，诸位，扰了各位的雅兴。刚才有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想要在这地狱酒吧撒野，我要去处理一下就不陪各位了。” “什么小鬼敢在这里撒野！定要宰了他！”酒吧顿时纷纷响应，呼喊声震慑四方。 法洛不理会众人的附和回头对阳髓低声道，“喂！走了，去看看咱们篮子里的好货吧！” 法洛和阳髓一前一后走出地狱酒吧！酒吧外的泥泞小路已经不见踪影，被大雾笼罩下的周遭黑通通的只能听见蛐蛐蟋蟀的叫声。 “路怎么不见了！”阳髓看着前方反着光泽的泥潭，心惊胆战的问道。 “看来有人动了手脚！我们把人家弄到了异度空间，人家也没让我们好过，你看看身后吧！”法洛冷笑道。 阳髓猛然转过头，这才发现酒吧的门早已不见了，两人正处在迷雾中的孤独沙丘上。黑漆漆的水慢慢涌来，大有将两人吞噬的趋向。 “我，我飞不起来了！”阳髓大惊突然慌了神，灵魂本该轻盈如毛此时却像浇筑了铁般沉重连腿都动不了。 法洛眼皮沉重，狠狠啐了一口顾不上阳髓将所有的触觉感官都集中到前方波光粼粼的黑水中，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漏出来。 “三——”阳髓刚想叫就被法洛呵斥道，“闭嘴，别说话，来了！” 阳髓屏息凝神，只见前方不断沸腾的黑水中有什么东西正要冒出来，黑水哗哗的流淌，法洛和阳髓不由自主的警惕起来，将全部的精神力都集中在那翻涌的一点上。 “嘭”一声水的炸裂，一个黑色的长方体宛如棺材模样的物体正一点点从水中冒出头来，缓缓升起浮在黑水的上空，从法洛的角度能看到袅袅白烟正沿着黑色棺材的边沿向外扩散。 “那，那是个什么东西？”阳髓惊叫，他本以为自己投掷成品矩阵的本事已经炼到了炉火纯青，但竟然一点扑捉到的痕迹都没。大失所望之余，阳髓甚至连即将应付的亡灵书院的考课都丧失了全部信心。 看着阳髓那一副窝囊又垂头丧气的模样，法洛忽然就气不顺的大骂道，“别露出这幅鬼脸，刚才你投掷的成品矩阵虽然没有捕捉到对方，不过也成功的吸引住了那个浪客的精神力，所以我的自主矩阵才能将他完全捕捉，你也算是帮了忙。” 难得法洛会安慰阳髓，这令他心底多少有些许的安慰，难看的继续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等！” “等？”阳髓不解。 “我们确实是捕捉到了他，不过他也捕捉到了我们。对方的矩阵比我们大得多，将你、我和他自己都包裹在矩阵其中了，所以我们现在正处在他的矩阵空间里，也就是说——”法洛猛然停住，紧逼着那黑色棺材的眼眸里浮现出杀意，放出狠话，“这就要看，到底是谁的操控能力更快，更灵了。” 就在法洛说完的那一刹那，阳髓惊讶的看着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法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棺材之上，身边之人如此快速的身影，让阳髓这个旁观者看的眼花缭乱，六神无主。 法洛在那狭长的棺材上行走，步履无声。而棺材里的实感让他有些惊愕，那像是一个定了时的炸弹，他甚至能听到里面有规律的滴答声，也许—— “嘭”一声炸弹的巨响还是应验了，而法洛则像阵旋风成功的降落到了阳髓的身边，撑开了的银盾阻挡了爆炸所引起的全部冲击波。碎裂的黑色矩阵化作丝丝缕缕的黑烟，慢慢散开。黑烟之后，呈现在阳髓和法洛面前的正是那浪客的高大身躯。 像一堵墙的身姿直立在如墨的水中，周围突然挂起狂风阵阵，沙沙的树叶摩挲声好似在原始丛林的野外般。突然又视野开阔了起来，因为四周的图景像是播放电影的环形荧幕，播放着不断变换的景象，像是那沧海桑田的变迁，这自然而然的让阳髓想起了很久以前在人事处看到的那句话，“走马观花，花不停；停车看海，海无尽。”周遭的图景愈发明亮起来，涌动变幻的呈现出了人间世界的图景，而最终定格在了那似曾相识的地方。 那是一片开阔的广场上，广场的四周被无数文艺复兴时代的西方雕塑霸占着。视角由四周逐渐向中心聚拢，并最终固定在了广场几何中心处的那座人形雕塑上。错不了的，阳髓脑海中那被逐渐淹没的记忆突然间如奔腾巨浪般呼啸而来，曾将生活过那么久的地方怎会忘记？那正是泛舟市的绿森林广场，塑像是为了纪念泛舟市的著名作家里约先生，并以他的著名作品《绿森林没有眼泪》来命名的。 莫名的焦躁与兴奋充斥在阳髓的脑海深处，让他不由自主的躲在法洛的身后，低语道，“三角，那个浪客真的不简单，这里，这里是我在人间曾经居住过的泛舟市。” 法洛一听周身的魄力瞬间聚集，看来今天是真的遇到了高深莫测的对手了，他在犹豫要不要先发制人。倘若那浪客果真能冲破他的鬼棺矩阵，便可见其魄力的强大绝不亚于他，而对方尚不明确的来意才是他更不可忽略的事实。 黑水中的身影一动不动，要不是那阴影中的两只眼珠还在闪动，阳髓与法洛差点以为对方是石化了的木头。 “哗啦”一连串的水声突然响起，就在法洛和阳髓毫无察觉之际，光速般的接近、靠拢；面对面而立，近在咫尺。阳髓自然是被他面前的黑色身影所使用的魄力压制的无法动弹，而法洛则尚可冲破桎梏，挺身而出挡在了阳髓前方。 “朋友，来者何意？”虽说不要与浪客多说废话，但法洛还是决定放手一试，直觉告诉他这个浪客不仅仅是为了钱财而来。 那高大的身影在眨眼间便越过了法洛面对面闪现在阳髓面前，面面相望，那深邃的双眼正由黑色逐渐过渡到红色，黑色的鬃毛布斗篷将那浪客的肩膀包裹出宽阔的外形，可阳髓就是无法看清对方的脸。 焦灼的紧迫充斥在法洛、阳髓与那浪客之间，像是在等待什么的发生。而当浪客的眼珠再由红色转变为黑色时，阳髓和法洛终于等到了浪客的开口，只是那声音就如同从机器人嘴里发出来的，“确认目标，阳髓——亡灵书院依米兰学院武术系初级班在读生，确认完毕。您好，今晚子时有您的星芒竞技场的请柬门票两张，请您签收！” TMD！阳髓终于忍不住在心中大骂道，‘操！搞个毛线啊！闹了半天竟是个送快递的。真他娘的倒霉，吓死老子了！这冥界的快递服务都他大爷的要先来这么场特殊的试炼吗？送个快递这服务也太烂了，差评！不行，我一定要先投诉店家，再要投诉快递公司维权。’ 只见，那黑色的身影的一只手伸进斗篷中，但法洛依然保有警觉。缓缓的从斗篷中掏出来的东西竟是两张乌栖木的木片，木片上由鬼符文烫着银色的字体，并无其他图案甚至连地点都没有明确标注。 眼尖的法洛眼中闪着不可思议的光，一把将那门票夺过来，仔细端详。刚拿在手中就被那浪客以青光手枪直至面门，冷冷命令道，“先生，这不是给你的，你无权接收！” 呃！不只是法洛，就连阳髓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原来这浪客并非是什么机器，声音苍劲有力带着股凶悍之气，这架势根本不像是来送快递的，简直就是来送葬的。 阳髓有些想笑，默默地从法洛手中的票拿在手中握紧，在重重不解的困惑之下开口，“那个，这位朋友，请问给我送票的人是谁？” “无可奉告！”对方干脆利落的回绝，将青光短剑在手中灵巧的转了一圈后再次收到自己的斗篷下。 法洛一听也登时大为恼火，“喂！你是哪个公司的？老子要去投诉你的服务态度。” “请便！在下向来独来独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浪客一开口竟是文绉绉的落伍的满口江湖道义，这些话阳髓只有在泛舟市的远古艺术文明博物馆中才听到过。 阳髓和法洛在等那浪客离开，岂料对方不仅不动还向他伸出手来，“一共是1472道芬，再加上附加费20道芬，总共是1492道芬。” “这不是寄给我的吗？”阳髓大骇，自己是收件人竟然还要付款，哪有这样的道理。 “收件人确实是您没错，可付款人也确实是您，所以请您付款。” “这是什么道理？”阳髓不满，说实话，崔莉夫人当初给他的三万道芬根本不够这冥界花费，他将其中的两万道芬投入了鬼当的‘变相不动产’（放高利贷）后，剩下的钱除了日常所需，仅仅剩下他要买个合心意的武器得了，可如今偏偏。 手中紧握着的两片木片让阳髓将牙齿咬的吱吱作响，他根本不想去什么星芒竞技场。但那浪客强硬的像是要强买强卖的态度，在这堂堂冥界竟遭遇到这种离谱的事情，阳髓是万万没想到。 但观一旁的法洛两眼闪光的盯着那乌栖木的请柬，阳髓那蠢货不晓得这两片乌栖木的价值，可他是一清二楚。 星芒竞技场那个在冥界众亡灵之间心照不宣，熟知又神秘的地方。据说，是建在‘他方’地下最深最宏大的建筑物，那里正是所谓的‘神兵’出世的乐园，许多称霸一时，享誉三界的兵器正是从星芒竞技场而诞生的。为了见证神兵的降世，那请柬门票变成了亡灵你争我夺宝贝。然而，能够受到邀请参加的都可谓是三界最传奇的人物，其中也不乏大贵族的身影。能见证着神兵的降世，这才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盛世。 “你这个****！”法洛痛骂阳髓，“赶紧付钱，你小子真实有眼无珠，你这是鸿运当头了！” 阳髓不明所以，疑虑的看着法洛生动的表情，将身上那一小袋子道芬恋恋不舍的递到那浪客的手中。 “您的附加信息是‘老地方见’。”浪客扔下这最后一句话，两手伸平，在身体两侧以不同的方向画了两道光圈，周遭的景观立刻退却消失，不见踪迹。一面木质的大门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孤零零的立在地上，普通到只有一个把手。 浪客旋即来到门前一把拉开门，大步迈进去‘哐’的带上门。只剩下法洛和阳髓径自站在原地上，注视着那门慢慢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法洛和阳髓不约而同的咯吱笑出声继而放声大笑，本以为是一场恶战，竟然会以这种远远超出意料的状况结束，简直不能让人更无语了。 光秃秃的荒地上，植被少得可怜，极目远眺不见尽头，阳髓将那两片木片牢牢我在手掌心处。就在法洛没有过多留意之际，偷偷将那渐渐浮现出的银色签名遮的严严实实。阳髓松了一口气，果然能赶出这种离谱事情的人只有一个——尤金。 第十九章：乌栖木请柬 乌栖木上银色烫制的痩体鬼符文略带着神秘，把玩在手能感受到他真切的实感。耳畔是法洛嘀嘀咕咕无休止的劝说，“臭小子，你到底是约了谁？还是我勉为其难陪你去吧！你这种无知小儿哪有鉴赏兵器的本事，让我领你去长长见识。” “谢了！不用您勉为其难，有人与我同行，我就不打扰了，再见了三角！”阳髓起身要走，就听见身后传来法洛的大嚷，“过河拆桥的小混蛋。” 阳髓硬是将上半身转回去，对法洛笑笑，“啧啧！三角，有一点你说错了，我通常是先不过河就拆桥的，就算拆了桥也是为了要与对方同归于尽的！” “你……”法洛的话被阻隔在那扇门后。再从荒芜的虚幻之地回到地狱酒吧后，法洛就将关于星芒竞技场的传说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阳髓。原本一切都是按照阳髓的预想进行的，包括探寻西奈老师的过去，可没想到的是竟有这意外的收获。 乌栖木请柬的另一张上清楚明白的写着尤金的名字，却被他故意用手遮盖住了。他也弄不清自己究竟为何不愿意让法洛知晓这件事情，也许是下意识里出于对阳髓那个小鬼的保护吧！ 对法洛的口吻，那星芒竞技场就好似无底的漩涡，让所有的亡灵都为之疯狂为之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一旦收到邀请就绝不可能拒绝。因为请柬一经发出之后，不管亡灵身处何地都会被召唤到亡灵竞技场中。 阳髓完全不知道尤金那个小鬼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原本阳髓和尤金是相约着去北斗街的兵器铺子定制兵器的。难得亡灵书院给了新生足够的假期去寻找自己的兵器，阳髓迫不及待的逃离亡灵书院，就在那回头的一瞬间，那雄狮状的圣狮山仿佛要将他一口吞下，这似乎意味着他永远也无法摆脱亡灵书院这个名字的枷锁。 亡灵书院埋藏着太多的秘密，太多的历史。阳髓有种害怕知道那所谓圣殿的过去的冲动。 “重返人间”这是他此时此刻唯一的念头，也是法洛和莱特的共同梦想。而他们三人正在为着这唯一的目标各自奋斗着，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他们的决心。 尤金所说的老地方便是北斗街的一处荒废之地‘投生井’。原本纵贯冥界的九泉之水会流入到投生井之中，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投生井便突然枯竭了。北斗街的亡灵居民尝试着下到井中去，却竟是有去无回。于是由阎罗殿的特派员将投生井进行了封印，这里变成了荒芜的人烟罕至的废弃之地。 远远的阳髓就瞧见，身着人间服饰的尤金，正伸着头向井里张望。这小鬼的好奇心实在是太重了，有几次都险些身陷险境。像是，在上兵器鉴赏课时对威尔?克拉克先生的兵器太过喜爱，妄自乱动差点在三环冲击下被废了法身。又比如，在自然质解析课上，弄死了名花轻纱曼舞，最后还是他阳髓挺身而出单下了责任，不过还好有西奈老师说了情。 “你在看什么？”来到投生井跟前，阳髓换上成人的口吻道。 “你说这井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呢！”尤金将上半身扑在井口边缘笑眯眯的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阳髓无奈的回答，自己现在都快成了看孩子的保姆了。天天和这帮小鬼们厮混。 尤金在井边又看了许久，倏得直起身露出特有的纯真笑容，向阳髓伸出了一只手。 阳髓自然是心领神会，掏出那张乌栖木的请柬递到尤金的手心。小心翼翼的接过请柬，阳髓对尤金将其视为珍宝的举动颇为不解，“你就真的那么想去那个狗屁的星芒竞技场？那里到底有什么鬼？” “你闭嘴！”尤金突然冲着阳髓大吼一声，这一声激荡的怒吼，让阳髓和尤金两人同时愣住。对阳髓来说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一项天真善良的尤金对着他生气还真是头一遭。半晌儿没回过神来，阳髓错愕之际，连言语也变得有些多余了。 尤金也慌了神，他也对自己方才勃然爆发的怒火及阳髓的惊愕怀抱歉意，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慌慌张张的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吼你的，你别生气，我……我。” 看着尤金惊惧不安的道歉，阳髓下意里全无怒火，诚然也当真生不起起来。 尤金怯懦的走到阳髓跟前低声下气的询问，“你，你没生气吧？” 阳髓被这小子源源不绝的道歉弄得心烦意乱不得已只能哄骗道，“你有完没完，我没生气。你再继续喋喋不休的追问，我就真的生气了。” 尤金立刻住了嘴，咧嘴笑了，“那我们就快点赶车吧！千万不能误了时辰，我带了公交站牌，呵呵！” 阳髓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收住脚步，开口问道，“你去星芒竞技场的事情有没有告诉你爹！” 尤金立刻低下了头，逃避阳髓审问的视线，许久才小声开口道，“没有。” 果然如此，阳髓料想尤金也不可能告诉他那个略带孩子气的父亲。尤金的父亲亚当?王，可以称得上是好父亲的典范了。对尤金的关心从里到外无微不至，且还是个极其乐观向上的男人。阳髓不止一次在心中羡慕尤金有个如此好的父亲，只是这个小鬼有的时候是几近偏执的叛逆，远远超出了其他的孩子。 “你会告诉我父亲吗？”尤金突然抬起头来露出的表情让阳髓浑身不爽。每当尤金露出这种纯真中裹挟着血腥与恐怖的表情时，脊背登时一阵凉风，麻酥酥的宛如触电般刺痛的感觉，让他很想远离这个小鬼的视线之外。 “不会。”这是尤金最喜欢的答案，再次换上天真的笑容尤金像是打了鸡血立刻来了精神，将随身携带的百宝囊中的微型公交站牌轻轻一点，那微型的站牌瞬间变大，尤金兴奋的将其举过头顶，左摇右摆。 这个亡灵巴士的站牌略显不同，是阳髓从未见过的样式。 说起来，这冥界的交通系统也分为很多种，而最普遍的就是无处不通的亡灵巴士；其次，是月牙舟；最后，便是形形色色不计可数的私人座驾，像崔莉夫人的浮图和天茯苓就属于这最后的一类。 亡灵巴士和月牙舟都是有其特定的轨道的。亡灵巴士可以驶向冥界任何有站牌出现的地方，而月牙舟是沿着纵贯冥界的九泉之水行进的。在别具风格的站牌中，阳髓还是第一次见到尤金手中那纯黑的站牌，上面用血红色书写着人类通用语“星芒”二字。 原来“星芒竞技场”竟然是趟专列。阳髓不知道尤金这小子到底从哪里搞来的站牌。愈发冷静的瞧着尤金异常兴奋的手舞足蹈，权且当作是小孩子的天性吧！ “轰隆隆”火车的鸣笛声，从很远的地方响起来，连带着他们二人脚下的地面也跟着颤抖起来。 阳髓与尤金几乎是同时向右望去，迷雾般的环境里有云滚滚而来，并剧烈的颤抖着发出碎冰碰撞的嗞嗞声。那直射的灯光最先从迷雾中探出头来，这才看清楚，原来驶来的竟是一列被漆的鲜红的列车。悬浮在地表之上，晃晃悠悠的停在了尤金和阳髓的面前。 一声刺耳的鸣笛吐出红色的烟雾，在上方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红色烟云。放眼望去整个列车竟然看不到尽头。每节车厢上都用白色刷着一个大大的人间数字符号。 停在尤金和阳髓面前的是十四号车厢。阳髓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觉得和人间的列车别无二致，只是这列车的门时时不肯打开，似有古怪。 “这是需要刷卡的！”尤金拿出乌栖木请柬，在车门处类似于识别的圆形装置上轻轻刷了一下，咔嚓门应声而开，阳髓略带惊叹，他惊叹的是尤金这小鬼何时变得这般神通广大了。 照猫画虎，两人先后登上了列车。刚一进去，没走两步，身前的尤金就停住了脚步，阳髓这才留意到几近满员的车厢内几乎是所有亡魂和妖魔鬼怪的视线齐刷刷的投向他们，带着警惕和敌意。 阳髓察觉到尤金的紧张与不安，低下头安抚道，“既然上了车，就没什么可怕的，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 听到阳髓的话，尤金感激的抬起脑袋淡淡的笑了，但阳髓就是觉得此刻的尤金出奇的怪异。 两人并肩坐在车厢最后排的位置上，可以看清整个车厢的内部构造。恐怕唯一与人类列车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车厢内坐着这么多个妖魔鬼怪的恐怖乘客吧！ 依然是红色丝绒段的座椅，摸上去手感更像是加了无常花胶的烈火布。算起来，阳髓在亡灵书院的各科成绩都不怎么突出，唯独在材质鉴鉴别上有过人之处，这还要得益于道格拉斯那只变态的鸭子的帮助。 每到亡灵书院的假期时，无处可去的阳髓只得去道格拉斯的服装店。起初仅仅是借口找崔莉夫人的。可是崔莉夫人倒是没见着，却与道格拉斯有了来往，甚至成了道格拉斯服装店里的常客。 不过那只狡猾的鸭子可不会忘记要从他身上狠狠大捞一笔，没少向他要房租还时不时的让他当小工，因此对冥界的布料也略有研究。 意识回流，阳髓发现身边的尤金今天格外反常，一直低着头，双手不安的交握在一起，双腿轻轻抖动，精神力也极为涣散。 “乱动什么，屁股长草了？”阳髓不耐烦道。 “唉！”尤金像是没听清，茫然的抬起头问，“你说什么？” “小子，你今天真的很反常啊！还有你的请柬到底是哪里得来的，我可是听说了，那门票可不是一般的亡灵就能得到的。” 尤金被阳髓逼问的慌了神一个劲儿的陈述道，“你，你就别问了，这，这，根本就说不清楚，我……反正你就别再问了！” 阳髓看着尤金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双臂间也就打消了继续追问的意图，但隐隐约约中他感到这趟旅途很是诡异。不只是这车厢内的奇妙氛围，更是因为尤金带给他的不同于以往的的怪异举动让人生疑。 列车在他二人上车不久后，便开始了移动。阳髓不知道那星芒竞技场究竟在哪里？在此之前，阳髓根本就没有听过“星芒竞技场”的名字，也许是因为一到冥界就进入了亡灵书院的缘故吧！ 阳髓自嘲的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的扫视着车厢内的众多乘客。离他们最近的正前方坐着两个怪物，一看就知道绝不是来自冥界。天鹅状的细长的脖颈上长着鹿的头，身体则呈现出人的形状。那两个家伙都穿着淡紫色的西装，优雅的端着茶杯，用阳髓根本听不懂的语言交谈着。 而过道左侧与他们同排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只有一只大眼睛的怪物，那怪物的头顶上是十几根触角，每个触角上还各自带了一只眼睛。从侧面看那怪物的衣着相当繁琐复杂，有种中世纪权倾天下的教宗的风采。脖子上挂着一圈又一圈的精美宝石装饰物，脚上穿着金光闪闪的靴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阳髓的目光，那怪物‘咔嚓’一声，将头转向阳髓所在的方向。阳髓这才看清楚对方脸上的那张肉嘟嘟的大嘴。再加上那只一眨一眨的大眼睛，没有鼻子，竟是出奇的滑稽。 就在阳髓憋着想大笑时，那怪物猛然间扯开嘴角，向他展露出一个绝无仅有的恐怖笑脸，白涔涔的牙齿露出来，浑身一激灵阳髓只觉得自己的魂儿都快被吓没了。 第二十章：红皮列车 阳髓的脑袋像是带着齿轮转轴的玩偶，机械般的扭过头，颤巍巍的压低声音对尤金说，“喂！喂！小鬼，那怪物在看咱们呢！在看……着呢！” 尤金却似乎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听到阳髓的话，双眼发愣的固定在地板上。 阳髓不敢再看坐在他们过道左侧的妖怪，只好将视线跟跟随着尤金的方向，他也要看看这小鬼究竟在看些什么，似乎看的入了魔出了神。 顺着尤金的视线，阳髓竟也被他看到的这一幕吓呆了，他们脚下的地面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透明的。 红皮列车的地板像是人间的玻璃栈道，但阳髓知道这绝非玻璃那般简单。透过这地板阳髓也终是看清了脚下所处的景象。 红皮列车始终行驶在犹如火山熔岩的上方，红皮列车之下整个大地正是火山熔岩喷涌交织的世界，下方密密麻麻的火山口在不断地向上方，乃至他们乘坐的红皮列车喷涌着温度极高的岩浆。 “噗嗤”一声，岩浆带直接喷到阳髓的脚底，下意识的抬高脚，却什么也没有，一点灼热的温度都察觉不到。 诡异神奇的一幕让阳髓瞠目结舌的语无伦次，“竟，竟是……我们在火山上呢！” 尤金猛然间抬起头对着阳髓神秘兮兮的憨笑，“看吧！看吧！这不算什么，神奇的还在后面呢！” 尤金流露出的表情与口吻让阳髓突然间觉得陌生至极，这小鬼的法身躯体里好像住进了另外一个灵魂，而那灵魂每每流露出来的微妙情绪，让阳髓心中隐隐后怕，这小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星芒专列！”女人的声音突然传来，阳髓和尤金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搜索那声音的源头。 当视线定格在列车前段时，两人几乎是同时在吃惊中对望了一眼，那列车的乘务员的面容如此熟悉，熟悉的让他们几乎觉得是眼花了。 枣菊师姐！ 作为与月盛齐名的三大精英之一，枣菊是唯一的女性，更是亡灵书院武术系依米兰的佼佼者，拥有极强的魄力和那把精灵系的武器——宝兰之剑。 宝兰之剑此名传到阳髓的耳中还要多亏了尤金，尤金这小鬼只对一样事物感兴趣，那便是绝世名器、神兵利器，为了观赏各位老师的兵器，尤金这小鬼没少惹事。现在想想这小子如此痴迷于这星芒竞技场似乎是情有可原。 阳髓的目光再次被那与枣菊同样面目的女乘务员吸引住了，那女人衣着暴露，丰满的胸脯像是人间杂志封面上的摩登女郎，就不知道摸上去手感如何了。紧身的迷你裙包裹在挺翘的臀部微微抖动让人挪不开视线，虽是想入非非，阳髓却惊讶的认清了一个事实。尽管残留着人类的欲望，他这具法身却难以跟上他荒唐的大脑。 灵肉无法和一是否就是如此？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在人间时没有破身，亲身体会到官能下最原始的肉体冲动，若是重回人间，他定要好好爽一把。 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在这冥界被视作大忌讳，他不像尤金小小年纪在不懂人事的情况下就来到这冥界强行洗脑，说是什么抛弃欲望才能使自己的魄力强大。 怪不得现在冥界的轮回转世权利被认为是最高的恩典，因为人能体会到灵魂永远也无法体会到的快乐。 “尊贵的客人，请不要惊慌，您将体会到通往星芒竞技场过程中最刺激的旅程，这是本次专列为各位精心准备的娱乐节目。” 女乘务员话音未落，阳髓“啊”的一声叫出口，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因为，整个红皮列车突然倒转，他正头朝下坐在列车的椅子上，却不受重力的影响没有下坠。 而那位面容好似枣菊的女人也像是倒挂在车厢上，但却能轻而易举的扭动步伐，朝着阳髓的方向款步而行。阳髓头朝下终于看清了，那女人不知何时人形的双腿，已经变成了巨蟒的身体，贴在头顶上方地板上缓缓移动，到移动至阳髓的耳畔时，那妩媚的女妖怪魅惑的嗓音发出如奇妙的声音，“请您不要担心，这里不是人间，不受重力影响。” 阳髓恍然大悟，这里有点像外太空，物体是不会下坠的，他方才的惊慌失措倒是显得小题大做。 微微一笑间，那熟悉面孔的女怪物凸出如大蛇一样的信子在阳髓的脸上轻轻****了一下，明明是法身了，但那滑腻冰凉的触感还是让阳髓很不舒服。 那女怪物微笑的扭动离开，阳髓才看向身边同样倒挂而坐的尤金，这小鬼出奇的镇定自若，手中摆弄着写着‘星芒竞技场’简介的小册子，看的不亦乐乎，眼中贪婪的目光完全不像是灵魂该有的目光。 “嘻嘻！这刚刚开始！”尤金自言自语道，阳髓还未理解小鬼说这话的意图，就又是一惊。在这个冥界一切不合理都应该习以为常的阳髓，还是忍不住惊愕。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红皮列车的外车厢皮在一点点的剥落而下，一层一层一片一片如鳞片的掉入燃烧着的熔岩火山中，整个列车就剩下座位椅子上的骨架在飞速行驶。 这完全就是在坐过山车，在大起大落中周遭的世界一览无遗的映入阳髓的眼中。 红皮列车的车皮就在他眼前，被飞溅如太阳黑子爆发时的熔岩烧灼化为灰烬，星星点点的火花腾空而起，飞舞在这天地皆是熔岩蒸腾的世界中。 列车的骨架与座位在整个空间中上下翻腾，在阳髓眼中这分明就是大型过山车颠簸的模样，不舒服的感觉让他想大喊大叫，而偏偏尤金却兴奋的瞪着眼睛几乎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 这难道不是他一直期盼的旅程吗？为了这个机会他等了这么久，尤金几乎忍不住要颤抖了，星芒竞技场那个出产绝世兵器的殿堂，那里定能找到父亲描述的那件宝物。 几乎狂乱的眼神从一个孩子眼中流露出来，让阳髓周身不爽，他想开口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问些什么？ 视线偏移到那女怪物的身上，根据亡灵书院的教科书《杀生手册》和《志怪》来看，这女怪物应该属于畜反之物的怪类，学名琼蚺，人首蛇身，善变形伪装成为人类的面容，这类怪物无性别之分，在人间最喜伪装成美艳女子引诱男子，食人心肝。怪类由于有实体是可以在人间横行。 阳髓进入冥界后总会思考一个问题，在人类世界总是有失踪人口，最终下落不明，甚至尸骨无存，这是否是这些华世的怪物所谓呢？ 人类竟然丝毫不知道这两个世界的存在，这是否合理呢？人类世界的发达早已超乎想象，但阳髓居住的地区是旅游业发达犹如世外桃源的第七区，而最令他神往的便是有新工业区之称的超级大城市‘圣南斯陆’，生前没有机会看上一眼，他这十八年活的真的像只孤独寂寞的野狗。 倘若真的重返人间，他一定放肆的享受一切，这恐怕也是法洛和莱特二人的心愿吧。 红皮列车在剧烈的晃动中上下翻飞，熔岩带喷射的宏观之境让阳髓犹如置身与人间3D电影中的错觉。 灵魂深处的愉悦凌驾于这具迟钝的法身之上，有一瞬间阳髓差点以为这也许就是那****的快慰吧！ 自己还真是可怜，生前为了那个校花自己竟到了守身如玉的分，死后却拼命的幻想那仅限于遐想的快感，还真是如同傻瓜一样。 列车上的其他怪物乘客似乎都在优雅的感叹眼前的若真若梦的虚实相合的盛景，坐在前方的天鹅脖颈鹿头的怪物依旧优雅的端着咖啡，欣赏镂空车厢的颠簸。 直到此时阳髓才发现他们这趟红皮列车的竟完全没有轨道，完全是腾空飞舞在熔炉的世界中，而那琼蚺绵长的蛇尾紧紧卷着列车相连的骨架上，热情不减的为乘客介绍，“各位旅客，通向星芒的旅途中我们还将经过‘流星之海’和‘冰河世纪’请大家做好准备！” 这话说刚说完，列车周遭的景象转眼间都变换成宇宙的景象，宛若在太空中遨游唯独他们这趟红皮列车穿梭其中，熔岩喷发的轰隆之响顷刻间荡然无存，静谧真空中，包括阳髓都没有反应过来，这里是宇宙？ “尤金，那是太阳么？”阳髓指着宇宙终端最远处的亮斑问尤金，尤金眼底流露出的惊喜让他终于高兴的叫出声，“应该是太阳，是太阳，果然，他方之地奥妙无穷。” “他方？”阳髓对这个概念极其陌生，还是很少听到这个词汇，他方，超脱于三界未知的空间，难道就是这里么？ 心生疑问之际，轰然而来的声音远远的从那天阳所在的尽头划过整个宇宙，无数光斑在向那最亮的太阳之光俯冲过去，像是无数光的弧线在向一点冲刺，远远地看上去就如那在人间苍穹下的流星群，只是那流行的目标明确是那太阳。 “轰隆隆——”刺破一切的爆炸声带着极强的冲击波由无形变为有形，连带着整个红皮列车的骨架碰碰作响，这红皮列车在这浩瀚星宇中就好似一条红绳脆弱的任人宰割，空间在快速收缩，灵魂与法身在一股股强烈力量的压迫下被挤压的苦不堪言。 阳髓握紧拳头，侧目看到尤金双眼暴突，脸上挂着渗人的笑容。原本想安慰尤金的话语哽咽说不出口，诚然阳髓觉得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他自己。 红皮列车弯弯曲曲的拐动，蛇般的抽出灵魂在被拽出法身，凝聚魄力阳髓选择了闭目沉淀，将自己灵魂之力死死扣在法身上。若是法身都没了，他的魂魄也就保不住了。 窒息的压迫感持续了很久，阳髓的仅有的意识拼命凝聚在法身之上，他在心中默念绑缚咒，一点就好，一点就好，灵魂在光晕不可自控与法身撤出了一道缝隙。 阳髓骇然，他侧目看向尤金那小子似乎已经失控了，双目无神，灵魂正挂在法身之外摇摇欲坠，稍不小心就有飘散荡然无存的惨痛结局。 他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么？难道还不够？阳髓死死扣住座椅，脸上显出极强的痛楚灵魂撕扯的巨大痛苦让他全身颤抖，但他还是开口对尤金说，“抓住我的灵魂。” 簇拥在法身周围的细小光斑形成一道溪流，随着阳髓的意念慢慢向尤金的灵魂缠绕过去，灵魂对接的那一瞬间，一片雪白的世界里无形无状，原来灵魂是真的没有形状的。 纯白的世界里只有阳髓的意识，突然间释放的自由与松弛让他沉迷。 猛然睁开眼竟，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阳髓竟还坐在那红皮列车之上。紧张的侧目望了一眼尤金，那小鬼原来已经晕了，但一只手紧紧拉着他的手臂。 一瞬间的安心，阳髓的灵魂已然回到了法身之上，红皮列车竟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不再是单纯的骨架状。 瞟一眼车窗外的世界，已然是‘冰河世纪’下的冰川山脉，最后的旅程了。 骤然间刺骨的冰寒竟冷酷到灵魂发抖的地步，无时无刻间的万象更新，阳髓惊愕的发现整节车厢里的乘客突然间少了许多。 向左望去，过道左边座位上已然是空空如也。 第二十一章：星芒 最难熬的便是灵魂的颤抖，在‘冰河世纪’这段最后的旅程中，法身几乎僵硬住了，灵魂不由自主的离开法身，在车厢中飘荡飞舞。 狭小的空间里，阳髓的灵魂已经在刺痛中脱离了法身贴在列车顶部飘荡。而他一旁的尤金却无声无息的陷入沉沦，就连灵魂也在睡梦中。 阳髓在列车顶部巡视整节车厢的情景，车厢里零零散散的怪物似乎都在处于一种‘冬眠’的状态，陷入高度的昏迷中。 琼蚺的妩媚女乘务员也陷入了昏迷中，死气沉沉的列车中只有阳髓孤独的灵魂在回荡，难以忍受的终究是无休止的时间。 恶作剧般的想要伸手触碰那女乘务员，却捞了个空，灵魂终究是无法触碰实体的。 即使死亡了，灵魂还是在贪恋人世间的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在冥界时间是一种酷刑，而他方之地更是残酷。 灵魂的光慢慢汇聚到法身周围，阳髓知道时间终于到了。 “尊敬的各位乘客，终点站星芒竞技场即将到站，请各位乘客准备做好投掷的准备。”琼蚺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列车中，车厢里的乘客已然从难熬的冰川时代苏醒，低头轻声交谈着。 “你醒了？”阳髓侧头低声问道。 “我睡着了么？”尤金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揉揉睡眼惺忪双眼。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脸上表情丰富到阳髓至今也在质疑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看啊！那里是——”尤金突然扒在窗边，目不转睛的望着不远处的景象。 “嘭”一声呼啸擦过耳畔，阳髓甚至都来不及思考，红皮列车竟又一次自由解体开始变形，而身边的尤金的座位竟整个空投下去，有点像在万米高空飞行员的跳伞，只不过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嗖嗖”一声接着一声的的鸣响，空投在顷刻间完成，列车终于完全解体了。 阳髓有些紧张，等待着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空投，可是始终轮不到他，他有些焦急而不安的向下望。 “祝您旅途愉快！”抬起头女乘务员口中的信子吐得二尺来长，冲着阳髓抛了个媚眼。 “啊！”一声狂吼梗塞住喉咙，光速的下降中阳髓觉得自己的法身在膨胀，若是如此，也唯有此法了。 周遭之景模糊的如光线划过，阳髓咬牙双手伸向上衣口袋中四下摸索，他早已准备的火浣布袋。一把扯出十几个流光四溢的布袋，每个布袋都绣着迥异的图案。 找到了！阳髓心底狂喜，眼中的愉悦早已显露无疑，那绣着依米兰花藤的布袋星星点点闪着黑色的光晕，里面是‘镇魂丹’。 ‘镇魂丹’亡灵书院学生的必需品，在强烈的冲击波下依旧能将灵魂附在法身之上的保命丹药，但气味独特，因为那是用华世怪物的粪便制成的，用在法身上效果显著。 阳髓强忍着恶心之感，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塞入口中。 “嘭——嗖——”一声一吸，阳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法身在转瞬间膨胀起来，犹如一只巨型的热气球在空中飘荡，坠落戛然而止、时间宛若凝固在这一刻。 透明膜状的巨大身躯缓缓下落，周遭的冰河世纪美得如梦似幻，雪舞幻化做女神之姿执拗的在天地间疯狂摆动，冰锥在天空中悬挂，随时都有坠落的危险，呼啸的怒吼震得心神具荡。 向下望去那冰棱凝结而成的硕大冰莲花开满冰湖地表，在这干净的世界里，看不到一丝踪迹，四下张望，山峦竟也随着冰雪女神起伏抖动。 快速凝结的巨大手掌突然砸向地表那朵朵冰莲花，撞击后飞溅的冰晶缓缓向上升腾，阳髓觉得这天地间最不该存在的就是自己。 缓缓降落，如鹅毛般悄然降落，阳髓不知道自己这幅模样到底落在了什么地方，膨胀的身体正如泄了气的皮球一点点瘪进去直到再次凝固成普通法身的模样。 身处黑暗中，阳髓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何地，本应降落在冰莲花中的自己又为何会在这漆黑中，他试着叫道，“喂！尤金？你在哪里！” 黑暗的空间里没有回声，直到从阳髓眼前的某一点泄露出一个针孔大的一束光，那光源处慢慢扩大，刺眼的日光突然出现，阳髓伸手想要挡住，却被人一把扯住。 回过头时，眼前的光怪陆离让他再次惊呆了。 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充斥在全身，一声声呐喊的助威与喝彩声如浪潮此起彼伏，若是在不清楚此时此地身处何处，阳髓就真的是目光短浅了。 星芒，星芒竞技场，这里竟然是星芒竞技场的内部，而阳髓和尤金正坐在星芒竞技场的观众席中。 景象如镜切换的如此之快，快的让人喘不过气，而灵魂也愈发迟钝了，意识也有些迟缓，阳髓甚至都跟不上身旁尤金鼓掌的速度。 他满是疑惑却一头雾水，难道说红皮列车真正空投的位置是在这星芒竞技场的内部？ 现场的气氛如此热烈，阳髓也只好随波逐流跟着鼓掌，只是他所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俯瞰下去，星芒竞技场的内部大的出奇。放眼望去，竞技场整个规模宏大呈圆形，所有的观众席均分布在竞技场一层一层向上递进的阶梯上，最中央凹陷进去的平地上则是竞技场的舞台，有点人类远古时期罗马的建筑风格。 十八层的观众席象征着十八重地狱的的由下到上排列，内九重是‘亡灵书院’古籍中记载的‘域外之外’外九重是‘域内之内’，这两重天是三度世界的禁地，而展现在这星芒竞技场中却让阳髓不得不认清了一个事实，星芒简直就是一座地狱般的建筑。 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法身白魂甚至是浪客流魂同时充斥在这一场所中，不得不让人震撼。三度世界如此的盛会阳髓在亡灵书院从未听说过的理由，也许这里便是三界之外最诡秘的乐园吧！ 阳髓和尤金所处的位置是内九重的第七层上，距离舞台中央很近，得天独厚的位置绝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阳髓将疑虑的目光锁定在已经几乎发了疯的尤金身上。这小子很久之前就开始有事瞒着他，而他也越来越不懂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男孩儿发生了质的改变。 竞技场的四个方向悬挂着四面硕大的屏幕，那屏幕上正在直播舞台中央的画面。若非周遭坐着这么多个华世的妖魔鬼怪，阳髓真的以为这里是人间一场普通竞技比赛的现场。 抬头头顶上方的空间在不断变换，宇宙星河疏忽间就变成了奔腾而下的大海，夕阳西下后是月球表面将竞技场的整个天空塞满，好似月亮坠落在头顶。 有翅膀的妖怪在半空中飞舞，向观众席时不时的抛洒各色糖果。与其说是‘糖果’不如说是‘药丸’，这些药丸对于白魂来说可以增强感官就是人类所谓的‘欲望’，而对于华世的妖魔鬼怪来说便是一种欲罢不能带有刺激性的兴奋剂，如此大手笔的享受也只有在星芒这种高级别、大规格的party才能享受。 “这些糖真好吃！”尤金已经拨开一颗吃的津津有味。 阳髓想要劝阻却是无济于事了，但这种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阳髓曾经在法洛的酒吧看到过类似的东西。法洛曾说，囤聚在冥界的灵魂有的等待了数百年却没有转生为人的机会，慢慢黑暗中，他们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而寄托于邪恶手段的亡灵越来越多了。所以才会衍生出冥界效仿人间的生存方式，只是法身与灵魂的同步率太低无法像人类一样做到灵肉合一，这便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魔咒。 阳髓看着满手的糖果，当真是阔绰的地方，但他惊奇的发现那包裹糖果的布上的图案这般眼熟，似曾相识的不好预感萌生出来。 竟然是！这星芒的赞助商竟然是‘鬼当’。说起‘鬼当’与阳髓之间的关系着实不浅，两万道芬，利滚利，这一年也有将近三倍的利润了，他签了三年的合约，到提现的那一天恐怕是个不小的数目。 亡灵书院的学生是不允许与鬼当接触的，不过这是在他入了书院后才在学规上看到的，不过为时已晚。 ‘鬼当’的商标是由十八个人类头骨组成的红色三环标志，他往往会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出现施以援手，若是说鬼当不如用上帝的恩典更为合适，只不过不论是与上帝交易还是与魔鬼交易，等量交换才是不变的法则。 在被冥界封印的同时，地下交易从未中断，可见这星芒与鬼当一样也属于地下交易。 ‘糖果’的滋味不错，送入法身的口中，周身开始放光，点点星光充斥在竞技场的每个角落，在黑暗中美妙的如同萤火虫在飞舞。 坐在阳髓左边的是华世的怪物，是阳髓不清楚的种类，但能确定的绝对是怪物类，因为有实体的存在，蓬松的百褶裙穿在圆滚滚的身体上，头上抬着插满各色羽毛的帽子。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阳髓的目光，优雅的转过头冲着阳髓露出一丝笑容。这一笑容让阳髓觉得全身发抖，浑身冷风瑟瑟。 那怪物颈部细长的盘成了三圈，头颅好端端的安放在上面，脑袋很小，有点像山羊的头，头上向后盘起的四个蜗牛形状的角在脑后盘旋悬挂。身上的晚礼服极为考究，百褶裙镶边用地丝线是华世一种叫‘天角蚕虫’吐纳的丝线，会根据主人的心情变换成各种颜色。贴身上衣的图案令人眼花缭乱，勾勒出人类女性的丰满身材。 阳髓最好奇的是如此显瘦的身体如何托的起那么大个脑袋。 “要喝一杯么？”怪物一开口又让阳髓感到意外了，这怪物的声音细腻如潺潺流水，轻盈如和润春风，每一个字吐出口都令人陶醉，雌性特有的柔和嗓音令听者神往之、期盼之。 那十个指头的一只手臂赤红如血玉，比那依米兰墙壁上的雕塑还要光滑，阳髓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啊！”阳髓也不知道自己的胆子突然就大了许多，要是照平常他是最惧怕这些个华世的妖魔鬼怪的。 阳髓随着那怪物的动作仰起头张大嘴，顺流而下的热液从那怪物手中的酒杯从上至下涌出，灌了阳髓一喉咙。 有味道！竟然有味道，阳髓当下大喜，他残破的灵魂竟然能尝到丝丝甘甜的滋味，突然而来的幸福让阳髓瞪圆了眼睛，法身微妙的冷暖变化，让他意犹未尽。 “怎么样？味道如何？”怪物欣慰的笑容突然间也不是那么恐怖了。 阳髓尝到甜头不由自主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酒？” 怪物笑笑，摇摇头，“那是人类的叫法，而我们应该叫它‘油’——‘精元油’。” 阳髓当下有些困惑，冥界中法洛酒吧中的酒算是最能接近人类的品味的了，可比起这精元油那是差之千里，这华世神奇之物早已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了。 他来到冥界的资历浅，尚不及尤金又哪里晓得各种门道。 “小姐，谢谢您的酒，味道很好。”阳髓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怪物，所以就用了人类的称呼。 “小姐？”怪物细细寻味这用词的含义竟突然笑起来，侧目，在阳髓的视线里慢慢伸出盘旋的脖颈，细小的脑袋慢慢贴在阳髓的耳边，有些暧昧的吐出一个句话，“潘，狄奥尼斯?潘，你可以叫我这个名字！不过我还是更想你叫我‘潘’。” 末了粘稠的话音，带着湿润的气息让阳髓动都不敢动，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怎么会出现这种诡异的情形，意识陷入疯狂的胡思乱想中。 就在阳髓一脸茫然的愣在座位上时，身边的尤金却突然大叫起来，“快，快看啊！要开始了，真的要开始了！” 阳髓匆匆的抬起头，大屏幕上即将上演的是星芒竞技场的重头好戏！ 第二十二章：炼兵师波顿 “女士们、先生们，当然还有可爱的性别不明的小家伙们，欢迎来到星芒竞技场！我是本时代的现场解说员比利?G?洛克，让我们为本时代度最火爆的盛会而欢呼吧！”解说员比利的声音正从四个大屏幕同时向在场的所有观众传来。 阳髓和尤金也不由自主的随着人群而欢呼，现场的气氛热烈。观众起立鼓掌，怒吼，整个竞技场的妖魔鬼怪同处一室的喧嚣声好似排山倒海的海啸，轰鸣的刺耳尖叫一浪冲击着一浪。 妖怪的魂之力与白魂不同，他们毫无顾忌的释放着自己的力量，在他们看来压抑自己的力量是懦弱无能的体现。 “怎么了？”阳髓见尤金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弓着背脊摇摇晃晃的差点就要摔倒，阳髓连忙伸手扶住那小身躯。 “我，我，只是，这里的魄力真的很强，我有点吃不消了！” 激荡的灵魄如浪潮，若是自身魄力不足，定是难以承受。 “你这口是心非的小鬼！”阳髓无奈的摇摇头，握住尤金的一只手叮嘱道，“现在可不是倒下的时候，否则你定会后悔的。到时候自怨自艾就怪不得别人了。” 阳髓露出笑容，看在尤金的眼中竟有些刺眼，他仰头看着那流光中的阳髓，若是他有哥哥一定就是阳髓这样的。 法身突然开始冒着红色霞光，尤金倏地瞪大双眼，阳髓的魄力正从他灵魂深处缓缓永祥法身的周身血脉处，并继而流淌到他们相握的双手，一点点如气泵打进尤金的身体中。尤金法身也开始冒出红色的光斑缓缓飘起，这毫无疑问就是西奈老师常说的‘共振’。 灵魂深处的震荡从一个灵魂蔓延到另一个灵魂身上。尤金突然间有些安心了，灵魂深处的畏惧顷刻间四散开，但他心中又有些难过，他羡慕阳髓，有如此强的魄力，难怪他那么早就成了主管官后补，甚至连阴阳官都配备好了。 失落、失望一直在他灵魂深处挥之不去，尤金有些郁闷，突然想撤手，却硬是被阳髓紧紧拽住。 “死小孩，你想要灰飞烟灭可别拖上老子。要不然你爹非找老子算账，到时候我魂飞魄散谁负责啊！”阳髓骂骂咧咧道，这小鬼突然间变得多愁善感起来，那张脸上清清楚楚的反映出每一秒的变化，根本不用他猜测。 那一副受气包的可怜模样，让阳髓觉得浑身不自在，回想自己在人世时，像尤金这般年纪还在孤儿院里和别人打架哩！孤儿院与他相似的孩子还有很多，只是他最不受待见罢了。 “嘿！观众朋友们，本次星芒竞技场最受人瞩目的炼兵大会将持续三天！”解说员兼主持人比利的声音再次将阳髓的视线拉回大屏幕，大屏幕上比利的形象有点像人间首府的著名嘻哈明星，手舞足蹈，只是比利竟然长着八只像章鱼般的触手，每个触手都握着一只话筒。 话音未落，观众席再次沸腾起来，这竞技场内的观众大多是为了见识那传世兵器的降临才汇聚一堂。 “都是些什么兵器！”阳髓自言自语道，座位左边的潘突然间接话，柔声道，“原来你还不知道么？确实是新手啊！” 潘淡淡的微笑，阳髓有些气馁，他怎么会知道，来了这狗屁冥界他就如同那和尚成天在亡灵书院吃斋念佛，怎么会想到这冥界也并非是死气沉沉的世界，灵魂也是在不停的追寻着至高无双的快乐。 “要不要我来告诉你？”潘，弯下高大而细长的身体，嘴唇贴在阳髓耳畔低声耳语道，“不过你要亲我一下！” 心中一阵恶寒，阳髓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尚未亲过姑娘，而去亲这华世的妖怪。 可惜阳髓也不是什么善良天真之辈，他突然慵懒的笑了，眼底满是恶意倾身贴近怪物的身边，玩味的低声道，“怎么，这么想与我私下交流交流？不过我可是拖家带口，带着儿子来的？” 忍住彻头彻尾的恶心，阳髓硬着头皮，嘴唇暧昧的轻轻擦过潘的耳朵，暧昧温度在潘华丽的衣服上一展无遗。 “喂！你们在做什么？”尤金突然开口，吓了阳髓一跳，这小鬼真是可恶。 潘毫无反应，优雅的将身体正了正，缓缓坐在椅子上，眼神带着调侃到不尴尬。反观阳髓倒是突然间尴尬起来，他被尤金问的开不了口。只得坐直了身体，抬手摸了摸尤金的头发不耐烦道，“我在与那位小姐交流！” “哦！”尤金应了一声，事不关己的继续盯着大屏幕，嘟囔道，“主持人说，最厉害的兵器要在最后一天才能登场！真是吊人胃口！” “你这小鬼还真是无知，好戏当然要最后才能登场，那这两天都是些什么！”阳髓随口问道。 尤金有些失落的开口道，“今天是几件超人系的兵器和一件幽灵系的兵器，而仙女系的兵器在最后一天才能登场。” 幽灵系？在阳髓从亡灵书院的课堂学到的知识体系中可从未听说过幽灵系的兵器！教科书中关于兵器只记载了四大类，分别是最强仙女系、次等精灵系、不灭神光系、脱（出）世超人系，又何来的幽灵系？且仙女系的兵器中最有名的便是西奈老师的“电十字星锥”只是那兵器的威力据说西奈老师只启动了一次，便是在她闯入华世重创了点灯圣之时。 见尤金一副半死不活的无聊状，阳髓只得转头靠近潘，嬉笑道，“不知小姐，对即将登场的幽灵系兵器有何高见？” 潘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那张山羊的面孔上两只眼睛莫名的闪着撩人的奇光，越过酒杯将视线定格在阳髓身上，解释道，“这三界之内的神兵利器被分作七类，但有三类在这神圣的冥界可是禁忌！” “哪三类？”阳髓莫名的有些兴奋与紧张激动的问道。 “恶魔系、御火系、幽灵系，这三类被称为暗黑系的神兵，也是最喜欢鲜血与生灵的兵器。”潘解释道，望着阳髓眼闪着的光，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阳髓在意识里反复念叨着这三类从未听说过的兵器，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突然来了兴趣，“小姐，真是见多识广，我还真想私下向您讨教一二。” “当然可以，只要你喜欢！”潘轻笑，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一只带有六只手指的手，血红色的手上捏着的竟是一张金色字迹的名片。 阳髓突然开了窍，他要是再不明白可就白瞎了这死后的灵魂，那名片上除了‘狄奥尼斯?潘’这个名字外，还有一个地址个房间的门牌号！ “这三天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哟！”潘的微笑依旧透着优雅的贵族气息。 阳髓有些想笑，为什么在人间他却不能像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表露心迹呢？直到死亡他都没能向美菲表露自己的爱意，自己那副胆小的做派在面对这妖怪的勾引却觉享受的心安理得，灵魂在自责，因为他自觉地出身于亡灵书院的白魂就是高人一等了。 这种无耻的想法不知何时诞生的，直到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这可笑的一点，在人间毫无存在感的自己到了这里却开始找寻了那可笑的自尊，原来自己已经可怜到了这种地步了。 无奈的摇摇头，攥紧了那名片放入怀中，笑道，“多谢小姐厚爱！” “嗷！开始了！”潘适时提醒。 阳髓也将目光转向了离他最近的大屏幕上，原来主持人比利已经开始介绍这即将出世的兵器了。 “嘿——嘿——”比利压着嗓子，提高嗓门大叫道，“各位观众，千万不要不要错过这即将登场的幽灵系兵器，这是百年难得一件的用人血喂养的兵器。” 观众群里不由自主的发出惊讶的感叹声，纷纷议论起来，似乎是震惊至极，只有阳髓一头雾水，问潘，“一件兵器而已，何以如此惊讶？” 潘摇摇脑袋解释道，“幽灵系的兵器一般产地在华世，而用人血喂养更是罕见，在冥界控制下的人类世界，华世竟能堂而皇之偷入人界取血喂养，这不是狠狠打了冥界阎王和四大贵族的脸面么？” “那他们还敢展示这幽灵系的兵器？”尤金突然将头伸过来不解的问道。 潘也不介怀继续道，“哇哦！小家伙还真可爱，他可与你长得不像啊！” 阳髓有些青筋暴跳，潘的言外之意是，‘你不说是是你儿子么？长得可一点不像。’ 阳髓尴尬的不做回应，便听潘继续开口解释，“这星芒竞技场能存在万年之久，不是没有原因的。这里算得上是三界的禁地了。其背后的势力无人可知但强大到没有任何生灵敢在此挑衅，所说这里被称作冥界其实算是个自治区了。我倒是认为，这观众里面也不乏冥界上层的贵族们出入。” “小姐倒是对这里各种门道很是了解啊！多谢小姐指点一二！”阳髓客气道。 潘摇摇脑袋，“不要叫我小姐，我还是希望你能叫我的名字。” 阳髓无奈的轻笑，偷偷逃离潘热切的目光，趴在他腿上的尤金却疑惑不解，“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了？” “没，没什么，快要开始了！”阳髓敷衍道，尤金自然不满哼唧了一声，也望着大屏幕。 “下面有请的是三界炼兵师排行榜第三位的炼兵师——修?布兰登?波顿”，比利的大吼声从舞台中央冲向观众席，此起彼伏的鼓掌与欢呼倒是真像人间为自己喜爱的球星喝彩。 “呵呵！我还以为他介绍的是三个人呢！”阳髓不屑道，诚然他有些无法理解这些个妖魔鬼怪为何如此兴奋，明明是死后的世界却在偏执的模仿人间的一切。 “波顿？是波顿？”尤金猛然跳起来聒噪道，“竟然是波顿！他虽然不是我最崇拜的炼兵师，但他却是很少出场的！他可是华世温和派的贵族啊！” “贵族！”两个字让阳髓登时无法思考，贵族？站在黑暗世界的顶级魔头为何敢出现在这冥界的狂欢中？ 阳髓不知为何有种恐惧与不安，他的灵魂在微微颤抖，随着那大屏幕亮起景象而跌坐在椅子上，大屏幕不停翻滚着舞台中央缓缓出现的影子，正是炼兵师‘波顿’本人。 第二十三章：重圆月轮 修?布兰登?波顿这个名字作为炼兵师是在黑暗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不过除了阳髓这种涉世未深的家伙。即使是炼兵师这个职业称谓，也是从尤金那小鬼的口中听说的。因为尤金的爸爸亚当?王便是外围区七斗街大将铺三等筑兵匠。 说起来别看尤金法身的外表是个孩子样貌，其实他来到这冥界已经十多年了，比阳髓的资历深得多。灵魂本是无形无相的没有形态的，但‘法身塑灵’让灵魂保持住了人死时的外形。 这些冥界的法则直到现在阳髓依旧不清不楚，所以当炼兵师波顿的名字在竞技场响起时，他是个最冷静的旁观者，只有人间才有的狂热出现在这里他反倒认为是极大地讽刺。 其实本不用观看大屏幕的，因为在场所有的观众都吧目光盯上了舞台中央的那个巨大的物体。 那巨大的物体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了，青色身躯，周身披金色甲胄，巨大的头颅安放在肌肉强壮的身躯之上，站起身来足有几十米高。粗壮的两条手臂上超绕着银色锁链，舒展开脊背更像是一块移动的大陆。面目狰狞，硕大的口中露出两排獠牙，眼睛突兀的逡巡些什么。 这活脱脱是西方神话中的泰坦巨人，阳髓不禁哑然，那怪物的一只小拇指都比他还粗两倍之多，这所谓的炼兵师竟是如此可怕的怪兽。 “哼——哈——”波顿突然间站直了，身体冲着竞技场上方的天空嘶吼了两声，啸吼如雷鸣响彻整个竞技场，顿时周遭寂静无声，容纳十几万观众的竞技场竟被这一声咆哮吓得死如沉寂。 观众的欢呼戛然而止，似乎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大屏幕上不断翻滚的画面将波顿那丑陋无比的脸展现的淋漓尽致。所有的观众似乎都达成了共识，此时此刻竞技场内最危险的恶魔正在发出摄人的警告。 阳髓缩着身体，他也被吓得不轻魄力在法身中乱窜一团。 “快看头顶！”不知道是潘还是尤金说了这么一句，阳髓直愣愣的抬起头，竞技场上空天的情景竟变化的如此震撼。 流云在一圈一圈的团聚像是龙卷风的风眼的形状，电闪雷鸣在云中直窜而下打在舞台的波顿身上，而反观波顿竟毫无反应，这难道就是华世魔头的力量？ 阳髓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那巨人看，似乎想盯出个洞来，可灵魂颤栗后魄力凝聚的热量让他有种兴奋冲顶的感觉，就像他还是人时的那种感觉，强烈的快感源头竟是那恶魔带了的无与伦比的冲击力。 “各，各，各位——观，观众朋友，朋友们！”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主持人比利才磕磕巴巴的记起他的解说词，只是他早已不在舞台中央，不知何时跑到了观众席中，八只触角握着八个麦克风奇奇对着他的两张嘴，大着胆子怒喝道，“欢呼吧！为我们的英雄，我们的偶像——修?布兰登?波顿！” “吼！吼！吼”人群立刻苏醒过来跟着比利发出三声整齐的吼声一声高过一声，但场内的波顿却突然间安静下来，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如实不晓得一二的，只可能把他当做一座巨型青梭石石雕像。 就在观众席间再次爆发热烈的狂热之时，比利瞅准了时机又再次大声宣布，“嘿！朋友们，让在下隆重介绍将要登场的幽灵系武器——重圆月轮。” 比利的声音犹如一记强有力的重拳，击打的观众们从猜测与争论中齐刷刷的凝聚神经，即将出世的神兵才是今日的主角。 舞台突然被烟雾笼罩，那好似干冰挥发的灰色气体，慢慢腾飞而起。波顿所站的位置突然间光芒大作，万丈金光从他胸前的某个位置发射强光，让阳髓等观众不敢直视，小心翼翼的遮挡住眼睛。 “快看啊！快看啊！阳髓，那是——那是——”尤金也不惧怕了，站在座位上扯着阳髓的衣袖尖叫道，“天啊！我的神明！那竟不是剑，阳髓那不是剑也不是刀？” 阳髓被尤金的尖叫声扰得心烦意乱，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也不爽的扯着嗓门大喊，“臭小子，你疯了！” 还未等反应过来，肩头一沉，潘的一只细长的手臂伸过来，手掌压在他的肩头，温柔的声音竟也带着畏惧与惶恐，“那，那是重型机枪的武器。” “重型机枪？”阳髓心中一凛，他一直以为这冥界的兵器不过做成是刀叉剑戟样子，竟也模仿人类做成了枪械的形状，只不过那兵器要如何使用呢？这星芒竞技场根本就不像是冥界，这里的一切更像是人间。 “呵呵呵——”尤金突然笑出声，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带着与之外观不符的声线，尤金两眼暴突，恨不得下一秒就要突破眼眶，他张着嘴像极了饥饿的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那贪婪至极的目光让阳髓心惊胆战。 “‘重圆月轮’的设计外观竟是转轮机枪的模样，这还真是符合暗黑系兵器的设计理念，射速之快堪比神光系，将魄力压缩入枪管中的威力能达到三环冲击的效果，哦，不，也许能突破六重冲击的威力。而它若是能使用CDR模式，他放出的自主矩阵的效果能包住这整个星芒竞技场，谁也逃不出去。呵呵呵——”尤金喋喋不休的念叨着，末了的笑声看在阳髓眼中格外恐怖，以往他一直将尤金当做是小孩子却分明是在自欺欺人，突如其来的恍惚让他无法真切的看清的尤金的张牙舞爪的姿态。 下意识命令自己冷静下来，魄力在因为一件武器而在鼓噪，阳髓心中竟然对那件武器生出了欲念，灵魂不是无欲无求的么？为什么有了法身之后，灵魂变成了白魂依旧贪得无厌？ ‘重圆月轮’重型机枪的规格在烟雾中升腾，游荡在半空中，那犹如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搏击，牵动着观众的每一个神经，“噗通——噗通——”有节奏的跳动，从那武器中慢慢传来，每一下的跳动都激起一层能量的波动。声波的传导恰恰应和了寺院高楼的巨大洪钟，一声声撞击响彻天际。 “变了，变了！”尤金艰难的直起身体，伸出双手虚空的抓些什么，口中含糊不清，“果然，是喂了人血的幽灵系，那不是六管机枪，而是根据使用者的不同而进行阶梯变化管数的强力武器，扫射，扫射！”尤金振臂高呼，像极了发狂的卫道士。 “轰隆隆”山崩之声从头顶裂变的天空中传来，舞台中央的波顿终于行动，双手‘啪’一声握住不断变大的枪柄，手持转轮机枪‘重圆月轮’在光速变大，与波顿那硕大的身体终于匹配的天衣无缝。 枪管黑洞洞的管道在下一秒是就直直对着整个观众席，不好！阳髓根本来不及喊出来。 “哒哒哒嗒嗒嗒——”机枪射击的声音从舞台中央轰然传来，山呼海啸般重金属的射击声根本来不及回应便在这星芒竞技场想起来，杀戮的尖叫声呼啸着从观众席传来，尖叫声不绝于耳，射击的光波将整个星芒竞技场点亮犹如一颗白纸灯泡，四下一片明亮而刺眼的通明，耳畔的射击声连绵不断，似乎永远不会停歇。观众席的尖叫声惨烈而恐怖，这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怪不得这里视作活着的地狱，被地狱之火折磨的痛苦不堪的妖魔鬼怪是否也难以发出如此惨烈的叫声。 阳髓捂着耳朵，他趴在座位下面，想睁开眼睛看看尤金的情况却被刺眼的光波生生阻断，灵魂又在法身中撕扯，大有炸裂的危险。 耳畔转轮机枪的声音依旧未曾停歇，似乎要将一切都摧毁掉，那幽灵系武器所散发出来的能量足以镇压他可怜的魄力，阳髓有点绝望，他自欺欺人的捂住耳朵，祈求这只是一场梦，只是这梦从不会醒来。 “阳髓，阳髓——阳髓，站起来，站起来——” 谁在叫我？是谁？灵魂深处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一点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光充斥在眼眶的轮廓中，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一点点放大，似乎是在召唤他的灵魂！ 尤金！竟是尤金，尤金那孩子在对他笑，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尤金，你？你没事吧！”阳髓恍恍惚惚的开口，眼前的尤金竟然安然无恙的在他眼前，魄力汇集于手，轻轻碰触尤金的之间，连带出红色的光斑，尤金的灵魂没有消失。 阳髓完全不能理解这突然降临的一切，刚要开口就被尤金打断了，“阳髓，你快看啊！” 顺着尤金手指的方向，阳髓已经被那一幕震惊的无法言语了，他拼命的揉弄着自己的眼睛，做出只有小孩子才能展现的荒唐表情。 观众席所有的观众都在如他一般避难，只是所有的观众竟未有丝毫的损伤，明明波顿是冲着观众席拼命扫射，尖叫声也回荡在这偌大的竞技场内，却并无任何观众受伤。 舞台中央光与雾在慢慢消散中，头顶上方的天空也突然平静下来，湛蓝的色彩如同人间最明媚的苍天白云。头顶上方的空间活似个3D的巨型屏幕，只是太过真实了。 波顿巨大的手臂慢慢垂下来，每一步的移动都带着山崩地裂近乎是大地的震颤，握着重圆月轮手臂向上一甩带起一阵狂风，那幽灵系的神兵正被波顿扛在肩头，摆了个姿势。 操，这******竟是在走秀？ 突然这个奇葩想法一闪而过，那兵器的巨大外观当真是夺人眼球，紫色金属的光泽让人想立刻抚摸他的光滑，光洁如镜的表面暗花浮现，手柄处精雕细琢的花纹一层压着一层，机件咬合融为一体。 竞技场内的观众席也在慢慢填满，原本倒在一旁的潘也晃悠着身体慢慢将沉重的脑袋架起来，阳髓即使的伸手握住潘冰凉的手掌，贴心的将潘搀扶在座椅上。 “潘，你还好吧？”阳髓望着那羊面脸上那双仅仅拉开了一条缝隙的眼睛。 潘没有立刻回应，摇晃着脑袋将一只手臂挂在阳髓的肩头，那狭小的视线中是阳髓的脸，这个刚认识的白魂却是个有趣的家伙。 “谢谢，我没事，你唤我的名字的声音很动听。” 阳髓突然间又尴尬起来，这妖怪是真的对他来了兴趣，只是他已经是彻头彻尾的亡灵了。 僵硬的缩回手，阳髓刻意转移余光，当目光瞥向舞台时，阳髓再也坐不住了，腾地一声从座椅上窜起来，他又看见了什么？ 第二十四章：重逢一瞬 竞技场中央的圆形炼石舞台与观众席之间似乎隔着一层膜状的屏障，那东西犹如钢化玻璃罩的效果阻隔了方才‘重圆月轮’扫射的威力，破坏威力竟被那层物体阻挡的严严实实。虽是隔绝了其破坏力却没有阻隔那武器散发的强光与声波，能做到这一点的三界之内只有一种东西那便是‘自主’矩阵，三界之内最恐怖的防御系统。与‘成品’矩阵的狭隘性、模式性、固定性不同，自主矩阵则是千变万化、包罗万象的最强防御系统。 ‘自主’矩阵的规模和大小完全要依靠白魂自身拥有的‘魄力’力量，这种力量依据各个灵魂的潜质不同，构成三界间最匪夷所思难以捉摸的变化。强者的矩阵，犹如亡灵书院位列三大精英之列的月盛，那个彻头彻尾的贵族。 从他用来扑捉西奈老师的无常花状带状矩阵看，他的矩阵是阳髓所见到的最强‘自主’矩阵。 而今将整个矩阵包裹住的环装屏幕矩阵则绝非一般白魂能使得，之前的舞台明明空空如也。能在这一瞬间之内就能开启如此强的‘自主’矩阵，这说明观众席中一定有冥界的贵族，若非贵族，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阳髓顾不得其他，眼光在舞台附近的观众席内飞速扫视，他‘灵魄感应’课的能力算是课程中比较差的科目了，想感应大范围的灵魂之力自是难上加难。 眼睛横扫一切却未曾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而正当他打算放弃之时，那矩阵突然浮现出一双眼睛，寂静如尘的眼瞳忽然间在那矩阵的上一扫而过，似乎不曾被其他人看到。 “喂！喂！尤金，你看到了么？是那双眼睛！”阳髓瞪着舞台中央，抬手不知轻重的拍在尤金的身上，拍的尤金哇哇叫疼。 “你疯了？疼死我了！”尤金拨开阳髓的手臂，不满的大吼道，“什么眼睛啊？我怎么没看到！” 那绝不是幻觉与臆想，那眼睛里平静如水的止境让阳髓在灵魂深处早已不可抹掉，那分明就是月盛那个小子的眼睛，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带着冲击他灵魂的力量，他在那眼睛的注视下竟觉得自惭形秽。 他在的，他一定就在现场，阳髓不知道为何就是能清楚的知道那个贵族此时此刻就在这竞技场内，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和尤金的存在。 慌乱与错愕让阳髓手足无措，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让他心惊肉跳。他灵魂深处对那个死小子产生的畏惧从未消失过，那便是天生贵族的特权。 蓦然转身回视，阳髓在恐惧中第一次真正直视到了那双眼睛，那最远处的十八层看台之上仿佛接近天空的云端里，站着的那个人与他目光相接，毫不掩饰的冰冷视线，咄咄逼人的气魄与他身份相称的力量，从遥远尽头劈头盖脸的砍过来。 那身着白色袍服从头至交遮住了全身，整个容貌掩藏在帽子的阴影中，唯独那双璨如星斗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月盛的样子活脱脱是西方传说里的巫师模样，至少阳髓是这样认为的。 两人在一高一低的对望中，互相探寻着什么！也许是这个世界，也许会这个捉摸不透的瞬间，突然间阳髓似乎不那么害怕了，那一直令他噩梦连连的眼中隐隐约约的浮现着一丝犹豫与挣扎。以往阳髓从未敢真正直视月盛的眼睛，也从未看过那眼底流露出来的怜悯，而此时此刻，月盛突然流露出的一丝人的情绪，那又会是什么？ 灵魂如高压泵上下弹跳一声。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那目光不是在看我，那从我面前越过的视线是看着其他的什么东西。 “嗖”的转过身，阳髓的扯着脖子向下方的观众席里张望，眼睛不停地扫视一切，却没有任何发现，再一转身方才月盛所站的位置处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阳髓呆望的盯着那个方向，他此刻唯一想知道的是月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方才的自主矩阵是他释放的。他身为冥界的贵族，古板的卫道夫怎会同情这些个满场的妖魔鬼怪，手刃华世的妖魔鬼怪不是他最擅长的么？ 苦苦思索之际，阳髓陷入了无知无觉的混沌中，一动不动木讷的站在原地。 也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久，“咚——咚——咚——”三声洪雷巨响，在耳边炸开，阳髓全身一抖顿时清醒了，原来是结束的钟声。 三声巨响宣告了今日的展示竟然告一段落了，阳髓木然的看着那空无一物的舞台，观众在慢慢撤离观众席，每一层观众席都有是个入口。 “结束了么？”阳髓好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尤金也在发愣，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呢喃道，“恩，今天结束了！” “额，不是还有其他的兵器么？”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故，今天就只展示幽灵系的一件兵器了，其他的几件兵器改为私下展出。”尤金不大高兴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舞台，却又突然咧嘴干笑几声，“嘿嘿，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件仙女系的兵器才是此行的目的！” “哇哦！人都快走光了，我们也赶快离开吧！今天还真累！”尤金扯住阳髓的手臂就拉着他想第七层观众席最近的出口奔去。 刚走到出口处，迎面走来的身影生生令阳髓止步不前，下意识的守住脚步对对方施以微笑，“潘，你还没走？我以为——” 狄奥尼斯?潘正优雅的站在出口处的，三米多的身高显得她及其高挑，高不可攀，阳髓看着对方直立的身体不禁感慨。 那如女人的腰肢却依旧纤细，蓬松的裙摆像一朵盛放得得花朵，华丽而美艳。 尤金见状也停下来了，他不知道阳髓和面前的妖怪有何关系，只知道那怪物似乎与阳髓相谈甚欢。 不过这妖怪如此之高，让尤金也跟着感叹连连，他在外围街区见过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但此种形态的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也生出几丝好奇。 眼神在阳髓与怪物之间游荡了几个来回，尤金实在不明白这两家伙为何一句话也不说，直勾勾的望着彼此。 “我” “你” 阳髓与潘几乎是同时开的口，却尴尬的笑出声，尤金在旁边稀里糊涂的不明白这两人到底在做些什么，百无聊赖之际只好先开口说，“我先回客房了啊！你的房间号在请柬上。” 尤金快速离开，末了背着手向他挥挥手便消失在通道内。 “他真是个可爱又识趣的孩子！你不这样认为么？”潘边说着，边猛然向前迈了一大步。 阳髓身体一激愣是吓得向后倒退了一步，有些错愕的开口，“你还有事找我？” 潘轻轻晃动她巨大的头部装饰缓缓抬起双臂，血红色的双臂缓缓伸向阳髓，有一瞬间阳髓突然意识到自己逃不掉了。他在被什么东西所蛊惑，蛊惑着他接受那怪物的好意。 视线盯着那向他伸来的纤细的手指，淡蓝色的筋络清晰可见，长长红色的指甲前段有一个个肉球装的东西，逼近眼前阳髓才看清那是吸盘。 冰凉湿滑的触感强烈而清晰的涌上阳髓的意识里，这怎么可能？阳髓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他已是白魂法身感官理应比人类低很多，为什么这种冰凉浆糊的身体刺激如此强烈。 那双细长红色的手小心翼翼的捧着阳髓的脸，如获至宝般的细细打量，安抚般的在他脸上一点点抚摸着，直到那小羊头的脑袋也慢慢逼近。 潘只有弯下腰才能将脸对向阳髓的脸，那双细小灵异的狭长眼睛似乎是在打量在阳髓面孔的每一丝变化，错愕、惊讶、厌恶、疑惑丝毫没有逃脱的了这怪物的眼睛。 “很好奇吧？” “什么？”对于怪物的问话阳髓突然间困惑住了。 “想知道么？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白魂却无法拒绝我的触碰，还能强烈的感受到我的抚摸么？”潘笑的得意那两只竖立起来的耳朵也随着笑而兀自抖动。 阳髓被潘的话打动了，他动不了了，思考着潘这番话的每一个可能的意思，尚在思考中的自己再次被迫抬起头来。 “告诉我吧！英俊的年轻人，你的名字是什么？”潘的声音丝丝包裹住阳髓的全部意识，灵魂深处一个声音在大声的向他咆哮，‘蠢货，快说出来吧！快告诉他你的名字，蠢货。’ “阳髓，我叫阳髓！”说出口就是这么轻松畅快，就连灵魂的重量仿佛都瞬间减轻了不少。 潘似乎对阳髓的坦白很高兴，笑的自在，将脸径自贴在阳髓的脸颊上，舒展的双臂牢牢环住阳髓的肩膀。 恶！意识里一阵恶寒，他动都不敢动，僵硬的身体任由对方的拥抱，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这华世里的妖怪勾搭上了，还一副你情我愿的痴男怨女状，想想都觉得恶心。 “打扰了二位，可以将通道的位置让一下么？”猛然间传来的的话语，让阳髓和潘不由自主的同时转过头，原来不知何时两人你侬我侬的暧昧姿势挡住了人家的路了。 “呃！抱歉！”阳髓礼貌性的对那等候的几个客人开口，握住潘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的位置，“您请过！” 这套虚与委蛇的绅士风度是他在亡灵书院中学的最多的，自然用起来是得心应手。 只见那几个妖怪也点点头从他们面前走过，但向他们投过来的暧昧不明的眼神却丝毫没有逃得掉阳髓的眼睛。 头疼啊！连这些个妖魔鬼怪都在看他的笑话了，真是蹬鼻子上脸了，不知所谓。与脸上平静的表情迥异，阳髓此刻暗自已经骂的那几个怪物狗血淋头了。 紧握的手指慢慢松开，阳髓不再理睬潘想要独自离开，却终究也逃不开那诱惑的言语。 “阳髓，不想到我的房间来坐坐么？”潘如是说。 第二十五章：变脸 树藤起伏交织的走廊如编制的精灵世界，处处是花卉与绿叶，走廊的美轮美奂设计真可谓是得天独厚。 流光的气泡从树藤之间的缝隙中慢慢挤出来，飘荡在走廊中，光影交织的长廊是适合漫步的好去处，只是这里适不适合禽兽的交配呢？ 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花卉在一张一闭犹如竭力的喘息，淡淡的气味即使是感官低能的法身也能识别，或者说只是一种草药状态下的过敏反应。 蓬松的裙摆拖地而行，优雅自如的步伐却很慢，潘?狄奥尼斯正款步在这似无尽头的走廊里优雅的行进，走过之处那盛开的花竟也像是害羞般瞬间闭合。红色的手指划落的每一处，那树藤的花朵竟也瑟瑟发抖，像是恐惧着什么。 阳髓此刻是烦躁的是无奈的，他更想发狂，几次他都想帮潘把裙摆撩起来，好让那妖怪走的快一些，可这妖怪倒是兴致不减。 TMD真当自己是时尚界的名模么？还走起了猫步！阳髓的无名之火忽的被点燃，烧的他抓耳挠腮，偏偏脸上要挂着虚伪的假笑。 “久等了！”潘突然开口，收住脚步，站在原地就不动了。 阳髓愣住，眼珠左右转了三圈，他丝毫不知道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方。 察觉到阳髓的疑虑，潘微微一笑，“到这里来，我的房间就在这里了！” 勾勾手指，阳髓脚步主动跟着那手指移动，走到潘身边，让他显得有些像侏儒。 男人么！在女人面前或者说是雌性面前，雄性荷尔蒙多少都会爆发几次。阳髓虽然算不得顶天立地的汉子，但好歹也是在血气方刚之际横死的，自然不愿意在女人面前矮一头，何况他不只是矮一头而已。 潘的手指在阳髓的脊背处掐了一把，末了对上阳髓发狠的冰冷视线却笑的妩媚，“你很紧张么？瞧你，不要这么摆出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我也是一番好意啊！” 阳髓在心中愤愤不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约炮’，说好点这叫‘一夜情’，不过用人间最流行的词汇来说就是‘givemeahand’。 “呵呵！”阳髓傻笑，他其实本可以说，‘谢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口，因为这个女妖怪可以告诉他一些他绝不可能在亡灵书院了解到的秘闻，而这些秘闻的诱惑力时时笼罩着他。 潘看着阳髓深思的样子，嘴角扯起一丝笑容，两只细长的手伸向她前方树藤交织着的墙壁，而那墙壁在她触碰的瞬间竟开始快速想四处逃窜。 受惊的树藤一股脑儿的向四周散开，一点点露出墙壁的样子，就在阳髓震惊不已的时候一扇大门慢慢浮现在他的面前，绿色的大门上鬼符文雕刻的长篇文章，他却看不懂。 潘轻轻向大门上吹了一口气，亮闪闪的粉状物从她口中滚滚喷出在他们跟前化作了一只小精灵的模样，甩着尾巴贴上大门。 顿时，大门也慢慢亮起来，鬼符文凹凸不平的地方也有光从里面泄露出来。 魔术般效果，大门上泄光最强的地方慢慢的显露真容，一个圆柱形的的不明物体显现出来，密密麻麻的文字一圈一圈的雕刻其上，只有一道深且诡异的凹槽令人不知所云。 ‘唰’潘手一扬，乌栖木请柬在那圆柱的凹槽处顺畅的划过，大门嗡嗡的传来机械的响动声，一道道十字交扣的木栓一根一根的往里缩进去，光越变越大，原来那圆柱状的物体竟是一个刷卡机，这星芒竞技场已经先进到了这种地步。 阳髓目瞪口呆的看着破开的大门，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冥界的落后与这里有着天壤之别，在排斥异端的文明方面，冥界的无知已经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亲爱的，别傻站着，快进来啊！”潘早已挪到了房间中，回望之际，阳髓还傻傻的站在原地，木讷的样子倒是让她更感兴趣。 阳髓磕磕绊绊的走进房间里，身后的大门一根一根的自动填充上，全自动化的上了锁。 刺眼的日光从前方扑面而来，久违的感觉，那好似他置身天堂的感受，微微眯着的眼睛一点点适应着周围的环境，慢慢睁大，那出现在他眼前的巨大落地窗让他挪不开步子。 落地窗高约十米，宽约15米左右，呈现出半圆环装的结构，向外延伸的看台皆是闪着绿光的透明石料，落地窗的栏杆则是墨绿的树藤长成的天然栏杆，那是生命色彩，交界处的花藤还在明光中绽放。 天窗的顶部亦是用透明石料雕刻打磨的三十二个座隆起的精灵浮雕，尖尖耳朵，细腻广润的手臂惟妙惟肖，他们好似在飞舞中盘旋，中间的空隙处用宝石的镶嵌的水晶吊灯不可思议的变换着各种颜色。 阳髓找了魔般向前走了一步，视野开阔到窗外的一切景观尽收眼底，魔怔的开口，“原来这星芒竞技场竟是整个坐落在山崖之啊！窗外竟是万丈深渊么？” “不是！那只是假象，那窗外的一切幻想都是施了魔法的缘故！”潘已经脱掉了她那身碍事的百褶裙，一身顺贴在她曼妙身材上的黑色晚礼服缀着水晶闪闪发光。 踱步到阳髓身边，满面柔情，“这里的建筑风格取自于我的故乡宝蓝森林。” “宝蓝森林？”这名字阳髓也是第一次听说，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孤陋寡闻到如此罕见的地步了，诚然在亡灵书院一年的时间里，他像是在天天做梦，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怪不得总是惹西奈老师大风雷霆。 “你的故乡是什么样子？”阳髓随口问道，是该说些轻松的话题了。 “它是华世最美的地方。” “华世？”阳髓终于听到了一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地名，华世妖魔鬼怪的居所，邪恶魔鬼的巢穴，所有亡灵书院学生们都要铭记于心的地方，他几乎是慌张的看着潘闲谈着自己的故乡，那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倒是阳髓神经紧绷的聆听着。 “宝蓝森林是华世最美的地方，那里的树木可以笔直的伸张到天上去。巨大的花朵盛开在流光最耀眼的地方，清澈的泉水流淌在深林的每一个角落，那里的生活的精灵、仙子是三界最美的存在。那里没有纷争没有杀戮，有的仅仅是动听的歌声与爱。那里大概就是人类所说的仙境吧！”讲述着家乡是的潘突然沉静的像个害羞的姑娘，阳髓静静的聆听，他可从未听说过华世有什么世外桃源，那里难道不是遍布血型与杀戮的地狱么？ 隐约间，阳髓意识到亡灵书院灌输给他们的那所谓的真理，难道真的是真理么？ 阳髓的灵魂先于他的意识而行动了，轻轻将一个吻落在他尽能够到的潘的一只手上，此时此刻的恶心的触感全然消失，仅仅跟随着灵魂的趋势。 ‘哗啦啦’水声突然响起来，阳髓吃惊的抬起头，潘那巨大的头饰在融化如倾泻的水柱源源不断的从偷得位置向下掉落，溅起的水流又再次向上卷起包裹住潘的整个头颅，一个水球正出现在潘的颈上。 阳髓被这一幕吓得缩手缩脚，连连向后倒退数步，魄力从法身外绕起一圈一圈的将他保护起来，法身若破必回遭受无名的袭击。 那包裹住潘头部的水球在反复的变着颜色，一瞬间的墨黑，转瞬间的橙黄，随着一股压力在不断膨胀，涨到极致又快速的收缩，如此反反复复的变化着。 潘的双手向四周不停的伸展着，好像在抓什么东西，下一秒竟扑倒在地上，那脖子上的巨大水球竟然没有摔破。 扭动着身体的潘似乎是在痛苦的挣扎，那加固在她头部的水球似乎让她窒息了，双手死死扣住蓝丝地板，竟生生抠出一道划痕。 阳髓蓦然醒悟，他意识到了自己该做些什么，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抚摸上那液体水球的表面，魄力汇集于手掌处，六环在手腕处形成一个转轮在高速旋转着，魄力一点点外溢，“噗嗤”一声后，水球爆裂的声音来得突然，阳髓来不及闪躲，那浓稠带着刺鼻异味的液体直直喷了他一脸。 “干的！”阳髓终于忍不住骂出来，抬手一摸黏糊糊的黄黑色液体满手都是，直让人想吐，这******什么东西，阳髓在心中狂骂一通。 再一抬眼，潘正摊在他触手可及处，而那被包裹在的水球中的头颅终于露出了真容，那被黑色长发包裹的头颅变得如普通人类一样大小了，只是那耳朵还是山羊的耳朵，突兀的头顶上小小的羊角支起来。 原来如此！阳髓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有些兴奋的伸手撩开那满是液体的头发，竟显得像毛头小子一样心急火燎，湿漉漉紧贴着头皮的长发被一点点撩拨开来，一张人形的脸终于露出来，清晰的五官轮廓与人类无异，只是这张脸让阳髓有点爱不释手。 他有些窃喜，好像周围有人监视般，谨小慎微的触碰那张脸，就连阳髓的灵魂仿佛也跟着颤抖起来，那张脸的美丽程度让他恍惚的难以相信。 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吧！白皙的肤色，五官的轮廓勾勒出精致的面容，那丝毫不逊色于人间女明星的脸，让阳髓魂乱四窜。不人间的人类不可能拥有如此透彻的皮肤，细细的审视着潘，似乎那每一根汗毛孔都清澈的让人移不开视线，男人见了漂亮女人管他认不认识，是真的会心神俱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死就死吧！阳髓的灵魂暗自叫嚣，他用尽全力才将地板上的潘拖拽到一旁沙发上。 虽说这女妖怪美是美了点，只是这身形依旧高大，三米多的巨人身材，让阳髓卯足了劲儿才拖到沙发上，可眼睛却始终无法从那美貌的脸上移开。 随手扯下案几上的花色桌布，阳髓趴在盘身边，一点点擦拭潘脸上的污秽液体，他不由自主的想到，若是自己也有了神兵利器，是不是也会这般爱惜。 人的脸真的会为自己增值，怪不得女人都喜欢英俊的小白脸，对他毫无兴趣，脑中胡思乱想之际，曾经的校花美菲的脸也闪过了，但愣是被这女妖怪的美丽冲淡了。 原来他也是这般健忘了，一旦出现了新的旧的就好像不存在了，阳髓顺手扔掉肮脏的桌布，开始慢条斯理的解着衣扣。 第二十六章：新世界 甩掉沾满液体的衬衫与夹克，阳髓裸着上半身在四下找寻着什么。 重新审视着这房间的整个空间，一体化的客房，装饰的如丛林之家，回归自然与原始野性的冲动让他仿佛置身在大森林中。 看了一眼依旧躺在沙发上昏迷状的潘，阳髓就是想做些什么也提不起兴致，在人间时高级动作片没少观看的他并非什么柳下惠式的正人君子。只是他觉得昏迷的女人会让他变得更加无耻罢了，此外就是莫名的罪恶感。 傻笑间脑中无耻的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念头，‘这女妖怪的个头不小，到底是怎么个方式来——嘻嘻，他对妖魔鬼怪之间的做那事的流程还是蛮好奇的！’ 妖魔鬼怪不像他们白魂，大多数都是有实体的家伙，与人类一样那都是要繁衍后代的，若是此言不假，这做妖怪可比他们做白魂的要爽多了。 冥界是禁欲的，恐怕也只是法律规定的条文罢了，但最令他头疼的是他这具浇筑的法身，伸手伸向胯间，纵使有那东西也毫无反应，妈的！ 用手在胯下扫荡了N个来回，恶寒上头，娘的他真成了太监了！他兄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啊！这法身只是一具高仿的躯壳罢了。 “要我帮忙么？”暧昧的话语贴着耳边响起，阳髓登时站起来，根根汗毛竖起，他踉踉跄跄向前跌了一跤差点栽倒。 身后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他，他逃命似的向前跨了几步吼道，“不用，不用了。” 这极为窘迫的情形让他失语了，他压根没想到就在自己想入非非的时候潘竟然醒了，醒的是恰如其分，将他的荒唐目睹的一清二楚。 “怎么了你在害羞么？”不知何时潘竟然已经贴在阳髓的身后，吓得阳燧动都不敢动，只是想尽办法躲着对方探寻的目光。 长长的手臂突然从身后伸出来，先是搭在阳髓的肩膀上，过电的触感激荡在周身。继而那手臂慢慢将他牢牢全在怀里，有落差的身高让阳髓在这巨大的妖女面前变得迷你。 几乎是昂首仰视的姿势，他清清楚楚的看着潘缓缓弯下腰，脸越来越近，他灵魂深处的渴求愈加强烈，踮起脚尖才能够到潘的脸。 嘴唇相接的瞬间，阳髓的魄力终于爆发了，海啸般袭来的滔天巨浪烧的他只想撕开自己的身体，热烫灼烧的刺痛在一点点深入，透支着他的灵魂。 灵魂在大喊滚开，可他熬不过那女妖焦灼侵蚀般的热吻，四肢在颤栗中颤抖，炙热的高温笼罩在他周身，那犹如融化般的真实感觉，清晰的扫过意识的每个角落。 潘像是要吞噬他一般，细长有力的手臂死死禁锢着他的法身让他动弹不得，阳髓第一次发现他竟然不是这女妖怪的对手，突然萌生的一句谚语说道，‘既然无法逃脱，不如不必反抗，下贱点有下贱的活法，最起码命还在。’ 顺势而为的张开嘴，阳髓放松了身体，这一突变，让潘眯着的眼睛里莫名的透出一丝凶光。 四肢终于在无法忍受时不停的抖动，阳髓大惊，眼中的骇然清晰无异的浮现出来，因为潘的舌头伸进了他的喉咙里。 恶心欲吐的感觉让他无法忍受的兀自挣扎。他清清楚楚的看见潘的脸上展露的恐怖笑颜，那细长粘滑的舌头在向他的身体深处探索扫荡。 阳髓觉得自我意识已经渐渐流逝，他像是待宰的牲畜毫无抵抗的力量，终于在灵魂似乎要消亡的瞬间潘终于松口。 单手发狠的扯住阳髓后脑的头发，逼迫他以极尽扭曲的姿势昂头，脖子似乎都要断了。 虚张着嘴，魄力根本无法在禁锢的高压下使用，阳髓突然感觉到无比的恐慌。 “还记得我喂你喝的‘油’么？”潘近乎是残酷的贴着阳髓的脖子问道，末了还蹭蹭阳髓的脸，继续笑道，“好喝么？” 阳髓倏地睁大眼睛，意识回流，他终于想起了在竞技场上他也是以如此的姿势喝下了那诱人的液体，当时自己还觉得很美味，只可惜后悔晚矣。 “你，你给——我下毒？”阳髓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折断了，喉咙里咕噜噜的只能凭借魄力推动气流发声。 “呵呵，你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愚蠢啊！”潘轻笑着下一秒，竟然再次压低上身，方才喉咙被扫荡的恶心触感尚未消失，潘难道要再次行动。 “喂！你——”话音刚落，潘却将嘴唇转移到了阳髓突兀滚动的喉结处，猛然张开嘴一口咬住。 “啊——”一声惨叫从阳髓的口中呼啸而来，那声音已经变了调，根本不似人声，嘶嘶沥沥的惨叫一直延续下去，阳髓的四肢被潘的手臂紧紧困住挣脱不得，喉咙处的刺痛传达到灵魂深处，那嘶哑绝望的惨叫仿佛是从灵魂里发出来的。 好痛，痛不欲生，原来死并非是解脱，我一直都错了。眼珠鼓起，失神的向上瞪着，他希冀这场折磨快些结束，却未曾想过这只是开始。 潘不想让阳髓失魂，故意折磨他保持着自我的意识，尖利的牙齿将喉结叼起来发力的向身体外扯动，仿佛要把什么东西拽出来。 仅仅眨眼之间，仿佛过了一年之久，阳髓已经叫不出声了，他像只泄气的皮球，任由潘肆虐他的身体。 “你的法身还真是固若金汤啊！”潘兀自说着，松开了口，双臂伸展之余，阳髓的身体‘嘭’狠狠甩在地上，像一具死尸，只是空留意识。 看着阳髓躺在地上的凄惨模样，潘美貌的脸上荡起一丝邪笑，念念有词，“这么不舍得抛弃你的法身么？我倒是要见识见识，它能否抵挡得住我的元神的冲击！” 阳髓顷刻间被潘的话吓蒙了，原来这女妖怪时要将他的灵魂从他浇筑的法身中扯出来，若是那样他免不了灰飞烟灭的下场。 “住，住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阳髓已经无法保持冷静了，他用尽魄力大吼道，声音已经在恐惧的关头变了调。 “为什么？”潘倒是不禁哑然，弯下高大的身躯，躺在阳髓的身边，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抚摸着阳髓的脸，一字一句道，“亲爱的，这难道不是你自己的愿望？人家正是在帮助你完成你的愿望，从无休止的禁锢中解脱出来呢！” 呃？这话阳髓是真的没听明白，可还未等阳髓想清楚，潘就率先行动了。 赤红的一只手慢慢伸向阳髓的眼睛，指尖的吸盘已经到了阳髓的眼珠。 “噗嗤”一声，伴着高亢的惨叫声，红色的手指笔直的戳进阳髓的双眼中，乳白色的液体****而出，喷射飞溅起来。 “啊啊啊啊——”嘶声裂肺的惨叫从阳髓的法身中再次响起，激荡的回声响彻整个房间，痛苦的嚎叫声让阳髓的意识也跟着扭曲，痛，剧痛，无法停歇的痛苦和绝望。 潘似乎很是享受阳髓的叫声，在她看来那是无比美妙的乐曲，就像人类灵肉重创下的恐怖乐章，美妙而神奇。 白色的液体溅的她满手都是，从阳髓眼窝处仍有源源不断的液体流出来，汇集成乳白色的河流，啪嗒啪嗒的掉落直到流尽。 “好了，开始吧！”潘在阳髓的耳边说道，单手扣住阳髓的眼窝就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了。 像一件残破的衣料被拎在半空中不停的向下甩，阳髓已经痛的说不出话了，法身似乎已经不受自己的掌控了，意识在与法身分离，灵魂却舍不得放开法身的纠缠而剧烈的挣扎。 “轰隆——”一声巨响在体内炸开了花，阳髓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灵魂被从法身中生生扯出来，而那法身好似脱缰的野马乳胶状的法身竟在顷刻间液化了，化作一坨白色融化了的树脂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人形的法身成了一滩浆糊。 看着地上恶心冒着热气的胶状物，潘不由自主的捂住鼻子嫌弃道，“这冥界的东西还真是臭气熏天恶心的要命。” 阳髓在被潘拎在半空中，望着地上的东西看傻了眼，好久才寻回自己的意识，“这——这是我的法身？” “是啊！”潘哂笑，将阳髓的灵魂拎到自己的眼前，阳髓的灵魂此时更像是一件半透明状的衣服在轻飘飘的晃动。 潘那张美艳的脸此刻在阳髓的眼中却是透着股妖冶的邪性，细长的眼睛更像是狡猾的狐狸在盘算着下一步应该咬开猎物的哪根血管。 “知道怕了？”潘轻声问道。 阳髓不能点头只能用意压扁的眼睛眨了一眨，这恐怕是他唯一能做的了，他绝不是这女妖怪的对手，一时的鬼迷心窍着了这怪物的道，阳髓悔恨不已却无可奈何，怪不得莱特常说男人在色字面前都是脆弱的，此话非虚啊！ 潘快速伸出手指在阳髓的灵魂上扎了一个洞，未等阳髓反应过来，嘴唇贴在那个洞上轻轻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体瞬间奔涌而来与阳髓的意识交汇，光与意识相伴原来是这般温暖。 干瘪的灵魂一点点膨胀起来，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当初他初到冥界，被像纸一样扛在法洛的肩膀上，只是此时的膨胀是他能清晰感受到的。红光拉成细长的血管状一点点充斥在他灵魂中，他被温暖包裹清晰地感觉让他的意识也在享受。 潘抱臂而立，旁观这一切的发生，似乎计划进行的很顺畅。 等阳髓的灵魂终于充满，看着自己充溢半透明的灵魂却更像是透明人的状态，摸上去竟有实体的真实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能感觉到了！”阳髓震惊的从上到下审视自己的全身，完全忘记了自己没穿衣服这件事情，因为他还处在惊愕的漩涡中。 潘看上去很满意，手指挑起自己的长发，慢慢走向阳髓。 阳髓舒展着自己的四肢和手指的每一个关节处，他奇异的发现自己竟有像活人一般的感觉。但当他把手放在心窝处的那一刻，失望再次无法避免的写上他的脸，那里平静如水没有任何跳动的迹象，他还是没有心脏的。 猛一抬头，潘近在眼前，高大的身躯遮住了从窗户外透射室内的光线，他全身被笼罩在阴影中，仰起头竟看见潘的脸上有一丝淡淡忧伤的神色，但那只停留了一秒钟。 “你的灵魂是自由的，你的欲望是解放的，张开双臂来尽情拥抱来我吧！我会带你到极乐净土！”潘平静如水的表情，口吻却是不容置疑的，那摄人心魄的眼角睫毛在轻轻颤抖，爱怜与疼惜让阳髓不知所措，区区的灵魂之体也能在感受到人的乐趣，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阳髓低下头不再看潘的脸，刚想倒退一步却被潘一把扯住双手，引领着他安心的放在自己的胸上，软乎乎的触感让阳髓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法身无法感受到的触感，此时此刻如此清晰的触感，是恍惚的。 接下来的事情既是顺利成章，又是如梦似幻，阳髓的自我意识已经飘飘然，浑然忘我了，他昂首仰望天花板上彩绘宝石玻璃的奇异光泽，一闪一闪穿透他一切的彷徨。 充盈的灵魂随着潘的引领在云顶旋涡中自由穿梭，灵魂原是这般轻松自如，逃脱了那法身的牢笼思想与意识也跟着自由起来，阳髓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的瞪视着，他要看看他的灵魂为何会如此沉沦。 潘的手似乎也真实起来，在他灵魂上的每一下触碰都真实的忘我，丰乳肥臀的压迫让他好想大笑，在灵魂深处狂躁的叫嚣中，他的灵魂可以被无限撑大也可以被无限压缩，之前他胡思乱想的那个可笑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 灵魂的交融是无形无相的，那是欲望与灵魂之力的撞击，快感油然而生。 整个房间内光影交错，忽而就像是地热产生的蒸汽，继而又像潺潺溪水静静的流淌，阳髓的灵魂终于失去了人的形象，但意识却铭记着每一次感官的冲决。 许久过后，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山呼海啸般的冲击戛然而止，室内恢复了平静，静的可怕，没有喘息没有呼嚎，在淡淡的失落中时间仿佛静止了，灵魂的呻吟却未停歇。 “滚！” 当阳髓被丢出房间外时，他终于毫不顾忌的狂笑不止，跌坐在潘的房门外，阳髓甚至都来不及思考他是如何被潘不留情面的扔出来的。 “呵呵，女人还真是无情啊！”阳髓用还唯一成型的头轻轻撞击大门，“喂！潘，你还真是冷淡啊！哈哈哈——” 阳髓的笑声回荡在房间外的回廊中，更像是失落的惆怅。 身后的树藤再一次慢慢卷起，有规则的交织着，一点点将大门遮掩住，就如同这里从未有过大门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阳髓的灵魂已经不成形了，他甚至都站不起来了，刚要移动竟一歪不成形的灵魂像散架的箱子栽倒地上，他恶狠狠的大吼大叫，“嘿嘿！哈哈哈——这还真的是新世界啊！狄奥尼斯小姐。” 第二十七章：捉妖瓶 阳髓软塌塌的灵魂由于没了法身的支撑，更像是一滩烂泥泼在走廊交织的树藤上，周围各色的花卉竟在他的灵魂上开了花，而且越开越茂盛，比其他地方的花卉长得更快，但更如流星般一瞬间爆发的美丽转瞬即逝，下一秒钟就成了枯萎的杂草，凡事触碰到阳髓的灵魂都是这个下场。 阳髓看着离他自己最近的那株白色小花，在碰到他的灵魂的一时间就凋谢了。连你也厌恶我么？阳髓自嘲道，丢了法身他回不了亡灵书院了，法洛和莱特又会有什么反应呢？他突然很想见法洛了，看看法洛愤怒至极的脸上会是何种表情。 就在阳髓想入非非的档口，前方走廊的尽头突然亮起光来，而且那光辉越来越亮，正向着他的方向火速移动。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啊！走了！”那冷淡的声音，此时此刻响起来到让阳髓莫名的生出一丝亲切感，希望在阳髓的意识中回荡，那个家伙一定能救他。 被直接从地上拽起来甩在肩头，阳髓觉得对待一件衣服也不过如此吧！ “行行好吧！师兄，你这么粗暴，我可是会消亡的！”阳髓软趴趴的仰靠在对方的背上，无可奈何的开口说道。 对方似乎也懒得理睬他，背起他就开始狂奔起来，速度之快犹如一道光，阳髓看着周围闪过的景物已经看不出形态，可知这移动速度超乎寻常。 还未等他松懈下来，他突然发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着他们二人，那诡异的影子螺旋状的向着他们的方向扑过来，速度相当迅猛，只是还不及他们罢了。 那影子更像是一只巨型手掌的模样想要一把抓住他们。 阳髓看着那影子颤抖的大叫道，“喂！月盛，月盛，有——有什么，有什么东西追过来了。” 背着他的月盛没有开口，只是一个劲儿的狂奔，在这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里发疯的逃窜。 贵族也会害怕么？他们可是被歌颂为大无畏的英灵，此刻窜逃的样子更像是只老鼠。 虽然那只巨型手掌状的东西追击的非常快，但月盛和阳髓逃窜的速度更快，因为背上的阳髓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强大的魄力在周身运转，正如同一台永不停歇的永动机。 倏然停下，月盛竟不再移动了，因为眼前的通道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无法做出正确的决断，因为背上还多了个包袱——阳髓。 阳髓见月盛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眼看着那巨大的手掌就要向他们伸过来了，他只得大叫提醒道，“喂喂！月盛，你小子倒是跑啊！那东西追上来了。” 听罢，月盛猛然转过身来，紧紧盯着逼近他们的凶险物体，口吻依旧冷漠的让人抓狂，“你应该叫我师兄的！” 话音未落，那巨大的手掌终于窜出来，张牙舞爪的舞动着扑向他们，阳髓看不到具体的情形，只能意识到巨大的阴影笼罩过来，让他紧张到灵魂酥软的向下划落。 黑色树藤构成的巨大手掌，似乎有自己的意识，摇曳的逼近他们，月盛知道他的行踪果然暴露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对阳髓这个蠢货下手。 双手在身前交叉。凌空写了个鬼符文，‘降咒’符印顷刻间出现，魄力自周身运作，犹如行星运行的轨道，交叉的光带将他与阳髓包裹其中，也许是时候启动矩阵的时候了，只是在这里启动，矩阵的破坏力太大，他不敢保证那时候阳髓的灵魂是否还存在。 巨大的黑色手掌，似乎也在迟疑尤其是看到月盛身前护体的鬼符文时变得格外小心。 阳髓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月盛的魄力在源源不断的想外喷涌，虽然是护体的规模却让他也有种灵魂破损的错觉。 攻击只发生在一瞬间，“嘭”一声巨响，黑色的手掌终于做出了攻击，‘嗖’的一声砸向月盛与阳髓，‘轰隆’又一声爆炸的巨响，抬起手臂的瞬间月盛与阳髓竟已全无踪影。 没有一丝一毫停留的痕迹，摇晃的手掌因为没有抓到猎物而发疯的拍打，撞击四壁，数万条黑色的藤蔓如舒展的长蛇当空狂舞。而那黑色的手掌中间慢慢卷缩成一个球状物，那球状物一点点变大，从里面竟满满透着白色的光辉。 ‘咔嚓’一声，那球状物凸起的两个点渐渐露出两个同样的半球状物体。 ‘哐’金属的脆裂，那露出来的竟是两个眼球状的东西来。 上下翻腾犹如机械的眼球似乎在扫描着什么，一眨一眨，照相机的快门声也不过如此，似乎是在自上到下的转动了好一会，才突然合上眼睛，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 “那是什么东西？”阳髓好奇的盯着那诡异的一幕，心惊肉跳的剧烈穿梭让他的灵魂如一滩水不成形的软在地上。但阳髓此刻更多的是在为自己的灵魂还有自我意识而感到庆幸。因为就在那巨大手掌袭击向他们的那一瞬间，月盛临危不乱开启了自主矩阵，使他们成功穿梭到了异度空间，而这异度空间就在那眼球的正前方的位置，只是那眼球丝毫察觉不到。 不得不说月盛的‘自主矩阵’不只是在捕捉猎物方面，在异度穿越，镜面穿梭中都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这种强悍的力量阳髓是见识过的，难免羡慕不已，但这难道就是天生的贵族么？ 阳髓听鸭子道格拉斯说过，站在冥界乃至人类这二重世界顶点的是被称为四大家族的顶级贵族，他们是天生的灵魂，他们的灵魂从未转世为人过，在他们看来转世为人拥有了人的七情六欲后灵魂便也会跟着堕落，会丧失灵魂的纯净，也会失去灵魂所带了的巨大力量，所以为了保持至高无上的地位，所以他们制定了与普通白魂不同的法令便是禁止贵族转世到人间。这已经成了他们贵族间自诞生起的神圣条约。 但当阳髓问道格拉斯那贵族的起源时，他却回答不上来了，毕竟冥界的历史只有这四大家族掌控着。这也是贵族的特权吧，所以无论白魂如何努力，他们的力量永远比不上天生的贵族，这有点像人类古时候出现的‘血统论’。 月盛目不转睛的从异度空间中盯着那眼球的一举一动，似乎将身边阳髓那一滩灵魂之水忘得一干二净了。 似乎是观察了很久，月盛突然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阳髓稀烂的灵魂，蓦然弯下腰伸出手拨弄阳髓的灵魂，眼神透露出的古怪让阳髓不由自主的察觉到此刻紧张的气氛。 “哼！”月盛突然冷哼道，嘴角扯出一丝嘲弄，“吃了亏吧！你这蠢货，着了那女妖怪的道，连法身都保不住，连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真该让那女妖怪生吞了你！” 阳髓第一次没有生气，因为他第一次听到这自傲的贵族对他说了这么多的话，虽是难听但并非完全不无道理，他是蠢，蠢到被一个女妖怪迷了魂儿。 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他的灵魂还需要月盛来保全。俗话说的话好汉不吃眼前亏，这贵族有心救他，他若是再逞强只有死路一条，连连赔笑道，“师兄教训的是，如今事已至此，还请师兄救我一命啊！” 月盛突然沉下脸，脸色变了变，迟疑片刻，犹疑道，“你，你和那妖怪有没有，有没有——”话到嘴边，月盛却难以开口，他的身份提醒他决不能说那有失身份的话，可是若是不说，他们的恐怕会陷入极其危险的漩涡中。 见月盛迟迟不肯说下去，阳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难道他要问的是那事儿？ “师兄，有话尽可不必忌讳，直说吧！”阳髓实在不想磨叽下去了，要知道他随时处在危险的边缘。 “那妖怪有没有强迫你——” 未等月盛问完，阳髓便直截了当的开口道，“有！”大丈夫能屈能伸，有何说不得，因为他笃定了月盛一定会救他，而且也没必要隐瞒。 “愚蠢！愚蠢！”月盛突然激动大骂道，狠狠一脚踩在阳髓水状的灵魂上，怒气滔天，“你这低级的亡灵，你怎么能违背亡灵书院的学规！你破坏了亡灵书院的秩序，是会被当成异类开除的。” 灵魂溅起的水花，滴落在阳髓的意识中，此刻他惊觉到了月盛的失态，这一项冷漠带着不怒自威气势的灵魂，单纯到像是人类世界中处在生理青春期的少年。 涉世未深，阳髓突然得出这么个古怪的结论。他突然想到天生的灵魂没有转世过，自然没有见过人世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其实是最单纯的。纵使有非凡的力量，却缺少了对人性认知的不足。若是如此，不如骗骗他。 “师兄，我刚从人间来到这冥界，对这里的一切都一知半解，若是早能得到师兄的教诲，也不至于搞到如此落魄的地步，对不起！”阳髓忏悔道，每一句话都说的恳切而懊悔，听在月盛的耳中却让他再也无法痛骂下去，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了，就像他此行的目的。 “我可以救你，不过你的灵魂只能呆在这里了！”月生说着从脖子上掏出一串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指甲大小的小瓶子，他稍一念咒那瓶子即可变大，成了一个大号的玻璃瓶，瓶口的胶塞用鬼符文一样的咒印封印着。 “这是？”阳髓看着那奇特的玻璃状的瓶子问道。 “这原本是扑捉华世之徒元灵的捉妖瓶，没办法了，你只能呆在里面，靠我的魄力来维持你的灵魂了！” 阳髓有些激动的感激道，“多谢师兄出手相助！” “你不用那么客气，我救你一命是有条件的！” 果然，奶奶的，哪里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心，等价交换冥界最流行的做派。不过阳髓搞不懂特权的贵族会在他这个堪称贫民的亡灵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想了一二，阳髓已经无路可走了，而他也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于是便回道，“师兄有事尽管吩咐我就行了，不必如此见外。” 月盛冷冷的瞟了一眼阳髓，不屑道，“先不要说大话，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不安与谨慎在听到月盛这番话后，倒是有些迟疑，但他此刻的危机才是当务之急，“你的条件是什么？” 突然的强硬让月生一愣，在与阳髓的对视中刺骨的阴冷让阳髓的灵魂也为之发抖。 “你尽管回答是与非即可，不要废话。” “好，一言为定，只要师兄肯救我，你有何条件我都答应你。”阳髓急不可耐的答应下来，却未曾想到后果。 月盛没想到阳髓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但他心中却是沉重的，因为他像个人间白魂一样用了威胁的手段，他痛恨自己堕落的同时却无法逃避自己长久以来的渴望。 打开瓶塞，月盛认真的把阳髓液状的灵魂拾起来，一点点收进瓶子中，塞上瓶塞。整个过程中月盛都不再说话，变大的瓶子似乎不能缩小了，月盛只好把瓶子挂在袍子里收藏，但愿能熬过这一场劫难。 第二十八章：逆行施灵 月盛所站的异度空间中只有他自己在发光，眼前的圆光镜监视着空间外的一举一动，那两个眼球似乎已经停止了运作，灵机一动，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这让他的眼睛也随之睁大。 “阳髓。”月盛突然低声说道。 “啊？”正在瓶子中养精蓄锐的阳髓茫然的回应了一声，他本已经放松的灵魂在月盛声音中团聚起来。 “你看到了那眼睛了么？” “恩。”阳髓无聊的应付道。 “我需要你现在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怎么看清？”阳髓根本不知道月盛话里的含义，随口问道。 “那东西并非冥界之物，而是人间一个叫‘皮曼公司’的研制的东西，是从人间经流魂与浪客通过非法的手段走私到这冥界的。”月盛解释道。 ‘皮曼公司？’阳髓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熟悉到他明明听到过却说不出来，人间么？他在思维中搜索这个名字。 呃！意识中猛然间扫过了一个场景，一个熟悉而又记忆犹新的场景。他在人世时居住的泛舟市的绿森林广场上，巨大‘3D全息投影屏幕’的生产商正是‘联合皮曼公司’下属的科技部。作为人间最有名的综合性公司之一，他生产的规模和营销领域之大难以估量。但其总部并非坐落于新工业区，而是人间联合政府的所在地GreenCity。 “据我所知，人间确实有个联合皮曼公司，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个皮曼。”阳髓开口对月盛回道。 人间难道真的与华世有了勾结？这个念头盘旋在月盛的意识中，若是如此，长久以来三界的制衡之力，恐怕要有所变数了，危险而又残酷的气息隐藏在长久以来貌似和平的假象中。 也难怪阎罗殿的阎王的职位变更会如此频繁，不安定的因素需要找替死鬼来承担罪责。 “下面，我说的话你要听清楚。”月盛突然严肃的语气让阳髓也紧张起来。 “你打算怎么做？”阳髓看出月盛眼中在谋划着什么。 “那东西似乎被某种力量控制，而我要进行逆行施灵。我会在圆光镜中开个缝隙，抓住那东西进行魄力的逆行探测，但我只能感知那力量却无法分神。而你现在正受我的魄力的保护，你的灵魂是自由的，意识是清醒的，就由你去看看施法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吧。”月盛把自己的计划简要说明。 阳髓觉得简直是神乎其神，他觉得那个眼球形的东西，就类似于人间的监视器，连通网络之后，用电脑来查询有标记的监视器下的IP的原理一样。只是这月盛似乎不懂人间的知识，不过能这么想已经算是是很厉害的角色了。原本还轻视这些贵族的自大，但此时此刻他却清晰地看到了那所谓的差距。 “准备好了么？” “好了，可以开始了！”阳髓的灵魂尽管破碎，但那灵魂之力却未丧失，在意识的汇交下慢慢团聚成一个乳白色透明的球状物，而上面仅有一只阳髓的眼睛显现出来，光随着月盛魄力的提升在不停地闪烁，犹如恒星照耀的异度空间格外明亮。 月盛将两只袖子撸起来，伸出两只手臂，缓缓地甚至是小心翼翼的伸进圆光镜中。他清楚地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在开口的瞬间如不能抓住，对方一定会破坏自主矩阵的防御，反其道而行侵入这异度空间中。 双手慢慢接近临界点的那层空间汇交处，阳髓惊觉自己的意识已经潜伏到月盛的手中了，只消一下而已，但那需要月盛快准狠的一次性攻击。 月盛调息凝神，自主矩阵的最薄弱处在缓缓靠近其中的一只球状物，伺机而动。 时机就发生在那毫无预兆的一瞬间，‘噗嗤’一声，细微的响动一般情况下是很难察觉到的。 月盛的双手快如闪电，生生钻透异度空间的薄膜，手腕快速旋转一把扣在那球状物上，球状物似乎都来不及做出抵抗反应。 十只手指顺势插进那球状物中，那球状物在惊恐中已经动弹不得了，闪烁不定的光从球状物与手指间的缝隙处钻出来，剧烈的闪着火花。 “噼噼啪啪”的摩擦声从月盛指尖传到阳髓的意识中，电流般的激荡在意识中扩散开来，阳髓的意识像是在一条隧道中穿梭，而终点的位置则是一个明亮的小孔。 快了，就要看见了，再进一点，光晕慢慢扩大，直到看到他想看到的画面。 “我看到了！”阳髓的意识在颤抖中大喊出来，与此同时，月盛也猛然从圆光镜中拔出双手，圆光镜的光在一声爆破声后渐渐消失了。 “噗通”一声，异度空间的黑暗中，月盛的身体软倒在地，只能听见他呼哧哧的粗喘，那喘息声使者黑暗中唯一的响动。 “你——还好么？”阳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生硬的问了这么一句，可当他看见月盛的双手时却说不下去了。 那双手已经全然溃烂了，大量红色的粘稠物质滴滴答答的流下来。阳髓所在的捉妖瓶此时此刻是这空间中最亮的存在，可以清楚地看到月盛的状况，他的情况看上去很糟糕，两只手已经完全没了形状，反观他的脸上却是毫无表情的淡定。 “你的情况看起来比较糟糕，到底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阳髓关切的问道，他看清的画面在一瞬间就撕碎了，他甚至搞不懂到底发什么什么事。 月盛没有回答阳髓的问话，而是冷酷的反问道，“你可看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了么？” 阳髓被月盛问的有些发毛，是的，他看清了，他看得一清二楚，理应惊讶的画面他却觉得很正常，反倒是安心了不少，这才是让他最感到意外的。 月盛瞪着他，等着他开口。阳髓从很早开始就不敢与这贵族对视，对方给他的压迫感让他时时处在紧绷的边缘，最终还是躲不过开口的命运，“有，有一个身影像极了枣菊师姐。” 果然如此，与之前猜测的结果相当吻合，但他宁愿那真的只是他的臆断。 见月盛陷入久久的沉思中，阳髓等的不耐烦了，这贵族婆婆妈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谁欠了******几百万似的，做个决断真******费劲儿。阳髓实在憋不住了，开口道“喂！我说师兄，您能不能给我透个实情，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您尊驾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敢质问我？”月盛的双手还在流着红色的液体，脸上毫无反应，那是一种长久以来天生的优越感，可这架势在阳髓眼中就变得让人窝火。 “操，少******在老子面前装上流人士，我告诉你，爷爷我什么没见过，大不了就一拍两散，您趁早把我从这瓶子里扔出去，魂飞魄散就魂飞魄散也罢。”阳髓吼得瓶子震颤，当他说完后突然惊悚起来，莫非是与法洛呆久了，这些话倒像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 当下有点后悔的节奏，可当他又一次看到月盛脸上的表情时，竟也开不了口了。 此时的月盛完全蒙了，恐怕这是他第一次发现意识出现了无法运转的迹象，狐疑的质问，“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月盛相当天真的问话，让阳髓惊愕不已，他被月盛的反问弄得很想大笑，但似乎不合时宜，因为对方也许是在认真的等着他的回答。 “恩，那个是人类见面时最普通的问候方式，若是在人间见到陌生人时可以补上一句fuckyou！”阳髓恶劣且颇为老成的解释道，但意识已经快笑疯了。 “原来如此！”月盛苦笑道，“若是真有这机会就好了。” 阳髓听得稀里糊涂，但猛然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尤金，尤金那小子还不知道在星芒竞技场的哪个角落处呢！要是那小鬼真有个三长两短，他爹非和他拼命不可。 “喂！月盛，有件事情，有必要和你说出来，尤金，和我同一班的尤金那小子也在星芒竞技场中，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尤金，就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鬼？”月盛突然补上这么一句，让阳髓有些意外。 “你认识他？” “当然，和你同届的家伙中，他和你一样出名，不过你比他愚蠢的多！”月盛生硬的评价尤金，但阳髓却认为尤金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月盛摇摇头继续说道，“我不认为，他和我们在一起更安全，我们如今自身难保已经成了别人的目标了。” “目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似乎什么都一清二楚，包括——包括狄奥尼斯?潘。” 月盛黑漆漆的眼睛如人间的野狼一样气势汹汹的闪烁着，在听到阳髓说出那个名字后，恨不得吃了他，幽深的漩涡像是要把他吞噬掉。 “是该回归到正题了，不过你要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月盛命令道。 阳髓深知无法再隐瞒无奈的说道，“画面很清晰，虽然短暂，但我确实看到了枣菊师姐，和——和另外一个身影，但我不确定那是什么？” “描述具体一点。” 具体？阳髓不知道月盛到底想要什么具体，“师姐依旧很漂亮，她在笑吧！大概在笑？” “在笑？”月盛抓住这两个字眼。 “我说大概在笑。”阳髓搞不懂月盛抓的点到底在哪里，“而站在她对面的那家伙似乎比她高很多，但我看不清那东西的样貌，所以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怪物，因为那人的披着斗篷头上还裹着毛毡的帽子，背上背着一个长方形的箱子。” 月盛听后又陷入了思考中，烂掉的双臂依旧无止禁的流淌红色的液体，而那红色的液体竟然也在不停的冒着气泡。 这难道就是贵族的法身，与普通的白魂浇筑的橡胶白的法身简直是天壤之别。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月盛从沉思中抽身，平静的开口说出了一个无比震惊的事实，“事到如今，也许事情已经发展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了。枣菊，枣菊已经背叛了亡灵书院。” 第二十九章：第三条学规 有一瞬间阳髓几乎停止了思考，灵魂在摇摆不定。枣菊，枣菊师姐，她会背弃亡灵书院？师姐对他而言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当初刻意的注视对方，不知道是不是仅仅惊叹于对方的美貌。可是后来，他惊讶的发现除了自己外，枣菊师姐是另外一个会去看望西奈老师的学生。 他与枣菊师姐的交集其实并不多，只是偶尔的目光会紧紧地追随在对方的身上。而且师姐每次有意无意的帮助他解围，他的内心很是感激。 完美，用这个词汇形容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很贴切呢？那么一个善良的灵魂会背叛亡灵书院，背叛冥界这简直是无法想象。 亡灵书院回音谷一块巨大的用鬼符文、人间语、见方文三种语言书写的石碑，那石碑自亡灵书院成立之时，就被安放在那里了。上面雕刻的便是进入亡灵书院的所有亡魂必须遵守的法则，而其中的第三条学规明确规定了：“护佑冥界之安宁，三界之安定，灵不灭法不灭。若违卫道之责，地狱之火，引火烧身，魂飞魄散。” 仅这一条便是告诫书院的所有亡灵，背叛的下场。死是人类最惧怕的事情，而灵魂最畏惧的便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在阳髓看来，这种心理与人类如出一辙毫无区别。 “是不是弄错了？师姐她怎么可能会背叛亡灵书院。”阳髓坚决为枣菊辩护。 “你的说辞还真是有趣！”月盛张口咬住右臂仅剩下的固态法身，一片一片的吞噬着自己残破的法身，倘若阳髓还是人类他恐怕会立刻吐出来。 因为月盛的做法令他恶心到了极点，阳髓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生灵会喜欢咀嚼自己的肉体。月盛有些麻木的脸上咬合肌在上下耸动，一口一口吞噬着自己破烂的法身。但是很快阳髓从这中恶心且古怪的行为中看出了端倪。 月盛咬噬的地方，那伤口处似乎恢复的很快，还在吱吱的冒着白烟，虽然两条手臂已经没有了，但浇筑法身的红色液体竟不再向下滴落，似乎凝固住了。 “手臂废了，你就无法画符和施术了。”阳髓说出自己的担忧，不过他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命。 一个没有法身的亡灵和一个没有手臂的破落贵族，若是在加上尤金那个神经质的小鬼，这组合可当真是有趣。 月盛没有回答阳髓的问题，而是一张嘴将捉妖瓶叼在口中，一跺脚，周遭黑漆漆的异度空间立刻消散，恢复了原本的通道的普通模样。只是这条通道的四壁是用光滑的金属制成的，银色的金属自身发光，彼此掩映盛辉，科技感十足的设计更像是未来都市。 月盛将捉妖瓶小心翼翼的安放在地板上，眼光在扫荡四周的一切景象，好像一台有生命力的X光机，直到确认没有异样才慢吞吞的开口，“这里是竞技场的十七层位置，还算安全！” “什么？什么叫还算安全？月盛，如今你我都命悬一线，若我对你而言还有些利用价值，那么就麻烦你说句实话。不然我无法与你合作，就算是灰飞烟灭我也认了。”阳髓觉得自己的思维即将在阴谋中崩溃了，似乎从收到星芒竞技场门票的那一刻开始就出现了问题。 月盛盯着瓶子中的阳髓几乎把对方盯的发毛，眉头纠结在一起似乎是在下定决心，但终究还是迟迟不肯给出阳髓想要的答案。 淡漠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命令，“我需要进行双臂再生，这需要花些时间，你去给我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 “老子凭什么帮你！”阳髓一股火气，不甘示弱道。 “事成之后，你不仅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我还可以帮助你重新浇筑法身。” “成交！”阳髓几乎不加思索的就答应下来，这报酬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可那要如何引开他们，我不认为我有那个本事。” “我会将你从瓶子中释放，没有法身的亡灵在华世的妖魔鬼怪的眼中是极具吸引力的美食。更难得的是你的灵魂还沾染了华世精灵的美妙滋味，腥气最重。那些东西一定会缠着你、追着你，而我需要你为我腾出足够的时间，只要我的双臂能够再生那么一切便都可迎刃而解。”月盛说的从容而平静，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告诉阳髓一切都不足畏惧。这充满鼓动性的话语，似乎让阳髓自己都相信了。归根到底，可行的方案只有一个字，那便是“跑”，三十六计走为上。 阳髓真的后悔答应了月盛的计划，此时此刻他的情况比那无臂贵族更加悲惨，甚至有些离谱。紧追不舍的妖魔鬼怪似乎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死死追逐在他的身后。 长着十条腿的巨型狼毛蜘蛛，在光滑的通道内飞速的爬行，刚伸出腿就被窜出来的大蛇一口咬掉了身体的一半，绿色的浆液喷出腐蚀掉了上方的整个天花板，而另一侧的铁板则在大蛇的挤压下轰然坠落，斩断了大蛇的尾部，可那大蛇似乎未曾感觉到疼痛，血盆大口张开，对着阳髓的方向就要咬过来。 反观此时的阳髓，他的灵魂完全像一个只会发光的巨型弹力球，借助通道内四面墙壁的反作用力而无脑的逃窜着，毫无规律的跳动，阳髓自己也难以把控。 甩掉身后的大蛇，阳髓紧绷的神经未等松懈下来，迎面竟然又窜出来一只巨型的黑色大蟾蜍，那坑坑洼洼的肌理，倘若阳髓为人鸡皮疙瘩早就掉落了一地。 那蟾蜍上下扫荡的两个大眼球微微眯成一条缝隙，一动不动的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阳髓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这种被牢牢盯死的绝望，让他的灵魂顷刻间又变成了一滩液体，黏贴在顶壁上一点点的缓慢蠕动，好像是一条微不足道的蠕虫。 “真遗憾啊！没想到你竟如此没用！”一声犀利的嘲讽熟悉的音调，从蟾蜍的身后传出来，有那么一刻阳髓的灵魂竟会因为这声音而在畏惧中差点坠落。 那蟾蜍身后的光晕中果然走出来的是那个高挑的身体，美丽的脸庞。胸部如山高高耸立。摸上去手感还不赖，阳髓是知道那种感觉的人。而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还与那女妖怪身处一室，有过亲密的灵魂的交融，一直处于在那种忘我的快感下丢掉了法身，也差点丢掉了小命。没了亲密之感，此时此景只剩下恐惧与不安。 “狄奥尼斯?潘，又见面了！”阳髓有些愤懑的叫着潘的名字，但每个声调似乎都被恐惧所包裹住了。 高大的身躯充满整个视野，阳髓觉得潘的脸变得异常狰狞，摇摆的身躯像柳树被风吹起的姿态，红色的手指悠闲的抚摸着蟾蜍凹凸不平的脊背，嘴角的笑容带着阴森森的寒意，“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啊！你竟然还没有被吞噬，是我的失误，我本该亲自了解了你！不过现在你逃不掉了，阳髓！” 阳髓看着那张脸在恐怖狰狞凶残中反复重叠，毫无温情可言，那之前的温存似乎从未发生过，仅仅是一场阳髓在臆想中的春梦。但也终于让阳髓清醒了，对方这次是真的要灭掉他的灵魂。 “你本不想杀我的，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改变了？”阳髓寄希望于拖延一点点的时间，为自己争取一个逃生的机会。 “改变么？”潘觉得阳髓的话很可笑，与妖魔鬼怪有何道理可言？这是冥界一直以来的定律，除了杀怎么会有谈判的机会。 “你们这些冥界道貌岸然的白魂又知道什么，什么是改变？我是一直想要杀掉你的，只是觉得那么容易的弄死你，太无聊了。不过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有灰飞烟灭，不过你的样子还真是不堪啊！” “看看我们的乔治，他可是饥渴的很啊！”潘轻声笑着，腰肢缓缓靠在墨色蟾蜍的背上。 阳髓的视线随着潘的的动作向后移动时，那看到的画面惊得阳髓终于从顶部的墙壁上摔落到地面上。 蟾蜍的后背上浮现出一张完整的人脸，那脸孔清晰可见，面目分明，紧紧闭合的双眼，脸上的表情更像是那濒死之时的绝望。而那张灰色的脸的主人，阳髓甚至可以叫的处名字——爱德华?乔治，他一直深深厌恶的那个小鬼——胖乔治。 那个胖小子很可恶，总是弄些拙劣的恶作剧戏弄阳髓，但此时的阳髓只觉得他很可怜，虽然不敢确定，但阳髓认定了那背上的脸一定是胖乔治。 潘鄙夷的看着阳髓如一滩水的灵魂，她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违背上面的命令放过这愚蠢的小子，不过不要紧，现在是时候该结果了他。虽然她并不觉得此人是个威胁，但上面的决策是不容置疑的。 “他是你的老朋友么？”潘的指尖描摹在蟾蜍背上的那张脸孔，嬉笑间的嘲弄让阳髓愤怒至极。 “他被整个吞下的时候，还在惊恐的大叫着，如被宰杀的野猪一样吼叫，那声音悦耳至极，你真该听听，不过很快你自己也能发出那美妙的声音了，可怜的亡魂。” 潘缓缓直起，高大的身躯将通道堵死，眼角的威慑力足以令任何生物胆颤，飞扬的头发向上竖起，嘴唇一点点裂开，尖利的一排排獠牙露出来闪着杀戮之光。 这下真的死定了！阳髓瘫软的灵魂，因为潘的力量而急速裂开，冥冥中意识里只剩下这个念头了。 第三十章：元神 通道里强光在反复的变幻交错，光束扫射在光滑如镜的四壁折射后反复冲击下，成为一张规则编制的罗网，缤纷的色彩构成的球状物漂浮在半空中。 “啪——啪——”墨色蟾蜍的舌头猛然窜出来，挑破一颗颗光球，继而吞噬掉。而就在下一秒钟，那巨大的蟾蜍竟然穿过潘的身体整个跳起来，重重砸在地面上。 “嘭”的一声连带起的巨大震动，阳髓的灵魂再也无法聚拢，如水银般化作一个个颗粒，顺着光滑的地面四散开来，“嗖嗖”一声声响动，阳髓看着自己灵魂散落的珠子，被那只该死的癞蛤蟆一粒粒吃下去。 意识在随着那蟾蜍的吞噬而逐渐减弱，理智已经变得模糊，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绝望，潘的身影也渐渐模糊，因为那女妖怪正在用脚一颗颗踩爆他的灵魂。 真痛啊！意识里的哀嚎，昏昏沉沉的在，涣散的意识最终也没有抵挡得了铺天而来的睡意，那是无知无觉的召唤。 “噗嗤”一声刃与肉体撞击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动听，像是在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人的心房，这种比喻很俗套，但阳髓发现这已经是最好的比喻了。 那一瞬间的血腥，一刹那的杀戮，恍若时间的停歇，阳髓的意识跟随着那流逝的生命气息。一把缠着矩阵光带的巨大刀刃从潘的胸膛窜出来，一刀将她的胸膛整个破开，开膛破肚的视觉效果犹如屠宰场在杀猪，喷涌而出的蓝色血液瞬间崩裂溅落在整个空间。 光滑的四壁如同被泼洒了油漆，黏腻而散发着香味儿。 阳髓眼睁睁的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身躯伴随着刀刃的抽离而倒塌，像亟待爆破的楼房瞬间轰然塌陷。 “呃——啊——”绵长而凄厉的惨叫，沙哑而绝望的凄楚从潘的喉咙中传来。她那摇摇欲坠的四肢反反复复的扣动着溅血的光滑墙壁，美丽的脸因为惊恐而扭曲顿时丧失了光彩，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在通道内经久不息，冷彻而悲哀。 那双血红而光滑的手臂徒劳的向四处伸展，却什么也抓不住，开膛破肚的胸腔内脏止不住的喷涌而出。 阳髓清晰地看着那一大一小两颗心脏，滚落到他的面前，意识里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阳髓的灵魂在颤栗中摇摆起来，时空静止了，只剩下与潘诡异的对视。 眼珠在微微滚动一下两下，潘的眼睛还在动，那诡异的画面生生的刻在阳髓的灵魂深处。 ‘噗嗤’又一声穿透的刺耳之声，阳髓的意识似乎都要被拖垮了，没有肉体的生理反应，只有在精神世界里的折磨，那种痛难以言明，阳髓唯一存在的自我意识正在崩塌。 在阳髓的意识中直接戳入那冰冷的画面，月盛静静的站在墨色蟾蜍的背上，双臂已经再生成功。露出来的两条手臂肌肉线条轮廓，清晰的展现出力量的象征。单手握着一把与他极其不相称的长刀。刀身刀柄浑然一体没有任何装饰物，光滑的像是一块儿打磨了千年的金属，蓝色的液体顺着刀身簌簌地落，那是潘的血液。 清晰的滴水声顺流而下，蜿蜒成河。月盛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完全找不到任何杀戮之后情绪的微妙变化。 身法轻盈，步履如风，月盛从墨色蟾蜍的脊背上跳下来，了无生息。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上，平静的告诉着阳髓一个事实，眼前似乎并未曾发生任何杀戮。 阳髓跟前那一大一小两颗心脏，还在‘噗通、噗通’的规律跳动着，只是渐渐那力道不再强烈微弱了不少。潘兀自凸起的眼球早已流失了神采犹如死鱼眼，但依旧死死的盯着那心脏的方向。 月盛厌恶而鄙夷的随意扫了几眼，似乎在介意自己的衣服被血渍染脏，格外小心的走到那两颗跳动的心脏边上。 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手起刀落。阳髓的自我意识根本跟不上月盛下手的速度。“噗嗤”两声，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月盛的刀已经戳爆了那两颗心脏。宛如水球的爆炸声，那心脏喷射出来的血液溅在阳髓的灵魂上，让他终于勉强拾掇起自我的精神力量。勃然大吼道，“你究竟为什么要杀她？她已经，已经——”说到最后，阳髓惊觉自己已经无力再呻吟了，而潘的身体在心脏爆裂后已经还是逐渐蒸发了。 “混账，书院的学规你难道都忘记了么？”月盛听到阳髓的质问，心中不悦，反击道，“我们的使命与职责就是要消灭华世的一切妖魔鬼怪，真理是不容置疑的。” 阳髓突然觉得此时此刻的月盛就像一个狂热的人间宗教徒一样，偏执的、极端的遵循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歪理邪说。意识的疼痛难以言说。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污染，阳髓终于意识到一点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了。 月盛一脸阴翳的看着阳髓，破碎的亡灵。他一直恪守的天道真理正在被这个叫做阳髓的来自人间的亡灵挑衅。执着坚持着的某种力量好像在被人狠狠践踏。无名之火烧的他的法身隐隐作痛。 “你这肮脏低贱的亡魂，难道也想要背叛冥界么？”月盛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的变化，那是一种扭曲的愤怒，那是本应该只存在于人类脸上的情绪，此时竟分明的显露在这高高在上的冥界贵族的脸上。 ‘嗖’长刀抬起，阳髓看着月盛将刀尖对准他仅剩下的亡灵之珠。叫嚣道，“违抗的冥界的下场，只有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意识里那无数双眼睛，又一次在阳髓的意识里齐刷刷睁开，那是极具威慑力的瞳力。那种强大的压迫感充斥在阳髓的全部思想中。恐怖而残酷的现实告诉他，冥界之理，不容置疑。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盛施压给阳髓的威慑力才逐渐消失。而等待他清醒的那一幕，又再度令他惊惧不已。但见月盛再次从手中释放起自主矩阵，那丝带状的自主矩阵在有规律的编织着自己的形状，一点点织成了一个口袋状的物体。严丝合缝的包裹住潘的尸体上，有节奏的将那尸体紧紧缠绕住。并在高速的旋转中压缩变小，光从那压缩物中透出来，竟然泛着荧荧的蓝光，直到终于缩小成为一个足球大小的球状物中，光斑一点点闪烁不定，将整个通道空间逐渐照亮，像极了一盏照明灯。 “那，那是什么东西？”阳髓惊讶的开口问道。那光似乎很有诱惑力，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一口吞下去。很美味么？意识里突然传来这么一句问话。让他自己也觉得竟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月盛静静踱步到那光球的跟前。以一种审视的高傲姿态打量着那球状物，悠悠然开口解释道，“此物便是华世妖魔鬼怪的元神了，就类似于我们冥界中的灵魂之力一样。” 阳髓终于回想起了亡灵书院的课本上的内容了，课本上明确地告诫所有学生，华世的妖魔鬼怪有类似于灵魂的东西，那是被称为元神或是元灵的一种自我力量。斩杀华世之物不仅仅要破坏掉他们的实体那么简单，更需要破坏掉他们的元神，元神的消亡便是一切的终结。 月盛伸出右手，抚摸在潘的元神之上。微微灼热的高温，让他再生的手掌竟再度融化。忍住强烈的不适之感魄力涌动。透过手掌施加给那元神之上，那元神似乎也在躁动不安的簌簌发抖，但终究还是抵挡不住月盛强大的魄力，被月盛仅仅的攥在手心中。 阳髓已经看的傻眼了，他意识到月盛已经强大到让他恐惧的地步了，轻易的斩杀潘并将其元神收入囊中，若与此人为敌，绝对没有好下场。 月盛手握元神一步步向阳髓走来，每走一步，阳髓都觉得对方异常高大威武，明明是少年之姿但却时刻都散发着压迫的力量，月盛犀利的双眼似乎能穿透一切又或者是在思考着什么，弯下腰，伸出手。 阳髓惊恐的看着那元神接近自己的灵魂，并不可思议的将自己的灵魂之珠吸附在元神的表面之上，便听到月盛自言自语道，“这东西果然好用，暂时可以用来吸附你散落的灵魂，有了这东西你的灵魂便不会轻易的散落了。” 话音未落只见月盛嘴角竟勾起一丝诡异的嘲弄和轻蔑，“不过也多亏了你和那畜生的苟合过，否则也无法完成灵魂对接。” 阳髓虽然听不懂月盛后半句的什么‘灵魂对接’，但前半句那明显的讽刺与侮辱，让他还是很火大，什么叫‘苟合’。阳髓不知道这种低级的言语这妄自尊大的贵族如何能说得出口，他们不是对这些污言秽语很抵触么？ 虚伪的死小孩！阳髓在意识中反复痛骂对方，没想到竟在不知不觉中发出声音来，“装模作样的臭小子！” “你说什么？”月盛面色不善，看着手中吸附着阳髓灵魂的元神冷冷逼视。 “我什么也没说，师兄你听错了！”阳髓绝不想就在这里结束自己的命运，但吸附着他灵魂的元神很温暖，他不知道回归母体的感觉是不是如此的幸福，灵魂像是直接暴露在阳光之下，即使灰飞烟灭也想要光明与温暖。 但与此同时，他的意识里潘的形象越来越清晰，那饱满的胸脯，湿润的嘴唇在他灵魂里亲吻时让他几乎忘乎所以，那就是极致的快感。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当然这一点决不能告知月盛。 “现在要怎么处理那个东西？”阳髓看了看不远处那只静止不动似乎是石化了的墨色蟾蜍，那蟾蜍紧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静候在那里。 “我让墨蟾进入了休眠状态，它已经不惧威胁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我要确认一下。”月盛说完后，便一手提刀一手攥着阳髓的亡灵，再次径直跳上了墨色蟾蜍的脊背。 第三十一章：凡心 “你——你干什么？”阳髓在过度惊吓中狂吼起来，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月盛突然向着他张开嘴，难道这个小子疯想要吞噬他。 正在阳髓因为过度惊吓而意识迷离之际，才发现自己再一次愚蠢的想错了，月盛只是张开嘴将阳髓附着灵魂的元神叼在口中。 屏息凝神，双腿叉开，扎了个马步半蹲在墨蟾背上，双手握住刀柄，刀刃向下对准了墨蝉背上那个脸型的东西之上。 高举的刀刃犹如长矛，不那刀已经在自由变形的组合中真真切切的变成了一柄长矛，带着刺穿一切的气势，只待一击命中敌人。 魄力发动与长矛共振激荡起无数光斑猛然间从月盛的身上释放出来，那好似浩淼宇宙中的无数璀璨繁星，点点闪烁，有生命气息的各自凝结成无数丝状的光带，从月盛整个身上延伸出来。此时的月盛被刺眼的白光包裹只剩下光的影子，光球交织，那牵引的光带像是他的头发在头顶垂直飘舞。 神！阳髓灵魂深处骇人听闻的灵魂在为神而发抖，这般神明之姿阳髓的自我意识已经快要被撕成碎片了，怪不得月盛会将他附着在潘的元神之上，若是没有潘的元神他的灵魂一定被嚼烂成碎片，下场就如同那些光斑一样被自由组合成光带了。 就在阳髓自我意识崩溃的边缘，月盛终于出手了，长矛脱手快如闪电，顷刻间刺破了墨色蟾蜍脊背的人脸的凸起处。 “嘭”裂开之响，那一点点裂口竟瞬间崩开，墨色浓稠的液体瞬间喷射出来，发了疯的狂涌而出，喷井的效果向四周直射开来。 月盛似乎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竟在手足无措之际被吓了一跳，身体一软，光斑惊慌失措的散开，飞扬的光带硬生生的被扯裂，一头栽倒愣是从蟾蜍的背上狠狠摔下来。 “啪”的一声月盛摔在了混合着潘的血污，喷溅的墨色液体如水柱般直接浇灌在月盛的头顶上，生生压灭了他全身神圣的光辉。 “啊——啊——”月盛捂着头突然间狂叫不止，原本洁净无瑕的身上如同被泼了几桶油漆般，脏兮兮的，头顶滴落的墨水将他的脸都染成了漆黑。 而阳髓在月盛摔落的瞬间从月盛的口中脱离，被甩在了角落处。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耳畔那发疯的尖叫，那带着惊恐的声浪犹如女人的惨叫，让阳髓终于忍无可忍的破口大骂，“住口吧！你小子是疯了么？”阳髓的灵魂与潘的元神结合的相得益彰，一发声竟如同雷鸣，高亢之声在通道内传的很远，似乎在几秒后竟有自己的回音。 月盛一愣生生从尖叫中住了口，眼神发呆的盯着自己污秽的全身，原本洁白如雪的袍子被染成了黑色，茫然的伸出双手，蓝色散发着香气的血液沾满双手，无论他怎么擦拭都弄不掉，头顶湿漉漉的缓缓向下滴落液体。 “呵呵呵——”月盛突然间苍老的笑声竟也吓了阳髓一跳，他的自我意识在说，这狂妄的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发疯了？刚才斩杀潘时那股狠劲儿顷刻间荡然无存，此时的月盛就是个奶娃娃。 墨色蟾蜍的脊背更像是一座喷泉源源不断的向外喷射粘稠的液体，而那液体一股脑的浇灌在月盛的头顶上，月盛机械的抬起头，迎面无力的伸出双手虚空的阻挡飞溅的液体。这一幕阳髓看到出神，月盛简直就是个从泥浆中爬出来的，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了，而阳髓好像突然间意识到月盛在颤抖。 阳髓与月盛之前有过几面之缘，却是印象深刻的古怪。在他的印象里月盛是个彻头彻尾的贵族，年岁不大，放在人间也就在上中学。本该像个少年一样享受大把的青春时光，可这小子却处处透着与外表不符的深沉，特别想狗血剧中的男二号。冷酷的外表下是不苟言笑的沉着与冷静，可此时的月盛已经完全打破了阳髓的武断，月盛也许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强悍。 也许这小子需要安慰，阳髓在人间时很少与人打交道，独来独往惯了，最不擅长与人沟通了。但自从他进入了冥界反倒多了些交际的渠道，莱特曾经对他长篇大论的谈起为人处世之道，笑脸相迎百试不爽。 对头！笑，我要笑。 “嘿嘿！”阳髓突然笑出声来，只是这突然爆发的笑声，异常恐怖，尤其是在这血腥之地宛若鬼哭。 月盛听到此声，身体一歪，向着阳髓的方向摔倒，僵直的栽倒在地上，全身不停的抽搐着，口中竟喋喋不休反复吼道，“好脏，好脏，真脏啊！会玷污我的灵魂，我的灵魂是干净的，是干净的。哈哈哈哈” 末了迂回的恐怖笑声，深入灵魂的嘶吼，野兽濒死的绝望，此时正笼罩着月盛，他疲软的法身也因为灵魂的重创而渐渐融化。 阳髓在一头雾水中觉得莫名其妙，他不清楚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这些恶臭的汤汤水水，他就发了狂继而疯掉了？ 如此脆弱，不堪一击，阳髓不由自主的要对这贵族的气魄重新审视了。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月盛他不能倒下。 这死小子还肩负着拯救他的重任哩！ 阳髓借助自我意识勉强聚散的魄力一点点滚向月盛的面前。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红色的法身已经开始融化并且显露出，胶状的粘稠物，月盛脸上的五官也在渐渐坍塌，融化而逐渐扭曲，红色法身被各种液体包裹，看上去却是很恶心。 虽然是不成形的灵魂，但意识里的厌恶却无法置之不理。但阳髓还是决定靠近月盛，月盛已经快要不成型了，脸上仅剩的两只突兀的眼球在眨动，口中不停的吐出黑色的液体。 “喂？月盛，你甘心么？”阳髓的话似乎起了效果，他分明看见，月盛的眼珠在慢慢转动望着他的方向，似乎听到了他说的话。 “你不是堂堂的贵族么？搞成这幅样子还真是难看啊！”阳髓学着法洛的语气冷哼道，“看看你现在这幅丑陋的面目，你的那些深明大义都TMD是说出来放屁的么？” 吐出最后一口水，月盛似乎是想回应些什么，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的只有那么一句话，“好脏啊！真的好脏啊！” 阳髓听到此话忽的窜出怒火，他算服了这狗屁贵族什么东西，仅仅是因为这些液体就如此不堪么，“月盛，你真的不配担当贵族的名号，你才是玷污了亡灵书院神圣教条的loser。” 月盛听到此话，红色的法身竟然开始冒泡了，他意识里只剩下那两个字‘玷污’，我玷污了我的使命？我玷污了我的使命么？反反复复沉沦在自我问答中，他的眼神越加慌乱，“啊啊啊！”失控的尖叫中传来魄力的冲击。 尽管月盛现在处于奔溃状态，他的魄力依旧强大。 ‘卧槽！’阳髓在暗自骂道，由于月盛的突然开口，他灵魂附着的元神再一次被扫荡到一边，竟然也滚落到了依旧在汹涌喷溅的墨色蟾蜍脚边上。 “MD!真他娘的倒霉！”阳髓大骂道，自上而下从上方喷溅的液体直接喷洒而下，滴落到灵魂所在的球状元神上。 噗通水柱滴落之后，阳髓惊愕到不能自已，因为那些浑浊的黑水并未伤到他的灵魂分毫，擦着他的灵魂边缘滚滚下落，他甚至都能看见那液体掉落的每一个瞬间，而他并未像月盛那般被浸染，那东西似乎无法挂住他的灵魂。 “嘿嘿！真他娘的绝了！”就在阳髓暗自叫绝时，他清楚的看见原本瘫软在地上的月盛猛然间竟然坐起来了，摇摇晃晃的法身疲软的像是高温受热后的橡胶轮胎，歪歪斜斜的打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死盯着他，盯得他发毛。 “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是贵族，我是堂堂的贵族啊！”月盛一边叫嚣一边张牙舞爪的向阳髓所在的方向爬过来。 阳髓第一次觉得人间电影中的丧失似乎是存在的，月盛这幅模样比那丧尸好不了多少，那是一种几近癫狂的执拗，更是想要杀戮的眼神，也许其中还夹杂着嫉妒。 没错确实是嫉妒，阳髓分明看见月盛眼中掩饰不住的嫉妒和偏执，就在那浸满污浊液体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灵魂的那一刻，阳髓终于笃定开口道，“月盛，你在嫉妒我么？” “不，不——”慌乱的撤回手指，月盛收回的双手死死捂住眼睛，一个劲儿的摇头口中支吾道，“我是理性的，我是无欲无求的，我是天生的，我是，我是——”脑袋如同拨浪鼓疯癫的摇晃，四肢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纠缠在一起，月盛的法身似乎都要融化焦灼成一坨了，想想都恶心。 但令阳髓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竟然会害怕自己的一句质问。不，阳髓猛然间想到，月盛怕的其实是被看穿，被看透，高高在上的冥界贵族本该是无欲无求的也应该是没有人类七情六欲的至高无上的存在，可月盛在那一瞬间似乎是动了‘凡心’。 和蔼可亲的莱特曾曾经告诉过他，这些天生的贵族，虽然是力量强大的灵魂，但未经沧桑洗礼过的贵族，其实是脆弱的，而能使他们致命的便是人类所拥有的‘七情六欲’。 阳髓当初并不明白莱特这番话的深意，但此时此刻他只能想到这一个解释，月盛的力量是至高无上的，但纯净而又脆弱的精神力，掩盖在那层看似老成的假面之下。 用人类通俗的话来讲，那便是‘智商高人一等，情商低人几筹。’ 阳髓心中不禁动容，刚想开口，只听身后猛然间有传来一声剧烈的喷气声，“咣”的一声自上而下的坠落，有什么东西从那原本停止的墨色蟾蜍的背上生生被挤出来，重重的摔在了离阳髓不远之处。 第三十二章：精神领域 “咕噜，咕噜”轻微的气泡声正从墨蟾背脊的裂缝处，崩落的物体中传来。那东西径直摔在阳髓元神正前方的不远处。 那物体似乎是在活动着，还依稀听得到吞咽的声音。但更离奇的是仿佛有什么物体要从那半透明的胶质薄膜中竭力挣脱出来。 夹带着红白粘稠丝状物的卵，里面的东西似乎是在不停的蠕动，像极了即将裂变而出的异形，吸引住了阳髓和月盛的全部注意力。而此时的月盛似乎将自己脏兮兮的模样浑然忘记了，神神叨叨的低声道，“错不了的，我，我就知道，那，那里面有东西在。” “那是什么东西？你看清楚了么？好像是活物唉！”阳髓说完最后一句话又当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在这被称作死亡归宿的冥界里又有什么东西算的上是真正的活物呢？这本来就是死亡的世界啊！阳髓始终逃不脱残留的人类情感。 “噗呲”阳髓分明看见一条苍白而有些浮肿的手臂终于将薄膜撕开了一道口子，艰难的伸出来。不多时另一条手臂也急切的窜出来，那手臂活脱脱像是浸泡了很久的尸体上才会有的东西，裂缝处红色的血水也止不住的溢出来，蜿蜒成溪，化作一滩水。 “喂！你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月盛突然命令式的口吻让阳髓很不满，但当他看见月盛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时，终是硬着头皮驱动球状元神向前滚动。 月盛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阳髓的移动，他清楚地看到阳髓的灵魂突然间止步不前，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震惊不已的画面。 “阳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月盛不耐烦的问道。 “竟然，不，果然，果然是……真的是乔治那个小鬼”阳髓万万没想到蟾蜍背上那张形似乔治的脸，竟然真的是胖乔治本人。 来不及质疑，只见胖乔治那浑圆的大脑袋正从那缝隙中费力的挤出来，紧紧闭合的双眼，脸色铁青，鼻孔朝天一收一放，张大的嘴巴变了形，那是与人类极其类似的一种仿生喘息，犹如气囊规律的收放自如，更像是生命的喘息，这让阳髓顿时艳羡不已。 如今的阳髓更像是个粪球，只有任人宰割的份，稍有不慎连灵魂都保不住了。本以为靠着月盛那个强大的贵族就可以安枕无忧了，可没想到这贵族小子竟是中看不中用的主儿。 灵魂的不安让他的自我意识也无法平复焦躁的情绪，让他难以抑制的对着胖乔治那张肿胀的吼道，“喂！我说小胖子，小胖子，你这肥猪快给我醒醒，这TMD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月盛见阳髓亟不可待的言语中尽是低俗，只好出声提醒道，“我想你应该用你的魄力刺激他一下，他的灵魂与自我意识被屏蔽了太久，有重新唤醒的必要。” 阳髓觉得月盛说的太过深奥，也太模糊。不耐烦道，“那要怎么做？师弟我才入了亡灵书院一年，麻烦师兄你行行好简明扼要的说清楚嘛！您是贵族我乃区区一介来自人间的低级亡灵哪里有那个能力！” 阳髓将月盛当初辱没他的话一股脑儿的噎回去，愣是噎的月盛半天开不了口，自己身为贵族竟然搞成这副鬼样子，实在是辱骂了他家族的名号和身为亡灵书院卫道士的荣誉。 月盛偷偷将视线下移，环视自己软塌塌的四肢，用不大的声音回应道，“你需要在灵魂中控制自我意识的形态，一层层的剥离灵魂的外壳，同时保持意识的清醒，用最原初的灵魂之力轰击对方的魄力，使之觉醒。” 对于突然放低姿态的月盛，阳髓反倒有些不适应。他猜测这贵族小子也许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羞辱，并且还表露于他这个低级亡灵的面前，也是个好面子的家伙，也许自己之前过于武断的判断对方更显得幼稚可笑。 想了想阳髓再次开口，“我试试看吧！成不成就算做是命该如此吧。希望潘的元神能给力一点。” 月盛被阳髓破天荒的温和态度激得倏然抬起头，他看着阳髓附身的元神突然间告诉的旋转起来，一圈一圈的环状光晕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瞬间照亮了一切。亮如白昼，将一切黑暗都扫荡无余。 天赋！月盛不甘心的意识中浮现出这两个鬼符文的闪光字体。他完全没想到阳髓在没有法身循环魄力的情况下，会想到用自己的意识来操控潘的元神，进而解放力量。在保全自己灵魂的前提下，用潘的力量来代替不成型的自己，如此大胆之举，难道他就真的不怕被反噬么？还是说他的自我意识已经强大到足以蔑视一切的地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一个区区的人间亡灵竟有如此的自控之力，那么，我又算什么？这又算什么？ 阳髓根本不知道月盛是这么认为他的。而他只是单纯的怕麻烦罢了。自己的灵魂已经残破不堪且小的可怜，而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潘元神的温暖与舒适。如此方便的能量源不用岂不是可惜，如此之想也就这么做了。当然他也清楚地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潘元神的力量正在自己的冥想中被控制起来，自己的灵魂就好比是铁锁链，将潘捆缚起来，并在对方的元神中自由穿梭。 整个精神世界顿时明朗起来，那是一整片的白雪世界，一切的存在都淹没在纯白之中。低头，伸手，握拳，阳髓惊奇的发现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他恢复了人的形态。有手有脚是有形体的存在。脚下白云如白驹过隙竟是湛蓝的天空之色。他正站在天空之上，云顶之间，每移动一步都带动起朵朵云彩跟随而舞，飘舞的云彩害羞的将他簇拥。 虽是****着全身，阳髓却毫无羞愧异常的坦荡，毫无枷锁与桎梏，飘飘欲仙的感觉，让他感到灵魂瞬间变得自由自在了无牵挂。 身后的云微微卷起来，一点一点聚合成型。回头的瞬间，阳髓看到那云朵缓缓堆砌而成的物体被泡沫般的流云紧紧包裹。阳髓下意识的伸出双臂，双手自然而然的扶开那层层云朵，那逐渐展露而显现出来的外轮廓如此熟悉。 “潘！”阳髓轻声开口，在叫出那个名字时竟异常的温柔，一改往日之风，阳髓知道潘一定很喜欢自己这样叫她，自己何时也开始会把妹的招数了。 “你叫我名字的样子我很喜欢，但我更喜欢你叫我名字时的声音。”潘的整个形象都是透明的，微微的反着空气的流光，才能在隐约间窥视她完美的轮廓。上不见发丝纷飞至何处，下不见延展至何地。 如梦似幻的潘如同玻璃樽塑像，但却不僵硬轻轻晃动身躯，似扶柳微风。 晶莹液体滴落溅在阳髓的手臂上，他茫然的向上望去却一无所获。再凝神看着潘，那不知道那是久违了的眼泪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对不起”阳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先行表示歉意，在女士面前表现出诚恳的低姿态，也是亡灵书院培养学生的一种绅士礼仪。 “为什么要道歉呢？”潘舒展着自己的躯体，一点点靠近阳髓的脸，并最终贴上了阳髓的脸庞。 没有想象中的冰凉，倒是犹如暖玉般的质感，耳边传来潘略带仇怨的诉说之声，“你的精神世界竟是如此的纯净美丽，这是我从未看到过的美丽景象。” “这里就是我的精神世界？”阳髓有些难以置信，在错愕中显得惊慌失措，他从不知道在灵魂深处还会存在着一个这般祥和的精神世界。 潘轻轻抖动身躯，流云也随之跟着卷起来，见阳髓惊慌失措的表情，潘安慰性的伸出双手拖住阳髓的下颚骨，在这朗朗晴空中与之对视。但下一秒钟竟然有些羞愧到无地自容涩然道，“该道歉的本该是我，我是真的想要置你于死地，让你魂飞魄散的，更妄图污染你的精神领域。” “可你并没有这样做，不是吗？”阳髓不依不饶的抓住潘的手臂再次追问，也许他能敲出些有价值的信息来，“你废掉我法身之时，本是最佳的下手时机可你并没有那么做。告诉我，是谁？是谁在威胁你？你到底害怕的是什么？” 潘被阳髓的话深深打动了，更被对方专注的目光打动了，有那么一瞬间的陶醉也许这个男人真的能拯救他的软弱。 摇摇头潘似乎放松了下来，开口道，“阳髓谢谢你吞噬掉我的元神，你拯救了我让我可以永远的停驻在这美丽的世界中。我本是宝蓝森林的水之精灵。但从现在开始我便归属了你的灵魂，我的力量也将随你支配，我将在这里等待着你的救赎。”话音刚落，潘的额头就撞击向了阳髓的额头，还未等阳髓明白潘的话中含义他竟然跌出了自己控制的精神领域，而回归本我的他依旧是个不成形的球状亡灵。 但他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灵魂似乎变大了许多。尝试着将潘的元神分离出来，竟然立刻成功了。从他的灵魂深处渐渐挤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元神，意识驱动那元神一点点逼近胖乔治。 月盛看的震惊不已，他无法想象阳髓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分离出了潘的小元神，似乎阳髓的意志能够掌控一切。他虽是贵族不会受凡夫俗子气魄的影响，但此时此刻阳髓的气魄在空间内微妙的波动着让他的法身竟也动弹不得，自己还是太无能了么？ 有一刹那月盛仿佛看见了阳髓的精神领域，他早就听到过传闻，这个叫做阳髓的亡灵早在进入亡灵书院之前就已经与生死簿达成了契约，是被委任人官的存在。 之前在亡灵书院里或多或少的留意过此人，却未曾发现对方的力量有多么强大，蔑视是他一贯的姿态。但此时此刻他也生出一种渴望，渴望进入阳髓的精神领域去畅游一番。 憧憬的渴望冲淡了月盛对污秽的强烈排斥，腐化的红色法身竟然先一步停止了融化。 他惊喜的发现了一点，此时的他褪去了迷茫。 许多年前，也许是在百年之前，他最尊敬的人，他崇拜的偶像，他的兄长——惑星曾经对他说，“月盛，学着强大起来吧！我们是守护冥界的圣徒！”可他的兄长又落得了什么下场呢？ 是被抹掉了曾经存在过的事实，那一刻他迷茫了，他困惑了，他越是告诫自己要忠诚于冥界越是在自我意识的漩涡中否定自己。 所以当他看到阳髓有如此强大的自控之力时，他否认不了，他无法逃避一个事实，他被击溃了，被彻底打败了。而灵魂深处也愈发渴求那个荒唐透顶的计划。 第三十三章：共存 ‘轰隆’一声剧烈的响动，那是阳髓分离的小元神与胖乔治接触后发动的连锁反应。 强烈的撞击将胖乔治的身体振得簌簌抖动起来，青白浮肿的身体发出折断的响动，“咔，咔，咔”的几声脆裂的响动后，胖乔治突然间睁大了眼睛，瞪得溜圆，似乎下一秒即将从眼眶中挤出来。 这一举动也吓了阳髓一跳，若不是他早有准备，被胖乔治这副诈尸的样子非吓得他再次魂飞魄散。 呆滞的目光，无神的双眼直勾勾的望着月圣的方向，而月圣不愧是贵族竟泰然自若的回视对方。阳髓觉得画面诡异至极，画面里简直就是僵尸与丧尸的对峙。就不知道真要打起来会是何种局面，阳髓突然一副事不关己的将自己的灵魂之球向一旁靠拢，他可不想让自己宝贝的灵魂有任何意外的闪失。 “啊！啊！啊！”胖乔治突然间张开嘴，指着月盛的方向叫了三声，旋即噗通一声像是见了鬼一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月盛也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一幕，忧疑的开口问阳髓道，“他怎么了？” 阳髓靠近胖乔治的身边凝视了许久才恍然大悟道，“他，他昏死过去了。”阳髓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猜测胖乔治一定是被月盛吓昏过去了，因为月盛的全身是黑糊糊的双目还散发着红色的凶光，融化的法身已经不成人形了，任谁看都会认为他是个华世来的怪物。但这些话阳髓可不敢明说，他是真的怕这贵族小子心理素质太差了，万一又是一命呜呼，他还要想办法拖这两个家伙。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他在心中叫苦不迭，他娘的老子怎么这么倒霉？ “他怎么会在这里。”就在阳髓胡思乱想之际，月盛突然发话，似乎又找回了应有的贵族气质。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阳髓反问道，天晓得这冥界是这么屁大点的地方，走到哪里都能见到熟人，他来到冥界为数不多相熟的家伙似乎都聚集到了星芒竞技场里。难道这些亡灵们都他娘的这么清闲，还是做人好，做人还需要吃喝拉撒。 “这绝不是偶然。”月盛突然喃喃自语道，更像是对阳髓说的。月盛的脸上即使已经看不出表情的变化，但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严肃之态，让阳髓顿时收敛起散漫的意识。 是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偶然？而现今出现的一切离奇诡异的情景看似毫无联系，实则似乎是彼此交织在一起的一张落网，而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条斯理的收网，这一切噩梦的开始都是从阳髓收到那两张乌栖木请柬开始的，而这两张门票的真正所有者是尤金那小子。 “尤金！”阳髓突然想到或许尤金是知道实情的相关者，便脱口而出，等他看到月盛时，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那个小鬼瞒着他的事情绝不简单。 “难道不是你带那个小鬼来的么？”月盛对阳髓突然紧张的反应不解道，难道是他判断失误了！ 阳髓在思考要不要告诉月盛实情，其实他才是跟着尤金那个小鬼混进这星芒的，他之前甚至都不知道星芒是个什么鬼东西，但潜意识里让他有种作为兄长的自觉与担当。这是他与尤金那小子相处久了之后莫名生出的一种自觉意识。潜意识里他已经把尤金当作自己的弟弟了，也许是因为在这冰冷的冥界里他太孤独了，孤身在人间活了十八年的他死后竟害怕其孤独来，多么可笑的笑话啊！ 见阳髓一副吞吞吐吐的迟疑状，月盛觉得很生气，他讨厌对方像个胆小鬼一样的软弱之态，拥有那么强大而宽广精神领域的亡灵是不可以畏缩的，勇者才配拥有强大的力量。 “你若不想那叫做尤金的亡灵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就把实情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月盛说的咬牙切齿，字字强劲而有力，魄力牵引的声音足以让所有亡灵感到害怕。 阳髓知道月盛的愤怒，他终是开口了，比起为尤金保密，尤金的安危才是头等大事，“票是尤金拿到的，钱是我支付的，其他的我一概不知。而潘，潘，她是刚才在竞技场上认识的。” “真看不出来啊！你和那女妖怪难道不是早就认识？” 阳髓觉得月盛的质问很无聊，难道有因必定就一定要有果么？这贵族如此格式化的逻辑让他很厌烦，他着实不想再与月盛为了潘而纠缠下去了，他此刻只想找到尤金那个小鬼问清楚票的真正来源。 “你竟然如此自甘堕落，与妖怪为伍，你违背了亡灵书院的学规，你难道就不怕下地狱么？你难道也想尝试那地狱之火的煎熬么？”月盛不依不饶的喋喋不休，像个娘们儿一样说这怨毒的话。 阳髓终于被对方的说教说的忍无可忍，吼道，“你说够了没有？我是不明白你说的那些大义是个什么东西。亡灵书院的学规我差不多都违反了个遍，也不差这么一条。在我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救尤金，而不是和你在此争执下去。” 阳髓突然郑重其事，严肃而认真的口吻，让月盛一下子静默了，他灵魂不由自主的轻颤，那来自人间的亡灵带给他久违的感觉，怪不得西奈老师会将阳髓认错，那扑面而来的灵魂气息竟与惑星师兄如此相似。不是那个一意孤行闯入冥界的惑星，更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惑星，也不是那个狂热卫道士的惑星，而是那个感性的惑星。 原来他与西奈老师一样，在自我意识中将阳髓当成了惑星，只是阳髓不可能成为惑星，癫狂的惑星师兄是不可能关心别人的死活的。而眼前的这个通透的灵魂存在着也许是他期盼已久的可能性。 这灵魂也许能实现他的梦想，阳髓见月盛又是沉默闪光的双眼贪婪的看着他，那是与之前高高在上之子迥然不同的人的气息。难道自己话又说重了，又伤了这贵族脆弱的心灵了。 “阳髓，你我的协议有效么？”月盛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古怪的话。 “什么协议？” “我帮你重获法身，而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阳髓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随口道，“当然互相帮助各取所需，交易本该如此。” “你可以过来了。”月盛发话道，阳髓不疑有他，灵魂轻飘飘的落在月盛面前，但听到对方说道，“为今之计，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话音刚落，阳髓想要拒绝已经为时已晚，因为月盛弯下身体，直接张开嘴将他的灵魂一口吞下，阳髓根本就反应不过来，黑暗唯有黑暗的异境里包裹着他的自我意识，意识在冲破黑暗的阻挠，周遭炙热的火焰突然燃烧起来，熊熊烈焰中一个身影被黑色的火焰包裹，像是被钉在十字架烘烤。 周围的世界突然亮了起来，但只有血红色，阳髓审视四周虽是身处火焰中他却一点也没有灼烧灵魂的刺痛。 他的灵魂再度恢复了人形，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能恢复人形的唯有精神领域中，但这里不是他自己的精神领域，而他又被月盛吞噬了。 对了！阳髓突然间恍然大悟，这里一定是月盛的精神领域。 他几乎是飞到那烈焰包裹的十字架边上，他也终于看清了那人影被重重粗大的铁链捆绑住。伸手抬起对方的脸，果然，他猜的没错果真的是月盛那小子。 精神领域中的月盛被紧紧束缚在十字架一样的东西上，黑色的火焰燃烧不灭，突然化作黑色冥鸾鸟，挥舞拍打着翅膀似乎是在驱赶着阳髓。 “喂！月盛，月盛！”阳髓叫了几声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精神领域里的月盛似乎是在承受着烈焰的煎熬。 但阳髓却更加迷惑了这里明明是月盛自己的精神领域，为什么自己要禁锢自己在精神领域中受到折磨呢？与自己的自由的精神领域相比这里才是地狱！ 正当阳髓想要再次靠近捆绑月盛的十字架时，突然出现的光球宛如古相机的闪光灯一样，“噗嘭”一声剧烈的震动，白织光刺目，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遮挡，遮挡这久久黑暗世界里的异样。 光仅仅持续了几秒钟也许更短，阳髓缓缓挪开手臂。意识里出现的画面，这般熟悉。 蓝色血液喷溅的四壁，浓稠的黑色浆液肆意横流，一动不动亟待蒸发的墨色蟾蜍，不远处那躺着的东西正是胖乔治昏死后僵硬的法身，如此种种，那么自己又在哪里？ 猛然低下头，满手是潘蓝色的血浆，周身沾满的黑色液体紧紧包裹着他，污秽不堪的景象，而最让他惊愕的是他的灵魂竟然在月盛的法身中被强行唤醒了。 只是这具法身似乎不像是那么残破，已经融化的手掌和四肢竟然恢复了原本的轮廓，堪称完美的法身正盛放着他的灵魂。实感是他当初跟随崔莉夫人浇筑法身后的唯一感觉，而此时此刻他再度感受到这清晰的真实，让他欣喜若狂，“嗖”的一声站起来打量着自己。 “如何？你可以相信我的诚意了吧！” “哇！还不赖！”阳髓一边活动四肢，一边回答道。霎时，他突然间周身一凛，“谁？谁在说话？” 阳髓惊惧的环顾四周，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胖乔治，没有人啊！但就是这种警觉让他心生不安，连带着法身也僵硬的不敢动一分。 “蠢货！你这蠢货！” “谁？你到底是谁？识相的赶快给老子现身。”阳髓装作镇定的大吼道，但法身的抖动暴露了他的恐惧。 “是我，月盛！”此话一出，阳髓直接瘫坐在污秽的地上，有些震惊的开口，“你，你在哪里？” “愚蠢，我也在这具法身中，也许应该说，你我现在是在共用一具法身的共存状态。” 阳髓此时终于察觉到这具法身中，也许是自己的灵魂深处终于有一个声音在说话。 第三十四章：二位一体 “为什么？为什么你也会在这具法身中？”阳髓茫然的开口却不知道是在跟谁对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本来就是我的法身，你才是那外来者！”月盛的声音在阳髓的整个法身中回荡，犹如回音般似远非远，似近非近。 “我，我已经无法控制这具法身了，更不能与之兼容，你我若是想要存活唯有这一个办法了！”月盛的话语中掩饰不了他浓浓的挫败感，他是独一无二的贵族不仅无法履行卫道的责任，更不能守护一个普通的亡灵。他的精神领域只要有一丝裂缝就会瞬间崩溃，这是他无法达到“修身”状态的一个障碍。也是他的魄力被禁锢的一个重要原因。 阳髓似懂非懂，各种奥妙他目前也只能以常理来判断，总之就是二位一体，但似乎这具法身的主导权是控制在他的手中的。精神领域里的月盛被禁锢的图景却如何在他意识中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就在阳髓怔踵出神之际，月盛突然出声提醒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已经耽搁太长时间了，把胖乔治弄醒后，我们必须去找你的同学尤金了，也许他很危险！” 被月盛这么一说，阳髓立刻醒悟，嗖的站起身，刚要向胖乔治的方向迈出一步。只听身后突然响起了诡异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通道走廊的深处传来的。 哀怨，婉转，如泣如诉，一声声惆怅有节奏的从尽头飘过来。 “是某种咒语吗？”月盛警觉的提醒阳髓道。 “不，绝对不是。”阳髓脱口便认定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肯定。 那声音仿佛有魔力，那带着蛊惑与诱惑，诱惑所有聆听者驻足脚步，深陷其中，潺潺如流水，温暖如阳光，细腻如吹弹可破的皮肤，柔顺如发丝，玄妙之音让人如痴如醉，连月盛都瞬间失语了。 “那是人间星罗之洲的民谣，是远古西方诗人吟唱的歌颂爱情的福音！”阳髓目光投向那漆黑的通道走廊的尽头，曼妙的音符来自人间却在异世冥界游荡，对阳髓而言那是故乡的记忆。 “爱情？”月盛恍然大悟般突然在阳髓的意识中大吼起来，“阳髓，你不能被这魔咒蛊惑，这一定是蛊惑灵魂的妖言秽语。我知道那爱情就是冥界的禁忌，那是咒语是对亡灵的诅咒。”月盛似乎害怕极了，连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带着颤抖的尾音。 阳髓根本没有在意月盛的话，他觉得月盛的话很离谱，原来冥界是这么定义爱情这种对于亡灵来说是十分奢侈的东西，因为那是亡灵消费不起的奢饰品。但有一点月盛说的没错爱情是真的会蛊惑人心的，是一种施加于人类灵魂的妖法。 月盛这从未轮回过的灵魂又怎么会懂，那是人间****的最高体现。 阳髓突然迈开步子追寻着声音源头的方向走去，月盛却急了不停的劝告，“阳髓，你清醒些，不要被那妖法蛊惑了。”但似乎阳髓没有丝毫听进去自己的劝告，月盛有些焦急的难道自己对阳髓自我意识的强度再次判断过高了？这可是件危险的事情。 啊，回来吧，快把我们扶挽， 给我们良风，美德，力量，自由！ 你的灵魂是独立的明星， 你的声音如大海的波涛， 你纯洁如天空，奔放，崇高…… （——华兹华斯） 阳髓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声音里莫名的亲切感让他也不由自主地念出那诗歌的字句！人间的通用语字正腔圆的从阳髓的意识里传导，月盛的意识也在自我挣扎中反复迷失。 遥远处的声音与阳髓灵魂深处的声音两相应和，在这冰冷血腥的通道里交织成迷醉的声音，“嗒嗒嗒嗒”一声声有节奏的脚步声从漫长幽暗的尽头逐渐逼近，危险而又令人痴迷，那脚步声明明是危险信号袭来的警报，但阳髓发现自己已经已经无力反抗了，静静等候着审判。 似乎已经早已料到的事实，出现在阳髓面前的亡灵，丝毫没有让他惊讶，熟悉的宝蓝色长发轻飘飘的无风自动，绣满依米兰之花的蕾丝紧身长裙裹在那凹凸有致的身体上，彻骨的冷寒扑面而来，顷刻间席卷而来的暴风雪如期而至。 阳髓的身体随着呼啸的狂风瑟瑟发抖，想要运作起魄力却似乎被无形之力死死压制住，“啪”冰层脆裂之声隐隐传来。双脚竟已被冰棱冻得结结实实，不得动弹，如同橡胶被极速冷冻，阳髓回过神来时已是脱身不得。 迎面的身姿带着威严与极强的气魄，脸上不苟言笑，那是随时都要进行战斗的姿态，阳髓以为对方不会开口，但一个冷漠的声音还是传来了，“他，在哪里？” 阳髓被问的一头雾水，本能的回答，“谁？你说的他是谁？” 在听到阳髓的回答后，对方的秀眉微微蹙起，显然是不悦，“师兄，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你不过是想见我而已，我已经来了，你该满意了！” 哦！阳髓在意识中感叹，原来对方是将他当做月盛了，也难怪这法身的形状还是月盛的，真他娘的倒霉透顶了，只是此时他占据着这身体的主导权。 “喂！月盛，你小子倒是说句话啊！枣菊师姐是来找你的。”阳髓偷偷在灵魂深处呼唤月盛。 “阳髓，绝不能让她洞悉了你我同在一个法身一事，那样就危险了！”月盛不安的警告，“你只要跟随我的意识回答就可以了。” 阳髓虽然不明所以，但此时也唯有如此，便跟随着月盛的意识开口道，“枣菊，你为什么要如此？为什么要背叛亡灵书院，背叛冥界！” 当阳髓跟随着月盛的意识说出这番话时，自我意识竟然愣住了，月盛此行的目的竟然真的是与枣菊师姐有关，而不远处的女人在听到这番质问后，竟无动于衷，脸上也没有丝毫畏惧之色，这个罪名太大了。 “师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亡灵，这个罪名太大了我着实承受不起。”枣菊平静的开口，波澜不惊中竟透着无奈。 隐藏在冰寒之下的不是冷酷而是温暖，阳髓竟看出了人类无奈的情绪，忘记了月盛的叮嘱，竟自开口道，“你可知道后果？” 灵魂深处中的月盛也是一愣，这句话原本是他想要说的，但阳髓却抢先说出来了，也许他们此时都在担心同一件事情。 “后果？”枣菊歪着脑袋听到此言竟微微一笑，冰似得脸上青斑浮现缺丝毫未损伤那瑰丽容颜的美丽与无暇。手中轻轻一挥，呼啸的狂风在她右手举起起来，有规律的交构咬合后一柄长刀裹挟着寒气浮现在阳髓的眼前。 “冰河之刃！”意识深处月盛一字一顿的开口，每一个字说出来似乎都带着凝重的味道。 那就是枣菊师姐的兵器自然质，超人系的绝种兵器。虽然不及仙女系的兵器罕见，但威力绝对不亚于仙女系的破坏效果。 “师兄，你不该追到这里的。”淡淡的忧伤，长刀握于双手，那是要砍他的节奏。 “枣菊，跟我回去吧！也许，也许一切还能挽回！”月盛驱使着阳髓劝告道。 “挽回？怎么挽回？”枣菊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而那声音的穿透力振得墙壁也跟着发出霹呲霹呲的响声。那如男子般肆意妄为的大笑声，粗犷而深沉。 墙壁上悬挂着的冰锥顷刻间断裂，撞击声不绝于耳，但不多时却戛然而止了，枣菊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笑意淡然开口，“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师兄。我早已恨透了亡灵书院那个地狱。” 话音结束的同时，阳髓连喊声都未曾发出，因为枣菊动作之快目不可视，突然闪现在阳髓的面前，鼻尖几乎都要贴在一起，冰河之刃瞬间出手“噗嗤”一声刺入阳髓的法身中，法身破裂处旋即结冰与刀结合在一起，这下彻骨的寒意是从灵魂深处飘来，意识止不住的颤抖。 “师兄，你在想什么呢？真慢啊！还是说你下不了手？”枣菊出手没有任何犹豫那是致对方于死地的决绝，偏偏脸上挂满了伤心与痛苦，如此矛盾的情况让阳髓觉得不可思议。 阳髓已经说不出话了，法身伤口处的冰寒逐渐扩大，法身若是完了，枣菊一定会识破他灵魂的真面目，这可怎么办？阳髓用残存的意识呼唤月盛。 “告诉我吧！师兄，阳髓在哪里？我知道他和你在一起。”枣菊贴着阳髓的耳边问道，所以这出手的第一刀才仅仅是禁锢住这法身而已。但更让阳髓不明白的是枣菊为什么要找自己。 “你找他做什么？”阳髓与月盛几乎是同时开口，月盛的意识逐渐浮现在阳髓的意识中，静静审视着枣菊的举动也在寻找逃脱的机会。 “他拿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 此话一出，阳髓的意识和月盛的意识终于在同一具法身中争执起来。 “阳髓，你到底拿了她何物？她要置你于死地！”月盛质问道。 阳髓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枉，他与枣菊师姐几乎是零交流，怎么可能拿走她的东西，这绝对是误会，天大的误会。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若是能平心静气的交流，这一场战争还是可以免掉的嘛！ “枣菊师姐！”阳髓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你叫我什么？”枣菊贴紧阳髓和月盛的法身，眯起眼睛问道，似乎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糟糕了！阳髓在意识里大骂自己的愚蠢，这一称呼顺口就说出来了，而就当他对上枣菊眼眸的那一刹那间，他知道自己终于暴露了。 第三十五章：圆光镜 “阳髓，又见面了！”枣菊微笑的开口，“唰”的一声拔出长刀，阳髓的法身在反作用力的冲击下直接撞到了墙壁上。 “呃”阳髓隐隐做痛，法身被从正胸膛处开了个口子，而当阳髓想要运气魄力时却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法身融合起来，那冰河之刃是能破坏一切实体的兵器，寒气逼人破冰而生！ 不妙啊！灵魂深处阳髓在害怕，他根本不是这依米兰之花的对手，而对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月盛在阳髓的意识中烦躁不已，他暂时无法出手，因为这具法身的主导权已经归属了阳髓，贸然出手，他与阳髓的力量一定会在互相排斥中毁了这具尸体，为今之计只有智取和逃跑。 “阳髓，听我说，现在只能智取了！”月盛说的轻松自在可传到阳髓的耳中却是极其刺耳的，智取！你堂堂一贵族，依米兰学院三大精英之首，你让老子我智取，我有那本是嘛？干的！这TMD软柿子的贵族，我今天可算见识到了。 话虽如此，纵是有千般不愿意，阳髓还是晓得利害关系的，他也不再掩饰换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回应道，“师姐大驾光临，师弟我真是失礼了，嘿嘿！”阳髓紧紧盯着枣菊的一举一动，那是随时可能出现的致命的危险。 枣菊单手持刀，平静的审视他，并一步步向前逼近，阳髓也不得不将精神提升至最高敏感度，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对方的寒冷还是自己的警惕而严肃起来，魄力从灵魂深处开始周身循环。 “阳髓，我原以为你是个好孩子，可你不该拿走我的东西，更不该威胁我！”枣菊似乎是很痛苦，在距离阳髓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驻足脚步，目光里是难以琢磨的伤感。 “我根本就没有拿你的东西！”阳髓突然很愤慨，枣菊控诉他这简直是伤了他男人的自尊，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绝不会拿女人的东西。这是实话，但这实话能看到的只有在他体内的月盛。他能清楚的看到精神领域阳髓最真实的情感。 刀刃微微抖动，冰河之刃的寒气愈盛，暴雪顷刻间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呼啸声的狂吼更像是枣菊的愤怒，那愤怒让她的发丝飞扬在冰雪世界中，万条冰锥从墙壁上极速的伸展出来带着刺穿一切的气魄。 “住口！”枣菊冷冷的吼道，但似乎并不想出手，魄力在冰河之刃上涌动而出却被其强行压制住了，“阳髓，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把东西给我，我也把你的东西还给你，这样如何？” 枣菊强逼着自己做出她一贯平易近人的语气来，想笑却不知比哭还难看。 “我，我，我的东西？”阳髓磕磕巴巴的嘟囔道，他突然觉得自己都不会说话了！月盛静静的注视着一切，他知道阳髓绝对没有说谎，但枣菊似乎也并未有虚言，却不得其解。 “是，你的东西！”枣菊一边开口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在凌空画了个圆圈，魄力布满圆圈中如同镜子，阳髓知道那是“圆光镜”可以看到一切的圆光镜。 顿时圆光镜光芒大作，而在镜中一点点浮现的图像让阳髓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震惊不已的瞪着镜中出现的景象。 圆光镜中的那个身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那竟是尤金。只是尤金的举止十分古怪，只见尤金眼神飘忽不定的四下窥视着什么。不停的向前奔跑，不时的回头望向身后，脸上的表情丰富到无以言表。 “嘭”的一声爆炸声，圆光镜突然间消失不见了，镜中之景难道是镜花水月还是确有其事，这一爆破声也让阳髓的意识外泄，更加警觉且不善的与枣菊对视，毫无惧色！ “眼神不错！你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眼光看我的，怎么样？阳髓我的筹码不错吧！”枣菊轻柔的口吻说着残忍的话。 圆光镜并不是普通亡灵能使用的术，若是用人间的东西来比喻的话不如说是即时呈像监视器。魄力从灵魂深处被引流出来随着使用者的意识与灵媒感应而成像的高级术式。只是这圆光镜的使用者并非能看到所有人，只有灵魂接触后达成某种灵媒，才能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和位置。如此说来，阳髓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月盛能找到他莫非也是用了圆光镜的缘故，只是他不记得什么时候与对方达成了灵媒介质。 “你监视我？”阳髓语气不善在灵魂深处质问月盛道。 月盛被阳髓问的一时开不了口，但对方的那股怒火烧的他不得不妥协的承认，“是。” “你这是侵犯隐私权，难道你所谓的冥界的法规都是摆设么？还是你认为你是贵族就有这种权利！真他娘的让人恶心也很无耻！”阳髓是真的感觉到愤怒，这简直就是在剥夺他最后的自由，一举一动都被人窥视，这让他怒火中烧，连与之对峙的枣菊都抛诸脑后！ 月盛被阳髓骂得无话可说，只是他不会道歉，这是他仅剩的贵族矜持。 见阳髓阴沉着脸，枣菊觉得自己的筹码一定很不错，也许只要拿回东西就好，她已经无路可走了，“满意吗？阳髓。” 枣菊适时提醒道，阳髓继而从对月盛的愤慨中回过神来，眼前的枣菊，身体里的月盛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敌人呢？ “我没有你要的东西！”阳髓原本可以敷衍甚至是欺骗枣菊来拖延时间，来为自己争取逃生的机会。可是阳髓没有这样做，他强硬的回应，对月盛的叮嘱置若罔闻，他自己的意志凭什么要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贵族牵着鼻子走！ 在听到阳髓生硬的回答后，枣菊终于丧失了耐心，“为什么要逼我杀你呢？我不想杀你的！” 就在枣菊喃喃自语时，冰河之刃骤然直击阳髓面门，万道细如毛发的刀刃扑面而来，如阵雨忽如而来。 “砰砰砰”宛如雨滴坠落砸地的劈劈啪啪的闪击声大作，枣菊腾空而起，身形鬼魅如道道旋风席卷而至，握着冰河之刃的手臂轻轻一挥，“嗙”一声巨响击穿了整个墙壁。 但观阳髓竟然未有损伤，原来在危机关头阳髓终于启动了护体银盾，银盾如棺椁大小，但密度极强紧紧的包裹住他的法身，勉强挡住冰河之刃的普通攻击。 看着枣菊直接跳上阳髓的银盾之上，冰河之刃的剑锋如锋利里的锥子正在想方设法钻透银盾，但高压过后的银盾坚不可摧。 近在咫尺与枣菊四目相对，对方冰冷的视线才是让他胆寒的原因。 阳髓双臂交叠护在胸前，骤然聚集的魄力由双臂向外辐射如飞舞的丝带将他紧紧裹在其中，银盾虽然能护体但却无法固定在地表。被枣菊一脚踹倒通道的一边，包裹着阳髓的银盾像个弹球一样磕磕绊绊被撞的东倒西歪。但却阻挡了自身的损伤。 法身内的月盛看着阳髓的举动不由自主的佩服，银盾竟然可以这般使用，他倒是从未想到过。将银盾当成成品矩阵来使用，恐怕也只有阳髓这个异类才能想得到。作战中攻击系统往往是强者的兵器，而防御系统则是自主矩阵。而银盾则是近身战的暂时防护，类似于及时铠甲之类的变形盾牌。像阳髓这般将全部魄力用在银盾防御上的这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来。 反弹力削弱的瞬间，包裹着阳髓的银盾直击插进了墙壁中，墙壁被生生凿穿，形成了一个巨型洞穴。还未等阳髓逃脱，枣菊身影凸现，直接跟上来，冰河之刃的刀刃无规律的狂扫而至。“劈劈啪啪”犹如闪电的轰击声，震耳欲聋，但银盾没有任何裂痕，整个墙壁却整体被看成无数块，轰然倒塌直接坠落到山崖深渊之下。 枣菊似乎因为阳髓一味的防御而愤怒至极，攻击毫无规律，更像是发泄一般的狂风骤雨，肆意妄为的挥舞，却毫无章法，终于破口大骂，“阳髓，你要像个乌龟一样做个胆小鬼么？” 被人骂胆小鬼，要是平常阳髓一定会暴跳如雷的，尤其是被女人看不起。只是此时此刻法身中的月盛不顾一切的劝告他，“别中计，你不是她的对手，她是在用激将法，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们就能获救了。”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们一定能获救？”阳髓听出月盛话语中的不同寻常，隐约间他似乎知道一种可能性，那便是冥界即将入侵这里了。 “你能来这里，也不过是冥界先行投放在这里的诱饵吧？”阳髓试探道。 月盛被阳髓问得哑口无言，他在惊愕中竟觉得不可思议，“你，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其实阳髓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试探性的询问，没想到月盛会是如此反应，若是他猜的没错的话，冥界那所谓的“正义之师”不久就要入侵这里了。冥界绝不可能放任叛徒的存在，说不定他此时的一举一动早已通过圆光镜在冥界中直播了。 倘若真是如此，他如果还想在这冥界存活下去，唯有一条路可走了，誓死表露忠心，向冥界表露自己卫道而战的决心。 虚伪！阳髓只想到这一个词来形容，灵魂突然间如同被拉伸一般疼痛，是时候做选择了。 第三十六章：三环冲击 灵魂的一丝破绽都足以致命，而就在阳髓思想神游的一瞬间便被枣菊抓住了破绽，冰河之刃的无形刀刃，薄如羽翼一击即中，反手握住刀柄，枣菊身体从通道的墙壁上反弹而下，整个俯趴在阳髓的银盾上，面面相觑。 阳髓惊愕的看着枣菊突然露出残忍的微笑，眼眸中冰寒的凶光继而消散。“不好”灵魂深处的意识狂吼出来，那冰河之刃已经撬开了银盾的一个缝隙，下一秒就有即将炸裂的危险了。 猛然伸出一只手，贴合向那裂纹处，阳髓意图修复银盾，殊不知对方等的就是这一瞬间，寒冰之气从裂缝处瞬间泄露出来，如绵长的丝线瞬间缠绕住阳髓的一只手，他在惊讶中想要扯断却无济于事。法身七大命门之一被锁定了，危险！ 仿生的法身乃是冥界唯一的实体，是模拟人类的实体而研发的。所以依旧存在弱点，普通白魂的法身有九大命门，而贵族的法身有七大命门。分别是，额头，双手掌，双脚，胸腔和天顶。七大命门是贵族红色法身的弱点，而白魂法身的的命门还有两处便是双眼，灵魂之眼。 命门处被钉住此处一旦被破坏便无法再生，枣菊就是早已知晓才如此而为，破坏掉阳髓的法身，将月盛与阳髓的灵魂从二位一体之下强行解放出来，分而攻之。 “厄，啊！”阳髓嚎了一嗓子，因为冰丝缠绕的手已经开始变形了，魄力无法传导，若是从此处蔓延下去，整个灵魂都会被赶出法身的，死路一条啊！ “师姐！这么想让我死，难道你不怕你的东西找不到吗？”阳髓突然开口威胁道，脸上流露出狡猾而得意的笑容。 身体中被束缚在自己精神领域里的月盛被阳髓的机警也暗自惊叹，此时此刻不仅仅是魄力的较量更是意识的对垒，任何精神意志的溃败，往往会一发不可收拾。 并非月盛不想出手，只是他已经被自我意识捆绑住了，倘如不这样。自己的魄力过于强大一定会攻击阳髓，排斥阳髓到法身之外，阳髓的灵魂都不可能保住了。这种情况下，阳髓只能依靠自己了。 枣菊一愣，之前阳髓决绝的否认，此时突然开口脸上的阴险，让枣菊觉得自己小看了此亡灵。 千钧一发之际，阳髓眼中的果敢再现，用尚存的左手释放魄力，发狠的斩向被冰寒之蝉丝困滞的右手，“嘭”一声崩裂之响，右手断裂的同时，乳胶状的红色液体从伤口处喷射缠住冰寒之丝，竟将裂缝处粘住。阳髓果断的伸出仅剩下的左手，释放魄力，只是一瞬间冰河之刃碎裂，反弹成无数晶体，而阳髓银盾的裂纹也修补成功。 枣菊腾空而起，身体倏然浮在半空中，碎裂如粉尘的冰晶也随之腾飞，她身影如粒子光闪躲反弹之刃的波及，冰河之刃反弹的威力巨大，冲击波横扫一切，连带不远处胖乔治和墨蟾都被牵连，远远的甩到了目不可视之所。 阳髓此时已经管不了其他，驱动银盾勉强躲过第一轮冲击波，银盾的防御壳剧烈的摇晃，那犹如金属摩擦之声仿佛再提醒他，银盾下一秒就会爆炸了。 之前的攻击使阳髓的所在的银盾被直接凿进墙壁中，但此时攻击的冲击浪潮将整个墙壁摧毁，阳髓的银盾如悬棺径直向下坠落。 坠落的瞬间阳髓无法出手，银盾包裹的法身若是被释放也会在冰河之刃下破损，而一味的防御下的银盾正径直坠落深渊，怎么办？怎么办？意识里的强烈求生欲，折磨的阳髓框框凿向银盾壁。 “要我救你？”突然间宛若神明降临人间的福音之声，那蛊惑的余音甚是让人沉醉，阳髓猛然瞪大双眼，他突然从绝望中清醒但旋即又陷入另一个绝望，因为发表言论之人正是枣菊师姐。 没想到在坠落的瞬间枣菊竟也跟着飞下来，她漂浮在半空中脚踏矩阵，六棱形的矩阵宛若石墨烯的结构张开透明的网罩，更像是一座透明的空中舞台漂浮在半空中。 飞速延展开来的楼梯矩阵的速度远胜于阳髓坠落的速度，阶梯矩阵宛若从天梯从云霄间伸下来，而包裹阳髓的银盾正被这阶梯矩阵接住，平躺在一座透明平台之上。 阳髓的灵魂在这转瞬即逝的骇然中渐渐平复，侧目望着那接近天空的地方，那个女人，宝蓝色的发丝上浸染着阳光的色泽，衣炔飘飘，冰河之刃再次从那人右手中缓缓浮现，呈现出太刀的模样，折射的光辉刺眼而夺目，直到此时的仰视之姿，阳髓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看清冰河之刃的轮廓。 枣菊的裙摆拖曳在矩阵形成的阶梯上，阳髓看着那如同冰雪女王的枣菊从绝壁天空中一步步向他逼近，悠闲而自得，一成不变的眼神如冰反着清冽之光，若再次之前的一切攻击都只是作秀的试探，那么此时此刻阳髓的精神领域在动摇，枣菊此时才认真起来。 “阳髓，我一项不喜欢说谎的孩子，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东西在哪里？”枣菊淡漠的开口，却未停下脚步，狂舞的发丝与天际的冰柱想接似乎要把冰雪从天穹顶端拽下来，厚实的云层随着枣菊的脚步而冻结成冰，正从天空中坠落。 坚硬如磐石的冰块呼啸着从天空中砸下来，如同陨石的威力，“轰隆隆”山崩地裂的响声，源源不断地从天际传导而至，生生将星芒竞技场的一侧墙壁砸成了马蜂窝。 但原本该是喧闹的竞技场竟然死气沉沉的，遭受到如此强烈的攻击后，星芒竞技场却无动于衷，这让阳髓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就在他思索时，灵魂中的月盛再次开口道，“这是枣菊所虚构的区域平行空间，是她虚拟的空间仅在枣菊的精神领域里的世界，她将你我拖到这里来，若非拥有强大魄力的亡灵，是不可能被发现的。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月盛的最后一句话在阳髓的意识中辗转回荡，他也害怕了，灵魂慢慢浮现的寒冷与疼痛一点点撞击着他的意识。 他无法承担欺骗的后果，慌乱与不安中他几乎是对月盛咆哮道，“月盛，你小子说的冥界救援队到底什么时候能到！逃不出去了，我们逃不掉的！” 阳髓在不安与焦虑中瑟瑟发抖，他不晓得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牵扯进来，枣菊师姐不明不白的向他索要东西，可他根本给不起对方。 “真是没出息！”冷斥突然滑过阳髓的意识，他猛然抬起头以一种震惊的表情望着对方，瞳孔微微收缩，灵魂因为惊吓过度而忘记了颤抖。 “收起你那副窝囊的样子，你身为亡灵书院依米兰武术士，就这点本事吗？”月盛平静的训斥道，他仅仅是想作为一个前辈为这意识即将崩溃的灵魂带了些许安慰，如此而已！ “你以为我不堪一击吗？”月盛静静的质问，阳髓缓缓站起来，面对面而立的两个灵魂所处的世界正是阳髓的精神领域“万里晴空”。 精神领域里月盛与阳髓俱是人形，面面相对阳髓竟觉得有些尴尬，面前的不过是个少年，但对方显然比他冷静的多。 月盛抬眼环视着整个精神领域，脸上竟带着一闪而过的欣喜，阳髓震惊的目瞪口呆，他之前从未见识到月盛的笑脸，更多的是轻蔑、厌恶、鄙视。但此时的月盛似乎不像以往那么让他讨厌了！ “你的精神领域果然不同凡响！”月盛不由自主赞叹道，阳髓这个人类亡灵还没有意识到这精神领域强大之处，他深知阳髓的利用价值，所以阳髓一定要活下去，只有存在才能利用他实现自己的目的，原来自己早已不再单纯，如人类一样贪婪了，但他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在冥界入侵之前一定要与枣菊做个了结了。 怜悯是无法换来他想要的结果的。 “阳髓，我需要你的精神领域！”下定决心的月盛终于对阳髓吩咐道。 阳髓根本就是个菜鸟，他不明白月盛话中之意，因为他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贵族的言行，他决不认为月盛就是那所谓的正义。 月盛看到阳髓的疑虑，但他必须说服对方，哪怕是用人类的手段，也必须速战速决了，拖延下去的后果不堪设想。 “这具法身我已经无法兼容了，但只有我的力量才能与枣菊相抗衡。若是她使出三环冲击，你觉得你的灵魂还保的住么？” “三环冲击？”阳髓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几下，意识瞬间虚无缥缈，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思想停滞了，精神领域也停止了，重斥的黑暗世界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拉入黑暗的深渊中。 “三环冲击”那是作为一个亡灵力量强大的最高体现，魄力强大的亡灵有能够使用“环状波”的强力攻击波，若是用人间的语言来描述三环冲击攻击力它能够摧毁一座特大城市，而所有的人物会在瞬间化为灰烬就连无形的灵魂也会灰飞烟灭。 用人类历史上远古的核武器不足以来描述三环冲击的效果，反倒是第二次人类大灭绝时代之后有突破性进展反物质武器更能形容三环冲击的效果与威力。 但人类武器与‘三环冲击’的最大不同之处便是，‘三环冲击’是受控于使用者的自我意志和精神领域的，范围与破坏程度随时可变，可大可小，收放自如才是作为一个灵魂的终极力量。 就算是阳髓再无知，再不济他也清楚的知道‘三环冲击’发动的严重性和恐怖之处，那是已经脱离了他认知的战斗，他相信月盛有那个实力，但他更担心在两人厮杀的紧要关头自己会受到波及。 第三十七章：让渡与引渡 “阳髓，把你的精神领域让渡给我！”月盛严肃而认真的开口，毫无商讨的余地那是上级对下级下达命令的语气。 “我要说不呢！”阳髓不再害怕与月盛的对视，直视对方的眼睛。 月盛突然发现阳髓也是极为认真，他叹气道，“不要逼我动武，你若拒绝，我也有办法强行引渡我精神领域中的冥火将这里焚烧。” 阳髓双手握拳，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异常沉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反问，“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 这句话几乎是阳髓用尽意志发出来的，竭尽全力后阳髓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明明没有质疑的资格，在这个冥界力量代表一切，其实人间也如此。 “由我动手，也好过假借冥界之手，枣菊她应该欣慰的。”月盛有一瞬间的失落，他竟也不敢看阳髓愤懑的脸，冥界的一切便是真理，很久以前他是这样认为的。 空间逆转，阳髓的精神领域顷刻间颠倒，月盛和他头朝下的站在天空中，这突然的逆转让阳髓吃惊的喊道，“你要烧光我的精神领域么？” 天空中云彩的缝隙间正源源不绝的泄露出黑红交织的火舌，发了狂般想要突破重围杀入阳髓的精神领域，大片大片的云朵被烧的通红更像是被烧焦的棉花糖，在呲呲呲声中化为灰尘，越来越多的火舌突出重围。 月盛扣住自己的一只手，眼神略带慌张，对着阳髓大喊道，“快点，把你的精神领域让渡给我，如果你不想被我的精神领域吞噬的话，就让渡你的所有权。” 阳髓终于在月盛的喊声中意识清醒，“知道了，我就让渡给你！” 终于下定决心的阳髓伸出一只手按住月盛的额头，渐渐闭上双眼，反向引渡自己的意志向月盛的精神领域过度，精神的世界里亦是灵魂的世界如同纤维的交错，更像是显微镜下的细胞世界，也许是万花筒下的虚拟世界，阳髓觉得困乏，亦觉得精神无法集中了，他的意志在与周围的世界渐渐融合。 沉沦只在眨眼间，灵魂解脱只在一瞬间，这种无知无觉的状态便是否定存在的时刻。 “轰隆隆”天坍地陷的剧烈摇晃带着强烈颤抖的声音将阳髓从无知无觉中唤醒，意识迷离他失神的看着周围景物的破裂与坍塌，如同镜子被一击破裂，整个空间世界在扭曲中破碎，‘哗啦啦’碎片从四面八方坠落，枳光亦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睁开眼睛的时刻，那出现在意识中一幕令他无法呼吸，冰河的世界里寒风凛冽，暴雪狂吼，冰凌长成的巨大莲花朵朵绽放，就如他当初在红皮列车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冰锥形成的荆棘从冰盖的地表直接延伸至天顶，倒悬的冰锥警惕的瞄准阳髓所在的位置，暴雪形成的巨大雕像上站着个女人，那女人睥睨蝼蚁的傲然姿态深深印刻在阳髓灵魂的深处，只是的视线被那女人断裂的一条腿吸引住了，法身破损，红的的浆液滴落在白雪上好似绽放的梅花，一朵接着一朵蜿蜒形成美丽的图案，说不出的妖艳。 “你在看什么？”熟悉的声音从阳髓的耳畔传来，用不着猜测阳髓也知道那是月盛，只有自认才会如此不合时宜的说出这有伤气氛的话来。 “没什么！”阳髓冷冷回应后，便发现了异常，月盛的声音并不是从他的灵魂中传来的，而是与他并驾齐驱的在这法身中，也就是说阳髓与月盛同时控制着这具法身。 “是你重伤了枣菊师姐？”阳髓怒气充填对月盛说。 “注意你的语气和你的态度，你没资格用这种方式与我对话。”月盛回击道，“难道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立场么？这具法身现在是由我掌控，不想灭亡就给我闭嘴。” 主次从属关系的颠倒，终于让阳髓意识到了力量的差距。 阳髓在震惊中瞥到法身的左手握着一并长刀，浑然一体纤尘不染的银白色，犹如钛合金金属的色泽，在矩阵的包裹下轻轻晃动，那是，那是月盛的兵器，斩杀潘时阳髓曾经看到过，外形修长，仔细看来竟是无刃，阳髓的意识被那银色兵器深深吸引住了。 矩阵如透明蛋壳破碎的瞬间竟直直的飞出去，如神光直射向枣菊的方向，月盛魄力驱动刀破冰而行“嗖”的一声已是飞出去。 “轰隆隆”巨大的冰层屏障带着起拔山河的气势从砸碎了地表的莲花从天顶直接掉下来，将整个地表砍出一道深渊裂缝。 “建！”一声点咒文从月盛口中脱出，手指在半空中画出鬼符文，指尖一挥一块带着无常花纹路的圆形矩阵被建构出来，法身轻轻跳上去。呼啸的腾飞而起，浮动在半空中，阳髓在月盛魄力运行之时只剩下观望的份了。 月盛手指一挥自主矩阵形成的刀刃带着冲破一切的架势突然出现，魄力附着在刀刃之上化作一道银光俯冲向冰层屏障，生生将坚硬的寒冰屏障钻出个窟窿。 驱动脚下矩阵逼近冰层，一掌挥去魄力的冲击突然在法身的手腕处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环，光环突然散开只听‘轰隆’一声，屏障在月盛的冲击下被震成了晶状粉末。 可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头顶上方窜出来，“枣菊！”阳髓在灵魂中大叫，但他的反应显然比不上月盛，下一秒月盛已经虚闪至另一边，枣菊扑了个空，但反手冰河之刃催动无形冲击的刀刃再次劈头盖脸的砍来。 “嘭”撞击在天空中炸开了一道白光，两把刀凌空交战掀起的光波让人睁不开眼，层层扩散的光晕一圈接着一圈。 双臂护胸，伞状的银盾撑开遮挡在阳髓和月盛所在的法身前，阻挡着因为神兵碰撞而掀起的攻击波，这一点月盛显然更胜一筹，因为枣菊被冲击波撞得倒退数不，脚踩的蜂窝状矩阵竟碎了几块从空中坠落。 碰撞掀起的如龙卷风状的漩涡眼从两刀碰击处蔓延至下方的地表，冰雪世界里的一切万物都被这两把刀搅动的不成形状，随着到的吸引力向上浮动。 那一朵朵硕大的冰莲花瞬间化成了粉末状，被吸引着向上飞舞。 “师兄，今天终于能知晓你的‘银架’和我的‘冰河之刃’到底是谁的兵器更强了！”暴风雪中狂吼掺杂着半男半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一张张风雪形成的大嘴张牙舞爪的向月盛和阳髓扑来。 法身双手握着伞状的矩阵就地旋转，自主矩阵遍布四方阻挡住那风雪的袭击，得天独厚的屏障犹如圆形玻璃罩将保护在其中。 阳髓的意识看着月盛的所有举动皆是无言以对，近距离的观赏月盛的攻击只有震撼的份了，他远远的望着对面瘫坐在自主矩阵上的枣菊，左侧的发丝不知何时被斩断了一半，贴身的长裙被划破，露出光洁的大腿，但那腿上的伤痕狰狞而可怖，能狠心下手的只能是月盛。 不论是男是女，只要是违背了他所谓的冥界真理，他都能下得去手，包括西奈老师。 枣菊师姐勉强站起来，废掉的一只手还在不停的流淌着红色的液体，那是无法复原的迹象，摇晃的身躯大有摇摇欲坠从自主矩阵坠落的危险。 狂风吹得枣菊发丝卷起，那残破的美丽让阳髓隐隐作痛，让他不由自主的为其求情，“月盛，能不能放过她！我能看到她脸上的无奈，师姐也许并不想背叛亡灵书院和冥界的。” “收起你可笑的同情心，你已经犯了冥界的戒条！自身难保的家伙还妄图为那个叛徒求情，今天她必须死！”月盛话音未落自主矩阵已经变形，如空中云梯直插在空中，月盛法身轻盈的在上面轻轻跳动，一跃而起万丈之高。 双手握成手枪状矩阵压缩而成的子弹“嗖嗖”的射击，直接射击向枣菊所在的方向，而枣菊竟然丝毫没有要闪躲的迹象。 “嗙”一声巨响在冰河时空间炸开一道缺口，巨大的黑洞从天顶处出现，而周围在冰锥因为这震动而纷纷坠落。 变生肘腋间月盛匆匆将魄力运转，一只手在头顶一撑巴掌大小的无常花印记中四射而出的片状矩阵急速的旋转，咬合，如机械版的变形，形成一座三层堡垒，阻挡着下坠的冰锥。 “月盛，那是什么鬼？”阳髓的灵魂在看到从天顶黑洞中伸出来的东西时，终于抑制不住的喊出来，那从天顶黑洞中出现的庞然大物正竭尽全力从巨大的黑洞中挤进来。 “冥界救援队已经到了？”阳髓战战兢兢的问道。 月盛灵魂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冥界救援队。 天顶间的黑洞处生生挤出来的半张大脸，丑陋而扭曲，血红的舌头横扫齿龈，獠牙外露滴滴答答挂在唇舌边的粘稠唾液如倾盆大雨坠落溅在月盛的自主矩阵形成的堡垒上。 阳髓差点以为月盛又要爆发了，那黏糊糊的带着血丝的液体掺杂着黄色的碎渣子，即使有自主矩阵的阻挡，还是让观者极其反胃。 月盛突然间沉默了，连带着法身也静止不动，径直的盯着挂在自主矩阵上的粘稠物。 好恶心，月盛的意识在灵魂深处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好脏，真脏，太脏了。” 脚底一软，法身直接栽了个跟头撞在了自主矩阵的墙壁上，阳髓惊觉月盛的意识再一次疲软了，月盛控制下的法身又开始融化了。 ‘妈的！搞了半天这小子竟然有TMD的洁癖！’阳髓在灵魂深处不停地咒骂道，关键时刻这小子竟然掉链子，真他娘的操蛋。 第三十八章：基克洛普斯 远古时代西方人的神话中基克洛普斯是传说中的独眼巨人，他强悍强壮是力量与锻造的象征。那是人类世界里延续下来的神话故事中为数不多的传说之一，在人间的图书馆中至今还保留着关于对他的想象而创作的艺术作品。 只是阳髓现在却没有半点想要回想起那艺术家的杰作的念头了。因为天顶黑洞中出现的那丑陋巨大的脸孔仅露出一只硕大的眼珠就吓得他在灵魂中发抖。 “嘭嘭嘭”，因为那怪物举动，无数的冰锥从断裂崩溃，如暴雨倾盆而下，刺穿地表将地面击穿成筛子。 “呼哧呼哧”的粗喘从怪物的口中发出，好似疾风带动阵阵旋风。 筋肉扭曲，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拼命的撕扯着着黑洞，妄图将洞口扩展开来。 阳髓望着那破空而入的巨大怪兽在惊恐中开口道，“炼兵师波顿？” 月盛的灵魂因为阳髓的这句话终于有了反应，抬起眼皮望着那即将涨裂的黑洞，月盛再也难以平复灵魂的颤抖了。魔族，魔族会出现在枣菊的冰河世界中，此情此景灵魂因为魔族力量的入侵而在汹涌澎湃的翻搅，意识里不断翻涌其杀戮的欲望。真想一刀将那魔族的脑袋砍下来啊！ “收！”月盛轻轻念起咒印，兵器‘银架’‘嗖’的一声出现在矩阵的堡垒之中，在嗡嗡的散发着鸣叫之音，那是对华世妖魔鬼怪做出的最直接的反应与警告。 枣菊的冰河之刃也应声而收，她勉强用长刀支撑起她受伤的身躯，摇摇晃晃的支撑着残躯，缓缓抬起头竟也望向天顶黑洞的方向。 阳髓将枣菊的全部举动都纳入眼底，包括淡淡的哀伤与嘶嘶沥沥的绝望，那至尊的冰雪女王仿佛换了一个人，直到此时阳髓才觉得这一刻的枣菊才真正的像是个女人。 “哼哈”波顿的吼声破空而至，如巨浪带着掀翻一切的气势，声波如海啸，整个冰河世界似乎都在因为这吼声而战战兢兢的颤抖。周遭的冰川山脉顷刻间倒塌，暴雪卷成的飓风如金刚石齿轮切割着冰川山脉，“嗡嗡”作响宛如机械的搅动这平行空间，刺耳之声真的月盛的自主矩阵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抖动。仿佛下一秒就会像破败的陋屋轰然倒塌！ “呵呵！”月盛突然笑出来，阳髓差点以为对方疯了，在如此危机的时刻这小子竟然还能笑的出来。 “这怪物好生厉害，不愧是华世阿修罗族的魔头，我的手也痒了！真想用我银架砍断他的四肢，将他的元神一举消灭！”月盛的语气竟然突然变得兴奋而瘆人，每一句话都让阳髓觉得毛骨悚然。 “枣菊小姐！”波顿再度开口竟破天荒的带着关切，但那足矣击穿大地的声音依旧如雷鸣回荡在天地间，整个空间里就如同一个音响，阳髓和月盛听的一清二楚，竟不由自主的愣住，那怪物是在唤枣菊？ 阳髓与月盛齐齐的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远处在矩阵站立的枣菊身上，枣菊仰面望着那天顶中的波顿，脸上竟突然间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开口道，“波顿，离开这里？你为什么不遵从我的意志？” 听到此话月盛眼神暗淡下来，他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那便是枣菊与华世确有勾结，对着枣菊的方向用自主矩阵变成的扩音器大吼道，“枣菊，你这个叛徒，你竟然敢与华世勾结，背叛冥界！” 阳髓还没反应过来，月盛法身已经飞了出去，双手握住银架直逼枣菊而去，带着杀戮的气势。 “轰隆隆”与此同时响起的山崩之声撞击着整个空间，银架横扫千军，魄力灌注的冲击波已经启动，阳髓从法身中能看到枣菊的一举一动，如此清晰，如此缓慢，像是慢速的影片。他看到枣菊师姐缓缓闭上眼睛，那是放弃反抗准备赴死的姿态，枣菊师姐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想要自取灭亡。 “月盛，快住手！”阳髓抑制不住的在灵魂中大吼，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阻止。 “轰”一声剧烈的碰撞，冲击波与冲击波之间的反作用力将月盛整个法身震开了几百米远，直接撞击到山壁上，还好他及时撑开了自主矩阵的防御壁。 阳髓差点以为是自己灵魂的意志力阻止了月盛的攻击，可他又错了。远远的在暴风雪突然止息的那一刹那，耸立在天地间的巨大身影如擎天柱一半支撑在这世界中，好似一座浮动的巨石雕像。 波顿！阳髓在意识里念出这个极具威神力的名字，原来这个魔族巨人在月盛攻击枣菊的危急时刻终于撑开了天顶的巨大黑洞，从顶端直接跳下来，挡住了月盛对枣菊的攻击。 反弹的冲击波似乎对波顿没有任何影响，他纹丝不动的耸立在暴风雪中，巨大的双手小心的交扣在一起，慢慢打开的那一刻，出现的竟然是枣菊的身影。这怪物竟然在那一瞬间将枣菊师姐小心翼翼的护在手心中。 “不妙啊！月盛那怪物看来是枣菊师姐的帮手了。”阳髓冷笑道，但心中却暗自窃喜，也许那怪物能帮助枣菊师姐逃离这里。 “不用担心，冥界救援队已经开始向这里移动了，看来是交涉成功了！”月盛淡然道，抬手手指轻轻扫过银架的刀刃，大拇指在刀刃处画了几道“嗡”一声后，银架分离竟然出现了另一把刀，双手各持一刀笔直的的伫立在矩阵之上，双臂在胸前交叉一挥，破空的刀锋之力呼啸着砍向波顿所在的方向。 “嘭”一声巨响，冰河之刃脱手而出，径直挡住银架的攻击，强烈的撞击之力直冲云霄将这世界的暴风雪卷向天顶黑洞。 站在波顿手掌心上的枣菊冰冷的视线直接打过来，严肃的脸上竟是不怒自威的威严。 “枣菊，终于认真起来了么？”月盛叫嚣道。在亡灵书院的学生中他们是最优秀的贵族武术士，毕业之后便能获得无上的权利与力量，可是枣菊终究还是背离了他们一同在石碑前许下的誓言，所以只有他唯有他才能亲手斩杀枣菊，也只有这样那个誓言才能成为永恒，就是带着这样的决心他才不顾一切先行来到这里，双手死死扣住刀柄，力道之大几乎让法身的手指变了形状。 “月盛，你不能伤害他！”枣菊一字一顿的开口，那是下定了决心后的警告。 “住口！你自身都难保了，还要为那华世妖怪求情，枣菊你真令我失望，你难道忘记我们在石碑前许下的诺言了么？”月盛的嘶吼裹挟着魄力顷刻间的爆发如炮弹在这沉寂的冰雪世界炸开了花。 阳髓惊愕至极，他望着那个不远处的身影，落寞、孤独、痛苦！在他的精神领域里再度出现了月盛的灵魂，阳髓看着那背影一点点变小成了一个孩童状，不多时他身边突然又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女人的身影，宝蓝色的头发披在肩头，****着婀娜多姿的身体如维纳斯的酮体那般美好。 女人抬起手臂，伸出手指，伸向身边的孩童，而那个孩童带着幸福的笑，也缓缓伸出手，抬头凝望着女人的侧颜竟是有些沉迷。 月盛与枣菊？阳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意识了，那竟然是？很快女人的虚影便满满消散如过眼云烟，而向女人伸出手的孩童一点点长大了，熟悉的外貌形态，那真的是月盛。 阳髓看的傻眼了月盛，月盛带着斩杀枣菊的决心，而灵魂深处的挣扎与绝望如此深刻，深刻到在自己的精神领域中映射出了灵魂深处埋藏的秘密。 直到此时阳髓终于觉得月盛绝非是个简单而冷酷的刽子手，他也许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其实自己才是个局外人，自己有什么立场来判断对与错，更不知道各种纠葛就被卷进来，最没有权力发表言论的就是他。 “你看清了？”月盛猛然间回过头来，阴冷敌视的目光逡巡而至，“你的精神领域对我来说还真是个威胁？” 阳髓意识里萌生出的错觉也许不是错觉，“你想怎样？” “与我合作，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好处呢？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以我贵族的身份与特权保证，你一定可以重返人间！” 阳髓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炸了，精神领域里的白云流转的如流星一样快，灵神领域的天空如疾驰的骏马围着阳髓快速转动。 灵魂深处的渴求原来如此简单的被人说出口，原来自己也是渴求的却从不敢轻易说出口。 那也是法洛和莱特的梦想，他从不敢说是因为他从不敢轻易许诺别人梦想，更何况是在这没有太多时间概念的冥界。 冥界就如同吞噬一切的漩涡，一旦深陷其中便永世不得超生，你的灵魂永远禁锢于此，不朽也并非是什么好事。月盛的提议就像个魔咒般牢牢的将阳髓套牢，这种诱惑力足矣让他出卖灵魂！ “成交！”阳髓此刻为自己的命运选择了一条他自以为的光明大道，身为人类亡灵的七情六欲让他贪恋人间的一切。 仅仅在冥界生活了一年，这一年就像人间一日，但他但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到了无聊腐朽的地步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 猛然间阳髓恍惚了，意识里的闪过一个震惊的念头，也许，也许枣菊师姐的愿望也是离开冥界，难道身为贵族的亡灵也向往自由吗？ 第三十九章：美女与野兽 阳髓不想再思考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他也没有权力施舍别人怜悯，因为他连自己都无法拯救，又谈什么拯救别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古老东方的名言说的一点不错。重返人间这个深深印刻在灵魂深处的意志力终于冲淡一切，阳髓终于下定了决心。 “万里晴空”的精神领域开始旋转，好似人间穹顶的变迁，日出日落，朝霞晚景，天空异象匆匆扫过。天象奇观缤纷而至，站在阳髓精神领域里的月盛的灵魂开始了最后的入侵与融合。 本是人形之躯的月盛开始解体，五官一点点消亡，四肢一点点融合在躯干上，慢慢向外散发着灵魂之光，光晕一点点向外延展，月盛的灵魂粒子化终于成了个球状，向外延展的光芒犹如佛光普照，照亮了整个精神领域，阳髓的精神领域在瞬间就仿佛被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辉，精神的世界里一片银色，他放弃了抵抗，任由月盛自由出入他的精神领域，引渡之下的精神领域月盛的灵魂越来越大，魄力终于不受限制如洪水般汹涌而来。 阳髓的灵魂深深陷入月盛魄力所形成的洪流中，渐渐与之融合，强大的力量让他在自己的精神领域中被兼容，慢慢向月盛的意志投降。 猛然间睁开眼睛的瞬间，阳髓惊呀的看着重新闯入意识中的景象，他明明是被月盛的魄力兼容了为何还看得到对面的枣菊、波顿和平行空间里的一切。 与月盛在精神领域中的交易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快的不真实，本以为自己的意识不会出现在这具法身上，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阳髓，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现在的精神意志会影响到我！” 月盛？是月盛在说话，终于阳髓理解了月盛所说的引渡精神世界，若之前他们是二位一体的状态，而现在他们是一体二维，他们可以共同感知道法身所带了种种虚假的感受包括疼痛，这种状态下便是共生。 “你敢耍我？”阳髓终于知道月盛的计策了，他在威逼自己向枣菊出手。枣菊的攻击他能感受到，如不反击便是消亡。但凡要攻击便会启动月盛的魄力，月盛原来是想将他拉下水，才故意抛出个诱饵，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着了那兔崽子的道。 听出阳髓的愤怒，月盛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冷淡道，“阳髓，我只是在帮你下决心而已！这也是你想要重返人间的条件之一，你要向冥界表明你忠诚的决心，忠于亡灵书院，忠于冥界。冥界知道了你不朽的意志力才能让你顺利重返人间。” 握着刀的手在颤巍巍的发抖，握刀的实感顷刻间传导之阳髓的灵魂。月盛的银架果然不同凡响，他清清楚楚意识到，不用自己的疏导，银架自己就在吮吸着他的魄力，并一圈圈卷起光圈，自己的魄力似乎很美味，那刀就像是黏在他手上一样。 “看来我的刀也很欣赏你！”月盛暗自赞叹，果然一体二维之下，银架在噗嗤噗嗤散发着攻击波的味道。 “嘭……轰……”出手就是那么简单，阳髓故意将自己的意识放迟缓，仅仅跟随着银架的应激反应，挥刀酣畅淋漓就像是天生在战斗，脚下的自主矩阵由月盛来驱使的得心应手。 如一道霓虹闪烁之下他以逼近枣菊，银架劈头直指枣菊面门。 “哐”兵器的撞击声响起，冰河之刃勉强架起银架，魄力俯冲扫荡着一切，“唰”刀刃一挑，紧贴着枣菊的右脸，一刀就将枣菊的一只耳朵砍掉。飞溅的液体顿时涌出，而银架却一尘不染，光洁如初。 枣菊握着冰河之刃的手继而袭向阳髓的胸口，只是出手稍慢被阳髓闪躲开疾驰而去，理应躲避不及的他在月盛脚下矩阵的配合下，火速与枣菊拉开一定距离，远离了冰河之刃突然形成的攻击圈。 只见捂着一只耳朵的枣菊半跪在波顿的手掌间，也许是因为近身战，波顿怕误伤了枣菊所以迟迟没有出手，但当他看到枣菊受伤后，突然间仰天长啸，“啊啊啊……”怒火夹杂着杀戮的吼叫再次震动四野，咆哮引雷鸣闪坠，袭向阳髓所在的方向。 “嘭”一声，阳髓及时撑起自主矩阵，挡住了漫天雷击，只是这矩阵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咣咣……”的电闪雷鸣持续撞击着自主矩阵的防御，但却丝毫没有击穿的可能性。 “你这矩阵还真是挺方便的。”阳髓狡黠的开口道。 “那不是我的矩阵。”月盛也对这矩阵的形状赶到惊奇。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难道会是我的？”阳髓觉得可笑。 “不错就是你的。”月盛发狠道，这突然出现的矩阵根本不是他，他没想到借助银架的引流终于激发了阳髓开启自主矩阵的法门，银架似乎更喜欢阳髓灵魂的味道，这让他有些许的失落，但他很快就没机会想这些琐碎之事了。 “冥界的妖魂，苟延残喘的亡灵。你们竟然胆敢伤害枣菊小姐，枣菊小姐是善良诚实的我的朋友！”波顿突然大吼起来，那声音嘹亮而粗犷嗓门高亢，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伟岸之之姿。 单手托举着枣菊另一只巨型手掌握拳，“轰隆”一拳砸向包裹着空间的冰层山壁上，轰然倒塌的冰块与巨石砸在地表溅起层层尘埃，尘土飞杨与暴风雪形成的女巫怒吼着向阳髓扑过来。 意识里的本能第一时间冲破了对消亡的恐惧，阳髓横握银架挡在身前，魄力顷刻间奔腾而出，银架竟由银白色漫漫被浸染成了乌黑的色泽，那犹如黑珍珠的光泽升腾起无数粒子，每个粒子在暴雪起来的眨眼间聚合成网阻挡着暴雪女神与声波的冲击。 撞击声不绝于耳却丝毫伤不了阳髓分毫，意志力在强化，它能感到魄力在周身循环的速度比以往快了无数倍，罗网一层层加固排列重构，法身似乎在有规律的伸缩自如如同人类的肺叶。 波顿的怒火似乎要点燃整个空间，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直奔阳髓而来，每一步都几乎震断山脉。 阳髓看着那怪物就要逼近，急不可待的问月盛，“怎么办？那怪物跑过来了？”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杀了他，用它来献祭。” 阳髓在意识中大骂，妈的什么东西，你也不看看那玩意儿的块头，你能杀得了，老子能杀的了么？到时候还不是消亡的是我，你他娘的坐收渔翁之利。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月盛冷冷质问，阳髓这才想起来他与月盛如今是一体二维，自己的所思所想当然逃不过这兔崽子的意识。 头疼啊！就在阳髓稍稍分神的瞬间，波顿已经奔到阳髓的面前，大嘴一张冲着阳髓就吼了一嗓子，声浪直击阳髓自主矩阵下的罗网，将他和整张罗网冲击到地表，坠落的速度极快，还未等月盛开启自主矩阵浮板，波顿挥舞的拳头已经袭来，一拳重击，阳髓和落网被“砰”的一声从绝顶高空击落地标。 “咣”一声在地表上生生砸出一个坑来。 阳髓来不及反应，只见波顿巨大的脚掌已经从上方落下来，黑影扑来，波顿是想将他踩成肉饼。 “停手吧！波顿。”高空中传来的声音坚韧而不容置疑，圣母福音，阳髓的意识中听到那声音自苍空坠落在他的耳畔。波顿倏然守住脚步，一脚落在他身边，但那震动之响，生生让他的法身跟着弹起来。 波顿将枣菊托举到自己跟前，一瞬间就从暴怒与狂暴中清醒，凶光四溢的眼睛里平复下来，找不到任何杀气，竟显的有些傻里傻气。 长满獠牙的大嘴巴竟轻轻叹了一口气，沉吟道，“枣菊小姐，和我一同离开吧！崔西，崔西先生在等着你。” 枣菊望着波顿真挚又诚恳的脸，抬起手臂轻轻抚摸着波顿巨大的鼻头，被阳髓砍掉耳朵的伤口处还在滴着液体。 枣菊没有开口，将脸轻轻靠向波顿的鼻子，将整个身体靠在波顿的鼻子上，涩然道，“波顿，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擅自闯入这里，你应该十分清楚我的心意的，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枣菊小姐，我不想你被困在这里，这里不属于你！”波顿每一次开口都牵引着周遭的气流徐徐窜动，粗声粗气中竟是异常的温柔。 “不在这里，我又该在哪里呢？你若当我还是朋友就尊重我的决定吧！波顿。”末了，枣菊郑重其事的在波顿的鼻头落下一个吻。 “枣菊小姐！”波顿大嚷道声音里竟然透着哭腔，那确实是哭腔，这一幕看的阳髓登时傻眼了，这竟是美女与野兽的组合，活生生的发生在他面前吗？他的意识已经顷刻间崩掉。 而只有月盛还在问他那个白痴的问题，哭是什么东西？ 阳髓已经无瑕顾及月盛的问题了，他茫然的看着那高空中的一幕，“啪嗒，啪嗒”的液体自天空坠落，那竟是大团大团透明的液体，阳髓已经分不清是融化的雪水，还是那波顿的眼泪了。 冥界一直宣称华世的妖魔鬼怪是残暴杀戮的代言人，可此时活生生在他灵魂面前上演的一幕究竟又是什么？ 第四十章：碧波荡漾 “波顿，将我放下来吧！”枣菊笑着开口，爱抚的轻蹭波顿的鼻子，发丝沾染上法身的红色液体竟是异种风情。 那一幕更像是在诀别，波顿点点头，就像是在托举着什么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弯下腰，粗壮的双腿跪下来，双手平伸一点点向阳髓所在的地表靠拢，真挚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枣菊。 阳髓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枣菊，冰河之刃贴在身侧，寒气逼人。脸庞上的红色液体更像是血迹，格外妖艳勾勒出一朵红色玫瑰。 “师兄，我想与阳髓单独谈谈，你可以回避一下么？”枣菊的话让月盛和阳髓同时一惊。 未等阳髓回答，月盛竟率先开口，“枣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以为有了这魔族的怪物就能脱身么？阎罗殿已经派人入侵这里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枣菊怒吼道，末了的余音竟在发颤。 阳髓有股说不出的难受，这种不想面对枣菊的意识，似乎波及到了月盛。而月盛也终于在精神领域中警告他，“我警告你，不要被枣菊的花言巧语迷惑，她与那魔族为伍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阳髓没有理睬月盛的警告，在他眼中枣菊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女人罢了，如此之想灵魂也在紧绷的焦灼之下轻松了不少。 “师姐！”阳髓开口道，就如同他第一次这般称呼枣菊一样。枣菊竟有些高兴，轻巧的跳到阳髓跟前。 “你还愿意这样这样称呼我，我很高兴。”枣菊将冰河之刃插到地表之上，顷刻间奔腾的寒气汹涌澎湃的喷涌而出，地表在一刹那间结冰，冰层从冰河之刃处开始凝结将整个世界再一次冻结。 枣菊伸出一只手慢慢靠近阳髓的脸，阳髓下意识的闪躲却是无济于事，直到对方的掌心按住他的脑门。 阳髓早已不想再思考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反抗了，而月盛的提醒已经毫无意义了。 暴雪悄无声息的坠落，未等阳髓反应过来，只听道枣菊说了足矣震破心魂的四个字，“三环冲击。” 眼前顷刻间一片炙热的白光，世界顿时陷入混沌的黑暗，灵魂刹那间的无知无觉，自我意识停止了思考，精神领域“哗啦”一声如镜子被敲碎，碎成了无数片，“万里晴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区域平行空间里的冰河世界激荡着三个巨大的冲击圈，三圈之广无法言明，以枣菊为中心在高速的旋转。冰层脱落，冰河之刃在难以估量的力量的冲击下簌簌抖动，天顶的黑洞止不住的坠落巨大如陨石的巨型石块，但在三环冲击波的威力下瞬间化成了粉末。 翻搅的世界一瞬间竟化为了虚无的空间，被装饰成冰河世界的空间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一成不变的黑色空间竟是因为枣菊的力量才被装饰成冰河世界。如今在三环冲击之下再度回归其本质混沌的世界，这才是冥界本该有的色彩。 波顿似乎有点承受不住三环冲击的威力，将双臂紧紧护住头部，逐渐蜷缩成一个球状。三环冲击波以枣菊为中心不停的交错循环扫荡着这个世界里的一切。 三环冲击的循环似乎运行了很久，将这个冰河世界的一切都粉碎掉，倏的冲击波的三环光圈转瞬间收缩到枣菊的身体中。空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唯有枣菊的身体在微微散发着光晕。 驻足凝望在不远处的法身上，枣菊驱动魄力，时间到了，终于到了该结束一切的时候了，而能够帮助她的似乎也让她感到意外。 “阳髓，阳髓！” 谁在叫我？一个动听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彼岸传来，不大不小，温柔的让他的意识渐渐复苏，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出现在他面前的那张脸熟悉到他也想触碰的地步！ “枣菊师姐？”阳髓在意识昏昏沉沉的状态下有气无力的开口，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平躺在一个湖泊中，漂浮在水面上更像是一叶孤舟！而枣菊就站在他身边的水中，弯下腰凝望着他。 “这里是？”阳髓伸出双臂向上抓却是徒劳。 “你的精神领域！”枣菊单手撑着头颅，长发轻轻扫过阳髓的面部，微微了凉意让阳髓一颤竟然意料之外的清醒了些。 “师姐，又在说笑了，我的精神领域是万里晴空！怎么可能会有这碧波荡漾！” 枣菊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看来你对你自己的认知有待提高啊！也许你能成为冥界人官的候补与生死簿达成契约并非是个意外呢！” 枣菊的话阳髓有些不明所以，但更让他吃惊的一幕生生让他丧失言语功能，他眼睁睁的看着枣菊的嘴唇贴上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带着湿润水汽的声音在耳边铺陈开来直至灵魂深处。 “阳髓，让我死吧！” 过电般的触感在自我意识里蔓延，激荡起层层涟漪，就连阳髓平躺的湖中也突然冒出热起来，咕嘟咕嘟的向外吐着气泡。 “师姐你！”阳髓已经被枣菊的话吓得语无伦次，意识也来不及思考这突然的变故。 但枣菊极为认真的表情，又如撞锤敲击着他的灵魂“咚……”一声将他的精神领域里敲出一道裂痕。 阳髓不由自主的抬头向上望去，那遥远的上方如若没有边际的地方正是他的精神领域万里晴空，而此处难道是我精神领域的最深处。 上直达万里晴空，下无尽至碧波荡漾，这才是阳髓整个精神领域的全貌。而此时此刻他的精神领域里出现的不是月盛而是枣菊师姐就更让他震惊了。 “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阳髓刚说完似乎又回想起了些什么！ “三环冲击”枣菊开口肯定了阳髓的猜测，“我使用的三环冲击是内置式，冲击范围限制在一定范围内，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谈谈！” 阳髓这下明白了，枣菊使用的三环冲击是将月盛的灵魂从这具法身中剥离的力量，继而在灵肉分离的那一瞬间的破绽中侵入他的精神领域里。 “月盛，他现在在？”阳髓有些担心三环冲击下月盛的安全。 “他很好！如若不是你在这法身中，他也定会使用三环冲击而进行回击的！他不会对我这个叛徒留情的。” “师姐？你真的背叛了？”阳髓终于忍不住质问道，阳髓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探寻些什么！ 枣菊的嘴角间扯起一丝笑容，双手捧起阳髓的脸仔细打量，才悠然开口道，“我听说你的阴阳官是法洛和莱特？” “是！”阳髓没想到枣菊竟然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阳髓，师兄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重返人间，也许我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真的！”阳髓几乎不下思索就问道。 “当然，不过我也希望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我只有这一个愿望，也是……最后的愿望了？” “什么愿望？”阳髓犹疑道。 “帮我去死吧！” 阳髓突然觉得意识间冷飕飕的，湖水异常冰冷猩红的阴影从湖中翻涌而出，他磕磕巴巴的开口，“师……师姐，在说笑么？我们这些亡灵本来就是死的的吧！” 枣菊轻叹，“若是死了，为什么我们还有欲求呢？法洛和莱特师兄又怎会想要重返人间呢？冥界十三区囤积的无数灵魂又怎么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转世为人呢？而在这冥界的所有亡灵都想要活的像个人一样，就像你和我一样！” 阳髓竟无言以对，枣菊说出了他的心声，那肺腑之言让他萌生了共鸣也再次激发了他的渴望，只要有一丝机会他便不会放弃的。 “你我虽是萍水相逢，但这也许就是人类所说的缘分吧！你初入冥界不久，我还能感受到你灵魂深处属于人类的味道，甜美而芬芳！由你来完成我的梦想我会很开心的，所以请你吞噬掉我的灵魂吧！这也算是给冥界一个交代了！” “师姐，你！”阳髓在听到枣菊的意志后竟无比动容，师姐她竟然如此渴求人类的情感，渴求到追寻灭亡的地步！他灵魂的震撼已经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了，与之相比之下自己就像个垃圾一样。诚然他到哪里都是个垃圾，无论是人间还是冥界，他漫无目的消耗着时间。他拥有所有亡灵都羡慕的重返人间的机会，却堕落到如此地步。 突然间的无以自容，让阳髓竟然不敢去看枣菊。师姐她很清楚她想要的一切，身为一个贵族被剥夺了转世为人的机会，到底是什么让师姐义无反顾的放弃贵族亡灵的特权呢？ “师姐，为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你放弃了作为贵族的特权？我……我想知道！” 枣菊在听到阳髓的疑问后先是一惊旋即，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那是阳髓在这冰雪女王脸上看到的最美的笑容！ “这可真是个难题啊？”枣菊一脸难为情，恰如人间少女的羞涩，浮现在枣菊的脸上竟没有突兀。 碧波荡漾的精神领域中，突然吹起了柔和的清风，那风的源头不可追寻。湖泊底部翻涌的愈发激烈了，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突破水面。 第四十一章：吞噬 湖面如沸腾的热水滚滚冒着蒸汽，湖中隐约间暗藏着一个热源在加热，“唰啦”一声冲出热烫的湖面，出现在阳髓与枣菊面前的竟是——潘。 潘，货真价实的水之精灵，湖水凝聚幻化的身躯突然出现在阳髓面前竟有些不真实。阳髓是知道的潘在他的精神领域里留存下来了，但没想到为了躲避月盛的洞察力，她竟然藏在了月盛的眼皮子底下，活用了那句最危险之地便是最安全之所。 如喷泉般涌动的水做的身体，一点点靠近阳髓与枣菊，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让阳髓大惑不解。 “菊小姐，请您宽恕我的无能，我有负先生之托。实在是没有颜面出现在您的面前，只是我灵魂深感不安，不得不厚颜无耻的向您请求原谅。我知道先生……他……” “不，潘，你不用向我请罪，你并没有罪过，也没有背叛，我以我的名义来解放你的灵魂，我相信崔西也会尊重我的决定的。”枣菊伸出手触碰到潘水状的身体，凌空化了一个黑色的鬼符文，轻轻一点黑色的鬼符文从潘水状的躯体中拉出另外一个白色的鬼符文。 黑白相交的瞬间就灰飞烟灭了，化作闪光的晶体，螺旋状的向上方的天空飘散。 如释重负的潘竟顿时失去了本来的形态，转瞬即逝化作湖中的一滩水，继而湖水中波光粼粼美不胜收，万种光芒在水底穿梭交织成五彩斑斓的光辉世界。 “她自由了！”阳髓念念自语道，似乎一瞬间他顿悟了，醒悟了，做出决定亦非十分困难，他能满足枣菊师姐的愿望。 “师姐，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了。”阳髓缓缓从水中伸出一只手，枣菊先是一惊旋即微笑以对，也伸出手，灵魂相碰的瞬间魄力的光带如绳索将二人的手紧紧缠绕。 睁开眼，意识再度清晰，周遭事物回归如常。阳髓站起身环顾整个空间。对面站着枣菊，她身后的波顿的两只手紧紧交扣在那里，口中吐出热浪，竟是歇斯底里的嘶吼。 那巨大的手掌间冒着红光，光晕四溢妄图冲破波顿铜墙铁壁般的手掌的阻隔，粘稠的红色液体从指缝间涌出来从高空坠落，有如此破坏之力的灵魂。阳髓只能想到一个存在?——月盛！ 月盛此刻被困在波顿的手掌间，正妄图冲破对方施加的力量，似乎那魔头将周身元神的全部力量都聚合在了手掌间，就是想要困住月盛。 “枣菊小姐，我不会让这冥界的奸诈之徒妨碍您的，我一定会帮您实现您的愿望的。”波顿冲着枣菊的方向大喊道，全然不顾几乎要被冲烂的双手掌。 “动手吧！”枣菊刚开口，但觉整个空间里传来一阵阵剧烈的晃动，黑暗中肆意传来的响声如锣鼓，轰击着漆黑的空间。 枣菊竟有些发抖，勉强抱紧双臂，身体竟有些发颤，想要伸手握住冰河之刃却在一声高过一声的震动中无论如何也握不住刀柄！ “来了，他们终于来了！”枣菊言语中的惊惧让阳髓也深感不安，他能清楚的感知有无数条的轨迹正在疯狂的逼近这里，也许就要冲破这平行空间的外壁，冥界过境的壮观之举阳髓无福欣赏了。 “快，快动手，阳髓！”枣菊师姐发抖的双手颤颤巍巍的将冰河之刃递到阳髓的面前，脸上的惊慌失措更像是个无助的少女，眼神飘忽，祈求道，“阳髓，帮帮我，帮帮我，我不想去地狱。” “枣菊小姐！”波顿大吼一声，扑通一声竟然笔直的跪在地表上，他神志已经有些涣散了，呼哧呼哧的喘息，粗声道，“帮帮枣菊小姐！请你救救她！” 阳髓万万没想到这华世的魔头如此有人性，这堪称凶神恶煞的怪物的外表之下，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为了枣菊师姐而求他。阳髓的灵魂很痛，意识在膨胀的扭曲，这种痛来自于他的精神领域。 冰河之刃握于双手，寒气冲顶，运行其周身的魄力，一点点引渡到刀刃之上，冰刺从剑刃之上爬满剑身，形成了有规律的几何图形。 充斥在冰河之刃中的力量源源不断的喷涌，阳髓握着刀柄的手都在发抖，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冰河之刃力量的恐怖，还是因为他灵魂抗拒这种杀戮而颤抖，总之他顾不了许多了。 “啊啊啊！”震天的吼声，伴随着冰河之刃的启动，出手就是那么简单，冰河之刃在刺入枣菊法身的瞬间。那红色的法身顿时化作血水喷射而出，直接喷溅在他的脸上，带着温度的液体在一点点蒸发掉，冒着热气。 法身破裂后，抽出刀刃牵引这的竟是枣菊的灵魂，那灵魂还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意识率先丧失的力气，“哐当”冰河之刃脱离了手掌掉落一旁，阳髓冲到到枣菊灵魂前，双臂伸展想要抱住对方却捞了个空。 好想哭，但那是人类的特权，阳髓觉得痛苦是从灵魂深处涌动而出的，可他却没有人类能够发泄的手段。 “撕碎我的灵魂，我将与你同在；吞噬我的灵魂，我将分享你的精神领域。”枣菊留给阳髓就是这最后的一句话，指引着他为了重返人间的目的前行。 是啊！早已无路可走了，我一定要重返人间。 “呃”灵魂深处压抑的声音破喉而出，魄力凝聚于指尖之端，指甲瞬间变成了黑色，意识驱动手指，刺穿那灵魂，吞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结束了。 空间内的震动愈发强烈，无数轨迹在做着攻击俯冲的准备，上方黑洞泄出丝丝缕缕的光芒犹如刺破乌云的一米阳光，照亮这一顿空间里唯一的存在。 “吃掉你，我一定要吃掉你！”阳髓如同梦魇般的叫嚣着，自我意识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了，不快点就要来不及了！ 撕碎灵魂的瞬间，就如同撕纸般轻而易举，“呲啦”一声接着一声细微的响动折磨着阳髓的灵魂却让他食指大动，送入口中时竟有黏液溢出来，如同人类的生理反应，“真是上等的美味啊！呵呵呵……”狂笑脱口而出，在空间中回荡异常刺耳。 “啊啊啊……”波顿在极度的悲伤中狂吼出来，“嘭”的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在沉寂的异度世界里炸开了花，波顿的双手被炸烂了，浆糊般粘稠的液体从上方坠落，倾盆而下浇到阳髓整个法身之上。 法身开始起火并燃烧起来，烧的冒烟，可他已经像失了魂一般机械的从鲜血间撕扯着枣菊的灵魂，口中念念有词，“嘿嘿！美味啊！真是绝佳的美味啊！你不要来尝尝么？很好吃的。” 月盛在阳髓几米远的地方倏然收住了脚步，那一幕竟让他又些后怕，那还是阳髓么？他斩杀过华世的各种妖魔鬼怪，但此时阳髓样子非但不像个亡灵而更像是华世的魔鬼，法身逐渐融化可阳髓依旧在吞噬枣菊的灵魂。 他想上前阻拦，但阳髓此刻散发的杀伤力让他也畏惧不前，他被轰击出法身，却能够在灵魂中感到畏惧，他明明是贵族。 身后波顿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周遭虚无的黑暗正逐渐的消散，模糊的光正在源源不断的挤进来，枣菊的自主矩阵空间正在消亡。 回头的瞬间，他看到那波顿口中发出了呜呜呜的声响，那声音比他在地狱中听到过的任何惨叫都难听。 “枣菊小姐，枣菊小姐。”波顿口中含糊不清的喊着枣菊的名字，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他的灵魂平静下来。 源源不断的液体从波顿硕大的眼睛里挤出来，月盛好似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那是什么？ “轰隆隆”周遭传来的巨大振幅终于逼近了这里，无数的轨迹近在咫尺肉眼凡胎自然无法辨别，但月盛的的灵魂能收到波动的信息。 哀嚎自波顿的口中传出来，源源不断的魄力在攻击波顿残败的躯体，但他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阳髓的方向。 月盛突然意识到此刻阳髓的姿态，但他只能看着对方在发狂的状态下咀嚼那枣菊的灵魂。 星芒竞技场外冰河世界依旧，月盛环视他们所处的环境，竟是在远离星芒之所，怪不得冥界救援队来的这般迟缓。 月盛再次为枣菊的心思缜密所折服，枣菊的自主矩阵从将他们困起来的那一刻起便在缓慢的移动，而他们尚在其中自然无从知晓。 也许枣菊她，她自始至终都清楚的晓得一切。 不寒而栗让月盛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从他察觉一切时就已经无法阻止了，枣菊早已知晓了一切才要终结一切。只是阳髓是个意外，对枣菊是个意外，对他而言亦是个意外。 阳髓的自我意识终于在吞噬后枣菊后崩塌了，他陷入了自我意识的混沌中，黑暗吞噬而来，他只记得一件事情便是不停的咀嚼，吞咽，那让他感到美味的东西。 时间止于水！ 月盛眼睁睁的看着阳髓直挺挺的倒在了冰层上，身旁突然出现的轨迹逐渐多起来了！ “殿下，我等来迟让您亲自出马，属下办事不力还望您莫要怪罪！”略带沧桑的声音从一个身着黑袍的男性法身中传来，只是他的服饰与众不同。冥界五朵金花簇拥着红色的骷髅头，鬼符文写满袍服之上竟有流光划过。 身着此种标志的亡灵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统御冥界的行政机关——阎罗殿鬼差。众多身着此种服饰的亡灵纷纷闪现。 那所谓的冥界救援队如斯出现，但月盛已经无暇顾及这帮冥官的一举一动了，望着冰川世界里一切恍如破虚之幻境！ 阳髓倒下的法身边，冰河之刃反射着耀眼的光辉，能证明枣菊存在过的实体只剩下那把超人系兵器了。 见月盛迟迟没有回应，身后隶属阎罗殿的众亡灵竟也不敢轻举妄动，似乎是在等待月盛的命令。 “殿下，您的法身！”身后传来的声音终于引起了月盛的注意。 月盛看了看虚空的自己，自嘲道，“我送人了！” “您，怎么能？”不满的质问从那看似领队的亡灵口中传来。 月盛也不介意，自顾自的回答，“西蒙阁下，不必如此拘束，我不过是亡灵书院的普通学生。您为阎罗殿为冥界鞠躬尽瘁，我不敢多言。我只想问一句他如何处置？”月盛用眼神扫了一眼前方的阳髓。 “抱歉，殿下，这是机密，无可奉告！”对方突然的强硬，似乎是在月盛意料之中的结果。 第四十二章：恶童 “西蒙队长，您太纵容那个狂妄自大的小子了，就算是贵族他也无权干涉我们阎罗殿的公事。” “住口，奈菲缇缇。不要将你的无知如此轻易的表现出来！”西蒙冷眼对身旁同样着阎罗殿服饰的女性亡灵训斥道。 那是个梳着黑色长发的女性，紧身的队服让她看起来英姿勃勃，妆容简洁不失其独特的气质，腰间至大腿别着七把匕首一把折叠枪。 “抱歉，西蒙队长，我知道我失礼了，只是我实在是看不惯贵族们嚣张跋扈的嘴脸，我们为冥界出生入死却还不被信任。”奈菲缇缇语气激烈更压抑不住灵魂中的愤怒，眼神飘到月盛的灵魂是更带着憎恶！ “奈菲”西蒙温柔的唤出一声，旋即话锋急转而下，“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言论。我们的灵魂决非奉献给了阎罗殿，更非是那高高在上的四大家族，我们是与生死簿达成契约的契约者。我们只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使命就够了！”西蒙说出口的每句话都丝毫没有温情，他是冷酷的更是果断的。 奈菲缇缇望着眼前自己一直崇拜憧憬的领袖，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她从不想为冥界贡献自己，她从亡灵书院毕业后义无反顾的进入阎罗殿鬼差队就是想要追随西蒙队长，但不苟言笑的西蒙队长永远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存在，那般强悍的亡灵却对贵族言听计从，更让她失落。只是意识里所想她却绝不能开口，她不能重蹈复辙，那会使她被逐出队伍。 西蒙看了一眼波顿的尸体，双手已经烂掉了，那绝非肉体损伤那么简单。月盛已经伤及了波顿的元神了，后又遭受他们魄力的围攻，元神已经无法聚合了。不过也多亏有了这元神才能向上面交差！ “看到那个贵族的灵魂了么？”西蒙开口示意奈菲缇缇，“他绝非是亡灵书院的一个普通贵族那么简单！阎罗殿下达给我们的鬼符文书上，在他的名字后加了尊称‘殿下’。” 奈菲缇缇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平静下来猜测道，“难道他会是？” 西蒙摇摇头，“我与那贵族有过几面之缘，皆是在阎罗殿，似乎阎王陛下对此贵族格外关照。” 奈菲缇缇不敢继续想下去，她将视线再次停驻到月盛灵魂上，高压之下的冲动让她竟有些站不稳。 “报告队长，那个亡灵如何处置”，鬼差队员报告道。 西蒙看了一眼月盛驻足的地方，冰壳地表之上，破烂的法身平躺在那里周身是红色粘稠的液体散发着华世妖魔鬼怪的血腥气味，那其貌不扬的亡灵竟然吞噬掉了贵族的灵魂。此事并非阎罗殿一己之力能处理的了，贵族统御下的亡灵书院已经介入了。 “先进行阎罗殿的正常回收吧！”西蒙开口道。 “是，队长” 随机转头低声对奈菲缇缇开口道，“奈菲，此事定要立刻知会阎王陛下，还有立即将我们抓到的那个小鬼送往阎罗殿，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我立刻去办。”奈菲缇缇说罢便驱动自己的自主矩阵离开了。 西蒙脱下自己的长外套，一跃而至跳到月盛身边，将自己的外套披在月盛的灵魂上，“殿下，阎王陛下在阎罗殿恭候您，还请您与我同行。” 阎王殿的殿服亦不是普通之物，绝佳的颍川布料可以加固灵魂与法身之间的牢固，更是护灵的防护服！ 月盛最后看了一眼回收阳髓的棺材，那是成品矩阵的一种，“他与我同行么？” “是的，殿下，他要先运往阎罗殿做笔录，然后才回与亡灵书院进行交接完成评估。” 月盛冷冷一声，“带路吧！” 镶嵌着宝蓝森林泪坠石的钥匙，心状尾刺花交构点缀其中，在光合作用下会散发着浓郁的温暖的芬芳，在黑暗中亦会闪烁如星辰。但每把钥匙只能打开一把锁，所以堪称得上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圣狮山山后沟壑间，很少有亡灵出没，那里算得上是不毛之地，各色冥界下等植被丛生之所，横亘在潦草的世界中。枣菊的身影不时穿梭在其中，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不敢启动矩阵和灵魄感应，也许是怕被察觉。 “枣菊师姐！”一声错愕的呼唤，枣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当她转身看到对方时，竟无法忽视对方的存在。 “枣菊师姐是在找什么东西么？”对方轻佻的开口，稚嫩略带邪恶的玩味道。 “尤金，你怎么会在这里？”枣菊察觉到对方的不怀好意冷冷开口道。 “我当然是来帮助师姐的啊！”故作天真的口吻让枣菊厌恶的皱眉。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里很危险！”枣菊说罢顷刻欺身而至，如风贴近尤金面前，顺手扣住尤金藏在身后的右手，强硬的掰开对方的手指却一无所获。 “哼！师姐，真是太暴力了，亏我的朋友阳髓还对师姐你十分倾慕呢！”尤金不满的撤回自己的手指，故作疼痛的嘟囔道，“师姐，你弄疼我了！” 虽是不满，尤金的脸上却笑得灿烂极了，明媚如光，笑嘻嘻道，“师姐，这么心急，要不要我把亡灵书院的学生们都叫来，帮师姐一块儿寻找！” “不，不用。”枣菊生硬的开口道，竟是战战兢兢，审视了尤金很久才平淡的开口，“尤金，你知道我要找什么？” 尤金似乎觉得枣菊问出这个问题很可笑，要知道为了这一刻他已经谋划了很久了，怎么能让到手的猎物飞了。师姐，你想装糊涂，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师姐是想和我猜谜么？那我就猜猜看吧！”尤金背着手像个小老头一样，边走边思考，“呀！”突然叫出声，像是恍然大悟般，“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 枣菊的灵魂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尤金的话而纠结在一起。隐隐约约间她似乎感觉到一股不寒而栗的触感，那小鬼分明是知晓了一切的样子，但似乎是另有所图。 “听说鬼当中有一种锁，世间罕见，用华世魔骨熔炼而成，一把锁只配一把钥匙，据说可以将灵魂所在一起呢！师姐，你说这传说是不是真的呢？”尤金瘪着嘴拉住枣菊的一只手臂摇晃着，追问道，“师姐，你说话啊？那是不是真的呢？” “是真的！”枣菊几乎不假思索的就说出口，那当然是真的了！没有人比她再清楚了。她正是拥有那样一把钥匙，只是那钥匙却不见了！那把钥匙只能打开一把锁，那人将钥匙与锁一同赠予她时，她只选择了那把钥匙。 尤金当下大喜，他知道自己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足以让他实现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 “师姐，我也曾经见过那样一把钥匙的。”尤金适时开口道。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枣菊迫不及待的追问，双手如钳子丝丝扣住尤金的肩膀逼问。 “师姐，好痛啊！快放手。” 倏然松开手指，枣菊看到这个叫尤金的小鬼眼中闪动着贪婪与狡诈的光芒，那是人类身上才有的欲求，这小鬼一定是想要交易，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也许是早有预谋，她从未提防过这样一个小鬼头。 “那钥匙是在我最好的朋友身上见到过，只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他身上，头疼啊！早知道是师姐你的我应该留意一下的，不过师姐你的钥匙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如何才能判断出是你的呢？路不拾遗，我建议他应该上交的。”尤金一副苦恼状，大摇其头。 枣菊已是心下了然了，这小鬼摆明了是在套她的话。若是不回答他的话，他便要威胁上交，若是据实说出口，那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面前年岁不大的孩子，却像个恶魔一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只觉得灵魂深处的寒意比她的精神领域还要恐怖。那个小鬼能找到这里来，显然是深思熟虑了很久，才在她出其不意之际扔出杀手锏。 与此同时枣菊也意识到一件事，这小鬼本可直接揭发她，但那被人的欲望所左右的灵魂的气味浓烈到让她厌恶的地步。 “那钥匙上有我的名字！”枣菊试探道。 “呀！那么说那把钥匙真的是师姐你的了！我确实是见过的。”尤金眨眨眼睛肯定的点头道。 “小鬼，你敢欺骗我！”枣菊突然声色俱厉，单手扣住尤金的脖子暗自施力。 “哇啊！放手，师姐你放手啊！”尤金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气急败坏道，“我不仅知道那钥匙的所在，我还知道那锁是在何人身上。是了……是了，达达?崔西，就是鼎鼎大名的炼兵师崔西。” 倏然松开钳制尤金的手指，枣菊觉得自己的法身都要垮掉了，那个名字从尤金口中说出来的瞬间，她但觉如同遭受到了五雷轰顶的痛苦。终究还是被人知晓了，但为什么自己反倒会觉得轻松了许多呢？ 尤金终于能够张口喘息，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终于等到了这个天赐良机！他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不在掩饰直接开口道，“师姐，我听说‘诛神之枪’要在星芒竞技场上展出了，我想要能进入那里的门票，我想师姐你一定能帮我办到。” “你想去星芒？”枣菊被尤金直白的目的惊的愣住了，更没想到从一个小孩子口中说出那即将震撼三界的仙女系兵器“诛神之枪”！ “没错，师姐，我也想去见识见识从星芒竞技场出世的神兵利器！”尤金咧开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状，继而开口，“不过要劳烦师姐给我两张票。” “两张？”枣菊不解。 “没错正是两张。” 第四十三章：探监 朦胧的世界里，黑影飘忽不定，分不清方向的混沌虚无，天地逆转，雾气弥漫，一闪一闪虚影划过。 渐渐清晰的脸艳丽而冷酷，宝蓝色长发过耳低垂，半倚在栏杆之上的冷艳姿容，那双冷寒阴霾的双眼寒光四射。那身影旁站这个孩童的身影，短发闪动，不太长的手臂勉强撑在栏杆的花纹上，死抠着雕刻精美的浮雕。 “尤金，你很厌恶他？”女性亡灵慵懒的开口，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值得她打发无聊的时间。 “是，我讨厌他，恨不得他立刻消失。”尤金恶狠狠的瞪着那远处肥硕的身躯，眼睛里充满愤怒的火焰。 小孩子就是任性可以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但有一种小鬼也许可以称得上是恶童了，他们会将自己的心思与邪恶掩盖在天真无邪的假象上，枣菊微微打量着身旁的尤金，她从未留意过的亡灵竟然单纯的识破了她的秘密。 起初，让她有过注意的是尤金身边的那个来自人间的亡灵，据说还签了生死簿。也许是那人相似而熟稔的灵魂气息，让她倒是对那个亡灵有过提防，只是没想到这个小鬼更难对付。 不过也许这小鬼确实与那叫做阳髓的亡灵合谋也未尝不可，若是被揭发似乎也不错啊！也许终于可以终结她不会消亡的痛苦了。只是崔西也许会意气用事的跑来这里，那才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一幕吧。 “枣菊师姐，你也听到那该死的胖乔治的话哩！”尤金似乎有有了什么绝佳的计划，原本因愤怒而扭曲张狂的脸转身间又恢复了笑意。 “票我可以给，只是要你自己给他！”枣菊直起身体，从衣袖中拿出那银光闪闪的乌栖木请柬，只是还未来得及刻上名字。 “这是自然，我怎敢劳烦师姐您呢！那个蠢货定是识破了你我之间的关系，他已经知道了我从师姐手里拿到门票了，这个如何是好？”尤金口上略带不安，偏偏脸上故作兴奋之姿。 枣菊看着尤金的脸上浮现出各种花招百出的表情，定是尤金故意向胖乔治透露了票的来源，一阵恶寒在意识里晃动，让她更是厌恶这个小鬼。 “这竟然是裸票，没有署名啊！如此甚好！”尤金拍手大笑起来，“咯咯咯，恐怕那个胖乔治连名字都写不顺畅，不如就由我来帮帮他好了！” 灵魂因尤金的话而再次发抖，枣菊不明白怎会有如此狠心的小孩，那已经不是一个孩童该有的情感了。 “你要怎么做？”枣菊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来阻止，只是下意识的开口。 “咦？师姐就不要再装了，我定会按照师姐您的意思来办的！” 枣菊觉得意识一阵恍惚，这小鬼故意将她拖下水，将自己的邪恶强加在别人身上，不过自己已经算不得什么干净了。 “很简单么！怪不得师姐不想动手，只要将胖乔治而非爱德华?乔治写在上面就万事大吉哩！到时候他使用假票，自然就会收拾了他，哪里需要师姐您动手呢？”尤金自鸣得意的托着腮，冲着枣菊轻笑。 枣菊只觉得法身虚软，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难过。尤金对爱德华?乔治的厌恶之情简直可以称的上是人类口中的恨意了，竟然到了想要对方消亡的地步，隐约间枣菊觉得尤金像是被魔鬼附了身。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那个爱德华！”枣菊那一贯威严的声音此时竟虚弱的可怕。 “我是讨厌他，不过大家都讨厌他，他是个坏孩子！坏孩子只会玷污了亡灵书院的名声。更何况比我更讨厌他的是阳髓，阳髓是我的朋友！我只是在帮阳髓的忙，他消失了没人会注意的，大家都会开心的吧！”尤金没有丝毫的怜悯亦或是愧疚，让对方消失这种话轻易的说出口，竟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而他也轻易的将责任推给他所谓的那个大家和他的朋友。他觉得阳髓一定也很开心，总是找他麻烦的胖乔治可以消失了。 尤金的脸从远处慢慢拉近，由小变大，五官轮廓如巨型屏幕出现在意识中，那眉眼间浮现的残忍与轻蔑，终于扩散到了意识里的每一处。 “嘭”照明灯似乎亮了，一束光透过来，刺眼而温暖。 慢慢睁开眼睛，阳髓不是被周遭漆黑无底的空间所惊吓住了，而是被他自己的遭遇所震惊。因为他正牢牢的被绑缚在一把铁骨椅上，密密麻麻的骷髅串成的铁链犹如巨蟒的身躯一圈一圈的将他捆绑的严丝合缝，他就连一个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双脚至大腿根被带刺的荆棘铁链束缚，稍一挣扎那铁刺直入法身，甚至能刺穿他的灵魂，灵魂与意识双重的刺痛让他愈发清醒。 这是什么地方？意识里叫嚣的疼痛丝毫未见，真他娘的难受，犹如脱水休克的苦楚隐隐浮现在意识中。 微微扭动自己的脖子，法身与人类躯体的最大不同便是，脖子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自由旋转，阳髓当然一清二楚，‘咔嚓’一声，直接将脖子旋转到背后，只是身后依旧是漆黑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无底深渊。空间里除了绑缚他的椅子，和头顶上方不知从何投射下来的光便一无所有了。 孤独与不安爬满灵魂的深处，无人问津的感触真能活生生的将他逼疯，至少此时的阳髓是这么认为的。 “嘭”一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阳髓迅速转回头，看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突然出现的投射顶光，直直的落在那所谓的地面上，犹如黑暗的舞台上主角出现时营造的气氛。 阳髓的灵魂不由自主的锁定那束自上而下降落的光辉，而光辉里渐渐浮现的身影熟悉到他微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的地步，若是有眼泪那一刻他恐怕会激动的哭出来，因为那熟悉的脸孔正是许久未见的法洛。 其实也只有几天的功夫，阳髓竟觉得他与法洛似乎有几年没见的感觉。他一项是与法洛性情不合到话不投机，总是在不欢而散中悻悻而归，可突然闪现在黑暗中的法洛简直是救世主降临，竟让他生出一丝感动来，继而激动的喊出声，“法洛？真的是你么？” 对方平静的直视着他，就连眼珠也没转一下。 正当两人结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时，突然间熟悉的讥诮声愣是闯入阳髓的意识中，“你这浑球小子，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这次闯的祸可真是不小！真不知道你这废物意识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嘿嘿嘿！”阳髓突然幽幽的笑声到让法洛突然住口了，惊讶的望着阳髓。阳髓丝毫没有介意法洛的责骂，那熟悉的辱骂声竟让他有些亲切感。现在他终于有了一点存在的感觉，陷入漩涡中的那种失落、离魂、虚无让他痛苦不堪。法洛的突然出现就像是雪中送炭般及时。 法洛突然觉得头疼和无奈，这小混球莫不是傻了吧！要是真傻了还怎么重返人间呢？真TMD的伤脑筋啊！ “法洛，莱特没有跟你在一次么？”阳髓在欣喜中问道。 “管好你自己吧！蠢货！”法洛见阳髓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更来气了，这混小子怎么可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呢！ 阳髓若是往常一定会愤怒并回击对方，但此时此刻他却说不出口，法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法洛，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阳髓终于问出了一句有价值的话，“你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探监！”未等法洛回答，在距离法洛不远处的地方并排着自上而下投射出一道顶光来，与此同时出现法洛身影的那束光应声灭了。 阳髓惊愕的瞪圆了眼睛，瞳孔极具扩散，嘴巴哆哆嗦嗦的开口道，“月……月盛？” 那身影确实是月盛，冷着脸，身着着黑色贵族长袍服饰，故作老成的姿态阳髓再熟悉不过了，一脸严肃的直视阳髓。 “这么说我是在监狱了？”阳髓被自己的话吓得合不拢嘴，监狱在他的意识中那是人间的专属。那里是罪恶的牢笼，那里关押的不是人类而是人类邪恶的欲望。那么冥界的监狱又是什么？他这种状态显然是被关押起来的节奏，但他在黑暗中看到的枣菊与尤金的那一幕幕又该如何解释？那画面真切的就如同他当时正在现场一样，尤金，竟会是尤金。 月盛见阳髓低头不语显然是陷入了无法理解的思考中，他不得不出声提醒，“亡灵书院的陪审团即将对你进行灵魂核查，你必须无条件开放你的精神领域！” “什……什么意思？”阳髓猛然抬起头以探寻的目光望向月盛，只是月盛在位置的投射顶光竟也突然熄灭了，紧接着在月盛与法洛中间的位置又同时出现了第三个投射光，当那久违的气息散发出来时，阳髓惊慌失措的灵魂瞬间平静如水，顶光照耀下的高大身影正是莱特，和蔼的莱特。 “莱特，莱特！”阳髓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看到莱特英俊的面容在光的照耀下闪动着笑意，绝不是法洛嘲讽的冷笑。 “嗨！阳髓，真是许久未见啊！”莱特一如既往的温柔，动听的声音仿佛带着磁震，十分动听。 “莱特，我，我又惹麻烦了！”阳髓竟有些难为情，他因无法回应莱特的期许感到一丝丝的难过，莱特一项是最好相处也是最好说话的。 他也深知法洛和莱特在这暗无天日、时间为牢笼的冥界等待了太久。灵魂在时间的腐朽中饱受折磨，好不容易才与自己达成了契约，结果竟是如此不堪。 阳髓在人间一直是独来独往，从未感受过关爱，亦未曾愧疚，但此时此刻他灵魂深处冒出的一丝愧疚之情哽咽在喉，他竟开不了口。 他不敢面对莱特，偷偷回避对方的视线。而这一丝丝的举动丝毫没有逃得了莱特的眼睛，他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对面的亡灵有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当初他与法洛不知是否仅仅是一时的冲动，还是他们一直在等待寻找着那熟悉的味道。 惑星明明早已不存于世了，可他们灵魂深处始终相信，惑星一定还留存于三界的某个角落。明明是迥异的灵魂，他们明明是在自欺欺人不是么？ “阳髓，你后悔么？”莱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继而专注的审视阳髓。 阳髓抬起头与莱特的视线相交，对方丝毫没有带给他压迫感，只是在追问他灵魂的真实意图。 “莱特，我的所有行动皆是我自我意志的表现，所以我不后悔？如果可以的话，现在我真的想和你们一起重返人间了。” “看来是下定决心了！”莱特轻笑，像极了西方远古时的绅士。 “以前我对那重返人间没有什么概念，不过现在我真的很想重返人间，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阳髓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与惆怅，那声音有股野兽濒死的绝望。 “一定可以的，只要你的意愿和我们的契约还在就足够了！”莱特意味深长的开口道，此时的阳髓身上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感觉用人类的话形容，便是成长的滋味！ 第四十四章：智慧屋 阳髓灵魂深处顷刻间燃烧起希望的火焰，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相信莱特的话，他们目前的三人队伍中，莱特一向是最理性的。法洛虽然是急脾气，但是遇到了有些慢热的莱特竟也急不起来了。 每当他与法洛争执的面红耳赤之际，总是莱特出来打圆场。而他们却十分愿意倾听莱特的意见，这种信任在为数不多的相处中不知不觉的建立起来了，只是阳髓一直未曾察觉。 “好了，叙旧的话就到此为止吧！现在听我说阳髓，能不能重返人间现在至关重要。”冷凝的话语从莱特口中说出来，阳髓先是一滞，精神力迅速提升以一个专注倾听者的姿态回应莱特。 莱特很满意，但是现在必须告诉阳髓事情的严重性，毕竟他也没有太多的探监时间了，能做到这一步还要感谢那个贵族。他不知道那个贵族与阳髓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现在那都不重要了。 “阳髓，你现在身处的地方就是亡灵书院的智慧屋！我想你应该知道他的另一个名字！” 阳髓知道，他当然知道，智慧屋别名亡灵的审判所，这里针对的只是亡灵书院里的亡魂，十恶不赦的恶灵才会被审判。但据说上一次使用还要追溯到几十年前，阳髓无论如何也未曾想过下一个被审判的竟会是自己。 亡灵书院的学生一入校，第一件事便是要学习亡灵书院的学规，刻板而严苛，明明白白的规定了什么可以做，什么绝不可以做。一旦违反后果不堪设想，但能被在这里审判自是罪大恶极有危害冥界的安全的恶灵。 “我，到底犯了什么罪？”阳髓落寞的开口询问，但却只见莱特大摇其头，凝重道，“你的罪尚未定夺，所以一会儿的陪审团会根据你的回答和你精神领域的开放程度来核定真实，之后由审判长来定夺你有罪或是无罪。所以——” 还未等莱特说完，阳髓就匆匆脱口而出，“审判长？审判长是谁？” “我！”顷刻间，莱特的投射顶光再次熄灭，而月盛的身影再次出现，显然开口的就是月盛。 阳髓万万没想到这场所谓内部审判的审判长竟是月盛，他突然镇定下来，冥冥中他觉得自己有救了，因为他与月盛之间还存在着契约。 “哟！月盛师兄，我们可是老相识了，您也帮帮忙，帮师弟我说些好话，毕竟咱们关系不一般么！”阳髓嬉皮笑脸道。 “住口！”月盛勃然大怒道，他实在是厌恶阳髓在这种时刻这种严肃的关头上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愚蠢表现，进了智慧屋的亡灵其实已经是被认可了的嫌疑人了。而陪审团的审判更像是对灵魂、意识、精神、意志的空前轰炸，那是一种恐怖的折磨，难熬的时间折磨才是冥界最恐怖的酷刑。 阳髓不明白对方到底在生什么气，脸上还是一副悠闲状，他深知月盛一定会救他，只要那贵族小子还有求于他，就一定会帮他。因为他知道那小子作为一个贵族动了‘凡心’，那就是大逆不道。 月盛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因为这个人间亡灵能轻易挑起他的怒火，而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确实需要借助这个亡灵的力量。 “我虽然是审判长，但我只有判定你有无罪过的权利。而核定真实的权利全在于陪审团的认定，陪审团核定的真实是永远不会更改的。阳髓在审判之前，还有一个灵魂申请了与你进行沟通的权利，我尊重你的意志。” 阳髓皱眉道，“是谁？” “你没有质询的权利，你只有见与不见的权利？”月盛冷冷道，眼神一扫蔑视一切到真像是个公正的审判者。 “好，我见！”阳髓开口之际，月盛的身影再度消失的无影无踪。 阳髓深深吸了一口气，被禁锢在椅子上他动弹不得，这次突然出现在阳髓面前投射顶灯下的身影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他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会是这种情况。 灵魂深处念叨那个名字，“尤金”。 光晕里尤金原本就不高的身体竟显得比平时还要渺小，脑袋一直低下去，似乎不敢看他偶尔瞟他一眼，目光闪烁游离。那模样就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双手不安的摆动着，顺垂在身体两侧，阳髓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个小鬼。 空间里一时间死气沉沉，阳髓似乎在等着尤金开口。诚然尤金也在等着他开口，这种彼此间的暗自较劲儿败下阵来的终究是那个率先沉不住气的尤金。 “阳髓，我……”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尖叫了一声，继而没了下文。 阳髓也不着急，他倒是要看看从这个小鬼口中还能说出些什么话来，那些他曾经信以为真的话。 尤金似乎是憋不住了，唰的仰起头，想对阳髓咧嘴笑一笑但那笑容在阳髓眼中却是十分渗人的，毛骨悚然触感蔓延至灵魂的尽头。 “阳髓，我，对不起，我……” “对不起？尤金你为什么要道歉，你做了什么坏事么？”阳髓故作惊讶道。 “不，不，我没有，没有……”声音越来越小直之消亡。 阳髓在意识中冷笑，若是在以往他一定会对这种样子尤金深信不疑，不由自主的想到终究是个孩子。只是现在阳髓知道孩子个屁，这小子坏的透顶了，真是当影帝的材料啊！一直耍的他团团转，现在又摆出一副认罪的姿态。老子在人间活了十八载竟没想到在堂堂冥界竟然栽到了一个小鬼的手中，真是可笑之极。 “那你跑到这里做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难道没有回去见你爹么？他可是时时刻刻担心着你的安全啊！”说出这番生硬的话，阳髓差点咬烂了自己的舌头。现在想想亚当??王当初还怕他带坏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但那个亡灵却未曾想到自己的儿子精明的像个魔鬼，他怎么可能会吃亏！ “我，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我让亚当送我来的。”尤金那一脸受了委屈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让阳髓恶心到了想吐的地步。 MD真是影帝啊！阳髓在灵魂深处感慨到，担心我？真是冠冕堂皇的说辞，若是不明真相的人定会感激涕零吧！毕竟与嫌疑人有牵扯这简直就是污点啊！尤金竟然能说服亚当?王来这里定是有目的的。 阳髓也不想如此揣测一个孩子，可他吞噬了枣菊的灵魂，所以枣菊的一部分记忆已经融入到了他的灵魂中，包括枣菊的感知也隐隐的影响到了他的灵魂。他现在怎么看尤金都只能看到尤金那张牙舞抓的阴险。 “担心我？”阳髓突然冷笑一声，看着尤金嗖的抬起头来，震惊不已的瞪大眼睛无辜写在那看似稚嫩的脸庞上，一副无害且无知的表情。 阳髓想从那他一直以来熟悉的脸上找寻到一丝丝愧疚却全无所获，以至于逼得他不得不开口，“尤金，我只想问你一句实话，那星芒竞技场的门票你到底是怎么拿到的？” 尤金听到阳髓的问话，闪动着自己的眼睛逃过阳髓的逼视，咬唇道，“是，是枣菊师姐给的！” 阳髓很想大骂尤金，可话到嘴边却始终无法说出口，他第一次发现，他能向法洛，莱特表达自己的愤怒与不满。却无法对尤金开口，隐隐地竟对这小鬼又些后怕了。 “你就那么想去那星芒竞技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阳髓口中说出来的艰难话语几乎变了调。 尤金不安的双臂似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了，始终不敢与阳髓对视道，“我只是想帮你找一件合适的兵器。我想只有在星芒竞技场才能找到举世无双的兵器。我没想过会这样的，阳髓，我真的没想到会连累你的！” 阳髓看着尤金倏然抬起头一脸真诚的发誓，“我来这里其实是想与你共同承担的，只是我有点放心不下亚当，都是我的错！” 尤金终于抛出了一个致命武器，那便是他的父亲。在阳髓的意识里亚当?王真的是一个绝种好父亲。对尤金的关心无微不至，以至于他这个看在眼里的外人亦是艳羡不已！ 直到后来与亚当?王相熟后，那个男人得知他是个孤儿竟也对他格外关照。所以潜意识里阳髓才会生出一种作为兄长的担当。 阳髓不得不佩服尤金的这一杀手锏，竟让他无话可说，纵是有无数的反感他也无法伤害那个好父亲的心。他不知道尤金是出于真心还是故意，他宁愿相信尤金是真心在关心自己的父亲，而不是为了让他顶罪！ “尤金，你回去吧！”阳髓平复了灵魂里掀起的惊涛骇浪。 “咦？”尤金怪叫了一声，似乎不敢相信阳髓的话又或是再等着阳髓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阳髓审视着尤金，叹气道，“做个乖孩子吧！尤金，别让你父亲再为你担心了。” 在听到阳髓的话后，尤金眼中一扫而过的不满旋即被诚恳替换掉，但丝毫未逃离阳髓的眼睛，他不想再继续与尤金纠缠下去，便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答复，“你不用在意这里的事，我会一力承担的，与你无关，你可以走了！” 第四十五章：审判之始 不想在看到尤金的伪善的孩童脸孔，阳髓终于唤出月盛的名字。 “嘭”一声，尤金的身影消失了，那里残留的只有黑暗。登时月盛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光辉中。 “其实没必要替他承担罪责的！”月盛淡然道。 “反正我是跑不了了，何必再殃及无辜呢！我无牵无挂的，没什么可怕的了！”阳髓认命道。 阳髓这样的落寞让月盛很不舒服，他在犹疑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但他审判长的身份没办法掩饰一切，那个事实也许阳髓有权知道。 “阳髓，其实你没必要同情或是怜悯那个叫做尤金的亡灵，因为他早就已经自首了。” “什么？”这下轮到阳髓震惊了，月盛的话已经不足以让阳髓感到震惊了。他其实是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什么叫已经自首了？到底真相是什么？也许真像并非是他想象的那样，他不过是知道了事实的冰山一角而已！ “什么意思？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阳髓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对此月盛倒是不以为然事不关己的继续说道，“告密者，我认为真正的告密者大概就是尤金那个小鬼！” 轰隆一声精神领域仿佛瞬间坍塌了。天空坠落，碧波枯竭，意识里虚无一片，阳髓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月盛没有理睬阳髓继续开口道，“其实亡灵书院似乎早已知晓了枣菊通敌的罪证，只是……” “闭嘴吧！月盛”阳髓狂吼一声打断了月盛接下去要说的事实，他不想听了，听了又有什么关系。只会让他更加憎恨厌恶尤金罢了。在亡灵书院的这一年，尤金几乎与他形影不离，他一直深信不疑的是那个小鬼认定了他是朋友，而他从未怀疑过。 “阳髓，真相是……”月盛似乎很想告诉阳髓真相，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不想听，真相就是真实那是冥界恒定的法则，逃避的后果往往是不堪设想的，但阳髓似乎完全不在乎冥界处罚的可怕。 阳髓突然间感觉到浑身酸痛且周身犹如陷入冰窖般的冷彻，刚想要对尤金生出丝丝怜悯他不想打破一切妄想。 “月盛，你们贵族都是这么无耻么？”阳髓冷斥道，他冷笑着抬起头来意气风发的瞪着月盛，“恐怕我吞噬了枣菊师姐的灵魂才是我罪恶的根源吧？月盛，你也是一清二楚吧！既然早就知道枣菊的罪行原本可以早早处置，却置之不理！这又该是谁的责任呢？你放心我还不想魂飞魄散，说吧！我该怎么做才能继续存在，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不然也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来探视我这个大罪人！” 月盛一愣，他能从阳髓黑亮的眼眸中看到不同寻常的渴望，他竟再也开不了口了，那是人类的情感吧！但那是什么感觉，想要隐瞒的情感，却没有丝毫的罪恶感！ “啪”月盛突然打了个响指，在他左侧突然出现了两道投射顶光，而在那光晕里呈现的正是法洛和莱特的身影，他们二人正与月盛并排而列。 月盛用手比划了一下开口道，“现在是最后的探视时间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要与他说，自行过去就是了！” 法洛率先迫不及待的飘到阳髓面前，忘了一眼他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铁骨锁链，未开口便冲着阳髓的下巴狠狠的揍了一拳。 “呃”月盛先是愣住，继而皱眉道，“你在做什么？” 法洛似乎对月盛很反感，冷笑道，“审判长大人，我当然是在打招呼了！这可不犯法吧！”那眼神分明是在挑衅月盛。法洛真心不喜欢月盛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一个毛孩子竟然敢在他面前摆姿态，要不是需要他关照阳髓这个蠢货，他定要那贵族小子下不来台。 莱特深知法洛的秉性，虽然法洛总是对阳髓冷言冷语的，但他知道法洛其实还是很关心阳髓的。用人间的话来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法洛的拳头其实还是很亲切的。 阳髓被这突然的一拳打的有些发懵，等他反应过来时，法洛已经贴近了他的耳边轻声叮嘱道，“喂！你这小子还真是好命，竟然把贵族拖下水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审判可不那么容易就能熬过去的。不如你叫声大哥，我来指点你一二。”法洛扯嘴笑道。 “滚你妹的！”阳髓脱口而出大骂道。 法洛也不介意权当是阳髓对自己那一拳头的报复，单手挎住阳髓的脖子低声道，“你只要记住，你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冥界就足够了！”末了狠狠弹了阳髓几个脑瓜蹦，啧啧道，“这贵族的法身就是结实，弹性还真不赖哎！” 说罢便晃头晃脑的站在了月盛的身边，斜视对方一眼，摆出一幅流氓相。 莱特随即上前走到阳髓的身边转了一圈道，“质量是不错！阳髓，你真要感谢一下审判长大人，多亏了他请人帮你浇筑了法身，你才能塑灵。” 阳髓看着莱特走到他面前，微微一笑，突然抬手掐住他的面颊，啧啧称奇道，“手感确实不错！”继而回头冲着月盛的方向开口道，“审判长，真是多亏了您的帮助，我们才能来探视！我代法洛谢谢您的好意。” 莱特一如既往的温文有礼，末了深处握拳的右手贴在唇边行了个冥界礼节。 法洛一听不大高兴了，嚷道，“少TMD代表老子！管好你的嘴。”莱特只得无奈的耸耸肩膀，继而转身贴近阳髓的耳边也低声道，“阳髓，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记住我的话！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冥界，无论是什么审判你只要牢记这点就足够了！” 拍拍阳髓的肩头，莱特也回到了法洛的身边站定。 最后走向阳髓的自然是审判长月盛，他轻飘飘的落地无声，如鬼影飘荡而来，身上的宽袍大袖的衣服上写满了鬼符文的文字。 那厚重的衣服将那单薄的少年法身笼罩其中，看起来有些笨重平添了几分滑稽。脖子上佩戴者多重物件，但阳髓唯一认得的是那一架天平。 近距离看到月盛，阳髓才发现月盛的脖子延伸到下颚骨的地方也写着鬼符文，有点像纹身，只是那鬼符文竟是在不停的变化。眼睛下方延伸的红色印记倒像是红色的泪痕挂在脸上。 这种模样在阳髓眼中简直是活见了鬼了，他并不知道月盛这身打扮是极为隆重的象征。腰间缠绕着的无数黑色锁链直指下端，左手背上画着伊米兰之花，右手背上画着雾蕊罗之花，两手交叠放在身前。 月盛也飘到阳髓的耳畔低声说了一句与法洛和莱特相似的话，“阳髓，审判即将开始，记住你的身份，你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冥界的安危。” 阳髓暗自吃了一惊，他似乎还不知道这一句话能够拯救他，他抬起头的瞬间法洛与莱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空间里只剩下月盛的身影了。 月盛满满的向后飘去，如烟雾般竟也渐渐消失不见了，空间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不知所措的将头仰靠在铁骨椅上，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咚……”一声刺破黑暗的声音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宏伟而响亮如天雷阵阵直下云霄。 震耳欲聋的声波几乎让阳髓瞬间失去了听觉，过了很久他才听到那高亢嘹亮的最终审判之音笼罩着他。 “升堂！亡灵审判开始……”月盛的声音带着砍破一切的气势破空而来，只是他的身影掩藏在黑暗中。 周遭的轨迹愈发明显而强烈，整个空间都在震颤，强大的力量渐渐逼近他，每一股力量似乎都能让他的灵魂不由自主跟着颤抖，那已不是灵魂无缘无故的畏惧了，那是本能的畏惧。阳髓突然觉的口干舌燥，那是尚存的人类身体的应激反应。 铁骨锁链交响撞击发出微微的自鸣之响，包裹在他身体周围的强大魄力几乎将他的灵魂从这具全新的法身中挤出去。 压迫感从上至下，从里到外深入灵魂的疼痛，让他终于放弃了蝼蚁般的抵抗，引导着灵魂下潜。 正当阳髓觉得自己的意识快要游离于法身之外时，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了赞歌之声。 那歌声犹如呻吟般一声高过一声，继而变换成刺耳的尖叫，倏忽间低沉如老者的哭诉声声凄厉，那简直是惨绝人寰的惊恐之声。阳髓快要被这声音逼疯了，他想大喊狂吼，魄力却被强行压制。 虚张着嘴却发不出一声，想要挣扎着从禁锢他灵魂的椅子上摆脱却被那铁骨锁链的倒刺划破法身，渗出点点滴滴的红色液体如鲜血滴落，手指几乎要被他自己掰断了，却缓解不了他精神的疼痛。 上帝啊！******上帝究竟******在哪里？阳髓的意识在灵魂深处吼叫着，呻吟着，痛苦着。 若是上帝此时真的出现，我******立刻入教！阳髓即将要崩坏的灵魂叫嚣着。 赞歌的洗礼似乎延续了很久，没有时间的概念，煎熬的每一刻都是刻骨铭心的真切。阳髓的意识在即将陷入昏迷状态后竟硬生生的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撤回来，周遭依旧是黑暗无光，只是他仿佛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第四十六章：陪审团 恐怖的赞歌几乎将他的灵魂撕裂，但止息间便烟消云散了，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在黑暗的世界里格外醒目。 阳髓的灵魂顷刻间恢复如初，流畅的魄力再次循环起来，但他清清楚楚的意识到，在四面八方无数看不见的地方那数不清的眼睛牢牢的锁定在他身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那目光可不友善，劈头盖脸的波动着他的神经。 细微的声音似乎持续了很久才渐渐平息，不多时月盛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众尊入列，庭审开始！” 这是开始的信号，阳髓的灵魂竟也微微一颤，他突然害怕起来，那莫名的恐惧感终是让他败下阵来。 “说出你的名字！”苍老的声音如刀锋从黑暗中悄然而至，那声音的威力足以震慑全场，若是说月盛是故作老成，那么这个声音便是真正的长者气度该有的声音，苍劲有力不是威严，让人无法反抗的下达指令。 你无法拒绝这声音。阳髓的灵魂里被自然而然的下达了一个指令，“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自然而然的开口道，“阳髓！”开口之际阳髓仅仅是跟着灵魂的自觉罢了！ “你现在可以向陪审团陈述关于你自己的事实了。”月盛开口道。 “我叫阳髓，伊米兰学院武术系初级班的学生，来到冥界一年了！”阳髓死气沉沉的机械性的回答着。 陪审团对于没有反抗的举动似乎很是满意，诚然阳髓不像某些亡灵，一进到智慧屋便大声嚷嚷着自己的无罪。 陪审团中又一个声音传来，也许是个老女人的声音，却是威慑力毫不输于男性，滚滚而来，“阳髓，接下来的提问你只要回答是与不是，即可！勿须申辩，陪审团会自行判断。” 阳髓眼神有些涣散的昂起头，望着上方愣神，嘴角泄露出一个声音，“是。” “阳髓，你是否是在自己的意志下去往星芒竞技场！” “是” “阳髓，你是否单独前往？” 阳髓先是一愣，突然笑出声道，“是。” 陪审团抓住阳髓的笑声，故意质询道，“你因何而笑？” 阳髓却不再开口了，一言不发的保持沉默。 陪审团见状再次质询道，“阳髓，回答陪审团的问题！你在无声抵抗么？”陪审团中一个略微年轻的声音厉声质询道。 “请阁下注意，此为题外质询，实乃无效！”月盛借机提醒道。 陪审团中因为审判长月盛的发言而引起了不小的议论之声，但议论只持续了一会儿便又回到了正题！ “阳髓，你是否与亡灵书院伊米兰学院武术系高级班枣菊相识！” “是” “阳髓，你是否与冥界之徒相识？” 此问题一出，阳髓皱眉道，“不是” 陪审团显然不大相信阳髓的回答，继续追问道，“你是否与华世之徒有过灵魂对接！” “是”阳髓无所谓的口吻似乎逐渐惹恼了陪审团的某些亡灵，在不知道是问了多少个问题后，陪审团终于问出了那个至关紧要的问题，“阳髓，你是否背叛了亡灵书院与冥界？” “不是！”阳髓不假思索的大声回应，这一声决绝的回应让整个空间在此陷入了沉闷中。陪审团开始了新的讨论中，阳髓听不真切陪审团讨论的内容，但他牢牢记着月盛、法洛、莱特的话。只是那无数声“阳髓，阳髓……”的质询声让抵抗的意志力荡然无存，那是一种绝望的坦诚。 “庭审继续”月盛适时开口道，他竟觉阳髓的意识渐渐流失，但精神领域却始终是封闭的状态，这种情况是很危险的。需要凭借自我意识打开的精神领域脱离了自我意志的钥匙，固若金汤，那种情况是会被认定为灵魂深处的反抗，那是会出现动用刑法的情况。 “阳髓，接下来是陪审团自由提问时间，你需要坦诚回答，并向陪审团的众尊开放你的精神领域，你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鬼符文记录下的真实，你可明白？” 阳髓慵懒的点点头，但意识却没有跟随着他的行动。 “阳髓，你为何要吞噬枣菊的灵魂？” “她是叛徒！”阳髓愤怒的大喊道，“我只是在履行作为一个亡灵书院武术士的职责而已！” “这么说来，之前向亡灵书院风纪委员会写匿名举报信的正是你么？” 阳髓明显的愣住？举报信？这是？阳髓突然想起了月盛之前的话，那所谓的告密者一事难道竟是指这件事。 顷刻间尤金的脸突然闪现，一扫而过却让阳髓的灵魂仿若受到重创，而他也寻回了自己的意识。尤金，你真是太厉害了，我甘拜下风了。阳髓在意识中无奈的苦笑，这小鬼一方面威胁枣菊师姐，而另一方面又向亡灵书院举报，真可谓是城府颇深啊！而现在看来陪审团却认定了是他进行的告密和举报，这恐怕也是尤金搞的鬼吧！ “是，是我！”灵魂在无奈中叹息，阳髓还是承认了，这恐怕就是尤金的希望吧！那小鬼搬出自己的老爹，希冀自己帮他隐瞒！自己还蠢到觉得尤金真的是在关心他爹。 “呵呵！”阳髓终是没忍住笑出声，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那样一个小鬼就能轻易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怪不得法洛一只叫自己为蠢货，原来自己还真就是个蠢货！ “阳髓，注意你的言行！”犹如雷霆万钧之势的警告扑面而来，登时周身缠绕的铁骨锁链收紧，倒刺刺入阳髓的法身，痛的他龇牙咧嘴的呻吟。 阳髓得了教训收敛起自己的张狂，抬起头望着某个方向，继续等待审判。 只是接下来无论如何被审问，被质询，阳髓都只会回答一句话，“我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为了冥界的安危，这难道有错么？”但始终未曾提及关于潘的一切事宜，也许陪审团是在故意为身为贵族审判长的月盛隐瞒什么！ “阳髓，是枣菊主动向你发动攻击的么？” “众位陪审团大人，我只是正当防卫罢了！”阳髓咬咬牙道。 “如此说来，你认为枣菊向你发起主动攻击的原因何在？” 阳髓抓住时机朗声道，“枣菊，大概是知晓了我的无私的举报行为，所以才进行的报复之举吧！我想这也是合理的！” “那你又是如何进入星芒竞技场的？阳髓，你难道不是受到了诱惑？”陪审团中传来冷冷的讽刺之声。 阳髓却一反常态理直气壮道，“众位大人，我初入冥界，人间有一句话，我想与众尊分享，正是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我正是想要逼枣菊就范，才好光明正大的将她绳之于法。这些缘由月盛师兄知道的一清二楚，我还要感谢月盛师兄的大公无私呢！” 阳髓这一番话不仅将责任全部推卸给了死去的枣菊，更把月盛牵扯其中，难逃干系。阳髓能狠下心说出这些违逆本心的话，还要多亏了法洛和莱特曾经的经历的提醒，没什么比存在更重要。亡灵书院也许是想抹杀一切存在，那么若是自己的存在，枣菊师姐也意味着存在过吧！历史总是这么惊人的相似，阳髓仿佛突然能理解当初法洛与莱特的无奈之举了。 正是在灵魂里的自我劝说，阳髓才稍稍觉得好过一点，否则难保他不会在这种狂轰乱炸的精神折磨中崩溃。 陪审团似乎再次陷入了争执中，只是这次争执的时间持续的很漫长。漫长到阳髓想要昏昏欲睡的地步！ 不知道时间几何，法身渐渐僵硬，失魂的状态似乎慢慢浮上意志。就在此时，陪审团的讨论似乎有了定论了。 “阳髓，现在请你解禁精神领域，众尊要对你的表现与诚意进行危险系数判别！”月盛的话忽远忽近飘入阳髓的耳中。 “精神领域么？”他喃喃自语道，意识里说到，“想看就看吧！无所谓了！” 魄力极速的冲击着法身，自透顶直脚底飞速循环。意识的漩涡突然亮起来，充斥在整个法身的红光竟将整个黑暗空间照的红彤彤，法身好似烈焰般燃烧，但阳髓灵魂所在的法身竟没有丝毫的融化。 “哦……”赞叹之声几乎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来的，陪审团的众位尊者不由自主的赞叹道，在红火如金的流光中，空间中陷入了无尽的沉寂中，真空的环境中只有光与影的交错。 “轰隆”一声，阳髓魄力集中的法身周围已经被能量气流包裹，旋即向四面八方徐徐扩展成一个无边的球状空间。 阳髓被束缚的铁骨椅子正插在光滑如镜的一个大湖泊表面，偌大的空间只有阳髓低着头的景象。抬头望去，那难以估量的高处漂浮着云彩的竟是天空，天空的色彩与流云及其和谐，万里晴空之下的整个世界如人间美景投射而出。让人差点以为这是在放全息投影电影。 “这真是不可思议啊！”陪审团中突然传出来一个声音，而其他陪审团员也纷纷表示赞同。 “如此强大的精神领域，拥有者竟是个初出茅庐的武术士，这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还有些危险。”又一声提醒道。 “何妨？您过于担心了！如此强大的力量若是属于我们冥界，乃是一件好事啊！” 月盛听着陪审团中的议论之声，似乎不出他的意料，阳髓的精神领域已经展开至如此宽广的范围，相信足矣让某些老顽固改变初衷！ “诸位同道，不如接受我之前的提议如何？”稍显年轻的声音在冥冥中传到，让众尊同时噤声！ “这恐怕不符合惯例吧！让一个毫无经验的亡灵入世，实在是轻率之举，这万万不可！”几个声音同时议论起来，几乎满是反对之言。 “诸位尊者，恳请听在下一言。”身为审判长的月盛终于开口了，他要为自己和阳髓争取一个机会，也许是一线生机！ 突然间陪审团安静下来，似乎所有尊者都在等待着这位年轻贵族的将要发表的言论。 “我以家族之名恳请诸位由我来担任这个亡灵在人间的监视者，来监视这个亡灵的一切举动。若是对冥界与众生有力，自当予以嘉奖。若是他一旦背叛冥界，我便立即将他斩杀。相信唯有我才能担此重任。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月盛发表完后，竟一时半会儿无人回应，也许是被月盛的言论吓到了。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尊者竟也因月盛的话沉默了。 不知多久后，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安与惊讶开口道，“殿下，您竟也要入世么？” 第四十七章：表彰大会 距离那场审判仅仅过去了一天，而那场审判则无休止的进行了所谓的七天七夜，灵魂也是需要休憩的，只是与人不同，那只是灵魂的自我修复过程和对法身保养的必经程序。 审判的七天七夜是正如月盛所言，那实属是对精神的摧残，灵魂的损伤比不上肌理损伤复元的快。阳髓现在随时随地都能感觉到有声音在呼唤着他的名字，时不时的疑神疑鬼的向四周回望。 冷不丁的挨一记重锤，那正是法洛，法洛面色不善道，“阳髓，你有完没完，瞧你那一副窝囊的模样，哪里像什么斩杀华世魔头的英雄，简直就是一胆小的狗熊！” “嘘！你先别说话。”阳髓神经质的向四周扫视，他分明看到周围的所有亡灵都在他不远不近的地方窃窃私语，那指指点点的小心谨慎状分明是在针对他。 走在亡灵书院里，阳髓终于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事实。曾经自己的存在感何其低下，如今似乎所有亡灵的目光都追寻着他，但那目光里尽是轻蔑、鄙夷、怨毒、敌视和厌恶，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无比恶心的垃圾。 谁告诉老子，大爷我什么时候成了这书院的公敌了。 原本在前面开路的月盛见阳髓等人没有跟上来，这才收住脚步，来到阳髓身边突然开口道，“你在看些什么，快点走，时间快到了。” 阳髓被月盛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低声道，“我怎么感觉这书院的学生们似乎对我不太友好啊！我自认可没有半点得罪他们。” 月盛一如既往的冷着脸，随意的扫视一圈才开口道，“原来你还不知道，你举报枣菊师姐一事已经轰动了整个亡灵书院，这里恐怕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 “这怎么可以？”法洛和莱特同时开口，要知道他们把阳髓送到这亡灵书院花了多少功夫，就等阳髓顺利毕业后带着他们重返人间了。如今这煮熟的鸭子飞了，法洛和莱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我说，这位贵族小朋友！您也别跟我在这里装深沉了，您倒是和我们哥俩说说，这智慧屋的终审判决到底是什么？好让我们也有个准备！若是真要了结阳髓这蠢蛋，我们啊！也就不阻拦了，我们大可以另觅人选，也不用陪这小子玩了！”法洛语气激烈的说道。 莱特则大摇其头，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明摆着么这贵族小子是站在阳髓的立场上的。法洛可千万不要自找麻烦，这贵族可是不好惹的主。 莱特连忙上前，将法洛拉到一旁，换上温和的口吻道，“月盛是吧？法洛并无冒犯之意，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我们只是担心阳髓的安危，所以未免言语又些不妥之处您多多包涵！” 莱特刚一说完，就听见月盛冷冷开口，“我知道你们，你们是那黄金一代的余孽！” 就算莱特再有礼貌，但被人戳中软肋还是让他怒了，“你小子说什么呢？”莱特一把扯住月盛的衣领竟将月盛整个提了起来，眼神阴翳透着不友善的凶光，他原本就身材高大魁梧，现在扯着月盛简直就像是在拎着小鸡一般。 “放手！”月盛语气强硬道。 但莱特显然是气愤难消，瞪视着月盛，杀意四起。阳髓是第一次看到莱特真的发火了，那样子简直是恐怖极了。印象里和蔼可亲的莱特似乎从未出现过，此时的莱特周身魄力沸腾似乎要烧起来了。那气势之强悍比之月盛亦毫不逊色。 阳髓与法洛互相对望一眼，连忙冲上去，若是在这里打起来可就真的是活腻了。圣地亡灵书院是绝不允许出现暴力与武斗的，无论是什么都不可以在这里放肆。 “莱特，这里可不易动粗啊！”法洛连忙提醒道。 阳髓刚想开口却见莱特突然温和的笑了，继而稳稳的将月盛放下来，末了拍拍月盛的肩头说道，“抱歉了，月盛！我失礼了！” 月盛一言不发的直视着莱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变化。开口只有一句，“时间到了，快走吧！” 继而转身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带路。 阳髓，法洛和莱特只得悻悻的跟在月盛身后。 推开大门的瞬间，阳髓、法洛、莱特竟然同时怔住了，原来他们跟随月盛到达的地方正是亡灵书院正门前的露天广场。而此时的广场上已经有无数的亡灵汇聚于此了，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广场上无数身着亡灵书院学生制服的亡灵死气沉沉的汇聚一堂，而在他们的出现似乎引来了无数目光的投射，但那一双双眼睛就好像是带了刀子一样，直戳阳髓的灵魂。 他有些胆怯的止步不前，而法洛却猛的推了他一把，差点栽倒，只听身后法洛的低语，“这是什么情况！气氛有点不对啊！你小子给我机灵点！” 阳髓尽量压低身姿，不去看那投向他的冰冷视线，恐怖而心寒。僵硬的跟在月盛身后，阳髓，法洛，莱特站在了大门前的一侧。三层的台阶犹如一个平台，阳髓猜测难道是有什么事要宣布。 这种状况能想到的只有学生集会亦或是向所有亡灵传达上层的最高指示——训示。 没过多久，大门里又缓缓走出来几个熟悉的身影。为首的便是极少露面的亡灵书院院长夕哲戈尔，左边是伊米兰学院武术系威尔?克拉克先生，右手边是雾蕊罗文术系梵纳音女士。 三个亡灵面容凝重，着装更是隆重，宽袍大袖繁琐至极的礼服，让他们的灵魂显得无比高大，每走一步魄力都会渗出法身之外，星星点点如萤火之光飞逝。 站在三层平台之上庄重典雅，气势逼人，阳髓已经是看的目瞪口呆。这三个跨越了千年甚至是更久远时空的亡灵有着他难以企及的高度。亦非月盛那种新鲜的贵族亡灵，而是有着与时间相伴生的坚韧灵魂。 而就在此时广场正中间的鬼符文牌坊则终于飞腾起万道光带，鬼符文飞向上空铺陈开来缓缓飘荡供人瞻仰。周遭渐渐褪去光亮，被黑暗所晕染。所有的灵魂在此时渐渐发起光辉来，好似一盏盏明亮的等，照耀着彼此。 而夕哲戈尔，威尔?克拉拉，梵纳音这三个亡灵的亮度最盛，这情景就像是无数星星围绕着太阳的太阳系。 夕哲戈尔的灵魂好像几乎能延展至苍穹，引导者所有亡灵的指明灯，他平伸开两指手臂做拥抱状，像是在拥抱所有的学生。 而所有的亡灵的目光也聚焦在夕哲戈尔先生身上，那是一种孺慕的神情，更像是在聆听教诲。 “亡灵书院的众位同道，我们的使命从你们步入亡灵书院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你们要为冥界献上你们的灵魂。而此刻，我们汇聚于此，是要对我们亡灵书院最优秀的学生——阳髓，进行表彰！” 夕哲戈尔先生的话刚一说出口，阳髓，法洛和莱特皆是吃了雷被炸的目瞪口呆，他们震惊到皆是以为听错了，或是在做梦。面面相觑之下竟开不了口。只得将目光齐刷刷的转向月盛，可惜月盛偏偏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根本不理睬阳髓等的探寻的目光。 还没清醒过来，就听到夕哲戈尔继续说道，“阳髓作为亡灵书院天赋极佳的武术士，亲手斩杀了华世阿修罗族的魔头，阻止了华世入侵冥界的阴谋。他是我们亡灵书院的骄傲。有鉴于如此功勋，书院四大委员会决定授予阳髓卫道士的勋章，以祝贺他提前毕业！” 夕哲戈尔说的每一句话都如一声声闷雷，狂打的阳髓找不到东南西北，他已经浑然不知所以然了。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情况？我怎么就从大罪人变成了优秀毕业生了，这难道才是要把我赶出亡灵书院的节奏。 阳髓傻愣在原地，意识竟陷入了无解的漩涡中，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一定是我意识里的幻觉，他不停的自我劝说。直到夕哲戈尔先生喊他的名字，“阳髓，阳髓……” 法洛发狠的用力撞击了阳髓一下，低声略带嘲弄的说道，“你小子还真是好命，竟混上了优秀毕业生的名号，看来审判终于有了结果了！喂！你还不上前去领奖。” 阳髓傻兮兮的向前走去，但每走一步都是那般艰难，因为他面对的是无数冷酷的视线。所有的亡灵都以一种厌恶之情看着他，他们大概认定了他就是那个无耻的告密者和刽子手吧！ 枣菊师姐在学生中一项人气颇高，如明星般的存在感，竟然被他举报落得清除存在的下场。至始至终夕哲戈尔的话语间没有提及枣菊的一点一滴，如此之举。正是向所有亡灵告知枣菊作为叛徒已经被清除了，而作为学生们憎恨的对象则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亡灵书院的手段相当高明，作为刚正不阿以公正著称的亡灵书院和冥界自然不必承担罪责，而那无情的罪恶终于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只是这一切沉重的让阳髓抬不起头来。 第四十八章：终审判决 阳髓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所谓的表彰大会对他而言简直就是酷刑，折磨并煎熬着他的灵魂，每一步都无比沉重。就算是在智慧屋中他都未有如此撕裂般的痛苦，可他现在却无法承受那非议的目光。 台下所有亡灵冷脸似乎在观赏一出精彩十足的闹剧，似乎是用尽了力气阳髓才站在了众人面前，此时此刻才更像是审判吧！阳髓自嘲道。 夕哲戈尔先生飘到他身前，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末了在他耳边低语叮嘱道，“孩子，你无需愧疚，你为冥界贡献了自己的力量，我们深表敬意。冥界和生死簿上会为你的担当留下真实的事实。现在挺起胸膛，是时候表露你的决心了！我希望你能那么做？” 阳髓深深吃了一惊，他从未想过院长夕哲戈尔会如此安慰他，而安慰他的效果如此明显，顷刻间竟让他的灵魂轻松了不少。 重新审视夕哲戈尔，这是一个头发花白，胡须坠地的老者，说老只是在视觉上，但那灵魂的味道却是浓郁带着醇厚的芳香之气，沁人心脾如花香般催眠亡灵的神经。 “先生，谢谢您！”阳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如是夕哲戈尔先生的话一定能懂的。 夕哲戈尔缓缓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由花藤编织的盒子，手指在盒盖上画了几道鬼符文，那盒子竟自动打开了。呈现在阳髓面前的正是刻有亡灵书院院徽的勋章，上面还刻着重重地鬼符文，但具体写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阳髓盯着夕哲戈尔的手，那满是皱纹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徽章佩戴在他的胸口处，末了竟莞尔道，“去吧！孩子向众位同道和冥界宣誓你的决心和誓言，唯有如此了！” 一刹那间，阳髓似乎明白了陪审团所谓的终审判决是什么了！他作为一个标志被推向了众灵之前，代表着冥界对背叛者处刑的意志。这种行为的效果只能是杀一儆百，这分明是冥界上层警示众灵做的一场好戏。 而主角翩翩由月盛换成了他，这也许才是冥界上层与亡灵书院万万没想到的吧！就算没有他的掺合，枣菊师姐也会被清除，自己仅是个无关痛痒的存在。冥界借自己正好也可以缓和普通亡灵对贵族亡灵的不满情绪，一举两得。自己无缘无故的被冠以英雄的名义，已是众叛亲离无路可逃了，唯有向冥界表露衷心贡献自己力量的份了！ 阳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会想到这种种阴谋论，弱者只有被玩弄的份，可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 猛然间抬起头，阳髓眼中不再迷茫，那是一种下定决心的果断与决绝。罔顾众灵的鄙视，阳髓紧绷着自己的法身，坚定不移的开口道，“为冥界光荣之使命，吾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声音嘹亮刺耳，几近愤怒的宣泄，阳髓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如机关枪的扫射，回荡在整个广场之上。 法洛、莱特和月盛同时被阳髓的话惊住了，他们从未见过阳髓如此决绝的模样，那好似即将开赴战场的战士，那分明是斩断了自己的一切退路了，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一往无前！ 法洛竟有些不安，阳髓也许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们共同的那个契约，他们约定了一起重返人间的。 这也是冥界上层开出的条件么？有那么一瞬间，法洛觉得阳髓若是处在当年惑星的位置上，也许能带领他们开辟一条新的道路也未曾可知。 阳髓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除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向冥界表露衷心。末了单膝跪地，伸出握拳的右手贴在唇边行了一个冥界绅士之礼。 威尔?克拉克先生和梵纳音女士也上前一步，分别将两个葫芦瓶子里的九泉之水浇灌到阳髓的头顶上。 一冷一热的九泉之水同时自头顶下落，那一瞬间冷暖交错让阳髓错以为那九泉之水是在洗涤他的灵魂，精神领域出现在意识中，阳髓仰望着精神领域里的天空，有两条飞逝的瀑布坠落，融入到他的碧波荡漾中，激起层层浪花，而那飞溅的水花落在四壁的岩石上竟然让那岩石上瞬间开满了各色的小花。 花繁似锦的世界怒放在他的精神领域中，而他再度脱离精神世界时，他已经从单膝跪地的姿势站起来，而威尔?克拉克和梵纳音则在他身后站立，各自伸出一只手臂压在他的肩头，开始了闭目念咒。 众目睽睽之阳髓也只得闭上双眼，用灵魂去感受，去迎接新生。 黑白两色的鬼符文从威尔?克拉克和梵纳云的身上腾空而起如光线般稠密纤细拉起发丝般的线，一点点缠向阳髓。而此刻他自身却全无察觉，那入牢笼般的东西在笼罩着他。 莱特看出了不妙之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莱特，两人刚想行动却被月盛挡住。 “让开！”法洛言辞生硬且冷酷，他才不会管这贵族是个什么东西呢！ “你们若是上前阻拦，那便是忤逆，这已经是冥界最大的妥协了！”月盛冷冷道，眼神犀利带着不容置疑的精光。 “算了，法洛！我们，我们不是已经别无选择了么？”莱特突然劝阻道，言语间的无奈中竟是几分伤感。 “可是，可是，这种做法……我决不认可！”法洛激动的对着莱特开口却竭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似乎是怕人听到。 “我知道，我一清二楚……”莱特的声音渐渐变小，那是热水烧开后沸腾之下的平静，他好听的声音总是那么有说服力，“所以，法洛，这是秘密哦！我们绝不能将这个秘密告诉阳髓，他不必知道也不用知道。” 月盛对于两人的对话有些痴迷亦有些不解，为什么要隐瞒？真实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不能告知阳髓，他突然间意识混乱起来，脱口便问莱特，“为什么？为什么要对阳髓隐瞒，你们不是朋友么？” 莱特被月盛的质问问的一愣，他将视线重新移动到月盛的身上，那仅仅是个少年之姿的贵族却隐藏着难以估量的巨大力量，但他此刻的表情更像是人间处在青春期的迷途少年在探寻着那所谓的是非对错！ “我们称之为善意的谎言！”莱特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却未曾想过这一句话如同闷雷霹雳一下子击穿了月盛的意识，那木然且有些呆滞的愣在原地，活似个木头，意识里只剩下那一句句话，“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那是什么？” 表彰大会最终以夕哲戈尔的训示结束了，月盛浑浑噩噩的向前带路，法洛、莱特和月盛紧随着他之后。 只要去学生自治委员会会拿到毕业证书，阳髓就能够顺利从亡灵书院毕业了。阳髓可谓是亡灵书院的第一人啊！他是亡灵书院建校以来，第一个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毕业的学生，说起来都可以载入史册了。 漫长迂回的走廊里，四个亡灵游荡期间，阳髓走在最后时不时的向四周观望，这一年的时间他仿佛是在一直做梦，如今是梦醒了么？倒是有些留恋这里的一切。 法洛和莱特自行议论着亡灵书院的变化，两人有多久没回过这里了，毕业之后就再也不不敢踏入这里一步。因为每走一步他们似乎都能看到曾经熟悉的亡灵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们的灵魂深处游荡。 “法洛，莱特，欢迎回来！好久不见了！” 法洛猛然回头过向身后的走廊望去，怔踵出神的挪不开视线，直到身边多了另外的身影！ “莱特，你也听到了么？”法洛略带惊喜的问道。 “嗯，听到了。听过很多次了！”莱特喃喃道，灵魂深处的记忆如潮水般一下子便涌入了意识中，久违的熟悉中带着血腥与残酷的味道，也许是对他们的讽刺。 “也许，以后就没机会再来这里了！”法洛继续开口道，脸上落寞与苦涩浮现在那讥诮的俊脸上。 “总该了结的，也是时候了结那牵绊了，法洛”语音刚落，莱特倏然转身对着前方机械引路的月盛开口道，“审判长大人，我和法洛想见一见原亡灵书院伊米兰学院武术系的院长西奈?尼洛珀希。” 这一声音同时将阳髓和月盛的意识拉回来，几乎是一前一后的同时集中到莱特身上。 “我们向冥界递交申请，恐怕会不了了之吧！所以月盛，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你应该能办得到吧？”莱特的一脸无害温和的笑道。 月盛盯着莱特看了很久，继而将目光转移到阳髓的身上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帮助，但在此之前，我和阳髓的契约恐怕要先履行吧！” 此话一出，法洛和莱特几乎是同时将头转向阳髓，视线齐齐打在他的身上。眼中的疑惑不解，他们从不知晓这阳髓竟然与贵族有契约关系。 第四十九章：契约 “契约？什么契约？我们怎么不知道！”法洛恶狠狠说道，大步上前一把就揪住了阳髓的头发将他扯到跟前来。 “疼，老子说疼！”阳髓也气急败坏的大吼道，一掌推开法洛，捂着自己的头，吼道，“你脑子秀逗了？那是我和他之间的契约和你有半毛钱关系么？” 法洛听了阳髓的话火气更旺，挥拳就要扑上去幸亏莱特眼疾手快一把将法洛抱住，规劝道，“法洛，你冷静点，先听阳髓说完！” “说，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蠢货闯的祸还不够多么？这次TMD能侥幸逃脱他就该老老实实的念经拜佛。喂！阳髓，你玩完了，没问题！但千万别搭上老子。你这种蠢蛋就该老老实实的在家看孩子！”法洛双眼发红，语气张狂嚣张，愤怒抑制不住的冒出来像只野兽在发疯的咆哮。 月盛看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样一幕，愣了很久才大声道，“你们在胡闹些什么？” 被一个毛小子非难，法洛和阳髓脸上皆是挂不住了，竟异口同声的冲着月盛大嚷道，“你闭嘴！” 齐声喊出口，竟是如此的默契，法洛和阳髓皆是哑然，旋即法洛竟出奇的冷静下来了。 “噗嗤”一声阳髓和法洛竟又同时笑出声，原本还怒目相视的法洛和阳髓竟觉得自己还是如孩童般幼稚可笑了。 莱特也不由自主的啧啧道，“哟！我没听错吧！真是难得啊！你们也有默契的时候。” 不待两人开口，莱特则率先转过头望着月盛，善解人意的开口，“好了，月盛，可以如此称呼么？你若是有尊称也但说无妨！” “没有！”月盛板着脸回答道，思索一二，“月盛，叫我月盛即可！” “我想你也知晓我们与阳髓的关系吧！”莱特陈述道。 点点头，月盛开口，“我听说了。你们是他的阴阳官。”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直说吧！我们与阳髓早已签订了生死之约，我们的命运早已联成一线了。所以你若与他有契约关系恐怕也难以成立吧！我们其中任何一个都有权否认他达成契约的有效性。”莱特平静的叙述道。 阳髓听了后心下大喜，原来还有这么个关系。这下可好办多了，那贵族小子若是提了什么非分之想，嘿嘿！法洛那个家伙一定不会同意的，月盛恐怕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点。 可惜阳髓还没思考完，月盛就开口道，“你们会同意的，也必须同意！” 法洛一听就气炸了，这小子以为他是谁？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命令他，他猛地闪到月盛面前。莱特是想拦也拦不住了，无奈一声道，“法洛！” “我管你小子是个什么贵族，我老实告诉你，你和那蠢货的所有契约我都不同意，让我同意除非我魂飞魄散下地狱。”法洛说罢，从上方直直的瞪视着月盛。 反观月盛竟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一眨不眨的回视法洛，强硬的回击道，“你会同意的，我会让你们同意的！” “妈的！你算老几？”法洛越听越愤怒，真想狠狠揍这嚣张的小子一顿，手指被他强行捏的吱吱作响。 月盛听不懂法洛的话，但他从对方的表情能察觉到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阳髓，我要听你的答案！契约是你答应的！”月盛越过法洛将视线转向阳髓。 阳髓故作为难的耸耸肩，为难道，“月盛你也是知道的，这可不太好办啊！” “你们不是一直想要重返人间么？若是没有我你们休想重返人间。”月盛终于说出了关键句，而这一句话的威力不亚于地震的效应。 阳髓、法洛和莱特再次陷入了失语的境地，他们从未想过会从一个贵族口中说出重返人间这种话。 突然的沉默蔓延在整个空间，法洛、莱特、阳髓僵硬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阳髓磕磕巴巴的开口，自己的意识几乎快要跟不上月盛话语间的威慑力了。 月盛不以为然，他的脸上是一成不变的冷漠，“阳髓，你现在应该履行诺言，为我完成一件事了。” 阳髓木然的点点头，他是答应了，但那是逼不得已。 “我的要求是与你们一同重返人间！” 此话一出口，法洛和莱特再也无法冷静了，他们几乎是同时吼出来，“不可能，我们坚决反对。” 阳髓并不像法洛、莱特般激动，因为他尚且不明白月盛话中之意，犹疑道，“你，你想跟我们一起去人间？” “是，我要去人间！”月盛强势的肯定道。 莱特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勉强的拾掇起笑容开口道，“月盛！你是在说笑吧！这种话恐怕不应该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吧！先不说亡灵书院不同意，你的家族恐怕也会反对吧！” “冥界包括阎罗殿都已经默许了我的申请。”月盛抛出一颗接着一刻犹如地雷般的话语。莱特终于意识到了一点，这个贵族小子是铁了心，似乎是早就预谋好了要去人间了。 法洛半晌没回过神来，竟也被月盛弄的似乎变成了哑巴，原本多话之人，硬生生变得无话可说了。 莱特和法洛不得已，只能将目光转移到阳髓的身上，希望阳髓能够开口说些什么！ 还没等到阳髓开口，月盛抢先开口道，“你似乎还缺少个秘书官，就由我屈尊来做你的秘书官吧！一个团队没有秘书官是万万不行的。” 这简直就不像是在请求，月盛一副领导人的架势也不管阳髓、法洛、莱特同意与否便自顾自的安排起来，“主管官、阴阳官加上我秘书官，基本队伍人数太少，恐怕还无法通过审核。还缺少一名书记官，不过还是之后在寻找吧！” “等等”阳髓连忙叫停，打断了月盛的话，讪笑道，“我说月盛，我可没有与你缔结契约的打算！你也看清了我们这班亡灵可都是些坏蛋。您身份尊贵何必与我们之流混在一起，我看你别为难我们了，除了这件事外，我都能答应你。” “我只有这一个机会了！”月盛再次开口气势稍弱，竟隐含着些许无奈更像是在祈求。 阳髓是见过月盛崩溃是的样子的，这小子的精神可不似他外表般冷酷，敏感又脆弱，崩溃之际简直不堪入目。 刚刚稍微对月盛浮现出一丝同情心的阳髓，下一秒钟却又被这小子气的半死！ 月盛突然间回复了冷酷，说道，“我若是去不了人间，你们也休想去。你们以为陪审团真的信任阳髓么？你们之所以能够获得许可，是因为我要以监视者的身份与你们同行。还有你们两个家伙，我会让你们永远也见不到西奈老师的。” 残忍又无情的话语，那是人类该有的情绪此时此刻一股脑的从月盛身上散发出来。月盛知道自己犯了大忌，但他已经无路可走了，他也渴望去人间看一看，贵族的身份他没得选择，那是加住在亡灵身上的生生世世的符号与枷锁。而他急不可待的想要摆脱那个枷锁。眼前是他唯一的机会，就算是精神堕落了又如何？我只是不想走和兄长同样的道路。 “喂！阳髓，还有你们！我没时间与你们纠缠，现在就选择吧！” 法洛和莱特没想到身为贵族的月盛会以威胁这种方式，月盛的言语更像是人间顽固的少年，只是他们清楚的知道若是不答应，月盛这个小贵族绝对会言出必行，到时候才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喂！我说莱特，这说不定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啊！”法洛意味深长道，眼底泛起奇异的光。贵族的加入也许能减小不少阻力，在这个冥界里贵族就是权威，若是获得了他们的认可，未尝不是件好事！ 莱特能深深的理解法洛的想法，他们确实缺少赶赴人间的基本队伍，而且各种相关手续也是极为麻烦的，有这个贵族出面，阻力自然就小的多了。只是他总是觉得不安，那不是意识中的不安，而是灵魂的不安，灵魂在排斥，可他却要不停的说服自己接受月盛的提议才是上策。 莱特走到阳髓身前，开口道，“阳髓，你是我们的主管官，我们将决定权交付在你的手中，你做的决定我们都会尊重和认可的！” 阳髓看到莱特诚恳的眼神突然间觉得安心多了，刚想开口便被法洛打断了，“喂！蠢货，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啊！” 法洛虽然很想让阳髓答应，但此时此刻他也同意莱特的做法，决定权在阳髓手中，他们既然与阳髓缔结了契约就应该尊重一市主管的抉择。这是很早以前他和莱特就已经心照不宣的决定了，只是从未想过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阳髓走到月盛身前，不再犹豫开口道，“我同意于你缔结契约，让你做我的秘书官，只是在缔结契约之前，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 “什么诚意？”月盛听到阳髓同意后，迫不及待的说道。 “我希望亡灵书院能将尤金?王开除。” 第五十章：不速之客 阳髓躺在床上看着手上的那张发黄的皮革毛油纸，这张纸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也是一个存在，一个他在冥界的存在——亡灵书院毕业证书。 拿到这张废纸已经过了七天，法洛和莱特去处理一些与冥界相关的事宜，而月盛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总之他们约定了今晚见面商讨一些去人间的具体细节。 手背上的火印隐隐的浮现出来，只是火印的形状又变了，那是在月盛与他们重新缔结契约之后改变的。在月盛那小子的威逼利诱之下，阳髓，法洛和莱特终是妥协了。缔结契约的过程就如同第一次一样，反倒没了新鲜惊奇之感，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实！ 无处可去的阳髓已经不敢踏入亡灵书院的宿舍楼了，诚然那里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那宿舍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残留着他与尤金那小子的记忆，他就是不愿意再回想，亦或是念旧才不想再去回想。 漫无目的的坐上亡灵巴士他能想到的落脚之地只有一处，那便是他现在呆的牛舌街道格拉斯的服装店。 道格拉斯那只死鸭子倒也没不欢迎他，只是他刚一进门就听到道格拉斯的让人不爽的语气，“嘎嘎嘎，哟哟！我们的英雄竟然凯旋了！我以为你成了冥界英雄后就不会来我这里骗吃骗喝了。” 阳髓懒得理睬道格拉斯的调侃，径直往楼梯上走，身后道格拉斯还不听的追问，“嘎嘎！喂！阳小子，你如今身价倍涨，我可是要涨房租的了！你听到了么？嘎嘎！” 道格拉斯不依不饶的追着阳髓直接到了二层阁楼的一个小屋，阳髓被声音沙哑且贪财的鸭子弄的心烦意乱，不耐烦的开口道，“你说够了，就滚出去，我要睡觉了，钱不会少你一分。” “嘎嘎嘎，成了名人，脾气倒是不小，嘎嘎，摆什么臭架子！嘎嘎！” 道格拉斯聒躁的声音让阳髓恨不得立刻钻进被子里，使劲捂着耳朵。直到道格拉斯的声音终于消失在门外，阳髓才露出头来。 躺在床上的这一刻，他终于有机会思考自己在进入冥界以来的一切琐事。但每次他都能想到尤金那个恐怖的小鬼。 从月盛的口中，他又知道了尤金黑他的一个事实。那封匿名信并未署名，为了故意引起注意，尤金将阳髓的冰种橄榄瓶的液体轻轻滴在上面，所以亡灵书院上层才一致认定了阳髓是告密者。尤金自然可以置身事外，高枕无忧。 而把星芒竞技场的门票以邮寄的方式寄给他，有两个目的，一是，将他拖下水，好让枣菊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二是，尤金便轻而易举的欺骗他爹，让他爹误以为是自己非扯着尤金去的。当然这两种想法只是月盛的猜测而已，有一点还没有解释清楚的是，那个送快递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阳髓头痛欲裂百思不得其解，让他很想嚎叫一番。有些事情让他的意识纠缠不清，他真的很想当面问问尤金。究竟是为什么，那小子口口声声称他为朋友，却无时无刻的不在算计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自己的意识竞然会因为一个小鬼而混乱，阳髓觉得自己不尽做人失败，做亡灵也是如此失败。 就在阳髓胡思乱想而未果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道格拉斯的声音，“嘎嘎嘎！阳髓，有客找你，快点滚下来！” 难道是月盛？那小子这么早就来找他了，他们可是约的晚上。 阳髓一翻身，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口中念念有词道，“你小子来的还挺早！” 刚下楼梯口，他便看到道格拉斯神秘兮兮的伸出一只翅膀指这玻璃门的方向，只见玻璃门外正站着个矮小的身影。 而那身影阳髓立刻就认出来了，不是尤金那个小鬼还会是谁。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个小鬼竞然还厚着脸皮找到这里来了！当然那小子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他的所作所为。 “嘎嘎！真令人意外啊！那个小鬼竟然不进来，一直站在门外。”道格拉斯压低破锣嗓子道。 “喂！鸭子，以后若是我不在了，这小东西要是再来这里找我，你就把他轰出吧！” “嘎嘎嘎！”道格拉斯听到阳髓的那句不在了，立刻震惊的喊道，“不在了？你要去哪里？” 阳髓没有回答道格拉斯，自顾自的走向门外，有些事情是该做个了断了。 推开玻璃门的那一霎那，尤金突然身影突然闪现在阳髓的面前，那下垂的脑袋嗖的一声抬起来，竟吓了阳髓一跳！ 那小鬼眼窝凹陷，脸上尽是愁容，却铆足了力气扯起嘴角，冲着阳髓展现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多日不见，尤金的法身似乎缩水了许多，连皮肤都有些发皱。 “嘿嘿！”尤金的笑声有些诡异更有些毛骨悚然，见到阳髓后神情明显舒缓了不少，但阳髓却觉得尤金满目疮痍，阴翳的眼中尽是算计的邪光。 一开口便是那句阳髓早已知晓的事实，“阳髓，我，我被亡灵书院开除了！” 那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脸上的失落之色尽入阳髓的眼底。 “怎么会？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阳髓故作震惊，将惊讶与费解通通写在脸上，他就不信自己也当不了影帝。不是有那句人间俗语么？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厚着脸皮，带着面具。 尤金似乎信了，激动的诉说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啊！学院已经把退学通知书寄给我父亲了。” 活该！你这小兔崽子就老老实实的在家里陪你爹吧！阳髓在意识中冷笑道，千万别再祸害别人了！ 人间总是用无知的小鬼来形容心智不全的孩童，但阳髓真的觉得这简直是最可笑的话。有些小孩实则比恶鬼还可怖，他们将自己的邪恶与残忍掩藏在无知的外表之下，面对血腥依旧冷静的超出常人。而这种小鬼长大后，便已经是性格扭曲的变态心理携带者，他们长年累月的在阴暗的角落算计别人。 “阳髓！”尤金突然喊出阳髓的名字，继而有些小心翼翼问道，“我在宿舍里等了你很久，你为什么没回去？” 这小兔崽子还是察觉到了么？阳髓猛然醒悟道，这小子感觉一项敏锐的令人发指！ “不回去了，我已经不用回去了。” “为什么了？”尤金故作无知的问道，两只眼睛流露着好似天真无邪的光。 “你难道没看报纸么？我已经从亡灵书院毕业了！不用回去了。”阳髓好笑道！ 尤金突然像是着了魔般呢喃自语道，“是啊！毕业了就不用回去了。不用回到那个鬼地方了！” 阳髓觉得现在与这个神经质般的小鬼交流格外困难，因为他根本不晓得这死小孩到底在算计些什么，稍不留神他也许有会被这小子拖下水。 “阳髓，你要不要去我家里，我父亲还想见见你呢！”看似关切的话语，却让阳髓几乎恶心的吐出来了，这个死小子又开始打起了亲情牌，友情牌总是拿自己的老爹当幌子，简直是心术不正！ “不必了，尤金，以后你不用来找我了！”阳髓实在装不下去了，冷漠且坚定的开口道。 尤金像是没听懂，一下子愣住了，竟还笑起来，“阳髓，你这是怎么了？是在生气么？是谁惹你生气了？胖乔治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不说还好，一听到尤金说起胖乔治，阳髓灵魂深处的愤怒急冲而出，这小子还在他面前假惺惺的演戏。原来就算死了人的本质究竟是不会变的。阳髓怒不可遏的开口，“胖乔治？你还知道有这么个胖乔治，是不是你把他骗到星芒竞技场去的。” “我没有！”尤金脱口便否认，还挤出一脸被冤枉的无辜。 阳髓终于动手了，他抬手一把揪住尤金的一条手臂，暗自使劲儿，“你不知道？那你又从何而知胖乔治不见了！说啊！”阳髓冲着尤金的脸大吼道，满目凶光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以大欺小，欺负小孩子。 确实尤金是个天生的演技派，时不时的过往的妖魔鬼怪们都向这僵持的两个亡灵投来探寻的目光。就连那刻薄的鸭子道格拉斯也将脸贴道玻璃门上使劲儿的向外面张望，十足一个好事儿的围观群众。 “阳髓，你，你弄疼我了！”尤金尖叫到，声音刺耳。 倏然的松开手，尤金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但旋即竞然理直气壮的开口道，“没错，是我骗他的，那又怎样！那是他咎由自取，像他那种垃圾就不该存在。难道你忘了他戏弄你的事了么？我是在帮你。” 阳髓被尤金的理直气壮弄的哑口无言，这小子哪怕有一点点的愧疚感他都能好受一些。胖乔治在那场事故中已经荡然无存了，连法身都不知所踪了，虽是失踪了。但冥界上层正好将这个责任推脱到了波顿的身上了。他是厌恶那个小胖子，但却从未认真过，而尤金竞然能对自己的同学做出如此恐怖的事来，当真是无可救药了。 阳髓突然不想在继续与之对话了，这一刻他终于认清了这个小鬼狠毒的心肠，堪比恶魔。还好他早死被困在了冥界，若是让他投胎转世一定会危害人间的，看来自己终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便是将他赶出亡灵书院。 转身的那一瞬间，耳畔再次传来了尤金鬼哭狼号般的声音，“阳髓，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情” 阳髓收住脚步，背对阳髓听着尤金痴迷的开口问道，“阳髓，你一定知道的吧？你是亡灵书院的优秀学生，不可能不知道的。那个……那个“诸神之枪”到底在哪里？” 阳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彻底的认栽了，栽给了这个心肠歹毒的小鬼手中了，都到了这步田地，这小鬼始终恋恋不忘的还是他的神兵利器。 “诸神之枪？你还惦记这那种东西么？那东西早就不知所踪了！”阳髓说的是实话，但对尤金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尤金嘶声裂缝的尖叫声震耳欲聋，终于让阳髓不可思议般的回过头来。 只是那一幕的情景似乎永久的印在阳髓的灵魂中。尤金惊声尖叫着，脸庞在扭曲中颤抖着，他双手抱着头，手指插入头发中不停的扣挠。力道之大竟将法身的头皮一点点的撕扯下来，簌簌的坠落如碎纸片。指缝间白色的液体顺流而下，如脑浆滴滴答答的溅在地上。 “呵呵呵呵”尤金的口中不时的传来凄厉死嘶哑的笑声，他眼神飘忽死死盯着地面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嘟囔道，“怎么会不见了？不可能不见的？” 阳髓被吓得不轻，恶心欲吐的画面让他再也镇定不下来了，毫不迟疑的回头，阳髓火速的逃离了现场。他再也不想与那个尤金有任何接触了，因为他认识的那个尤金已经彻底的不存在了！现在的尤金只是个噩梦般的亡魂。xh:.254.198.194 第五十一章：初次集会 “你怎么把这小子带到这里了？”法洛一脸嫌弃的盯着阳髓身后的那个身影。 “我能怎么办？那小子非要跟来，说是有事要商议！不来这里我找的着你么！”阳髓厌烦道，眼光在屋子内一扫，开口道，“莱特呢？他没来么？” “他有私事要办，可能会迟些到！”法洛说道。 阳髓自顾自的坐在吧台边，点了杯绿芒就往口中强灌，完全不管站在门口处的那个身影！ 此时此刻阳髓所在的正是号称冥界十三区最大的娱乐场所——地狱酒吧。 法洛觉得有些尴尬，刚要上前去，竟没想到一个身影抢先一步晃悠悠的向门口的那个身影扑过去。 坏了！法洛暗自叫了声糟糕，转头对阳髓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一把挎住对方的脖子，这地狱酒吧里最有名的常客秃子又发起了酒疯来，他不见外的将矮他一头的身影搂在怀里憨笑道，“小妹妹！你打哪里来啊！还真是奇闻啊！阳髓那个不中用的鸟人竟然会带姑娘来，老子一直因为他是吃素的呢！嘿嘿！喂！伙计们，快来瞧瞧嘞！鸟人带母的来了！” 登时这一屋子的妖魔鬼怪齐刷刷的聚到门口开始围观那门口的身影，口中叫嚣着。 阳髓与法洛俱是目瞪口呆，震惊之余竟半天开不了口。因为那死秃子搂着叫妹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在冥界无比尊贵的大贵族——月盛。 而那个死秃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命悬一线了，堂堂贵族被如此羞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就算是阳髓借他一百个灵魂他也不敢轻易招惹月盛的，更何况，那死秃子还洋洋自得的在月盛的脸上掐了几下。 众亡灵肆意妄为齐声大笑起来，阳髓看不清被围在中间的月盛的表情。 法洛似乎也被吓得不能动弹了，招惹贵族，那小子的背景绝不简单，万一震怒之余毁了他苦心经营的地域酒吧，得不偿失啊！ 阳髓浑身一激灵，提醒法洛道，“别傻站着了！那小子心灵脆弱着呢！赶紧办了那****秃子！” 阳髓和法洛赶紧挤进亡灵中，映入眼框的便是月盛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不知道是被这场面吓傻了，还是正处于愤怒的边缘。 见到阳髓，那死秃子咧着嘴笑起来，“阳小子不赖啊！这小妹妹的法身软乎乎的！多日不见，当真是刮目相看啊！兄弟，小瞧了你了？” 阳髓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憋足气势嚷道，“滚滚滚！****秃子，你滚一边玩去，别在这里碍眼！”抬手便想拉住月盛的胳膊，刚想将月盛拉走，没想到月盛却不领情，兀自挣脱了阳髓的手。 只见月盛突然抬起头，两只手竖着中指对秃子开口道，“fuckyou！fuckyou！……”此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亡灵都被吓了一跳，顷刻间酒吧内竟鸦雀无声了。秃子也是一愣，酒气未散，一时间意识竟卡在当口。 见众人没有任何回应，月盛又再次做了同样的举动，只是他这次的表情格外认真，“fuckyou！” 阳髓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到，这竟TMD是自己曾经开玩笑时糊弄月盛的人间通用语，那小子还当真了，恐怕月盛这小子把这话当成了你好你好了！奶奶的，真他娘的没想到这小子还认死理！ “臭小子，你他娘的竞然敢骂老子！”死秃子终于从月盛的声音中听出月盛是个男的来，不听出来还好，一听出来更愤怒。这小混蛋第一次来就敢在他面前撒野，这还了得，是该教训教训这奶娃娃了。 阳髓还没来得及解释，秃子的拳头已经挥出来了！ “咣”一声，正好落在了眼睛的位置，只是这一拳头正好落在了挡在月盛身前的阳髓的眼睛上。这死秃子喝醉了酒，下手没轻没重的竞然启动了魄力，阳髓整个法身的脸部都被打变形了，深深的凹陷进去了。 这下任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死秃子但觉自己下了黑手，脸上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阳小子，你凑什么热闹，没事吧！” 一巴掌拍在阳髓的肩头，阳髓认定了秃子没安好心，扯着嗓门嚷道，“死秃子，滚蛋吧！真该fuckyou！” 一场闹剧终是在法洛的和颜悦色的劝说中结束了，坐在吧台边，法洛看着阳髓的脸，“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屁啊！”阳髓没安好气的大骂道。 坐在他左手边的月盛低着头盯着酒杯开口道，“阳髓，你没事吧！” “妈的！我像没事么？老子就是点背！”一脚踹上吧台，阳髓发泄着不满。 就算是再疼惜自己店里的一草一木，此时的法洛却也怪罪不下来，尤其是当他得知月盛的那句话是阳髓自己教给月盛的，他就更像大笑一番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食恶果！ 好好的一个贵族就被他教的像个人间的小流氓一样，满口脏话不说，你看那穿着，简直是不堪入目！法洛突然觉得这贵族也许并非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不也挺接地气的。 “行了，你小子也别不满了，你那脸过半个时辰就能自动恢复了！”法洛笑道，自然被阳髓狠狠瞪了一眼。 法洛一拍阳髓的肩膀低声道，“我说正经的，你怎么把这小子叫到这种地方，要是出了意外，我这里恐怕都会惹上麻烦。” “是那小子自己非要跟来的！”阳髓冷冷道，一口将杯子里的酒灌入口中。 一旁的月盛竟也拿起酒杯学者阳髓的样子，来了个一口闷。酒刚入喉，救听见月盛“咳咳咳……”不停的咳嗽起来了。 “你小子不会喝，就不要装大人的样子！喂！给他一杯白水茶。”阳髓对酒保琴虫开口道。 月盛饮了茶才勉强平复了灵魂深处的躁动不安，继而开口道，“莱特什么时候到？” “估计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到了，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现在说。”法洛不满道。 月盛却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盯着茶杯发呆。 “这贵族的灵魂是不是都生锈了？傻了吧唧的！”法洛低声对阳髓开口道。 “谁知道呢？”阳髓无聊答应道。 不多时，提着大包小包的莱特便出现了，法洛挑眉道，“你去打劫了？” 阳髓也瞧见莱特那大包小包的东西，不禁轻笑，“莱特，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拿起那最近处一个木箱子里的一块儿水文布，使劲儿的闻了一下道，“这布是九鼎街路易稠庄的定制料子，价格极其昂贵，是用来包裹兵器的上等货，你是怎么搞到的？” “呀！阳髓，好眼光啊！”莱特啧啧道，“山人自有妙计！” 阳髓才不会告诉莱特他在道格拉斯那只死鸭子的手中当小工的日子，天天围着这些个破烂货转悠，那只死鸭子让他去九鼎街采办货物自然是轻车熟路了，这些个布匹认识的比他的脸还熟悉。 “这布真好看！”月盛突然上前，抚摸着水文布流荡的花纹。 阳髓瞧了一眼月盛的身上，不由的暗自在意识中大骂，你小子，自己穿的就是水晶线编织的布那是不可衡量的极品，虽然穿的像个人间的暴发户，但终究还真是少爷命。 阳髓突然间灵机一动开口道，“这些布，不会是要……。” 见阳髓终于有所领悟，莱特一拍阳髓的后脑勺，笑道，“你也有机灵的时候啊！这些是要送礼的，不过我是赊账的，诺，账单给你！” 阳髓看到那透明的账单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那人间语的文字一点点飘出来，几乎是贴到了阳髓的脸上，当他终于看清那账单上的文字时终于无法忍受的大吼道，“你买的东西，凭什么让老子付款！” 莱特意味深长的摇摇头道，“喂！阳髓你可是我们的主管官啊！将来到了人间我们的工资还要你来支付呢！” “什么？我支付？那谁来支付我的工资啊！”阳髓觉得自己做了怨大头，他还得出钱养活这么一帮爷们儿，若是姑娘也就罢了，这帮闲人。 法洛见状不得不解释道，“算了，我们也不希求你能多读点书，恐怕也没那时间了。月盛，你毕竟也已经缔结了契约，你就来给这小子解释解释吧！” 月盛听罢，抬起头郑重其事的解释道，“冥界的官员分为两种，冥官和人官。冥官就是留守冥界的主要在阎罗殿等冥界机关效力；而人官作为冥界代表去往人间，帮助冥界进行人类的灵魂回收工作。与上巳局有隶属关系，为冥界效劳当然会获得薪水以维持在人间的生活。只是冥官有优先转世赠予权可以转世为人，而人官永远没有。” 阳髓自动忽略了月盛的前面的长篇大论，只记住了了后面的那句。奶奶的！早知道他就应该去当冥官，也好过当个永生的亡魂来的爽。 法洛一见阳髓又流露出那种****的表情就很反感，那小子又在胡思乱想，早就注定了的事情，根本没有反悔的余地。但那小子似乎很是叛逆，老老实实的做个人官多好，非要胡思乱想。 懒得继续搭理阳髓，法洛将话锋转向月盛吩咐道，“喂！月盛，莱特也已经到了，现在你总可以向我们说明一下那所谓的重要事情了吧！” 第五十二章：人才市场 莱特，阳髓和法洛顿时将目光转移到月盛身上，月盛丝毫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直视彼此的目光，悠然开口道，“我认为重返人间的第一要务，是先要找一个书记官！” 莱特和法洛恍然大悟，他们如今只有四个位置，还缺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会鬼符文的书记官！没了书记官就无法书写生死簿了，更无法进行死亡登记了。 法洛犹豫开口道，“月盛，我和莱特都是粗人，外加那一个刚入冥界的文盲，对鬼符文并不擅长。你是贵族想必自小便学习鬼符文，不如你就兼任书记官得了。”法洛表面上是想抬高月盛的地位，其实自有打算，再找个书记官还要付工资，又来个分一杯羹的亡灵，得不偿失啊！ 但月盛却大摇其头道，“我是武术士怎可越权而为之？术业专攻，此种行为实在不妥！” 法洛总算是也明白了这贵族小子就是个死心眼，一根筋儿，果然是生锈的亡灵，这意识转不过弯来。 法洛还想劝说，却被莱特打断了，“算了，法洛，你也别强人所难了！你我都曾经是武术士，那文术士擅长的鬼符文并非轻易就能掌握，还是请个专业人士代劳吧！我们几个粗人，万一写错了可就麻烦了！” “请倒是可以，只是现在又没有到亡灵书院的毕业季，上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呢！” 阳髓听的一头雾水，只剩下干瞪眼的份了，这冥界的规矩多如繁星，每件事情对他而言都算的上是稀罕事了。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一定可以找到我们需要亡魂。”月盛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才勉强开口。 稍一琢磨莱特也明白过来，“哦！那里么？确实可行。” “那里？”法洛先是疑惑旋即便想到了那个地方，惊讶道，“那个地方确实可行，不过你一个贵族竟然也知晓那里，还真是意外！” “喂！我说你们几个当我是个屁么？那里到底TMD的是哪里啊？能不能痛快的说出来！”阳髓不满的大吼大叫道。 “你小子文明点，别总是脏话连篇，瞧见没都教坏了我们纯洁少年了。”法洛不怀好意的意有所指，自然换的阳髓横眉冷对。 月盛几乎和莱特同时开口说道，“人才市场。” 人才市场，这是人间的叫法，在冥界全称是“饱和态冥界剩余亡灵储备管理局”，这里是被认证了的冥界最大的亡灵交易所，许多非亡灵书院毕业的亡灵亦或是自学成才的各种性格工种的亡灵，要想在这冥界一直存在下去都是要在这里求个工作，谋个一官半职的。 来往于这里的亡灵不下万余，且都是在阎罗殿下属机关进行注册的一清二白的白魂，不过这里却是和人间一样的唯利是图。等价交换，价高者得知的道理风靡于此。 阳髓等决定明日动身去人才市场看个究竟，便和月盛一道留宿于法洛的地狱酒吧！ 随便找个角落处卧倒，而月盛逡巡了半天竟不知道该躺在哪里好，横七竖八的各色妖怪白魂随意的躺在各处，肆无忌惮的让他感到不知所措。 莱特见到月盛的迟疑，便贴心的搬来一个沙发让他睡下了，末了将自己的披风盖在月盛的身上！ 法洛见状不禁挑眉低语道，“现在就拍起这贵族的马屁是不是有点早了！” 莱特听到法洛刺耳的话也不介怀，平和的开口道，“法洛，你不觉得他的外貌似曾相识么？” 法洛叹了一口气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那又怎样！有些事我们太过介怀了，是时候彻底放下了。” 将整个身体压在吧台上，法洛盯着酒杯出神。 莱特继而也落座，坐在法洛身边，此时的酒吧里竟出奇的安静。莱特伸手打了一个响指，顿时整个吧台外加莱特和法洛进入了另外的空间里。 真空的黑暗空间中，只有他们两个亡魂发出的灵魂之光。 “怎么？有话要说？”法洛拄着下巴沉吟道。 “法洛，我已经见过西奈老师了？”莱特仰着头，开口即是落寞。 “呵！”法洛发出一声后，许久才继续说道，“她还像以前一样么？” 点点头，莱特语气舒缓道，“和以前一样，依旧陷入在自己的精神领域里无法自拔了。” “是么？那你有没有告诉她我们要重返人间了？” “没有！”莱特轻笑，“我没敢见她，只是躲在一旁偷窥她罢了。” “莱特，这还真不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法洛审视着莱特。莱特一项比他坚韧却终究逃不脱那永恒的诅咒。 不过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放弃了轮回转世为人的机会。因为转世为人需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前尘往事皆相忘，他们是解脱了，可是他们对不起曾经并肩奋战过的那无数战友的亡魂。 永不忘记便是记忆，他们在自己的精神领域里将那一个个面目牢牢记清，这便是另外一种存在方式吧！存在于亡魂的记忆中。 “哼！你也终究是个胆小鬼啊！”法洛笑着狠狠擂了莱特一下。 “胆小鬼！”莱特念道，“是啊！我们两个都是胆小鬼啊！法洛，你知道么？我还真是不敢看西奈老师的脸，那会让我一直灵魂不安！也许去了人间能有所改变！” “你这么认为的？”法洛似嘲非嘲的笑道，“莱特，也许是我想的太复杂了，重返人间我们又能呆多久呢？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两百年？你想没想过万一人间。” “无所谓！”莱特突然强硬的开口，声音一反常态的犀利而高亢，“能呆多久就呆多久，只要人类没有灭亡，哪怕还剩下一个人，我们都必须呆下去。” “这算是你的决心么？” “是。”莱特决绝道，抬手夺过法洛的酒杯一饮而尽。 “还有一事，我不得不说了，在经营地狱酒吧的这些年来，我接触到了不少的浪客和流魂，此外还通过各种渠道获得了一些关于如今人间的一些情报。那里似乎已经不是我们所熟知的世界了。我们死于人类第二次大灭绝之前，至今保留的关于人的记忆也只限于人类第二次大灭绝之前的记忆了。人间的进化恐怕已经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了！”法洛滔滔不绝的说出自己的担心。 莱特迅速领会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有可能人间已经知晓了关于冥界之事？” “这个就难说了，我只是猜测而已，现今囤积于冥界的亡灵实在是太多了，而似乎人类的人口始终不见增长，这其中的古怪之处，非你我所能揣度！我只是怕，只是怕……”法洛突然说不下去了，那脸上的担忧丝毫不想他平常之态。 莱特觉得今天的法洛一反常态的敏感，但他也有相似的感觉，也许是呆在这冥界的时间太长了，他们一直以来都希望能够重返人间。但这一天竟然来的如此之快，像镜花水月般不真实！就是这种不真实让他的灵魂也在惴惴不安，一股焦虑之情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 “打起精神来，伙计！我们也许想的太多了！不是还有那个贵族与我们同行么？那小子似乎比我们更心急。”莱特安慰道。 “喂！莱特，这也是我真正担心的地方，我明知与贵族有瓜葛可不是什么好事！可是……” “法洛，至少现在不是很方便么？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将所有的过失推到贵族身上就可以了。”莱特一边笑着一边开口。 法洛竟是暗自一惊，他从不知道莱特是这么打算的，黑化的莱特让他竟有些畏惧，莱特妄图进入人间的想法竞然也如此强烈。 见法洛似乎被自己的话搞得失神，狐疑地盯着他，莱特只好放肆的大笑道，“我开玩笑的，别那么认真，月盛已经和我们缔结契约了。我们的命运已经是一体的了。跑不了他也跑不了你我，只是阳髓作为领队的的自觉性有待提高啊！” 见莱特转移了话题，法洛也将目光撤离，“这次阳髓的事情来的太突然了！还真让人措手不及啊！那蠢货似乎运气不错，先是遇到了咱们，避免了灵魂的灰飞烟灭，如今又有贵族保驾护航，重返人间指日可待了。” “你这话说的有些不妥吧！遇到了咱们恐怕才是他倒霉的开始吧！”莱特玩味的笑。 法洛突然也深表赞同，阳髓竟然也与他们走上了同一条道路，被误认为是背信弃义的恶灵，这一点竞然是如此相似。 背叛者联盟么？也不赖啊！ “哦！法洛，费南斯老头特别交代了，咱们离开之前一定要去见他一面！”莱特提醒道。 “费老头，如今退休了闲赋在家，过的还真是惬意，不过他消息倒是很灵通么？恐怕他是想见见月盛吧！贵族与我们重返人间，在这冥界的历史上也是罕见的奇闻了。”法洛感慨道。 “等明天去了人才市场，再转道去拜访一下吧！” 第五十三章：天才儿童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冥界人才市场位于北条十三区与外围街区的接壤之地，从落芬街尽头可以拐入幽魂广场，而人才市场的椭圆形建筑物就安放在那里。放眼望去，那透明如蛋壳的建筑物上挂着阎罗殿的巨型条幅。无数的亡灵正赶往那里，但丝毫没有人间的喧闹与纷繁，有秩序的行进在各自的轨迹上。 阳髓等坐的是直达的亡灵巴士，刚一下车，阳髓就被这里的宏伟所震撼住了。这里说是人间都市也丝毫不过分，巨大的广场，地面的花砖竟是半透明的静海水晶岩，各色花的纹路雕刻其间。 灵魂踏上去，那与岩石砖相接之处，便会冒出白色的鬼符文。鬼符文缠绕之下竟形成了一件轻薄的斗篷遮住全身上下。 “嘿嘿！你们瞧还真是先进啊！这技术快赶超人间的大工业区了。”阳髓嬉笑着向前走。 身后跟着的月盛，法洛，莱特似乎早是司空见惯了，目无表情的追随在阳髓身后。 广场正前方突然间传来轰隆隆的响声，阳髓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壮观景象。就在他眼前突然从广场地表之上伸出了十三根白色盐晶石的巨型柱子，如巨人般耸立在那里。 “这是什么情况？”阳髓回头问道。 月盛上前一步静静地打量着那十三根巨型天柱，每一根的顶端都雕刻着一个女人的雕像，但竟是面目各异动作迥然不同，看久了意识里会发现她们正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亲昵的用圆润的肢体安抚你的灵魂。 月盛从左到右数了一下，才开口道，“这里有十三根巨型天柱，恐怕是代表了冥界安置普通白魂的北条十三区，十三区每一区都由以为地狱女神的守护，保护着十三区等待转世为人的灵魂！” 莱特颇为赞同道，“正是如此，冥界的公共场所惯例是要安放十三区精神之物的，这里也不例外！” 法洛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他不耐烦的催促道，“这些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办正事。” 在法洛的提醒中，阳髓一行终于进入了人才市场的供求大厅，供求大厅已是拥挤不堪，无数的亡灵如幽灵般匆匆在眼前飘过，求职者与招聘者如电影镜头匆匆划过进行的快速而流畅。 阳髓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眼中呈现出那景象更像是无数道光在忽闪忽闪的，根本分不清彼此。 “这是我的错觉么？我怎么看不清他们移动的步伐？”阳髓大惑不解。 “他们在进行时间压缩！”莱特解释道。 还没等阳髓问出时间压缩是什么，法洛就率先开口道，“他这么蠢，怎么晓得时间压缩是什么东西，少废话了，还是赶紧去搜集信息吧！” 法洛说完便也如那大厅中的亡灵般瞬间移动，不见了踪影。 “性急的家伙！”莱特说道，“时间压缩，只有在冥界可以实现。而如果将人类世界的时间比作是恒定的正常的，那么除此之外的冥界与华世的世界则可以称之为非正常，非正常情况下的时间既可以伸长，也可以压缩！” 阳髓听的稀里糊涂，当莱特看到阳髓一脸茫然的张着嘴后，便彻底放弃了继续解释的必要，想来这小子现在的资历，再怎么解释他也是听不懂的。 算了，别浪费唇舌了，莱特对阳髓和月盛说道，“阳髓，看到那边的矩阵座椅了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等我们，我和月盛也去帮忙收集信息和号码牌！” 阳髓觉得那三个家伙又把自己当白痴了，不过想想他也就无所谓了，反正他也不会什么时间压缩。既然有人跑腿，他也乐得逍遥自在。 还没来得及目送莱特和月盛，那两个家伙已经匆匆消逝了踪迹。翘着腿坐在矩阵座椅上，他四仰八叉的看着头顶滚动屏幕眼花缭乱的刷新。 周遭匆匆划过的亡魂如鬼影般，目不可视。似乎只有自己是停止不动的蜗牛，就在他即将昏昏欲睡时，意识里突然响起一声，“滚！” 这一尖锐刺耳的女人声硬生生的将他的困意一扫而光，他一下子跳起来，视线扫视周围，追寻着声音的源头。 魄力凝聚于右手，抬起手指轻轻在眼前一扫，他终于从快速移动转换的场景里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房间。那个房间被单独隔开了，从门口处向外延伸的队伍能有几百米远，所有的亡灵似乎都在静静地排队等着被召见。 阳髓顿时来了兴致，自主矩阵的变形成的眼镜终于派上用场了。阳髓一直没告诉月盛等，他现在自主矩阵似乎失灵了，自从与枣菊一战后，也许是因为使用过度了，现在是剩下变成眼镜这么一点的力量了。不过这护目镜似乎很邪门能看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所以他遵循着眼镜过滤后的图景，轻轻松松的排在了那长长的队伍之后。伸手拍拍站在他前方的那个亡灵肩膀，礼貌的开口道，“喂！哥们儿，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亡魂啊！” 站在他面前的年轻男性亡灵慢慢的回过头来，还没开口便用眼睛扫视了他一番，啧啧道，“你，不行不行。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吧！” 阳髓不大高兴道，“哥们儿，这话是什么意思，机会均等么，我怎么就不行了！” 对方白了阳髓一眼，阴阳怪气道，“这位仁兄，你瞧瞧你这穿着，也太不讲究了。通用斗篷，档次太低，你看看前面亡灵的衣着的。” 阳髓用余光一扫差点下巴掉下来，那长长队伍的众亡魂穿的皆是顶级品质的稀有布料，那一寸料子就值几千道芬。 阳髓在意识中不停的大叫卧槽！口中惊恐道，“兄台，我再问一句啊！这是什么机构招聘啊！这级别也太高了！” 对方听到阳髓开口后，用更加鄙夷的目光扫了他几眼，冷冷道，“无知，真是无知，太无知了！” 阳髓当下火了，怒道，“你会不会好好说话少阴阳怪气的。板寸头！” “真是太没有修养了，太没有修养了！”对方反反复复评价道，“看看你的衣着如此没有品味，竞然还带个墨镜来。眼光还是如此拙略。这位仁兄，我劝你不要来这里排队浪费时间了。” 奶奶的！这是说的那国语言，阳髓愤怒至极，被个粉头面板寸头的家伙如此诋毁，他可没有什么好脾气。 你不是说老子没有修养么？老子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没有修养。只见阳髓一把抠住对方的脖子，魄力发动竟将那亡灵直接拎起来，轻而易举的举过头顶，不过这是阳髓万万没想到的。 只见对方在半空中哑着嗓子尖叫到，“粗鲁，粗鲁，警卫，我要找警卫。” “别喊了！再喊吃我一记三环冲击，我废了你！”阳髓威胁道，不过他哪里会什么三环冲击，顶多是吓唬人罢了！ 对方竟被阳髓忽悠的愣住了，阳髓旋即将对方放下来，平心静气的教育道，“告诉你，警卫来了也奈何不了我！” 阳髓说这句话自然是毫无根据，但对方被他恐吓的怔住了，半天才回过头来，抬手指着他说，“你，你是亡灵书院的学生？” 点点头，阳髓冷笑道，心下道这亡灵书院学生的身份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未等他想明白，就见那板寸头，连连拱手道，“呀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来自亡灵书院的大人啊！我在这给您赔罪了！” 对方态度竟回转了一百八十度，那市侩的嘴脸表露无疑，他们的一言一行倒没有引起多大的骚乱，因为前方的亡灵正全神贯注的向那房间里张望着。 板寸头连连给阳髓让路，“您先请，您先请！” 阳髓到不客气直接站在了板寸头的位置上，洋洋自得道，难道大爷我真的这么出名了。 阳髓根本就不晓得亡灵书院这四个字的真正意义，那是特权与力量的象征，更是只属于顶端的四大贵族的直属机构，能进入亡灵书院的灵魂的潜质是极为上乘的，像阳髓这般轻而易举的亡灵实属特例！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那房间里的到底是什么机构，这么大的排场？”阳髓命令道。 板寸头没想到阳髓这么无知，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那里面的不是什么机构，而这队伍里的这些个亡灵们也不是什么应聘者，而是招聘者？” “招聘者？”阳髓这就搞不懂了，这冥界还真是古怪啊！招聘者要撕破脸的来找应聘者么？与人间是截然相反的，这供求关系还真是有趣。 “那里面的就是应聘者了！” 板寸头点点头道，“是滴哩！” “那应聘者是什么来头，面子还真是大啊！”阳髓淡然道。 只见那板寸头两眼冒光的开口道，“那里面的亡灵，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儿童，书写鬼符文的能力啊能蒙的了鬼神哩。且她鬼符文的资格已经达到了四王殿级别的了！当真是罕见啊！” 阳髓一听会鬼符文当下大喜过望！这不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正缺一个书记官呢！自定送上门的他绝不放过。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xh.194 第五十四章：书记官 阳髓等了两个时辰才终于轮到了他，他连忙正了正自己的衣襟，将矩阵眼镜挂在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紧张不是没有原因的，那是因为他前面的那些招聘者们，几乎都在一声“滚！”后悻悻的落荒而逃了。想必那应聘者一定是个极为难以伺候的主。不过，大爷我可是亡灵书院的优秀毕业生啊！多少应该是有些面子的，也不知道阳髓哪里来的这份自信心！ 昂首挺胸，阳髓在听到，“下一个！”的声音后，径自推开了玻璃门，他终于见到了那传说中的天才儿童，但他竞然当场楞住了，半天没了意识。 因为那所谓的天才儿童竟然是一个他万万没想到的小萝莉。他的目光完全被困住了，那小姑娘一头橙黄带光的卷发拖曳在地板上，双眼碧绿闪烁如水晶，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直接撞击着阳髓的理智。肤白如凝脂，个头就是那人间的小学生的样子，那白色的衫裙也垂落在地，周身仙气飘飘。而阳髓的灵魂也跟着飘飘然了。 许久后，阳髓终于找回了些许的理智来，他在意识中很恨的大骂自己无耻，对个小姑娘竟也起了邪念！ 阳髓觉得自己此时此刻都失语了，眼巴巴的看着那小仙女儿笑的如个大灰狼。而那小姑娘依旧泰然自若的躺在什么上。 阳髓就如一只哈巴狗笑眯眯的坐在了小姑娘的对面，殊不知那样子真的就像是见到了美食，流着口水的贪吃鬼！ 那小姑娘并未开口，只是冷眼瞧这一个傻乎乎的家伙进来了，难道这亡灵有什么特异之处。小姑娘，不禁想到之前那些衣着光鲜的亡灵，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庸俗和愚蠢。这个家伙穿的这么寒酸竟然敢进来，若非是真有什么能耐！ 小姑年抬手撩起自己的长发微微审视着阳髓的一举一动，只是已经半天的功夫了，对方只是傻愣愣的望着她流口水，这是何故？ 阳髓已经被小姑娘的一举一动牵动着灵魂，真是太美了！若是长大一点她绝对比枣菊师姐还美，不，枣菊师姐和她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嘿嘿！”阳髓像个狗熊一样傻笑了几声，抬手就要捏人家小姑娘的脸蛋，手还未至，“啊！”一声惨叫从阳髓的口中传出来。原来那小姑娘坐着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沙发，竟然是个活物，那活物张着血盆大口一口就咬住了阳髓的一只手，死死咬住就是不松。 阳髓在剧痛中终于寻回了飘飘然的意识，看着那硕大的头颅，原来那竟然是只华世的怪物——山魈。 山魈之物，人间远古时代传说中的人熊。据亡灵书院通用版教科书《志怪》记载，山魈畜反之物，作人声，周身鬃毛纵横，体型硕大，喜食人身，远观似人间之熊，近观方知略有异。眼冒红光，小元灵者也，杀之宜以其视力欠佳为要害之所在。 阳髓被咬的龇牙咧嘴，但他以为这是那小姑娘在考验他，便硬生生的没有求饶，逞英雄胆“噗嗤”阳髓大惊，因为那山魈竟咬断了他法身的一只手臂，法身红色的液体也嘭的溅出来。 那小姑娘眉梢明显一颤，抬手做了一个撤的手势，那怪物才呼哧呼哧的松了口，而阳髓法身的胳膊竟被那怪物一仰脖直接咽下去了。 阳髓觉得自己的声音都被卡在了喉咙中，张着嘴缺说不出任何话，而那小姑娘也终于张开了金口。 那软糯的声音在尾音处还兀自发出嗲音，却像是和煦的日光暖意融融的足以融化任何人的心窝，“哇！竟是贵族法身，相当有趣啊！” 小姑娘轻盈的从山魈身上跳下来，如一片落叶缓缓的落在阳髓身前，阳髓此刻已经浑然忘却了流淌着红色液体的胳膊，望着眼前精致的活物，灵魂也跟着狂跳起来。 卧槽！老子不会是有了恋童癖了吧！阳髓法身一激灵，抬起还尚存的另一只手狠狠煽了自己一耳光，妄图让自己清醒些。 “嘻嘻！”小姑娘被阳髓的蠢样子给逗笑了，缓缓昂起头，从下方仰视着阳髓，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开口道，“滚！” 咣叽！一声巨响，阳髓终于被那山魈捏着头颅直接丢出去了，四仰八叉的摔在门外，阳髓根本没来的及惊呼，就不依不饶的扑到门上，嚷道，“臭丫头，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亡灵书院的优秀毕业生。” “哐”门应声而开，只是开门的是那只怪兽。阳髓立刻回撤了半步另一只手臂架在胸前做了个防御的姿势。只是那怪兽似乎并不恋战，而是张开了大嘴冲着阳髓狂吼了一嗓子，末了直直的冲着阳髓吐了一口口水。 “哐”旋即又立刻合上了门。阳髓这下可被惹急眼了，你个死怪物敢冲小爷我吐口水，我非敲烂你的脑袋。 阳髓又再次冲到门前，运气魄力连踹上门，只是那门也异常的坚固，纹丝不动。阳髓恍然道，这屋子原来也是用矩阵做成的。 “喂！你这蠢货怎么又瞎跑，不知所谓。”耳畔传来了法洛的叫嚷。 阳髓回身正看到法洛，莱特和月盛正闪身过来。 月盛一看见阳髓烂掉的一只胳膊不禁皱眉道，“你这胳膊是？” 莱特也挤过身来不解道，“阳髓，这里可是绝对的安全地带，你这是怎么搞的？” 阳髓一见莱特隐隐的调侃，愤怒之情油然而生，骂骂咧咧道，“被个丑陋的怪物咬了一口！” “怪物？喂喂！阳髓你可别开玩笑了，这里可是堂堂冥界，怎么可能会有怪物出没？”法洛好笑道。 阳髓也不争辩，用剩下的那只手指了指矩阵屋子的大门道，“怪物就在那里面呢！” 月盛，法洛，莱特齐齐的将目光转向那矩阵做成的屋子，显然也是有些惊讶。 法洛感慨道，“这个矩阵的成色的品质相当不错，只不过似乎不太符合CDR模式，所以构造的不是太牢固。” “确实如此，不过我对里面的东西倒是有几分兴趣！”莱特感慨道。 只有月盛似乎还有点人性，但依旧冷漠的开口道，“还是先处理伤口吧！” 阳髓等就地安营扎寨，莱特等听了阳髓的叙述各个眼镜冒光，似乎听到了宝藏的秘密一般，纷纷摩拳擦掌。 “真是天赐良机啊！这人才市场还真是卧虎藏龙，我倒是真想见见你说的那个小丫头了，竞然会有那么厉害的鬼符文使用者存在竞然还没有被抢走，这还真是奇迹！”法洛无尽慨叹道，脸上流露出异样贪婪的光。 “确实是个好机会，鬼符文的使用者级别冥界公认的有六个等级，分别是普通级别，通用级别，文术士级别，亡灵院级别，阎罗殿级别，四王殿级别。那个天才儿童竞然能达到四王殿这最高级别，千年难遇自是当真无愧！阳髓，今天你走大运了，万能的生死簿给了你重返人间的礼物！你可要好好把握一举拿下她！”莱特语重心长的拍拍阳髓的肩膀。 可是当阳髓看到自己被咬断的胳膊时，就只剩下苦笑的份了。他刚才只不过是见那小丫头很可爱，心生怜惜，想要摸那么一下，结果就被那怪物咬断了手臂，他可不敢再去找死了！ “喂！阳髓你不会是认怂了吧！”法洛嘲笑道。 阳髓被法洛的话惹火了，但转念一想，开口道，“法洛，既然你那么有本事不如你进去试试，万一您能请动那尊神，我就甘心给你当小弟！” “哟！阳髓到时候可别像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来求我！”法洛冷笑道，大摇大摆的就去敲门。 门应声而开，法洛闪身进去。 “哼”阳髓自信满满道，“你说他能坚持多久？”转头问靠在墙壁上的莱特。 “你似乎对法洛很没有信心啊！” “那是因为他的衣着品位太出位，你面的可是洋娃娃！”阳髓话音刚落，只听“咣”的一声砸地之声从门口处传来，法洛竟是被狠狠扔出来的。 只见法洛原本鹤立鸡群挑染的五颜六色的头发上竟占满了粘稠的液体，整个头型如同鸟窝般塌陷下来，法洛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型突然间暴跳如雷狂吼道，“这个臭丫头，竞然敢骂我不男不女，老子今天非轰烂你这破屋子。” 莱特见状伸出一只手将法洛拉起来安慰道，“算了法洛，何必与小孩子置气，你瞧我的吧！” 莱特说完转身也走到那门口处，礼貌的敲了几下，门也应声而来。莱特向他们展示了个骄傲的眼神便走进去了。 由始至终月盛都一声不吭的在阳髓身边帮他治疗，手臂的破损。阳髓虽然嘴上不说，但意识中对于月盛还是很感谢的，这贵族帮他了不少忙。 就在阳髓手臂上的伤渐渐复原时，矩阵的门吱一声被推开了。只见莱特耷拉着脑袋，面色窘困的走出来。 抬眼的瞬间竞然尴尬的笑出来。法洛和阳髓彼此看了一眼，心照不宣，显然莱特也没吃到什么好果子，虽然他没有像阳髓或是法洛被打出来和丢出去。 莱特一声不吭的坐在地上，法洛还从来没见过莱特如此萎靡不振的样子，看来这小丫头还真是厉害的角色啊！ 一时间低气压笼罩着阳髓等，他们谁也没想到竟然被个小丫头搞成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 就在阳髓等沉默不语之际，正在为阳髓复原手臂的月盛突然间开口道，“我去去就回！” 撤回阳髓手臂上的双手，月盛一言不发的向矩阵的屋子走去。 第五十五章：音传有道 不多时，等在屋外的阳髓，法洛和莱特的目光被紧紧牵引着。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矩阵做成的屋子一点点消亡，“哗啦啦”声响后，矩阵轰的一声碎裂成片，但时间似乎突然间静止了，无数的残片竟漂浮在半空中未曾下落！ 残片中出现的那两个身影由模糊状态一点点清晰起来，月盛和小姑娘面对面相望，而那山魈则被踩在了月盛的脚底下，一动不动的好似一具尸体。 小姑娘惊惧的瞳仁里是不安与无助，她小小的身体显得异常瘦弱。 “啪”一声后，“哗哗哗……”那矩阵残片在互相撞击后瞬间消亡了，全无踪迹可循。 月盛从山魈身上弹跳下来，落地无声。而那小姑娘则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 阳髓等疑惑的看着这一幕，竟不知所云。但下一刻月盛作出的举动，更是让阳髓震惊的目瞪口呆。 只见月盛走到山魈的身边，举起的两只手，因魄力的运行而在手侧生出矩阵的刀刃来，一个手刀下去直接斩断了山魈的头颅。 “咚”一声硕大的头颅掉在了地板上肆意的滚动，一直滚到阳髓的脚边，阳髓在震惊中看着脚边的山魈，竟全无意识。 从被斩断的脖颈处喷涌的绿色液体被月盛撑开的伞型矩阵阻挡，结果倒是溅了法洛和莱特一声身。法洛莱特被灼热的液体烫的终于寻回了意识，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真脏！”月盛收起伞型矩阵，打量着那山魈的尸体，直到那绿色的液体一点点蒸发干净。 阳髓猛然抬起头，环视周遭，果然，月盛在此处做了矩阵屏蔽才未曾引起骚乱来，屏蔽内仅有他们几个而已。 踱步到山魈尸体边，月盛弯下腰，手中慢慢召唤出一把小刀，刀的色泽如“银架”般更像是其缩小版，“啪”握在手中，月盛的每一个举动无不让人屏息，“唰啦”一声，刀刃入肉月盛直接在那山魈的腹部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仅仅是一道豁口却未让其开膛破肚。 月盛脸上的狠戾，震惊了在场的阳髓等。阳髓终于明白月盛的举动了，他是想将那山魈的皮整张剥下来，场面犹如屠宰场，只是做那种野蛮的屠夫工作的是月盛这个高高在上的贵族，则让阳髓等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 “月盛！”莱特突然开口略带惊慌的叫了一声，似乎是想阻挠！ 月盛没有搭理莱特，而是手起刀落，一刀刀将带毛沾血的山魈皮用力撕扯，猛然间回头望着那失魂落魄的小姑娘，漠然开口，“你看清楚了，这就是我过去，现在，以至于将来要做的唯一事情，将冥界的妖物一律斩杀，绝不留情！” 那小姑娘显然是被月盛凶残的模样吓蒙了，瘦小的身体不停的抽搐着，卷发也连带着如弱风残柳般可怜的抖动着。 阳髓不知道月盛与这天才儿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不同寻常的冲突，让那小姑娘看起来很可怜。 “你若没有觉悟，那将会是很惨的，就如同这山魈一样！”月盛猛然站起身，一把拽起那张他亲手剥下来的皮。衣服因那绿色的血液被烧的破损不堪，但他不顾一切的冲到那小姑娘面前。 “唰”的将整张皮丢到小姑娘的身上，那张皮竟将小姑娘整个包裹其中。 “现在你可以选择了！”月盛冷冷道，“是跟我们走，还是留在这里。它已经死了，你已经失去了保障！” 法洛和莱特对望一眼，两人终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似乎是谈妥了。尽管手段有些残酷和目不忍睹。两人一前一后去收拾月盛留下的残局，静悄悄的走到山魈那可怜的尸体边，径自张开黑白两色的矩阵一层层包裹住那尸体，直到缩成一个球状警惕，噗一声化为粉尘状。 不知为何，阳髓总觉得这里简直就是凶案现场，主犯在和受害人家属高谈阔论进行高压下的交易，帮凶在处理凶案现场的证据，而他这个目击证人亦或是旁观者见证这一切的自始至终。 其实自己才是最可恶的吧！若非他看中了这个天才儿童也不会有这一幕出现。那山魈明明是华世罪该万死的妖怪，可自己就是无法劝说自己的灵魂，正义么？ 没过多久，那小姑娘从毛皮下慢慢伸出双手，脸上是一片死灰，灵动的眼神是死气沉沉的茫然。 “我和你们一起走！”颤抖着说完这句话，那小姑娘身体剧烈的摇晃了几下旋即仰倒在皮毛上不省人事了。 “这，这怎么办？”阳髓大惊失色道，“月盛，我说你吓唬一个小姑娘也太没风度了。” “风度？要什么风度，我们只是需要一个书记官罢了！” 莱特一拍阳髓的肩膀道，“阳髓，月盛确实做到了，我们也的确需要一个本领高强的书记官！那小丫头已经归你了，你去把她抱起来，我们还要去费南斯那里呢！时间紧迫。” 阳髓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很沉重，但当他看到毛皮间睡着的美丽非凡的景致女孩时，竟带着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小心翼翼用那山魈的毛皮将那景致的洋娃娃包裹起来，抱在怀里。 月盛则不再发一语，像个旁观者站在一旁。只有法洛连忙捡起地上的山魈的头颅用一块儿兰斯火浣布包裹起来。 “你还要那恶心的东西做什么？”阳髓皱眉道。 “你懂个屁啊！这也是钱，华世有实体的怪物是可以入药提炼的，卖到暗街的黑市上也能捞一笔，靠你那点小破工资，我们早饿死了。人和亡灵是不一样的，人是需要吃饭的。”法洛教训道。 莱特无奈的摇摇头，看了一眼兜里的怀表道，“好了，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了，费老头恐怕已经等得心急了。 阳髓一行离开人才市场后，便乘坐上亡灵巴士。阳髓始终将小姑娘牢牢抱在怀里，趁月盛，法洛，莱特不注意时偷偷掀开毛皮。 不掀开还好，一掀开就正好对上了小姑娘碧绿的大眼睛，那眼睛里流露出耐人寻问的嘲笑。阳髓吓了一跳差点就松开手来，将那天才儿童顺手扔出去。 莱特和法洛同时注意到阳髓古怪的举止，法洛开口道，“你小子在搞什么鬼？” 就连一项冷淡的月盛也从前座回过头来，盯着阳髓。 阳髓一时间尴尬起来，这该怎么解释？自己偷窥不成反被抓了个正着！ 未等阳髓辩解，法洛一针见血道，“鬼迷心窍了吧！你把那小丫头抱的那么紧，不会是起了色心了吧！” 正中下怀，阳髓面子上过不去了暴怒道，“放屁！我可是正人君子，法洛收起你那龌龊的想法！娘娘腔！” 法洛一听阳髓骂他娘娘腔，登时伤了自尊心暴跳如雷，“混帐，阳髓你这蠢货，今天爷爷我非教训教训你！” 魄力聚集，法洛一掌劈出去。不好阳髓抱着怀里的小丫头无力阻挡，幸亏莱特出手相助。莱特魄力发动出手笔直的迎接莱特的一掌，原本是想互相抵消掉破坏力的，岂料月盛也在同一时间出人意料的出手。 “轰”一声巨响后，硝烟弥漫，整个亡灵巴士内都在冒烟，烟尘弥漫滚滚蒸腾。 “咳咳……”怀里的小姑娘不住咳嗽起来，阳髓只好启动银盾隔绝开烟尘。 “听说你是个主管官！”清脆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阳髓低着看着那正望着他的小姑娘，简直不敢相信那声音来自怀里的小女孩。 丝毫没了稚嫩的嗓音，略带清澈如洗刷尘世的瀑布般透亮，带着与外貌不同的成熟，阳髓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道，“是。” “你们要去人间了么？”小女孩脸上依旧是孩童的表情，偏偏声音里透露出时间的洗礼。 “是的，你要和我们一起去么？”阳髓终于发出了邀请，这也是他第一次邀请亡灵与他同行。意识里似乎有个念头在告诉他，留住这个天赋异禀的天才儿童。 “人间？”小女孩反复念叨后叹气道，“人间有什么好的，人都是脆弱的！更惧怕死亡。” 阳髓不知在这个小姑娘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但那都不重要了。亡灵的过去的纠葛他不想再去探寻，而他既然决定成为一市主管，那么就需要拥有相同想法的伙伴。 “但这冥界十三区的亡灵哪一个不是想要轮回转世成为人，我有这个机会，跟我们走，你也会有这个机会而不用喝孟婆汤，你甘心永远在这冥界与孤独相伴么？”阳髓几乎是要咬断了舌头才说出这番话来，而这番话让他在灵魂深处恶心的不行。 莱特让他一定要拿下这个小丫头，他势必要让法洛和月盛看看自己的本事。与尤金那影帝演过对手戏后，阳髓自觉演技也略有提高，他厚着脸皮引诱对方道，“人间的好处，不是我吹，你总要用你自己的灵魂去感受一番才知道。” 阳髓分明看到那小丫头的眼中闪着欲望的光，不多时似乎就败下阵来了问道，“我的名字是音传有道，你呢？你叫什么？” 第五十六章：屏展 ‘音传有道’？这名字阳髓听出些门道，顺口问道，“你是东洋人？” 音传有道扑闪着大眼睛，惊讶道，“你竟然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专有名词了。 “丫头，我来这冥界不过一年而已，我没死多久！”阳髓开口道。 阳髓意识中嘀咕道，老子在人间也是正经的读书之人。世界历史还是优等，自然是知晓那古老遗族的，原本他大学的所考取的专业便是世界发展史。在这个有着人类第三次大灭绝之称的时代，对于古老与进化的思维窥视还是比较吃香的。但最重要的是他心心念念的校花美辉就选择了那个专业，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我以为东洋一族已经在人类的历史中消失了，看来我死后的岁月里也许发生了些什么？”音传有道喃喃自语道。 阳髓当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尽管东洋一族现在的人数少得可怜，但他们也是占据着人类联合政府之席位的一族，政府军队中甚至有他们的专属警务部队。不过这些人类历史，阳髓自然不会告诉音传有道，他还想用这个来勾引这小丫头去人间哩。 “关于你们一族，我并不是很了解，你要想知道就去人间，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看吧！” 音传有道抬头仰望着这个男人，与第一面不同，此时这个男人的谈吐间竟有些许魔力，其实长得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跟随着他们就能重返人间了。 正当音传有道看阳髓看的出神时，‘哐哐’几声巨响，似乎有金属被剐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阳髓和音传有道同时抬头看着上方。 之间亡灵巴士上方的车顶已经被整个掀开了，仅剩下一角还挂在车壁便摇摇欲坠，旋风呼啸而来，终于将车内的烟雾吹散了了。 只见法洛，莱特和月盛也是无奈的望着空荡荡的车顶，阳髓觉得他们几个凑在一起简直可以开一家拆迁公司了，坐个亡灵巴士还他妈能跟车干上一架，也是绝了。 车身因为强烈旋风的灌入而噼噼啪啪的响动，残存的车体坚挺的在半空中行驶只是愈发凸显它的可怜，阳髓低声在音传有道耳边说，“喂！丫头，抱紧了，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法洛望着车顶只得‘啧啧’了几声，想要埋怨几句，却被月盛阴狠的眼神瞪的窘迫，在尴尬中摸了摸自己变形的头发。 莱特冲着阳髓和音传有道的方向摆摆手，一副无奈状，只得也找了个还算牢固的位置坐下。 苍空已是乌云密布，沉重的就如同阳髓此刻的心境。喧嚣沉寂下来后，阳髓终于得以在意识中静静的思考，但这种表情在外人眼里就是痴呆状态。 乌云大片大片的悬挂于穹顶之上，仿佛随时就有坠落的可能性。压抑沉闷似乎连上天都有了如此的反应，阳髓自嘲道。 怀里的音传有道看着阳髓痴傻的状态，摆摆手见对方丝毫没有回应，只好大声的尖叫出来，“喂！还有多久，才能到目的地。” 尖利的声音像一把刀给阳髓等各自捅了一刀，他们才从各自沉寂中苏醒，将视线移到阳髓怀里的音传有道身上。 裹在厚实皮毛毯子中的音传有道更显得娇小。法洛皱眉没安好气道，“快了！小丫头，你给我老实点！” 这话听在莱特耳中格外不是滋味，他们这几个爷们儿简直就是绑票的，这任谁看了都是格外的古怪，莱特不指望法洛能大发善心安抚一下那小丫头，只好勉为其难的温和开口道，“快到了！小姑娘！” 莱特虽是见过无数的亡灵，却也没有与个小丫头打过交道，只好生硬的开口。 “我不是小姑娘，我的名字是音传有道！你以后要记清楚了。”音传有道不满被人叫做小姑娘，冷冷回敬对方。 ‘音传有道？’法洛嘁了一声，这阳髓的名字就够奇特的了，这小丫头的名字也着实的古怪，就算是他活在人间时也极少听说有这种名字的。 偏偏这轻蔑之声清清楚楚的落在了音传有道的耳朵里，她“腾”的一声竟直接从阳髓的怀里窜出来，嗖的飘落到法洛身边，指着对方的鼻子叫嚣道，“死人妖，你给本小姐报上名来。” 此话一出，法洛彻底的怒了，他成为亡灵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敢如此放肆，虽然他活着的时候确实有些娘，但也没有人敢如此口出狂言。 “臭丫头，大爷也不怕别人说我以大欺小，欠教训！”法洛边说着，已经出手魄力形成的三个能量环在手腕处运行，兀自强光彼此掩映脱手的瞬间向音传有道飞过去。 莱特和阳髓在惊愕中亦想出手阻拦，却被突然闪身的月盛挡住，“喂！快看！” 阳髓和莱特的目光跟随着月盛的话移动，他们竟然同时愣住了。 三圈魄力光波竟然被突然涌现的鬼符文符咒阻拦住了，此时的音传有道拖曳至地面的卷发已经悬在了半空中，竟像是被染了墨汁，每一缕头发都拖拽出形态各异但彼此相连的鬼符文。手指交叉并拢，手心撑起向着法洛的方向，轰然而出的黑色鬼符文密密麻麻的爬出去，骤然望去宛若疯狂移动的蚂蚁般惹人厌恶。 那喷溅的鬼符文如飘洒在天空的巨大网罩，交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罗网，而那源源不断的字符如喷泉般持续不断的从音传有道的手心中涌动而出。 阳髓和莱特已经看的傻眼了，那鬼符文缓缓地向上空飞逝，鬼符文叫嚣着冲击着亡灵巴士的内壁，就连阳髓月盛等的落脚之地也被侵蚀了，鬼符文嗖嗖的爬上他们的双腿，将他们牢牢束缚住，魄力一瞬间被抽离法身之外，阳髓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魄力竟然无法循环法身了。 鬼符文似乎格外喜欢月盛，那些大大小小黑乎乎的字符在碰触到月盛法身的瞬间就蔫了下去，软塌塌的围绕着月盛的法身打转。 莱特与法洛则无法幸免的与阳髓的境况大体相同，那三圈魄力光波，被一个嘴型的鬼符文吞噬掉了，那个鬼符文出奇的大，张着锯齿状的裂口一口就包住了三圈魄力光波，而那嘴型的鬼符文似乎无法消化掉三圈魄力光波的能量，只是像蛇般撑得滑动着。 音传有道面容严肃，鬼符文爬满了那张粉嫩的脸颊，在眉心处有旋涡状的字符缓缓的移动，她突然念咒到，“屏展”，鬼符文发疯般的狂舞起来，已经蹿上天空的鬼符文开始呈现螺旋状的移动轨迹，亡灵巴士在瞬间失灵了，在“呲呲呲”的摩擦声中如报废的机器终于停止了运转。 莱特震惊的望着脚下的鬼符文，那么弱小的身体里竟然能拥有如此恢弘壮观的鬼符文书写广度，若是假以时日，这亡灵恐怕会有资格进入神域——鬼庙。 颤栗的快感自灵魂叫嚣着翻涌而出，法洛已经感到了那股强大刺激之下的兴奋，这便是文术士的能力么？文术士与武术士因为在不同的领域几乎是被冥界认为绝无交锋的可能性。但此时此刻这种对垒冲击的兴奋又是什么？ 法身的腿在发抖，手臂也因魄力被抽离体外而无法驱动法身抬起来。双膝一软，法洛疲软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呵呵呵……哈哈哈哈……”先是压抑在喉的闷笑，继而变成疯癫的狂笑，“嘻嘻嘻！”法洛已经抑制不住自己肆无忌惮的笑声了，不愧是天才儿童啊！他在意识中感慨道，原来这就是差距。 试探竟然是如此的毫无意义！ “丫头，收手吧！我服了！我真服了！”法洛收敛起嬉笑，一脸诚恳的表态。 原来如此！莱特似乎是小瞧了自己的搭档，法洛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亡灵，怎会因为一个小丫头的话而暴跳如雷。 顺理成章的试探，故意引出那小丫头的力量。法洛是想探寻这小丫头那‘天才儿童’的名号是否是浪得虚名。他虽然认可了阳髓的身份，但他并不完全认可阳髓的洞察力与观察力，能被个毛崽子耍的团团转的阳髓，还是缺少领导者的觉悟。 音传有道面目凝重，在法洛求饶的瞬间脸上的鬼符文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周身因‘屏展’扩展无边宽广的鬼符文顷刻间停止了抖动，安安静静的在当空漂浮。 “我写的鬼符文是《品物》中的《甘道》一篇！”音传有道突然开口，只是那话语间流露出文人的气度。 阳髓根本就听不懂，只得悄悄问月盛与莱特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未等莱特开口月盛便说道，“鬼符文是有力量的文字，那蕴含的力量与生死文献是一脉相承的。单独的文字是驱动术式的法门，而由文术士书写的整篇文章则是力量的汇集，虽与武术士的自主矩阵迥异，但却是威力无边的力量。” 月盛耐心的解释道，只是在阳髓的意识里更是一头雾水，他还是听不懂。 见阳髓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莱特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深知让阳髓提前毕业的无奈，在亡灵书院的这一年里阳髓掌握的技术实在有限，就要被赶鸭子上架拉赴真实的战场确实是强人所难，但已经无路可走了，不是么？ 莱特与法洛迫切的催化这一切的衍生，无论那是有意识的亦或是无意识的，阳髓都在一步步变成他们想要的那个亡魂，人所拥有的爱憎分明似乎在倒向一种极端。莱特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汇‘改造’，一股不寒而栗隐隐在灵魂里胀痛。 莱特看着阳髓的竟觉得万般的不真实，那还是当初那个通透的亡灵么？ 第五十七章：谁是主角 晦暗的街道一如既往的陈旧且暗无天日，空中漂浮的雾气愈加浓烈，忽浓忽淡的气团犹如悬浮在半空中的云朵，只是不及云朵的光亮。 摇摇晃晃开来的亡灵巴士，探照灯射出来的灯光时亮时灭的闪烁不定，空间里传来吱吱的金属撞击的细微声。 在半空中徐徐降落的亡灵巴士终于缓缓降落在街道的一盏冥兽路灯边，呲啦一声熄火了。 “铛”一声，车门被踹开，一个身影跟着一个身影走下来，为首的正是一贯暴力的法洛。 “终于到了！”莱特看了一眼那熟悉的建筑，转头对音传有道说。 “这是何处？”月盛皱眉道，双手插在兜中问道。 阳髓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物，心情异常复杂，他从未想过这么快就又来到此处了，只是这次与刚入冥界不同，他是要与他的那个名义上的师傅告别，接手那方舟市的主管一职！似乎过去一年发生的事实，让他恍惚直到现在还是万般不真切。 “你们几个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快点跟上来。”法洛不满的说道。 转而阳髓等跟在法洛的身后像那间老旧的房子走去。 “铛铛……”敲了几下，门应声而开，而开门的正是那久违了的费南斯。 费南斯气色依旧很好，这人官即使退了休，灵魂之晕依旧光彩照人。 “哦！来的正是时候！”费南斯老人的声音依旧柔和深沉，望着他们的目光中是明显的惊喜。 费南斯一一与法洛，莱特，阳髓拥抱后，便将目光投向月盛和音传有道的身上，开口道，“这就是阳髓的新朋友，很高兴见到你们，老夫是阳髓的师傅——费南斯，老夫很想知道你们的名字。” “月盛”冷冷道。 “音传有道”有道恢复了她软糯的声音。 月盛和音传有道自曝姓名后，便跟随着费南斯等进入了老房子里。室内一如既往的透着温暖的味道，壁炉的蓝色火焰烧的更旺。 有道环视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壁炉里的火焰上，那火焰变换着形态各异的动物，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她几乎被吸引进去了，直到费南斯的声音响起来，“有道，要添些茶么？” “哦，谢谢您，先生！”有道坐在单独的沙发上手捧着茶杯对费南斯露出笑容。 “好孩子，你可以和阳髓他们一样管老夫叫费老头！”费南斯淳厚的声音如陈酿老酒挥洒着时间的沉淀。 有道被慈眉善目的老人的笑容所感染，竟有些赧然，伸出小胳膊端着茶杯低头饮茶。 费南斯随机将视线转移到月盛身上，细细的打量对方，老人的目光深邃而犀利直射灵魂深处，月盛察觉到了这一点，但默不作声的回视对方探寻味十足的视线。 仅仅是一瞬间的交锋便烟消云散了，“日新月盛，是个不错的名字！很适合你月盛，老夫名义上是方舟市的顾问，不过也是该卸任了，逍遥自在一番！” 起身为众亡灵添了茶水，但只有莱特听出费南斯话中之意，不由自主问道，“您要去远游了么？” 法洛一听差点被茶水呛到，连忙问道，“老头，你这真是要撒手不管，放任我们为所欲为呀！” 费南斯安安稳稳坐在阳髓等对面的沙发上，带着欣慰的目光望着他们，“法洛，莱特你们该担起前辈的责任了！有我在，你们恐怕顾虑太多无法履行各自的职责，我的离开也许会让你们更轻松些。” 老人慢吞吞的解释道，阳髓终于意识到了一点，原来并非他们向费南斯辞行而是费南斯要向他们辞行。 “您要去哪里？”阳髓开口追问道，费南斯和崔丽夫人一样是给予阳髓关怀的人，可是那关怀在消失时难免让他有些失望。 “您是要轮回转世了么？”月盛异常冷静的开口，只是这一句话就让阳髓等陷入了震惊中，轮回转世那本是冥官才拥有的特权，做了那么久的人官的费南斯竟有如此权威么？ 费南斯看着阳髓等震惊不已的目光只得无奈的摇摇头，“月盛，老夫听说你拥有贵族的身份？” 费南斯并没有回答月盛的问题，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而月盛亦皱眉却坦诚道，“正如您所言，我拥有贵族的身份！” “老夫很想知道，你因何要成为阳髓的秘书官？”费南斯耐人寻问的问题，让众亡灵屏息凝神的集中着精神力。 月盛对这个问题很敏感，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他只是不想与他兄长走同样的路？但这也许只是自欺欺人的说辞。 “我想我和您的想法是一致的！”月盛很聪明的避重就轻道。 阳髓亦听出这两人的话语间在打着太极拳，你来我往全无实质的内容，自然而然也就百无聊赖的靠在沙发上愣神。阳髓觉得现在他特别喜欢将意识停止不动，放空灵魂的感觉很微妙。 “很了不起的回答，对于一个贵族而言。”费南斯微笑道。 “阳髓”费南斯再度开口叫着阳髓的名字。阳髓似乎没听到，还好音传有道及时给了阳髓一巴掌才将他打醒，“小丫头，你！” 阳髓被无辜打醒刚想动怒，便听到费南斯叫着他的名字。而莱特和法洛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如此强悍，纷纷对其刮目相看，原本还对这小丫头介怀的法洛也啧啧发出感慨之声。 阳髓捂着脸走到费南斯身边坐下来，眼睛死死瞪着对面的音传有道，这个臭丫头下手也太黑了，还好小爷我也是有点修养的，好男不跟女斗，老子无视你。 费南斯欣慰的望着五个新鲜的亡灵，灵魂深处涌动出曾经的那份相似的感触。他置身事外的见证着人类的几百年变迁，也终究是要放手了。 “老头，你把我们叫过来不会只是这样闲扯淡吧！”法洛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法洛，你依旧是如此的心急，这急脾气是该改改了！”费南斯叮嘱道。 但法洛却不以为然的戚了一声，他死之前便是如此性情，要他改过自新就算是灰飞烟灭也没得可能了！ 费南斯深知法洛的秉性，摇摇头将视线转向身边的阳髓，问道，“阳髓，老夫现在想最后确定你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你是否已经准备好重返人间了！” 如此严肃认真的问话，竟然阳髓又些窘迫。无所谓，一直以来都是无所谓，除了在与枣菊师姐一战的那个瞬间他是希望重返人间的，而那一刻重返人间的欲望确实让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吞噬掉枣菊师姐后，他总觉得枣菊师姐的意志力在影响着他的判断。 但这种不安，他不敢对莱特他们阐明，他能感觉到枣菊师姐微妙的存活在他的精神领域中。他曾在精神领域里呼唤过枣菊师姐却全无回应。而他有时会陷入一种矛盾的撕扯中。自言自语的问自己，我为何一定要重返人间。不，我一定要重返人间。 意识如麻绳般纠缠不清，他的精神领域亦会突然逆转，碧波湖水有时会泄露到万里晴空中，而他却在用个矩阵变成的勺子拼命的将泄露的湖水丢出天空之外。 “别问我了，我不知道！”意识里一片混沌，又好像如一团乱麻纠缠不清，阳髓突然间抑制不住的狂吼出来。 “啪”茶杯应声坠落摔了个粉身碎骨，阳髓抬起头看着对面的音传有道正惊恐的望着他，眼睛里的震惊之色表露无遗。 在人间的那十八年，他一直是孤独一人，从没有人在意过他。他亦从不曾关心过任何人的死活，他只是一味的活着。所以他看着这屋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么些个与自己有牵连的羁绊，对他而言是一种负担。 他在人间是绝对的配角，可到了这冥界却变成了彻底的主角，这种突然转变的冲击让他很想逃离。但似乎法洛，莱特，月盛，有道，费南斯甚至是崔丽夫人都希望他能当个主角。 他是扭曲的，时而为了迎合想要当个主角去重返人间；但时而他又觉得很麻烦，当主角是要付出代价，而他又会有那主角光环的不死之身么？法洛，莱特，月盛还有那天才儿童的实力远远在他之上，他又有什么本事当个主角。 事到临头，阳髓又动摇了，他就是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反反复复的摇摆不定，他直到此时直面费南斯的问话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他并没有作为一个主角那种顽强的小强的精神。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在重大选择的当口，他会抛弃一切，抛弃同伴和那冥界信条而苟且偷生吧！ 阳髓迟迟给不出众灵想要的答案，室内顿时陷入了凝滞状态。法洛觉得阳髓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一样倒胃口，刚想开口却被莱特摇头阻拦。 “法洛，别干扰他！去了人间，我们是依附于阳髓的副官，没有权力再为他决定对与错了！”莱特用灵媒介质与法洛私下交互着意识。 音传有道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他分明看见在阳髓的灵魂上还重叠着其他的东西，那是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阳髓法身上重叠着只有她才能看到的东西。 “那是什么？”音传有道震惊的低声问月盛道，月盛虽然不能看见，但他能感觉到阳髓意识的混乱，这种情况在智慧屋阳髓展示精神领域后，便出现过这一次。但阳髓醒后显然没有了记忆，而偏偏在这种时刻再次出现，怪不得陪审团会如此仁慈。 将阳髓顺理成章的派遣到人间，以免阳髓有危害冥界的可能性。而阳髓是永远不可能转世成人的，他只能成为冥界的工具，冥界塑造的工具。将他放逐到人间才是对华世最大的打击。 月盛灵魂中不安愈盛，也许冥界之上知道些他不知晓的秘密。所以在所有陪审团的众尊对阳髓的死因皆是绝口不提。 阳髓真的是个意外么？月盛一瞬间的质疑，让他感觉到法身都快要僵硬了，质疑冥界的的举措就是背叛，对他这个贵族而言亦是如此。 月盛现在无法理清头绪了，但他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一切记录于生死簿的真实是绝不容更改的！ 第五十八章：笔魂 “啪”粉嫩的小手贴上阳髓的双颊，那一声清脆之响让阳髓猛然间从浑浑噩噩的意识混乱中苏醒了，以一种惊慌的眼神望着几乎与他额头贴额头的脸。 音传有道不知在何时已经飘到了阳髓面前，双手捧着阳髓的脸，微笑的开口道，“你说过，会带我去人间，那是谎言么？” 阳髓一时愣住，竟忘记了回答。那双碧绿的眼眸与他精神领域里的碧波荡漾几乎是相似的色泽，那清澈的眼眸干静的没有任何杂质。 鬼符文从音传有道的手掌与阳髓脸颊贴合的地方，慢慢渗出来，而阳髓却浑然不知。鬼符文缓慢的爬上阳髓的脸和脖颈，他逐渐失神的陷入音传有道碧绿的眼眸里全无知觉。 费南斯微微惊讶，那个小姑娘竞然能如此得心应手的使用鬼符文术式，当真是极具天赋的亡灵。 阳髓身边竟有了如此魄力强大的伙伴，他突然觉得心安，但与此同时的不安也丝毫未减，他不知道阳髓能否驾驭得了其它四个亡魂，尤其是那个贵族。那个贵族绝非一般贵族。 就在那整篇的鬼符文的最后一个字符从阳髓的耳朵里钻进去后，音传有道缓缓撤回了自己的手，转头对其它亡灵开口道，“为什么要禁固他精神领域的使用范围？” 法洛和莱特被音传有道正直的目光问的心虚，只得将目光转向月盛。月盛丝毫不闪躲，他没有觉得不妥的地方，冷淡道，“这是冥界的决断，你无需过问！更不要生事。” “你们不是伙伴么？”音传有道觉得不可思议，突然间惊愕的开口道，“你们在欺骗他！” “你说错了，那是善意的谎言！。”月盛再次开口惊呆了费南斯和莱特等，这贵族的口气竟如同人类般。 “善意的谎言？”音传有道觉得很可笑，阳髓恐怕尚不清楚自己灵魂被下了最残酷的诅咒。 “虚伪的亡灵们！法洛莱特你们不过是想借着阳髓重返人间罢了，而我亦是如此，还有你音传有道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对了，费南斯先生，我以我的身份请求您务必对阳髓保守秘密！他没必要知道。知道只会徒生事端罢了。”月盛像个老师般训斥着众亡灵。 费南斯在灵魂深处无奈的感慨，阳髓这孩子竟然会有如此遭遇，冥界的所有亡魂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因为有生死簿的存在。 阳髓并不知道此刻月盛等的对话，因为音传有道用鬼符文暂时冻住了他的一切，法身，思维，意识，灵魂使他失神的如木头雕塑般望着某一点。 音传有道望着阳髓突然间觉得对方很可怜，这又是一个被冥界欺骗利用的可怜的亡灵，没有命运，亦没有前途。却还还要被这帮自以为是的以“善意的谎言为由”再次欺骗，也许自己本不该屈服于月盛的，我或许应该对他好一点。音传有道如此想着。 她之所以同意跟随阳髓重返人间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月盛，那个帅哥！那个贵族的那番话深深的撼动和惊吓到了她的灵魄，可她此时却想知道为什么众灵会选择这个灵魂。 “你现在可以解除对他施加的术式了！”月盛说道。 “你对他施加了封印之术？”法洛惊讶的望着有道。 “是，是一种术，不过不是封印术，我只是将他的时间压缩，我们的时间是恒定的，所以他现在并非被封印而只是还没有追上我们的时间罢了！”有道解释道，双手合十“啪”的一声，阳髓从失神的状态回过神来。 “你们盯着我做什么？”阳髓被莱特等盯的有些尴尬，不耐烦的质问道。 法洛见状连忙接话道，“你这蠢货，整天就知道发呆，一点觉悟都没有！” 在其他亡灵面前阳髓还是想要点面子的回击道，“觉悟！有个屁用！能重返人间么？” 法洛被阳髓噎的哑口无言，只好不作回应。 月盛终于松了一口气，阳髓似乎再一次忘记了精神分裂混乱的记忆，不过这样最好不过了！阳髓只要老老实实的遵照冥界的指示即可，重返人间才是他最重要的目的。 是时候交付一切了，费南斯终于下定了决心，自己是该退出时间的舞台了，这也是为了法洛和莱特。他的这两个学生的愿望就由我这个不称职的老师来实现吧！ “阳髓！”费南斯喊了一声阳髓的名字，继而郑重其事的开口道，“老夫接下来说的事情你一定要牢记于灵魂中，这事关你们在人间的一切行动。” 听到费南斯如此严肃的口吻，众亡灵也都集中精神力静静的聆听。 “重返人间，需要准备三样东西！”费南斯道。 “哪三样东西？”阳髓迫不及待道。 “阳髓，你不要插嘴，听老头说完。”法洛训斥道。 “此一为生死簿，我已在之前将他交付于你！” 阳髓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的火浣布袋，点点头。 “这生死簿，乃是人间主管的象征，关系重大，你务必要小心保管。能开启生死簿的唯有一市主管而已，但生死簿的书写就需要作为书记官的有道了。”费南斯将目光转移到音传有道的身上。 音传有道开口道，“是的先生，我虽然对生死簿有些了解，但还有一事尚不明，还请先生赐教！” “但说无妨！” “生死文献与生死簿的书写的奥秘是否一致，我之前仅仅是在冥界的图书馆寰阳万书楼见过仿本生死簿，阅读过一些关于生死簿书写的注意事项，可我并没有真正的生死簿书写经验！”有道说出的每句话在阳髓看来都是违和的，明明是个小孩子的灵魂却学识渊博的像个大学教授。 “有道，生死簿乃是记录人类亡灵轮回转世的生死凭证，可以当作是一种存活的标志，作为书记官你只要本着尊重生灵的本心，相信你一定会做的很好的！”费南斯说完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锦盒递到有道的手中。 有道小心的接过锦盒，打开的瞬间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里面竟是一只毛笔。 “先生，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万万不敢接受！”音传有道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阳髓不明所以的伸过头去，在他眼里那只是一个陈旧到有些油渍的破毛笔，他看不出所以然了，竟用两只手手指捏起来说道，“很普通，倒像是人类古史博物馆的文物。” 音传有道狠狠的剜他一眼，一把夺过毛笔，又极其小心的将毛笔放在盒子里。她是长年书写鬼符文的亡灵，可她至今为止都没有见过如此珍贵的毛笔，这笔的毛是用华世魔族猿族的尾毛制成，笔杆是用人间传说的神兽华世怪物龙骨的脊骨所制成，但最难的的是此笔贮藏了所有使用者的灵媒介质。 这种传递与交接正是一种薪火相传的仪式，更是灵魂的寄托。亡灵的世界里一直有个传说，相传书写鬼符文达至最高境界的亡魂会陷入疯癫的忘我境界，那是一种超越灵魂的快乐！亦是每个鬼符文使用者的最高梦想，即使疯了也要追求的境界！ 音传有道碧绿的眼波因那只看似粗糙的毛笔而更显润丽，睫毛轻颤，死死扣住锦盒她仿佛能感受到赋予这支笔魔力的每一个灵魂的哀愁与希望。 “谢谢您，费南斯先生！我定会好好使用这支笔的，用我的灵魂全心全意的书写生死符咒！”音传有道满意而坚定的向费南斯表露自己的决心，但阳髓等就完全不理解一个文术士的心情了，能得到这只笔对一个书写着的灵魂是一种肯定与寄托。 “老头，你也太偏心了，重女轻男！”法洛咂咂嘴调侃道。 “法洛，这可难办了，老夫只有这一支笔。”费南斯微笑着开口。 法洛吐吐舌头道，“老头，我只是开个玩笑，我怎么会跟那小丫头抢支破笔。更何况那破玩意还夹杂着别的灵魂，我可是怕极了晚上吓得睡不着觉！”法洛对这音传有道调笑道。 音传有道得了奇珍异宝，哪有功夫搭理法洛。爱不释手的握住笔杆，“噗嗤，噗嗤”几声细微的烟火声从笔杆中发出来。 阳髓眼睁睁的看着那笔杆子由黑色变成了黑白交加的条状图案，不时的有黑色的晶体球掉出来，而那小球悬浮在笔杆的周围逆时针的旋转着。 “那是什么？”阳髓发现了那一个个颗粒状的球状物，伸出手指，指尖在碰触到颗粒的一瞬间“呼”的一声，由墨状的骷髅图案的烟雾呼啸般的袭上他的面门。 猛一闪身，低头，那墨状的骷髅宛如一阵硝烟，窜到半空中绕着间屋子的上空旋转了一圈后，又慢慢降落到那笔杆的周围，袅袅青烟瞬间再次凝聚成一个颗粒状的球体！ 阳髓也与此同时听到了那如歌般的费南斯的吟唱，“下笔如有魂附体，一笔生，一笔死，笔落生死一瞬息，生生不息，亦无止……” 音传有道听的如痴如醉，痴迷间喃喃的吐出那个句话，“是谓笔魂。” 第五十九章：九泉灯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费南斯的吟唱很快就停止了，阳髓等尚在沉迷，阳髓虽是不大明白其中含义，但隐约间他能感受到那生死簿所承载的力量。 人类的生死运途都记录在他脖子上挂着的那本生死簿之上，而他即将作为主管官管理一市的生灵，这种突然降临的责任与使命漫漫浮上心头让他下意识摸上胸前的那本书。 “阳髓，生死簿的书写虽然是由书记官来完成，但生死簿的生效是需要主管官来进行确认的。”费南斯解释道。 “如何确认？”阳髓资历实在太浅以至于一切事宜他都需要询问。 幸好费南斯很有耐心不厌其烦的对阳髓解释道，“你的手背上的火印是烙印在你的灵魂上的，他是生死簿与你之间的媒介。你启动生死簿时，会需要火印，不过那需要你们完整的契约。” “老头不要，废话那么多了，我想知道另外两件关键之物到底是什么？”法洛不耐烦的打断，若是照阳髓的问话，他们恐怕五十年也出不了这屋了。阳髓已经这般无知了，解释只是在浪费时间。 费南斯轻轻摇摇头，他是深知法洛的意图的，只得开口道，“这第二物尤为重要，是每个团队在人间行走的生命之源。” 阳髓，月盛等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视线不由自主的追随着费南斯矍铄的目光，但听到异常沉重的字眼说出口，“九泉灯！” “九泉灯？”法洛和莱特同时一惊，满目惊愕的重复道“九泉灯”！ “那是何物？”月盛突然间开口说道，他是真的没有听过这个词。 只有音传有道颤抖的开口道，“九泉灯，我也只是在寰阳万书楼的图书馆中曾经看到过它的图谱，那是用九泉之水为油的启明灯！据说它光芒无边，有着照亮一切的力量！但它难道只能在人间使用么？” “有道还真是见多识广啊！”费南斯赞叹道并进一步肯定，“九泉灯通常是在人间使用的，但鬼庙，四王殿，十生殿甚至是阎罗殿亦有使用，只是绝少有人说起罢了！” “费南斯先生，那灯想必决非只是照亮异度空间那般简单，是否另有玄机？”莱特问出了关键点。 费南斯点点头道，“九泉灯的真正用途是灵肉合一的催化剂，它最大的威力是将你们的灵魂与肉体合二为一达到人类的效果！” “难道我们进入人间竟不是用这具法身么？”月盛低沉的声音传来，他虽是贵族却对人间行走一概不知。 “月盛说的极是，人间行走是需要真正的人类的肉体的。你们去阎罗殿复命之后，会有专门的鬼差带你们去挑选自己的人间化身！”费南斯回答道。 “等等！”阳髓突然打断了对话，因为他现在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短路了，突然出现的词汇，什么九泉灯啊！人间行走啊！化身啦！众多莫名其妙的词语弹入他的意识中几乎要在下一秒爆炸了。 “老头”阳髓严肃且认真的开口道，“我可不可以这样解释！” “但说无妨！”费南斯伸手示意阳髓继续。 “人间行走，就是亡魂在人间的工作历程。而我们作为已经死了的亡魂，只有将九泉灯在人间点燃后，才能将我们的人间肉体与灵魂相结合而伪装成人的样子！” “说的极是！”费南斯肯定道。 法洛和莱特终于松了口气，因为阳髓竟然突然开了窍，这理解的也比较妥切，不用浪费唇舌了。 “那人类肉体又是从何而的？”换做了月盛开口问道。 “人间”费南斯说出这两个字，月盛暗自一惊。竟是附身到人类身体之上么？冥界一项以不干扰人类正常生活宣称于世，没想到进入人间还是要借助人类的力量！妄自尊大的一项是他们贵族的权力，月盛突然开始厌恶自己的贵族身份了。 若是普通亡灵他便可以转世为人，去真正感受冥界所宣扬的七情六欲的大罪大恶了。 见阳髓等突然间禁了声，显然这九泉灯与人间行走之事的震撼力也许太过强烈了，但费南斯不得不继续说下去，“此外第三样东西也是必不可少的，那也许会在人间祝你们一臂之力！” 阳髓等再次聚焦在费南斯的身上。 “皮囊！” “皮囊？”法洛嘀咕着，他在经营地狱酒吧时，从浪客与流魂那里倒是听过那皮囊。 皮囊是一种一次性的实体物，许多冥界的非法亡魂从黑暗的地下交易中获得皮囊，一种仿人类的实体之身，以便到人间行走遨游一番。那就是外围街区内最时髦最昂贵的旅行——人间一日游。他曾经想通过各种手段打听详细信息，却终归是毫无所获，没想到这死老鬼竟然知道的如此详细。 “死老头，你既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和莱特，我们也想去人间耍上一天。” “法洛，休要妄言，那皮囊之事乃是冥界的禁忌啊！”费南斯低声道。 “老头，什么禁忌，你既然说出了口就算不得禁忌了，有了人类躯体，我们还要那皮囊有个毛用？”法洛不爽道。 莱特劝说法洛道，“法洛，你不要胡说了。费南斯先生能冒着大忌讳与我等直言，必是事关重大大，你耐心点！” 在莱特的劝说下，法洛冷着脸没了言语。 “您继续说就是了，我们一定会守口如瓶，埋藏在灵魂中的。”莱特道。 “莱特，我并非不信任你们，只是那皮囊购买的途径只有两处更是忌讳中的忌讳。一是鬼当，二是人间秘所。”费南斯饮了口茶继续解释道，“据老夫猜测，皮囊之物的生产必与人类也脱不开关系。而鬼当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就不得而知了。我之所以对你们明言此事，是担心万一九泉灯油尽灯枯，你们会魂不附体，无法在人间继续行走，所以那皮囊也许会在危难时刻助尔等度过难关！” 登时阳髓等恍然大悟了，灵魂是无法在人间长久的停留的，只有拥有了实体，将灵魂附着在实体之上才能长期呆在人间，而那人间的实体便是肉身。这才是亡灵与人类最大的不同。 与此同时月盛也突然意识到冥界之所以会为灵魂浇筑法身的一个原因了。灵魂浇筑法身后成为白魂，只是那法身不过是冥界为亡灵打造的坟墓将灵魂囚禁在其中，好安分守己的等待转世轮回。这是为了应对人类人口锐减，安顿那无数囤积于冥界的往亡灵的一种手段而已。 但法身终究不是真正的实体，无法带灵魂穿梭于人间。 见阳髓等各自沉思，音传有道迫切的开口问道，“先生，那九泉灯到底要如何得到呢？” “九泉灯实属特殊，阎罗殿并不会给冥官配备，需要自行购买！” 阳髓一听这话不由自主的讥讽道，“这冥界也太抠了，当个人官还要自己花钱买灯么？” “正是如此！”费南斯说道，“老夫倒是可以为你们推荐一家九泉灯专卖店！相信那里的灯一定会符合你们的口味！老夫和那家店的老板是老朋友了，只要说出老夫的名字，相信定会给你们不小的折扣！” 阳髓看着费南斯如此热心，又禁不住幻想到这老头不会是能抽的提成吧！不然怎么会如此热心。 “阳髓伸出手来！”费南斯吩咐道。 阳髓无所谓的伸出手掌，只见费南斯在他的手写写了几个鬼符文。 “这是？”阳髓犹豫而没有将意识里的想法说出来。 “这是那家九泉灯专卖店的地址，这鬼符文指示标会指引你们去往哪里的。” 阳髓合上手心，继而挑眉问道，“老头，那外围街区那么多家店，随便买一盏不就得了，用得着那么费事么？我也是在外围街区混过的，你可不要蒙我啊！” “阳髓不可无礼，费南斯是你的师傅，他是不会蒙骗咱们的！”莱特提醒道。 阳髓可不管对方是谁，事关他的钱，他还要掂量掂量更何况他的钱现在全部存在鬼当里，要想提前取出来，那利息是会减半的。 “阳髓，老夫为你介绍的店，九泉灯是可以进行特别定制的。他的外观，耗油量，亮度都是可以特别加工的。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可以当场验货，现场制作，会让你们满意的。” 也不能怪阳髓疑神疑鬼，上次刻骨铭心的付钱经历，便是为尤金那小子的星芒经济场的门票出钱。结果真应了人间的那句话，花钱买罪受，自作孽不可活。所以这次又让他出血，他可是心有余悸啊！万一再弄出个好歹，他的灵魂难保啊！ “此物恐怕价值不菲，这笔费用恐怕短时间内难以筹措！”有道对法洛，莱特，月盛，阳髓，费南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与担忧。 没想到法洛和莱特突然将视线齐刷刷的转向阳髓，一副不怀好意的挤眉弄眼。 阳髓被法洛和莱特的逼视盯的发毛，不满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告诉你们，别妄想让老子一个人出钱。”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六十章：果皮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长长的象鼻子卷起一枚一枚晶莹剔透的道芬，那象头人身带着一副高度数眼镜的当铺掌柜，仔仔细细的清点着冥币！ “九千七百八十四，九千七百八十五，九千七百八十六……”一枚一枚的边数边念出声来，此刻的阳髓早已丧失了耐心，他看着那一枚枚钱币放入火浣布制成的钱袋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来。 阳髓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笔私产如此轻易的就被动用了，当然这一切还要归功于他身后那四个目光贪婪的亡魂！ 阳髓一行从费南斯的家里离开后，阳髓就被法洛，莱特，月盛和音传有道逼迫着去鬼当取钱，这几个家伙认定了阳髓有一笔不菲的资产。阳髓本想以AA制为由拒绝，更何况法洛还是个酒吧老板肯定比他这个穷逼学生要富裕，岂料法洛竟然说，“我经营这酒吧是心血来潮，管理不善，血本无归还欠莱特的钱。” 想那月盛身为贵族多少应该有点资产，没想到月盛冷冷一句，“我一直都不需要钱，出门自然不带钱！” 而那小丫头有道直接说道，“本小姐只会花钱！” 所以这买九泉灯，制备装备的钱自然都要阳髓自己出钱。 “啪”最后一枚道芬扔入钱袋中，象鼻子老掌柜伸出干枯的手，利落的用金丝线将口袋扎严实，再次向阳髓寻问道，“这位先生，你可要想清楚了，提前提取本金，您的利息可是要减半的。” 阳髓灵魂在纠结中，但他看到那四个家伙逼视的目光咬咬牙说道，“可以，但是我的利息什么时候可以拿到手。” 象鼻子掌柜将钱袋扔给阳髓，阳髓伸手接在怀里等着对方回话。 “先生，我们鬼当可不是银行，您违约在先，按我们鬼当的规矩利息自然是要延后一年的。”象鼻子掌柜挑眉道。 阳髓深深吸了口气道，“好，没问题！” “那么先生欢迎您下次再来，合作愉快！”象鼻子掌柜微笑道。随即整个窗口向后缩回去，巨型石壁哐哐的向后伸缩，最终与岩石壁严丝合缝的融为一体。 “喔！你小子还蛮有钱的么！”阳髓的钱袋还没攥热乎，就被莱特一把夺去，那人笑的合不拢嘴，“早知道我就该拉你入股地狱酒吧，这样我也可以扩大我的店的规模了。” “不行，这些钱是要买九泉灯和兵箧的，我还要买一些治疗用的草药！”月盛托着下巴沉思道。 “兵箧！多此一举，你直接召唤不就行了么？没必要费钱买什么装兵器的箱子，简直就是浪费。”法洛回击道。 “兵箧一定要买，那是必备的装备！”月盛丝毫不没有妥协的意思，说实话让贵族妥协简直是难上加难！ 阳髓突然愣住了，那不是我的钱吗？刚要开口说几句边被莱特打断了，很显然莱特也像掺合一脚，开口道，“我认为先买了九泉灯，之后再分配剩余的钱的用途才是最佳方案，我们应该要有效利用。” 法洛和月盛同时点点头，阳髓终于有机会开口了，刚想发表意见，却被身边的音传有道打断了，那小丫头一副为难状，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祈求道，“我，我想先剪个头发。” 此言一出，阳髓竟不知所措了，还没等阳髓开口，法洛就直接回绝道，“女人就是事儿多，浪费钱！” “人妖你说什么！”音传有道尖叫的大吼道。 将有道和法洛几乎是快要打起来的模样，阳髓撇撇嘴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我们兵分两路吧！我先陪有道去剪头发，你们径自去购买需要的装备，两个时辰后在七斗街的牌坊前集合吧！” 法洛和莱特没想到阳髓会如此纵容音传有道，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他们既惊讶又觉得不可思议，阳髓何时变得这般好说话了，一项脾气欠佳的亡灵竟然学会了通融这简直是奇闻！ 见法洛，莱特，月盛走远后，阳髓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方才在那一刹那竟不觉的麻烦，更没想到自己还主动答应去陪音传有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阳髓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愣在原地，音传有道飘到腿边，握住他的一只手，催促道，“阳髓，你有心事么？” 和柔的声音飘到灵魂里，阳髓猛然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随便想想，一些往事。” 阳髓说完后又陷入了自己的意识中，任由音传有道牵着他的手，音传有道抬头望着阳髓的侧脸，她能看到那重合的灵魂与阳髓的灵魂重叠在一起，彼此不分。 “啊！”音传有道突然叫出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小丫头，你喊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非礼未成年儿童呢！”阳髓伸出一只手，伸向音传有道。 但音传有道却迟迟不敢握住阳髓的手。因为就在方才，她观察阳髓的时候，她分明看见与阳髓灵魂重叠着的那个灵魂突然转过头来，竟冲着她露出个微笑，只是那微笑太过诡异，吓得她不清。 阳髓见有道惊恐的喘着气，眼底的恐惧之色刻在那碧瞳之上，几乎在下一秒就要破裂。 阳髓察觉到古怪之处再次开口道，“有道，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看见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阳髓明显的感觉到有道在听到她的问话后，身体明显一僵，慌慌张张的开口道，“没有，我没看到什么，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种谎言，阳髓根本就不相信，只是他觉得揭穿无意，自然对方不想说他也就不便找那个没趣。 伸手就要握住音传有道的小手，岂料“啪”的一声，那小丫头竟然毫不领情，打掉了他的手。 阳髓本来就不是脾气好的白魂，见此，不着痕迹的缩回手，生硬道，“喂！能起来就别在地上躺着，很难看！” 音传有道觉得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径自站起来说道，“阳髓，我，我……”。 “快走吧！”阳髓抛下这句话兀自向前走去。 有道默默的跟在后面，她自觉的应该向阳髓道歉的，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向阳髓道歉。月盛警告她不要多言，她不知道那也算不算是禁忌。 阳髓和有道一前一后的在七斗街的小巷走着，刚走到一半就听见身后的声音。 “哟！阳髓！真的是你”还没等阳髓回过头来，一个身影就直接窜出来，窜到阳髓的身上。 跟在阳髓身后的音传有道几乎看傻了眼，那竟然是个女性亡灵。只见那女性亡灵的身材异常丰满，修长的大腿裸露在外脚踩着鲜红的高跟鞋，上身穿着破损的皮革短衫，头上用红色头巾包裹的严严实实。但最令女人骄傲的应该就是那丰满的胸脯，高高耸起如险峻的山峰。 而阳髓的脸正被挤在那高耸的山峰间出不来气，那着装甚少的女性亡灵毫不介意过往行人的目光，紧紧的将阳髓拥在怀里，咧开丰满的嘴唇笑的狂放。 “哟！阳髓，你小子现在有名望了，就忘了我了么？”女人开心的笑着。但这话听在音传有道的耳中简直就是怨妇在埋怨负心汉的言语。 阳髓使劲挣扎着，也脱不开对方的钳制，他在灵魂中后悔的叹息，他竟然这么大意把这个女人忘记了。她是阳髓最无法招架的类型了。 “我说果皮小姐，您行行好，松开我！我快被你闷死了！”阳髓求绕道。 “哇！”被称作果皮的女人惊讶的大叫道，“我没听错吧！你小子竟然会主动求饶，这可真是天大的奇闻！还是你又想糊弄姐姐我。” “果皮，我怎么敢糊弄你呢！”阳髓低声下气道。 音传有道已经看傻了眼，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被这女亡灵大胆的举动吓蒙了。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阳髓竟然向对方妥协起来，她几乎要质疑自己是否在幻觉中。 “好吧！今天暂且饶了你！”果皮松开牵制的略带肌肉的手臂，搂着阳髓的一只胳膊俯身在阳髓耳边说道，“走吧！难得让我逮住你，去我那里坐坐吧！” “好是好，只是我今天带了朋友来，不知道你欢不欢迎！”阳髓用眼睛示意果皮。 而果皮终于随着阳髓的眼睛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微微皱眉，嘴角轻挑的开口道，“哟！你带着妹妹来的啊！还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果皮迈着猫步轻盈的来到音传有道身边，抬手就要捏捏有道的脸颊，却被有道机灵的闪躲开了，而有道在看到对方如临大敌的眼神后终于下了杀手锏，“阿姨！穿这么少您不冷么！” “噗嗤！”此话一出阳髓没认真终是笑出声来，暗自感叹道这小丫头当真是伶牙俐齿，万夫莫敌啊！ 果皮优雅的抬起头，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小丫头，你的小嘴巴还真是没有礼貌啊！” “阿姨！您客气了，失敬了！”音传有道抱拳道。 阳髓看着这突然间降临的势如水火一幕，真怕这两个女亡魂打起来，只好赶紧陪笑道，“果皮，她是我的……朋友，音传有道。” 果皮转身笑笑，说道，“她也是你的朋友，你倒是有所长进啊！这里也不是个说话地方，到我店里坐坐吧！” 向阳髓的方向勾勾手指，果皮兀自抛了个媚眼对阳髓。诚然阳髓也是乐在其中，但音传有道却不乐意了愤懑的开口道，“风骚的娘们儿。” 阳髓摇摇头道，“你不要那么偏见么，果皮小姐心肠不坏！”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六十一章：七斗街 果皮的店位于七斗街的一条小巷子里，不大的店面却也是相当有名气，那是因为果皮有着一等铸兵师的资格证书。 阳髓和有道跟在果皮的身后进了那间锈迹斑斑的兵器铺子。放眼望去，狭窄拥挤的过道里堆满了无数还未熔炼的原石，墙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各种兵器，刀叉剑戟无所不有，就连天花板上也悬挂着各式各样的铁锤铁斧头。 昏暗的黄色光线，照在金属上透着一股老旧的气息，音传有道略微惊讶的望着满屋子的兵器，震惊的开口道，“这些兵器都是你制造的？” “小丫头，很有眼光么！”果皮轻笑，盘腿坐在了木质的柜台之上，靠在墙壁上慵懒的伸展着四肢。阳髓抽出一柄未完成的长剑，“唰”的抽出来仔细观赏，剑未开刃。他又不是尤金自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头顶叮叮铛铛的间歇的传来金属的敲击声，犹如在演奏音乐。 果皮从柜台旁拿出一个葫芦状光亮可见人的茶壶，对阳髓和音传有道笑道，“要喝茶么？这可是跳舞草煮的的茶，可以让法身更轻盈。” “轻音漫舞？那种草可是极其珍贵的！”音传有道在再次惊讶的开口道。 阳髓不明所以，接过果皮递来的茶，一饮而尽，啧啧道，“没什么味道！” “这可真伤我心！”果皮故作小女子的嗔态，不满的伸出长腿交叠在一起。 阳髓无奈的耸耸肩，陪笑道，“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啊！”手指若有若无的扫过果皮修长的腿，不留痕迹轻轻捏了一下，立即换来了对方咯咯咯的笑声。 本想更进一步，果皮却用眼神示意阳髓道，“少儿不宜啊！” 阳髓立刻抬起上身来，目光瞥向音传有道，正看见有道在愤怒的瞪着他。连忙转过头，阳髓尴尬的傻笑道，“呃，你店里挺冷清的啊！” “是啊！你不来就更冷清了！”果皮用手撑着柜台，她分明看到那小丫头刀子般的目光砍向她，她也不介意，倒是觉得十分有趣。 要说这名叫果皮的女性亡魂，在这七斗街也是响当当的一号角儿，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不可多得的一等铸兵师。但更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她大胆的着装，以及不俗的举止，笑声悦耳。眼波流转间，多少流魂浪客亦是拜倒其石榴裙下。美貌风骚的老板娘在这毫无人气儿的冥界乃是不可多得的极品宝贝。 阳髓与此人相熟则不得不提起一个亡魂来，那便是尤金的父亲亚当?王。由于有生意合作关系，阳髓曾经几次帮亚当?王来这家店里提货，久而久之也就认识了这大名鼎鼎的女老板。而这女老板似乎也很中意他，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先开始阳髓还觉的尴尬至极，但在这孤寂的冥界确实需要找点儿乐子。 果皮可谓是开启了他的很多新大门，但这不甘寂寞的女人似乎更喜欢尤金他爹亚当，只是那个耿直且死心眼的亡魂似乎全然未觉。不过，说来也好笑难道真的要搞什么冥婚么？ “阳髓。”果皮轻唤阳髓的名字，似乎是在迟疑要不要开口，但终究还是开口道，“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亚当？” “呃！”阳髓了然的奸笑道，“我以为你要比我更招他待见！” 果皮一脸赧然道，“不许胡说，我和亚当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果皮，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啊！”阳髓轻笑道，果然果皮心有所属的人是亚当，尤金的好父亲。突然想到尤金，阳髓又开始不自在了，也不知道那个小鬼现在有没有安分守己的陪在亚当身边。 有道见阳髓和果皮相谈甚欢，虽是不满也是识趣的径自走到一边欣赏着满屋子的兵器。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来这里了！我听说他的状况很糟糕，所以我想……”阳髓看出果皮一脸为难的表情，同时在望向他的眼中多了些祈求。 “你想让我去帮你看看他？”阳髓微微眯起眼睛问道。 “可以么？阳髓？帮我一次！”艳丽的面容闪动着光彩，其实果皮年龄比他大不了多少，只是妆容略显成熟，此外还透着风尘的气息。 “那么想见他，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阳髓靠在柜台边转头问道。 “不，我不行，我还要看店！”果皮磕磕巴巴的紧张的说道。 这谎言根本无需拆穿，阳髓心下了然，亚当那家伙除了他儿子几乎对一切都不上心，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还记得上次在亚当的大将铺子里众亡魂起哄，要撮合亚当和果皮，岂料那男人竟然是个木头疙瘩一点儿也不解风情，惹得果皮一脸尴尬的下不来台。也就是那次阳髓陪了果皮一整夜，才与这外表强势，心思细腻的女性有了深入的接触。他是最怕处理这些男女之事的了，因为在人间时，他就笨的要命才如此狼狈。 但阳髓拒绝不了果皮，这仅有几面之缘的女性亡灵让他感觉到对方很可怜。 “我可以帮你去看看，只是我希望你能陪有道去剪头发！”阳髓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有道听到阳髓这话虽然皱眉不满却也没有开口反对，她知道阳髓仅仅是想支开她而已，阳髓口中所提到的那个名字亚当，似乎是个他不得不见的人。 “你放心，不要再去什么理发店了，我的技术保你的朋友满意。”果皮欣喜的开口，顺手拎出一个包袱递给阳髓，微笑道，“能帮我把这个交给亚当么？” 阳髓低头一看，包里竟是新款衣服。也难怪只有果皮才回如此细心，亚当有这么个红颜知己当真是好福气，只是他却没个好儿子。 阳髓步履沉重的走出巷子口，其实亚当工作的大将铺就在七斗街的尽头，但阳髓却觉得这条路实在是漫长的很。 七斗街是外围街最著名的商贸杂货街道，这里能买到亡灵想要的一切。是整个冥界资金流动量最大的地方，也许是因为靠近人间最近，这里甚至能见到只有在人间才能买到的货物。 出没于这里的华世妖魔鬼怪不计其数，夹杂着白魂，流魂，浪客，这个混世是共生的场所，更是有着众生的最后一片乐土之说。冥界势与华世不共戴天，见之则彼此杀戮，但这里却一直相安无事倒是让阳髓更觉神奇。 阳髓即使是再缓慢也终于走到了七斗街的尽头——大将铺。大将铺是一家颇具规模的兵器店，二层的开放式小楼。随处可见工匠铸兵师忙碌的身影，各色的顾客穿行其间，挑选自己的中意的兵器，甚至可以亲自参与制作。 尤金第一次带阳髓到这里来时，阳髓简直觉得自己来到的是历史书上传说中的世界，在古代东方华夏人的先祖所处的冷兵器时代，这种兵器铺子总是随处可见的，只是这里没有人间的繁华与嘈杂，交流也是异常沉寂。阳髓甚至都看不见双方的交谈。 阳髓撩开那书写着鬼符文的门帘，刚一进门，迎面便走来了大将铺的招待皮卡，皮卡依旧热络，“哟！这不是亚当的熟人么！我可是在报上见到您的大名了！您怎么有空到我这简陋的店里来，是也想买件小玩意耍耍。” 长袍加身的男招待，梳着千年前的马尾辫，笑脸相迎这只有在文学作品中才见过的一幕正在阳髓面前上演。 “我找亚当，麻烦你帮我叫一下他，有人给他送东西”阳髓开口道。 “哟！还真是不巧，亚当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皮卡一脸为难状。 阳髓觉得灵魂此时变重了，不安的感觉终于真实起来，他一直刻意回避来这里，但终究还是发生了什么，那股不安让他愈发焦躁。 “是不是他儿子？”阳髓刚说出那关键字眼遍看见皮卡格外紧张的向周围瞟了几眼，略微谨慎的将阳髓拉到了一旁低声道，“看来您真是亚当的老熟人，不瞒您说确实是他儿子。” 皮卡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听说他儿子被亡灵书院开除了，之后就失踪了，亚当那家伙八成正满世界的寻找他儿子去了！” “轰”一声阳髓灵魂瞬间崩开，意识里一片茫然不知所措，“失踪了？竟然失踪了？”他浑浑噩噩的念叨着。 全然没有听到皮卡继续说道，“也不知道他儿子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才被亡灵书院开除的，能被亡灵书院开除想必也是作恶多端的亡魂了。那小鬼平常就阴阳怪气的，邪气深重，只会给店里触霉头，这下失踪了也好，也省了给我惹麻烦，亡灵书院我可惹不起。” “你给老子闭嘴吧！你又知道什么。”阳髓意识里的怒火被这男招待皮卡的话瞬间点燃，他一鼓作气的大骂对方，一把扯住对方的领子吼道，“我告诉你，少给老子随便放屁，小心我拆了你的店。” 松开手，任由对方跌坐在地上，阳髓顾不得对方的叫骂声，转身就跑。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步田地，而现在那小子竟会失踪了，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么？ 阳髓失魂落魄的独自走在七斗街繁华的街道上。 第六十二章：欢送酒会 阳髓将包着不菲衣料的衣服顺手扔进了街道边上熊熊燃烧的冥火炉中，拥有魔力的丝线在与冥火的碰触的瞬间便喷出各色的流光，用来锻造兵器的冥火与众不同之处在于，此火乃引自地狱，谓之地狱之火。 除此之外存在冥界的火还有“普罗米西斯之火”，“三昧真火”等十二种火，但最厉害且最强的便是这地狱之火，被冥界称为熔炼邪恶的火种。 冥火因灵性的布料腾飞出烟花般的霞光，在他面前舞动变换，交织成多种光带，粒子化的光犹如人间萤火虫般慢慢向上空飞散。 阳髓望着那绚丽的光火，竟有些失神，他万万没想到会弄到这步田地。尤金那个不安分的小鬼竟然失踪了，灵魂深处的自责丝毫未减，但他却不能表露出来。 不狠心，不绝情是永远无法走出冥界的，但愿那个小鬼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他父亲身边，只是现在的阳髓已经没有余力再理睬这件事情了，自私便是人类的天性，对他而言依旧如此，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也只有这一个罢了。 沿着七斗街回到果皮的兵器铺子，阳髓犹豫了很久要怎样对果皮开口。 “阳髓，你这小子，慢吞吞的在做什么？还不快进来，看看我们音传有道小姐的新发型！” 果皮的声音从店里传来极具穿透力，阳髓似乎是被震醒的，他身体一晃终于还是迈出了一大步。 刚一进门，就看见果皮举着两把长剑向他扑过来。吓得阳髓上身一闪，躲过那滚烫冒热气的锋利剑刃。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阳髓大声说道。 “呀！身手不错么！反应力也提升了！”果皮笑嘻嘻的说道，继而旋风般的扭转身体，双手一扔，两把长剑“嗖嗖”两声脱手而出，“哐哐”笔直的插进了墙壁之上。 阳髓不由自主的在意识里感叹，这女人也是不好招惹的，能孤身一人撑起这兵器铺子几百年之久也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果皮轻笑着靠在阳髓身上，眨眨眼睛，阳髓知道对方是在等待他的回答，见阳髓没反应。果皮终于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道，“小子，东西送去了！” 阳髓审视着果皮期待的目光，灵魂驱使着他编了一个谎言，“送是送到了，不过亚当好像不在店里，他可能送货去了。现在大将铺的生意很兴旺啊！” 果皮听到阳髓的话后还是有些失望，像是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事情继续问道，“可是，我听说他儿子尤金似乎出了什么事情，真的不要紧么？” 果皮眼角流露出的担忧是真挚的，那是真实的关切，让阳髓突然间艳羡不已。是的，他羡慕，羡慕尤金，有关心他的亲人，更有果皮在为他们而费心伤神，阳髓对这一切都十分羡慕。所以他更加憎恶尤金的不知足，也让他下定决心将谎言编的完美一些，“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已经很久没见尤金了。不过有亚当在，你无需担心。小孩子总是会闹些小情绪的，但早晚会忘的一干二净。” 阳髓说完后露出笑容，给了果皮一个安心的微笑。 果皮在阳髓的假笑中，似乎缓和了不少，一拍脑门似乎想起了什么，“呀！快来看看我们的公主，公主大人已经久候多时了。” 果皮拉着阳髓走到了柜台后的隔断屋子的门口，刚一撩开帘子，正看见音传有道回过头来。 阳髓有些惊讶的看着音传有道，而音传有道在被阳髓死死盯的尴尬极了，脸上露出羞涩的红晕，嗔怒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一时间阳髓突然间丧失了语言功能，他不知道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亦或是表达自己的感受。 因为有道的已经将长长拖地的卷发，一并剪短成了齐肩的短发，看起来神清气爽倒是有些英气。阳髓突然间觉得有道长高了不少，那张稚嫩的脸上突然间成熟起来了！ “怎么样！我的技术不错吧！瞧你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果皮看着阳髓发愣的表情爽朗的笑道。弯下腰拾起音传有道的头发小心的用发带绑好，放在口袋里，交到有道的手中叮嘱道，“你的头发发质很好，流光而魄力通达，用作药引子也不为过，诺！收好吧！” 音传有道不在看阳髓，而是转头看着果皮微笑道，“果皮小姐，万分感谢您！” “你是阳髓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小意思了！” 阳髓一事件竟没搞明白，之前还不相容的两个女亡灵顷刻间就笑脸相迎你好你好了，怪不得人间常说女人的脸比翻书还快。阳髓在此觉得他在人间一直是光棍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对女性的无知。这次重返人间后他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女性，搞不好那美辉就能被他搞到手了。 向果皮表示谢意后，阳髓和有道便立刻离开了兵器铺子，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七斗街入口的牌坊处，果不其然法洛，莱特和月盛已经等在那里了。 法洛见到他们终于来了，抑制不住的烦躁再次爆发，“你们还知道来啊！我以为你们已经过了奈何桥投胎转世了呢！”法洛不住的讥讽道，火冒三丈。 莱特摆摆手对法洛道，“你不要这么大火气，也没耽误多长时间。瞧瞧我们公主，有道，你的新发型很完美！” 原本还被法洛惹毛的音传有道在听到莱特的赞美后，登时容光焕发惊喜道，“真的么？真的很好看么？” 法洛撇撇嘴，不予回应。 音传有道略微紧张，慢慢的移动到月盛的身边，似乎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开口道，“帅哥，你觉得我的头发好看么？” 月盛冷冷的瞟了一眼道，“我不叫帅哥，我的名字是月盛。” “噗嗤”法洛登时笑出来，而这一声也成功的打击到了音传有道，她猛然低下头，阳髓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不解风情，自己虽然也不是什么讨女人欢心的主，但这月盛简直是冷漠的不解风情。 阳髓和莱特对望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刚想安慰音传有道，却被法洛开口道，“喂！赶紧走了，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我们还要赶紧去购买九泉灯呢！今天晚午夜我们还要去阎罗殿参加欢送酒会哩！” “欢送酒会？”阳髓和有道几乎是同时惊讶的开口道，更没想到的是他们就要去那在冥界里至高无上的权力中枢阎罗殿了。 “喂！还是边走边说吧！你小子怎么这么无知，你也该还好学习一下作为一个人官的工作指南！”法洛边走边教训道。 阳髓等则跟在法洛的身后，向北七斗街的旁边的一条小巷行进。 阳髓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欢送酒会到底是什么？” 见法洛不理睬他，他只好侧目望着莱特寻求答案。 莱特旋即开口解释道，“每一届人官的任命仪式都是在阎罗殿举行的，阎罗殿是冥界管理白魂的权力机构，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行政机关也就是人类政府的角色。而政府的最高首脑在这冥界便是阎罗王，由阎罗王陛下来亲自为即将开赴人间的人官颁发聘用证书，这在冥界可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 阳髓已经听懵了，这简直就是人间的联合政府的总统要给他颁发奖章的节奏啊！虽然是在冥界，他竟也混到了这种地位了。 原来我真的适合在冥界发展啊！在人间混不下去的阳髓做梦都没想到他在另一个世界里竟然混的风生水起。敢情老子那人间的十八年都他娘的是白活了。 “嘿嘿！”阳髓傻笑几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也就是说，像我这样的人官还有许多喽？” “喂！阳髓，你这蠢货难道刚知晓么？”法洛大骂道，意识里不停的嘀咕，他现在看阳髓越看越嫌弃，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么傻不拉几的亡魂了呢？要不是万不得已，时间紧迫他怎么会如此将就。 阳髓被法洛骂得哑口无言，他也意识到自己也许太过无知了。等到了人间安顿下来后，他确实有必要恶补一下冥界基本常识。 “阳髓，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提醒你。阎罗殿是个极其庄重严肃的场合，虽然没被列为圣地，但它是冥界的权利象征，你千万不要惹事生非！那是关系到你我命运的地方。”莱特突然间开口严肃的叮嘱道。 阳髓此时只知道点头的份了。 “我听说去阎罗殿的欢送酒会可是要穿正式的礼服的，咱们是否需要赶紧购买。”有道突然间开口道。 “已经买好了！”莱特微笑道，莱特一项可靠，但当他看到阳髓心不在焉的样子时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突然觉得今天自己的运气欠佳啊！ 莱特不得不再次低声提醒阳髓道，“今晚的欢送酒会格外隆重，不仅仅是众位被遴选出来的主管官和他们的队员，恐怕贵族们也是要亲临的？” “贵族？”阳髓惊讶的开口道，生硬的将目光转向独自跟在他们身后的月盛身上。 第六十三章：云宫火燎 阳髓一行沿着拥挤不堪的小巷行进，这条小巷不仅狭窄而且各色的亡魂妖魔鬼怪似乎都挤进来了，天上飘的，地上爬的能利用的地方似乎都被占据了。 阳髓向前望了一眼却始终看不见尽头，方才进入时他留意到了那舞动的路标写的是一字星天枢胡同，这大概就是这条小巷的名字吧。 走在最前面的是法洛和莱特，为了避免有道走失，莱特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有道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骑到了莱特的脖子上。这条小巷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的用拥堵来形容了。每走一步都是举步维艰。 贴着他的脚踝，有什么东西在蹭蹭的蠕动着。那种蠕动的触感让阳髓生出一丝警惕来。伸开手心，费南斯写给他的地址正如指南针的指针一样，飞速的旋转着，向前伸手，那指针竟缓慢的有了停下的趋势，阳髓知道目的地已经快要到了。 小巷里的每间店铺都挤满了各色妖魔鬼怪和穿着各异的白魂，根据某些白魂的穿着打扮，阳髓能够判别对方在人间死的时代，很明显这里的白魂已经是死了几千年甚至是几万年的亡魂了，而这些可悲的亡魂永远没有转世的机会。想至此，阳髓竟觉得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浮现在他意识中，自己是幸运的，因为他即将要重返人间了。 “喂！阳髓，到了么？”前方法洛突然吼道，距离已经很远了。阳髓看看周围根本挤不过去，只好做了个没有的手势。 再一转头望向身后的月盛，呃！那小子竟然已经不见了踪迹，阳髓顿时就紧张起来，开始向原路搜寻月盛的踪迹。 月盛缓慢的向前移动，周围都擦身而过的妖魔鬼怪让他的“银架”在异度空间里嗡嗡的作响，那是一种看到猎物的兴奋，叫嚣着冲出屏障，杀光这里的一切。 而月盛正是在这种渴求杀戮的欲望里挣扎，抬起头的瞬间阳髓等已经不知所踪了，他眉头皱在一起，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以。 这外围街区算是一个灰色地带，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从未想过这里竟聚集着这么多个华世温和派的妖魔鬼怪。他的双手在颤抖，那是想要斩杀妖魔的自然反应。 只是这里是冥界规定的自由区，是不能动武的。一旦挑起争端后果不堪设想，他始终也不明白为什么冥界上层会容忍这么个恶心又肮脏的地方存在。妖魔鬼怪散发着恶心的气味让他的意识混乱不堪。 “别动！”身后突然传出一声低沉的声音。月盛一愣，僵在原地，但下一秒他就清醒过来了，那顶在他法身之后的是一柄匕首。 “滚！”月盛仅仅说了一个字，没有任何的畏惧。之前注意力全部分散到周遭的妖魔鬼怪身上，竟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但不管是什么东西，他都不畏惧，因为他相信对这里的一切而言，他才是那个最恐怖的存在。 对方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似乎顿了一下，继而传来低沉沙哑的笑声，“呵呵呵！不愧是至高无上的贵族，月盛殿下您竟然会跑到这种肮脏的地方来，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月盛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说完了？说完了就滚开！”月盛阴沉沉的命令道。 “哟！我没听错吧！殿下您竟然会说脏话，我真是大开眼界啊！”对方气势汹汹的声音带着威吓从月盛脑后呼啸扫来。 月盛阴翳的眼眸中透着凶光与不善，因为对方粗壮且肌肉发达的手臂直接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带着一股不寒而栗强大魄力压的月盛也有些喘不过气来。 “月盛，我可是听说了，你要去人间？”对方再次开口气势逼人，像铁锁般将月盛牢牢拴住挣脱不得，带着调侃继续说道，“血统优良的你竟然想要跑到人间去？说出来吧！你到底有何计划？” “与你无关！”月盛声音冷漠至极，他很想给对方一刀，让对方闭上那张叫嚣的嘴。 “别这么冷淡么！我们也算得上是有亲戚关系吧！”对方突然嘿嘿笑了三声，粗壮的手臂一把勒住月盛的脖子。月盛的原本畅通的循环的魄力被阻断，卡在喉咙里，双手挣扎着向后抓去，对方似乎很擅长这种近身格斗，用另一只手一把扭住月盛的两只胳膊，粗大的手指“噗嗤”插入月盛法身的扭曲的胳膊上，如钉子般将月盛的两只胳膊钉在了一起。 “呃”剧痛入魂，“啪嗒……”液体滴落在地表，月盛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出手，而且毫不留情。 “一项冷漠且无情的你，竟然也学会了手下留情了么？月盛，哦，不，殿下，您真给我们贵族蒙羞。”对方咬牙切齿的说道，每一个字几乎都带着愤怒。勒在脖子上的那只粗壮的手臂愈发用力，似乎下一秒就能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月盛一句话也说不出，身为贵族的他原本是不会忍受如此的羞辱的，可是现在他却不想费力反抗了，更不想思考自己向往人间究竟是对是错。 “怎么？不反抗么？不使用你强大的力量么？知道我为什么会加入亡灵护卫队么？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对方几近疯癫的话语间是执拗的。 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这一切，似乎没有进入其他亡魂亦或是妖魔鬼怪的法眼，很显然矩阵将他们阻隔在平行空间中了。 “噗嗤”细微的一声传来，月盛明显的感觉到了勒住他的粗壮手臂一下子松了劲儿，“噗嗤”又是一声身后的压迫之感，突然间减弱了。月盛顺势回过头来，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幕让他惊愕的瞪圆了眼睛。 那熟悉的面目出现的如此及时却又如此的震撼，阳髓正单手握着迷你的“银架”一刀插入对方的法身中，鼻梁上架着墨镜。眼中透出的果敢与冷静超乎寻常。 阳髓毫不犹豫的捅了对方两刀，只是这两刀并不具备危害性，没有魄力的循环仅仅是伤害了对方的法身，抑制对方的魄力使用。 月盛万万没想到阳髓会出现，更想不到以阳髓卑微的等级竟然能够识破这聚合压缩之下的平行矩阵。 而此刻的阳髓依旧站在小巷街道所在的空间里，在其他亡灵眼中，他只是个驻足观望的普通白魂，丝毫没有人注意到平行空间里的发生的血腥。 高大威猛的身躯如同一座大山轰然跌倒，对方捂着伤口沙哑的冷笑道，“你就是要跟随那个垃圾进入人间。” 月盛没想到阳髓能轻易的再度召唤自己的兵器，他走到跌倒之人的身边开口道，“云宫火燎，你无权干涉我的自由。我不知道是谁派你来的，但你最好不要妄图阻碍冥界的决断！那是不明智的。” 阳髓带着的墨镜正是他现在唯一能制造的自主矩阵，而他轻易的发现了月盛也得益于这自主矩阵变形下的眼镜的帮助。 他没想到月盛竟然会被一个壮汉威胁，而这壮汉似乎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出手就是那么简单，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他懂，何况他还手下留情并未伤及对方的灵魂，不过看起来自己的出手是正确的。 云宫火燎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个人间低贱的亡灵所伤，自己的自主矩阵竟然还漏出了破绽，波浪的黑色长卷发因为冷笑而抖动不止，他捂着伤口摊在地上喘息，同时他也知道月盛的厉害之处，现在束手就擒才是理智的。 “那是个什么东西？”阳髓王望着那人高马大的法身低声问道。由于他出手太快，竟还没来得及打量对方。那是个体魄强悍的白魂，看那流淌出来的液体竟也是红色的，阳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差点咬烂了舌头，“贵，贵族？” 我的天啊！我竟然又捅了贵族，阳髓意识里轰然崩塌，莱特刚嘱咐他不要惹事，他却再次实践了什么叫做惹是生非的本事。 阳髓原本握着银架的手，突然间抖动起来，“啪”银架脱手掉落，在碰触到地表的瞬间化为乌有。 见阳髓一副吓得目瞪口呆后悔不已的表情，月盛叹了口气道，“你是正当防卫，不用付法律责任！” “漕！你他娘的说的算么？你以为你是谁？”阳髓骂骂咧咧道，他实在无法忍受月盛永远是一个表情的脸。 “月盛！”月盛不容置疑的决然吐出自己的名字，而那名字竟月盛口中说出来竟特别的有说服力，阳髓顿时哑口无言了。 “云宫阁下，今日之事，我不打算追究了。就此作罢如何？”月盛对这叫做云宫火燎的亡魂开口道。 “哈哈哈……”狂放的大笑突然涌动在空间，如雷鸣般响亮，叫做云宫火燎的男性亡灵嘲讽的开口道，“月盛，你竟然会为了低贱的人类来求情，这真是可笑极了。你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的。” 那诅咒般的话语叫嚣着，声声震耳让阳髓已是不明所以的瞠目结舌。法身僵硬在原地，直到月盛从那平行异度空间中闪身而出。 “你与那家伙认识？”阳髓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问出口。 第六十四章：同行 “有过几面之缘而已！”月盛简洁的开口解释道。 “你蒙谁？”阳髓可不信，质问道。那家伙绝非凡夫俗子，魄力未发动，但他的灵魂能感受到那巨大的压迫之感，且又是贵族，除了有点老之外，绝对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更何况那白魂摆明了是冲着月盛来的，月盛竟想三言两语的打发了他，这怎么可能？ “那么你想知道什么？”原本向前走着的月盛突然收住脚步转身问道。 呃！阳髓被月盛问的一时呆住，愣了很久才开口道，“我，我们已经是一个团队的，应该坦诚相对。” “他是云宫火燎，仅次于四大家族之下的贵族八方士族之一的云宫家的亡灵，亦是亡灵护卫队的队员。你满意了么？”月盛挑眉滔滔不绝的说出口。 阳髓没想到月盛坦诚道如此地步，尽管他对冥界上层不甚了解，但他能够感受到这话中的分量，他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因为有一个问题突然浮现出来，也许是他很久以前就意识到的。 冥界的天生的亡灵，也就是那从未转世过沾染尘世的贵族都是有姓氏和家族的，但月盛似乎从未表明自己的姓氏和家族。照法洛和莱特的话看，月盛能获得审判长的资格绝非普通贵族。就此时来看，似乎这八方士族亦要敬他三分。 灵魂突然一抖，阴寒之气浮上意识。阳髓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一直顺风顺水，也许并非自己好命。而是得了月盛的关照，那么月盛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才要到人间去？ “不要在发呆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要赶快与莱特他们汇合了。”月盛依旧冷漠的开口，转身疾走。 阳髓这才恍然，亦跟上去。 不多时，鬼符文指针在剧烈的不规律晃动后急速的刹车般停下来，远远的就看见法洛，莱特和音传有道已经在那传说中的店门口久候多时了！ 见法洛一脸的厌烦，阳髓赶紧跑上前去。 “你小子真是不长记性，不会他娘的迷路了吧？”法洛张口骂道。 阳髓也不争辩开口道，“这里的妖魔鬼怪实在太多了，走的慢了些！” 法洛没安好气的哼了一声，旋即向这家九泉灯店走去。 与周遭拥挤不堪略为嘈杂的店铺迥异，这家九泉灯店铺竟格外的冷清。进了第一道门后，阳髓才发现这九泉灯店竟有三重门。而从第二道门向里望去还有一道门，只是这三重门一重比一重小。那第三重门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狗洞了。 那高度比有道的身高还要矮上半头，门框是用花血岩垒砌而成的。里面上雕刻的花纹浮雕已经被磨损的看不出纹路了。 门与门之间的空地上是白色的草坪，白色的草品如整张地毯将地面铺的严丝合缝，伸手摸上那白草的质感，竟与人间的草坪没有多少差距。 阳髓一行终于来到了那堪称狗洞的第三重门前，那所谓的第三重门只有门框而已，向里望去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样看的清么？”阳髓问正趴在地上向门里观望的音传有道。 “看不清，也许是安装了反射镜的缘故。”有道说着伸出一只手，轻轻向门里伸，岂料手指像是触碰到了液体的水面竞然起了细小的涟漪。 阳髓也跟着趴在地上，伸出手掌向里伸，果然有一层难以形容的物质在阻挡着，那触感像是在触碰胶水般，但微微泛光之下带起的涟漪又像是湖水的表面。 “确实有东西，这要怎么进去？”阳髓转头问道。 莱特环顾了四周的环境，除了虚白外，只有一个见方的砖红色垒砌的房子，没有任何装饰物，亦没有窗户，仅有的就是那面对他们的墙壁上的那所谓的第三重门，如同一个碉堡安放在草坪之上。 法洛绕着见方的建筑物走了一圈后，才走向他们开口道，“确实只有这一个门，费南斯那死老头怎么介绍个这么个地方。 莱特无奈的耸耸肩，不置可否。 难道真的要暴力砸门硬闯？阳髓意识里只剩下这么个粗暴的法子。手掌没轻没重的在那三重门的屏障上卯足劲拍了几下。竞然依旧没有任何声响，连那激起的涟漪也没有丝毫的变化，这可犯难了。 月盛见此也是一头雾水，没了主意，静静地站在一旁审视这见方的建筑物。 就在此时法洛突然喊了嗓子，“喂！有敌情！” 这一声立刻让阳髓等警觉起来，只见那所谓的敌人已经穿过了第一重门正在悠闲向三重门处涌入。 当那所谓的敌情终于出现在阳髓等的跟前时，阳髓包括月盛在内都当场楞住了，原来那竟是七个白魂。五男两女，俱是人类打扮与着装，对方显然也没有料到阳髓等会出现，一时间气氛凝重，连仿生下细微的喘息都变的清晰极了。 一时间僵持在原地，阳髓等与对方似乎试探试探，亦或是在审视对方。阳髓的目光则落在了站在最前方位置的女性亡灵身上。 那女性的外观年龄与他相仿，长相颇为东方特色，最惹眼的反倒是那双与他相似的黑色眼瞳。但穿着却异常的男性化，马甲外套，皮质的长裤勾勒出腿的优美曲线，全副武装之下戴着天青色的护目镜。口中叼着一个棒棒糖状的东西。 那临战状态的战斗姿势煞是吸引人，但阳髓的目光很快便被那女性亡灵手中拎着的巨大兵箧吸引住了。这女性亡灵不太魁梧的身躯却肌肉分明，二头肌隆起来的手臂拎着的兵箧箱子与她自己的身高相当。但从她脸上丝毫找不到费力的迹象。 冷炙的空气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阳髓注视着的女性终于开口了，“您好，请问这里是路易灯具店么？” 阳髓仿佛触电般，终于从沉寂的硝烟中苏醒来，有些尴尬却也不失礼数的开口道，“我想可能是吧！”阳髓微笑的回应。 那姑娘听罢将手中的兵箧放在草地上，吩咐其他亡灵道，“安德鲁指针的情况如何？” 那个叫做安德鲁的男性白魂颇为威武，穿着打扮像极了西方远古神话世界里的游侠骑士，长长的披风包裹着雄躯。从阳髓的角度是看不见对方的面目的，因为对方的脸整个被三角毛毡帽遮住，倒像是幽灵般。腰间挂着几个皮囊，脚上的靴子已经及膝。 只见那安德鲁缓慢的从衣服里摸索着，那动作缓慢的像是电影的慢速镜头。摸了很久才从怀里摸出个怀表状的东西，打开抵到那为首的女性亡灵面前嘶哑的声音传来，“是这里了，指针已经停了。” “大家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女性亡灵开口道，她身后的那些亡灵低声议论后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成半圆状。 那女性亡灵与另外一个身着黑袍的金发女性交谈了几句才向阳髓走过来，开口道，“您好先生，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您也是来买九泉灯的吧？” 阳髓被女子直白的表达方式问的半晌没来得及言语，刚想回答被眼疾手快的有道一把拦住抢先道，“这位姐姐您是主管官么？” 此言一出，对方原本安分坐在地上的亡灵竟刷的一声全部站起来，眼睛的视线齐刷刷的横扫过来，有道看见有几个亡灵竟是要拔刀子的气势。 当然月盛等亦非吃素的，莱特和法洛也警觉的堤防起来。 那女性亡灵见此竟摆摆手，对身手的亡灵做出了个无碍的手势，继而对阳髓道，“看来大家都是同行，就没必要伤了和气。我无须隐瞒，在下是即将赶赴人间亚得里亚海港城市安娜利亚的新任主管官严素莉。” 阳髓没想到这个女性竟是如此爽快，丝毫没有小女子的扭捏与娇嗔，眼中的神情是真诚的相似的黑色眼瞳带着久违了的人间亲切感。与之相比之下，自己反倒是虚伪了些。 “第七区方舟市主管，阳髓。”阳髓伸出手与严素莉的手交握了一下，亦真诚的开口道。 见此双方的队伍终是从警觉中缓和下来。严素莉用余光扫了一眼阳髓身后的众亡灵微笑道，“那是你的队伍？” 点点头，阳髓道，“不及你的队伍更有气势。” 一听这话法洛就不大高兴了，你小子！怎么当了主管官就看不上我们了，还是为了在那女性亡灵面前表示自己有多谦逊。正要怒气爆发之际却被莱特打断了。 “法洛，你不要多事！这种场合之下哪里有你我多嘴的份，阳髓会处理好的。”莱特对阳髓此番很是满意，地位相当的主管官是一座城市的代表。阳髓尚不清楚一个事实，那便是主管官也是绩效制度的，每一个季度还需要考核。而在人间表现优异的主管官是可以升迁的，他们的工资也是绩效制的。所以为了能在人间站住脚，有时候是需要盟友的。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更有利于人间行走，他们的队伍若是能找到同盟，那么在季度考核中才能有获胜的把握。不得不说莱特是深谋远虑的，他的眼界开阔，那也许只是可能性的事件在他眼中都是可以利用的。 “怎么会呢！你的队伍中力量强大的伙伴当真是不少啊！”严素莉笑道，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喜的开口，“你，你也是东方人？” 阳髓点头道，“是，看来我们死前也许会是同种人。” 严素莉似乎更加高兴，那女性特有的气质并未因为那一身冷兵器的装备而丧失，反倒更让她显得与众不同。阳髓觉得这么个姑娘能成为一市主管一定有其过人之处，他一定要让对方对他有些好感才行，正所谓熟人好办事。虽然两人主管的城市相距甚远，但人脉关系的良好说不定人间行走之时还要彼此关照。 两位主管官正相谈甚欢，严素莉队伍中一个穿西装的男性亡灵如鬼影般出现在严素莉身后，那飘忽之态让阳髓竟吓了一跳。 那亡灵附耳在严素莉的耳边低估了一番，阳髓明显的看到严素莉的眉头先是皱在了一起，但继而低声说道，“你多虑了！”那鬼影般的亡灵似乎没有得到严素莉满意的回答，竟悻悻然飘荡回去。那队伍中的其他亡灵亦低声的交谈起来。 阳髓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意图，于是便小心的试探道，“看来你的朋友不大喜欢我啊！”无奈的耸耸肩，阳髓故作轻松表情一流。 严素莉没想到对方竟然猜到了他们之间的交谈，如此看来倒是安德鲁他们过于警觉了。主管官都是要去人间的，她很久才遇到另外一个同行，那种莫名的亲近感，让她无论如何也警惕不了。更何况他们虽同是一市主管但管辖领域没有冲突，正所谓多一个朋友多一份力量，未尝不可！ “抱歉，阳髓，让你感到尴尬，我……” 严素莉还未说完，阳髓便摆头道，“严小姐，不必道歉，有警觉是正常的。还有我，可以叫你素莉么？” 阳髓说完，但见严素莉的脸上顿时浮现起一片红晕，女孩子的娇羞突然间爆发出来。 “喂喂！莱特，阳髓这小子什么时候等级这么高了，你看那女主管似乎已经被拿下了。”法洛远远的望着阳髓的对身旁的莱特道。 莱特轻笑道，“是啊！总觉阳髓现在给我的感觉与前很不一样了！”意味深长的话，也许只有莱特自己才能暗自察觉到。 “好色之徒！”音传有道不满的嘟囔道立刻惹来莱特的笑声。 有道在远处观望时，但总是能窥视到那重叠的虚影不安分的躁动着，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时有时无的虚影，但远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第六十五章：瑶池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阳髓与那个叫做严素莉的女主管官聊得投缘，从对方的话中阳髓的知。严素莉比他早死了两百年多年左右，不过生前都是生活在人类第三次大灭绝后时代的人类。但是严素莉的死因竟是因为那留存于人类历史上的恐怖传染疾病“花斑症”，那种曾经被认为是绝症的传染病毒，不过阳髓也告诉了对方一个值得庆幸的事实，花斑症现在已经可以治愈了！ 严素莉似乎对她死后的人类世界异常关心，拉着阳髓不停的追问。只是阳髓能感受到法洛，莱特，音传有道甚至是月盛如刀锋般犀利的目光，那目光明明白白的再提醒他，不要废话，赶快买灯。 阳髓也只好开口打断询问严素莉道，“素莉，你知道如何进入那里么？”阳髓伸手指了指身后第三重门的位置。 “这个很简单啊！”素莉眨眨眼睛，拉着阳髓来到了第三重门前。众亡灵见此亦纷纷围上来观摩。 法洛等和严素莉的队伍围成了个圆圈，只见严素莉径自打坐在第三重门前。伸手从胸前悬挂的绣纹火浣布袋里掏出一个物品，阳髓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胸前的东西，他知道那是生死簿，应该是严素莉主管的安娜利亚的生死簿。 严素莉轻轻将生死簿小心的托在手心中，轻轻冲着生死簿吹了一口气，那生死簿立刻变大成了一本硕大如字典般的书籍。将生死簿从中间展开，平放在双腿之上，严素莉继而转头对她身后的另外一位女性亡灵开口道，“玛丽亚，劳烦你要书写鬼符文咒文了。” 叫做玛丽亚的女性亡灵点点头，走到严素莉身后背靠背与之坐在一起，手掌向外，魄力凝聚的光一点点涌动在玛利亚的双手上。阳髓终于明白了这个叫做玛丽亚的女性定是严素莉的书记官。 “呼”一声奔腾的白色鬼符文如浪潮从玛丽亚的掌心如泉水般涌出来，形成蜿蜒的河流将严素莉与玛丽亚绑在了一起，周遭的白色小草突然间被连根拔起，被严素莉与玛丽亚所在的位置形成的漩涡吸引住了，如龙卷风随之上下飞舞。 这犹如自然景观的景象蔚为壮观，阳髓等不由得向后倒退数步。刺眼的白光球一点点变大，而就在将要爆裂时，那第三重门从里到外突然亮起光来。 线粒体构成的如莲藕的粘稠细丝从门中被拉扯出，那一条条末梢神经状的东西，伸出一条条触觉缓缓爬上严素莉的生死簿，像是在识别信息。继而严素莉的生死簿亦亮了起来，生死簿上不可名状的鬼符文如活物一点点站立起来，与那触须碰触的瞬间仿佛过电般的光晕一圈一圈的向外辐射。 严素莉见此终于开口对着她的成员道，“你们快点过来，传送就要开始了！” 严素莉的队员听罢，立刻背对着三重门的方向围绕成了个弧状，光晕一圈比一圈大，似乎将严素莉和她的队员全部包裹住。 阳髓只听到严素莉对自己喊道，“阳髓，你看清楚了么？晚上阎罗殿再见吧！” “嘭”一声火球的炸裂，聚光刺眼，让阳髓等不由自主的用手臂遮挡，但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时，严素莉等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简直是魔术！”阳髓自言自语的盯着那已经恢复平静的第三重门看，方才的一幕就像是幻影，清醒过后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喂！阳髓咱们也快走吧！不能落在她们后边。”音传有道开口道。 阳髓边照猫画虎的打坐，边盯着那第三重门问道，“这门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传送门？” 阳髓在人间也是玩过月亮城出品的最新全息3D投影网游的，里面通常用于游戏场景切换的便是各个千奇百怪的精神系统意识传送门，没想到这冥界还真的会有这种东西。 月盛听后摇摇头道，“传送门是什么？这门是镜像穿梭的一种，才不是你那种不专业的叫法。那种人间的称呼很土，也很低级。”月盛虽然是在调侃，但冷漠且一本正经的调侃让有道等尴尬的无言以对。 法洛突然觉得只要是这贵族一开口必会以冷场告终，但这贵族也是大无畏了，总是喜欢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大放厥词。如是真到了人间他一定要想方设法摆脱这群小屁孩。 阳髓学着严素莉的姿势摆好了生死簿，而有道亦背对背靠在了他的背上，传送就是在那转瞬间发生了。 等阳髓再次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进入了一个绝对黑暗且封闭的空间里。而在这个漆黑的空间里，发光的仅仅是他们五个亡魂而已，灵魂之光淡淡的光辉在愈黑的地方愈凸显明亮。 “这是什么地方？已经到了？”阳髓将生死簿重新装在胸前的口袋中对莱特说道。 莱特眯起眼睛四下打量了一番，突然间脚下一闪而过的光吸引住了他的视线，他弯下腰向地表搜寻，果然一条银闪闪的锁链出现在他面前。 “喂！你们快过来看！”莱特低声道。 阳髓顺着莱特的手果然看到一根手臂粗的银色锁链正托在他们的脚边，但似乎大家都有些迷茫。 “哐”一声响起来。 “你小子是不是手痒贱的慌？”法洛大骂道，他对阳髓这个家伙的耐心终于耗尽了，因为这小子在大家思索的那一刻，竟顺手扯动了那银色的锁链。顿时一声金属撞击的摩擦声传来，他们明显的感觉到脚下剧烈的晃动起来。而他们脚踩的地面突然塌陷了。 阳髓没有理睬法洛的大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灵机一动，又继续扯动那锁链向自己的方向拽，果然脚下的地表再次塌陷了一截，阳髓万分欣喜道，“你们也别站着不动了，没听到金属的撞击声吗？我估计咱们此刻正是在一座类似于电梯的东西里面，只是这电梯恐怕需要我们手动来运行。” 莱特觉得很有道理，吩咐道，“法洛，阳髓猜测的在理，我们也帮把手吧！” 法洛一脸不情愿的跟在莱特的身后，月盛和有道亦跟在其后。 “用上魄力会不会快一点！”月盛突然开口道，未等阳髓反应过来，只听“哐哐呲呲……”尖锐的金属声大作，整个地表眨眼的功夫就塌陷下去了。 几秒过后“咚……”一声从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中终于传来了一声巨响，由于月盛用力过猛，那所谓的电梯整个坠落下去了。而阳髓等此刻正抓着那银色的锁链摇摇晃晃的悬挂在半空中，不过这还要多亏了莱特的眼疾手快。 法洛已经无话可说了，队伍里一个****还不够，这所谓的大贵族竟也是缺筋少弦的主。外表上看起来稳重只不过是假象罢了，法洛怀疑就算他们去了人间也不见得是好事。 “快看啊！”寂静里突然传来音传有道的叫声。 阳髓由于在最上面，他看不见有道的情况，有些担心的问道，“有道，你看到了什么？” 有道似乎形容不了，只是一个劲的让他们快看。 第二个发现的是在有道上面的月盛，月盛也看见了什么言语竟是惊慌失措的陈述道，“那里，那里有个水潭。” 听了月盛的话，阳髓终于得以有目标性的搜索了，他环顾周围的整个空间，除了漆黑且虚无的一切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看得清的。突然间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矩阵眼镜来，抬手一伸自主矩阵便出现在他手上，戴在鼻梁上的瞬间，阳髓就被眼前的一幕惊的差点松手从悬挂的银色锁链上坠落。他终于看见了让月盛和音传有道惊呼的场景。 那月盛口中的水潭，在阳髓眼中他只能用古代东方神话传说中的那个“瑶池”来形容了。 巨大的空洞最底端是一池如天镜般光亮的巨湖，倒悬凌空的五彩钟乳石从四壁上伸出来，晶亮如水晶般耀眼夺目。那纯净无暇湖面反射着一切，如举行的宝镜镶嵌在山水间。奶白色的湖底让那宛若瑶池的湖面透出牛奶的色泽，静如处子无声无息，阳髓甚至都不敢说话了。但是他总觉得这一汪池水似曾相识，这般眼熟。 “阳髓，你也看见了什么？”下方突然传来莱特的声音。 阳髓觉得莱特的问话很诡异，难道他惊没有看到周围之景么？悬挂着他们的银色锁链正垂在那奶白色瑶池的正上方，周遭俱是闪闪发光的钟乳石，上不见天空何所在，下直至瑶池镜面处。 “莱特，这里也许真的算得上是仙境瑶池了。”阳髓激动的说道。 “什么瑶池仙境，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你们几个不是在说胡话做梦吧！”法洛不满的嚷道。 阳髓不想与法洛争辩，开口道，“喂！法洛接着”阳髓将自己的自主矩阵眼镜扔给了法洛道，“你自己看吧！” 法洛无所谓的戴上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还真他娘的是人间仙境了。顺手摘下来递给莱特，转而又质问阳髓道，“我试过这里根本无法使用自主矩阵，为什么你竟能使用。” 阳髓无奈道，“我那眼镜已经算不得自主矩阵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已经相当于成品矩阵了。”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六十六章：只缘身在此山中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就在此时…… “跳下去，跳下起，快跳下去……”耳边突然传来低哑苍老的声音，那声音如魔咒般很有蛊惑力。意识一瞬间的迟钝，阳髓已经松开了一只手大半个身子下坠，但他奇迹般的仿佛从梦境中苏醒般，毛骨悚然的阴冷气息顷刻间笼罩着他。 “噗通……”一声，“噗通……”又一声，总共四声落水声在这死寂的空间中异常刺耳，阳髓惊愕的张着嘴，他看到了什么？ 他眼睁睁的看着莱特，法洛，音传有道和月盛先后跳入了巨大的瑶池中，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而就在此时，他能感觉到头顶上方的空间忽明忽暗，有什么东西在移动着。 “不跳下去么？”一声苍老诡异的笑问声从他上方扑面而来，阳髓异常紧张的双手死死扣住银色锁链，大着胆子抬起头向上方张望。但仅仅是那么一眼，“噗通”一声吓的他也直接坠落了瑶池中。 阳髓在瑶池中费力的挣扎着，溺水的巨大恐慌笼罩在他绷紧的意识中。使劲一蹬，“哗啦”一声后，阳髓的头终于露出了水面，而仰着头的他终于能够看清头顶上方的空间了。 蔓延整个四壁的钟乳石的最顶上，那洞口的位置不再是虚无的黑暗，而是有光照亮着一切。而那光芒照亮的竟是一张脸，一张老太婆的脸孔。 褶皱的皮肤是蜡黄色的，眼睛小的可怜，几乎成了两道缝隙，瘦弱的两腮凹陷下去紧贴着颧骨耸立起来。那嘴角之下的肉瘤发青让阳髓泛起一阵恶心，那老太婆此刻正极力的睁着开一只眼睛向他的方向望去，还不时的发出“嘿嘿嘿……”的尖厉笑声。 巨人？阳髓心中只剩下这个词汇了，只是这巨型老太婆真的如同那西方故事中的老巫婆般丑陋的令人发指。 阳髓伸着脑袋死死的盯着老巫婆的一举一动，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那老太婆又阴笑了几声后，竟然离开了那透光的洞口，还没等阳髓放松下来，那老巫婆又再次出现了，只是在老巫婆的右眼上多了一个度数极高的巨型放大镜。 阳髓因这诡异的老太婆法身都快要脱离灵魂了，他真想大喊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老太婆又消失了片刻后，手里多了一个白色的瓷瓶，而就在这一瞬间从洞口处突然洒下了如瀑布般的液体，直接将阳髓冲击的东倒西歪。但在下一秒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又浮起来，只是跟他一同浮起来的还有法洛，莱特，月盛和音传有道。 他们像是被激活的木偶，意识不清醒的摇晃着脑袋。阳髓见状立刻游到莱特身边喊道，“莱特，醒醒。” 岂料莱特似梦非梦的呻吟了一声竟旋即又沉了下去，阳髓连忙顺势拉住莱特的手臂，只是浸了这乳白瑶池之水的法身格外沉重，如镇河之石急速下坠。阳髓惊觉月盛，法洛和有道的法身也开始下陷水中。阳髓顾不得其他拼命的向另外三个亡灵游去。只是他根本来不及救法洛等。 “嘿嘿嘿！小儿还真是死脑筋儿！”头顶苍老巫婆的阴笑此起彼伏，阳髓手一抖，原本握着莱特的手如过电般松开，莱特一瞬间就不见了踪迹。 阳髓有点愤懑，他猛然抬起头微眯起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吼出来，“夫人，您如此耍弄我们究竟有何意图？” 那老巫婆见阳髓突然镇定下来，竟感到些许的意外，凹陷下去的眼眶里的眼珠几乎从那泄光的洞口掉下来盯着阳髓打了一个转。 “哦，吼吼吼！你就是费南斯那老鬼的徒弟？”老巫婆突然扯出嘴角露出暗黄的牙齿，一股难闻的恶臭登时从高空中扑面而来，熏的阳髓不得不屏住呼吸。 “费南斯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劲了，不过也许你真的有可取之处也未曾可知啊！嘿嘿嘿！”老巫婆边笑边说，贼眉鼠眼的向阳髓挑着眉毛。 阳髓下意识了吐出灌入的喉咙里的瑶池之水，老太婆的每一个举动都让他警觉的紧紧逼视着对方。 老太婆伸出干枯的手指，阳髓这才发现老巫婆似乎还是个富婆，一只手的手指上竟带着七八枚形态各异的戒指在光的润滑下闪闪发亮。 “小东西，看入迷了？”老巫婆哂笑几声却突然问道，“小东西，说出来吧！你喜欢什么颜色？” 呃！被老巫婆的问话一惊，阳髓恍然大悟了，也许，匆忙中连忙答道，“黑色！” “黑色？”老巫婆思索一二，继而笑道，“黑色是不错，不过价钱可是很贵的！” 阳髓连忙换上笑脸道，“尊敬的夫人，我的老师费南斯对您推崇备至，赞赏有加才让我来此求夫人为我制作一盏九泉灯，还请夫人手下留情！若是夫人能赐我一盏明灯，小人自当对夫人感激涕零，他日我等定会为夫人鞠躬尽瘁的。” “哟呵呵呵！小东西嘴巴倒是很会说啊！可你有什么能耐！”老巫婆嘲笑的挤挤眼睛。 阳髓灵机一动，笑道，“夫人，我的秘书官可是贵族，而且绝非一般的八方士族。不过他现在是我的副手。相信您也知道贵族的特权。如是夫人又何需要我吩咐一声，他就能立刻为夫人解忧！” 老巫婆听罢，眉梢轻轻一动似乎是在思量阳髓话语的份量，继而开口道，“小子，告诉我你那副手的名讳！” “月盛！”阳髓脱口而出。 阳髓此刻不禁在意识中深深感慨道，这月盛的名号真是方便，看来他只要好好利用月盛的名号必定在这冥界通行无阻！那小子既然想利用他进入人间，他也不妨利用一下月盛的身份，不用白不用么！等价交换这道理他也懂。 老巫婆在听到了月盛的名号后便陷入了思索中，她一瞬间的僵硬住就像那荒郊野岭的枯树，无声无息的蛰伏在黑暗处但却在顷刻间又能吓的你半死。老巫婆正是做到了这一点。 转瞬间就换上了奸诈狡猾的脸皮，阳髓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冥界的亡魂甚至是华世的妖魔鬼怪其实比人类要简单的多，人类虽然力量弱小但阳髓在世时却活的很累。他不受待见的最大原因就是不愿意迎合，不愿意讨好孤儿院的院长，不愿意讨好老师甚至是一切人因此才默默无闻的混迹了十八载，对于重返人间他还是有所期待的，因为他自认为与之前是不同的。 “好吧！我答应你，为你做一盏好灯，价钱可议之后商议。不过小子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好将其刻在你的灯上？”老巫婆深沉的问道。 “阳髓。”老巫婆沉吟道，“你难道没有姓氏么？” “夫人，我是在泛舟市政府孤儿院长大的，怎么会有姓氏。” “原来如此。无名无姓的亡魂，还真是方便！”老巫婆哼道，“阳髓，靠边站着，你很碍事。” 阳髓还未来的及靠边站，只见那老巫婆突然将自己那干枯如柴的手臂从那洞口处伸进来，“哗啦”一声径直的插入那瑶池深潭中。 “咕嘟，咕噜噜”池水突然间沸腾起来，热汽因老巫婆突然伸出的手臂而堵住了排气口，热浪无法挥散而在这空间中乱窜。 老巫婆的手臂突然疯狂的搅动起来，原本平静的池水顷刻间如龙卷风般向上卷动，水花四溅。一股强大的向心力吸引着阳髓的法身向那手臂之处贴近。 哗啦倏然坠落的水花随着手的停止而不动了，那干枯的手似乎是在池水中摸索着什么。 “在这里了！”老巫婆轻笑道。 阳髓看着老巫婆从湖中捞起来的东西，竟然是莱特，法洛，月盛和音传有道的法身。 “垃圾都挑出来了。”老巫婆念念有词道，一甩手就将莱特等甩到了墙壁上。这一撞击来的正是时候，阳髓跨坐在钟乳石的墙壁上，看着不远处的莱特等渐渐的苏醒过来。 莱特等终于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只是他们的法身被灌入了大量的池水已经涨成了气球的状态。 而老巫婆的那只手则缓慢的从洞口处收回去，那张皱纹的脸孔再次浮现在在洞口处，洞中的阳髓等环视了一圈笑道，“赶紧把那几个球抓牢实了，一会儿可是会很刺激的。” 阳髓还是比较机灵的，赶紧将莱特，法洛，月盛和音传有道拖到了一旁的钟乳石洞中。只是那几个灌满水的法身的重量几乎压断他的背。尚未等阳髓松口气，“轰隆隆”的响声突然间响起来，钟乳石的洞壁在如同地震的冲击力下纷纷坠落湖中。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伴随着叮叮咚咚的凿击身震耳欲聋，“噗嗵嗵”锥子形状的钟乳石如暴雨般坠入瑶池湖水中，牵扯起无数浪花与泡沫。 阳髓跌坐在钟乳石洞边，双手抱头竭力减轻那刺耳声音给他带了的不适之感。 剧烈的晃动时有时无并夹杂着老巫婆的哼唱声，那巫婆似乎心情不错偶尔还能唱出好听的曲子。 顷刻间地动山摇的巨响戛然而止，钟乳石不再坠落湖水亦平静下来，阳髓不可思议的抬头望向那洞口。只见那老巫婆嘿嘿的冲着阳髓笑几下继而开口道，“好了，你的名字已经刻好了，下面是你那几个跟班的名字。不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赶紧报上名来。” 阳髓慢慢起身走出钟乳石的洞壁，走到瑶池边，环视整个巨型洞穴空间，他终于醒悟过来了。原来九泉灯已经在制作中了，他们五个所在的洞穴也许就是在那九泉灯的灯筒中，这种推测愈发清晰起来。方才那响动之声也许是那老巫婆在灯上雕刻他的名字。 “喂！老太婆，这里就是我的九泉灯的内部么？”阳髓压制住内心的狂喜与兴奋，言语间竟也忘记尊称激动之余忘乎所以。 老巫婆似乎也不介意，笑吟吟开口道，“臭小子，终于意识到了么？还真如费南斯那老家伙所言，后知后觉的小子。”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六十七章：路易灯具店 “好了，不要废话了，快去把你的跟班弄醒。”老巫婆不耐烦的训斥道。 阳髓刚要去叫醒身后的莱特等，却没想到他们已经醒了，并且也听到了阳髓与老巫婆的对话。只是他们看起来状态不佳，尤其是法洛一改以往的嚣张气焰，如同被晒蔫儿的花，有气无力的嘟囔道，“那儿，那……那根本就不是……不是什么狗屁……的湖泊而是九泉灯的灯油壶……娘的……”。 “噗通”一声法洛一头栽倒，无力的呻吟。 莱特和音传有道似乎稍微好一些，只是音传有道脸上的鬼符文正蹭蹭的跑出来。 将视线转移向月盛，阳髓想大概这贵族小子是最惨的，灌入嘴里的水似乎还胀在法身中无法排出来，正像个皮球卡在了钟乳石的洞壁上挣脱不开，阳髓见状只好深一脚浅一脚的趟过法洛口中的油湖，走到月盛的跟前。 阳髓突然恶作剧般的笑起来，一般正经道，“月盛，你这样子可不雅，有失身份，我勉为其难的帮你一把。” 月盛不明所以，只是单纯的点点头。 “可能会有点痛！”阳髓故作担心但灵魂深处几乎是要笑疯了，“咣”一脚下去，阳髓狠狠的一脚踹在了月盛的肚子上。“噗呲”如此生猛的一下子，月盛口中疯狂的喷出乳白色的液体，而他气球状的法身竟然在瞬间就瘪了下去。 阳髓这一脚因为发动了魄力的缘故所以力量极大，而月盛丝毫没有做防御的准备，两眼一翻口中还流淌着乳白色的油水，噗通倒在了地上。 “喂！阳髓，你怎么没轻没重的。”莱特皱眉难得教训阳髓道。 阳髓故作潇洒的挠头道，“我哪里知道这小子这么没用，贵族也不过如此。” “你一定是故意的！”有道看出阳髓的不安好心，凶巴巴的质问道。 阳髓事不关己的将月盛拖到一边，对头顶上方的老巫婆开口道，“夫人，这可不好办啊！这贵族小子晕过去了！” 老巫婆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了阳髓一番，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连贵族都敢戏弄，你的胆子还真是不小。我似乎有点明白费南斯为何会格外关照你了。” “多谢夫人谬赞！”阳髓坐在灯油湖边，伸手捧起那乳白色的灯油送入口中品尝，“呸呸，妈的，这油还真他娘的难喝。” 老巫婆捂着嘴干笑了几声道，“那是九泉之水提炼的灯油，用冥火点燃后可以在人间使用，可是极为珍贵的，不要浪费。” 阳髓嬉笑，“多谢夫人教诲。” “好了，不要跟我耍嘴皮子了。阳髓，说说看，你对九泉灯要求，夫人我尽量满足你。” 阳髓激动万分，但他确实对九泉灯并不在行，于是转头对莱特说道，“莱特，你说咱们这灯应该是什么样子？” 莱特虚喘了一口气，仰头对老巫婆说道，“夫人，您技艺高超想必定能满足我等小小的要求吧！” “哟呵呵！又是一个会说话的亡魂。”老巫婆满意的挤眉弄眼，戴在她眼睛上的高倍数镜子都不住的抖动起来。 “我们最关心的就是并非是九泉灯的美观度，我只担心它的续航时间。您是知道的在人间行走不比寻常，若是时间太短我等的性命堪忧啊！” “小鬼，果然是心思细密！不过你大可放心，经我手流出去的灯续航时间至少在一周以上，不过根据你们的要求续航时间是可以增加的。”老巫婆说道。 “能增加多久？”阳髓急不可待的问道。 “小子，你想要多久！” “一个月！”阳髓斩钉截铁道。 话一出口法洛就忍不住道，“你小子是不是疯了，一周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小子，你这是狮子大开口，胃口不小啊！”老巫婆的眼中突然闪现出一丝丝扣人心悬的凉意！ “喂！阳髓你不要胡说八道，这老巫婆绝不是好惹的！”就连音传有道也小声的劝说阳髓。 但阳髓偏偏一意孤行的笑道，“夫人，我只有这一个要求，续航时间一个月。您若无法满足我，我只好换别家了！” “阳髓”莱特终于忍不住重重的开口叫着阳髓的名字。 老巫婆见阳髓一脸决然，丝毫没有让步的迹象，倒是疑惑起来。之前来过的主管官也是不少，对灯的美观性和观赏性还是比较上心的，没有哪个胆大妄为的亡魂敢在她面前放肆，偏偏这个亡魂咬住了她的路易灯具店在外面打的招牌就是续航时间超过一切同类产品。这家店还是那死鬼路易留给他的，她不能砸了这千年老店的招牌。 阳髓如同看好戏般，他之所以会如此做，只是想让那老巫婆能在百般无奈之际给他多些折扣，说真的他还是十分在意自己那点钱的。但他也知道要给自己留点余地，毕竟费南斯介绍的灯具店一定有其过人之处。 “臭小子，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不过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还难不倒我，嘿嘿嘿”老巫婆轻笑几声。 这下换做莱特和法洛惊讶了，一周已经是九泉灯在人间使用的最大极限了，没想到还竟能突破之这种地步。 “既然如此，我要先确定一下，你们的要求只有这一个么？” “只有这一个。”阳髓果断的回答道。法洛却在意识里埋怨阳髓，看这老巫婆的铸造技术应该不一般，阳髓那个****是真傻还是假傻，应该提他百十来条，到时候那做出来的灯一定能在今晚的欢送酒会上拔得头筹！ “好，我满足你。阳髓你现在就可以展示你的精神领域了。你难道没觉得这灯盏的内部似曾相识么？” 经老巫婆这么一提醒，阳髓惊醒道，“这里与我的精神领域好像有点类似。” “终于看出来了么？小蠢蛋！”老巫婆笑着开口说，“这里就是遵照你精神领域做的灯筒。唯有遵照每一个主管官的精神领域模板做出来灯才是我们路易灯具店的特色，你现在只要将你自己的精神领域展开，与这模板进行校对重合就算是制作这灯的最重要的一步了。” 阳髓听罢后，慢慢走向湖边，开始脱起繁琐的衣服来，没想到音传有道立刻大叫道，“呀！臭流氓，大庭广众惊之下，你竟然，你不要脸。” 阳髓一扭头就看见音传有道捂着脸对他大嚷起来，他却笑的欢，“小丫头，如你所愿，大爷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流氓。” 阳髓大摇大摆的向音传有道走去，想要调戏对方，还未近身身体一轻他竟飘起来了。腰部挨了重重的一脚，疼的他呲牙裂嘴，原来躺在有道身边的月盛竟然醒了。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飞起一脚将阳髓踹出去。 “咕咚”一声，阳髓直接掉在了灯油的湖中间。 莱特和法洛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恐怕就连老巫婆也未曾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仅仅几秒钟他们就来不及思考了，湖水又开始咕嘟嘟的向上冒着气泡，并有热蒸气挥发出来。 “快看啊！”音传有道及时的尖叫一声，手指着湖面中央的方向。 油湖中央似乎是一个泉眼在不停的向外喷着热水，而就在一瞬间的功夫，原本呈现出乳白色的油湖登时澄澈一片，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犹如最上等的透明玻璃。而那所谓的泉眼处平躺着的正是阳髓，阳髓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中央。 四周的钟乳石墙壁开始褪去闪光的坚硬晶体外壳，簌簌如破损的石灰墙壁。周遭之景变幻之快让音传有道等的意识也快跟不上思索了。 裸露的石壁瞬间出现在视野范围内，一瞬息的功夫一片澄澈干净的大湖泊便出现在眼前了。 那盛开的各色小花如潮水般在岩石壁上如浪潮般生根发芽，美不胜收。音传有道几乎是震惊的，震惊到她仅仅跟随着本能站起来，几乎是要膜拜这精神领域了全貌了。 而那原本的最上方的洞口处则出现了天空，流云穿梭其间不停的变换着自己的形态，这人间之景有道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真实的就是像在人间一样，享受着大自然的恩典。 “月盛。”音传有道激动不已的叫着月盛的名字，那脸上虽然没有眼泪但是那哭笑不得的表情让月盛也诧异。 “这里真美啊！”音传有道无尽的感慨道，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她像人间的小女孩一样疯疯癫癫的跑如湖水中，捧起湖水淋在自己的头顶之上。 可是月盛并不理解音传有道的行为，他不以为然的冷漠注视着一切。情感这种奢侈的东西对于他这个天生的贵族是没有经历过的东西。 音传有道兴奋的在湖里游着，她慢慢游向阳髓的方向。之前她一直好奇身为贵族的月盛竟然会跟随一个普通的人类亡魂，但此时此刻她似乎能理解这一切了。 阳髓的精神领域的全貌竟是如此的恢宏壮观，这里犹如人间仙境般，会让亡灵迷失于此，忘乎所以的沉溺其中，就算是贵族也会被这精神领域所俘虏。或许跟随着这个叫做阳髓的男人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嘿嘿嘿嘿！”阵阵低沉的笑声从天空中传来，莱特听出那是那个老巫婆的声音，“这精神领域的全貌竟是这么个样子，不错，不错，阳髓你的灯已经制作完成了。” 听到此话，湖水中的阳髓猛然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上方。 第六十八章：暗无天日 “灯已经完成了？”阳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就在阳髓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音传有道惊觉阳髓精神领域的世界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四壁恢复了钟乳石的面貌，澄澈的湖面一瞬间的搅动再次恢复了浑浊的乳白色。 “尔等可以出来了，你们的灵魂已经经过九泉之水的浸染与这灯达成了某种认证关系，之后只需要激活即可。”老巫婆的手指轻轻敲动四壁，登时天塌地陷的感觉立刻清晰起来。 “喂！老太婆，我们要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阳髓平躺在湖面大嚷道。 “没礼貌的东西！”老巫婆似乎不大高兴，教训阳髓道。 “你们不是已经出来了么？” 话音刚落，阳髓等已经完全是蒙了。音传有道不可思议的瞪圆了那双翡翠色的眼睛，张皇失措的张望着，一双小手紧紧地抓住阳髓的衣角。而此时的阳髓也说不出话来了。就连法洛，莱特和月盛也不明所以的略带慌张的四下环顾，那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现象，但绝非自然现象。 淡薄稀有的雾气慢慢飘散开来，阳髓等无不面面相觑的说不出话来。他们正中央豁然出现的东西，让他们陷入无限的愕然与茫然。 略微干扰视线的雾气终于消散的一干二净了，而众亡灵的目光在一瞬间就汇集到了中间出现的那个东西上了。只是阳髓等还依旧保持着深处洞穴里的姿势，审视着那东西的一举一动。 那矮小的身躯犹如侏儒般，竟然和音传有道一样高度。厚重拖地的斗篷已经残破不堪，纤维的麻布质地因烧焦的缘故裸露出残破的纤维，拉起丝丝缕缕的纤维条。 直到那侏儒一点点移动到阳髓面前，阳髓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孔，那张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每一道褶皱阳髓都仔细的审视过，只是他从未想到这看似凶巴巴的老巫婆竟然还没有他腿高，那佝偻着的背脊已经弯曲的如同被雷劈过的老树木。颤巍巍的走起路来，仿佛下一秒就能在一个跟头。 音传有道出于关心正想伸手搀扶一下那老巫婆，岂料那老巫婆竟然凶巴巴的一口回绝道，“滚开，我还没有老到走不了路。” 有道憋着嘴站在一旁，老巫婆拄着拐杖一步一喘好似蜗牛的爬行，可是阳髓等就是不敢再打扰这老巫婆的行进轨迹。那老巫婆的头发已经斑白了零星的夹带着原本的紫色，有那么一瞬间阳髓在想，也许这个老巫婆在年轻时或许会是个美人，只是灵魂会老么？ 老巫婆终于走到了阳髓的面前，用手杖直接戳到了阳髓的最痛楚，“啊……”一嗓子嚎叫出口，法洛可是笑开了花。但下一秒阳髓就闭嘴了，因为他一点也不疼，方才只是残存的人类的意识下的举动。 “拿着吧！”老巫婆颤巍巍的从斗篷里拎出个东西，那东西的外表是黑色晶石银丝岩的质地，不规则的呈现出柱状的斑纹锈迹斑斑的表面上坑坑洼洼呈现出山峦剐蹭的痕迹，而就在老巫婆干枯的手心处握着如黑色藤蔓样盘绕的把手。 阳髓仔仔细细看看着那形状不规则的柱状黑色物体，那像是未开发的生铁矿石的东西在他的再三审视下，他终于确定了那大概就是他的九泉灯了。只是那外形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灯的模样。 阳髓不敢相信的反问道，“这真的是我的灯？”话出口，阳髓就后悔了，因为那老巫婆犀利的目光像是在嘲笑他且还夹杂着讽刺。 老巫婆也不言语，直接将那九泉灯扔到阳髓的脚边，伸出一只手道，“你们的灯已经做好了，不过要去阎罗殿激活方可使用。” 阳髓有些后悔了，那灯的外形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了，因为那根本看不出是个灯的模样，就是块带拎手的矿石。 老巫婆见状笑道，“各位时候不早了，我要送客了，费用由谁来支付？” 法洛莱特等齐刷刷的将目光转向阳髓，阳髓叹了口气道，“夫人，我们应该支付您多少钱？” “五千道芬！”这一开口就让阳髓应声反对道，“您是想抢劫么？” “嗯？”女巫婆再听到阳髓的话后动作突然麻利起来，如一阵风嗖的转身那褶皱的老脸紧紧逼近阳髓的脸，拐仗“嘭”的一声砸如黑白地板砖中，声声震裂出一个大坑来。 “你再说一遍！”微微眯起的细长眼睛里带着危险的凶光，冷冷的开口道。 阳髓知道形势不妙这老巫婆也是难以招架的角色，连忙换起笑脸勉为其难道，“夫人，我怎么说也是您的老朋友费南斯的徒弟，您行行好价钱可否再便宜那么一点点。” 法洛在意识里鄙夷阳髓，因为此刻的阳髓活脱脱一个守财奴的嘴脸，虽然他倒是没什么意见。也乐意见识一下久违了的人间交易的景象。 老巫婆不以为然的踱步到阳髓身边拐杖在地板上敲击了几下，审视阳髓道，“小子，若非你是费南斯那老鬼的徒弟，我早就把你扔出去了。” 见此阳髓也晓得多说无益的道理，只好用眼神示意莱特让他付钱。莱特弯腰将一小袋子钱币递交到老巫婆的手中，低声叮嘱道，“夫人，请您收好！” 老巫婆将那袋钱币在手中掂了掂份量，满意的说道，“使用指南可以去阎罗殿领取，你们可以滚蛋了。” 阳髓觉得那灯实在是难看的要命，就对月盛说，“你帮我看看这灯有何门道！”自然而然的将灯丢给了月盛。 阳髓一行在临走之际穿过路易灯具店的门廊时，左侧墙壁上挂着的几张黑白老照片吸引住了阳髓等的目光。 站在其中的一张照片前，阳髓几乎挪不动步子。 那照片中是是一位秀丽端庄的女性，紫色的头发用翡翠发簪高高盘起来，裁剪的修身的东方旗袍装束精致而优雅，端坐在蛇头木质椅子上周身上下自带高雅的气质。但最为醒目的是他脚边点亮的遥远时代的原始灯具煤油灯。 阳髓惊讶的看着那照片中的女性刚要开口却被有道抢险道，“这难道就是那制灯的婆婆？” 阳髓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又将与光瞥向旁边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双人照片，一男一女挽臂相立。女人的赧羞之色四溢洋溢。男人容光焕发，两人衣着喜庆更像是一张结婚照片。 “喔！那老巫婆年轻时姿容不俗啊！他老公与她倒是挺相配的。”法洛咂着嘴品头论足道。 阳髓却猛然间注意到了那照片的模糊的日期，公元纪年？阳髓震惊的盯着那唯一能看清的字迹，那是人类第一次大灭绝时代之前的纪年法。那个遥远而充满矇昧的时代却又是思想最激进发达的年代。 “你发现了什么？”法洛见阳髓神色有异也颇为关心的询问道。 “这店存在的时间恐怕远远超出了你我的想象。”阳髓用手指了指那照片上用古东方文字写的“公元”两个汉字。 “那文字可不像是人间通用语！”法洛皱眉道。 “那文字是华夏族的专用文字，从第一次人类大灭绝时代一直流传到现在的人类时代，只是使用范围比较狭隘仅限于华夏族遗民！”阳髓说起人间世界之事的样子让法洛和莱特颇感意外。 看样子这小子虽然对于冥界之事是狗屁不通，但对于人间竟是相当熟知。法洛不得不重新审视阳髓的一番。现在的人间距离他死亡时已经又发展了近千年，那人间的景象已经是他无法预知的了。阳髓或许真的可以让他们高枕无忧的一直在人间行走。 “喂！你们几个别磨磨蹭蹭的看个没完没了了，几张破照片而已，少见多怪。”法洛不满的说道。 阳髓等值得向走廊尽头的亮光处移动。门廊的尽头没有门，径自敞开的，走出去便是那白茫茫的一片白草地。 头顶上方的天空是虚无的白色，眼睛望上去更像是白雪皑皑的山峰的积雪，那让人炫目的白让身为亡灵的阳髓亦觉得喘息不畅。 冥界的一切现在都让阳髓感到厌恶，这里带给亡灵前所未有的虚无与空虚在被时间折磨之下的亡灵们浑浑噩噩的等待着作为冥界肥料的消亡，一切的灵魂都在生死簿的灌输下似乎成了生死簿的奴隶。灵魂在这里愈发的寒冷与僵硬，而与之相伴随的欲望却无法得到纾解。 我要赶紧回到人间去，阳髓默默的在灵魂中大吼道。回到人间得到人类的肉体肆无忌惮的享受作为人的喜悦。 “呵呵！”阳髓阴森森的笑出声了，有道因为阳髓这突然发出的恐怖笑声而顿时惶恐不安。那种带给她灵魂颤抖的压力在她灵魂深处久久的难以平复。下意识的躲在月盛身后，与阳髓拉开一定距离。 一直沉默不语的月盛明显的感觉到了音传有道瑟瑟发抖的灵魂在畏惧着些什么，只是那种情绪他不太明白亦不会安慰别人。 就在众亡灵茫然而不知该去往何方时，天幕已经渐渐拉开了，铺陈在冥界亡灵之所，用暗无天日形容却也妥切。 第六十九章：西蒙?威尔森 天幕拉开的时刻，是外围街区亡灵们狂欢的午夜。那样放纵的日子只有被贵族们唾弃的外围街区才有的待遇。地狱酒吧里狂欢的小妖小鬼，正大光明翻云覆雨的亡魂与妖魔鬼怪打破了生死簿的禁忌，阳髓破天荒的观赏过一次。那视觉的冲击让他灵魂几乎炸裂开来，但他与潘的灵魂相交似乎与之没有区别！ 亡灵是苦闷的，更是寂寞的。人类的生死观经过万年的演化，但无疑对于天堂是极其向往与崇拜的，所以教会才会一直得到人间教徒的拥护长存与世。 小时候在泛舟市的孤儿院里，常能看见老修女们议论着要去百合特区进行朝拜，他们渴望得到教宗的赐福，但阳髓知道那些堪称待字闺中的老女人们最喜欢的大概是身体强壮的男人。 孤儿院唯一的成年男性大概就是那个满脸胡子的清洁工本，来自西伯利亚的野蛮而又邋遢的男人。似乎从他出现的那天开始孩子们的日子便好过起来了，因为那些刻板而又有狂热宗教倾向的老女人们的注意力全被那野男人吸引住了！ 阳髓是孤儿院里最不受待见的孩子，他叛逆，疯癫忤逆被修女们诅咒为最下等的垃圾。而他所在的政府公立孤儿院每年都会由政府特派员进行考核与检查，但每到此时他却突然被拎出来见人了。因为他是这所公立孤儿院里难得的拥有东方血统的孤儿。 老修女包括那冷板的院长无数次的威胁他，让他在见到政府特派员时要微笑，要安分守己一点。他笑着答应了，但转头他就拆了政府特派员价值不菲的飞行车。因此他挨了一顿毒打，那次他觉得他真的要死了死在这外表光鲜实则阴暗潮湿的角落处。 孤儿院里的女孩子格外珍贵，因为她们会被领养，会被当作礼物送人。而男孩子唯一的选择便是十六岁后参军。对于参军阳髓是极其恶心的，那是一条不归路，没有监护人的孤儿只能在监护人一栏里填上政府，但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没有自由可言了。打着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政府与全人类的名义，还要以此为荣，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要如此苟活一生，阳髓的不安分与愤怒让他成为了孩子中最阴森森的存在。但他却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着一切可能的机会，像一只饿了很久的野狼，总有一天他要吃人的。 那熊熊大火焚烧的夜晚，几乎照亮了泛舟市的整个天空。他插着腰笑着望着那高耸入云的火焰，横亘在烈火中的发疯的挣扎着的两具赤裸裸的肉体在火焰烧烤的炙热下而惨叫着，修女们凄惨的叫声恐怖而骇人。在他身后的那几十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害怕的大哭着，但只有他不会哭，因为那是他第一次笑。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被人丢弃的襁褓婴孩，他望着那睡的香甜的小婴儿笑着开口道，“嘻嘻！玛格丽特，我自由了！” 天幕犹如锅盖倒扣在整个冥界的上空，黑影幢幢才是冥界最真实的景象，那无数的亡灵点亮的冥界此时才是他最原始的面貌。 阳髓，莱特，法洛，月盛和音传有道正站在七斗街的牌坊下面等待着阎罗殿专车的到达。 他们互相之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各怀鬼胎的憧憬着人间的情形。早已换好礼服的阳髓等看起来体面不少，人间常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着实不假。法洛和莱特穿着一白一黑的西装。月盛则穿着他贵族的繁琐着装，就差像人间的女人一样拿个面罩将脸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对此阳髓是嗤之以鼻的，但他却不愿自找没趣。而他身上的西装还是道格拉斯为他量身定制的，袖口上还绣着道格拉斯衣帽店的商标。唯一的女性亡灵音传有道反倒显得格外醒目，紫色的纱裙裹在那娇小的身体上，与人间的小孩子并无明显差异。但阳髓知道这只是假象罢了！ 就在众亡灵百无聊兰之际，白色的透射光从那黑暗的天空中直射下来正打在阳髓前方的地表之上。 阳髓等同时仰起头望向上空，那模模糊糊的一道影子正渐渐的显现出它原本的面目，直到清晰的出现在阳髓的视野里。 那是一辆崭新的黑色二层亡灵巴士，正缓缓下降悄无声息的停在众亡灵面前。这辆亡灵巴士绝非阳髓平时乘坐的那种看上去要报废了的破车。有光泽的黑色漆细腻的裹在车身之上，探照灯大而亮，车身一点刮蹭的划痕都找不到，浑然一体。但车身侧面挂着的横幅标语却是醒目的鬼符文。 “那写的是什么鬼！”阳髓不解小声的问有道。 岂料音传有道竟也摇摇头道，“那鬼符文是阎罗殿加密后的文字，我不晓得其中的规律所以还尚不能解释。不过，那车门上写的却是阎罗殿直达。” 阳髓这才明白，这辆黑色的亡灵巴士竟是直接到达那阎罗殿的专用车辆，大概是特意来护送人官进入阎罗殿的专车。 不多时，车门应声而开竟与泛舟市的自动巴士车无疑。但里面跳出来的身影却让月盛吃了一惊。 那身影大步迈到阳髓面前，伫立的身体魁梧而显得高大竟比阳髓还高了一头，一身黑色军装好似人类政府的特种部队士兵。 “敢问阁下可是第七区方舟市的新任主管官阳髓？”对方掷地有声的嗓音刚强而沉稳。 “是我。”阳髓不甘示弱的回答了两个字。 “在下是阎罗殿直属鬼差队亡灵一区队长，西蒙?威尔森，奉命前来护送诸位进入阎罗殿，请诸位随我同往参见今晚在阎罗殿举行的欢送酒会。”严肃的语气说出口带着摄魂的气魄。 法洛和莱特对望了一眼，俱是一惊。这名震十三区的人物竟然亲自出马，不知是四王殿的意思还是阎罗殿的安排。若是四王殿的安排倒也说的通，毕竟月盛是千年来极少愿意去人间的高等级贵族。主管贵族的四王殿贵族委员会不可能不采取行动，若是因为阳髓可就无论如何都说不通了。 “请！”西蒙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阳髓只得散漫的走上了那辆新的冒光的车。月盛，和有道紧随其后上了车。而法洛和莱特却突然一转身拦住挡住车门将西蒙?威尔森拦在车外。 西蒙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撼动，如水泥雕塑般的打量着他面前的两个亡灵。 “久违了，西蒙队长！”法洛换上他一贯嬉笑的假面空笑着开口。 西蒙目光犀利如苍鹰的锐利，慢慢审视着他面前的两个熟识的亡灵，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没想到竟是你们两个不安分的鬼魅。” “西蒙队长太抬举我们两个亡魂了。在鬼差队实习时还要多谢您的关照。”莱特故作谦卑道。 西蒙?威尔森曾经尝试过将这两个浪荡于冥界的如瘟疫般的黄金一代的余孽招致麾下，可惜事与愿违这两个亡魂的不安分就像他们背负的罪恶之名一样，背叛似乎是司空见惯且天经地义的事情。当他在人官名单上看到这二人的名字出现的那一刻，他竟然恍然大悟了。 这两个不安分的小子对人间的向往是可怖的，他曾秉呈阎罗王陛下，希望将这两个亡灵收押。但这两个亡灵竟耍起了手腕，倒也让他刮目相看。 西蒙?威尔森身上的魄力不由自主的给法洛与莱特一股强大的压迫，这阎罗殿的忠犬与卫士，是冷血无情的杀手。法洛与莱特与之相处的岁月里深深感受到了对方的冷酷。他们当初貌似背离鬼差队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西蒙来说也是极大的讽刺了。但他们现在更担心西蒙队长的态度，若是要难为阳髓这一切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上车，不能迟到。”西蒙冷酷的开口。法洛莱特只好也上了车。 门嘎吱一声合上，但西蒙却没有上车，直接跳上了亡灵巴士的车顶上。忠实的旅行他护卫者的职责。 阳髓见法洛和莱特迟迟才上车，刚一进门便问道，“你们认识那个西蒙?威尔森？” 法洛与莱特不想瞒着阳髓，径自坐到空座位上后才回答道，“有过接触，我们曾在鬼差队做过实习队员。” “是么？你们的履历还真是丰富。”阳髓讽刺道，继而开口道，“那家伙的似乎也是个我不能招惹的对手啊！” “就凭你？还说什么招惹？真是可笑。”法洛讽刺道，“西蒙?威尔森，有冥界的冷面判官之称，对付你这种小鬼不费吹灰之力。就连贵族亦不是他的对手，虽是平民出身却能达到阎罗殿的地位，他一只脚就能捏死你。” 阳髓挑眉不以为然，莱特适时安抚道，“法洛，你不要吓唬阳髓！阳髓，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今晚的阎罗殿是冥界权利的中枢，万事定要谨慎绝不可鲁莽行事。因为会有无数双眼睛在四周监视着阎罗殿的所有亡灵。一旦有不轨行为，也许会立刻取消前往人间的资格。” 阳髓就是再大无畏也听得出事态的严重性，更何况，车顶上方的那位监视者已经散发出 足以镇压他们的强大魄力了。 第七十章：北条十三区 直达的亡灵巴士在穿过外围街区的上空时，即将进入那相对安宁的世外桃源。最著名的灵魂之所——北条十三区。 北条十三区，阳髓只是听说过却从未踏足过那里。将头伸出车窗外，流云划过车边但却并不厚实，依稀能看见那遥远的地点。如果用色彩来区分，外围街区便是那黑色的，而北条十三区则是一片洁白的白茫茫的乳白色，对比鲜明。 外围街区的上空的流云是激烈而带着利刃的，与之相反北条十三区的流云则更为和缓而平静，慢慢包裹着那个宁静祥和的冥界乐园。 亡灵巴士终于行驶到了外围街区与北条十三区的交界位置，车猛然刹车停下。众亡灵纷纷伸出头去，入目即是在那正前方赫然出现了一面宏伟延展至上空的大门。 只是那大门的宏伟与华丽远远超出了阳髓等的认知。那白色的大门上是密密麻麻整齐抛光的尖角四棱柱锥体。阳髓法身一麻，他觉得只要挨上一点定会被刺个鲜血淋漓。但那门上又有无数道圆形的环状图案的凹槽深深的凹陷下去，那诡异的形状有点像远古西方巫师的魔法阵。看似毫无规律可循，实则应该是按照一定的法则凿刻而成的，只是那图案的具体含义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阳髓等失神的望着那大门的宏伟身姿时，西蒙已经驱动矩阵浮板飞到大门的近前。只见他利落的摘掉右手的手套，将手掌平贴向大门。 尖锐棱角的厉刺深深刺入西蒙的手掌中，他脸上没有任何因痛苦而显露的表情，就像那法身不是他自己的一样。目光深沉的望着大门上的图案。 法身红色的液体缓缓从皮损的手掌心中蜿蜒流出，只是在尚未掉落的顷刻间就如同胶装的蜘蛛丝般牵扯出无数条丝线。喷射而出黏住整个大门的凹陷下去的图案上。 那诡异的一幕吸引住了阳髓等的全部注意力，大门犹如被西蒙年粘附了。但见西蒙?威尔森紧紧合上双眼，魄力的释放的剩余光辉从法身中释放出来。阳髓不敢惊扰这紧要关头的时刻，连仿生的喘息都要在焦虑中停滞了。 西蒙?威尔森魄力的循环不仅仅是在他自己的法身体内，那无数条纤维状的红色丝线犹如无数条能量通道，将灵魂深处埋藏的力量一点点引导向那巨大而精美的白色大门。 “真是不可思议！”法洛瞪着眼睛贪婪的注视着西蒙，口中喃喃自语的感叹道，“喂！莱特，你瞧。那便是拥有能启动四象之门的力量啊！呵呵！不过总有一天我一定要破坏这禁锢之门。” 法洛的后面一句说的声音不大，但却惊呆了莱特。莱特猛突然一愣，视线从窗外的西蒙身上转移道自己这个多年的合作伙伴身上，那是十几年前的玩笑话。他们因公务来到这白虎门时，本有机会进入北条十三区的，但法洛却大摇其头。迟迟不肯踏入一步，与他出身北条11区不同，法洛说起来倒与阳髓相似，算是来自外围街区了。 “白虎门？这门还TMD有名有姓啊！”阳髓啧啧道，眼睛却无法逃离那宏伟建筑释放的特殊魔力。 “白虎门与朱雀门、玄武门、青龙门并称为四象之门是外围街区进入北条十三区唯一的通道，只是这四门不会轻易开启，只有审核通过的被认定为最善良的亡灵才配享此处，静静的等待着轮回转世！”最后排坐着的音传有道低声为阳髓解惑道，只是也许是座椅太高了竟将她小小的身体全然挡住了。 “哟！小丫头，你倒是挺明白的！”阳髓转头说道。 “我，我也是来自这里！”音传有道小声道。 “呃！”众亡灵惊讶出声，莱特没想到这小丫头竟也出身于北条十三区，他没想到会有亡灵和自己一样放弃那宝贵的轮回转世的权利。 北条十三区的亡灵是与人间相对等的存在，冥界并非所有的亡灵都能成为与人类世界相对等的存在，而北条十三区与人间更像是一架天平两端托盘上的重物，任何一端的分毫差池便会引起倾覆的可能性。但是由于万年来人类三次大灭绝的持续发生与思想文明的高度发展进化，繁衍作为人类本能的天性已经陷入了紊乱的状态。而这种倾覆的危险在这冥界已经是愈演愈烈的状况了。所以北条十三区的形成便是为了维护冥界稳定的存在，但在第一次人类大灭绝之后，源源不断的灵魂汹涌如海啸般涌入冥界中。只得北条十三区进行戒严，方可稳定住那无形的平衡，而未能许可进入北条十三区的灵魂，只得守候在十三区之外，渐渐的也就形成了如今外围街区的现状。 “你……究竟为什么会放弃轮回转世的权利！”迟疑了很久，莱特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口问道，唾手可得的权利一旦放弃便永世不得超生。能做到这个地步必是下定了决心的选择，对灵魂来说这是最艰难的抉择。 音传有道慢慢抬起头，似乎是将要开口，却被窗外的一声巨响打断了。 众亡灵顿时将目光再次转向窗外瞭望。 巨型的白色大门已经开启了一道一人多宽的缝隙，泄露出来的白炽光灼烧的刺眼夺目，阳髓竟觉得那光芒似乎还带着高温的热量，似乎能点燃他的眼球。剧痛从眼眶的真位置传导至意识深处。 阳髓不得不匆匆掏出自主矩阵眼镜戴在鼻梁上，以求减小对眼球的施压。自主矩阵眼镜如过滤器将那刺眼的光统统过滤掉了，视野渐渐清晰起来。阳髓愕然的看着那巨大的门缓缓被什么东西冲开了。 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如蒸汽更像是海啸从那敞开的大门里涌出来，阳髓看着西蒙腾飞的法身在半空中漂浮，他手心处与大门粘连的无数丝线顷刻间被扯断。 “白虎，是白虎！”阳髓大叫起来，半个身体已经越出了窗户外，像是见着了糖果的孩童手舞足蹈的向窗外呼嚎。 诚然，阳髓如此疯狂是有缘由的。在人类社会发展至今，活跃在人类社会中的动物大多是人造的，而天然的野生动物则被划定在专属的保护区内与人类世界隔绝开来。因为政府不相信人类自觉的觉悟。更不相信人类在见到野生动物时不会贪婪的起杀戮与欲望。不管人类灭绝几次，有一种东西是不会改变的，那便是欲望。无欲无求那便不是人类了。 因此，所有天然的野生动物被人类联合政府划定在那闻名遐迩的绿色走廊中，自由的奔腾在赤道大陆上与人隔绝的地方。想看到纯天然必须要经过三年以上的申请，这不得不说是动物保护者与全球动物保护组织的最终胜利。 当然政府还是技高一筹，这些爱猫爱狗人士如今也只得和人造动物亦或是机械动物相依为命了，因为政府也拒绝了他们狂热的申请。对此，政府只用了一句话就搪塞掉了，“爱它，就请放手吧，放他们自由。”这恐怕是那些天真而又极端的人类万万没想到的。 亦是由于人类这种缺失的欲望，亦或是太过孤独，在渴望关爱的欲求中。激发了人类文明的新高度，人造生物的出现。第一只克隆动物诞生于人类第一次大灭绝之前的公元1996年是一只叫做多利的克隆羊，但真正意义上的人造生物则是在基因工程激速发展的公元2431年，那是一只用低成本体细胞分离再生技术人造出来的宠物狗波利，科学家艾利克斯?道森冒天下之大不韪为自己的女儿复活了她出交通事故的动物，而令世人惊呼的是那只狗竟然保有原来狗的习性和对人的亲切感，人类更愿意称其为重生术或禁术。 以至于人类生物科学史学家一致认定人造生物技术的发端是波利而不是多利。而经过三次人类大灭绝时代，人造生物与天然生物彻底的分离开来，人造生物的基因上都被标注了制造者的姓名和序列号，成为了合法的产品。但只有一种生物是政府法律名令禁止制造的，那便是——人类。 阳髓对人类历史的熟悉程度已经深深侵入他的灵魂，一直以来他是以为了接近美辉为目的才选择了世界历史作为自己即将在大学攻读的专业。 但那或许只是借口罢了，他内心深处也在探索那个永恒的人类真理命题。来到冥界他一直在自我暗示这一切只是虚无的梦罢了。虽然种种事实告诉他这一切绝非梦，但太过虚幻的东西他从来都不相信。 也许真的重返人间后，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阳髓的灵魂意识始终是将人类世界与冥界割裂开来的，但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判断。 那在人间亦罕见且所剩无几的白虎，竟然突然出现在冥界里，那已经是彻底的混淆了阳髓人类的认知。 只是那白虎似乎要格外的庞大，与门相等的威武，人间的虎类大多身长不过2.9米左右，而这白虎似乎过于庞大了一点。 一时间的疑虑，阳髓又无法确定那是否真的是白虎了。 PS：由于阳髓即将重返人间，可透露关于人类世界的部分信息如上文！后续信息在文中！ 第七十一章：白虎门 那威武高大的白虎已经从敞开的大门里探出了整个巨大的头颅，前额处闪闪发光的银色流淌着如白色鬼符文的漂浮文字，每一喘息那悬浮的图案都在抖动。 白虎的胡须透明如结晶的冰柱根根直立，锋利的抓子蜷缩在身体后方，巨大的眼睛像是在探寻什么，微微滑动转向阳髓所在的亡灵巴士。 那巨大的眼珠高度透明闪着无数霞光，但那宛若玻璃材质中的瞳孔细长而收缩着，似乎将警觉与提防全然显露在那澄澈的眼珠之上。 那白虎望着阳髓的方向看了几秒钟，突然收缩成线状的瞳孔一下子荡漾开来，张开巨大的嘴用白色的蒸汽的气体好像从喉咙深处的矿炉燃烧所得。 “嗷--呜”惊天动地的吼声终于从白虎巨大的口中传出来，只是这一声便足以让天地逆转，地动山摇亦不足以形容它得威力。有力量的声音激起的冲击波以高速循环的环状波扩散开来，直冲向天顶，连带着流云卷起螺旋的龙卷风般的涡眼一圈一圈横扫大地。 “快关上窗户！”西蒙?威尔森猛然间转头冲着阳髓等所在的方向大吼出声。 阳髓不明所以，幸亏莱特和法洛眼疾手快，立刻关闭了自主矩阵的窗户。 “轰隆”一声，猛烈的撞击声直导入意识深处，“哐啷啷”接踵而至的巨大撞击声冲击着整个亡灵巴士的车体，只是奇怪的是仅有声音的传导却无力量的破坏。 阳髓将自己的脸紧紧贴在窗户上，任凭身后的音传有道的拉扯，不顾一切的望着那窗外的巨大白虎。 白虎终于从大门里窜了出来，巨大的身体犹如人间一座可移动的山，“嘭”的一声砸过来，只是白虎落地的地方竟也是一片延展无边巨大的自主矩阵浮板。 阳髓就差把眼珠子从眼眶中飞出去一探究竟了，意识里不由自主的嘀咕道，这，这白虎还能开启自主矩阵，真他娘的绝了。 巨大的白虎如灵巧的波斯猫一样，每一步走起来都是优雅的，眼球紧紧盯着阳髓等所在的亡灵巴士，似乎是在观望些什么。而西蒙竟也不敢轻易靠近那白虎，只是驱动自主矩阵静静的高空中谨慎的巡逻。 硕大澄明的眼珠缓缓滑动着波纹，白虎的一只眼睛已经贴在了车窗上与阳髓对视，阳髓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那宛若磁极般的吸引漩涡掏空了，抬手在矩阵的玻璃上颤抖之下竟妄图要抚摸那晶莹剔透的神物。 灵巧的躲闪，阳髓的企图没有得逞，那白虎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所到之处矩阵自主的生成在白虎的爪子下方。 白虎一点点移动，围着亡灵巴士绕了一圈，阳髓也寸步不离的从亡灵巴士里的所有能观察到对方的地方贪婪的望着那光辉神圣的生灵。 突然间，白虎似乎发现了目标，猛然间跳起来径直的俯冲过来，阳髓，法洛，莱特和音传有道不约而同的将脑袋贴向了一侧的车窗上。只是失策的是那白虎从他们视线所及的地方越过去，灵敏的窜到了车身的另一侧降落的瞬间，阳髓等再一次同时转头，而他们终于知道了那白虎的观察的目标正是在另一侧车窗边窝着的月盛。 伸出长且大的舌头轻轻添上月盛所在的车窗，月盛僵硬的望了一眼车窗，不为所动的依旧保持着冷漠，高傲的蔑视一切。 阳髓真的是佩服这贵族的定力，似乎这冥界已经没有任何事物能撼动这座千年不化的冰山了。 白虎对月盛的反应显然很不满，再一次伸出舌头只是这次那舌苔上竟生出了无数锥子般的尖刺，轻轻剐蹭矩阵的窗户。 “刺啦啦啦”自主矩阵的车窗竟被生生划出一道道清晰的痕迹，“嘭”一声响动，月盛握拳的手径直砸向了白虎舌头划过的车窗上。这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似乎是在警告白虎，不要得寸进尺，至少阳髓是这么认为的。 原本威猛高傲的白虎被月盛这一声，竟瑟缩的向后倒退了一步。这一幕已经让阳髓等大跌眼镜了，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还在等着他们。 那白虎像是突然换了个模样，如同一只人造巨型猫咪顷刻间变得温顺起来。两只硕大的眼睛忽闪了几下。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弯腰一点点将一只眼珠贴向那刮花的矩阵窗户上，波纹如万花镜千变万化的旋转，那变幻的几何形图案透过自主矩阵映射在阳髓等的脸上，如最原始的投影技术。 月盛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终于从瘫软的状态下直起身体，双眼微微睁大瞪着那只眼球看了几秒钟，突然冲着那白虎嚎叫起来。就像是人间基因缺失的疯狗般，双手“嘭嘭嘭”的不停的砸向车窗。 这一发狂疯癫的举动在阳髓看来一点也不符合月盛心心念念的贵族身份，简直是狗咬狗的动物行径，月盛的嚎叫沙哑且难听。脸部贴在车窗上张狂的叫喊，似乎吓得白虎不敢轻易靠近。 阳髓突然间觉得月盛实在不雅，看不下去的他刚想上前一步，却被有道拉住了。 “你不要去干扰他，他在与白虎大圣交谈！”有道开口道。 “啊？”阳髓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月盛在与那白虎交谈，那狗咬狗的模式竟是在交谈？阳髓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立刻就换来了法洛的白眼。 法洛挪到阳髓身边狠狠白了阳髓一眼，低声训斥道，“不懂就不要随地放屁，你小子懂什么！惹恼了白虎大圣他可是会立刻吞掉你的灵魂让你的灵魂融化消失。” “这白老虎这般厉害？”阳髓啧啧感慨。 “什么白老虎！”法洛嘲笑道，“白虎大圣与其他三位乃是鬼庙派来专门守护四象之门的神灵，并非是人间的野生动物而是灵魂之力的化身，几乎与鬼庙伴时而生。有了这四象的震慑外围街区与北条十三区才得以相安无事的存在。就连贵族都要礼让他们三分，你最好不要自己找死。” 阳髓切了一声，也不再自找没趣，静候在一旁。 月盛与那白虎大圣的‘交谈’很快就结束了，他伸手打开车窗，指尖慢慢伸出去就在触碰到白虎胡须的瞬间。顷刻间，那白虎高大威武的身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化作一阵白眼突然间升腾起来竟渐渐的收缩回大门内。 画面转换的如此之快，任谁也不知所措。 西蒙驱动这自主矩阵浮板缓缓降落在亡灵巴士边上，对阳髓等说道，“大圣已许可你们的进入了，只需将你们的生死簿摊开白虎门会自行扫描让整个亡灵巴士进入。” “哦！”阳髓立刻将生死簿展开摊平，末了还多嘴道，“这就可以了？” “无需多言，十三区岂是尔等可放肆之地！”西蒙厉声的训斥道，平伸双手魄力循环而出，亡灵巴士登时吱吱吱的抖动起来，在西蒙魄力激活的情况下亡灵巴士又开始运行起来，缓缓地从白虎门穿梭而入。 白色的世界，如人间暴雪覆盖后的银色世界，展露在众亡灵面前，冥界北条十三区的真实面貌并非能用人间之语描述。 目之所及已为白色所镀，亡灵巴士穿行在一条由圆筒状流云转动的隧道中，缓慢的行进着。西蒙?威尔森则在车的一侧担任警卫工作，阳髓对这最真实的冥界相当好奇，当然比他好奇的还有法洛。阳髓与法洛都算是出身与外围街区，外围街区那个混世已是永恒的时间漩涡，阳髓与法洛能逃离那里也算是天命所归了。 亡灵巴士运行了很长时间，百无聊赖之际阳髓再次打开窗户向外观望，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阳髓竟然看到了原来与他们并排运行的还有无数条行进的轨道，而每个轨道都是被流云包裹，里面的亡灵巴士亦平稳的运行着。 “你们快看！”阳髓忍不住大叫道，顷刻间原本被流云包裹之下的圆柱状云层通道似乎被阳髓的喊声所惊吓，云层纷纷坠落至下方。 清晰的世界终于呈现在众亡灵面前，恢弘的空间里是无边无尽的辽阔，放眼望去既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 从车窗向下望去，是看不见地表的深渊，无数道轨迹整齐有序的行驶着无数辆行进中亡灵巴士。似乎都在以一种向心力的模式朝着那最终的归宿行进着。 黑色的亡灵巴士整齐划一的模式是这无边无尽的虚幻空间里的唯一的颜色，而阳髓终于发现了亡灵巴士的顶部原来都刷着人间通用的序列号，如即将进入工厂加工的产品。 亡灵巴士行进后留下的淡淡的黑色气体轨迹刮过的烟雾，如发射状的球体的尾线。而每辆亡灵巴士都跟随着易明与西蒙?威尔森穿着相似的鬼差队队员。 在这场通向冥界最中枢的旅程中漫长而又平静，死气沉沉的世界将一切声音都消灭的了无生息。 阳髓也隐约的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自己并不特殊，今夜之后将会有无数和他一样的白魂亡灵进入人间成为一市主管，管理着人间的灵魂回收。 白茫茫的空间，黑色的线化作黑色的点渐渐远去，更像是送葬的队伍运行在冥界的时间 中，为冥界与人间的倒转奉献灵魂之力直至消亡。 第七十二章：六道地府山 亡灵巴士不知行进了多长时间后，阳髓真的觉得自己快被这无休止的等待煎熬的想要灰飞烟灭了。直到西蒙的声音终于敲开了亡灵巴士的车窗。 西蒙?威尔森从车窗外伸进头来，用手指了指亡灵巴士内部最前方放着的一个尸斑木制成的箱子，用他低沉的声音叮嘱道，“那里放着的是火浣布的斗篷，所有进入阎罗殿静候的亡灵主管都要身着此物，你们也不例外！” 吩咐过后，便又冷面履行自己的职责。 法洛轻盈的跳到木箱之上，用手敲了敲木箱的顶部斜眼咋舌道，“阎罗殿档次就是不一般，瞧瞧这箱子，如此罕见的木材就做了这么个破箱子。真是浪费啊！” 法洛边说着边打开箱子，将箱子里装着的五条火浣布斗篷扔给众灵。阳髓顺手接住的同时，已经识得这火浣布的稀有之处。 “淬火细纹？”阳髓不由自主的说出口。 法洛哑然道，“你小子好眼光，这淬火细纹质地紧实，能将人类亡灵的气息掩盖住使得妖魔鬼怪难以察觉，在人间也是可以通用的护体之物。” 阳髓，法洛，莱特，月盛和音传有道各自将斗篷穿在身上，静候在座位之上。 “吱吱……”轻微的机械转动声突然想起来，众亡灵不由自主的望向车顶的方向。只见那亡灵巴士的车顶竟然缓缓展开了，如此高科技的自由伸缩伸展技术让阳髓万万也想不到这是在冥界。 整个车顶和车壁如纸箱子被一点点展开铺平，只有座位还依旧保留着。伸缩之后的亡灵巴士只剩下底盘与座椅了，阳髓等静静的欣赏着早已应接不暇的景象。所有的亡灵巴士似乎都是在同一时间变形成带座椅的巨型浮板。 西蒙跳到阳髓他们所在浮板的正前方叉开双腿笔直如尊者站立前方，闭目宁身后才开口道，“扫描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将生死簿收好了！” 阳髓小心将生死簿收入脖子上的锦囊中，侧目向四下张望。每一个亡灵巴士变形后的浮板上都坐着同样身着细纹火浣布的亡灵，都是在五到十个左右数目不等。 阳髓观察到距离他们最近的约有十几米远的地方是一组团队。只是那些亡灵并未坐在椅子上，只是单纯的倒在矩阵上。那是个六人的团队，阳髓看不清那些掩藏在斗篷之下的脸，只是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只是那是什么呢？ 就在阳髓不明所以之际，坐在阳髓身边的音传有道小声问道，“你在看些什么？” 阳髓坦白了自己的想法道，“你不觉得那组亡灵队伍很奇怪么？” 有道伸着小脑袋看了半晌儿，摇摇头道，“我并未看出有何不同。” 阳髓突然醒悟大吼一声，“我知道了，是没有女的！” 莱特听到阳髓的话只得无奈的轻笑一声，法洛冷笑一声道，“希望这小子到人间后不会栽到女人的手中。那样也许才是真的完蛋了！”法洛在脖子处单手比了个杀的手势。 未等阳髓收回视线竟远远的看到，那对面的队伍中一个端坐在矩阵上的男性亡魂突然将斗篷拉下来，露出一张乖戾的脸。脸上五彩斑斓涂着五角形状的油彩，将整个脸涂得像是有着时尚之都之称的的‘缪斯之城’的街头艺人。尤其是那嘴唇涂得血红血红，即使阳髓是知道那时尚之都以大胆前卫的妆容称名于世。但阳髓还是厌恶那些缪斯之城男人们所喜好的女人妆容。 对面几乎并排飞行的矩阵，那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男人冲着阳髓诡异的一笑，猛然伸出两只手竖着中指对着阳髓冷笑。 “MD！”阳髓抑制不住的大骂出口。 六道地府山，坐落于一个坐标不明的地方。没人说得清它究竟在何处，只是普通的白魂亡灵是不可能找到的。通向这里最大众的方式便是由鬼差队组成的护送特遣队。 当阳髓终于看到那传说之所时，抑制不住的情感再次汹涌奔腾而来。九层螺旋流云如倒扣的穹顶，在那巍峨挺立于白雾缭绕的六道阎罗殿上方悬吊着构成了如时间沙漏。 看不见底端的六道地府山如天柱般支撑着整个冥界的分分合合。而在那山顶的九十九层台阶的平台之上耸立便是那闻名遐迩的万象阎罗殿。 六道地府山得名于他天生的地理优越性。这座山耸立的位置便是有六道交汇之心之称的核心所在。地府山镇压在六道至上，镇压和驱散了一切恶鬼的执念，因此便有了这六道地府山的形成。 冥界除了外围街区外，似乎只存在着两种颜色非黑即白，黑白两色象征着远古东方哲学中的阴阳调和与平衡，如果说人间是白也许冥界便是黑吧！所以六道地府山便是雪山一般的白色，而万象阎罗殿便是纯黑色的建筑物，醒目而熠熠生辉。而有冥界之王之称的阎罗王陛下便在那殿中办公，决定着灵魂生死的代言人。 亡灵巴士的浮板载着阳髓等亡灵缓缓靠岸，西蒙最先跳下浮板，将腰上缠绕的黑色锁链解下来。一头链接咬合在浮板上另一头用腿上绑着的楔形长钉砸入地表，算是固定住了。 “下来！”西蒙命令道，单手握住嵌入平台的长剑做了个请的姿势。 阳髓率先天下来，紧接着是法洛，莱特和月盛，音传有道。五个亡灵并排站在九十九层台阶之下的山顶地基之上，几乎是以同一个姿势仰望了高不可攀的建筑。 法洛单手做了个瞭望的姿势，轻佻的吹了个口哨感慨道，“不愧是万象阎罗殿，睥睨众灵的裁判所，人间恐怕也找不到如此宏伟的建筑吧！” 阳髓倒是不太赞同法洛的说法，他听说在人类世界里的其他城市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认知，只有他所在的第七区相对原始的保留着千年前古老的风貌。 九十九层台阶的阶梯底座狂广而宏伟，已经有无数身着火浣布斗篷的亡灵开始攀登了，阳髓望了望那堪称遥远的尽头皱眉问西蒙，“不能用矩阵或口袋云飞上去么？” 西蒙听了阳髓的话眉梢都在跳动，一口否决，“不能！” “你小子真是胆子不小！你以为这是你家呢？还飞上去，你早就被当成不明物体被射成马蜂窝了！”法洛冲着阳髓叫嚣道，用肩膀狠狠的撞了阳髓肩膀一下，力道之大让阳髓上身一晃竟倒退了一步。 阳髓终于忍无可忍了，这一路上行来。从出了亡灵书院他几乎是被法洛教训了一路，是个脾气好的都会被这混蛋激怒的，更何况阳髓也是性格怪诞脾气不好的爷。 “你以为你是谁？”阳髓冲到法洛的身前，双手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大吼道，眼中是咄咄逼人的愤怒。 莱特一时没拉住阳髓，见他俩大有动手的趋势莱特急忙劝阻道，“喂！阳髓，法洛！你们理智一点，难道不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莱特看了月盛一眼，但由始至终一直闷不做声的月盛事不关己在一旁观赏着冷眼观赏，似乎正等着阳髓和法洛拼个你死我活，根本没有要劝架的意识。但更让莱特大感意外的是，这里是圣殿身为贵族的月盛不是应该维护那冥界至高无上的尊严么？但此时此刻却似乎毫不在意冥界的脸面了。 “住手！”幸亏西蒙及时发话了，莱特终于能松了口气。 法洛突然挑衅般的笑道，“没有能承担后果的本事，就不要逞能，掂量掂量自己。阳髓，在这里动手很不好看！” 手指松动，怒火被阳髓强行压下来，灵魂深处有股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要窜到他精神领域里肆虐，双手因为愤怒而抖动不停。 法洛冷笑着一把推开阳髓，道，“不知所谓。” 莱特长长舒了口气，刚要开口，却猛然间发现似乎少了什么东西，他在阳髓，法洛，月盛的脚边看了一圈，又朝西蒙的方向看了一圈，终于喊出来，“有道，有道在哪里？” 阳髓和法洛同时惊呆了，任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小丫头竟然没有跟上队伍来。 “嘈！”阳髓顺口骂出声，双手叉腰，“这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转身正看到月盛依旧是那张扑克脸，翻腾的怒火再次上涌，他阴着脸问月盛道，“月盛，有道在哪里？” 月盛对阳髓的话似乎没什么反应，呆呆的望天道，“谁知道呢？” 这种反应让法洛也很窝火，这可有可无的贵族简直就是个累赘，如今却也甩不开了。原本以为这贵族也是有贵族原则的没想到这小子竟事事不关心、 法洛气到怒骂，西蒙却率先发现惊道，“她在哪里？”用眼神示意莱特等。 阳髓等终于转身，追寻着西蒙的视线望向不远处看过去。 只见六个人高马大的白魂将矮小的音传有道团团围在了中间，而为首的正是那个花里胡哨朝阳髓竖中指的男性亡灵。 而那六个平均身高将近两米的男性亡灵，宛若一堵墙严严实实的将音传有道困在中间，而阳髓等只能从那腿缝隙处看到音传有道的裙子。 第七十三章：狭路相逢 “喂！巴基，你看那？快看啊！真是鬼斧神工的杰作啊！” “乌利，把你的抓子拿开，我看到了，不要碰我的脑袋。”叫巴基的身材高大的男子不满道，眼睛已经无法从眼前如此美轮美奂的东西上离开。 “乌利，收收口水，你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实在是太丢人了。”另一个卷发的身材威武，腰间挂着十字星圆月弯刀的粗野男性开口道，只是他锐利如钩的蓝眼睛在转个不停，脸上肌肉亦无法掩饰他的眼前一亮。 “莫特森，你不要教训他，他听不进去的！”卷发男人身边身材修长穿着宗教道袍的光头男人开口道。 “卡尔文，你这喜欢胡说八道满嘴谎言的秃子，不要自作聪明了的命令我。”卷发的莫特森一摸腰间的十字星圆月弯刀粗声道。 “我没有教训你，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卡尔文不满莫特森的态度，继而用求助似的眼神看向痴迷状态的乌利道，“嘿！乌利，你来评评理。” “卡尔文，我们的乌利大人恐怕没工夫功夫理睬你们不值一提的小矛盾。”一对男性双胞胎几乎是同时开口道就连手势都一模一样。 “嘿！吉米，你在学我说话么？”双胞胎中的一个突然不满的对着那与他相似的脸孔抱怨道。 “吉姆，你的脑子进水了么？明明是你在模仿我，你该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和我一样。”吉米无法抑制的大叫道，顺手抓起吉姆的头发扯起来。 “吉米，我是你的哥哥。你不该在乌利面前对我如此无礼！”吉姆握紧了拳头，强硬的反驳道。 “哥哥，你不过比我早出生一秒钟，但我比你死得早，在这里你该叫我哥哥的吉姆。” 双胞胎兄弟也莫名其妙的争吵起来。 而被这六个高大的男人团团围在中间的音传有道，几乎是以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望着这六个吵吵闹闹的男人。但很快他就被那个满脸无限彩斑斓血红嘴唇的诡异男人吓住了，竟不敢轻易移动分毫。 几乎是一种兴奋的痴迷状态望着自己，那男人大概也是主管官吧！有道不由自主的这样猜想，今夜能来这里的一定都是和阳髓身份相似的主管官，只是护送他们的鬼差队员却没见踪影。 这六个男性亡灵看着他的脸上流露出饿狼般的表情，这花里胡哨的男性亡灵微微张着嘴，不停地用手背擦拭嘴角流淌的唾液，恨不得立刻吃了她。慢慢弯下腰，将脸贴向音传有道，有道吓得想要闪躲却已经无路可逃了。 那男性亡灵眯着眼睛，冲着她喘气，突然间喉咙中爆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倏地直起腰，那花里胡哨的男性亡灵手指挑起她的一缕头发对其他亡灵说道，“嘿嘿！我想要她。你看她多么漂亮，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留下她，而且我们似乎也缺少女性亡灵，可以让她做我的宠物。” 音传有道被这鬼魅男人的话吓得不轻，那家伙说完后竟将手伸向她，苍白的手指上布满了诡异的纹身略过她的肩头小心翼翼的抚摸上她剪短的头发，“哈哈哈！”轻声悦耳的笑声诡异的让音传有道觉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栗中瑟瑟发抖了。可她就是叫不出来，也喊不出来，周围六个亡灵施加于她周围的魄力让她无力反抗。 阳髓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满脸油彩的男子轻佻的将手伸向音传有道的腰，轻悄悄的将有道抱起来。抑制不住的怒火油然而生，妈的，抢上门了当我们不存在么？阳髓正要上前去却被西蒙?威尔森挡住，只听对方淡然道，“呆在这里，不要多事！” 阳髓刚要反驳，莱特劝阻道，“阳髓，你过去也无济于事，只会惹事罢了。听从西蒙队长吧！” 西蒙大步走到那群人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对方似乎很不满，凶狠的目光越过西蒙直接扫射向阳髓等的身上，尤其是那个油彩男挑衅般的眯起眼睛蔑视着阳髓，双手掐住音传有道的腰，像是在抱着洋娃娃一样故意用脸磨蹭着音传有道。而音传有道玻璃珠的眼睛早已失掉了神采，傻傻的歪着头竟不知反抗。 “槽！一帮恋童癖的变态！竟也是主管官么？这冥界的认证标准还真是低级。”阳髓双手叉腰大骂道，伸手扯掉斗篷狠狠摔在地上。 莱特无奈的开解阳髓道，“交给西蒙队长吧！在这里打起来可是很头疼的事情。但是，阳髓你不觉得奇怪么？主管官理应由鬼差队的专门人员护送，可是他们的队伍里并没有鬼差队队员。” 阳髓看了看陆续靠岸登陆的各个主管官队伍，几乎都有一名身着鬼差队队服的专业人士，唯独那恋童癖团体中除了那六个恋童癖外竟找不到鬼差队员。 从他们身边陆陆续续到达的队伍渐渐多起来，不过似乎其他的亡灵都没有过多在意他们，开始向上攀登那九十九层台阶的平台，向着那最终的目的地进发。 “啊！”一声不大不小的叫声，出自音传有道的口中。阳髓等远远的就看见不知道西蒙说了些什么后，那满脸油彩的男性亡灵轻佻的笑了笑倏地松了手，而有道直接从他手中摔下来，摔在了地上似乎是摔得不轻。 也许对方是故意想要激怒阳髓的，诚然阳髓也被激怒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何况有道不仅仅是他的书记官，更是个女性。阳髓脚已经向前迈出了几步却听见了足以惊心的叫喊声从有道口中传来，“别过来，阳髓。” 阳髓当场愣住，他看到那小小的身体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那般无助却在给予他最简单的最单纯的警告。一刹那阳髓慌了，前所未有的情感撞击着灵魂里长久以来的孤寂与落寞，人世间他是最卑微的失败者，可他从不敢承认。沉醉在自我世界里挣扎着骨子里认定了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只是无人欣赏罢了。不明不白的死后，来到冥界成为主管官他内心是窃喜的因为他灵魂深处沾沾自喜的认为，自己已经不一样了。 有道就是知道自己一定会惹出事端才如此警告自己么？阳髓的意识似乎出现了短路的状态，浑浑噩噩的陷入迷蒙中，痴傻的瞪着眼睛。 黏你湿热的东西在舔着她的脸颊，真恶心，不是人类生理的恶心而是灵魂深处的恶心与反感。有道知道那是什么，是那个满脸油彩的变态的舌头，那家伙在舔自己的脸可她所剩为数不多的理智告诫她要忍住。冥界最忌讳的便是同类相残，她不能给阳髓他们惹麻烦，更不能毁掉月盛的目标。 “你真的很漂亮，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绑在我的衣柜里。”疯狂的执念听在音传有道的耳中犹如魔咒，她不知道在行进的路途中对方就已经发现了她。没有原因的喜欢，这个叫做乌利的男性亡灵便是如此。 西蒙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不想出手在这重要的时刻，但他对这群主管官的行为感到羞耻。他不能作出表态，因为鬼差队的唯一任务便是护送核定目标罢了，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他考量的范围内。只是还有一点他不能忽视，护送这群奇特亡灵的鬼差队员竟不见了踪影，也许事后该调查一下。 “您的主管官，在等您了，请您立即返回！”西蒙故意当着那群亡灵对有道说的很大声，言语间的冷酷竟威力十足。惹得那满面油彩的亡灵眼睛里泄露出凶残的血光。 “住手，乌利。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们的目的可不是在这里惹事端。”卡尔文尽量压低声提醒道，“我可不想再呆在这阴暗的冥界，等到了人间，你可以有很多洋娃娃来装满你的衣柜。” “可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洋娃娃！”乌利不满的嘟囔道。 “乌利，听从卡尔文的话吧！我们现在不得不屈服，等到了人间一定有比她更漂亮的洋娃娃！我们都会去帮你寻找的，是吧，吉米，吉姆。”莫特森示意双胞胎兄弟。 “当然了，乌利！你会有很多漂亮穿着蕾丝裙的洋娃娃！”双胞胎兄弟异口同声道，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道，“你可以随意让她们陪你睡觉。” “真的么？”乌利突然间天真的露出笑容，但转瞬间急转直下开口道，“走之前，送给他们些值得珍藏的回忆吧！” 阳髓与法洛等望着对方将要离去的背影，但对方的六个亡灵几乎又是在同一时间转过身来对着他们双手竖中指，如此挑衅之举气的法洛暴跳如雷，“这群****，早晚弄死他们！” 那群亡灵向九十九层台阶走远后，音传有道才跟在西蒙的身后走到阳髓面前。阳髓本想怒斥一番，但当他看到音传有道垂头丧气的样子后，便顿时没了脾气。可气的是那帮变态竟然对着他竖中指，但阳髓的潜意识里有一种极强的预感也许在不就的人间，他们定会与那帮家伙重逢，到时候可由不得理智的作祟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仇不报非君子。没想到法洛竟也有与阳髓一致的觉悟，难得好言语劝说道，“阳髓，冷静点，会有机会收拾掉他们的。” “哇哦！我没听错吧！”阳髓故意挤眉弄眼看着法洛笑道，“难得您老人间如此心平气和。” “滚！”法洛不自在的瞥了一眼阳髓得意的脸故作姿态的骂道。 第七十四章：阎罗王 九十九层阶梯上无数的亡灵在向上攀登着，如此空前集会的规模，是阳髓不曾见识到的，就算是在人间他也未曾见识过如此密集的朝圣队伍。说是朝圣一点也不夸张，静默的亡灵之间没有任何对话，茫然而又执着的向着那圣殿进发。 但每走一步，阳髓都觉一股燥热从法身的脚底灌入整个法身中。越向上进军，越会感觉到一股灼烧的痛楚在烘烤着他的法身。意识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的法身在转瞬间就要融化。学着动物图谱上狗的样子，阳髓张着嘴将舌头伸出来寄希望于能带走一些热量。 但令阳髓最为火大的是那个贵族——月盛。那小子丝毫没有疲惫与劳累的感觉，步履如风蹭蹭蹭的向上走，竟拉开他们很远的一段路程。 “哈哈——”音传有道似乎也受不了气息不稳的喘息着，拉住阳髓的衣袖有气无力的询问道，“那管用么？”用手指了指阳髓的舌头。 阳髓已经说不出话了茫然的点点头。 当阳髓的队伍终于踏上那最顶层的平台时，他们终于因法身的疲软而瘫在了地上。而展现在他们眼前的那个黑色建筑物将他们的视线轻易的褫夺去了，那一刻所有亡灵的视线与灵魂的意识都被那雄伟庄严且肃穆的建筑吸引了。那便是所有冥界亡魂都知晓的圣殿——万象阎罗殿。 就算是在人间，古老的东方民族的史诗中一直流传着古老的关于阎罗殿的传说，直到这阎罗殿出现在阳髓的面前，他在无知无觉的状态下竟然颤抖的念叨，“传说竟是真的，是真的，真的存在，阎罗殿竟是真的。” 万象阎罗殿，那巍峨的矩形建筑物耸立在冥界六道地府山的制高点。128根形态各异的女神柱支撑着镂空穹顶，雕刻主宰整个冥界的生死簿序言。每位女神柱的外貌皆是不同且姿态万千，有坦胸露乳状亦又手持花屏状，更有威武手持长毛的女战士，身着铠甲的女弓箭手，梳头的美貌女祭司，但无一不是气宇轩刚光彩照人的女性。万象阎罗殿只有一个女神柱支撑的主殿，并没有任何墙壁的阻挡，所以从大殿中那无数盏天灯点燃的光芒会照亮整个冥界。 浑然一体的黑色建筑物的地砖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鬼符文经文，鬼符文的经文也是活的，生生不息的变幻着。女神柱下方的巨大立方型基座上则是鬼符文与各种人类世界景象的交汇浮雕，细腻而真实的让人咂舌。 阳髓走在最前面带领着他的队伍步入那巍峨的阎罗殿。但在内部观赏却又是另一种视觉与灵魂的冲击力，女神柱支撑着的穹顶竟然在微微的浮动着更像是因风吹而浮动的布，可在外面观赏却是坚硬无比的立方体建筑。这外刚内柔，一刚一柔的建筑风格在他看来完全不符合人间力学建筑原理，但却能看出些许人类东方哲学的味道来。 大殿中早已云集了无数的亡灵，所有的亡灵几乎皆是席地而坐跪坐在地板上，等候着即将开始的神圣仪式。 “咱们到前面去吧！这里实在是有点远！”阳髓等来的尚早，他迫不及待的向前方走去。当然目的不单纯，因为他想要见识一下那传说中的阎罗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东方神话中地府阎罗王，是否真如那位致命的东方艺术画家画的那样丑陋不堪，灵魂见他一眼便会被吓得瑟瑟发抖，继而吐露真言么？ 大殿的中央是一座十层台阶的小型平台，在大殿中如同一座突兀起来的小山。而在平台之上安放着的便是阎罗王陛下的座椅。 阳髓等终于在一个距离那十层台阶较近的一块见方的花砖的地面坐下来。周围是同样席地而坐的其他亡灵队伍，似乎是以每个主管官所领导的团队为单位的。这冥界的公共场所与人间最大的不同便是静默，安静的令人抓狂。所有的灵魂都在像是在寂静中等待生死判决。 音传有道注意到了阳髓的目光被那王座吸引住了，便悄悄的坐在阳髓身边解释道，“那王座据说是用华世实体魔族的头骨打磨而成的，而骨头的内部则注入了没有实体的魔族的大元神来做供养。这是冥界用来彰显不世之功绩的象征，倒是有些虚伪呢！” “确实很虚伪啊！冥界也不怕那些禁锢的灵魂跑出来危害人间么？” 有道摇摇头道，“这万象阎罗殿的一个功用便是镇压，镇压一切妖魔鬼怪。建造这阎罗殿的材料是一种特殊的矿石岩——石胎矿。” “石胎矿！”阳髓大惊失色道，声音之大自然引来了无数亡灵鄙视的目光。 “阳髓，你小点声，不觉得很丢人么？吵吵嚷嚷的！石胎矿都不知道么？你简直是在告诉我你不知道冥界有阎罗王一样惭愧。”法洛教训道。 阳髓收住声，尽量压低嗓音慢慢开口道，“石胎矿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是在人间知道的而不是在冥界。” “阳髓你小子不要在胡说八道了人间怎么可能有石胎矿？你当我们无知小儿么？我和法洛曾经也是人类。”法洛不屑道他显然是不相信阳髓的一派胡言。 “呸！你懂个屁啊！你们都死了多少年了，老子可是新世纪的人类。那石胎矿是在人类第二次大灭绝时代后才发现的被称为‘万能的矿石’的稀有矿，用‘石胎矿’命名也是进入了人类第三次大灭绝时代的事情了。那矿石是人类一切之宝，不过我倒是没见过那矿石的模样。若是这整个阎罗殿都是用石胎矿建造的，那要凿下来一点卖到人间去老子就发财了！”阳髓不由自主的笑道。 “你小子老实点，别打什么歪主意，什么人间也有石胎矿，就会瞎说八道！”法洛虽然嘴上骂着不相信，但他意识里却是相信阳髓的话的，只是不希望这小子胡思乱想之下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再节外生枝。 正当他们小声议论时，突然间传来一声洪亮而悠远的男声，“肃静……”声如浪一瞬间就响彻了整个大殿，所有的亡灵都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面朝着王座的位置正身端坐。一时间阳髓也紧张起来，鬼差队员都集中到了大殿的一侧站立。手捧长颈瓶的女性亡灵身着类似月盛曾经穿过的华丽衣裳，脸带面纱如鬼影般穿梭在各个角落将一盏盏巨型天灯点亮。 顷刻间大殿在一片耀眼的光亮中闪烁，而殿外天幕被徐徐来下，混沌的黑暗如墨汁将整个空间渲染的黑气沉沉。唯有这万象阎罗殿熠熠生辉在黑暗中如指路的明灯，亦是灵魂自由追逐的归宿。 “嗒……嗒……嗒……”一声声有节奏的脚步声突然间临大殿，有规律的敲击着每个灵魂的意识，那每一声都像是践踏在了灵魂上，酥麻且疼痛又很爽。 所有亡灵的目光一点点转移到那脚步声的源头处，仿生的喘息停下来了，亡灵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一个方向，而那脚步声的主人正不紧不慢的向着那王座进发。 阳髓从未见过这种浩浩汤汤的阵势。无数身着拖地白袍发髻高耸的女性亡灵，手执长杆白色冥幡走在最前方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见她们皆是光着脚的，而在她们身边缓缓漂浮着白色鬼符文的飘带，脸上同样着面纱遮挡，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却是不苟言笑的。 贵族！阳髓没想到这冥界竟还讲究这些个贵族仪仗队和排场，这分明就是人类的行为。却还招摇撞骗的说什么要摒弃人类的七情六欲当真是可笑之至。 目光回落至那女性亡灵们簇拥着的亡灵之上，阳髓当即就断定那就是阎罗王了。只是距离还尚远看不真切，阳髓寄希望于那阎罗王走近座于王座之上时，再一探究竟。 行进的队伍很是缓慢，每走一步似乎都要停留一下，阳髓觉得都快走了几个时辰了，就那么几步路偏偏要装腔作势，而这亡灵偏偏还带跟着一块儿玩耍，简直是皇帝的新装自欺欺人。 而当行进的队伍走到路程一半时，鬼差队员也加入其中共同护送那至高无上的阎罗王陛下登上王座。 而当那至尊的王者终于坐上王座时，包括阳髓在内的所有亡灵又不由自主的将视线集中到了那冥界之王的身上。 王身材高大强壮，端坐在王座子上睥睨一切。交叠着双腿，一只手扶在王座的扶手上而另一只手轻轻拄着脸颊！如此王者之姿似乎是在供人瞻仰的神佛。 阳髓终于得以近距离的观赏着那阎罗王，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差点让他吼叫出来。因为那阎罗王的外貌绝非他想象的如同费南斯一般的老头子亦或者是什么丑陋向人的怪兽，而是一个极为英俊的年轻男性，按人类的年龄来算大约二十多岁，但从那王的身上透露出来的气息却沉稳如这万年不变地府山一样坚实。 而从音传有道的眼中却是另外一副形象，葱荧绿色带着细柳宝石王冠的短发闪着光彩，深邃的眼瞳竟是冒着红色之光的红瞳仁。五官立体的雕刻如同是西方最完美的男性古神阿波罗的姿容。身着全黑色的略带皮质感的全黑双排扣大衣，黑色的披风亦托在身后，脚蹬坠有鬼符纹样的长靴。腰间缠绕的银色锁链一圈圈盘旋而下，但王除此以外的没有任何其他的兵器随身。他的样貌简直堪称是上帝完美的杰作，音传有道如此想着。 音传有道看的入了迷，因为她终究是个女性，亦会沉醉于完美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的相貌又比任何人都出色的多，她的灵魂似乎都被王深深吸引住了。 阳髓觉得自己突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想要对这王五体投地的崇拜之情。而王身上魄力所散发的气息似乎波及到了阎罗殿中的所有亡魂。 就在所有亡魂纷纷陷入痴迷的崇拜的漩涡中时，站在王座下方的西蒙一步步走到王所在的王座左边，恭敬而虔诚的请示着什么。 “开始吧！”带着惑人魔力的低沉磁声音透着慵懒与性感，动听宛如最美的天籁之音却又洪亮而高亢，眨眼间就传遍了整个阎罗殿，打碎了所有亡灵失魂落魄的迷梦。 第七十五章：坠灵上灯 大殿里纵使看不见贵族的踪迹，但月盛深知贵族的轨迹正停驻在大殿内，监视着整个阎罗殿所有亡灵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若有任何亡灵胆敢逾矩，贵族都不会轻易放过那灵魂，任由其放纵一项不是贵族的准则。 但最让月盛没想到的是四王殿贵族直属的亡灵护卫队竟然也派代表来了，隐藏在肉眼凡胎不可见的虚无中。偏偏他是可以看见的，那人如鬼魂般盯着自己似乎他是想从自己身上挖出些什么秘密来。 云宫火燎，那个家伙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冲过去挖了对方的眼睛。他讨厌被监视却躲不开被监视的命运。尽量将意识从那隐藏在虚无中的贵族们身上转移，他们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放弃贵族特权要去人间。但是，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但现在他没得选择了。 大殿之上正进行的仪式就像是一场人间作秀的演出，主管官代表接受阎罗王陛下的赐福，用这个‘赐福’不知道是否妥当？ 严素莉披着黑色斗篷一步步走向王座所在，她头发已经利落的盘在脑后，眼底流露些许不安之色，但转瞬便荡然无存了。作为主管官的代表接受阎罗王陛下的问询与赐福是莫大的荣耀，她该高兴地。 单膝跪地，右手握拳轻轻贴在下嘴唇处，行了个冥界之礼。她不敢抬头，更不敢看王那血红的眼睛，但她竟然不自觉的浑身发抖而这种惶恐与惊惧竟是因为灵魂的畏惧所致。 “生杀本始，神明敬畏；聚则成形，散则为零，卫道之荣，我等之幸！安娜利亚主管严素莉携众人官拜见冥王陛下！”严素莉气息匀称，声音洪亮悦耳，她像一个人间的女战士般每一句话都透着坚毅的味道。 众灵之上的冥界之王却不为所动，似乎没有任何亡灵能猜得透他的想法。 高深莫测！在众亡魂队伍里偷偷观望的阳髓突然生出这个念头来，足以让亡灵颤抖匍匐在脚下的难道就是阎罗王的力量，不过他可听道格拉斯说过冥界之王并非出身贵族而是来自人间的普通亡魂，通过四王殿的推荐名单，十三区下议院的票选，贵族元老院的核查和鬼庙大贤的认可加冕为王。阳髓觉得倒算得上是民主了，只是却换来了道格拉斯的冷笑。 王年轻而威严，不容任何质疑。在严素莉行礼后的时间里他如尊神丝毫不动，更像是一尊是佛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审视严素莉。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抬起头来！” 那命令之声亦无法拒绝像是深深印刻在灵魂深处，严素莉遵循着王的声音缓缓抬起头来，而就在那一瞬息的目光交接严素莉当即被剥夺了意识，呆滞的望着王的方向。 年轻的阎罗王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喜怒哀乐，抬手间一名身着白色纱织长袍的女性亡灵已经近在咫尺，手里端着一个银色的托盘上面摆放着冥界的五朵金花和一个类似于黑色水晶玻璃瓶的物体，只是那瓶子的瓶口是正三角形的。 那戴满宝钻指环的修长手指拈起一朵白色依米兰，但旋即又落入盘中王似乎在苦恼何种花与之更相配，继而拈起一朵轻音曼舞把玩在手就在众灵皆是痴迷之际嘴角间轻轻扯起一丝笑容，而那笑容荡漾开来让严素莉在混沌中猛然间苏醒了。 淡紫色轻音曼舞依旧活力四射，每一片花瓣都闪着钻石的光晕，王轻轻将其别在严素莉的头上，似乎很满意。继而用食指沾了一点三角水晶玻璃瓶中的液体，轻轻点在额头直上，像是在人间宗教仪式中的洗礼。而那液体突然在严素莉的额头亮起光来，涌动着的鬼符文从她的额头处钻出来一点点爬上她的头发。 “冥灵与你同在，生死簿会铭记你为冥界的贡献！”阎罗王轻轻开口，握拳的右手轻轻贴在下唇边回了个礼节。 这赐福仪式由五名主管代表来受礼，除了严素莉外分别是冰城的朱诺?约瑟夫?李、花海托里比斯的徐杰、瀑布九川城的丹泽西、阿斯纳兰登堡的卢瓦尔。四男一女的组合，他们佩戴者阎罗王陛下亲自授予的配花，威武的站在台上供众亡灵仰视。 而当阳髓的视线望向台上的严素莉时，目光相接的瞬间严素莉明显一惊，是的他们看到了彼此。严素莉微微躲开阳髓探寻的目光，有些尴尬的低着头。阳髓倒是无所谓，他没想到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亡灵竟然有如此本事，竟然会由阎罗王陛下亲自送行之礼。果然是天外有天，山外有山。阳髓之前觉得自己是一市主管说实话是有点沾沾自喜之感，但此时此刻此地，他只是默默无闻的被遣送往人间的众亡灵中的一员，渺小的隐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处。 “坠灵上灯！”原本伫立在王座左边的女性亡灵突然开口高声喝道，极具穿透的声音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处。 亡灵队伍中突然有了响动，阳髓环顾四周见所有的亡灵队伍纷纷将自己专属的九泉灯拿出来，并将其团团围在在中间，而亡灵小队则纷纷围圈而坐。阳髓等亦将那不太美观的灯严丝合缝的围在了中间，那是因为这灯实在不雅，倒是有失体统之嫌。 身材高挑发髻冲天高耸的阎罗殿侍女，手捧着梨形透明的宝瓶，飘到每个队伍边。 那面带白沙的侍女轻轻弯下腰，发丝垂落扫过阳髓的脸，阳髓惊讶的看着侍女们娴熟的动作，将梨形瓶中的液体倾注入九泉灯内！ 液体注入的刹那间，灯竟然微微亮起来且伴随着液体的流入愈发明亮耀眼。强光几乎让法身的双眼瞬间失明，那冲击下的光亮一点点冒着燃烧后的碎屑，缓缓向上飞逝。 侍女轻轻拉起阳髓的双手捧在一起，将梨形瓶中剩余的液体倒在他的手上，冰凉的触感几乎侵入法身中并带着油状的质感。 “这是什么？”阳髓愣头愣脑问道。 “九泉之水！”侍女轻飘飘的回应道，继而转身飘走了。 “快点，别犯傻了，浇上去！”法洛略兴奋的指使阳髓道。 将手中的九泉之水一点点泄露于九泉灯中，沾着阳髓灵魂之力的灯再次光芒大作。权力巅峰的殿堂，无数盏九泉灯被同时点亮。光辉充斥在整个空间内将周围阎罗殿内的所有景象化作乌有。 光亮四射耀眼，在这通透的明亮中阳髓已经看不到了其他的队伍，只好学着月盛那祷告式的样子跪坐在九泉灯前陷入了无尽的冥想中。 这一夜冥界的卫道者们又将遵循着生死簿的指引前行，作为冥界的代表将灵魂奉献给那所谓的崇高使命，永无止境。 觥筹交错，如人间的宴会般大跌眼镜。穿着礼服的亡灵们倒真有股人的气息，举着茶水互相攀谈问候。夜宴正式拉开帷幕，阎罗殿大厅此时上演的酒会才是重头戏。 阳髓穿着笔挺拘束的西装像是被装进了塑胶袋中憋屈，亡灵间的交际是十分必要的，莱特在阳髓耳边喋喋不休的教育他，“阳髓，交际礼仪是必要的手段，即使是做戏也要演的精彩些。不要树敌，那不利于季度考核中取胜。我不希望你在第一次季度考核时就成为其他主管官的靶子。” 阳髓只好硬着头皮向他唯一熟识的主管官严素莉走去，严素莉似乎也与这酒会格格不入。众多的女性主管官都穿着的极为考究，从着装上能看出来她们死亡时所处的人类时代几乎跨越了千年万年之久，但女性的天性终究是不会改变的。爱美与虚荣的交织，让她们打扮的格外光艳照人。男性亡灵则是西装加身故作绅士。 “素莉。”阳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单纯的喊了一声严素莉的名字，走到她身边的递给她一杯茶。 “谢谢你，阳髓。”严素莉接过茶杯豪爽的一饮而尽丝毫没有女性的婉约。 “看来你我都是局外人啊！”阳髓打趣道，“不如你我结盟如何？” “结盟？”严素莉吃惊一声，脸上是竟是犹疑。 “怎么信不过我？”阳髓故作轻松，但心里倒是没个底，难道又要如此轻易的被女人拒绝？ 就在严素莉迟疑之际，突然间传来的尖叫声让阳髓的灵魂都抖了三抖。原来那个花里胡哨对着阳髓竖中指的男性亡灵又开始招惹身材矮小的女性亡灵了。阳髓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追寻着音传有道，见她被莱特和法洛牢牢护在中间也就松了口气。 “素莉，你可认识那个主管么？”阳髓用下巴示意道。 “你是说乌利？”严素莉抬起酒杯锁定了不远处那个让人避之不及的亡灵。 “乌利？”阳髓并未听过这个名字。 “那家伙我倒是略有耳闻，听说他在外围街区可是个活跃分子。但是没人知道他那种坏脾气的家伙是如何当上主管官的。不过我知道他很有手段。”严素莉冷冷的看着对方，轻蔑道，“我讨厌他。” 阳髓一凛也不由得笑起来，“那还真是缘分，我比你更讨厌他。” 第七十六章：拉美斯二世 “瞧啊！王驾临了。”亡灵中突然传来了激情澎湃的议论之声。光辉的阎罗殿中走来了那高大的身影，所有的亡灵都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道路来，王微笑着走在其中向所有的主管官亡灵们施以微笑。而亡灵们亦单膝跪地行礼，王气度不凡走在所有亡灵中亦熠熠生辉。 有道觉得王就像是黑暗中的冥火耀眼而夺目，她无法将视线转移直到对方缓缓朝她走来，走进。 灵魂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了，意识更是在眨眼间溃败的一塌糊涂。王微笑着伸出手，而音传有道觉像是失了魂般僵在原地，忘记了所谓的淑女礼仪。莱特和法洛跪地行礼，只有有道茫然的抬头站立着。 法洛拉了拉有道的衣角，低声提醒道，“丫头，赶快行礼。” 王轻笑着摆摆手道，“也无妨，小姐敢问芳名？” 那声音如巨浪瞬间击溃了有道的防线她突然间大惊失色，吓的语无伦次的大叫起来，“陛下，陛下，我……我……失礼了，请您饶恕我。”刚要跪地，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王伸手拉住了有道的手将她瞬时拉起来。竟单膝跪地牵着有道的手，温柔的说道，“尊敬的小姐，可否赏光与我共舞一曲？” 有道整个意识像是被炸开了，她愣住了好半天。周围的唏嘘声，惊叹声此起彼伏的难以平息。 有道还没来的及回答，便被王单手抱起来，揽在怀中，她幼小的身体像极了脆弱的洋娃娃。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天旋地转的眩晕让她失神的望着万象阎罗殿的穹顶。 围观的众亡灵中突然挤出个身影，让法洛和莱特不由自主的警觉起来。因为那身影正是之前调戏过有道，且被阳髓称作恋童癖的变态乌利。 乌利张着嘴巴，眼巴巴的望着王怀抱中的有道，贪婪目光恨不得立刻将有道抢过去。脸上的五角星状的油彩已经化开了，那魑魅的又神经质的样子让人避之不及。他伸着手指喃喃自语道，“我的，我的，是我的。” “莱特，又是那个变态！”法洛恶狠狠的开口道，脸上露出凶光磨着牙齿。 “法洛，这里是阎罗殿他不敢轻举妄动的，何况他身后还跟着一些有理智的家伙。我们要寸步不离的跟在有道身边！”莱特目光逼视着那疯癫的亡灵，却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月盛又跑到哪里去了？没有看到他的踪影啊！” “他似乎是遇到了熟人，所以出了阎罗殿。”法洛回答道，周身魄力悄无声息的运转循环，他下定决心。只要那群变态敢伤害有道，他一定会出手。 而就在此时，王伸向苍空伸手打了个响指。登时穹顶之上突然向下延伸出无数道白色鬼符文的光带，华尔兹的乐曲声响彻整个阎罗殿。 “环住我的肩膀。”王轻轻贴在有道的耳边低声开口。 有道顿时觉得法身整个烧起来了，魄力横冲直撞的无法完美运行，鬼符文正拼命的从法身中涌出来，她惊慌失措的焦急道，“陛下，我，我不会跳，恐怕与您不搭。”其实有道真正想说的是自己太矮了，这舞根本没法跳。 “不要紧，你只要搂住我的肩膀就可以了，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小姐。”王亲切的话语如倾盆的大雨瞬间就浇灭了有道法身的燥热不安，她浅浅安静下来，鬼符文也被压制住了。偷偷伸出幼小的手臂搭载王的肩头。而王顺势单手搂住她整个腰，她就那样被凌空抱在王的胸前。 “有道，我的名字是音传有道，尊敬的陛下。”有道小声开口道。 “音传有道？很有气势的名字，我会记住你的有道小姐。” 男性亡灵与女性亡灵纷纷结伴而舞，放眼望去真看不出与人间有何种差别。 被抱在怀里与王共舞的有道，已经完全沉醉于王的气息中，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甚至是那埋藏在灵魂深处的痛苦的记忆。红的的瞳仁如闪光的能量之钻，抬手想要去抚摸他的光泽。棱角分明的容颜带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她心安理得的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真没想到四大家族还是如此幼稚可笑！” “您指什么？” “瞧啊！那条疯狗竟也被驯化成了贵族的温顺忠犬了，竟然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大摆君威了。” “这难道不是那四大贵族一贯的手段么？恩威并施。谁又能想到那个张狂的人类凶灵亡魂竟破天荒的被选举成了冥界之王。” “说的好听点他是那四大家族的傀儡代言人，实则不过是一条任尔摆布的低贱之犬罢了！鲁特?尤里乌斯?拉美斯二世曾经响彻人间与冥界的第一铁血战士，竟被四大家族改造成了一个温顺的木偶，还真是这冥界百年来最大的笑话。” “您不怕被人听到么？如此有失身份的言论，可是不利于冥界和平稳定的因素。” “四大家族哪里有功夫来与我为难，单单一个华世就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应接不暇了。还轮不到你我在这里给四大家族添堵。” “您是否听到了什么消息？” “彼此彼此，我并不比你消息灵通。” “先生您也不必与我卖关子了，可否与在下透露一二，我自当报答大人。” “只是这些机密在冥界几乎被上层封锁了，还是不说的好。” “大人，七区副秘书长的位置，我等都是拥戴您的。请您放心部署，我等必为先生效犬马之劳。” “这……恐怕，不妥吧！” “您的资历足以胜任，任谁也提不出否定议案，您应当信得过我等的一片苦心。” “诸位如此厚爱，我也不必推脱，都是为我们平民亡灵争取正当的权益。那就不瞒众位了。老朽听到的消息是关于华世的局势突变，鹰派魔族执政官劳德罗斯已经举行了燃灯会。显然是要一统华世的姿态，若是此魔一统华世必会与冥界开战。” “竟……竟是……如此当真是冥界千年之危，人间亦岌岌可危难保太平啊！” “莫慌，莫慌！此乃元老院的猜测罢了，毕竟华世又不单单圣华氏一族。那温和派（****）的几大家与劳德罗斯一项意见不合，所以上面寄希望于那维持****与鹰派的互相牵制。所以才从人间召回了那条疯狗。表面上虽是对他寄予希望成为这冥界至尊予以表彰其功绩。但众灵都是一清二楚，用这万象阎罗殿来禁锢我们的新王是最合适的牢笼了。呵呵呵” “大人果然是心思细密，只是我等又该何去何从，在下手里还有些许转世的名额，可立即赠予大人。” “非也非也！现在去人间恐怕也不见得是个好的选择。找些听话的亡灵为我们所用才是上乘之举，这些事相信你比老朽了解的更清楚了！” “大人放心，此事不难办。” 阳髓见那两个亡灵走远后，终于伸手撕裂了那密封的空间，视野再次恢复正常，阎罗殿中的景象再度清晰可见。 “那亡灵究竟是什么身份？他说的话我有些听不懂。”阳髓不得不低声问身边的面色凝重的严素莉。 就在刚刚，他与严素莉交谈之时。严素莉却突然禁了声猛地将他拉进了一个封闭的异度空间里，而在这空间里阳髓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两个男性亡灵的交谈声，他四下环顾却找不到声音之源，直到严素莉让静静倾听，他才听出些不同寻常之处，只是严素莉为何会有这等举动。 再次出现在阎罗殿中的阳髓和严素莉依旧在不起眼的角落处没有引起什么其他亡灵的注意，这恐怕要得益于严素莉脱魂术的力量了。 “阳髓，可以同我出去走走了么？”严素莉似乎有心事，眼眸中淡淡的哀伤让阳髓无法决绝。 一前一后出了阎罗殿，严素莉漫步在平台之上，猛然间转身异常坚决的神情表露无遗，“阳髓，你说的结盟是真的么？” 阳髓没料到严素莉突然间说起这事，但转瞬间就恢复平静，认真的开口道，“当然是真的，我难道像是在开玩笑？” “好，阳髓，我与你结盟！希望在第一次季度考核时你我不至于兵戎相见！”严素莉淡然道。 “当然，我对女性一概不舍得下手。”阳髓在意识里却想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你不必因为我的性别而谦让，灵魂的世界里没有性别的优劣只有力量的强弱，就像我们的王鲁特?尤里乌斯?拉美斯二世一样，他是曾经被誉为最强的人官。” “呃！这么看来，刚才那两个亡灵议论的真的是那个年轻的阎罗王了？”阳髓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的，王的全名是鲁特?尤里乌斯?拉美斯，和你我一样他是个平民来自人间的灵魂。”严素莉平静的解释道。 “我，我以为阎罗殿的王也是个贵族呢！”阳髓故作无知道。 严素莉摇摇头轻笑道，“阎罗殿的王是平民亡灵的象征，是十三区普通白魂的象征与偶像。但我们的王也不过才上任了百年而已，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恐怕与你身边的那两个黄金一代的幸存者有关吧！” “你是说法洛和莱特？”阳髓大惊失色道，一直以来法洛和莱特从来没有透露过他们与阎罗殿有瓜葛。隐约间阳髓灵魂中生出一丝被欺骗的错觉来，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具体的情形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他们两个亡灵在北条十三区被看作是瘟神一样的存在。”严素莉一言一句让阳髓丝毫察觉不到任何说谎的迹象。而他意识里隐约的不安因素却升腾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我说这些？”阳髓思前想后还是单刀直入的质问道。 “我……因为我……我曾经也收到过他们的邀请函。”严素莉迟疑很久才开口说道。 第七十七章：王与战士 “你认识法洛和莱特？”阳髓大惊失色道。 但严素莉却依旧摇头道，“我与他们并未见过面，仅仅是收到过他们的邀请函而已。我也只是知道他们在这冥界是很出名的，黄金一代的遗产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亡灵。” “那为什么拒绝？”阳髓反问道。 “玛丽亚，是玛丽亚帮我决定的。”严素莉似乎颇感无奈的叹气道。 “你的书记官？” “是的，玛丽亚说与那两个背信弃义苟活下来的亡灵是冥界的耻辱，这是我们的共识。而且冥界似乎想要把他们困死在这里，所以当我得知你竟然是他们的主管官时，我震惊极了！阳髓，你很有胆量。” 严素莉的赞美听在阳髓的耳中却成了极大的讽刺，他当时根本就是被那两个家伙强迫着签了生死契约。他来冥界刚满一年哪里知道这些个利害关系，原来灵魂死后的世界并不单纯，这些个人类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竟反反复复的上演着。就像方才他听到的对话一样，表面上受众亡灵尊敬爱戴的阎罗王背地里被称作狗，丝毫没有敬畏之心。阳髓突然觉得那个王也很可怜。 “我没有你所想的那般伟大，我只是想回到人间罢了。”阳髓轻笑意图缓解一下此时低压的氛围。 严素莉亦莞尔，“阳髓，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在人间再会。” “一定可以的。”阳髓肯定的点点头，下意识的又问道，“刚才那对话的到底是什么？诡异至极啊！既然我们已经结盟了可否请素莉前辈提点一二。” 被人叫前辈严素莉脸皮一红，微微开口道，“怀特?莱斯顿，北条十三区第七区后补秘书长的人选也是冥界平民亡灵下议院的议员，在七区很有势力的亡灵。他是放弃了无数次的转世机会的灵魂。” “你……很在意他？”阳髓略微迟疑的开口问道。 “是，因为我是出身于第七区的白魂。”严素莉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肯定道，眼中浮现起丝丝哀伤与落寞。但那丝丝缕缕的情绪并未干扰她继续开口讲述道，“阳髓，人间已经发展到了何种地步了？” 严素莉的提问让阳髓很不解，但他还是就那问题回答道，“进化与非进化的终极，科技与非科技的终极，自然与非自然的终极，轮回与永生的终极。”阳髓用了一句他认为的最能表述的话来回应严素莉。这段话出自他生前十分欣赏的华夏族世界历史学者王朗之教授的书《W?E》。他只能片面的理解一点点而已，但却始终令他印象深刻。 “是么？”严素莉不知道是听明白与否，淡淡一语。但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陈述着一个震惊的事实，“可无论人类如何发展，发展到何种地步，都超越不了死亡轮回转世的事实，更无法摆脱冥界无形的掌控。芸芸众生甚至不知晓冥界与华世的存在。倘若有一天人类知道了三度世界的真实存在，又会变成怎样的局面呢？” 阳髓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严素莉不愧是众多主管官的代表。因为与严素莉相比，他甚至连意识所想都抵不过这女性主管官的深度。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又或是他根本就来不及思考这三度世界的真实。这就是灵魂之力的差距么？又或者说这是人类精神层面的差距？外表看起来帅气而又随性的严素莉思维却如此宽广而成熟，相比之下，阳髓突然觉得自惭行愧。 见阳髓听的目瞪口呆，震惊的一言不发严素莉觉得自己也许说多了。在此之前从未有亡灵愿意倾听她的想法，包括安德鲁在内的其他亡灵总是说她杞人忧天，可她就是无法忽视这三度世界带给她的真实。当她还是人类时她就能看见其他人类看不见的东西。她被族人奚落为鬼眼妖女，丢弃在花斑症的疫区，她看着那一个个灵魂离开体外，被黑白着装的无常捕获，送往一个未知的空间去。那一刻她知道她是正确的，她没有说谎，灵魂是有家园的。 当那主管官问她是否愿意跟他走时，她义无反顾点点头，脱离了因花斑症溃烂污秽的身体她的灵魂轻松了不少。肉身的疼痛瞬间消亡了，精神亦轻松不少，她跟在那主管官身后来到了这个世界。 当她第一次看到冥界时她竟不觉的陌生，就像是是她无数次在梦里踏足过一样。冥界的阴暗，冥界的苦闷丝毫未损伤她的灵魂，在人间经历了生不如死后她解脱了。 见严素莉半晌儿没说话，阳髓知道她一定是回想起了什么，那种陷入自我意识中的情景他深有体会，他不想打扰对方。只是像个绅士一样在一旁静静地守候着，守候着那无所谓的黎明时刻。 王站在盘旋向上的楼梯之上，仰望着那头顶位置的一米亮光，若有所思。红眸闪闪发光如黑夜中闪光的红宝石，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参见陛下。”楼梯之下，西蒙?威尔森单膝跪地行了个礼。 “老师，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如此拘礼。”王转头眺望下方跪伏的亡灵，微笑着开口。 西蒙先是一惊继而又恢复平静，一成不变的语调，“陛下，属下身份低微，请您谨记身份万万不可再如此称呼属下。” “抱歉！”王话语间的失落一览无遗，他再次昂起头望向那一米光线处，悠然开口道，“那位有道小姐，想必就是月盛的队友吧！也许是朋友？” 西蒙能察觉到王今天的一反常态，言语间的落寞与孤寂清晰可感。他终究没有舍弃的了曾经作为人类亡灵的七情六欲。这是成为王者的大忌，更是成为强者的阻碍。鲁特?尤里乌斯?拉美斯已经足够强大了，他是看着这亡灵从弱小变得强大，在鬼差队时亦超越了他，在人间亦声名远播。成为力量足以和四大家族相媲美的第一战士，天字一号人官。那与生俱来的天生的战斗意识强悍的让贵族忌惮。 可那强行被剥夺了强悍与坚韧性格是否就此烟消云散了呢？西蒙微微抬头望着那年轻的王。 “四王殿似乎也默许了月盛的申请，他还真是幸运。”王轻声开口道，不知是在对西蒙开口又或者只是在自言自语的感慨。 “陛下。”西蒙突然间很愧疚，那种灵魂深处的触动让他艰难的开口道，“陛下，伊丽莎白小姐静候，您要见她么？” 西蒙明显的感觉到王突然间情绪的波动，那不易察觉的情绪恐怕只有他这个名义上的老师与共事者才能发现吧！ “不必了，她恐怕是来给月盛送行的吧！她的身份和我身处的地位已经不同了，即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便不必再见。对她而言与我见面只会更尴尬吧！我也不想让她为难……”王声音越来越小，知道消失在黑暗中。 “是，陛下，谨遵圣谕。”西蒙不想说什么，他理解王的抉择。 “西蒙队长。”王再度开口，竟让西蒙有些心惊肉跳的实感，他有些不安的静候着。 “您对我失望么？”王涩然道。 果然，西蒙在意识中叹气道，他还不够无情，王的责任感压迫的他在矛盾的漩涡里挣扎至今。那种痛苦甚至不被理解，就像所有曾经憧憬着拉美斯而成为鬼差队的亡灵，他们无法理解力量强大的冥界第一战士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丢盔弃甲向大贵族们缴械投降一样。想当初他也一度不认同王的抉择，可现在他能做的只有顺势而为而已。 “连通自己灵魂的兵器都能舍弃，像狗一样跪倒在四王殿前，乞求宽恕，恐怕这就是亡灵们口耳相传的事实吧！呵呵呵呵……”王突然笑起来，但那听起来无比悲凉的笑声却处处透露着无奈。 “至高无上的冥界之王不过是个傀儡，摆放在最醒目的位置上，供万灵瞻仰，受万灵尊重。老师，这是不是很可笑？”王的每一次开口似乎都是透露着那压抑了很久的痛苦。 “哈哈哈哈哈哈………”突然爆发的大笑癫狂而放荡，笑声刺耳响彻在整个黑暗中，似乎整个空间整个螺旋状的楼梯都在不住的震颤。王的力量依旧如当初般强大。物是人非，唯有这永恒的力量不会改变，这便是灵魂的力量。 笑声许久后才戛然而止，王再度恢复了冷静与深沉，就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发生。 “抱歉，老师我失态了。”王淡然一语。 黑色披风因王波动泄出的力量轻轻飘荡飞扬，纵使他丢弃了神兵赤条御火剑他依旧是个战士，他的穿着依旧保持着他浴血奋战的样子。至少西蒙是如此看待的。 百年之前，因为黄金一代引起的事端，是一场契机更是一场灾难。黄金一代的消除，冥界的动荡，上一代阎罗王被弹劾，是四王殿的暗中授意的。如此灾难之下，需要一个替罪羊来安抚亡灵们的不安与躁动，因此万象阎罗殿阎罗王的更替便顺理成章的发生了，只是上台的任谁也想不到会是个年轻的平民亡灵战士。 为了向四王殿和整个冥界表露衷心，曾经的战士鲁特?尤里乌斯?拉美斯将那柄神兵“赤条御火剑”抛弃在了地狱的烈焰中，那举世闻名的力量象征化作了无尽的地狱之火，而第一战士成了众灵暗地嘲讽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冥界之王。 第七十八章：月牙舟 “起航嘞！”一声高亢而悠远的号子声如悠远荡漾的浪潮将整个阎罗大殿团团包裹住，无数条月牙舟停泊在九十九层台阶最底层的平台边，冥界摆渡人驾驶着可以横亘九泉之水的月牙舟摆渡在冥界最宁静之地，恭候着每位即将进入人间的亡灵。 获得人官资格的亡灵有两个特权，其中之一便是乘坐月牙舟驶向灵魂的源泉九泉，九泉是纵贯冥界的九条大河，据说这九条大河都源于一处——九泉之眼。那里是沟通灵魂与生死簿的桥梁。人官是可以享受一次灵魂洗礼的特权。 王端坐于王座之上，为众位人官送行。灵魂前仆后继的涌入人间为冥界而战，为道而战，许多年前王也如这些新鲜的灵魂一样，在月牙舟的护送下进入人间。 声势浩大的送行仪式正在进行着，阳髓的队伍亦从万象阎罗殿走出来，而入目的时刻即无法抑制的感受到灵魂的冲动。 严素莉的队伍已经踏上了一艘月牙舟，晶白发亮的小舟仿佛是水晶石雕琢而成，光芒四溢。将九泉灯悬挂于小舟的前端，好似探照灯的效应，照亮着前方的路。 严素莉周身披着黑色的斗篷，帽子整个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她的表情。玛利亚看出她心神不宁，意识似乎不知在何处游荡。她是严素莉最初的伙伴，看着严素莉成长为一名优秀的人官。但她也深知素莉肩上的重担，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入世的女性亡灵了。她亦将自己的灵魂托付给严素莉，她相信安德鲁他们亦是如此。当初的赌注却是正确的，严素莉果然不负众望，成为了灵魂中的佼佼者。但入了人间之后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双手小心的安放在严素莉的肩膀，玛利亚身材高挑弯腰将头靠在严素莉的肩膀上，低语，“你很不安么？” 看破不说破本是最佳的处事之道，可玛利亚却反其道而行，让严素莉微微哑然。焦躁的不安荡漾在灵魂深处，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着，想要抓住些什么似的僵硬着扣挠衣袖。 玛利亚在灵魂中轻轻叹了口气，漫长的时间洗礼虽然让严素莉看似成长了不少，可她灵魂深处埋藏着的仁者之心却总是在隐隐作祟。到了人间后恐怕身不由己才是人官灵魂最受冲击的事实。 猛然掀开斗篷的帽子，严素莉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惊喜的伸出手掌向那个方向拼命的挥动，脸上的兴奋与喜悦溢于言表。 玛利亚随着严素莉的视线望过去，终于发现了那个身影，是那个叫做阳髓的人官。她在阎罗殿时刻意留意到了那个人官，她灵魂深处是反对严素莉与之接触的。但严素莉似乎对那个叫做阳髓的亡灵另眼相看，倒是出乎意料。她不否认严素莉天性的感觉之力是独一无二的，她既然选择了严素莉就理应尊重对方的抉择。 只是那个叫做阳髓的人官是个不容忽视的存在，相信不仅仅是他们的队伍，所有的队伍都对阳髓的队伍警惕着且虎视眈眈。也都在想这胆大妄为的灵魂竟敢如此触犯冥界忌讳，招录那黄金一代的余孽不说，竟然还将恐怖的贵族和四王殿的弃儿招致麾下，简直是匪夷所思。但最不可思议的便是阳髓这个入冥界不满一年的亡灵，竟会是亡灵书院的优秀毕业生。 冥界的掌权者们越来越会耍弄众灵了，素莉对那个阳髓也许抱有不单纯的情感，若是如此恐怕才真是令他们头疼，但她相信素莉并不知道那是何种情感。 “素莉，你很中意那个人官么？”玛利亚轻声问出埋藏了已久的问题，这也是安德鲁他们所关切的。果然安德鲁他们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上来，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当然，阳髓是个很好的朋友，也是我第一个人官朋友，我们约好了在人间重逢的。”严素莉轻松的开口，还在向那个方向挥手。 如此坦白倒也是严素莉一贯的风格与态度，实话实说似乎是她早在人间就养成的习惯。也正是因为她的实话实说，才会被族人当成不详来驱逐，即使是到了冥界成为了强者严素莉依旧未变，玛利亚有些苦恼于严素莉的直白。守候在严素莉身边是她的誓言，只是这冥界真的存在誓言么？ 阳髓远远的就看到了严素莉在向她挥手告别，出于礼貌他亦向严素莉的方向点头示意。法洛见此状不由得砸着嘴调侃道，“小子，有你的啊！这么快就将那丫头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你的手段还真是高明。” 阳髓一听挑眉冷笑道，“也只有思想龌龊的家伙才会有如此低级的言论。” “你小子别得了便宜卖乖！”法洛气势汹汹道，一把揪住阳髓的衣领。 阳髓也不抵抗，只是不予理睬对方。莱特拍拍法洛的肩膀道，“伙计们，冷静点，我们也要出发了。” 法洛砸着嘴撞开阳髓，跳上了最近处的一条月牙舟，莱特对阳髓说道，“时辰不早了，是时候该上路了。” 阳髓点点头，可灵魂深处却是不安的，尤其是在与严素莉交谈之后，他愈发觉得这冥界如黑暗的漩涡在张着大嘴吞噬着一切的灵魂，所有的亡灵都逃不开被他吞噬的下场，灵魂的归宿无疑是惨淡的。 莱特拉着有道的手也上了月牙舟，但此刻有道的脸上竟是惨白的，她晶莹剔透的眸子已然有些涣散了。因为就在不久之前，那个变态乌利又再度缠上了她，跪在她面前疯疯癫癫的亲吻她的面颊口中念念有词道，“你真美丽，我一定要把你装在我的玻璃柜子里只为我展示，你的头发眼睛是天生的么？” 有道很怕乌利，每当乌利在她身边时，她身为一个文术士的基本防御系统就像是瞬间被击溃了。乌利对她的偏执，就像遥远时空的很多年前那个人对于她的执念，让人既躲不开又闪不掉，就算是死了也摆脱不了那人灵魂的纠缠。 就在有道放弃抵抗的时候，法洛，莱特，月盛和阳髓突然出现了，那像是黑暗中突然的光明之火，倘若她能流泪恐怕早已泪流满面。四个亡灵气势汹汹的怒目以对，如果眼神能杀戮恐怕乌利早已千疮百孔了。乌利狰狞的笑着，但终究还是被他的同伙强行拽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挑衅阳髓道，“喂！你，七区方舟市的主管？我会去找你们的算账的。”末了，抬手在有道的脸上掐了一把笑道，“我可爱的娃娃，我会去接你的！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倏然起身乌利嘻嘻笑着，从怀里掏出个吊坠就要戴在有道的脖子上。但月盛却抢先一步一把扣住乌利的手臂，魄力腾地一声呼啸而出。并没有周身循环的魄力如烈焰让亡灵不由自主的畏葸不前，贵族的气魄一览无余。 张牙舞爪的灵魂之力如咆哮的雄狮怒吼着扫荡敌人，乌利龇牙咧嘴亦躲不开月盛的钳制，乌利身边的巴基等竟不敢靠近一步。贵族，这就是天生贵族的气魄，而这股力量经波及到了在场的所有亡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的亡灵皆是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降他们，月盛所在之处。 万象阎罗殿王座之上，闭目凝神的王眼睛突然睁开拉出一道血红的缝隙，闪着杀戮之光，他淡淡开口道，“西蒙！” “是，陛下，属下立刻前往！”西蒙单膝跪地行礼后，转身飞出殿外。月盛魄力的味道太过浓烈，那种无法抑制的排山倒海的力量冲击着一切的平衡，加固在月盛身上的牢笼正在崩溃。 能与天生贵族相抗衡的，在这冥界中仅有曾经的第一战士现在的阎罗王而已。这也是为什么四王殿会如此忌惮王的原因。西蒙?威尔森无数次的感叹四王殿的精明之处，他们是冷血的无情，为了达到他们所说的制衡的状态就连自己人也可以轻易抛弃，就像是当初的惑星。力量强大，意志力专一信仰坚定的贵族亦被像垃圾一样的毫不留情的抛弃掉了。 而月盛又何尝不是？在四王殿的授意下，王施加了对于月盛灵魂之力的封印又或者说是诅咒，数百条黑色矩阵的锁链交织着进入月盛的精神领域，将月盛紧紧束缚住封锁住他灵魂之力，那种精神的压制唯有王能办得到。一旦那牵制被破坏，月盛就不可能再在人间停留了，贵族元老院的提议似乎也很符合四王殿的意图。 西蒙的出现即使压制住了月盛暴走的魄力，而乌利一伙也在悻悻然中跳上了月牙舟，离开了。但乌利的视线始终落在音传有道的身上，月盛终于被西蒙的鬼符文压制住了，鬼符文就像绳索般缠住他的法身，将他几乎染成了墨水。 而他手里握着的竟是一条坠有赤道之心的红色星球宝石的吊坠，那更像是来自人间之物，因为那星球状的坠珠上刻画的正是人间地图。 第七十九章：九泉 月牙舟轻轻荡漾渐渐远离了阎罗殿，即使没有水这小舟依旧能飘荡在冥界中，就像是在人间湖泊上泛舟一样。 渐行渐远之际，万象阎罗殿的景象逐渐变得飘渺而玄幻了。站在船尾阳髓暮然回首，那阎罗殿的光辉在因灵魂的离开而缓缓消亡，并最终熄灭，王的形象始终在阳髓灵魂中挥之不去。 严素莉的话始终盘旋在他的意识中，而那亡灵间的对话亦让阳髓心生怜悯。王是孤独的是寂寞的更是可怜的，那石胎矿的阎罗殿是一座最佳的牢笼困住了一位本该奋勇杀敌的战士，消磨掉了一个战士战斗的本能。 阳髓突然想起了在人间广为流传的一部全息投影传记虚拟传记影片《罗兰》，那部讲述了人类联合政府成立之初的功勋英雄战士罗兰，带领世界所有自由人类战士推翻了塞姆特独裁帝国血腥统治的历史片。里面的罗兰与王何其相似，内敛沉稳，沉默寡言将自己被无形的责任束缚住了。但影片最后人类战士的罗兰，却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在功成名就后远离了政府消失在人海中结婚生子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可阎罗殿之上的王不死不灭的常存在着永无止境的黑暗中。 隐隐作痛的刺激让阳髓周身发寒，手指几乎扣进法身的皮肉之内，只有这种切肤之痛似乎才能环节他灵魂深处的挣扎，好想逃离这里。但他能感觉到生死簿在束缚着他，让他无处可逃。 突然间他像是看见了什么，那个几乎化为虚无的地方突然间闪烁着两道红色的光芒，一闪一灭像极了王的——王的眼睛？那一瞬息阳髓几乎都不能思考了，王在看着他们么？这是他脑海中仅剩下的念头了。 “肉体消亡了，灵魂亦未亡。 奥西里斯端坐于圣殿之上指引着灵魂的归途…… 善的灵魂啊！摆渡在九泉之水哟！ 恶的亡灵啊！囚禁在地狱之火唉！从此消息杳然。 灵魂啊！ 行走在奈何桥上，喝了婆婆的水，前尘往事皆相忘啊！ 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泛舟的摆渡人不停的摇动船桨，口中边哼唱着这耐人询问的歌谣，死亡在这摆渡人的口中竟是欢快的，逍遥的，轻松的。这里是冥界自然不畏惧人类最忌讳的死亡，但那歌谣中的奥西里斯还是引起了阳髓的注意，他可记得现在的阎罗王的全名是鲁特?尤里乌斯?拉美斯似乎并不是奥里西斯。 “喂！船夫奥西里斯到底是谁啊？”阳髓坐在船为百无聊赖的开口问那背对着他们的摆渡人。 那摆渡人穿着暗黑色鬃毛制成的厚重巨大的斗篷，头上还带着古代传说中的斗笠，肩膀处围着一圈圈类似于人造毛皮的围巾，更显得他身材魁梧而高大。 “呀呀呀呀……”那摆渡人突然转过头来对着阳髓等发出一阵阵叫声，吓得阳髓差点从月牙舟上摔下去。但让阳髓吓了一跳的并非是摆渡人的叫声，而是那所谓的摆渡人竟然只是一具白色的骷髅骸骨，只是那骸骨的四肢俱能摆动。尤其是那头骨的下颚骨竟然还在不停的上下活动，发出着“呀呀呀呀”的恐吓声。 将阳髓等俱是茫然不知所措的失神状，那骷髅骸骨似乎觉得不好玩了，下颚骨不停的摆动着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似乎有些忧郁的发出叹息，“唉……无趣，无趣，不如归去。” 阳髓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出窍了，那张口唱歌的竟是一具骷髅而那骷髅竟然有情感的存在，难道是机器的？ 就在其他亡灵还在意识神游之际，阳髓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骷髅摆渡人的面前，瞪圆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骷髅的每一寸骨骸，阴森森的笑声从胸腔中闷闷传来，“嘿嘿嘿……” “你们看啊！真是制作精良的工艺品，这技术堪比科学省的科学家们！”阳髓抬手握住骷髅的脊椎骨兴奋地像个小孩儿。 “混账，你这无礼臭烘烘的亡灵，不要用你那沾满了人类气味的抓子来碰我。”白骷髅大叫着，张开下颚骨一口咬住阳髓的耳朵。 “啊”阳髓干嚎了一嗓子，这一惊天动地的喊声，让整个月牙舟差点翻了。 “疼，疼……”阳髓疼得大呼起来，但那骷髅似乎没有松口的意识，而莱特和月盛等竟不知所措的呆住了，他们在迟疑该不该出手。 “噗嗤”一声细微的破裂之声，红色的液体噗呲的喷溅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阳髓的耳朵终于被骷髅咬掉了。 白骷髅嚼了几下后便“呸呸……”的吐出来，不满叫嚣道，“真脏，真恶心，真恶心，一股儿人味儿。” 阳髓捂着耳朵发出悲鸣的呻吟，指缝间不住的冒出红色液体。莱特见状也只得无奈的叹气，阳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算是明白了，那骷髅摆渡人的法身其实是那具骷髅骸骨，将灵魂附着于浸泡过九泉之水的骸骨之上，也是停驻与冥界的一种罕见的方法，摆渡者恐怕大多是这种状态吧。 月盛见状只得上前帮阳髓处理伤口，而法洛却冷眼哼道，“活该。” 月牙舟行驶在冥界中的空间中，上不见天穹下不见陆地，与其说是摆渡不如说是漂浮着。从月牙舟向下望去深不可测的深渊像是长着大嘴的野兽，稍有不慎便会一不留神吞个尸骨无存。 阳髓的气焰终于蔫了，老老实实的躺在船尾，耳朵手上的位置正在被月盛治疗者，矩阵形成的碗装屏障里伤口在魄力与鬼符文的作用下缓慢的愈合着。 音传有道坐在骷髅的身边，这枯骨似乎对音传有道的态度还算不错。音传有道翘着腿坐在船头上脖子上挂着赤道之心的项链，那项链是火焰石制成的虽然是人间地图的图案，但兀自发出能量的气味此外就是能量的味道。冥冥中有道已经察觉到了赤道之心吊坠上一股血腥的灵魂的气息，也许是那个叫做乌利的气息。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何种心理将项链保留下来，但她能预感到自己去人间终究会遇到那个家伙，或许那时此物会是终极利器吧！ 有道自嘲的笑笑，但这无辜的笑容却进入了骷髅的法眼。 “小丫头，你有心事？”骷髅不怀好意的将下颚骨贴在有道的头顶，咔吧咔吧的问道，白森森的枯骨还在摇动着船桨。 “还没到么？”有道昂起头眯起眼睛微笑以对，女孩的笑容是最好的催化剂，对这枯骨竟也是管用，只见这白骨头竟也张着嘴喘气起来，呼哧着从七个孔洞内排气，火急火燎的叫道，“呀呀呀呀，快了，快了过了这迷雾阵就要到了。” 大雾弥漫之下，原本近在咫尺的月牙舟已经彼此不见了踪迹，周围被浓雾包裹着看不清一切，但大雾的颜色始终在变幻，而当穿过最后的灰色雾层后，月牙舟终于驶向生死之一的九泉之源。 巨型的天坑中九个泉眼源源不断的向上喷溅着乳白色的泉水，目之所及竟看不到天坑的对岸可见此坑之广已非人类所想。天坑周围被整个的包裹上了奶白的瀑布带，但那泉水却以非人类认知的自低向高出流淌。九泉之眼所在的深坑处处处流淌着白色的光辉，周遭之境已然清晰起来，无数条月牙舟汇集在巨坑边缘的上方停驻，观赏这冲荡灵魂的壮观景象。 奔腾的瀑布如无数条水做的巨龙从深坑中的九个泉眼处冲击出来，彼此拍打着溅起飞溅的液体。 “快，快点接住？”骷髅及时的张着下颚对阳髓等吼道，只有法洛立即反应过来，魄力自周身循环而出CDR模式下自主矩阵便形成了一个立方的箱子。他到悬挂在小舟的舟头，手捧着半透明的矩阵箱子去接那飞溅的水花。 “他……”未等阳髓说出个所以然来，莱特便解释道，“九泉之水是九泉灯的灯油，价钱昂贵，不要钱的东西我们当然不能错过。” 不一会儿法洛就接满了整个矩阵箱子，在箱子上画了几道鬼符文后就缩小了，法洛小心翼翼的放入锦囊中。 “为什么不多接点！反正又不花钱！”阳髓看蔻到自然又被法洛用视线鄙视了。 “呀呀呀！莫贪心，莫贪心，贪心早死早超生……”骷髅一边拍着船桨一边唱起来，手舞足蹈的摇晃着自己的盆骨，手骨迎接着喷溅的乳白色泉水。 粘稠的油状泉水入骨即化，更像是在骨头上刷了一层漆又或者是在加固骨头的坚硬程度，“嗷嗷嗷……”骷骸舒心的大叫起来，更像是洗过温泉的人类，下额骨几乎合不拢了，呜哩哇啦的晃动着骨头在月牙舟上竟跳起舞来。 九泉冲击形成下的逆流瀑布源源不断的涌向整个冥界的方向，空间里流淌着的九条大河横卧混沌中，突然间法洛转身冲到船头，吓得骨头差点栽下去。 月盛凝视着九泉的方向，指着九泉的方向咬牙切齿的喊道，“你们听啊！没有声音，竟然没有声音，你们有没有听到！” 经法洛提醒之下，阳髓才恍然大悟，他却是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怪异可就是不知道哪里奇怪，如此壮观的九龙奔腾瀑布景象竟然没有丝毫的声音，空间顿时寂静下来，混沌如世界未分，荡漾在空中的小舟缓缓漂浮正如一叶扁舟承载着亡灵们的灵魂与愿望驶向那终极之所。 第八十章：太平间 “九泉之源在此处，但九泉之尽头乃是无尽。不晓得它奔腾到何处去，摆渡人中流传着水入人间之说，但却说不清流入人间何处。”莱特对靠坐在船边静静的讲述着九泉的故事，“除了月牙舟外任何坐骑都无法飞跃这里，因此也便有了这冥界摆渡人的职业，是吧！骷髅先生。” 摆渡的骷髅卡巴卡巴的张合着下颚骨回应道，“休得无礼，不要叫我骷髅先生，我也是有名有姓的灵魂。” “哦？”莱特故作惊讶道，“那敢问先生贵姓？” “呀呀呀呀，文绉绉的真恶心，不过还算礼貌，你还是叫我骷髅吧！”骷髅将自己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明明感觉不到任何气温的变化，这骷髅却颤抖着开口道，“真冷啊！冥界越来越冷了！我应该买件华世怪物的皮毛来御寒了。” 阳髓觉得这骷髅精神似乎不正常，他也不在寄希望于从这意识混乱的骷髅身上获得什么宝贵信息。只是停驻在九泉之源上空的月牙舟开始渐渐远离了那九泉的瀑布源头开始沿着一条长河轨道上方缓缓摆渡，而原本寂静的世界里突然传来了水流声。 阳髓捂着耳朵摇摇晃晃的从狭窄的月牙舟上站起身来，眺望远方，薄雾缭绕如梦如幻仙境般的世界里处处是银装素裹偶尔晕染的黑色像极了东方远古山水画卷，透着清澈与通透。 “骷髅，是不是偏离了航线了？我怎么看不到其他的月牙舟了！”阳髓皱眉道。 莱特和法洛也警觉的向四周观望，一如阳髓所说真挑河道上空的轨迹只剩下了他们一条小舟而已。 “骷髅头你不会是在耍我们吧！”法洛语风犀利一把揪住骷髅的皮毛围巾质问道。 骷髅头被法洛拽的吱吱作响，他下巴打颤的动着，“我的围巾可是价值不菲的，你这粗鲁的亡灵不要弄坏了，黄金一代还真是没有礼貌啊！” 被人一言戳破软肋，阳髓感觉到法洛和莱特俱是一凛，手指一松放开了骷髅头。骷髅头似乎格外爱惜自己的围巾小心的查看着，下颚骨依旧不停地上下摆动，“我可是奉了阎罗殿阎王爷爷的命令送你们去太平间的。” “太平间？”阳髓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不由自主的大叫出声，这是他最不陌生人间专用名词。那‘太平间’难道不是停放死人尸体的地方么？ 阳髓蒙了就连说话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利落了，惊愕之下只得反问道，“去……去那太平间做什么？” “难道……那所谓的人间化身是在……太平间里？”法洛几乎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才吞吞吐吐的说处这震惊的言论。包括阳髓在内，一时间月牙舟的划动都停歇了，寂静无声中唯有下方不知名的暗河在哗哗的流淌着奶白的九泉之水。 化身？阳髓在意识中反复的念叨着这个词汇，那似乎是万事俱备后唯独欠缺的东风了，有了化身他们方能完美的进入人间，这一刻阳髓恍惚了，一个声音在他灵魂中反复喊叫，“我要去人间了，我要去人间了……” 莱特亦失去了笑容，法洛的话如一记钟声，敲响了所有灵魂的深处的警报，有了化身就有了实体，而灵肉合一便是七情六欲的源头，那才是真正的人类。莱特亦止不住的幻想起来，在兴奋之余法身竟灵魂的颤栗而抖动起来。 而这轻微的抖动亦未逃脱的了有道的眼睛，她握着胸前的吊坠，轻轻皱着眉梢微微抬起眼睑看到的却是莱特瞪眼惶悚的笑容，那种兴奋之情从莱特脸上流露出来格外骇人，嘴角扯动的笑容像是被压抑了很久，但莱特似乎在竭力的掩藏起自己的情绪。 有道不敢再看莱特的表情，月牙舟上承载的灵魂实则是各怀鬼胎，包括她自己在内亦有难言之隐，他们彼此并未坦率以对，如此结成的队伍真的能平安的度过人间的岁月么？ 偷偷将视线瞥向她最在意的亡灵，贵族的他脸上似乎并未有太多情绪上的变化，到底你为什么要去人间呢？有道被那高傲的姿态深深迷住了，也许当初会答应他与之共赴人间多半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她从未见过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灵魂而这灵魂却是天生的是纯洁的，未经人世沾染的让人羡慕的灵魂。为什么？你一定要去人间，我想知道！ 有道在灵魂中反复的挣扎着，她最好奇不是她未来的主管官阳髓，而是身为书记官的月盛，刻意掩藏姓氏的贵族。探寻的欲望本是人类所拥有的情感，有道深深的害怕当她得到肉体的那一刻她会冲动的对月盛吐露真言，那是最糟糕的情况吧！ “你看什么？”月盛留意到了那夹带灼热气息的视线，轻轻转动眼珠就看见了有道探寻的目光，她不喜欢音传有道用那种目光来看他。因为他总是觉得这个女性亡灵能看透他的灵魂，那碧眼的通透就像是一面照妖镜，将自己的丑态百出的样子表露的无疑。当初将这个文术士拉进来也许是错误的，这个文术士总能察觉到自己灵魂的波动。被揣度猜测出意志力是身为一个贵族的失败，被有道看出来更是月盛忍无可忍的事实。 月盛的冷漠某种程度上让有道很失落，但她依旧笑着开口，“月盛，你也很期待去人间吧？” 一语击中，月盛恼怒道，“你给我闭嘴！” 月盛是贵族他并没有人类理性下的绅士风度和怜香惜玉，自然丝毫没有收敛他高高在上的姿态，仅是这一语就深深地伤害了有道。连一旁的法洛也看不下去了，他从一开始就从有道和月盛身上看出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来，但他却不会刻意点破。因为那种情况也许会让整个团队崩溃。 但观阳髓似乎那小子亦陷入了自己的精神领域中，双眼无神的盯着角落处，这月牙舟承载的亡灵真的能驶彼岸，驶向他们希望下的那个人间么？ 波塞冬大河的支流之一黑水正是阳髓所在的月牙舟前进的轨迹，飘荡在黑水之上的月牙舟穿过一道又一道冥界闸门，渐渐靠近了漂浮着的一座孤岛码头，赫然入目的便是那上方悬浮着的鬼符文似乎再向他们招手。 众亡灵纷纷起立，一时间月牙舟再度拥挤起来。为了避免有道掉下去，莱特只好再次将有道抗在自己的肩膀上，那漂浮的岛屿孤零零的漂浮在最明显的位置。 “呀呀呀呀！”骷髅抖动着自己的下颚骨对阳髓等说道，“静候之岛到了，你们只需在这里静候即可，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咔咔咔！” 小舟缓缓靠近那所谓的静候之岛，一览无余的即是平坦的白色草地，正中央有一根三角形的立柱，上面雕刻的鬼符文字则不是很明显。 阳髓等先后跳下月牙舟，踏上这片孤独的岛屿。骷髅摆渡人哼着歌谣驾驶着月牙舟顺水而下消失在了混沌与迷雾中。 整个岛上的地貌环境一览无余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白色的草坪有如地毯般。耐不住寂寞的法洛已经在岛上饶了几十圈了，他丝毫找不到有任何其他可疑的迹象终于忍不住骂道，“那该死的骷髅将咱们送到了什么鸟不生蛋的地方，太平间又在哪里？” “法洛，耐心点他没有理由要蒙骗咱们的。静候之岛，我们只需要耐心的静候就是了，上面的鬼符文还在漂浮着，说明此地亦是有生机的界内，自然不必担心。” 阳髓直接躺在了草地上，这里已经是最后之路了，他不相信还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莱特也抱着有道坐在了草地上望着四周混沌不清的世界，静候之所？莱特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发话道，“静候之意在乎一个静字，法洛看来只有我们的精神意志达到同步静的频率，才能开启那道门。” “你说的并不完全正确！”月盛突然插话道，一路上都很沉默的他终于该发挥他贵族应有的优势了。 “门一直都在！”月盛极为肯定道。 “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阳髓随口问道。 月盛的视线环绕着静候之岛扫视了一圈，才开口道，“第一层有八扇门分别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月盛话音稍落，突然间围绕着整个岛悬浮的平行空中终于出现了八扇门，门上都画着鬼符文的图案，门以黑白两色交互出现在阳髓等的面前。 阳髓腾地一声站起来，望了一眼那宏伟的八扇门迟疑道，“不会是让我们选择一扇门吧！” 月盛不予回应却继续开口道，“第二层有十六扇门。”八扇门之后又缓缓错开出现了第二层十六扇大门，阳髓等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月盛似乎不想给阳髓有什么思考的空间，继续说道，“第三层有三十二扇门，第四层便是六十四卦门。” 当第三层第四层门赫然出现，阳髓已经看出了些许门道，这与东方哲学中的宏观宇宙图何其类似，但这景象出现在冥界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了。 月盛指着那四层门说道，“太平间在四层门后，只有穿过四层门才能进入你选定的太平间，一旦选定便无可更改。要如何选择是你的自由。” 说完这番话，月盛便不再开口了。阳髓从月盛手里接过九泉灯，九泉灯的光芒映射在最里层的八扇门上，将门上的图案照的一清二楚。但门上的图案却并非人间东方哲学的宇宙图谱，而是以生命的文字鬼符文游动的图案。 “丫头，你能读懂那门上所写么？”阳髓转头问有道。 有道走到与门相距的最近位置，仔细的识别着上面不断变换的鬼符文，突然开口道，“门上现在是待机状态，对了，三棱石柱，要把九泉灯安放于石柱之上或许就会有变化了。” 月盛亦点头道，阳髓挑灯走到静候之岛草坪中央的石柱前，小心翼翼的将灯安放于座上，登时光芒大作，三棱的石柱里突然间裂开了无数道缝隙，白色的类似九泉之水的液体缓缓涌动出来，将那凹槽的文字显现出来。 “是太平间的生死文献！”有道激动地叫起来，冲到三棱石柱前仔仔细细的辨认着生死文献，解读道，“三度转轮，有去有来，有始有终。当合三统，阴阳共济，生死为限，有为无为，莫不毕究。生之太平，死亦太平，万物太平，四时五行，万世无患……”音传有道耐心的解读，只是这些话阳髓一句也听不懂。 不仅阳髓听不懂，法洛，莱特甚至是月盛也听不懂这生死文献的本意，阳髓突然打断有道，“丫头，这些高深莫测的话还是留给你自己欣赏吧！我只是想知道到底要怎样穿过这四层门到达太平间。” 有道撇嘴道，“听天由命！” 第八十一章：脱身 “你这是什么意思？无所谓么？”阳髓对音传有道的话很是不满，什么叫做听天由命？老子哪里还有命在？ “好，既然是我选我就随便选了。”阳髓恶狠狠的说道，顺手在一扇门上敲了一下，“唰”的一声，八扇门顿时重合在一起，最后竟仅剩下了一扇门，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莱特等一时间全没反应过来，他们想不到阳髓此时的动作竟这么快。 “你……你选了哪扇门？”法洛生硬的开口，似乎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而与此同时第二层的十六层门又开始缓慢的旋转起来了。 “我们的文术士不是说了么，听天由命，听天还不如听我。” “怦怦”两下声音虽不大，但足以让众亡灵吓了一跳，阳髓不管不顾的又在第二层的十六扇门上顺手在最近的门上敲了两下。顿时十六扇门再次重合在阳髓所选定个的门后化作一扇门。 第一层第二层已经选定了，莱特终于领略到了阳髓的任意妄为，原本他还想着要推算一番没想到阳髓已经下手了，打乱了一切的计划。 “好了，还剩下第三层和第四层，你们也来选个吧！”阳髓挑眉道，但很显然有道等皆被阳髓的冲动所扰竟茫然不知所措。 阳髓啧啧道，晃着身体走向第三层门抬手“哐”一声敲在了一扇门上，第三层门选定之后，阳髓没有给其他亡灵缓和的余地将第四层门也选定了。 选定好的四扇门依次平行排开，静静地出现在阳髓的面前，阳髓这才想起来是该咨询一下有道的意见，那丫头不是让他听天由命么。 “丫头，门我可是选好了，您不发表点意见么？”阳髓冷笑道。 有道看见阳髓眼角的不怀好意，但那三棱石柱上的文字确实是看运气了，只是阳髓似乎不相信。 “莱特，帮我把九泉灯拿下来吧！”有道对莱特说道。 莱特心领神会将灯从石柱上拿下来的瞬间，九泉灯的光芒就顷刻间减弱了。但莱特却并未将灯交到有道的手中而是握在自己的手里对阳髓等说道，“阳髓，我在前探路，你，月盛，有道在中间。” 侧头又示意法洛，法洛默契的发出一声不满，但却深知莱特的意思，冷言冷语道，“知道了，我殿后。” 队形排列好，莱特谨慎的靠近第一扇门，将九泉灯举在身前，这九泉灯的功用不单单是灵肉合一的催化剂，它还能驱邪避鬼，妖魔鬼怪避之不及的克星。 微弱的九泉灯光映照在门上，第一扇门亦缓缓的亮起来，但在下一秒出现的图案让莱特激动地大叫起来，“阳髓，快把你的人手伸过来。” 阳髓还没弄懂莱特的意思便被莱特强行扯住右手拽到门前，顿时阳髓右手的手背亮起来，光芒大作，而那清晰的火印再度浮现出来。而与此同时第一扇门上出现的图案正是阳髓手背上的火印。 两印相合似乎是在呼唤彼此，共振之间整个静候之岛突然间摇晃起来，剧烈的晃动之下，月盛召唤出银架一刀就插入地表之内，希冀于能固定住自己的身体。见有道不稳，月盛也只得将其夹在自己的臂弯间，而法洛和莱特则各自将用锁链困住自己的法身。 阳髓来不及反抗，手臂就被那道门牵引着向前扑了过去，而整个手臂都陷入了闪光的门中，而他却看不到门内的任何情形。 “啊啊啊……”阳髓突然间嚎叫起来，吓得有道差点从月盛的臂弯下掉下去，她紧张的望着阳髓的方向。只见阳髓的法身已经软了竟然有了要融化的趋势，更像是粘在了门上。 而那第一扇门的光芒也愈发明亮，莱特想伸手拉阳髓一把没想到刚碰到阳髓髓的法身竟然软下去，手掌竟也被粘合住了。 “干的。”法洛大骂道一跃而起跳到莱特身边，异常清醒的吼道，“莱特，你忍忍。” 说罢，手中突然召唤出一把矩阵方刀，手起刀落一刀就砍断了莱特的手臂，“噗嗤”一声喷薄而出的白色液体汹涌的溅落在白色的草地上，而莱特的身体瞬间就软下去了。 静候之岛还在不停的晃动着，法洛本还想去救阳髓，可阳髓半个身体已经融化掉了与那门竟成了难舍难分之势。 “啊啊啊啊……”阳髓的惨叫还在继续，但第一扇门刺目的光辉亦盛，似乎有无形之力在拒绝着法洛的靠近，矩阵方刀在靠近门的瞬间竟顷刻间被毁灭成碎片，冲击的力量直接将法洛掀翻。腾飞的瞬间月盛释放的锁链及时将法洛困住。 巨大的冲击力从第一扇门中呼啸着窜出来，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张牙舞抓的扑向所有亡灵。 月盛咬牙，双臂几乎变了形，他死死的扣住支撑着自己的兵器，同时他也知道了一个事实，防御的矩阵似乎在这冲击之下反倒成了累赘，唯有银架才能抵挡一二。 阳髓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扯出去了，法身已经融掉了一半，剧痛如锥子在一点点刺破他的灵魂，唯有呐喊与呻吟才能稍稍缓解他的痛苦。不成形的法身如胶水般粘在门上，他此刻只能一动不动的等待着审判。但那似乎没有停止的煎熬，好痛，灵魂犹如在齿轮中搅动，灼烧般的刺激之下阳髓但觉意识已经穿越了光芒的世界，到达了彼岸的尽头，而灵魂似乎紧随而至，唯有那累赘的的法身被排斥在外。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形态，阳髓的自我意识终于在灵魂中找寻到了，猛地抬起头来，望向那光亮的门，他竟然能够清清楚楚的看清门外的一切。 原来要穿过这四重门竟是要舍弃法身，通往太平间的路上唯有真正的灵魂才能通行。 阳髓自嘲的笑笑，原来身为灵魂的自己竟是如此舍不下那副躯壳，唯有真正的舍弃了桎梏的灵魂才能到达彼岸获得新生，突然间意识变的轻松不少，灵魂亦飘飘然，阳髓顺势飘到第一扇门处，将灵魂从那光亮处探出头去。 “莱特！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法身是不可能穿过这四层门的。”阳髓说完后，又将灵魂缩回门内静静的等候着，他很想知道第一个进来的会是谁？ 阳髓简短的话语让莱特，月盛，法洛和有道大惊失色，恍惚间他们沸腾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精神领域再度平静下来，视线的方向始终望着那传来阳髓声音的第一层门的方向。 静候之岛渐渐平息下来，地动山摇的晃动戛然而止，月盛的手指渐渐松弛下来，银架嘭的一声消失的无影无踪，喧嚣的尘埃颗粒缓缓坠落。月盛指着那第一层门的方向喃喃道，“是，是阳髓的声音么？” 强光狂风的洗礼下他听到的仅仅是个声音，但阳髓的融化的法身还分明的贴在第一层门上，所以他不敢肯定那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我……我好像也听到了阳髓的声音。”有道亦怯懦的说道，只是她也不敢肯定那是否真实。 法洛跌坐在白色的草坪上若有所思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那该不会是设下的陷阱吧？没了法身我们改如何在冥界行走？到时候要攻击我们简直是易如反掌！” 莱特颇为赞同的点头道，“法洛说的不无道理，是该三思而行，不可鲁莽。” 莱特此时状态不佳，一只手都被砍掉了，这等于丧失了战斗力，不得不谨慎起来，四层门是一个概率问题。第一层门有八种选择，第二层门有16种选择，第三层门有32种选择而第四层门有64种选择，而选择其中一条通道的概率是二十多万种的一条，阳髓已经做出了选择，若是正确的也罢，倘如失误了等待他们又会是何种后果？ 一时间的沉默，让等候在门外的四个亡灵也不知所措起来，门内的阳髓自然能听得见他们的对话。果然比起他这个主管官来说，保住自己的灵魂才是至关重要的，即使是灵魂也畏惧消亡的命运。 而就在阳髓失神的瞬间，第一层门突然间亮起来，有什么东西正从门外涌进来，那刺眼的光芒里出现了一张脸，一张半透明的脸孔啥是吓人，但那轮廓缺似曾相识。 “月盛？”阳髓不由自主的叫出声，只见月盛的灵魂正在挣脱开那具法身，他大张着嘴巴的位置在喘息着，周身呈现出水般的透明，正在向阳髓伸出手来。 月盛的灵魂拼命的在地上抓挠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的灵魂，惶恐的瞪着眼睛望向阳髓的方向，竟是恐惧与骇然并存，惊惧之下月盛的灵魂竟在变形中。 阳髓不明所以的瞪着眼睛，隐隐约约中他终于听到了月盛蚊子般的声音，“救救我的灵魂。” 阳髓茫然的伸出手，灵魂相握的瞬间“噗通，噗通……”一声声灵魂的共颤从一个灵魂传导至另一个灵魂深处，阳髓的魄力被自主的牵扯出来，顺势引导至月盛的灵魂之上，突然间魄力涌动力量循环的瞬息，阳髓魄力狂涌，月盛的灵魂终于被阳髓从门外拉进来了。 但阳髓在下一刻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拉扯进来的不仅仅是月盛的灵魂，法洛，莱特甚至是音传有道的灵魂都捆绑在了月盛的灵魂之上，怪不得如此费力。 阳髓万万没想到这个四个亡灵竟然会同时进来了，不分先后。 第八十二章：化身 灵魂的穿越犹如遨游在浩瀚的宇宙中，无知无觉间甚至是无意识的穿梭，时间与景象亦如斯虚幻化为泡沫，紧密相连的灵魂由阳髓牵引着进行闪行穿越。 当终于穿梭过第四层门后，灵魂的重量几乎轻到如羽毛翩然飘落，赫然入目的是一扇半圆形的木门，这扇木门采用尸木抛光而成，门上简单的刻画着一行鬼符文。 “坤为地，万物重生，天命所归。”音传有道有节奏的读出门上所指，并进一步解释道，“门后面应该就是众多太平间中的一间，门上鬼符文所刻正是此处太平间的命号。” “你小子真是又走了****运了！还不赖。”法洛讽刺道。 阳髓也不争辩直接就推开了半掩的尸木大门，打开的瞬间里面的情形竟然没有让阳髓意外。不出所料，偌大的空间内，整整齐齐的停放着无数个太平柜，而每个太平柜上都用人间通用语书写着人间地区，姓名甚至是种族信息等。 而这无数的太平柜中无意陈列着人类的死亡后的尸体，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谨慎下的灵魂没了法身的保全格外敏感，一丝丝凉意与血腥的味道甚至能深入灵魂与意识中。阳髓和众灵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只听“嘭”的一声尸木大门竟然闭合了。 瞬间整个太平间内只剩下他们的灵魂在发光了。黑暗中阴森森的气氛让阳髓很不自在，也只有月盛是格外的大无畏。他从未见过太平间更不清楚人死后是个什么状态。 漫步到最近的一个太平柜前他竟然直接拉开了，细微的金属之声响起来，阳髓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发软了。月盛却将头整个深入一个抽屉般的太平柜中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丝毫没有畏惧的感觉。 银闪闪陈列着的太平柜更像是古老的冰柜，陈列着等待解剖的实验室标本，恐怖而让人发抖。 “快住手，你这无礼的亡魂。”冷冷传来的低沉男音，让阳髓的意识都跟着抖动了一下。只见不远处一个挑灯约有五六十岁的男人出现在阳髓的视野中。 那男人暗淡无光的脸上唯独胡须浓密，一双小眼睛却炯炯有神，脸上的伤疤倒是很多。男人披着灰色的大衣，嘴里还叼着一个烟斗，正一瘸一拐的向他们的方向挪动，口中沙哑的说道，“想不到，还有人官会选到我这里来，真是意外啊！” 那男人走到阳髓面前，挑起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阳髓等的灵魂的形状才开口问道，“你们谁是头？” 男人虽然是在问话，但方向却是看着月盛的，显然他认定月盛就是主管。 月盛也不开口而是将目光转向阳髓的方向。那胡子邋遢的男人似乎不敢相信竟开口道，“竟然是你？”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略有不妥，那男人匆匆转移了话题，挑灯在阳髓的脸上照了照，才自顾自的开口自我介绍道，“我是这里的管事，我姓麦，你们可以随便称呼。别耽误时间了，跟我来吧！选一个合适的化身吧！” 麦姓男性亡灵径自向着最前方的太平柜走去，阳髓冲莱特等示意后便跟上去。 最里面的太平柜整整齐齐的排列，粗略估计至少能安放百具人类尸体，但阳髓留意到，最里面的柜子后是一整面墙的巨大落地镜，将整个太平间内的一景一物都照的一清二楚。 让阳髓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在人间听说过，灵魂是不可能在镜中成像的，可是他们现在的人形灵魂竟也一清二楚的呈现出来，这确实是让阳髓大感意外。 还没来得及多想，只见麦姓男亡灵粗暴的一脚踹向最底层的一个太平箱子，粗暴的将那抽屉装的柜子拽出来，向阳髓等说道，“过来瞧吧！这是刚刚送来的，死了不过几秒钟，还是很新鲜的尸体。” 阳髓等迫不及待的来到那盛放着尸体的柜子边，使劲儿看了个遍。那是一具男性的的尸体，黑色的头发，身材匀称只是瞪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状，看的阳髓觉得灵魂在冒凉风。阳髓向后退一步，他实在是看不上这死不瞑目的人类尸体。 麦主管看见阳髓一副嫌弃的表情，只得开口解释道，“这可是难得没有任何伤疤的人类尸体，怎么看不上？” 阳髓假意笑笑却好奇道，“麦先生，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纵欲过度。”麦张口回答道，让阳髓觉得灵魂都在抽搐，暗自嘀咕道这男性人类太挫了，竟然是这种死法怪不得死不瞑目，如此不吉利的人类尸体，老子可不敢要。 “先生，我们能到您这里来，可是天大的缘分啊！您也不能如此忽悠我们啊！”阳髓小心翼翼的陪笑道，这么多人类尸体，偏偏给他挑个纵欲而亡的尸体，简直是踩他的脸嘛！ 莱特却深知这麦主管为阳髓挑选的尸身乃是不可多得上等货，这尸体连伤痕都没有，已经是非常难的了。要知道在人类资源稀缺的当下，借助已死的适龄尸体重生已经是难的的机会了，更何况这尸体看上去非常完美。但莱特自己也不会要这么个尸体，要知道若是他重生后多少会受灵肉合一的影响，万一被女人缠上了可不是什么幸事。 “真是不知好歹。”麦主管冷哼一声，叼着烟斗一瘸一拐的向旁边走去，眼睛在几个箱子上扫了几圈后，才冷冷开口道，“这还有几个你们自己挑选吧！” 只见麦主管先后又拉开了几个太平箱子，一具具像是冷藏之下的人类尸体，静静地躺在狭小如棺材的空间里。阳髓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脸，竟也隐隐约约的感到畏惧。 莱特，法洛，月盛和音传有道各自去寻找自己的化身了。阳髓却迟迟不敢再看，他环顾四周那无数个太平柜，这里贮存着无数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一个个躯壳像是供他们挑选的货物。但阳髓知道这每一具尸骸想必在人间都有这自己的故事。而他们占据了对方的尸体这更像是一种剥夺，强占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阳髓灵魂深处隐隐作疼。并又想起严素莉曾经说过的话，假若人类知道了三度世界的真实又会怎样？ 最先选好化身的是音传有道，阳髓看见她发呆的样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棺材里的尸体。阳髓偷偷靠近过去，本以为这小丫头会选一个美女类的尸体，就像他刚才所过去的那具尸体一样，那美艳的黑发女尸就很不错。但阳髓吃惊的是音传有道看上的竟是一个黑头发东方血统的小女孩的尸体，与她灵魂的外貌迥异的尸体。阳髓肯定那尸体一定是个小学生。 麦主管靠近一瞧不禁哑然道，“这尸体本来是绝无入人官的法眼可能，丫头你不会是看上这具了吧？” 有道也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尸体看了很久才抬头问麦主管道，“您知道，她，她是怎么死的么？” “窒息而亡！”麦主管简洁的答道，他没想到这种小孩子的尸体竟然会有什么价值。 “那好，我就要她了！”有道异常果决的做出了决断。阳髓本想还说些什么，但看到有道竟然敢伸出手抚摸那具小孩的尸体后，眼中竟带着留恋之色，阳髓也放弃劝说了，转身向莱特和法洛的方向走去。 莱特是个稳健派，选了一个身体强壮，肌肉分明的西方男性的尸体，那男性尸体的外貌俊朗竟与他的灵魂有些许的契合之处，一头棕色的短发。莱特伸手拨开对方的眼皮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略感欣慰的说道，“薄荷绿瞳仁，我喜欢的颜色。” 另一边法洛似乎有些为难，直到阳髓金钱来进，法洛才突然开口问阳髓道，“你小子过来瞧瞧，这两个哪个更好？” 阳髓侧身看了一眼法洛左手边的尸体，那是个长发披肩的黑色东方男性尸体，皮肤偏白，耳朵上和鼻子上都穿了几十个洞，就连肚脐也不放过。最惹眼的还不在此而是那肩膀上龙飞凤舞的纹身，更像是来自谬斯之都。不过那种所谓的前卫他可不懂。 再看了一眼右手边，更是离谱。那花花绿绿头发的男性尸体也许是有自虐的倾向，身体上遍布了用刀划痕的诡异伤疤图案，阳髓知道那绝非是伤痕而是在现今最为流行的一种时尚“自由之印”。这种癖好最早的开创者便是出身于谬斯之城的著名歌手米奥，那个女装癖歌手会用锋利的刀刃在演出现场划破自己的皮肤一边高歌一边鲜血淋漓。这种自虐的倾向引领了时尚潮流，阳髓生活在保守而古老的原始区域，对于这种前卫自然难以苟同。 但看法洛似乎对这具全身疤痕的尸体爱不释手，阳髓觉得法洛也是古怪至极了，他的癖好也是与众不同了。 阳髓猜出了法洛的心思，便顺水推舟的开口道，“就这个吧！与你挺相配的。何乐而不为？” 法洛欣喜的表示赞同道，“你小子眼光不赖啊！我真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听了法洛难的的话阳髓意识中生出一阵恶寒。 第八十三章：附身 阳髓的目光略过法洛落到角落处的月盛身上，他其实很好奇身为贵族的月盛会选择什么样的化身，贵族品味是月盛一项标榜的。 但当阳髓终于看到月盛驻足的那具尸体时，他惊讶道灵魂都忍不住打颤了。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意识了，震惊的开口问月盛道，“你不会是看上了这个吧？” 月盛没说话只是点点头，阳髓忍不住再次问道，“你确定？” 月盛不耐烦的冷漠开口道，“不可以么？” “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个也太……”阳髓见月盛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不是再开玩笑的。阳髓知道他劝说不了对方，只好让莱特，法洛和音传有道过来看。 包括麦主管在内的所有亡灵都聚集到月盛所挑选的尸体旁边，几乎所有亡灵都被月盛的选择吓得愣住。因为月盛挑选了一个堪称巨大的尸体，那尸体是一个男性，只是身材浑厚少说也有二、三百多斤，周身上下除了肉就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了。 阳髓是千想万想也没料到月盛的品味如此诡异，竟然挑选了一个胖子，毫无他原本形态的俊秀。那横肉四溢的肚皮圆滚滚的，四肢亦是粗壮的，勉强能看出来是个东方血统的胖子。 莱特和法洛看着那具奇特的尸体几乎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才勉强开口道，“你……确定要……这具尸体？” 月盛跪在那尸体旁仔细的观察着，异常鉴定的开口道，“我要这具尸体。” 音传有道皱着眉头，走到月盛身边似乎想劝说一番，纠结了很久才开口道，“月盛，这里还有很多尸体，你可以再斟酌一下不要急于下决定啊！” 法洛被音传有道的话弄的几乎笑出来，这丫头是个看脸派，整天对着这么个胖子也是头疼的，他无论如何也猜不透月盛到底为什么会看上这种负担百倍的尸体。突然间恶劣的想法油然而生，法洛恶意的开口笑道，“有道，尊重他的选择吧！这具尸体……呃，也不赖！” 法洛的话自然而然的换来了有道的怒目相对。有道深知这法洛恶意的玩笑。 阳髓实在看不下去了，也不得不开口劝阻道，“我说月盛，那么多尸体你怎么就看上了这个，这个也太挫了！” 话音未落，阳髓但觉月盛那小子竟然面生愤慨，狠狠的瞪着他，一言不发的几乎将阳髓瞪得发毛。 麦主管瞧了一眼那具硕大的尸体，开口道，“这尸体算得上是元老了，想不到还会有人管看的上。” 阳髓一听，意识到这尸体简直都能称得上是活化石了，月盛这小子怎么就看上了这具死人肉了呢！阳髓认定了这具化石级别的尸体太过晦气，只得用眼神示意莱特，让他想想办法。 莱特会意，也只好微笑着对月盛道，“月盛，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决定了化身是不容更改的，化身会永远伴随着你，直到终了。” 月盛似乎对莱特的话亦不以为然，淡然道，“我选好了！” 麦主管见月盛如此坚持还不忘调侃一番，“这古董终于有了买家。看来这还真是缘分不浅啊！” 阳髓见月盛亦选择好了，只剩下自己了他实在看不上那些个人类尸体，挪动道麦主管身边低声道，“您就不要蒙我了，我知道您一定还有好货，只要您肯帮帮忙，我必当重谢！” 麦主管没想到这么多个尸体都入不了阳髓的法眼，这小子看来是不好打发便冷笑道，“你小子胃口不小，这么多个尸体竟然不符合你的要求，说出你的要求，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小子的眼光。” “麦先生，我死前已经当了十八年的东方人，我也想换换血统，您也给我搞个金发碧眼的吧！最好是纯血统的西方人种。” 麦主管一听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重新打量了一下阳髓，这小子懂得倒是不少，那纯血统的单一的金发碧眼的人类尸体极为稀缺，也是懂行情的主儿。 “跟我来吧！”麦主管叼着烟斗一瘸一拐的走向镜面墙壁最下方的太平柜，将腰间的钩子取出来，在最下方的一个柜子上狠狠敲了一下，勾住缝隙间的棱角处使劲一拉，终于将那沉甸甸的箱子拉出来。 阳髓屁颠颠的飘到柜子边，当他第一眼看到那鲜活的男性尸体时差点以为那是个活人，栩栩如生的尸体就像是睡着了，纯天然的金色短发全然不似染过的生硬。这具男性尸体年岁不大与阳髓死时的年龄相仿，睫毛很长，强悍的身体比阳髓原本的瘦弱强太多了，阳髓突然意识到，也许有了这具身体，他心心念念的美辉一定会对她另眼想看的。 阳髓在灵魂中承认他目的不单纯，他想要一具完美的身体。在人类世界已经到了对完美无限推崇的时代，美是一切的衡量标准。他虽然对此嗤之以鼻，但亦免不了随波逐流。人间推崇天生的天然的美，他相信凭借这副躯壳他会有一个与之前决然不同的人生。 阳髓的目光再也无法逃离那完美躯壳的致命吸引力。见阳髓的意识都被这躯壳吸引住了，麦主管笑道，“怎么样，这具还满意么？” “先生，您今后若是有需要我定会尽力相助。”阳髓笑着开口道。 “你小子，有什么能耐敢许诺。”麦主管似乎权当阳髓的话是在放屁。 “麦先生，我队伍里可是有贵族的，那个叫月盛既是我的秘书官又是贵族。我办不到的，他一定能办到。”阳髓轻言道。 “哦！这倒是件有趣的事，贵族也要去人间么？”麦叼着烟斗目光不由自主的转移到月盛的身上，看了很久才开口道，“果然是力量强大的灵魂，小子，记住你今天的话。” “当然，决不食言。” 法洛，莱特月盛和有道见阳髓也选好了尸体，便主动靠过来。 法洛率先开口道，“你小子眼光不错啊！这男尸档次不一般啊！” 有道亦颇为满意但余光却是在偷偷的望着月盛的方向。阳髓对月盛的喜好实在是不忍直视，想想了还是开口道，“月盛，不如，你也换一个可好？”阳髓竭力的让自己心平气和的开口。 但月盛是软硬不吃，板着脸道，“我喜欢那个。” “你小子……”阳髓终于耗尽了耐心，正要大骂出口却见莱特和法洛不停的对他使眼色，他也只好作罢了。 “既然选好了，就不要耽误时间了。把你们的九泉灯点亮，让灵魂附着在化身之上，第一次恐怕会有排斥反应。”麦主管吩咐道。 法洛将九泉灯放在中间的位置，从异度空间掏出装有九泉之水的矩阵盒子，将九泉之水小心翼翼的泄漏到九泉灯中。 顷刻间光芒大作，将太平间照的如同人间白昼般明亮，就连他们各自灵魂的形状亦被掩藏在了光辉中。 “快点行动，不要磨磨蹭蹭的。”麦主管及时发话道。阳髓飘到那具尸体的上方，他缓缓的向下飘落。灵魂之力被那鲜活的肉体吸引住了，那犹如磁铁吸引力的触感清晰的包裹在他的灵魂上。 光的世界慢慢坠落，他的灵魂也在缓缓降落像是从天际坠落到地狱，真实的感觉一点点浮现在他的意识中，清晰的让他灵魂深处蕴藏的渴望放大到极致。 终于当白茫茫光的世界终于被黑暗所笼罩，意识中的光渐渐收缩称为一个圆点，而漫长的黑暗吞噬袭来，他的意识终于向四周扩散了。红彤彤的血红与****一点点填满他的灵魂。 空虚被填埋，寂寞被抒发，意识被撕扯，灵魂亦降落在它本应存在的地方，没有痛，没有悲伤。猛然睁开双眼，充斥着的光，一点点进入他的眼眶，眼珠转动旋转。 一声又一声强而有力的撞击声从最深处向外搏击，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愈发强烈“噗通，噗通……”似乎永无止境的撞击着灵魂。 意识下的真实驱使着手臂一点点抬起来，轻轻放在胸前那跳动的位置，那里不在寂静，强有力的声音拨动着心弦。 瞳孔猛然间放大，而跳动之声愈发强烈起来。那真实中伴随着灵敏的触觉蔓延在四肢百骸，忍不住那内心中的躁动与冲动。阳髓猛然间回过头来，晶莹剔透的液体自眼角缓缓下坠，他咧开嘴笑了，笑声如清脆的铃声蔓延在这死一般的世界中。 抑制不住的透明液体如潮水般喷涌而出，阳髓拼命的用手擦拭掉他软弱的象征。人间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无法抑制中翻腾激动的心潮之下的那份冲动。 伴随着狂涌而出的热泪，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人了，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类，这种真实的存在感，久违的感觉让他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那几乎称得上是嚎啕大哭的一幕让月盛看的惊醒动魄，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情感，为什么会有水从阳髓的眼中流淌出来。看了看自己附身的人类尸体他只觉得无比沉重的负担，灵魂被无限的拉扯撑大填满这具身体的每个角落。但与此而来的竟是有什么东西在有规律的撞击着他的灵魂，生生不息。 第八十四章：灵肉合一 灵肉合一，这是三度世界的法则之一，也是人之所以为人，区别于其他两维度世界灵物的最关键之所在。 人官的灵魂借助九泉灯的外在之力，将灵魂与人类肉体调和在一起，便是冥界降落于人世间的化身，代表了冥界的正义与法统。 当阳髓，月盛，法洛，莱特和音传有道终于达到了灵肉合一的状态后，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被唤醒的。他们无一不是在震惊中望着自己的躯体，某种意义上他们已经是人了，特殊的人类，他们能凭借肉体的感官来引导灵魂。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痛哭流涕。 而当有道等人将视线集中到阳髓的身上时，她并不感到惊讶，阳髓哭了泪流满面，那种情感他们身为人类的情感似乎是通晓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但那是激动的泪水。但下一刻有道就来不及哭了，她惊讶的发现自己没穿衣服，或者说是这具身体光裸的躺在太平间的暗格内。 唯有月盛不明所以的望着阳髓的举动发呆，他从不知道什么是泪水，更不知道那是何种情感，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极其新鲜和特别的，人类身体的每一个变化都让他手足无措。 他双手紧紧的捂住胸口那狂跳不止的东西，那里沉甸甸的有什么东西在不受自己控制的跳动，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手足无措，那是他难以掌控的事物，他惶恐的开口道，“有……有东西……在我的身体里狂跳不止。” 法洛轻蔑的飘了一眼月盛，对他而言贵族的大惊小怪简直是丢人的举动。有道倒是很热心的开口道，“那是心脏，人类的心脏从出生到死亡会一直跳动下去。” 月盛的眼瞳倏地睁大像是听到了无比震惊的事实，这是他从未知晓的事实，人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东西，他真想看看心脏到底长什么样子。这一想法突然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月盛发现他的心脏越跳越快，这种感觉他无法形容。这就是人类么？ 莱特是那种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人，他的灵魂也终于在这具尸体上醒来时，他亦无法抑制狂跳不止的心脏。在暗无天日的冥界生存了太久了，人的味道浸染惹得灵魂终于在灵肉合一的冲击下有了反应，而他的反应也是最大的，他突然间张口狂吐不止，胃腔里贮存的液体一股脑的全部吐出来。如此没出息的举动出现在他身上是任谁也没想到的。激动之余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莱特自嘲的笑笑，这一刻他等待了几百年，可此时此刻真实的感觉却让他恶心的想吐。他对自己如此没出息的反应感到可怜。 莱特的落魄与无奈全部落入法洛的眼中，可他却笑不出来亦无法安慰莱特，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感慨。法洛是阳髓等人中灵肉合一初始下状态算是最好的一个。 当灵魂与肉体重合时排斥反应竟小的可怜，他猜测也许此人的血统与他生前的血统有继承的关系，所以才能如此紧密的贴合在一起。轻轻活动着手指和四肢，法洛竟直接从太平箱中跳了出来。四肢如此真实的感觉让他兴奋的在太平间中狂奔起来，雀跃的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童。 麦主管依旧叼着烟斗，但却在记录着每个人官灵肉合一的反应，这五个亡灵的反应竟是个各不相同的倒也出乎意料。但他还是最关注那个贵族的反应。只是那个贵族似乎反应比别人慢半拍，只是僵硬的坐在太平间的太平柜中一动不动的像一座小山，肉的堆叠根本看不出这贵族灵魂原本的俊秀之姿。 贵族进入人间亦是罕见之事他一定要拿到第一手实验资料，刚想上前询问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从月盛所在的方向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就连原本狂奔的法洛亦停下脚步转头望过去。 只见月盛原本躺着的太平柜竟整个塌下来，而他圆滚滚足有二三百斤的巨大身体像石头般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冲击力之大直接将他摔懵了。只见他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纹丝不动之下更像是一具尸体。 这突变的一幕是谁也没想到的，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有道，她小小的身体直接奔到月盛身边，伸手探了探月盛的鼻息又摸了一下月盛的脉搏才微微松了口气道，“还好没有大碍，他只是昏了过去。” 阳髓亦从太平柜中跳出来走到月盛身边，用脚踢了踢月盛的肥硕的身体，不满道，“早就让他不要选这种笨重的垃圾了，他就是不听，活该被摔死，摔死了也好。喂！麦先生，他摔死了这个能不能再换个尸体。” 麦摇摇头道，“臭小子，你以为这是人间买菜呢！太平间的规矩概不退货，一旦选定了，就不容更改了。” “切！真他娘的麻烦！”阳髓骂骂咧咧道。 “既然选定了，主管官就过来画押，我也好早点送你们去人间。”麦主管对阳髓等人说道。 阳髓惊讶的反问道，“这么快就可以去人间了？”他头脑发蒙，意识先行一步超越了身体的思考，而他的声音竟也滞后几秒钟。 麦主管点点头将烟斗放入口袋中，抬手间矩阵变形出的书桌便出现在众人眼前。阳髓光着身体走到麦主管的办公桌前，麦主管坐在书桌后，仔细认真的书写着什么，偶尔抬眼望他们一眼吩咐道，“站成一排。” “先生，这小子如何处置？”法洛用眼睛示意了一下依旧昏死在不远处的月盛。 麦主管挑起眼皮生硬的开口道，“无妨，他继续躺在那里吧！” “太平间的档案已经生成了，你看一下，若没有问题便可画押签字了。我也好送你们去上巳局。”说着麦主管将写满鬼符文的一沓文书递给阳髓。 阳髓仅仅粗略扫了几眼，他就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爆炸了，因为那不安分的鬼符文每个字母都在狂舞，像一个个顽皮的孩子在戏弄每个妄图读懂他的亡灵。 阳髓不耐烦的砸着嘴，正要签字，却被音传有道阻拦，有道低声道，“让我看看。” 阳髓却嫌麻烦硬是高高举起来，胡乱的将手背对准鬼符文，顿时如饥似渴的鬼符文像是无数只饥饿依旧的黑蚂蚁疯狂的聚集到阳髓手背与文书贴合的位置疯狂的爬满了阳髓的手背上。 不多时，隐隐的红色光满从缝隙间泄露出来，火印终于从灵魂身体一点点浮现在这具崭新的人类肉体上，光芒愈发强烈。无数鬼符文像是受到了感召，激动的吞噬着红光，像是在获取营养。当最后的光芒终于被鬼符文吞噬掉后。火印亦渐渐消退。满足后的鬼符文开始趋向于平静，一点点从阳髓的手上退下去，渐渐的爬回他原来的位置。 而每一个鬼符文上似乎因吞噬了火印的红光竟也微微发着红色的光辉，而阳髓也是第一次看见涌动着黑白两色之外的鬼符文，那一个个字符更像是一个个有生命的生灵承载着冥界最真实的重量。 有道因为阳髓的自作主张有些气愤，她生气对阳髓喊道，“你真是冥顽不灵，自作主张的蠢货！” 阳髓却不以为然的耸肩道，“让您过目恐怕我们压根就出不了这门，反正是要签的无所谓了！” 莱特和法洛倒被阳髓突如其来的武断弄的哑口无言，作为依附于主管官的阴阳官他们着实无权过问，他们也乐得逍遥自在，因为他们早已有了去人间之后的计划。 麦主管冷眼瞧着阳髓的举止，这实在是不符合他曾经见过的主管官的举止行为。就像是个无知的顽劣之亡魂，他意识中对阳髓倒是生出一丝好奇和感慨，冥界选择主管的标准竟然降低到了这种程度了么？自从上一任阎罗王下台后，这新任阎罗王上台以来，阳髓是第一个选到他所管理的太平间的人官。从方才传输过来的文件上开，这五个亡灵的身份倒是有趣的很。 匆匆扫了眼阳髓画押的档案，麦主管敲了敲烟斗，开口对阳髓陈述道，“档案已签，作为此太平间的主管我不得不给你们几个忠告，这至关重要。第一点，你们占据的人尸除了月盛之外，死亡时间尚短，上巳局的消亡做的不彻底的话，有可能会有人间瓜葛。” “人间瓜葛？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这具尸体也有爹妈什么的，万一撞上了我还要作揖行礼不成？”法洛不满的大声嚷嚷道。 麦主管点点头算是肯定了法洛的猜想，这顿时让法洛很耐火，他狠狠的骂道，“上巳局那帮畜生都是吃干饭的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如今肯为冥界效力的冥官虽比不上人官稀缺但也是资源有限啊！”麦主管解释道。 “那万一我这具身体之前有个三妻四妾的，那我岂不是很倒霉？麦姥爷您还是给我透露点我这尸体生前的事情吧！”阳髓开口道，他倒真希望有那些个美女追着他跑，让他过把瘾。 却见麦主管摇头道，“这第二点，便是人类死亡是生死簿的机密也属于天机不可泄露的关键。尔等怎可盗天机，逆天而行。不过你们大可放心，被选入冥界太平间做化身之用的尸体，基本上都经过上巳局的消亡行动，有关于这人生前的一切牵绊之人的记忆和相关的一切都由上巳局的人进行处理。你们大可放心，况且这些尸体来自人间的各个地方，你们只在一市行动，相遇的可能性乃是微乎其微。” 听到麦主管的解释后，莱特的顾虑才消除些，但他也从麦主管的话语间察觉到了冥界因为黄金一代的动荡之下的剧烈人士变动，上至阎罗王下至普通冥界官员似乎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形式交替变换着，冥界愈加不安分了。三界共存的局面还能维持多久，也许总有一天新 的危机会降临吧！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但愿那只是他的妄想。 第八十五章：镜面穿越 上巳局，隶属于阎罗殿与十三区下议院直系七大管理办之一的议事所三局之内。在专管涉及人间事物的机构中，它算的上是元老级别的机构了，在许多年前，上巳局还是独立存在的。那时候人才储备的繁荣非今日可比，在人间行走的人官众多且相当自由。但随着三界的动荡，人间亦不安定了。上巳局整合到了微不足道的地位，人官逐渐衰落。 一种没落的趋势已经渐渐浮现在时间中，不知再过多久会出现危机。但这个中缘由牵扯甚广，在冥界亦是不可多言的大禁忌。上等的亡灵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冥界终会走向末路，他们中的许多早已放弃了转世为人的机会，因为他们更不相信人间会有多安定。而在那十三区中贮存的普通灵魂依旧在永无止境的时间漩涡中等待着转世为人的机会，他们是听天由命的遵循着永存这一个目标罢了。 “你们几个小鬼儿别磨磨蹭蹭的快点跟上来，时间可是不等人的。”麦主管粗鲁的嚷道。 干的！老子倒是想快，可我快的了么？你也不看看我们托着个什么东西，这简直是一只死肥猪。刚成人我们就要做苦力么？阳髓不由得在心中大骂着，他们四个人正在竭尽全力的拖动月盛的身体。由于刚刚附身，他们还未能完全与自己的身体融合，自然无法发挥全力。 当阳髓、莱特等人终于把月盛那笨重的身体拖到最里面镜面前时，终于累的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上。 “累死我了！这头猪，我估计他有三百多斤。”法洛摊在地上哼唧道，全身都快要虚脱了，目光却游离到了有道的方向。 “喂！娘娘腔，你好不要脸，不要向我这里看。”有道环抱住自己的上身，愤怒的叫道，她此刻正光裸的躲在角落处。 “呵！看你？那也要有我值得看的地方才好啊！”法洛调侃道，却惹得有道暴跳如雷的大叫，“无耻之徒。” 阳髓也是全无力气，有气无力的在一旁喘息，莱特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却也喘着粗气问麦主管道，“先生，现在我们该如何去上巳局报道？” 麦主管走到安放镜面的太平柜前，用烟斗在最中间的一排太平柜上使劲儿敲了几下，只见被敲过的几个太平柜上突然依次出现了鬼符文的五个数字，而那柜子的缝隙处竟慢慢泄露出光来。 拉开第一号太平柜，光顿时亮起来，如灯泡将麦主管的脸亦镀上层层光辉。 “谁是第一个？”麦主管向阳髓等人询问道。 阳髓一时半会儿没明白，傻乎乎的问道，“什么第一个？” 只见麦主管皱着眉叹气道，“第一个。进行镜面穿越的人，你们即将进入人间了，谁第一个来。” 阳髓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瞬间炸裂开来，意识白茫茫的一尘不染有了身体桎梏的灵魂很难做出应激反应。而就在他作出选择时，莱特等人也与此同时做了抉择，他们齐刷刷相当默契的把手指向了摊在地上月盛，如此默契竟是在不约而同之下。 麦主管见此只得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们就把他塞到这第一号太平柜中吧！” 阳髓等人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月盛塞进了太平柜中，这大号的太平柜竟也被撑的吱吱作响。 “MD这死小子，真是没事找事。”阳髓大骂着，将月盛肚子上的赘肉使劲儿向里塞满，大号的太平柜对于月盛来说竟也小的可怜。 终于在莱特，法洛和阳髓的齐心协力之下将太平柜的巨大抽屉推进去了。而就在此时那巨大的镜面竟突然起了涟漪，水状的波纹荡漾开了，竟的阳髓目瞪口呆的转头问莱特，“莱特，你……你看到了么？我……我不是眼花了吧？起波纹了。” 听了阳髓的话，莱特突然间恍然大悟了，所谓的镜面穿越竟然是这种形式。原来这冥界的太平间竟是一分为二的，一半在这冥界，而另一半处在人间上巳局的管理之下。这里竟是通往人间最快最便利的地方。莱特从没想过冥界与人间竟是相同的，如此大的镜面将整个太平间分割开来，所以才是镜面穿越的本质。 抬手间，莱特的手已经陷入到了银色的镜面中，波纹愈发明显的一圈圈向外扩散，陷入镜面的手臂好似被镀了一层银粉。 “无礼的臭小子，赶紧把你的爪子拿出来！”麦主管气冲冲的跳脚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莱特无所谓的耸肩缓慢的将手臂从镜面中拽出来，拽出的瞬间只听一声微不可闻的响动在镜面上一闪而过。 “你感觉怎么样？”有道格外关切的追问道。 “还不错，没什么感觉！”莱特轻巧的答道，被麦主管凶巴巴的怒目相视让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 阳髓不明白这麦主管为何如此愤怒，变脸变得比娘们儿还快，皱眉道，“多大点事儿，至于这么愤怒吗？您消消气，小心气大伤身。” “滚，你们赶紧滚。”麦主管听了阳髓的话更加愤怒，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阳髓刚想争辩却被法洛一把拦住了，“喂！沉默是金，别和他起冲突，那二号位置归你了。” 阳髓撇着嘴大摇大摆的跳入写着二号的太平柜中。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有道只好陪笑道，“先生，多有得罪，如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多多包含。” 有道是出于真心诚意的抱歉，却被那麦主管赏了一个字“滚。”气呼呼的跟着躺进了第三号柜子中。法洛也不自讨没趣径自跳入了第四号柜子中。只有莱特尚未进入，他直视着麦主管的眼睛，但对方黑黝黝的目光中写满了不友好与愤怒，难道自己方才的举动真的触怒到了麦主管的底线，又或者说那镜面中亦隐藏着其他不可透露的秘密。 “先生，若是我方才的举动真的冒犯了您，我在此深表歉意。我真的不是故意为之，若您不原谅我，我想知道原因！”莱特话语间的诚恳有着不容置疑的说服力。 麦主管也不接话幽幽的盯了莱特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道，“年轻人，你很聪明，也很细心。” 语罢，径自一瘸一罐的走道前四个太平柜前，用烟斗使劲的敲击在太平柜的边框位置，似乎是在加固。手法熟练而有规律，叮叮当当响了很久，麦主管才转头看向莱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意味深长的开口道，“你很聪明，就像你的履历上写的一样，沉稳而多思，黄金一代果然都是名不虚传的角色。” “您过奖了先生，我只是黄金一代最无能的余孽罢了。”莱特淡淡道。 却见麦主管摇摇头，继续慨叹，“可否告诉我你要去人间的理由么？” 莱特没想到这太平间的主管会想知道他的意图，也只好推脱敷衍道，“我的履历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当然是要为了冥界贡献自己的力量。” “没想到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很优秀。”麦主管适时调侃道，言语间并未因这明显的谎言而愤怒。但之前的愤怒有是因为什么呢？ “承蒙您的谬赞！”莱特亦微笑以待，像个人间的绅士来者不拒。 “莱特，也许我不该多言，但还是有一句话想要对你说，你可以选择性听与不听。” 莱特心头一惊，但面上依旧平静，开口道，“请您说吧！我自当聆听教诲。” “小心那个贵族？” 当莱特听到这句话时，心中像是被巨石所堵，竟忘记了喘息。这句话的份量压得他透不过气来。果然正如之前的猜测，月盛的贵族身份绝对有问题，那贵族简直就像是个定时炸弹在他们身边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也许会炸的他们粉身碎骨。 “您为什么如此关心我们。”莱特终究还是沉不住气问出口，他知道自己作为黄金一代余孽的身份早已经是尽人皆知了。无缘无故的厌恶与憎恨是他最容易接受的，反倒是无缘无故的好感让他深感不安。一直以来，被深恶痛绝的憎恨才是他应该享受的待遇。作为万恶的大罪人，背叛者只有让人憎恶才是他灵魂得以安慰的源头，被人关心只会让他不安。 “我的话让你感到不安么，莱特？”麦主管突然问道。 “是的，我想在此之前我们与您并未有任何接触吧！”莱特断然道。 “你很谨慎，也很警觉。你能试探镜面穿越的强度，难道不是在质疑么？”终于麦主管将诱饵直接了当的抛出来了。 “您是要与我交易么？”莱特猜测出了麦主管的意图也不再与之周旋。 “算是吧！我也不必隐瞒了，我希望你去了人间能帮我办一件事，当然与之交还的是，我将透露给你一个消息。” “您也太看的起我了？为什么是我？” 麦主管笑着，将烟斗把玩在手中开口道，“你心思缜密，而且你是第一个发现镜面穿越秘密的亡灵，我相信也唯有你能帮我完成，我已经等不及了。” 莱特觉得麦主管的交易有股十足的诱惑力，他是阳髓的副手原则上是不该私下交易的，可他心动了，也许那秘密的价值超乎想象。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要先知道那秘密的份量？”莱特思索了一下才开口道。 麦主管似乎很满意，慢吞吞的开口道，“一个关于鬼庙的真实。” 第八十六章：重返人间 当太平柜被从另一边拉开后，阳髓猛然间睁开眼睛，入目的光亦闪亮，白色的光充斥在整个视网膜内，微微的刺痛之下，他伸手妄图遮挡一下。 慢慢坐起身，那如同刚出炉的状态亦或是重生于母体中，像极了破壳而生的雏鸟，周身的真实的触感带动每一根汗毛似乎都有了敏锐的触觉。 与此同时，身边渐渐多出了几个人影，模糊的视觉渐渐清晰起来，他转头对着离他最近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笑了笑，抬手抚摸上对方的黑色短发。真实的触感让他原本平静的心终于起了些许波澜。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那五个从太平柜中坐起来的人集体转头望着身后的那个方向。 “欢迎来到人间！”悠扬的声音从阳髓等人视线交汇之处传来，简单的一语竟像是一声破晓的雷鸣，将阳髓的意识瞬间击碎。人间，大脑在一瞬间停止了，他茫然反复念叨着，“人间，人间……”。 视线交汇的地方从光晕里出现的是三个高大上身影，一个高挑的身材的女性轮廓的身影足有两米高，她伫立在中间。左边是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肚大如气球，而右边是一个弓着背用四肢伫立的影子，只是这三个身影都隐藏在光晕中看不清具体的面目。 阳髓在下意识中从太平柜中跳出来，差点栽一跟头，踉踉跄跄的蹒跚着向那三个身影奔过去，只是却始终无法到达那三个身影的面前，似乎形成了死循环，等他意识到时却觉得自己是在原地踏步。 “欢迎诸位同仁与我等共赴人间，共同担负起守卫冥界，为生死簿书写真实的使命。愿生死簿的荣光与我等同在，阎王陛下与我等同在。”那高大的女性亡灵幽怨而又深沉的诉说着，更像是在祈祷和歌颂赞歌。 阳髓站在那三个身影的对面静静聆听，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法洛，莱特，有道甚至是月盛都站在了他的身边，目光追随着那动听的女性声音。 高大的女性身影，缓缓向阳髓她们伸出手臂，更像是在拥抱着什么，继而开口介绍自己，“诸位同仁，汝乃上巳局迎宾女官，亦在此等候诸位同仁进入人间，请诸位随我而来。” 语罢那女官身影飘忽，阳髓亦发现周遭的景象在不停的变化旋转着，直到终于出现了一个固定的图景，那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熟悉的让他无比怀念。这种怀念之情就像是经历了千年之久，明明没过多久但那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依旧让他不知所措，脱口而出，“这里是方舟市！” 阳髓的话让其他人不由自主的惊愕，这就是现今的人类世界中堪称古老的，以旅游和养老著称的第七区七舟区的首府所在地方舟市。依山傍水古老的保留着千年之前的生活方式，这里是自治市中拒绝超速科技的典范区域。极慢的生活节奏中古老而沉静的沐浴在夕阳中享受着人类世界孤独的安宁。方舟市毗邻的泛舟市便是阳髓自小生活的地方，但他却是个与这份安宁中最格格不入的异类。 “阳髓先生，这里便是您今后要管理的城市，请您务必尽心尽责。”女官轻声软语如沐春风般的嘱托自然让阳髓很是受用，阳髓亦回礼道，“多谢您的善意。” “请您来领取一市主管的工作指南！”女官挥手间，突然在阳髓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自主矩阵的柜子，那柜子里存放的数百本工作指南的书籍看的阳髓目瞪口呆，他哑然道，“这不会都是我的吧！” “是的，先生，主管官的相关事务都记录在册。由于您身份特殊，提前毕业所以我自作主张为您安排了适当的材料供您参考。”女官的言语极尽优雅，让阳髓这种脾气差的人亦不敢多言，只好吃瘪的感谢。 “秘书官，何在？”女官再次发话。 阳髓但觉身旁一座山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移动起来，月盛扭动着庞大的身体，向前走了几步。但那简单的几步都像是竭尽全力般，粗声粗气的回应，“我！” 阳髓被月盛这幅尊容弄的差点笑出来，如此严肃的场合阳髓竭力憋住气。想当初第一次见月盛时的视觉冲击虽说依旧没变，但此一时彼一时，他是真的不明白这小子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会选择这幅尊容之下的傀儡躯壳，这小子是真的不懂人间对美的追求啊！虎背熊腰的月盛在醒来之后的每个举动都让阳髓挪不开视线，因为他好想笑。他相信法洛和莱特亦是如此。 女官继而又抛出一个火浣布带抛到月盛的手中，叮嘱道，“秘书官，乃主管官之侧，责任重大，请君谨记辅助主官之责。”月盛没说话只是晃动着大脑袋。 “书记官何在？”女官发话后却没人回应，因为音传有道正看着月盛的方向发呆，直到女官又再次叫道，“书记官何在？” 阳髓适时提醒的戳了戳有道的脑门她才回过神来，惊慌道，“我……我是。” 女官平伸出双手从异度空间掏出一个黑漆的箱子，而那箱子一点点落在有道的身前，女官才开口解释道，“此物用于存放生死文献等，此外每月尚需来上巳局汇报工作，书记官乃生死簿与生死文献的书写者，更是责无旁贷，希望你牢记鬼符文的生命力，用灵魂来书写真实。” 有道亦回答道，“我自当谨记本分，陛下与我同在。”抬手行了个冥界礼仪。 女官继而又对法洛和莱特交代了几句，才吩咐光晕里那圆滚滚的身影上前来。直到走进阳髓才发觉那圆滚滚的身影竟不是人的形态，背上的巨大蜗牛壳极其显眼，蠕动着挪动道阳髓跟前，头上几十只触须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眼睛，盯的阳髓浑身不自在。 “里面是诸位进入人间的衣着是阎罗殿特别定做为各位人官所备，贮存了人官在人间用以护灵的特殊材料，请诸位穿着妥当后，跟随我进入人间真实中。”女官说完后，头发竟无风自动的飘扬在头顶之上，从阳髓的角度看愈发高大威武。 快速换上行头，阳髓觉得他们几个倒真像是远古西方的游侠战士，还******带披风，麻痹这战斗不碍事么？还是要以气势逼人，闪瞎敌人的狗眼？类似于人间超合成材料的紧身衣，将身体严丝合缝的粘合住，却没有憋闷的压抑感倒也称得上是神奇了。 这衣着的最大好处就跟没穿衣服一样，阳髓转动身体的拉伸过程中，衣服的伸缩自如倒也算的上是极致了。这与人间防护服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众人穿着妥当后边跟随在了那女官的身影之后，而女官与阳髓等人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定的范围之内，那种朦胧的距离让阳髓心痒难耐，他有股冲动，真想冲上去看看那女官究竟长个什么样子。 整个道路似乎是在云端，脚底漂浮的云朵一直向下延伸着，周围淡淡的雾气终于散尽。阳髓惊讶的发现他们行走的道路竟然是从天空中延伸至地面的云梯，而他们此时此刻正在漫步云端。每走一步都离方舟市的地面愈发近了。而人间的真实也离阳髓等人愈发近了。 月盛吃力的跟在最后，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的传奇，脚步带起云朵的粉碎。有道跟在月盛身边似乎是怕他一不小心从万丈深渊坠落。而法洛和莱特早已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四下张望着生怕错露了每一处景象。 走在最前方的的女官依旧只能望见她高挑的背影。阳髓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奇的淡定。他该激动的，他该大笑的，他该大吼大叫的向法洛和莱特表示自己的兴奋之情的，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人间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他生活了十八年的人间从这一重逢的瞬间，往昔的记忆终于又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终于想起了那些痛苦的回忆。 终于他明白了一个事实，相比重返人间他留恋冥界。他是个失败者，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从小就是孤儿的他没有任何的关爱，亦没有任何的留恋，浑浑噩噩的十八载，他是自私的亦是孤独的。死亡对他而言何尝不是解脱，他不否认在冥界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与优越感。他其实是害怕重返人间的，只有灵魂的他在冥界并未有如此强烈的反感人间。而今重获肉体的他在灵肉合一的状态下终于回想起往昔的不堪与龌龊。人因有实体而有七情六欲，人因有实体而犯有七宗罪。 十八载的人生中他总是装的很冷漠对事事装作漠不关心，百无聊赖的生活着，其实他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自卑。他是自卑的，常常觉得不如人，所以他始终不敢向心仪的女孩美辉表白。她怕那个热情如火的女神将他的全部自尊和矜持粉碎的一干二尽，像老鼠一样狼狈，让他在无地自容中痛哭流涕漏出丑态。 不过现在也许不一样了，他特意选择了这幅罕见的西方金发碧眼的人种的身体，他坚信这具身体是有致命吸引力的。他成为人的第一件事便是向美辉表白。云梯直落地面，很快他们边走向了地面，说是云梯其实更像是云中电梯快速的将他们送至地面。 当阳髓等终于降落地面时，他们依然被周遭的景象震惊的瞠目结舌。他们降落之所竟然是在方舟市的城市中心广场——七舟广场。来来往往的行人正从他们身边源源不断的穿行着，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但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们几个身着怪异服装的异类被完全抛在脑后了。 “他们看不见我们？”震惊之余阳髓终于问出了埋藏已久的疑问。 女官的高大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惹眼，但却没有人觉得怪异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实在是解释不通。 而就在此时阳髓终于看到了那不远处的女官身影渐渐转过头来，开口笑道，“我们所在的特殊平行空间，从里面是能看到人间的一切景象的，但人间却看不到我们。这是人间行走最有效的方式。” 阳髓的眼瞳猛然间睁大了，因为他看到女官和她的随从的身影竟在满满变的模糊起来，并最终消失在了人海中。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了悠长的声音，“愿诸位同仁谨记冥界法规，王之荣耀与我等同在。” 声音渐渐消散，阳髓抬起头望着蔚蓝的人间天空，天空之上渐渐飘落的黑色羽毛，徐徐飘落在他的脸上。拾起羽毛，那一行用人间通用语书写的花体小子格外醒目，让人过目不忘，更像是深深的印刻在灵魂深处一样。 阳髓久久的伫立在人山人海中，喧嚣与浮华的人间繁荣从他的身边匆匆划过，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人间，这里真的就是人间了么？ 第八十七章：联合方济世大学 “阳髓，年龄十九，联合七区方济世大学一年级新生？这个身份如何？”身着合成纤维大衣的老头小心的在一张纸张书写着，不时的抬头询问阳髓等人的意见。 “老头，我说这也太玄了，写到这纸上的信息真的能立刻变为事实？”阳髓斜倚在柜台上与老人搭话。 “当然，当然，用鬼符文书写的就是事实那便是真实，现在已经输入人间系统中了。”老头华丽的鬼符文字体看的有道之直瞪眼，眼中羡慕的之色清晰的显现在眼眶中。 “老人家，您这鬼符文写的可真华丽啊！您可曾是四王殿的文书官？”有道试探性的问道，却换来了老人狡猾的回答，“小姑娘，我可以一点也不老啊！别看我长得老，没准儿比你还年轻哩！四王殿那神圣的地方，我这种小角色怎配登堂入室。” “对了，要不要给你们弄点血缘关系？”面似老头的男人笑的不怀好意。 “什么血缘关系，老头你不会是想坑本官吧！”阳髓当了主官这说起话来倒是官范十足，底气自然也是十足的。 “岂敢岂敢，不如就让你们三个人成为兄弟姐妹如何？” “死老头，你这还不是想要坑本官，傻瓜都看得出来，我们三个不仅长得不一样，连人种都不一样。说我们是亲兄妹，谁会信？”阳髓一把攥住老头的衣领将人直接拽起来。 “阳大人，莫动怒么！小人说的是同父异母么，这可不犯法吧！而且天经地义。”老头脸上的皱纹都快成为沟壑地貌了，但声音却更像是个年轻的男性。 阳髓手一松，老头跌坐在椅子上，龇牙咧嘴的开口道，“同父异母不行，那就同母异父吧！有了这层关系你们也好能住在一起呀！” 见阳髓一脸不情愿，老头只好劝说道，“你如今算是成年身份，自然可以独立生存。但月盛和有道登记的年龄还属于未成年人。若是没有监护人，他们就只能被送到福利院了。” “不行。”阳髓勃然大怒反对道，他决不允许将月盛和有道送去那所谓的政府福利院中。 “切”阳髓不耐烦的粹了一口，一脚踹飞三角椅，大步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被一座巨山挡住了去路，那巨山不是别人正是月盛的身体。月盛此时此刻正坐在门框遍，大口大口的不停的往嘴里塞汉堡包。狼吞虎咽的模样仿佛是饿狼一辈子没吃过饭，一副没出息的模样。 番茄酱沾了他满脸都是，但他却全然不在意的继续咀嚼。阳髓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脚踹向月盛浑厚的背部。只是那不痛不痒的攻击对月盛来说更像是在挠痒痒。 “干嘛？你有事？”月盛粗声粗气的冲着阳髓吼道，全无形象可言。阳髓快被如此熊样的月盛逼疯了，原本贵族气息十足的月盛，此时更像是没爹妈的野孩子寒酸的要命。似乎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吃这一个字。 “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原来人竟然是要吃东西的。怎么会有如此神奇欲望。这感觉太美妙了。”月盛粗声粗气的赞不绝口，拿起第十八个汉堡包就往嘴里塞，那吃相相当难看。 阳髓被月盛的吃相恶心的快要吐了，但他却拦不住月盛贪吃的欲望。天生的灵魂从未有过七情六欲，自然也不知道何为食欲。食欲也是人类专属欲望的一种，看着样子月盛算是彻底没救了。 阳髓无奈的叹了口气，走道月盛的身边坐下。与庞然巨物的月盛相比，阳髓的身影显得渺小的多了。 月盛见阳髓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突然间停止了咀嚼，将手中咬了几口的汉堡包递到阳髓的面前，“你要不要吃，很好吃的。” “我不吃。”阳髓气呼呼的吼出来，但月盛显然不明所以，茫然的望着他，痴呆的样子活脱脱像个智障。 阳髓倏的站起来，他真想大吼出声，因为法洛和莱特那两个没人性的混蛋给他出了一个他解不了的难题，将这一大一小两个包袱全部抛给了他之后，竟然大言不惭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阳髓不知道那两个家伙究竟是怎么获得人间通行证的，只是说了句后会有期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无奈之下阳髓只得带着月盛和有道来到了这处阴暗的冥界驻人间办事处来注册——人间通行证。 “大人，文书已经写好了，请您过目吧！”老头冲着阳髓的方向喊道。 阳髓只得起身接过那鬼符文文，其实他一个字也看不懂，有道深知如此，特意翻译道，“阳髓，你的身份是联合方济世大学的大一新生，我是方舟城市小学学生，而月盛是……联合方济世大学直属高等中学。” “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还都要去上学？”阳髓直接将文书扔到老头的脸上，不满的咆哮。 “各位有所不知，学生身份是最安全的伪装，这七舟区近来亦是妖魔鬼怪频繁出入之所，华世的先遣部队，总是在这里出没。若是被他们知晓了你们的身份。先不说你们主管官的地位不保，恐怕连小命都没有了。”老头故作严肃道，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啊！我上一任就是被叫做白面的华世之鬼给害死的，灵魂都没保住啊！” “白面？白面是什么鬼？”阳髓皱眉道。 “我知道！”有道接过话头，又开始卖弄起自己的学识了，“根据《厉鬼簿》的记载：白面，人形鬼，发色如雪，猫眼瞳者居多，俊俏，年轻而幼稚者多，原产自人间，为华世所不容。通体皆白，灵肉混一之物。成熟者亦保持二十岁左右之面目，且与畜趋同，亦有发情之期，危害人类。且大多身体精壮，四肢修长，面容姣好，善蛊惑人类，为人间三害之一。” “有道小姐，真是学识渊博啊！”老头子不由自主的赞叹道，却也提醒道，“不过，小姐我还是要提醒您一句，白面可是最喜欢像你这样的漂亮小姑娘啊！” “老头，别卖弄了，你到底想说什么？”阳髓直言道。 “我就是好意提醒大人一句，您要是嫌弃我多言，就当我是放屁好了。”老头子边说着便将包好了的杨队等人的身份证明的包袱交到有道的手中。 “这人间通行证你们小心收好，不过丢了也没关系，到人类的世界里也是能办理的。因为你们的信息已经输入了人间。”老头子玩味的笑笑。 阳髓看不惯这老态龙钟的老头子偏偏漏出一幅年轻人的顽劣来，看上去别提多别扭了，也很猥琐。 “那我们以后怎么找你？”阳髓补充道。 “这个也好办，虽说我这间矩阵小屋是移动的，但只要你将黑色羽毛浸泡在九泉灯中，我呀是随叫随到。我可是很负责任的一条龙服务。”老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将一个皮革的包递给阳髓道，“这是方舟市的上一任主管费南斯大人留下的，说是要留给下一任主管的。今天也终于可以顺利交接了。” 阳髓接过皮革包的瞬间，整个小屋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几幢高楼大厦间的巷子里。人迹罕至且摆满垃圾的巷子里，似乎连个阿猫阿狗的影子都见不到。 而月盛此刻正坐在垃圾堆上继续啃他的汉堡包，一幅无我之态。 有道靠在阳髓的身边抬头望道，“费老爷给你留了什么？” “谁知道？”阳髓无所谓的打开包裹，里面掉出来的正是一份房屋合同，而房子的所在地正是学院大街四百一十八号。 学院大街最为著名的原因是他就毗邻人间第七区首府最著名的大学联合方济世大学。这里书香气息浓郁，堪称知识的街道，完整的保留着千年以前的原貌，从塞姆特帝国延续至今，也许正是以为它的偏僻和与世无争才得以保留下来。 而学院大街的尽头便是阳髓梦寐以求的学府联合方济世大学。十重巨大的拱形门间隔有十米的距离，穿过这条古老的街道，便是那最醒目的雕塑联合方济世大学的创始人著名教育家方济世先生。雕塑呈现的是端坐的姿势，目光望着远方似乎是在向慕名至此的学生们面目交流。 阳髓带着月盛和有道站在雕像前仰望着雕像的宏伟之姿。 “方济世先生诞生于人类第三次大灭绝之后，一生以弘扬教育事业为己任，多次拒绝了塞姆特帝国的高官厚禄和宫廷王师的诱惑，在这千年小镇创办了最著名的私立学校。但塞姆特独裁统治者认定这里是反政府藏污纳垢之地所以将方济世先生收押在了帝国监狱中。后经过人类自由联军的首席战士罗兰一世的营救，才得以脱险。”女解说员一字一句的向参观的游客介绍这座雕塑人物的历史。 而这一切的历史，阳髓早已烂熟于心了，当初打着接近美辉的幌子报考这里，其实也只是目的之一。这所圣殿是他在孤儿院中亦耳熟能详的地方。因为凡事这里的学生都有机会去人类世界里的其他城市。他也想去人类世界最先进最发达的新工业区的首府圣南斯陆去真正感受一下人类世界的最高文明。 有道站在阳髓身边不忍心打扰这沉思中的男子，越是与阳髓熟识有道越觉得阳髓不想她当初想象的那般肤浅。虽说他对冥界是一无所知，但在现今的人类世界里阳髓似乎有很高的认知力。 环顾整个空间，有道对一切都感觉到陌生，人类已经发展到何种地步了？阳髓也许能给她最终的解答。 侧目偷偷瞥向月盛的方向，她无奈的轻叹，月盛对整个人类世界的一切都感觉到无比的好奇，正在因为逗弄一只机械狗而欣喜若狂。恐怕今后这才是最头疼的一件事。 第八十八章：政府军 “诺，就是这里了，总共是两层。楼上是四间卧室，楼下是客厅厨房和浴室。不过话我可要提前讲清楚，虽说你们是费南斯介绍来的，房租我可是一分不能少的。还有我的小花园可要好好照看！” 阳髓里里外外将房子看了个遍，还算满意，没想到这费南斯曾经住过的地方竟还不赖。 “谢谢您女士，房租一分也不会少您的。”阳髓礼貌性的笑道。 “小伙子，我可不是什么女士，太见外了，你们都可以称呼我为玛丽太太。房租按月收取过时不候可别怪我翻脸。”玛丽太太疾言厉色道，说完后便垫着脚走的无影无踪。 有道拉着阳髓的手四处打量着二层小楼，似乎颇为满意，“阳髓，这房子可真不错，我们以后都要生活在这里了么？” “嗯。”阳髓敷衍道，径自走向二楼，落满灰尘的楼梯扶手诉说着时间的久远，触碰的瞬间，阳髓脑海中竟闪过无数的画面。那画面就像是脑内成像的纪录片般清晰而真实，而画面里出现的身影竟是费南斯。 倏的缩回手，阳髓继续上走去。这里的虽然已经空空如也物是人非，但那空气中依然没有挥散去那熟悉的灵魂的气味儿。 打开窗户，正对着的是破落的小巷子。学院大街四百八十一号是一家酒店，而酒店背后的缺少光线的住宅区才是费南斯介绍的真正的房屋。被高楼大厦阻挡的阳光很难射到这里来。玛丽女士说每天仅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能够有阳光的直射。 不过这里对于阳髓他们来说已经足够好了，在那暗无天日的冥界，黑暗就是真实就是常态。而当他们看见第一缕阳光时都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澎湃。 “阳髓，你快下来，月盛他，月盛他……”就在阳髓郑重出神之际，楼下突然传来音传有道惊心动魄的尖叫声。 阳髓心底一沉，直奔楼下跑去。刚跑到楼下，就看见月盛那庞然大物的躯体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而他的口中还在吐着白沫儿，脸色铁青。而有道则手足无措的发抖着，慌张的叫道，“月盛，月盛……” 阳髓匆匆走到月盛跟前，用手摸了摸对方的脉搏，又仔细的瞧了瞧对方的脉搏，终是松了口气，骂道，“这混账小子，是吃饱了撑的，晕厥了。咱们赶紧把他送医院吧！真是没出息的东西，吃那十几个汉堡包没撑死他算他走了****运。” 有道终于镇定下来，猛然昂起头问道，“咱们，怎么将他送去医院。” 阳髓有些犯难了，月盛这具庞然大物，他们俩绝对是搬不动的，为今之计只有发求救信号叫空天救护车了。 “有道，你先守着他，我去叫救护车。”阳髓说罢，到窗前开始发射医疗急救信号。投射信息直接映射到天空上，反复滚动漂浮。而远远看着的有道已被震惊的满脸愕然。 人类的技术水平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了？ 但这还不是让音传有道最震惊的，因为当那从天空中缓缓降落下来的救火车降落在门外时，从救护车中走出来的机器人竟把有道吓得瘫坐在地上了。这个时代机器人是可以自由横行的么？ “病患身份核实。”机器人驱动着机械轮子来到月盛身边进行，身份核实后。阳髓清楚的看到月盛的相关信息显示在机器人胸前的显示屏上。如此看来，他们的人类信息已经确实输入了人间系统了。 跟在后面的机器人拿出担架轻而易举的便将月盛抬上救护车。之后救护机器人来到阳髓身边开口道，“您好，先生。您作为监护人要随行么？” 阳髓点头道，“是的。” “好的，先生，录入需要扫描您的虹膜！”机器人礼貌的请示。 “可以。”阳髓答道，机器人扫描完阳髓的虹膜后便伸出长长的机械手臂做了个请的动作。 还没抬起脚步，便听到有道的大喊声，“我，我也要去，别丢下我。” 阳髓见有道紧张的望着自己，便点头道，“我妹妹可以和我们随行么？” “当然，只要您想。”机器人转动机械眼皮。 在阳髓的允诺下，有道也上了救护车。坐在阳髓身边，阳髓能明显的感觉到有道的紧张与不安，她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低头不语。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苍白无血色的脸和微微抖动的发丝。 她在害怕，或是紧张，也许是…… “小姐，您晕车了么？”带护士帽的机器人，来到有道的身边关切的问道，抬手刚要碰触有道的肩头。 “别碰我。”有道突然间大叫道，吓得机器人甩着手臂倒退了数步。 “你怎么了？”阳髓察觉到有道的异常好奇的问道，只见有道抱紧双臂拼命的摇头小声道，“我，我没事。” 机器人护士似乎格外热心依旧不厌烦的向有道示好，“尊敬的小姐，让你感到不适我很抱歉，请您让我为您检查一下身体状况。” “不……不用了。”有道果断拒绝，让那个机器人似乎很是失落，垂头丧气的躲在角落处。这种医疗情感机器人是极为敏感的，作为第二次人类大灭绝时代的产物，尽管已经改良了系统。但这千年前的工艺依旧应用于相对落后的第七区。 救护车缓缓降落于七区联合医院，月盛被送往了急救室。而有道则在急救室外焦急的等候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机器人是最多的。与发达的地区不同，古老而又传统的第七区是禁止机器人的，唯有在些特殊的场所才会出现程序限定之下的机器人助手，医院算是一处。 有道似乎很不喜欢医院，阳髓皱眉还是开口问道，“你很讨厌这里？还是说你很讨厌机器人。” 有道惊讶的抬起头，目光与阳髓相接旋即又垂下头叹气道，“我不喜欢冰冷的机器。我死亡的时代是机器人最发达的时代，机器人无时无刻的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几乎到了无所不在的地步。可我始终难以接受……死后的冥界没了机器我以为那种厌恶的感觉会随着时间消失，但重新为人后，我发现我还是很讨厌他们。” 阳髓深知在第二次人类大灭绝后机器工业的发展已经到了空前的地步，而仿真机器人的出现使人与机器的矛盾凸显，那个矛盾而又复杂的时期才导致了现今某些城市区域推行了《反机器人法案》。而作为保存了完好千年文明的第七区七座城市联合起来推行了《反机器人法案》。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保守而传统的，甚至是畏惧高等文明的入侵。就连空天飞行车也是最近十几年才引进来的。在这种保守的禁锢之下，阳髓和许多七区的青年一样一直想见识一下人类的最高文明。 就在阳髓思考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动，阳髓和医院里的许多人都不由自主的朝玻璃门的方向望去。只见几艘从天而降的空中飞行装甲车正在缓缓的旋转着停泊在医院的停车坪上。强光刺眼而夺目，照得人睁不看眼睛。 光肆无忌惮的四处扫荡，几个医疗机器人马不停蹄的向门外走去。而当强光终于熄灭后，巨大的装甲车上的醒目标志，让阳髓直接冲到了玻璃门前。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醒目的标志。 有道见阳髓突然惊觉起来，以为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也跟着走到玻璃门前。那降落的黑色飞行器呈现出不规则的形态。每一个都涂着清晰的数字编号。 有道看的发懵不自觉的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是政府军。”阳髓的全身都在发抖，只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精神高度集中之下，他但觉肝胆俱裂，周身的酸痛不止。 空天飞行装甲车的门缓缓向上卷起来，身着政府军服全副武装的军人荷枪实弹的从内部走出来，简单的对医疗机器人说了几句。那一队机器人立刻冲进了舱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伤员小心翼翼的抬出来。 政府军很快就封锁了地面，似乎是在警惕些什么，阳髓和有道混在围观的人群中。要知道政府军很难得来第七区执行任务，好奇的人们自然不在少数。 阳髓目光阴翳的看着那象征着政府的醒目标志，眼底流露出的厌恶丝毫不减，冷冷的扫荡着一切。 阳髓身边的有道此时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不适，她偷偷用余光瞥向正魄力外泄的阳髓，这种突然爆裂的力量让有道很是吃惊。但当她看见阳髓冷酷的表情时，心底一沉，那是恨么？有道不知为何自己会这么想，顺口说道，“阳髓，你……你很厌恶政府军么？” 听了有道的话，阳髓不由自主的轻蔑笑笑，“政府军？不，我厌恶的是我自己。” 有道这就有些听不懂了，阳髓阴森森的阴翳的表情只能用恐怖来形容，那不会有错的，不管时代如何变迁，仇恨这种人类特有的情感是可以摧毁一切的利器。而阳髓那想要毁灭一切的目光正是这种心理的表现。阳髓若是个普通人也罢，但他是个冥界人官。人官是不该再掺合进人类的纠纷中的，因为人官是有力量摧毁一切的。但下场往往都很悲惨，暴走的人官只能被冥界作为叛逆清楚。 “阳髓，你清醒些，你已经不是人了。”有道低声提醒道。 而这警告的话语终于让阳髓恍然大悟，脸上惊恐的表情难以抑制的显露出来，他不是人了。 第八十九章：科林部队 “没想到政府军的人这么快就来？”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小声的开口道。 “怎么你像是早就知情？” “看见那标志了么？” “不就是政府军的通用标志么，有什么稀奇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没注意到光学反射下的隐藏标志么？” “那……那竟是……科林特种部队？” 阳髓的目光随着那人的惊呼也锁定在那装甲车有政府标记的之上，他半蹲着身体，头向上扬终于在光学变化中看见了那个震惊整个人类世界的标记，科林之狮。 白色的巨型狮子的脑袋被雕刻的栩栩如生，威严而有力量，正如科林特种部队的名声一样，科林是政府最高武装的象征，也是人类世界的最强战力。其现役第一战士阿诺德?W?尼克劳斯足以与政府成立之初的功勋战士阿尔法?罗兰相媲美。更被称作与反政府武装的最强战力阿尔法?罗兰的直系后裔十八世罗兰相抗衡的人类最强士兵。在这个崇尚美与力量的新世纪，阿诺德?W?尼克劳斯名气比明星还要耀眼。慕名想要加入科林部队的叛逆年轻人更是将其视作一种潮流与时尚的引领者。 据阳髓所知科林部队是在世界范围内征兵的，但计划是在两年后，何以会提前一年到此处。人间常说科林所在，必是危急之所，难道第七区有巨变发生？按时间推算他已经离开了一年多了，就算第七区有巨变他也不曾知晓。 围观的人群很快就被机器人疏导开了，巨大的自动屏障突然启动，将整个通道隔开，从外面根本看不见军队专用通道的任何情形。 有道见阳髓目光始终死死的定格在那通道之上，好奇的开口道，“到底科林特种部队是什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阳髓目光冰冷，脸上也僵硬着，但还是不温不火的开口道，“科林特种部队是现役指挥官科林?霍夫曼准将申请之下，由联合政府和静思局特别批准成立的最强特殊任务执行部队。说他是最强是因为有第一战士阿诺德?W?尼克劳斯的存在。” “那个人很厉害么？”有道忧疑道。 “很厉害！”阳髓决然道。 有道第一次见阳髓如此决绝的目光，那目光里流露出的或许是羡慕或许是厌恶，阳髓自从来到人间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这是有道突然而来的感受。 “有多厉害。”有道不自觉的问出来，她是真的很好奇这人类口中的最强是什么概念。 “七年前，人类世界里发生了一起轰动世界的人质劫持事件“左堂口”事件，恐怖分子劫持了左堂口的一座精英学校。政府第一次出动了年仅十五岁的第一战士，他只身一人便将恐怖分子全部击毙。救出了七十八名人质，而人质竟无一伤亡，而他自己也全身而退后一战成名。科林部队源于Clean清除一语，专门为政府清除最危险的事件，而第一战士阿诺德也被冠以“政府清道夫”的头衔，这还真是讽刺。”阳髓言语间的讽刺和蔑视丝毫不减的刻画在脸上，有道有些不懂了，他不知道阳髓为什么这么恨，眼中在他看到政府的标志后竟然像是在喷火。 相反，她倒是对那个第一战士很是好奇，人类竟有如此力量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冥界中力量强大的唯有向月盛那样的贵族身份，难道这两者间有什么关联。女人的第六感此时占据了上风，有道莫名的感觉到一种古怪的感觉下意识向急救室内的月盛望去，那人依旧没有清醒，但脸色已经好很多了。 “有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去那里头看个究竟。”阳髓突然低声对有道说道。 “你想去一探究竟？我劝你还是不要干预人间之事，免得引火烧身。”有道语重心长的劝道。 阳髓一听便知这小丫头一定有办法，便急忙转换态度诚恳的说道，“我的好妹妹。” “停停，你恶不恶心，谁是你妹妹？”有道怒骂，脸上却尴尬的一片羞红。 “我们可是在人间登记了的，你已经是我亲妹妹了。我身为一市主管理应关心一下城市安全么。你放心我只是想一探究竟，绝不随意出手，惹事生非。毕竟这里是咱们的地盘，万一有个什么妖魔鬼怪的我也好保护人类安全呀！” 阳髓说的头头是道，死皮赖脸的祈求道，有道只得无奈的叹气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有时间限制的。” “多长时间？”阳髓急不可待的追问道。 “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这怎么够用？”阳髓不满道，这丫头不会是在蒙他吧。 “第一次只能半个小时。”有道坚持道，突然间从异度空间的缝隙中掏出用火浣布包裹的九泉灯。 “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阳髓不满道，那九泉灯实在是太丑陋了。说实话，他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借用月盛的话，简直是有失身份。 “白痴。”有道小声骂道，“你忘记费南斯先生说的话了么？这九泉灯是灵肉合一的关键，灯灭魂离，灯亮魂合。所以只要反向应用九泉灯的原理，就能离魂，肉眼凡胎怎么可能会看见我们的灵魂。而且我们的灵魂是可以穿透一切的，只要你不轻举妄动，速去速回，应该没多大问题的。” 阳髓当下大喜，点头称是。只见有道小心翼翼的将火浣布打开个缝，光立刻泄露出来，伸手将灯光调制最暗淡的状态，才开口道，“一会儿你的身体靠在椅子上假装睡觉，灵魂离体后要格外小心，时间紧迫，一定要在半个小时内回来。这是初次离魂状态不容有失。” “放心吧，我晓得厉害关系。”阳髓说罢后，便将身体斜靠在椅子上，慢慢闭合双眼，九泉灯暗淡无光丝毫不会束缚他的灵魂，魄力顷刻间自灵魂深处涌动。再次睁开双眼，灵魂的大部分已经飘离体外。只有脚部还连在一起，强行扯断后他的灵魂轻飘飘的自由的感觉浮现在意识中。 看着他那金发碧眼的化身正在昏睡，而一旁的有道正将九泉灯紧紧抱在怀里。恶劣的想法油然而生，他飘到有道的身边刚想做个鬼脸就听见一声，“快滚！” “你能看见我？”阳髓惊愕的反问道。 有道也不回应只是眨眨眼睛示意他，说的也是，有道也是九泉灯的相关人士能看到也是理所应当之事。若是让人察觉有道与空气对话，非被当作神经病关起来。 阳髓自知无趣，灵魂只得飘飘然向那军队专用通道的方向飞去。可变形的军用通道具有快捷方便、隔离性强等优点可以快速将任何区域隔离且只能从内部打开，外部的无法对其有所损伤。 阳髓的灵魂贴在光滑细腻的外壁上，魄力渐渐涌动在手掌处，一点点的粘合，缓慢的消融。穿越就在一瞬间。 当阳髓终于进入管道装的军队专用通道，里面的情景着实让阳髓吃惊不小。光滑的墙壁反射着浅浅的光线，武装的军人全副武装的守在每个关卡的位置。但最惹眼的恐怕就是那地上醒目的红色血浆，红色的血浆喷溅在地面和墙壁之上，血腥味十足。 每个军人脸上的表情格外严肃，目不转睛的地方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突然间地面的传输带突然启动了，吓得阳髓值得将灵魂贴在通道的顶部之上。 慢慢进入视线的阳髓已经被眼前划过的一幕吓得意识全无，那智能救护车上躺着的士兵几乎没有一个是完整的。要不是没胳膊的，要不就是缺双腿的，有的甚至是没有脑袋。护送的机器人正在紧锣密鼓的为活着的伤员止血，但效果甚微。破损严重的士兵们像是被机器砍成了肉块了，即使是灵魂。看到这一幕的阳髓意识格外纠结，灵魂也跟着颤抖起来。 稍不留神，他整个灵魂竟然直接掉到了一个救护车上，那士兵已经是具尸体了，头颅没有了不说，竟然被开膛破肚了。空空荡荡的胸腔，像是被从内部扒开一样，内脏全无。破损的脖子处血迹已经干涸了，显然是死了很久了。这惨烈的情景，是阳髓从未见过的，尤其是如此近距离的观赏。若是他有人身，他恐怕会立刻吐出来。 这让他想起了纪录片中远古时期的动物屠宰场。 灵魂在恐惧与颤抖中战战兢兢，茫然的意识里软下来，他无法挣脱那具死尸，意识在反复的被摧残被碾压。而就在此时他的灵魂像是被人突然拍了一下，茫然的抬起头来，他眼前出现的竟是一个身着政府军装的年轻男人的脸孔。 那年轻的男人见阳髓终于抬起头来，竟冲着他扯出了个浅浅的微笑。 “嘿！你压到了我的身体了，伙计，你隶属于哪个区域、编号是什么？” 阳髓被问的一愣，半晌儿没回过神来，茫然的望了望那笑容可掬的士兵，又望了望身下的死尸。轰一声，意识里炸开了一道闪电，无知无觉。 第九十章：回收 阳髓看着那身着政府军装的灵魂正向他问候，灵魂深处猛然间清醒过来，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一点，这灵魂是刚死不久。 身着军装的灵魂自顾自的开口道，“你没穿军装？看来不是军人，是平民么？那还真是意外，你也死了？可你的尸体呢？” 阳髓被问的一愣，突然间从那救护车上跌下来去，猛然间回过头来，那一幕似乎定格在了他的意识中。传送带上那每一个救护车旁都守候着一个身着军装的灵魂，显然是死了没多久。人死亡后，灵魂会在自己的尸体旁停留四十八个小时等候人官回收，若是四十九天之后没有被回收，灵魂则会变异，逃不了消亡的命运。 那军人的灵魂每一个都停留在自己的尸体身边，驻足，观望甚至是留恋。阳髓突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情，这里是他的城市，而这些灵魂理应由他来回收。 阳髓逐渐的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对着身边那着军装的灵魂开口道，“我是来迎接你们的？” 那灵魂突然间露出震惊十足的表情，似乎是惊呆了，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茫然间战战兢兢的问道，“去，去哪里？” “在下阳髓，是方舟市的主管官，专门负责迎接你们的灵魂到冥界去投胎转世。”阳髓严肃的开口道，但对方似乎不相信他，眼中的怀疑丝毫未减。 “你在戏弄我么？”对方突然开口质疑道，眉宇间潜藏着愤怒。 阳髓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要从脖子上掏出生死簿来，却没想到那灵魂突然间朝他扑过来，径直从他灵魂中穿了过去。 阳髓见对方瞬间痴傻的愣住，便不予理睬，将生死簿取下来，手背上的火印在贴合生死簿的瞬间亮起来了。巨型的生死簿被阳髓摊在地上翻开的一瞬间，阳髓就看到了这个灵魂的详细信息已经出现在了生死簿上，阳髓对那灵魂说道，“你死的可够惨的，被狼族袭击，直接咬掉了脑袋顺道来了个开膛破肚，我说的没错吧？鲁夫先生。” 那灵魂倏的瞪大了眼睛，以一种怪异的眼神审视着阳髓的举止，突然间支撑的灵魂力量犹如被抽空般，叫鲁夫的灵魂突然间瘫软在传送带上，痴痴的念叨，“袭击我们的竟然是狼族么？政府从来没说过会有狼族的。” 阳髓不禁皱眉，发话道，“叫上你身后的那些灵魂，跟在我身边，可别走散了。万一走散了灵魂灰飞烟灭可就别怪我了。” 鲁夫的办事效率很高，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劝说哪些同样身着军装的灵魂的，虽然那些灵魂对阳髓明显不信任。但却排成了一列纵队，静默的跟在阳髓的身后，大有一探究竟的架势。 传送带的尽头终于露出端倪，那是一极大的空间，除了机器人助手外，还伫立着几个同样身着军装的男人。 只见几个男人在其中一具尸体前驻足，交谈着。其中一人突然间开口道，“还真是相当惨烈啊！名气极大的科林部队，如今遭遇了如此惨痛的代价，这简直是丢脸至极。” 另一人道，“此事政府要严守秘密，绝不能对外透露半分。怕引起舆论危机。” “政府一向不是如此么？真是无能，姑息养奸的下场一向是如此。对那些反对者太过宽容了。那小子现在又在哪里？” “您是说阿诺德队长？” “除了他还能有谁？” “听说他在执行另外的任务，所以暂时不能将作战失败的责任推卸到他的身上。” “霍夫曼那个乡巴佬果然不好对付，竟是兵分两路来了个弃车保帅。这么多条人命，竟然只是为了保护那个无知的臭小子。真是可惜，若是整垮那小子，霍夫曼在军中的威信，就可想而知了。【ㄨ】” “可是中尉，此事要如何跟上将交代呢！” “霍夫曼故意想引我方入套，这次行动的科林部队名义下的士兵他竟然如此轻易的就交给了我方来指挥，根本就是想暗算我们。这些士兵原本都是其它部队抽调的临时精英储备人员。冠以科林特别行动队之名，竟推荐我方指挥，想来是早就料想到了会是这种结局。” “那中尉大人，我方该如何与上面说明。” “慌什么？不是还有狼族么？” “可，尚不能断定是狼族所为啊！那也只是传说中的生物，舆论早就辟谣了。” “哼，这才是政府打得一手好牌，让人们相信狼族只是神话传说而已，要以科学理性思维对待世界。正如处理‘白面’一事是相同的道理。” “您是说，阿诺德队长来这一地区是与白面有关？”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中尉意味深长的话语，引起了在场其他人的不安与恐慌。 但站在一旁的阳髓早已听的云里雾里，那个中尉显然是地位显赫之人。其人估计也是军方的人。只是他们话语间的“狼族”、“白面”不是冥界的才可能出现的词汇么？那被记录在冥界斩杀对象的教科书中，难道这两种妖魔鬼怪已经入侵了人间，但是人类世界里大众始终只是把他当做神话故事般。阳髓觉得自己听到了不可思议说的真实。 严素莉的话又开始在他的意识间回转流淌。那几个人类军人不知道的是，此时这整个空间内已经伫立了无数的死去的灵魂。 穿军装的灵魂们已经将那中尉团团簇拥住了，他们脸上的惊慌与愤慨全部收录在了阳髓的视线中。 “你们这是怎么了？”阳髓突然开口，问向一旁的鲁夫，鲁夫那一脸悲伤的表情似乎是要哭出来的凄惨。只是全无泪水，他灵魂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他原本的形态了。 鲁夫颤抖着开口道，“主管官大人，真的有狼族存在么？” 鲁夫的话说出口，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的灵魂的目光都齐齐的望向阳髓的方向，像是在渴求着什么真理一样。那渴求执念让阳髓震惊不已，刚想开口，突然间他想起了音传有道的叮嘱，不要掺合到人类的纠纷中。 不干涉人类世界的自由发展也是冥界准则，人官准则的重要一项。 “你们已经死了，不要多言。作为灵魂，你们只要听从我的命令就可以了。”阳髓恐吓道，魄力突然间爆发出来，如狂潮般席卷将那些身着军装的亡灵瞬间剥了个一干二净。 那裹挟的灵魂抱着头惨叫着，阳髓却不予理睬，从他身上突然伸出无数条触须般的魄力链条，每一条都向那群灵魂缠绕过去。灵魂在惨叫连连，但阳髓故意充耳不闻的望着那群看不见这一幕的人类。 人类是不可能看见这一切的，除非是死。被阳髓驯服后的灵魂纷纷软倒在地上，眼神木讷。 阳燧抬起手抚摸向离他最近的鲁夫的灵魂，他灵魂的自我意志已经被完全剥夺了。从一开始阳髓就没有想要与这些灵魂沟通的打算，他始终谨记着一点，回收。 刚死不久的灵魂是极其贪恋人间的，所以对待他们务必要狠心，人官手册上写的一清二楚。人死后，灵魂与人间再无瓜葛，若是不及时回收后果不堪设想。 阳髓可没有什么同情心，更不想了解这群苦命亡魂的悲惨命运，因为他怕他会失态，会心软。人官手册上的警告历历在目，他终于有机会试验一下意识传输的力量了。这些灵魂此刻的自我意志已经被他完全剥夺了，有的仅仅是阳髓的意志力。 手背上的火印突然间亮起来，阳髓知道他的时限不多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引导着那众多的亡灵前行，亡灵们的眼睛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光彩只是安分守己的跟在阳髓的身后，默默的跟随。 当有道看见阳髓的灵魂走到面前时几乎被对方吓得差点大叫起来，因为阳髓竟然带回了这么多个灵魂来。那些灵魂****着还保存着人类的形态，显然是死了没多久。 有道很想知道，这家伙是从哪里搞到这么多个灵魂来。 “这些怎么处理？”阳髓平静的开口道，有道却不敢回答什么，下意识的眨眨眼睛，转动九泉灯。 微弱的灯光突然间变得大亮，阳髓觉得自己的灵魂突然被九泉灯吸引着向他的化身飞去。 灵肉合一的瞬间，他感觉到锥心刺骨的剧痛在他的肉身中横冲直撞，睁开眼睛的瞬间他竟然惨叫了出来。 幸亏有道眼疾手快捂住了阳髓的嘴巴，提醒道，“你小子疯了。” 阳髓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酸痛中，但让他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能看见那伫立的亡魂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而过往的行人和机器人却毫不知情。 “怎么会有这么多新鲜的灵魂。”坐在阳髓身边的有道不安的开口。 “他们生前都是军队的军人。”阳髓并未觉的诡异。 但音传有道却深感不安，这些灵魂本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内，但人官规矩，死于某地灵魂自当由当地主管接收。 “阳髓，这太不寻常了，他们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死亡的，这里一定有什么古怪之处。” 阳髓见有道异常的严肃，也渐渐生出一丝困惑和不安。 第九十一章：超度 “月盛的家属是哪一位？”急救室突然传来机器人的声音。 有道和阳髓腾的一声站起来，直接奔向急救室内。直接被透明液体球包裹的月盛漂浮在半空中，他肥硕的身体像个肉球正张着眼睛发呆的望着某个方向。 “我这是怎么了？”月盛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问有道和阳髓。 “吃饱了撑的。”阳髓冷冷道，机器人护士贴心的将几个透明的纤维管连通到月盛所在的理疗液体球内，继而开口叮嘱道，“血压，心跳正常，脑电波无异，只是一定要注意饮食，千万不要暴饮暴食哦！保持身心愉快是健康生活的最佳方式，有事可以继续呼叫我，我的编号是3780医疗护理机器人，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机器人说完后礼貌的悄然离开了，病房内只剩下了阳髓，有道，和月盛三个人。 此时的月盛完全像个孩童一样，在透明液体的理疗浮球内不停的蠕动，活脱脱的一堆白肉。阳髓不想看月盛那满是肉的脸，只好自己独自坐在一边。 有道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的，她知道自己是有话想对对方说的，可是却总是开不了口，也许现在是个机会。 只是还未等有道开口，月盛却率先开口道，“我饿了！” 此话一出，阳髓和有道竟不约而同的面面相觑，这月盛还真是个大麻烦。 月盛仅仅留院观察了一晚上，就获准出院了。而政府军却趁着夜深人静之时悄悄的撤离了医院可谓是悄无声息，但那却让阳髓和有道隐隐担忧。 有道还不了解这时代的世界环境，但他却清楚得很。以宁静祥和著称的第七区七舟区几乎是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科技文明在这里是十分受限制的在这个世界所有的城市都是有自治权的。而七舟区正是由七座生存理念，价值观相似和文明相近的七座城市组成的。这里戏称为人类世界的养老院，慢速区，低速生活是这里追寻的梦想。所以许多适应不了的年轻人都会移居到其他城市去。死之前的阳髓也是如此，他曾经的梦想就是驾驶着飞行车去环游世界。但现在身为人官的自己似乎被困在了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方舟市。 漫步在大街上，头顶上方的空气轨道是方舟市政府专用的运输轨道，这里的普通民众还是不允许在天上开车的。 月盛笨重的身体一扭一扭的跟在有道的身后，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冰淇淋，正美滋滋的送入口中。月盛的模样让阳髓实在是不忍直视，谁也想不到那个高傲清秀脱俗的贵族美少年，来到人间后竟然变成了这副熊样。似乎此时此刻的月盛的世界中只剩下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吃。 月盛对他看见的一切可以吃的的东西，都想尝试。但这导致了阳髓和有道遇到了最棘手的问题，囊中羞涩。付过房租后，他们已经没剩下多少钱了，工资要到下个月才能领取。阳髓怕到时候他和有道已经被饿死而横死街头了。其实还有一个勉强糊口的办法去救济中心，只是万不得已阳髓实在不想丢人。 正在他们慢悠悠各怀心事的在大街上闲逛时，球型软屏里突然响起了声音，“来吧！朋友，我们需要你……” 阳髓等人同时抬起头来，巨大的球形软屏正连续滚动的播放着政府的最新征兵广告，而主角格外惹眼。 “阿诺德?W?尼克劳斯？”阳髓不自觉的念出了征兵广告中正在激情澎湃的呼吁的年轻人的军名，那正是赫赫有名的科林特种部队的队长，人类世界第一战士。 有道在听到阳髓念出那名字后，着实的吓了一跳。她本以为那个战士会是一个中年男人或是粗野的格斗武士，没想到竟然也是个极为英俊的年轻人，也就二十左右岁。说是军人，有道却觉得那人更像是个明星或是棱角分明的西方男模。 “你并不是在为你自己而战，当然你也不需要为我而战，我们是为了和平而战，为了守卫全人类的幸福。朋友们欢迎加入我们，科林部队需要你们的加入，为了自由而奋斗。”广告中的第一战士话锋犀利，慷慨激昂，身着笔挺的军装让他显得威武不屈，确实很能吸引人的注意力。当然主要是年轻的女孩子，球形软屏下围满了年轻的女性，正冲着屏幕不时的发出尖叫和欢呼声。 屏幕一转，接踵而至的投影突然投射在地面之上。全息投影技术之下的阿诺德就像是直接从大屏幕中穿越而出一样。纵身一跃伫立在大街上，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只见突然间又闪现出无数个身着黑衣的恐怖分子如潮水般一拥而上，阿诺德临危不乱轻轻松松闪躲开那些黑影的攻击，如阵阵风刮过。一跃而起手中的双枪高举“砰砰砰……”几声，那些黑影被击碎的纷纷坠落。末了潇洒的一甩手，双枪坠落。抬起手朝着人群中比了个强的手势，微笑着虚张声势的吹了一下，登时惹得围观的人群连连惊叫。斜靠在空天飞艇上，对众人命令道，“来吧！加入我们，人类需要你。”一言一行，气势逼人。 “嘭……”一声硝烟过后，全息投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大街又恢复如常，球状软屏上，阿诺德的身子反复出现。 “跳梁小丑！”阳髓对这种花里胡哨的行为很是反感，他对这种作秀一项是看不惯的。刚想讽刺一番，却听见有道已经痴痴的开口道，“好帅啊！” 阳髓无奈的摇摇头，兀自在心中感叹道，女人就是庸俗，这个世界对美的追求也已经到了扭曲的地步，那个以美著称的时尚之都谬斯之城，也被称为疯子的国度。病态美学已经成了这个时代人类追求的终极。不过阳髓对此很是嗤之以鼻。 反观月盛他唯一感兴趣的大概就只有手中的冰淇淋了。 三人继续向前走，沉默的走到学院大街时，月盛突然发话了，“怎么，那么多人跟着我们。” “什么人？”阳髓转过头，没有看到有人的踪迹，心想这小子不会是吃冰淇淋吃傻了吧！ “你看见了么？”阳髓又向有道问道。 摇摇头，有道亦是不解，开口追问，“月盛，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有人啊！就在阳髓身后啊！用链子拴在一起的，有好多的。”月盛说的极为认真，伸手似乎想要数数那些人的数量。 阳髓终于恍然大悟了，他身上还拴着那些军人的灵魂哩！这可真的算是鬼缠身了。他竟忘记了那些灵魂还在他背后静静地跟随着。 “有道，我身后还拴着那些灵魂如何处理！”阳髓低声对有道询问道。 有道先是一愣，才终于明白过来月盛口中那些人，指的正是这群亡灵。有道转身到月盛面前低声道，“月盛，人类是看不到灵魂的，所以你千万不能随便说出口。那会影响人类世界的秩序的。” 月盛点点头，终于将最后一口冰淇淋送入口中。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淡，夕阳的余晖正悄无声息的脱离方舟市的夜。匆匆忙忙赶往家中的人愈发的多起来，跟在阳髓身后的灵魂们只得听从阳髓的意志漫无目的的游荡。 阳髓等人终于在一处阴暗的的垃圾巷子里驻足停下来。 “这里如何？安静又无人。”阳髓征求有道的意见。 有道环视了一下四周，开口道，“还不错，可以进行灵魂回收了。”小心翼翼的将包裹着九泉灯的火浣布打开，九泉灯的生命之光顷刻间大亮起来。照得人眼亦不敢直视。 阳髓解下捆绑灵魂的锁链，驱使着那众多的灵魂依此排列成一列，等候音传有道的审核。 音传有道坐在九泉灯边，将生死簿展开，庄严肃穆不由自主的让人肃然起敬，她的身上被九泉灯晕染上银色的光辉，周身都在发亮，将四下照的一片通明。 慢条斯理的唱出生命的赞歌，歌声如涓涓流水，更像是教会的唱诗。 “她在做什么？”阳髓皱眉问月盛。 “超度亡灵？” “超度亡灵？”阳髓有些不解，这死了的灵魂回收竟如此复杂繁琐么？ “也够麻烦的。”阳髓随口念道，却惹来月盛的愤懑之情。 “生命是庄严的，灵魂是珍贵的，你怎么能如此轻视灵魂的价值。不配为官。”月盛大怒，单手将阳髓提起来就如同拎着一只小鸡般。 好汉不吃眼前亏，阳髓赶紧陪笑道，“我……你当我是胡说八道，别和我较真啊！” 月盛冷哼一声，倏然松手，掉在地上的阳髓被摔得全身酸疼，成为人之后，阳髓才发现人的脆弱与疼痛更加真实的反映在他的灵魂深处，更是痛苦不堪，怪不得肉体的消亡会让人惧怕。 垃圾堆如小山般，那军人的亡灵似乎被九泉灯的灯光吸引住了，面带痴迷与欣喜纷纷向九泉灯的方向聚拢过去，那朝圣的灵魂在九泉灯的照耀下慢慢沾染上洁白的光芒。 “你们即将进入与世无争的冥界，放弃执念，放弃贪恋，随我而来。”极具古惑的声音从光辉中流淌而来，对这些刚死不久的灵魂无疑是最大的安抚与慰藉，他们纷纷昂起头聆听教诲，而九泉灯的光辉亦愈发明亮，似乎要将一切吞噬。 “啊啊啊啊啊……”突然间传来人的尖叫声震耳欲聋，惊扰了这一切的秩序。 第九十二章：女主角 哪里都是一样，无论是冥界，还是人间。死之前的自己究竟是在追寻什么呢？而重生后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突然发现生活索然无味了，他不像那个贵族月盛对美食着了魔般，发疯般的狂吃一通，又不像音传有道整日关注一切潮流时尚事物。阳髓总是不由自主的会想到女人终究是女人，容易满足。纵然音传有道表现的像个小学生一样，但她的成熟已经远远超出阳髓的预料了。 趴在偌大窝状教室的最后一排，阳髓觉得自己快要因日光的照射而灰飞烟灭了，又或者是在下一秒就昏昏欲睡了。 老教授讲述的课程是时下最时髦的课程“生命美学”在这个追求天然美的世界里，美的极致浓缩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老教授说的人阳髓也清楚——罗兰十八世，他是反政府革命军的武装力量的统率。是第一代罗兰的直系后裔。从第一代罗兰出走与政府分道扬镳后，罗兰及其后裔便成了反政府联盟的重要人物之一。 反政府的革命军之所以能够被政府默认存在的最主要原因，便是革命军宣扬的和平政策深得人心。政府为了显示他的大度与宽容，标榜先贤正统的“仁”与“爱力”精神，对革命军的容忍也是在一定程度上的。但最重要的便是人类联合政府是世界上所有人类共同推举而来，自然地位稳固。何况第一战士万夫莫敌的军人战士阿诺德更是政府高枕无忧的有力保障。 窗外，的巨幅征兵广告已经进入了联合方济世大学中。有传言阿诺德?W?尼克劳斯队长将要亲临方济世的征兵现场。人人都激动不已，偏偏他却毫不关心，因为他无法离开方舟市一步。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让他魂牵梦萦，梦寐以求的脸孔。如今也唯有这张脸能稍稍唤醒他的意识了。 美辉艳丽的脸孔正应了那句古语“浓妆淡抹总相宜”，明明近在咫尺间，他却犹嫌遥不可及，那丰满的躯体如女神维纳斯般充满了十足的诱惑力，余光自美辉那纤细的脚踝扫过，渐渐向上仿佛是他的手在抚摸。 “干的！”阳髓在心底里大骂道，这具身体出人意料的反应不错，灵敏而又火热。原本以为灵魂附着之下的躯体反应会迟钝一两秒。偏偏这种时刻异常活跃。阳髓此刻唯一盼望的便是赶紧下课，找一个悄无人烟的地方去解决一下。其实方济世大学还是很人性化的，***已经被人类理性所接受，所以为成熟的人类学生设立了专门“办事处”，不过那种地方还是很抢手的需要预约。 “喂！阳髓你小子定力太浅了，这就按捺不住了？”略带嘲讽意味的话语硬生生刺破了阳髓昏昏欲睡的欲望。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阳髓新认识的同班同学菲斯?斯坦因。那家伙一项玩世不恭，与自己倒是臭味相投，但菲斯更看重机会。两人目前在学校都属于存在感略低的人，既没有突出的学习成绩也没有出格的行为举止。而阳髓的一个举动则大大降低了他的存在感。那便是染发，金发碧眼的他为了与有道和月盛吻合只好一致的将头发染成黑色，晕染了瞳孔的颜色。这让他看起来像个不伦不类的杂种人。 而这种人的出身往往都是浅薄的代表也是响应政府大融合政策下的产物。 “干你甚事？”阳髓学者古语的方式低声反驳道，“菲斯，要我对你竖中指么？” “你这家伙也太没良心了，作为同学我可是要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一下，千万不要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梦，知道美辉的现任男朋友是谁么？”菲斯做出一副你不知道的表情故作高深莫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阳髓冷冷道。 “就是激光球俱乐部的现役球星特鲁，也是咱们学校激光球队的队长。” “那又怎样？”阳髓无所谓道。 “又怎样？”菲斯故意说的严重些，“特鲁的家庭背景可不一般，甚至有亲戚是为政府服务的。而且他已经获得去政府所在的世界中心绿城的资格。你要是敢招惹他的女人，小心在这里混不下去。” “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生物还真是不简单啊！”阳髓无所谓的评价特鲁，但眼睛却始终离不开美辉的一颦一笑。美辉那个深深印刻在他灵魂中的女人，他痴迷她很久了。那是在他刚刚逃离政府孤儿院的事情了，他被转送到皮曼公司慈善机构捐助的企业孤儿院时的事了，他和美辉仅有一面之缘。那是美辉被领养的那一天，所有的孩子都趴在玻璃窗前，眼巴巴的看着豪华的飞行车将同样身着漂亮裙子的美辉带走了。但他永远也忘不了，美辉临走前对他说的话，“笑吧！笑的话你也是有机会的。” 记忆中的美辉对着他微微一笑，那般迷人，如若春风，只是美辉似乎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如此暗恋她，对她而言自己是个陌生人。 菲斯见阳髓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样无奈的感慨道，“无药可救，病入膏肓，阳髓你小子算是死定了！” 洪亮的电子钟响彻整个校园，老教授的声音终于淹没在了纷纷攘攘学生们撤离的脚步声中。 “阳髓。”轻柔的声音突然从阳髓背后传来，他猛然转身，出现在他面前的竟是那个人。 “有事么？纯夏。”阳髓回应道，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学生自治联盟的志愿者，也是与他同年级，同专业的同学纯夏。纯种的东方人让她看起来显得格外娇小玲珑，纤弱的身体似乎没什么看点这是阳髓最直观的第一印象。 纯夏似乎有些腼腆，微微将视线挪到一边，才轻声开口道，“后天，来自绿城人类联合大学的王朗之教授要来进行学术交流会，你要和我一起去参加么？” “好啊！”不假思索，阳髓立刻就答应了。 似乎被阳髓突如其来的接受所震撼，纯夏猛然抬起头愣住，呆呆的望着阳髓的方向。意识间流动的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幸亏菲斯及时开口道，“纯夏，不知道方不方便我也一块儿去啊！” “当然，当然欢迎，那后天见。”纯夏惊慌失措的转身就跑掉了。 “喂！伙计，你不觉得那小娘们儿对你有意思么？”菲斯边走边调侃道。 “你要是喜欢她就介绍给你啊！”阳髓不温不火道，“你不是号称一夜拿下么？” “算了，这种小家碧玉我可无福消受。”菲斯摆摆手作势要走。 “你小子还挺忙的啊！”阳髓开口问道。 “布凡先生让我去当他的助手，整理实验数据，晚上俱乐部见！”菲斯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阳髓回头望向窗外，夕阳西下近黄昏，夜的帷幕正铺陈开来，学生们苦闷的生活唯有在夜晚才能激情释放，远远的望去。那虚拟竞技场上的人影格外熟悉，熟悉到他挪不步伐，久久的驻足窗外。 呼哧呼哧气喘吁吁，肥硕的身体不停的摇摆着，狂奔着，虽是狂奔，但那几乎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了。 看了看虚拟时间，还不可以吃饭么？月盛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嘀咕道，他已经跑了半个小时了，监测系统丝毫未有任何改变。可他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个不停了。 好想吃东西，好想吃，那抑制不住的食欲总是在侵蚀着他的理智。可笑的是他是贵族亡灵竟抵不过人间最低级的欲望。他已经有两个小时没有往嘴里放任何东西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好饿啊！月盛抑制不住的在心中咆哮道，同时他又听到身体中一个被称为理智的东西在冲着他呐喊，不要吃，不要吃，你是贵族，是独一无二，力量强大的贵族。 “啊啊啊啊啊……”抑制不住的惨叫如野兽般嘶吼起来。 月盛费力的在虚拟跑步机上狂奔起来，周遭的数字图像显示着他已经跑过了大江大河，但那终点始终是遥遥无期。滚动的记录表上显示着他依旧是倒数第一名。 已经进入人类学校的月盛从未想到他会被孤立会被奚落，每个人看他的眼睛里都充满了嘲弄。最先开始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所有人都开始将他当做空气般，熟视无睹。原本在亡灵书院中他可是备受尊崇的亡灵学生领袖，可到了人间他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 那是一种很难受的情绪，有道告诉他那是失落和痛苦，痛他能理解，可他不理解那苦为何物。让他的灵魂深处被时时冲击着，而那种不甘演变成一种他描述不出的情绪，有时候甚至会从眼睛里冒出水来。有道进一步解释道，那是泪水。 为什么人会流眼泪呢？他将眼泪送入口中，竟是咸的，但那种味道很特别。他现在最简单的认知人类世界的方式便是用嘴尝，嘴似乎是人类最敏感系统，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这种方式最直观也最容易理解，可也总是会被人嘲笑。 第九十三章：阿诺德-W-尼克劳斯 “喂！小胖子，小胖子……”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月盛错以为是幻觉，眼不见心不烦这是他最近新学会的古语，他费力的在虚拟跑步机上继续狂奔。 “喂！小胖子，我叫你呢！” 又幻听了？月盛如此认知之下，竟用双手死死堵住耳朵，继续他艰难的跑步计划。 “你这小胖子，怎么这么高傲！”那个恰似朗朗清风的声音突然炸开了耳膜，笨拙肥硕的身体被人猛的推了一下，月盛差点向前栽倒还好他肉多撑在了数字墙上。猛然回过头来，出现在他视野中的人几乎吓的他魂飞魄散。 他倏的睁大瞳孔，嘴唇颤抖着说出了那个意料之外的名字，“阿诺德?W?尼克劳斯？” “你认识我？”阿诺德颇感意外的开口道，他特意换下了军装，穿上了便服。不过想来政府为了征兵一事儿已经将他主演的征兵广告发送到了全世界，被认出来也是情理之中么！ 月盛在震惊之余，意识渐渐清晰起来，他双手捂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他现在还是不能够完全自如的控制这人类化身中的心脏。 “小胖子，你这种不科学的方式是不可能减肥的。要不要我帮帮你。”阿诺德笑着开口，他一定要表现的亲民一些。偏远的第七区被政府一项称之为食古不化的老人集中营，往往很难有兵源，这次一定要改善军方在这里的形象。 月盛上下打量了对方，这就是阳髓口中的人类战士么？隐隐约约间对方给他一种模糊的错觉，人类灵魂的气息很淡，淡得让他亦难以察觉。 阿诺德还是第一次被人盯的发毛，很少人会在听到他的名字后还敢直视他。这小胖子胆子可不小啊！ “要减肥的话，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个不错的参考。”阿诺德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一些。 “什么参考！”月盛只是依旧冷冷的回应。他不知道这人到底有何企图，人类是七情六欲的载体，他们是罪孽的源头，这是他的家族教育。此外就是他学会了另外的一句人类古语，“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对方说能够帮他减肥还是深深打动了他，这是他目前最棘手的问题，学校体能测试他一次都没有达标过，那结果是很严重的。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被阳髓嘲笑。 阿诺德见状微微眯起眼睛，思索一二才开口道，“加入军队。” 月盛一愣，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见对方愣住，阿诺德继续鞭策道，“加入军队，接受高强度的训练，不仅能强身健体，而且能让你在一个星期内迅速减肥。怎么样这个提议不错吧！军队的减肥方式是最科学的。” 阿诺德虽然面带微笑，但嘴角已经忍不住的抽搐了。他暗骂自己竟然为了征兵将严谨的军队说成了减肥机构，可真是有辱军风啊！可他已经别无选择了，这征兵广告滚动播放了好几个月一点成果都没有，这石头般顽固不化的第七区他可是打了保票要啃下来的，若是如此灰头土脸的回去，必定有损科林部队的威名。为了征兵，他可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但是眼前这个小胖子却有种无形的吸引力，也许减肥后会是个强大的士兵吧！他如此安慰自己，但这征兵只是他来第七区要处理的三件事中最微不足道的，而今这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变得困难重重了。 月盛一言不发的盯着阿诺德看了很久，最终只是转过身，再次踏上跑步机跑动起来。 阿诺德没想到自己竟被忽视了，他耐着性子，走到月盛身边劝说道，“小胖子，你不想来试试么？军队可是磨练人意志的最佳选择，待遇也很……。” “管饭么？”月盛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倒让阿诺德愣了一下。 “当然管饭，我们的料理是由来自世界各地的厨师搭配的无任何压缩合成成分，是最天然的，适合世界上的所有人种。”阿诺德将文件夹中的光屏展开，展示出军队的现代化生活的图景，但月盛始终没有再看一眼。 耳边阿诺德喋喋不休的劝说道，“若是有家庭因素的顾虑，可以让我见见你的家人么？我们军方一项是人性化的可以合理沟通。” “我没兴趣，也不会离开方舟市。”月盛果断地拒绝了阿诺德。 阿诺德也终于沉不住气了，他苦口婆心的劝了这么久一点效果都没有，他不禁想到这第七区的人的脑袋是不是都僵硬腐朽了，怎么这么不开窍。他明明事先做了功课，他的满意度还是很高的可就是招不上人来。这科林部队的宣传工作他是当真做不来的。 “我说小胖子，你怎么就不开窍呢？”阿诺德耐不住性子急切的想追问道。 月盛一言不发的走到阿诺德面前，硕大的躯体宛若一堵高墙，将他遮挡在阴影中。月盛气势汹汹的瞪着阿诺德丝毫不畏惧对方时时刻刻散发的杀气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是杀气，“嘭”一声狠狠撞开阿诺德的身体，大摇大摆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阿诺德万万没想到这个小胖子竟然敢撞自己，他的肩膀被对方撞的生疼，即使是面对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阿诺德亦丝毫感觉不到任何有攻击的抵抗，而这个学生模样的小胖子却给他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像是蜜蜂被花蜜的气息吸引之下追逐而来，他也正是这么找到这里来的。 “嗖”一声，阿诺德突然间腾空跳起来，飞行靴吸附住头顶的数字软屏，他倒挂在上方，双眼警惕的固定在那一个方向。几缕碎发缓缓从他的面前划过。眼光犀利的横扫一切，他很快的就发现了目标所在。 犀利如电的锐利眼睛如刀投射过去，他倒悬半空，心境平稳没有丝毫起伏，看着那人大摇大摆的拿着虚拟激光弓箭向他走过来。 “不愧是阿诺德队长，反应还是这么灵敏，竟能躲过光速。”来人嘻嘻哈哈的笑道。 “偷袭你的上级，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阿尔伯特上校。”阿诺德话语间充满了火药味，紧绷的身体却率先放松下来。纵身一跃直接从几十米的高空弹下来，纹丝不动的降落在地板之上。 “真的是要恭喜你高升了，上校。”阿诺德边说着边将散落的弹丸发射器拾起来放在自己的衣兜中。 “队长抬举我了，我只是军衔上有些变化，不过还是希望队长能在特别行动时能提携我。”阿尔伯特放下手中的激光箭筒，用力一甩箭筒直接贴合在了软屏之上，“嘭”一声炸裂开来，与此同时所有的数字虚拟显示屏纷纷乍现，嗡嗡嗡犹如加强版蜜蜂挥翅的声音，“虚拟接收受损，T，T，T……” 虚拟系统的维护员终于在他们的面前显现出人类的形状，蓝色电光在那箭筒爆炸的地方闪烁出劈劈啪啪的幽兰的火花。 “唉！竟然短路了？学校的设施毕竟是供孩子们玩耍的。”阿尔伯特无奈的耸耸肩，手指伸向头发中，将隐藏在后脑的数据终端接口的联线与虚拟人像对接。 阿诺德见到这一幕不由自主的紧皱眉稍，迟疑一下才开口道，“你签署了改造计划？” “很惊讶么？”阿尔伯特轻松的开口道，数据修复系统自他的大脑中枢传导至虚拟人像中，数据重置在飞速的修复中。 “是，我很惊讶，我着实没想到，像你这样的男人会同意军方的改造计划。”阿诺德言语间隐约间的怒火蹭蹭的冒出来。 “队长，你太大惊小怪了，这难道不是一种潮流么？我们和你不一样又不是不死之身，为了在危险的任务中获得较高的存活率，我没得选择。或者说这是军人的天职吧！服从，从我把自己卖给政府和军队后这是我接受的唯一教育。”阿尔伯特依旧说的云淡风轻，但听在阿诺德耳中却格外心酸。 在这个安逸的世界中，似乎没人愿意当兵。当兵的绝大多数都是政府福利院的孤儿们和贫困者们。好人家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身陷险境的，就像当初他父亲为了他与军队决裂一样。 阿诺德再一次想起了他的父亲，那个外表斯文骨子里却强硬到不向任何人低头的男人。 传输很快就结束了，虚拟人像浅浅消失在视线中，阿尔伯特将纤维数据线从自己的脑后撤下来，笑着开口道，“队长，你看我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怪物般。” “呃，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阿诺德突然间尴尬起来，他始终无法接受军方这种将活人机械化的行为。 “对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阿诺德生硬的转移着话题，试图让气氛和缓一些。 阿尔伯特依旧笑着回答，“特别任务之二，不过想必与最终任务相比，这第二项任务才是队长最想执行的任务吧！我已经在这所学校的上空看见了王朗之教授的虚拟天空宣传片了，您的父亲著名历史学家的学术交流会在这里当真是一票难求啊！为了教授的安全您一定会对这里进行事先考察的。我说的没错吧！” 被人一语道破，阿诺德有点不好意思的转移目光，以公谋私对一个军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第九十四章：抉择 “你来这里不会仅仅是为了说这种事情吧？”阿诺德上下打量着同样身着便装的阿尔伯特，这个他曾经的战友。 “当然，我是来向您汇报一个好消息的。”阿尔伯特笑着开口，脸上流露出久违的狡猾。 “什么消息！”阿诺德立刻警觉起来，他从阿尔伯特玩味的笑容中看出些许端倪。 “鱼终于上钩了，队长。”阿尔伯特夸张的做出手势，满脸狰狞的笑容让人恐怖，很难想象半机械化的他依旧能如此表情丰富。 “这次死了多少人？”阿诺德轻声问道，他胸口微微发涨的酸痛。军队势力间的博弈竟如此惨烈，人命关天的事情竟能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这原本就是有违人道的，可在势力均衡的大多数人向往的和平面前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了，这本是他早已下定决心的事情，可执行起来依旧让他心痛。那人说的一点没错，他还不够无情，可他是人，有爱在他就不愿无情无义。 “陆军的那帮家伙，吃了亏后，一定会报复咱们的。到时候他们主动出击一定能掌握到他们的把柄，沉不住气的家伙注定先灭亡。”阿尔伯特说的振振有词，似乎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下，他一项是科林部队的头脑派。 “准将他，他……有没有说些什么？”阿诺德的问话终于打破了阿尔伯特无休止的激情。 “接着！”阿尔伯特顺手扔下他一枚纽扣状的虚拟图像讯息发射器，说道，“这是科林准将给你的礼物，再见了！我的队长。” 说完后，阿尔伯特转身脚踏飞行靴离开了。 目送阿尔伯特离开的身影，他突然间有些失落曾经并肩奋斗，在与恐怖分子在北大洋面激战的情景似乎还历历在目，那次科林小队的战士中活下来的仅有他和阿尔伯特。但也是因为那次事件之后，他与阿尔比特就渐行渐远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的也许正是这种情况吧。 将纽扣虚拟发射器启动，高速旋转的发射器不断想外喷射着聚合的气体，几秒钟就将气体聚合，光学投射之下的整个空间渐渐有了清晰地图像。一件普通甚至是单调的卧房内，简陋的仅有少数手动设施，唯一的小窗户投射出正午的艳阳，热烈而躁动诚如那一室的激情一般。 简陋的床上正在发生着的事情，让阿诺德嘴角不住的抽搐和尴尬，他甚至不知道该将自己的眼光投向哪里。他对天发誓，他绝无欣赏活春宫的雅兴，虽然他曾经欣赏过几次。 埋头在温柔乡里男人，一头半长的金发霍然一甩，突然间转过头来似乎是看到了阿诺德的方向，低沉极富磁性的声音慵懒中划过一室火热，“哟！臭小子，这么早就来见我了！” 阿诺德的脸都快绿了，余光中躶体的女人正热情的扑向男人的怀抱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看的阿诺德尴尬至极，他终于忍不住愤怒道，“您为什么总是这样？” 床上的男人丝毫没有什么难为情，一丝不挂的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阿诺德的面前，虽是在虚拟投射的场景中，阿诺德依旧觉得无比尴尬。尤其是那个裸女竟也跟着从身后抱住男人，双手不停的在男人身上抚摸。 “你找我有什么事？”阿诺德语气不善的吼道。 “对你的上级，老师，科林部队的长官，政府军的准将就是这种态度么？”科林?霍夫曼亲吻女人的胸脯温和的开口，似乎心情不错，调侃道，“没有你帮我守门，那个专横的女强人可是天天来我房里查勤啊！我可是避之不及哟！” “米歇尔少将？”阿诺德猛然抬起头，想到那个名字他却突然想狂笑出来。强悍且高傲，赫赫有名的科林部队指挥官只惧怕一个人，还是个女人。而这个女人还不是一般的女人，陆海空三栖部队的第11区总参谋长兼指挥官，世界女权委员会名誉干事。提起她的名字，人们往往想起的只有一个词语‘女性强权’。 米歇尔?卡特人称带刺的红玫瑰，军中喜欢暗地里戏称她为‘血玫瑰’，男人尤其惧怕她，畏惧她。但阿诺德却十分欣赏那位烈焰红唇的美丽女士，但他更清楚一个事实他尊敬的长官兼导师科林?霍夫曼似乎与那位女士有着特别的纠葛关系。尽管科林准将依旧会与形形色色的女人发生一夜情，但他的心似乎从不在任何一个只有肉体关系的女人身上。 许多时候，他作为科林准将的警卫官负责将那花枝招展的妓女丢出军队。他曾经质问过科林准将为什么非要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原本可以找一个好女人成家立业却偏偏为人诟病他行为不检点。但科林准将只是笑笑，对他说了一句话，“好女人应该嫁给好男人，像我这种人渣，怎么配！” 还记得他在雨中大吼道，“老师，您不是人渣。” 站在高处的科林队长只是笑笑，继续让他不眠不休的强化训练了五天五夜，那年他只有十三岁。 往昔如云烟划过脑海，他还是喜欢米歇尔女士，他希望米歇尔女士能和科林准将在一起，而不是怀抱着那个风骚的妓女。 “好了，你该走了！”科林笑着将****的妓女赶出去，妓女很识趣捏着电子汇票笑嘻嘻的抚摸科林队长的胸肌，****的笑着，“将军阁下，下次记得找我，我随叫随到。” 科林队长笑着将妓女送上传输带中，卧室内春情消散，科林坐在床上拉出虚拟数字屏扫了几眼才幽幽开口道，“事情进展如何？” “您指的哪件事情？”阿诺德挑眉道。 “阿诺德，你应该知道我一贯是说一不二的，任务就是军人的使命，挑战我的底线对你没好处，虽然我现在很想揍你。但你知道我暂时不能。”科林准将的每一句话都是极为严肃的但与他此时的形象多少有些不符。 虽然是虚拟投射映像，但阿诺德仍然能感受到科林队长施加给他的威慑力，这男人惹不起。 “报告长官。”阿诺德也换上了严肃的口吻，“目前还没有发现目标，不过抛出去的诱饵已经有回应了。” “我听说了，看来阿尔伯特的行动要比你进展顺利的多。”科林板着脸的微笑带着骇人的气息，那种阴森森的气息即使是虚拟图像阿诺德依旧能真切的感受到。 “抱歉，长官，我，我会加快进度的，只是情报里真的准确么？”阿诺德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的猜想。 “绝对不会有错，从政府情报局中‘天眼’盯上的地方绝对不会出错，情报显示有一些‘白面’伪装成人类隐居在这里。”科林边看信息便肯定道，抬起头的瞬间他看到了阿诺德眼中一闪而过的慈悲，或许用怜悯更为贴切。 “哼，阿诺德，你在同情那帮畜生么？”科林冷冷的质问，让阿诺德突然间喘不过气来，气管仿佛被生生堵住，痛苦不堪之下他拼命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腔。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终于渐渐恢复了平静，激烈的反驳道，“我，我没有。” “那就好。”科林故作欣慰的笑笑，继续开口但那每一句话似乎都能将阿诺德逼迫的无路可逃，“你若是不忍心，也有个折中的办法。把你们家那个小东西送出去也未尝不可！” “我不允许，决不允许，他是我弟弟。”阿诺德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愤怒，激动的大喊道也顾不得自己下级的身份了，他只知道那是他最亲的人，是他的亲人，他决不允许有人伤害他的家人。 “既然不愿意，你最好加快任务的进度，抓一只野生的白面来。那位先生可是一直在期许着你的成果。你满足了他变态的欲望，他才能签署救济拨款法令。”科林的言语间已经冷酷至极，如高山般让人无法撼动，阿诺德从中感受不到任何温情。 “可是，可是‘白面’，白面也是人类啊！”阿诺德终于说出了心中长久以来的话，说出口那般轻松，但对他却是个折磨。 “人类？真是愚蠢的想法，‘白面’早就被消灭在人类的历史上了，他们是形同畜生的存在。他们天性残忍。即使被人类驯化为家养宠物也依旧改不了他们的凶性，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科林大步走到阿诺德面前，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狠狠抽这小子一耳光。狠狠将对方打醒，他们是军人从加入军队的那一刻起唯一的原则便是服从。 军人该是冷酷无情的，可力量强大的阿诺德太过仁慈了，他希望阿诺德能够强大起来，接替他继续守卫人间和平。 阿诺德不敢抬起头来，因为他怕自己无法回应科林准将的期许。他和军队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他有着健全的家庭环境。即使他不是王朗之教授的亲生子，但他享受的亲情比一般人还要真切。他贪恋家庭的温暖，所以不得不为了守护家庭而加入军队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第九十五章：王朗之 联合方济世大学罕有名人光顾，尤其是来自世界中心的上层名流。在这个闭塞有着世外桃源之称的第七区，如今却突然间热闹了起来。不仅仅是政府军的征兵，更引人注目的便是人类联合大学，静思局候补委员，人类宏观进化思想研究著名学者——王朗之教授要亲临联合方济世大学进行首次七区学术交流会。 交流会的地址位于联合方济世大学光化数字虚拟礼堂，不仅七区可以收看直播整个世界亦可以进行虚拟数字同步直播，即使不在现场也如身临其境。 纯夏站在会场第四虚拟空间，她今天特意穿上了漂亮的裙子，这条裙子是数字化过滤的裙子，可以随着环境的不同而变幻色彩，希望那人能喜欢。 “喂！阳髓，那小娘们儿还在那里等着你呢？不去那里真的没关系么？”菲斯对阳髓说出自己的顾虑，视线却是望着纯夏的方向。 “要去你自己去吧！麻烦死了！”阳髓冷冷道，他并不想与纯夏牵扯上任何关系，毕竟他心仪的美辉正坐在对面第9号虚拟空间，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欣赏美辉的脸。 菲斯见阳髓心无旁骛的盯着美辉看，只好无奈的耸耸肩，摇头道，“你说这王教授是真人还是虚拟投像？” “绿城佬都是怕死的，自然不敢现身，万一来个什么恐怖袭击，可不是闹着玩的。”阳髓冷漠的评论道。 话音刚落，只见最中心的低洼处原本漆黑的投射荧幕处，突然间亮起来，从舞台的下方伸展出来的竟然是最原始的升降机，而升降机上最为人瞩目的矮个子中年男人便是享誉世界的杰出学者王朗之教授。阳髓的地域偏见还是很强烈的，纵使他很尊敬这个思想超群的大学者，但他无法忘记曾经的伤痛，尤其是政府加注在他身上的伤痛。 掌声雷动，所有在场的学生和来自第七区的人大部分是慕名而来的，在第七区文化名流似乎要比明星更受欢迎。 阳髓从近景空间打量着这个血统纯正的东方人，从他显示的个人信息中的一栏已经足以震慑众人——洛阳王氏。提起这个家族已经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了，这个精英族群承袭万年历史，亦是人类联合政府最早加入的族群，整个家族更是原神圣塞姆特独裁帝国的科技顾问团队。当初也正是他们一族的倒戈才加速了塞姆特帝国的解体。 王朗之教授作为这一族群优秀的后裔天赋自然高人一等，至少许多人是这么认为的。 黑发黑瞳的典型的东方人形象，身着几千年前最传统的对襟长袍，盘扣纵横交错，这种装扮阳髓只是在影像记录中看见过，从未在现实中看过。而这隆重的装束，想必是王朗之教授对七区最为庄重的礼节。 “感谢各位朋友的到来，古语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得以与第七区的众位友人交流是在下的荣幸。”消瘦且棱角分明的教授，一双犀利如鹰的细长眸子让人不敢直视，但话语间的温和倒是让阳髓有些意外与亲切感，并无高高在上的姿态。 虚拟礼堂突然间变化成了整个人类世界的图景，世界各地的所有城市图景突然间如浮云流动，匆匆划过，人群躁动起来仰望头顶反复变化的人类历史影像，从万年之前的公元纪年时代到如今的自由时代，人类经历了三次救赎——史称人类大灭绝。人类在灭绝中重生，又在重生中灭绝，倒是有‘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意味。而今的自由时代正是与第三次人类大灭绝时代并行发展同轨的时代，人类已经得到了空前的发展，但古老的第七区似乎看不出来多少岁月变迁的痕迹。 阳髓突然间警觉起来，一股刺鼻的气味儿突然间从最下方传来，即使阳髓现在是人身但他的灵魂却异常的敏感，一股霸道带着魄力的气味儿正冲击着他的灵魂，那陌生的气息是他不曾接触过的，有人竟然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他如此想着视线开始反反复复的向周围扫视。但却一无所获，因为没有九泉灯他是不能够脱魂的。 王朗之教授并不像许多激情澎湃的学者一样善于鼓动人心，他温文尔雅的气质更像是来自千年前的文人墨客，话不多但却字字珠玑。他的研究涉及到了一个关键的核心也是很多人关心的问题，“人类的未来在哪里？” 随着生育率的直线下降，人类的人口数量在疯狂的减少，尤其是在大城市，仿生机器人的问世能否完全取代人类是个死命题。许多生活在大城市的女性宁愿定制一个仿真机器人也不愿意与一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多做交谈，这是一种自由时代最扭曲的心态的缩影。 面对如此犀利的问题，教授竟也是淡定的他做到了那句古语所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来到这宁静的第七区是我的荣幸，很高兴收到来自阳髓同学提出的问题，很有思考的必要和价值。正如大多数人所担心的一样，超高速的发展究竟为我们人类带来了什么。我只想说永远没有人类所向往的完美的世界。”教授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政府可是一直标榜为了创造完美世界而奋斗的，作为政府脸面的大学者这简直是狠狠的抽了政府的一个大耳光。 九十九个窝状的虚拟空间几乎是同时亮起来，人群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这大逆不道的言论就如一记闷雷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连提出问题的阳髓也没料到王朗之教授竟然会如此回答，犹如被一盆凉水倾盆而下顿时将他从迷蒙中唤醒，他死死盯着软屏上王朗之教授一成不变的脸。 纷扰的人群中唯有一人泰然自若，躲在角落处，他已经将这个虚拟场所里里外外勘察了个遍。确认没有出现任何纰漏之后，他才敢乔装打扮混入人群中，但他的视线却无法自拔的集中在这里唯一的明星——学者王朗之，更是他的父亲。也唯有他深知父亲的脾气，父亲是个另类，在趋炎附势的政府内部父亲一直是个令政府头疼的异类。不仅不赞同他的同胞，他的族人，甚至被政府私下冠以‘叛逆者’的名号，但父亲依旧无所畏惧的在他自己遵循的真理下为了人类的事业而奋斗。 教会自己喝酒的人是父亲，而学会抽烟则是科林队长。科林队长与自己的父亲是两种人，他们二人代表了如今政府内部的两种明显的差别。科林队长是顺势而为派，父亲则是逆天而为派，彼此看不顺眼。科林队长对父亲最大的评价是‘理想主义者’，而科林队长则自嘲为现实派，遵循着政府。恰恰自己被夹在其中，但却并未左右为难，父亲对他说，‘做你自己本分的事情，其他的你无须操心。’ 阿诺德时不时的会回想起自己的过去，尽管他还很年前，但枯燥的军队生活总是让他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生活在绿城洛阳王氏一族的专属区，金发碧眼的他一直被歧视，其他孩子喜欢叫他黄毛猪。那时候他很愤怒也很失落，为什么他没有黑色的头发，为什么他与自己的父母相貌迥异。 后来当他鼻青脸肿的回到家里时，他以为父亲会狠狠的教训他，因为惹是生非一项是被斥责为于礼不合。结果父亲竟然约了揍他的孩子的家长，竟是在拳击场。他和父亲两人与对方的孩子和父亲狠狠的干架了一场。父亲是不会打架的人，但却与他并肩奋战，一介书生的父亲被揍得鼻青脸肿，但他却把对方的儿子揍得鼻青脸肿，他搀着一瘸一拐的父亲。父亲拍拍他的头感慨道，“不愧是我的儿子，要打就要公平的打，真给你爹我争气。” 父亲爽朗的笑声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父亲已经不在年轻但却总能触及到他的灵魂。与父亲交流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但父子间的那种默契似乎愈发深刻了。 “嘭……”一声巨响，将阿诺德的回想撕裂，那声巨响几乎让他的心脏顷刻间炸开来，他几乎没反应过来，而喧哗的人群也瞬间平静下来。九十九个虚拟空间在‘腾’的一声后同时熄灭掉，唯有王朗之教授站立的地方尚存微光。 “咔”一声机械的断裂声，惊得阿诺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站立的自动伸缩架突然间断裂了，那洞口如同深渊般将他的父亲吞噬的一干二净一眨眼就没影了，而正当他身体跳过去时，那九十九个虚拟空间在下一秒钟就崩塌了，软状态常温导体似乎因为急速低温而冷却硬化如破碎的玻璃速速坠落。危急关头，惨叫声不绝于耳，惊心动魄之下让本打算跳入洞口的阿诺德咬牙硬是缩回了脚，理智与情感逼迫得他只能选择一个，但他已经没时间选择了。 第九十六章：三人作业 黑暗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人绝望的惨叫声，看不清天地的虚拟空间如蛋壳般脆裂成片，光流能量源已经溢出来，蓝色的火焰瞬间将下方空气点燃。 阿诺德启动飞行靴在空间中跳跃，光速的穿梭用身上的八十二枚药丸救生屏，撑起的伞状悬浮救护层一瞬间接住坠落的人群，他已经无暇思索了。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来行动，最终当所有的救生屏从他的身上辐射出去，他成了支撑所有人的顶梁柱，倒挂在天顶之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父亲跌落的黑洞处。 可他身不由己，动弹不得亦无可奈何。蓝幽幽泄露的光流能量突然愈发烧起熊熊烈焰，高温或能在一秒钟将人融化成水。但军用救生层的威力似乎能阻挡一切，人群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仅限于被救下的人。而不幸掉入光流鬼火中的人甚至连惨叫的资格都没有，阿诺德咬牙坚持着，但双臂的毛细血管已经破裂了，疼痛侵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似乎连牙齿都在打颤。 救援部队迟迟不来，他想不出原因，若是他撑不住，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那妖冶的蓝色火焰像女巫一样，吞噬着所有人。 “阳髓，阳髓，你没事吧？”菲斯向前摸索着，站不稳的软绵绵的救生层在坠落的一瞬间将他拖住，而他得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确认阳髓是否安然无恙，只是没有任何声音在回应他，人群的尖叫声呼喊声在他耳畔一声高过一声。突然间四声裂肺的哭喊从他身边传来，那是一个女人的惨叫声，黑暗中他只得伸出手神像那个女人，同时他亦绝望了，难道那一瞬间阳髓掉下去了？ 阳髓带着自己的矩阵眼镜，脚踏飞行靴正飞行在半空中，瞬息万变间他明智的腾空而起，飞跃到高空之上，矩阵眼镜让他能看清楚黑暗中的一举一动。此刻就在正下方，那纤维状拉扯出来的救生层令他叹为观止，而那装备唯有军队才能使用。阳髓从高空中俯视着一切，惊恐的人群，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天地，而他犹如站在世外睥睨众生的神姿态高傲而自大。生死簿缓缓发出肉眼不可察觉到的光芒，光带向下延伸，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因为这是他的任务之一，回收死灵。就像几天前发生的那件事一样，他需要做的仅仅是冷眼旁观，漠视生死—— 多日不见，法洛和莱特的装束竟然出奇的与人类世界的人别无二致。若不是那两人率先叫出他的名字，阳髓是绝对不可能从芸芸众生中认出法洛和莱特来的。在人类世界里消失了已久的法洛和莱特似乎过的很是滋润。 莱特穿的像个上流社会的男侍者，而法洛穿的像是地下世界的疯子歌手，更重要的是法洛竟然也学起了时尚之都的流行趋势，异装癖。他打扮的像个诡异风骚的女人一样，烈焰红唇，血淋淋的妆容更像是被宰杀后血流不止的羔羊，皮质紧身裤脚蹬高跟鞋，当法洛故意向他招手时，他甚至以为那是个妓女要勾搭他。 ‘啪’法洛给了他一耳光，大骂道，“蠢货，你那是什么眼神。” “女士，我好像不认识你？”阳髓被这一耳光扇蒙了，当场愣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法洛竟然一脚将他踹翻，叫嚣道，“真是冥顽不灵的垃圾，连我都分不清了吗？蠢货就是蠢货。” “住手，法洛，你这样子就算是我也是认不清的。”另一个声音响起后，法洛终于收回了脚。 摔倒的阳髓眼睛瞪得溜圆，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站在他眼前的不男不女满脸油彩的竟然是法洛，那么另外一人就一定是莱特了。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阳髓惊慌失措的问道。 “怎么？我们来不来还需要向你申请许可么？”法洛单手扯住阳髓的头发竟将他直接从地上拽起来，阳髓龇牙咧嘴的却也无力争辩。 莱特一如既往的理性，他摆摆手道，“法洛，你若如此粗鲁，今天来这里是有工作要完成的，不是来惹是生非的。” “什么工作？”阳髓一听不由自主的就追问道，他实在想不出这两个神神秘秘的家伙还记得什么工作。 “我以为你多少有些长进了，我高估了你阳髓。”法洛的冷言冷语一项难听，但从这幅面容之下说出口，那种说服力却也减弱了不少。 “有道和月盛没有和你一起来么？”莱特关切的问道。 “他们两个如今的身份是学生，学生理应在学校里安分守己的上课。”阳髓挑眉道。 “既然如此，也无所谓了！走吧！阳髓。”莱特神秘的扯起嘴角。 阳髓跟在法洛和莱特的身后沿着一条不知名的街道向前走去，他有些搞不懂这两个家伙的行事风格，为什么不坐巴士偏偏要走路。 有法洛带路自然招摇，尤其是他们走的小路格外偏僻。似乎是流浪汉，小混混，妓女，拾荒者和暴徒喜欢聚集的地方。不是的有几个不长眼睛的流浪汉，伸手向法洛的胸部和臀部抓去，但无一不是被修理的很惨，算得上是面目全非了。 其实也不能怪那些想入非非的不法之徒，穿的如此怪异，也难怪那些不明真相的家伙会主动找上门来。 一路走来，阳髓发现自己的全球定位指南竟然失灵了，在通信发达的今天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 “这是什么地方？”一条昏暗的小巷正呈现在阳髓等人的面前，玻璃栈道向下望去竟能看见自动机械转轮的形状，光流能源的蓝色液体在齿轮与管道间流淌着，这种能源只要一接触空气便会立刻挥发，所以那所谓的玻璃栈道实则是一种掺杂了石胎矿元素的新型合成金属材料，外观倒是有些像玻璃呈现的物理属性。 “七区最古老的能源中心之一。”莱特轻声回答道，与法洛二人将身体隐藏在阴影中，眼睛却时刻的关注着这小巷子中光亮最明显的地方。 “我想说为什么要来这里，工作到底是什么？”阳髓抑制不住的问道，这两个人一直把他当傻瓜，就算是到了人间成了主管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这我行我素的两人根本就是利用他，难道现在就要过河拆桥了么？ “嘘，小点声。”莱特异常警惕的低声道，视线的方向始终不敢有所偏移。寂静的小巷中甚至连人类的喘息都听不到，法洛在两一旁懒懒散散的打着哈切。 阳髓与法洛对视的瞬间竟有些尴尬，法洛细长的眼睛闪着算计与阴谋的烈焰，瞧见阳髓闪躲的目光，心生一计，竟光天化日之下拉开自己的衣襟。胶合的液态衣链被拉开的一瞬间，阳髓被惊得合不拢嘴了，他狠狠甩头瞪大的眼睛因为太过镇静而微微收缩。因为法洛的胸前正长着一对女性的乳房，赤裸裸的袒露在阳髓眼前，他的脸顷刻间变了七八种颜色。 一动不动的阳髓犹如木头般，直勾勾的盯着法洛胸前那一对东西，意识里一片混动，猛然间被人推了一下犹如挨了当头一棒，他差点就叫出来了。他可清楚地记得法洛选择的人尸是个男人，怎么多日不见这法洛就他娘的变性了，我的天啊！ 阳髓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法洛看。法洛无声的冷笑，更像是在戏耍阳髓，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供阳髓观赏。 “不想摸摸看么？”法洛蛊惑的话语犹如最致命的毒药，牵扯着阳髓的灵魂在内心深处狂吼起来，无知无觉间他的手已经触碰到了法洛身前的乳房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周身汗毛竖起来。 惊吓之际阳髓张着口竟然喊不出一句话来。法洛看着阳髓这么一副没出息的窝囊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纵然是更换了一副崭新的人类皮囊，但灵魂的本质是不会变得。 “槽！”法洛低声骂道，一脚踹向阳髓身为男人的最疼处，随口扔了下一句，“没胆量，就不要干逞能的事情，你这残废。” “啊啊啊……”阳髓捂着自己的下半身痛的大叫着，但却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他像个哑巴一样只是用虚张着嘴趴在墙上不停的拍打墙壁，妄图缓和一下自己的痛楚。痛苦已经没工夫让他对法洛破口大骂了。 尽管他此刻恨不得将法洛碎尸万段，但他只剩下原地打滚的份了。真他娘的狠，丝毫不留情的一脚让阳髓切身体会到了灵肉合一后最真实的痛觉。 就在此时，小巷里玻璃栈道地表突然间反射出强烈的光芒来，异变就在眨眼间。一辆空天飞行车缓缓从高空向下降落，而那圆形的车牌上刻画着绿城和平鸽和橄榄枝的图案。 那飞行车缓缓的降落在玻璃栈道之上，孤独而单薄似乎是从遥远的国度不远万里行驶之此处，格格不入的豪车与这陈旧腐败的小巷极其格格不入。阳髓看的发呆，疼痛亦因注意力的分散而渐渐消散。 车门缓缓向上卷起来犹如薄纸，几近吹弹可破。阳髓嗅了嗅空气中淡淡的光流能源气味，淡淡的能源味道告诉他那辆车的能源泵坏掉了。 车门打开的瞬间，一双小手伸出来，小小的脑袋钻出来的一刹那间，阳髓的心脏几乎在骤然间停滞了，窒息般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席卷上他的灵魂。 第九十七章：死神 “尤金？”灵魂深处慌张的叫出这个久违的名字，阳髓觉得自己的整个人都快虚脱了，紧绷的身体突然间丧失了一切支撑的力量。 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荡漾开依旧不变的纯真微笑，就像很久以前。明明是没过多久的事情，阳髓却觉得是那样遥远，那张熟悉的脸孔在自己的瞳孔里不停的晃荡来晃荡去，犹如鬼魅对阳髓来说是最大的折磨。 尤金他也入世了么？不，他被亡灵书院开除了才对，怎么会在人间！阳髓如惊弓之鸟般嗖的从地上弹起来，慌慌张张的闪躲在莱特身后的阴影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鼠辈之举自然换来了白眼，阳髓却不敢吭声。远远地望着那长得和尤金一模一样的小鬼，那小鬼穿着十分考究。西伦巴巴风格的西装剪裁得体，那是有钱人的象征。西伦巴巴的一套西装的价钱都能在第七区购买一套房屋了。 站在那个小男孩儿身边的是一位着装极为讲究的女士，黑色的轻纱遮面，天然羽织的帽子斜戴在她的柔顺的头发上，一身黑色蕾丝长裙，优雅而如流水般自然顺畅。只是她的眼神里时不时的流露出悲伤与不安，纤细的手指下意识的抚摸那个小男孩儿，略显拘束。 而从另一侧走出来的男人身着大衣，带着上流绅士复古的帽子，眼窝凹陷，瞳仁充血很严重，他似乎才是一家之主。望着女人的不安与焦躁，他一如常态的流露出安抚的神色，抬手揽过女人的肩头，似乎在安抚的低语。单手抱起小男孩，格外疼惜的蹭蹭男孩儿的脸颊，他们就像是最和谐的一家人。 “目标终于上线了！”法洛嘻嘻笑起来，看在阳髓眼中却是十分诡异。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父慈子孝的场面看的阳髓艳羡不已，但却始终后背生风因为那活脱脱就是尤金在世，只是那小鬼的眼睛比尤金的眼睛要明亮的许多，单纯的许多。 “他们是什么人？似乎在等着什么？”阳髓小心翼翼的问莱特道。 “政府中人。”莱特简洁的开口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上巳局的目标，也是我们这次工作的目标。” 莱特刚一说完，只见从小巷子里突然涌出一伙着装统一的人来，他们皆带着帽子，长风衣莫过脚踝，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整齐的列队站在那三口之家的对面。 阳髓看的心惊肉跳，不好的预感正撞击着他的心脏。 男人将男孩放下，大不走向最前方的黑衣人前，开口说了些什么。 “嘭……”一声枪响后，男人的身体轰然倒塌，这一幕是阳髓万万也没想到的，他呆呆的望着前方近在咫尺的一幕，竟是杀人现场。 “啊啊啊……”女人的尖叫声突然响起来，她大步奔向自己的丈夫，失声痛哭不到半秒钟，“噼噼啪啪……”枪声大作，瞬间就将女人射成了马蜂窝。她不成形的身体咣一声倒在了自己丈夫的方向，脑袋却是望着身后的方向，男孩的方向。 那个与尤金面目相似的男孩子，双眼无神的望着自己死去的父母，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鲜血从那尸体上一点点流淌到男孩儿的脚边，他低下头望了一眼鲜红的液体。 “啊啊啊啊啊……”惨叫声突然间响起来，凄厉无比似乎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发出这种声音来，那已经不是人或者说是孩童能够发出的声音来。而那群黑衣人反倒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任由那男孩的嚎叫。 其中一个黑衣人死死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开口道，“告诉先生，目标已经清除了。”另一个黑衣人点点头将实时通信发射器启动。 阳髓恍恍惚惚的看着一幕，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发紧，那红色的血液似乎溅满了整个空间，将一切都染成红色。血光中他能够听到自己的灵魂和所剩不多的良知在心中咆哮，而就在下一刻其中的一个黑衣人已经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男孩的脑袋。 身体先于意识而动，就在阳髓想要冲过去的那一刻。他竟然被法洛直接按在了墙上，死死的钳制住了。 “放开我！”阳髓大吼道，胸口被法洛死死的压制住，连喘息都变得不那么顺畅了。 “蠢货，不要多事，你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么？”法洛隐隐的威胁道。 “呵呵呵”阳髓突然笑起来，连整个胸前似乎都在颤抖，“法洛，你可真够没人性的啊！他们是在杀人，是在杀人啊！” 阳髓的咆哮丝毫没有唤起法洛一点同情心，他依旧死死的将阳髓压在墙上。阳髓拼命的挣脱却丝毫没有抵抗的力量，看不出来法洛这幅男不男女不女的身体竟有如此强大的力气。 “阳髓，你冷静点，这就是我们的工作。”莱特出奇的平静，说出口的话像是凉水浇了阳髓一个透心凉，他恍惚间丧失了抵抗的力气。瞳孔微微涣散开来，工作？为冥界而工作，他差点以为自己又是人了，他竟然已经将自己不是人的事实忘记了个一干二净。 冥界人官出没的地方带来的只有死亡，带走的只有灵魂，引领死后的灵魂穿越生死之门到达彼岸在冥界等候着轮回转世，维系着两界的平衡。潜伏在了人间如此直接的他似乎已经将原本的职责淡忘了，或者说他始终认定了那冥界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但每当他接收死灵时，隐隐约约的灵魂痛楚无一不在提醒他，他仅仅是个腐朽的灵魂而已。 余光中，阳髓瞥到那持枪的黑衣人的手渐渐的放下了，似乎是被领头人阻止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你想要节外生枝么？”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持枪人开口道。 “要杀掉这个小鬼很容易，但不利于我们今后的计划，如此大费周折的用这种古老的武器杀人是为了计划。”领头人说完，突然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做了个手势，身形渐渐掩藏在了黑夜中，阳髓知道他们穿了光学隐形衣。 压制阳髓的法洛也撤回了手，静静的望着那杀人现场，血流成河中那还残存的惨叫声已经微不可闻了，他依旧张着大嘴，泪流满面的望着自己死去的父母。 “呃呃……呜呜呜……”阳髓终于忍不住狂吐出来，纵使他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似乎为有如此才能让他的灵魂好受些。法洛见状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说些什么，他与莱特心照不宣的走到那两具尸体边，隐没于矩阵中的他们自然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包括那个男孩。 法洛的手中多了一条黑色的锁链，而莱特的手中则是一条白色的锁链，将矩阵锁链触碰到两具尸体的心脏位置，轻轻用力扯动。灵魂之光顿时从心脏处破裂开来。一男一女的灵魂轻而易举便被剥离体外，与死亡时的形状完全一样。一男一女的灵魂站在自己的躯体边，带着人类一成不变的留恋，但下一秒钟两个灵魂的视线全部转移到了男孩的身上。 他们一动不动的望着男孩，依依不舍之情一览无余。他们并没有吃惊或是惊愕，似乎对法洛和莱特的出现并不意外。目光仅仅停留在男孩的身上。 女人轻轻弯下腰，抬手想要抚摸男孩的脸，却一把捞了个空。那是一种难言的悲伤，深入骨髓般的痛楚，让阳髓的灵魂跟着叫嚣起来。 女人的灵魂久久的停驻在男孩的面前，尽管男孩看不见这一切的发生。想要亲吻男孩的面颊，却是徒劳，但女人依旧执着。法洛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强制的拉扯女人的灵魂，命令道，“喂！别耽误时间，要走了！” 女人在法洛的催促下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她心爱的孩子，那个男人虽然沉默的一言不发，但他亦凝视着男孩，久久不愿收回目光。 猛然间阳髓恍然大悟了，那就是人类的一种特别的情感，亲情。出生在孤儿院的他自然从未感受过亲情的美好。他没有父母，他自欺欺人的叫嚣道我不需要父母，可是他羡慕尤金羡慕那种人类关系，他与法洛不同他尚存的人性如此强烈的冲击着灵魂。可他现在只能事不关己的旁观一切的死亡发生，将灵魂一批批送往冥界，这才是他的工作和使命。 那件事情带给阳髓的震撼与冲击非同凡响，他袖手旁观‘欣赏’死亡发生，若果有死神的话，那么他就是死神。他出现的地方必定有生命的消亡，就像此时他所在的这联合方济世大学虚拟空间中一样，他俯视着芸芸众生刺耳骇人的惨叫，看着人类在与死亡对抗，为了活下去而声嘶力竭的斗争。 人类从来不知道其他三界的存在，就像是被耍弄的小丑，演绎着自己的生命。最终却在冥界生死簿的主宰下灭亡。 蓝色的光流能源如岩浆般从四面八方喷射出来，壮观之下的景象犹如蓝莹莹的潮水般，而那被吞噬的人类灵魂，像是水中发光的水母，正从光流能源的浪潮中破流而生，缓缓地向上飘起来，灵魂在蓝色光流能源的照射下带着浅浅的蓝色，竟是如此的美丽，缓缓向上飞起来，被阳髓早已布置好的自主矩阵捕获。 救生层上还在挣扎的人群，犹如蝼蚁般似乎随时都有被碾死的危险，但他的目光却定格在了那支撑着众人的阿诺德的身上。那人特殊的灵魂气息从一进会场之时，他就闻到了。 但人类就是人类，即使是人类第一战士，似乎也无法与死亡相抗衡，灵魂计数器在飞速的旋转着，直到灵魂计数器数值停止不动。 第九十八章：亲情 “情况如何？”纽扣发射器另一头熟悉的声音传来，阳髓下意识的接通。 “非目标已经安全保护好了，魂魄回收进展如何？”音传有道的声音从发射器中传来。 “一切顺利，总共三十四条灵魂，矩阵捕捉网正在收缩中，可以将屏蔽网展开了。”阳髓冷静道，灵魂计数器已经不再继续运转。所有的灵魂都被吸附到上方矩阵捕捉网上好似飞蛾扑火，那灵魂因为突如其来的强制剥离体外几乎变了形。生死簿上显示了这次事故会有三十四人死亡，而这一切的发生似乎早在他意料之中，但令他措手不及的是王朗之教授的遇袭，他并不在死亡名单上。但似乎有人在古老的升降架上做了手脚，无辜的灵魂是不能被回收的，所以阳髓第一时间联系了有道去救人。 矩阵捕捉网飞速的向里收缩聚拢，几乎不成形的灵魂被搅动，灵魂的头部仅剩下七个黑漆漆的孔洞，被拉伸的灵魂在拼命的挣扎，而那哀嚎与呻吟此起彼伏的回荡在阳髓的耳中，他握住‘银架’的手指青筋毕现，强忍着恶心的感觉，他更不敢看那挣扎的灵魂。 当捕捉网收缩成一个兵乓球大小的水晶球时，捕捉终于告一段落了。他张大嘴将魂魄珠吞入口中，‘咕嘟’一声进入腹腔。灵魂之光将他的肚皮照亮，旋即又暗淡无光。 撕开异度空间的口子，身体一沉，他径自掉在了纤维状的救生层上，与所有人一样等待着救援。 军队在阳髓安全掉落救生层的同时涌进了这个虚拟的会场，全副武装的军人将活着的学生安全的转移到方济世大学的广场上，便封锁了现场。人群中因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灾难展现出了人类最脆弱的一面。抱头痛哭的人群，哀嚎遍野的呻吟。空中救护通道内不停的运输着受伤的人员，一级警备之下，这是只有恐怖袭击才会启动的系统。 阳髓站在广场的角落处，望着启动的隔离层发呆。军队巡逻装甲飞行器在整个区域巡逻，几乎所有被救出的学生和相关人员都被安置在碗状的隔离层中，也许是在等待审查。 受伤的人群已经丧失了斗志，军队的安抚似乎起到了作用。民众在军队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了。 阿诺德?W?尼克劳斯已经被隔离在了另一侧的急救室中，机器人护士在小心翼翼的为其包扎伤口。 “我说过了，我没有任何关系，你给我放手，我要去找我父……我要去找王朗之教授。”阿诺德边说着边挣扎着从七八个机器人的桎梏下挣脱，绑缚住他身体的纳米缚带被他轻易的扯断了。 “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检查，我们的任务是确保您安然无恙！”医疗机器人们将阿诺德团团围住，围了个水泄不通。手挽手咬合在一起宛若一堵铜墙铁壁。 “滚！你们以为这些破烂货就能困住我么？”话音刚落，机器人的腹腔里竟然开始喷射麻醉烟雾，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阿诺德肌肉登时僵硬住了，但他的意识还是很清醒。他必须立刻去救他的父亲，他的家人。 “滚，我不想再说第三遍！”阿诺德嘶吼道，眼神闪着野兽般的凶光，尽管那些是程序化的机器人竟也不敢轻易尝试阻拦阿诺德。 而就在此时，门外突然进来的人，让阿诺德僵在原地，他没想到这么快又会和那人见面。 “阿尔伯特？我以为你已经凯旋而归了，劳您大驾来看我这病人。”阿诺德讽刺道。 “不愧是被誉为政府清道夫的政府第一战士，这足以让一千人昏睡的浓缩麻醉发射器，竟然失效了。”阿尔伯特调侃道，挥手让机器人撤出屏蔽室。 “上校谬赞了，您似乎也获得不凡的能力可以抵御这小把戏！”阿诺德的视线瞧准了门的位置，他现在只想冲出去。 “队长，你现在不能出去。”阿尔伯特转身挡在了门的位置上。 “你想阻拦我？还是你认为你能阻拦的了我。”阿诺德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高大威武的身体宛如一柱擎天，强有力的臂膀血管扩张着。但阿尔伯特知道阿诺德是在用剧痛来对抗麻醉的效果，这种最原始的方式也唯有阿诺德这所谓的不死之身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若是可以的话，我倒还真是想试一试。”阿尔伯特笑着将整个身体后仰靠在螺旋门上，手指慢慢握成拳头。 一时间气氛凝重，剑拔弩张，阿诺德亦不甘示弱，长期的杀戮让他的呼吸似乎都带着血腥味，那种铁锈般的气息让阿尔伯特如今这半人半机器的身体格外敏感。 僵持仅有几秒钟，因为阿尔伯特似乎看见了阿诺德染血的眼孔在闪烁着危险。 叹了口气，阿尔伯特开口道，“王朗之教授现在很安全，你大可以放心了！” 握紧的拳头突然松动，紧绷的身体犹如断线般轰然倒塌，阿诺德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胸腔和肺部在膨胀中。 阿尔伯特一项知道，阿诺德弱点只有一个便是那种他从未有过的亲情，阿诺德只有在亲人面前才会变的脆弱不堪，强悍的士兵不该被亲情禁锢，可以的话他更像见识一下发疯的政府第一战士。 悠扬的乐曲突然间从阿诺德脖子上的项链四星吊坠中传来，四角星闪烁着缤纷的光芒一点点膨胀，可视音符围绕在整个空间打转。那熟悉的乐曲承载着千年的历史在这个自由时代显得格格不入，但那每一个音符都让阿诺德陶醉的无法自拔，总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接通声波后，流水般的乐曲便戛然而止了，那悦耳的嗓音跃入阿诺德耳中，他再熟悉不过了。 “哥哥？终于接通了，我还是第一次用信号通信，听说第七区都是用这种复古的方式通信技术，这真是太有趣了。”电话中的女孩子的声音动听的像是愉悦的鸟儿，抑扬顿挫拨动着阿诺德的心弦。 噗通，噗通心脏的跳动愈发快起来，他深呼吸，顿时换上眉开眼笑道，“柳儿，有没有想我？” “哥哥！”女孩呼唤他的声音就像小时候一样，丝毫未变。 阿尔伯特有些吃惊的看着被世人认为冷血的第一士兵做出了最真实的人的表情，那喜笑颜开的模样更像是个撒娇的孩子。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和妈妈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点心。” “快了，就快回来了！”阿诺德轻声道，但脸上却是心事重重，他不能将这不安的情绪带给他最爱的家人。 “这样啊！看来还需要些日子。”女孩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似乎在刺穿阿诺德的心脏，他无法欺骗他的妹妹，或者说她的妹妹能看透他一切的喜怒哀乐，幸亏只是声波通信，不至于让她妹妹看见他这幅落魄的模样。 “哥哥，你知道么父亲也去了第七区了，临走之前还和母亲吵了一架哩。不过父亲走的第二天母亲就坐不住了，一直念叨着父亲。他们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我和母亲等着你，和父亲，小桦一起回来为你们接风洗尘。” “小桦？”阿诺德突然一惊，反问道，“小桦也和父亲一起去了第七区？” “对啊！父亲说要带小桦去开开眼界，和母亲整天窝在家，长于妇人之手不利于进化。就是这么一句话被母亲听到了，结果母亲就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母亲说父亲歧视女性也不听父亲的解释。结果父亲只好带着小桦灰溜溜的离开了。” 阿诺德从自己妹妹的话语中，听出了些危险的信号，他的心也跟着纠结起来。但现在恐怕他不得不采取行动了，尽管双眸阴翳透着恐怖与凶狠，但他依旧嘴角带笑的安抚自己的妹妹，“小柳，我会尽快回家的。母亲那里全靠你了。” “放心吧！哥哥，母亲早就心软了。” 古老的乐曲再次响起来，通话很快就结束了。纽扣发射器的光芒减弱到不可查询。 抬起眼皮正看到阿尔伯特一副玩味儿的表情啧啧道，“真令人吃惊啊！队长还真是异常的温柔，若是这一面得以展现在绿城，恐怕连绿光女神西尔维亚小姐都要为你着迷了。” 阿诺德皱眉神色不善的盯着阿尔伯特开口道，“你来找我不仅仅是来打探消息的吧？阿尔伯特上校，您若是想要升官发财，我倒是可以为你指明一条路。” 阿尔伯特不知道这种敌对的趋势是从何时开始的，他们两人已经不能心平气和的促膝长谈了，他们愈发看不惯对方的所作所为。也许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嫉妒阿诺德队长，嫉妒那人的一切。温暖的家庭，超人的战斗力和坚定不移的心。 “队长这是要和我交易？”阿尔伯特收敛起笑容居高临下的反问。 “我父亲在第七区的安全你要全权负责，我想你也清楚我不易出面的原因。” “可以，这很容易。”阿尔伯特笑着开口，似乎是在等着阿诺德抛出最值钱的筹码。 “我……”阿诺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弟弟王桦，他是陪同我父亲一起来的，可是在会场上我却没有看到他的踪迹。甚至是整个联合方济世大学布下的天罗地网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阿诺德咬咬牙一口气说完了。 “王桦？”阿尔伯特蹙眉道，下一秒钟便顿悟了欣喜道，“就是你家的那个小宠物——白面？” 阿诺德不吭声陷入了煎熬的沉默中，他知道自己本不该怀疑自己的弟弟，父亲是决不允许他有这种想法的，可他只能想到王桦。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阿尔伯特惶悚的瞪着眼睛，露出狰狞残忍的微笑。 第九十九章：夕阳月上 夕阳西下，红色晚霞如火焰烧尽最后一丝光明，黑夜将整个方舟市包裹住。万物皆陷入夜深沉的漩涡中，暗藏杀机的黑暗吞噬掉一切想要反抗的生命气息。 荒无人烟的废料排放辐射区从几千年前就是这副人迹罕至的模样，人们遗弃这里已经有了岁月和时间的痕迹。只有这里，也唯有这里寸草不生，没有任何生机。 几千年前的军工业废墟下的建筑已经完全看不出这里在几千年前曾经盛极一时。在几千年前第一次人类大灭绝时代之前，人类是有不同的国家，不同的血统的时代，在民族主义强烈的时代，战争与人类共生，军工业一面促进着人类科技的飞速进步，同时消磨着人类所剩不多的人性。正当人类打得不可开交之际，第一次人类大灭绝那所谓的’天灾’终于降临到了人类的身上，人类的数量迅速锐减到了一半也就是现在通常定义下的第一次人类大灭绝。 寸草不生的小道上，跳过几百米高的隔离墙和千年前的钢化网，那里似乎是一处不足为外人道的神秘之地。 牙状月亮高挂在天空之上，群星闪烁之下簇拥着月之女神光临大地。 站在几百米高的隔离墙上，他缓缓向月之女神伸出苍白而细长的手指，像是被月之女神明晃晃的光所勾住了魂魄，他的瞳孔迅速收缩成一条缝隙，那猫眼瞳在黑暗中发出荧绿色的光芒，妖冶而鬼魅。 黑色斗篷将他修长的身体整个包裹住与黑夜融为一体，他像一只大型的蝙蝠一样，纵身一跃从百米高墙之上跳下去。舒展手臂似乎是在天空中滑翔，这人类的科技成果倒也帮了他不小的忙。 “嗵”一声巨大的冲击之响，他砸入地表生生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反观他却安然无恙。 灵巧的弹跳起来，他步履如猫轻盈的行走在废弃的金属的道路上，落地无声，远远看去就像一只黑色的大猫。 “吱嘎”一声划破夜空，他苍白细长的手指轻轻用力推开那扇朽烂的大门，声音难听的让他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站在镂空的穹顶之下，微微的冷色月光泄露下来将他的周身镀上银色光辉。 “你终于来了，王桦。”尖利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中传来的，带着岁月洗礼的味道。 “唰唰唰…”话音未落，一道道黑色的身影突然间闪现而出，在不远处将王桦团团围住。 那一个个黑色身影与王桦的着装别无二致。 齐刷刷的掀开斗篷，一时间闪亮刺眼夺目的白光仿佛是月光的反射。那一个个身影竟全部都是银白色的头发，肤色通透白皙，面容苍白而无血色，修长的身体在紧身衣的包裹下显得极其挺拔。一双双绿色猫眼瞳散发出的绿光犹如黑夜中翩翩飞舞的萤火虫。 “欢迎你王桦，我们的同胞。”站在高处离王桦最近位置长发男性从他尖细的嗓音里发出最犀利的声音。而那一声却让王桦不安的颤抖了一下。 “嗵”轻轻一声高处的男人直接跳下来，落在王桦的对面，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王桦紧张的都快不能呼吸了。这是他第几次见这个疯狂而凶残的男人？对方身上散发的杀气依旧恐怖的让人胆寒。 “你终于来了，要见你一面真是太难了。”长发男人比王桦还高了一头，伸出无血色的一只手捏住王桦的下巴，仔细端详王桦的脸。王桦不敢与之对视，闪躲之下竟被对方捏的下颚骨生疼。 “看着我的眼睛！”长发男人命令道，王桦只得偷偷望着眼前的男人。 对方突然漏出微笑，倏然松手，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突然间如火山爆发般大吼道，“看啊！同胞们，这就是被人类摧残之下的我们白面的悲惨命运。看看我们这个同胞战战兢兢的眼神，这就是他们人类给予我们白面的伤痛，同胞们我们不能够再这样沉默下去了，我们要向人类宣战。”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白面都万分激动，小声的议论着，脸上的表情也为之一变。长发男人似乎尚绝不够，突然间又有了惊人的举动。长发男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宽衣解带，直到赤条条的苍白的身体袒露于众人面前。 包括王桦在内所有白面的视线都在同一时间焦灼在了男人的身体上，脸上震惊骇然的表情就像是危难关头，但更多的是愤怒。诚然他们也确实看到了值得愤怒的事情，因为男人的身上纵横交错之下遍布伤痕，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那上面几乎是被鞭子，铁钩，匕首反反复复切割了一遍。那疤痕狰狞的在诉说着这具躯体主人的不幸。 “同胞们，这就是人类对我们的虐杀，在绿牢（绿城：白面称绿城为绿牢）的日子我生不如死，我见证了无数与我们血脉相通的同胞在人类残酷的折磨中痛苦而亡，我有幸逃出来，就是要带领大家看清楚人类的真面目。不要妄图与那些刽子手谈判，和平方式无法唤醒人类最后的良知，只有鲜血，付出了血的代价，人类才知道痛，我们要复仇！”长发男人振臂高呼，“复仇，复仇……”顷刻间原本安静的人群顿时像是被点燃的干柴烈火，爆发出劈劈啪啪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群情激愤的白面被喷怒点燃，他们齐齐振臂高呼响应长发男人的号召。但这激昂愤慨的人群中唯有王桦低着头默不作声，他握紧了双拳，不敢直视众人，更不敢呼应那疯狂的男人。 “你还在犹豫什么？还在贪恋人类给你的那点恩惠么？”长发男人偷偷靠近王桦的耳边低声道，鬼魅的声音如魔咒在试图蛊惑这迷途的羔羊。 “说出来吧！控诉吧！向我们的同胞控诉人类的残暴，只有我们白面团结一心才能对抗人类，获得我们应有的权利。”洁白的长色发丝掠过王桦的耳边痒痒的，让他很想抓挠。恍惚间，那同样柔软的触感让他想起了柳儿？对了，柳儿，柳儿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猛然抬起头，王桦终于敢直视长发男人的同样的猫眼瞳。长发男人误以为王桦已经下定了觉醒，嘴角轻挑的浅笑，柔声道，“来吧！快点向我们的同胞揭露人类的凶残面目，让他们看清那个杀戮屠夫阿诺德?W?尼克劳斯的恐怖，我相信只有你能帮助我们杀掉那个永远的威胁。” “你错了！”王桦突然间开口道，一字一句的话语让原本群情激愤的白面们瞬间悄无声息寂静无声。长发男人歪着头似乎觉得是在做梦，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就在所有人陷入静默中，王桦再度开口了，浅浅的微笑道，“你错了，我们，我们也是人类啊！你竟然想要放弃我们身为人类的权利而与人类开战么？自相残杀，同类相残才是大错特错！”王桦的话像一枚炸弹的效应，顿时引起一片哗然，白面们几乎全部被王桦的话所惊呆了。他们面面相觑的互相望着彼此，眯成一条缝隙的猫眼瞳瞬间扩散开了，失去了理应有的条理。 “你在说些什么？妖言惑众的东西。”长发男人突然醒悟过来，暴跳如雷的冲着王桦大吼大叫道，面目狰狞将他那张原本瑰丽俊俏的脸衬托的格外恐怖。他愤怒中冲着王桦挥出一掌，指甲硬化后锋利无比，直接将王桦挥倒在地。顿时鲜血如注，白色的血液从那抓痕处涔涔的向外流淌，所有白面似乎都没有想到长发男人竟然会真的对自己的同胞出手。 人群中似乎有人按捺不住了，刚想要上前劝说竟被长发男人呵斥住，荧绿色的猫眼瞳散发出慑人的凶光，长发男人双手食指手指上的指甲已经全部显现出来锋利如钢刀，那是临战攻击时白面最真实的身体生理反应。 长发男人突然伸出他缝里如钢刀的手对准了众人，癫狂的叫嚣道，“你们难道要为这个叛徒而求情么？” “叛徒？王桦是叛徒？这怎么可能？”人群中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突然间响起来。 “不可能吧？王桦虽然是白面中的温和派，但他可是一直在帮助我们白面啊！”人群中终于有人提出了质疑。 “嘿嘿嘿。”长发男人突然发出几声幽深的笑容，旋即一个瞬身而闪，突然出现在摔倒的王桦的面前，一脚踢翻王桦，继而一脚踩上王桦的脑袋趾高气昂道，“你们难道不相信么？证据就在他身上。” 说罢长发男人突然开始拉扯王桦的黑色斗篷，细长锋利双手直接伸向了他的脖子处。 “啊……”王桦冷不丁的嘶吼起来，“不要，快住手。”他突然间发疯的挣扎起来，就要将长发男人掀翻在地。而就在此时，长发男人突然间笑着开口道，“你自找的，可别怪我。” “噗嗤”一声金属插入肉体的声音异常响亮，长发男人五指的指甲愈发锋利如刀直接戳如王桦的肩膀，他整个肩膀几乎被穿透，血流如注。 “啊啊啊……”惨叫声犹如待灾的牲口让人揪心，更让所有白面不知所措的僵硬在原地，欣赏着一幕。 同类相残？这难道不是白面之间千年以来的禁忌？ “啪”一声金属滑扣的分离声，有什么东西被长发男人从王桦的脖子上生生扯下来了。 “瞧瞧吧！这回你们该相信了吧！”长发男人叫嚣着一把将那东西扔到地上去。 仔细一看，那竟是一个做工精美的没有数字功能的金属项圈，而上面依稀可见刻着几行清晰的文字。 第一百章：人类往事（一） 抽出血淋淋的手掌，长发男人轻轻****着同胞鲜血的滋味，那血的味道甜美的有些让他激动，他一脚踢开王桦的脑袋，像个领袖般命令道，“不要怕，大声念出上面的文字来，让我们共同看清这个叛徒的真面目。” 王桦奄奄一息的躺在一遍，周身酸痛躺在血泊中，他望着那拥有象征意义的项圈的方向，眼中的痛苦恐怕没有任何人会理解。 “编号GC-1049，监护人，监护人……”胆大的年轻白面轻轻拾起项圈，却不敢继续念下去。 “不要怕，继续念。”长发男人威吓道。 “监护人，王朗之，担保人：阿诺德?W?尼克劳斯？”此言一出，所有白面都被吓得战战兢兢，那个名字恐怖的像是立刻会蹦出个活人来，将他们屠杀的一干二尽。白面们如临大敌般，紧紧的聚集在一起，目光中竟是熊熊烈火。 他们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名字阿诺德?W?尼克劳斯，白面的宿敌，白面一族的大仇人，他们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所有白面憎恨的屠夫，这仇恨已经渗入了白面们的骨髓中，憎恨的视线如浪潮般突然间汇集到王桦的身上，像刀子般仿佛要割裂他的灵魂。 王桦轻轻的合上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看自己族人同胞带着仇视的目光看着他，没有温情的冷眼比肉体的损伤更令他心痛。他就是在所爱亲人和血缘同胞的矛盾中挣扎徘徊活到现在。可这种危险的关系一旦被戳破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再也没有容身之所了。 阿诺德?W?尼克劳斯他的哥哥，王朗之教授他的父亲，王艾琳他的母亲，王柳他亲切呼唤的妹妹似乎都成了泡影，梦醒泡碎，他最亲的家人赋予他王桦这个意义非凡的名字的父亲，他突然想嚎啕大哭。一切似乎都回不去了，他再也无法触碰柳儿的发丝，月光照在他身上，活下去似乎才是罪恶。 被撕打，被群殴，被辱骂都已不再重要了，鲜血一圈圈的扩散开来。 “同胞们，不能够那么便宜的让他以死谢罪，他还有利用的价值。”长发男人笑着开口道。所有白面立刻停手了，他们像看着一堆垃圾般蔑视着王桦。 长发男人屈身，半蹲在王桦的身前，低声道，“你还有当诱饵的价值，王桦，我一定会带领白面走向新的时代。” 新的时代？王桦在心中反反复复的念叨着，曾经那被淹没的人类往事中也有过白面领袖说过同样的话，但在被人类的屠杀中，白面几乎灭绝了，被抛弃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 白面这种人形生物，不知道从何时而诞生于人间，在普通人类的认知中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大多数的人并不知道白面的存在只认为他们是一伙不明身份的恐怖分子，他们中的白面分成了两类，一类成为了为了获得人类认可的恐怖分子，他们是激进的暴力派。而另一类则在政府特殊部门注册之下的人类宠物。像王桦这样的白面就属于第二类。 王桦还记得第一次在笼子里看到他的父亲王朗之教授的时候，他和许多白面跪在地板上供人挑选。他不会笑被狠狠的抽了几鞭子。消瘦的王教授一把推开饲养员，直接将他背在背上。他无法相信那么干瘦的矮个子男人竟然如此有力气，将他从管理局背出来。当他看见第一缕阳光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死定了，凶残成性的人类一定会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静静地躺在气泡修复液中，男人似乎有些担心的望着他。没过多久他又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的女人。那女人与男人年龄相仿却透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至少他是这么感觉到的。不过现在他知道那个词是优雅，他的母亲艾琳?王美丽而优雅。 “老头子，这就是你选的孩子？你不是一项反对豢养白面么？” 王朗之教授点点头道，“我当然反对，但我一定要让那帮迂腐的老匹夫们知道，白面也是人类，他们和我们一样有思想有情感，绝不是畜生。他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一份子了。” 王艾琳看着自己顽固执拗的丈夫温柔一笑，“有没有取个名字？” “王桦怎么样？”王朗之教授洪亮的嗓门几乎穿透气泡溶液仓。 “桦，好名字啊！王槐，王柳，王桦，这下可齐全了，槐树，柳树，桦树都要在咱家里落地生根了。这下家里又要热闹了。”王艾琳女士笑着靠在王朗之教授的肩膀上。 “夫人，以后这孩子还要劳你费心照看。” “死老头，你还跟我客气上了，竟然称我为夫人了，怎么改口了，不叫老婆子了？”王艾琳女士假装嗔怒道。 “夫人，你可是冤枉我了，老婆子可是古人最亲昵的称呼，夫人我之前觉得太普通了也太疏远了，咱们可是老夫老妻了。”王朗之教授难得讨好自己的老婆。 王艾琳女士看着这个古板的男人竟也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心中自是乐开了花。 王桦瞪着眼睛望着那亲密的一男一女，他不懂那是什么，那一男一女之间流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像是能够嗅到的甜腻的芬芳。 不久之后，当他穿着衣服被第一次带到家里时，他只是傻傻的站在门口处。看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和一个与王艾琳女士同样黑发黑眼睛的女孩跑过来。 女孩冲到他的面前，径自给了他一个拥抱，他顿时愣住了，刚想伸出手却被那个金发碧眼的少年阻拦住了。 少年面色不善的瞪着他，凶巴巴的开口道，“老妈，这就是老爸要养的宠物啊！他的毛还真是白色的哎！”少年粗鲁的揉搓着他的头发，嘴角的轻蔑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臭小子，你把你爹我的话又当作耳旁风了吧！欠打。”王朗之教授言语凶巴巴的，但脸上却佯装凶神恶煞，实则脸上挂着笑容。 金发碧眼的少年故意冲王朗之教授做了几个鬼脸，漏出天真的笑容，但望着他的目光中多了几丝冷漠。 “哥哥，你都快把他吓到了。”少女揽过他的手臂，漏出浅浅的微笑，亲昵的将他拉进屋中，柔声道，“我叫王柳，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黑色的眼睛如深渊盯的他无处可逃，他只好开口说了他这辈子的第一句话，“王桦。” “王桦？一看就是老爸起的名字，他一项是尊崇古例的。”女孩笑着调侃自己的父亲。 “没大没小。”王朗之教授假装严肃道。 “爸，俗话说的话有其父必有其女，我们可是得了您的真传的。”女孩笑着拉着他跑上楼，参观家里的每一处，但身后跟着的少年却总是向他投射不友善的目光。 而那个少年便是今后在政府、军队、甚至是整个人类世界都闻名的现役第一战士，政府清道夫——阿诺德?W?尼克劳斯，族名王槐。 阳髓躲在穹顶最高处的阴暗处，偷偷的观察着这群白面小鬼们的演出，在他看来这简直是一场闹剧。更像是一场远古时代的批判大会，这群白面批判的对象竟是同类，《厉鬼簿》上对白面习性的介绍说，他们是群聚之鬼，一般喜欢结伴行动，禁忌是残杀同类。并不是他想质疑教科书的正确性，他从心底里觉得这白面与人类别无二致。但熟读人类历史的他从未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看到过关于白面的记载，更多的是几千年前倒是有一种病，白化病。但那是在遥远的公元纪年才出现的疾病。他觉得这些被冥界定义为鬼的家伙，有点像白化病患者。 阳髓终于忍无可忍了，他咬咬牙尽量用灵媒传输传递意识给身后的那具庞大的躯体，“月盛，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接收到灵魂信号的月盛非但没有领会到阳髓的深意，竟直接用人身脱口道，“哦。”肥大笨拙的身体轻轻向旁边移动稍许，月盛便已经气喘吁吁了。 阳髓实在不明白，有道为什么会让这个充气版月盛跟在他身边，无奈的别过视线，发出灵媒意识询问，“月盛，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白面集会的地方的？” “不是我，是九泉灯。”月盛粗声粗气道，幸亏他们离白面有几百米远，又有矩阵隔离否则他们早就被白面撕成碎片了。像月盛这种猪头状简直是自寻死路。 “九泉灯？这九泉灯简直是万能神器了，连着妖魔鬼怪都能察觉到。”阳髓轻言道。 “九泉灯乃是圣水九泉浇灌而来的法器，任何妖魔鬼怪都惧怕他。它的光芒忽明忽暗跳动不停，就说明有妖魔鬼怪接近。我和有道从发现王朗之教授昏迷的地方从每个方向进行反复排查才最终确定了这个方向的妖气冲天，必是有妖魔作祟。”月盛认真的解释道。 “那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个窝，现在要冲下去把他们宰了么？”阳髓无所谓道。 只见月盛缓慢的晃悠着他的大脑袋，叹气道，“我们打不过他们。” “哼”阳髓轻声哼道，“我没听错吧？你小子不是贵族么？还有你惧怕的东西？” 月盛低着头泄气道，“人间实体的禁锢我们是很难驱动魄力的，一旦使用了魄力灵魂很可能就会与化身剥离，到时候化身要是没了，就无法在人间停留了，所以有道说了绝不可鲁莽行事。” 想起有道那小丫头一副老学究的气派对他指手画脚，阳髓的眉梢就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狼人 “嘭”一声，从穹顶之下传来，阳髓和月盛的目光同时集中到那白面围成的圈状人墙的中间。 只见，那个长发男人从角落处拖出来的密封箱中，从中拖出个人来。那人穿着破烂的衣服，乍眼看去流浪汉的装束，双眼因长时间没有见光而闪躲着，口中发出“嗷嗷啊……”的声音。 “谁第一个来？”长发男子锋利的指甲越伸越长足有十几厘米的长度，锋利如匕首闪烁着金属的光芒。 众白面面面相觑似乎谁也不敢上前一步，他们下意识的低下头，纷纷逃避长发男人逼视的目光。 “胆小鬼！”话音刚落，长发男子锋利指甲变成的刀刃竟一下子割断了流浪汉的喉管，顿时鲜血如注如喷泉般直接喷射出来，红色的血液旋转着喷射着。这骇人的一幕竟吓得白面们畏葸不前，只有那个长发男人笑着伸展双臂迎接那如喷泉的液体浇灌他毫无色素的躯体。 “哈哈哈哈……胆小鬼，你们就是如此软弱，才会被人类折磨，成为他们胯下的玩物。”长发男人癫狂的大笑，猛然转头，雪白的长发从头顶发旋处缓缓向下滴落浓稠的液体。而那可怜的流浪汉竟因失血过多，几近干尸的样子。 王桦倒在角落处看着那可怜的流浪汉，又看了看那发狂的男人，他突然间觉得对方很可悲。他与发疯的男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是在绿城中的虚拟中央公园。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跟在柳儿身后，他享受着一个正常人类的快乐，尽管他不能够去学校，可父亲王朗之会教他知识。他是幸运的，更是幸福的。他获得一个白面从未有过的尊重。 可除了他以外的白面就不那么幸运了。“议长家的母狗”这是他知晓的长发男人的第一个称呼。那时候长发男人还穿着女装，被机器人警卫追赶着，他无路可逃被机器人拖走了。他还记那长发男人的眼神绝望而充满憎恨，仅是那么一眼就吓得他心神俱伤。 后来在一次沙龙中父亲是受邀对象，他作为父亲的助手一同随行。他再次见到了长发男人的同时也见到了那传说中的议长，有名的财阀。长发男人就像听话的波斯猫般靠在议长的腿边。他还记的议长半开玩笑的对父亲说道，“王教授家的白猫可真是不错，不如咱们两家换换。” “啪”父亲一把将杯子摔在到了议长的脚边，大骂道，“无礼小儿，你算什么东西？告诉你不要妄想染指我家老三。” 父亲指着议长的鼻子大骂道，吓坏了所有的与会者。议长正要发难，手下人机灵的提醒了议长几句，议长非但变了脸色，竟还嬉笑着陪笑道，“早听闻王老哥脾气火爆，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我就是随口说说，玩笑话您也当真，来来。老哥，我给你赔罪。” 举杯就要敬父亲，结果父亲拉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件事还一度成了坊间谈资。现在想起来，议长多半是忌讳哥哥阿诺德缘故，毕竟哥哥是政府武力制衡的唯一筹码。 他后来从哥哥那里听说，议长似乎有变态的施虐倾向就喜欢搜集折磨年轻的白面，可想而知长发男人的遭遇并不好。直到后来，他才听说议长的宠物走失了，不过他很清楚是他帮助长发男人偷渡到海外的。但现在想想自己只是在助纣为虐。 “同胞们，若是你们没有勇气，是无法从人类的手中获得自由的。造物主赐予我们天生强健的体魄，不老的容颜，快速的复原能力和最致命的武器，如果我们不用他来反抗才是违逆造物主的旨意。来啊！伸出手来，让我来看看你们战斗的利刃。”长发男人激情澎湃的鼓动，果然换来了白面们的响应。当第一个白面伸出双手，锋利的指甲一点点从皮肉里伸出来时，所有的白面也跟着伸出他们埋藏已久的獠牙。 长发男人看着响应的白面们得意的笑了，因为他终于有了可以报复人类的机会了。他要将人类全部破坏，让那些人类也尝尝被虐待的滋味。 但王桦却清楚的很，这里的白面并非是天生的白面，而是经过政府登记的白面，被注射特殊的药物。战斗力不及野生白面的十分之一，与人类抗衡无疑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他当初救助他们是希望他们能远离人烟，到外海去寻找自由的生活，而非跟着这个疯子葬送自己的灵魂。 不过他已经无力阻止了，胸口处隐隐作疼，他但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艰难的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我的天！这些个阿猫们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武器，指甲？牛逼唉！阳髓不停的在心中念叨着，猛然转头刚要开口对月盛说些什么，竟突然失了声般，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阳髓的方向，全身都在颤抖。 “你怎么了？”月盛见阳髓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着他，刚想移动身体。但觉全身发寒，一股阴气从后背袭来，他的汗毛顷刻间竖起来。 身体本能的反应让他簌簌发抖，猛的咽一口唾液，他僵硬的转过脑袋，速度极慢。 “啊啊啊……”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冲破了简易的矩阵防护罩，矩阵在一瞬间就颗粒化成为了粉末。 “嘭”一声巨响，犹如行星撞击的声浪，连带起周遭的气流也跟着震动。阳髓眼睁睁的看着月盛从百米高的穹顶上直接摔下去了，正好落在了那群白面的中间。 而所有的白面则在同一时间抬起头来，望着穹顶的方向。诡异的绿色眸子透着邪佞妖冶残忍的血光，但此时最危险的东西不是那穹顶之下的白面。而是在距离他几米远的金属架子上流着唾液的狼人。 狼人四肢着地，锋利的爪子扣住金属架竟抠出爪印来，周身幽兰色的毛覆盖在他的全身上下，眼露凶光，贪婪的望着阳髓流口水。 阳髓喉咙发紧，身体仿佛突然间迟钝了，有种动弹不得的错觉。他不知道那狼人没有发动突袭的原因，也许是…… “哐当……”几声，就在阳髓思考之际，狼人竟然直接张着锋利獠牙的大嘴向他扑过来，空间的弹跳力有限，并非阳髓有多么好的身手，而是他头顶上方腐朽的高压金属被狼人震动的掉下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狼人的头顶上。 “嗷呜……”狼人痛的嚎叫几声，身体一拧又迅速摆出攻击的姿势。而阳髓此时正倒挂在穹顶之上，双腿勾住一根合成金属，摇摇晃晃警惕着狼人的攻击。 而下方的白面们竟一时间愣住，望着他与狼人自相残杀。 狼人第一回进攻没有得手，他严密的计划着如何才能一招制敌，未等狼人准备好，阳髓就已经松开了两只腿，身体笔直的向下坠落而去。而就在他即将落地那一刻，飞行靴突然启动反冲力将他的身体向上一抛，如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直接降落在了另一侧的地标之上，而脚边正是被群殴奄奄一息的王桦。 而与此同时，失去猎物的狼人终于嚎叫着从穹顶之上斜着弹跳下啦，四肢着地落在了另一边。三足鼎立之势顿时形成，狼人对白面置若罔闻，只是贪婪的望着阳髓的方向，而那群白面却不明所以的望着阳髓和狼人摆出警惕的姿势来。月盛肥硕倒在地上的身体似乎也被他们忽略了。 “人类？政府的走狗么？”白面的长发男子微微审视着阳髓眯着眼睛看口道，此话一出，白面们愈发警惕的看着阳髓，锋利的指甲护在胸前做出攻击状。 “嗷嗷嗷……”而一旁的狼人却突然间嚎叫起来，亦引起了白面的警觉。狼人挥舞着爪子肆无忌惮的嚎叫着，口中绿色的唾液滴滴答答腐蚀掉了金属碎屑的表面，并冒出滋滋滋的响声和青烟来。 阳髓强撑住身体，不能怪他胆小懦弱，这人类身体先于他的灵魂投降了，软的就像是立刻就要融化的橡胶。瑟瑟发抖的四肢，心脏也狂跳不止，他此时可不是一对一，本是捕捉者的他瞬间变成了猎物。这一情况他是绝对想不到的，空气中混合着放射物和毒气尽管用了矩阵来保护自己的化身，但势必会减弱他的有效攻击。 怎么办？阳髓觉得自己的脑细胞都跟着发抖，而就在此时又发生了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狼人似乎和那个长发的白面对起话来，狼人有规律的吼叫声与白面的次声波形成的沟通意识网，也只有阳髓带着的自助矩阵眼镜能看的一清二楚。 呸！阳髓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在心中大吼道，MD！这两个异种怪物还结盟了，这是真的要二对一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妖魔鬼怪们竟然也知道人类的鬼把戏，还没等着他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狡猾的白面们倒先暗算了他一招。 第一百零二章：逃生 狼人噗通一声跳到距离阳髓仅有几米远的地方，而白面们在长发男人的示意下亦倒退几步，摆明了是要坐山观虎斗。 狼人流着口水的大嘴，呼哧呼哧的向着阳髓的方向喘着热浪，贪婪的红色眼睛里是恨不得立刻将阳髓撕烂吞咽的企图。 “嗖”一声疾风挂过，狼人不在犹豫直接向阳髓扑过来了。但是带着矩阵眼镜的阳髓竟能清晰的看见狼人的移动轨迹。身体向后一躺，阳髓并拢双腿，绷紧肌肉瞅准时机，从狼人的胯下如利剑般嗖的滑过去，不过由于冲击力太猛，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接向那群白面俯冲过去。 捞了个空的狼人在空中竟能强行扭转自己的身体，有力的四肢徒蹬空气，更像是蹬到了墙壁上，纵身跳跃几乎与阳髓平行的向白面的风向扑过去了。 “不好！”阳髓在心中大叫，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嗵”一声撞击，他的身体直接撞在了什么东西上。而狼人却比他先一步飞扑倒了白面中间。锋利的爪子胡乱的一抓，直接将几个白面开膛破肚了。 巨大的冲击力之下，阳髓被撞的头晕眼花，等他视线聚焦才发现他自己撞到的正是月盛肥硕的身体上。 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未等他站稳一个白晃晃的重物就已经飞到了眼前，抬脚一跺飞行靴启动他凌空高高跃起，终于闪躲开了那向他袭来的重物。漂浮在半空中，阳髓终于看清了，砸向他的正是一个被狼人丢起来的白面的尸体。而此时在下方事态似乎已经不受控制了。那个狼人竟然开始袭击白面了。 这一场面有点像纪录片中的几十匹豺狼围攻一只老虎的架势。狼人的四肢强壮有力，每每动时都能听见明显的肌肉扩张和骨头错位的声音。那声音咔咔的好似机械的围攻。 白面这种鬼果如记载，是群聚性鬼他们几乎缩成个包袱圈将狼人团团围在中间，没人再敢轻举妄动。他们锋利的指甲护在胸前。长发男人在众白面之后似乎在等待着最好的发动攻击的时刻。 “啊呜呜呜……”狼人的吼叫突然间扫荡起来，他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将这群小鬼放在眼里而是将血红的眸子对准阳髓的方向。阳髓心中一凛，后脊梁骨竟冒着凉风，手指在轻轻打颤。 若是这狼人干掉这些白面后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宰了自己，与其如此不如。而就在白面齐齐腾空跃起扑向狼人那一瞬间时。阳髓在矩阵眼镜的指引下。从白面之间的空隙处‘唰’的穿梭而过，宛若离弦之箭一眨眼就落到了他锁定的目标身边。 “喂！别这么激动！你若是对我出手可就是一对二了。”阳髓开口对近在咫尺双手护在胸前的长发男人说道。 长发男人听了阳髓的话虽然依旧面不改色，但猫眼瞳却微微闪动，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破绽。而阳髓亦不敢懈怠，绕环的银架已经在异度空间待命了，若稍有差池他还是要保命的。 “虚伪的人类，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言么？”长发男人尖细的嗓音刺耳。 对方肯听他废话，说明尚有转机，便再接再厉道，“我不是政府中人，与你一样我也厌恶政府。”阳髓大着胆子猜测的断言道。 很明显这一句话起了关键作用，那长发男人上肢晃动，松懈下来了。此时另一边激战正酣，那数十个白面年轻而勇猛，见了同胞染血的身躯，竟奋不顾身的狠扑上去。而狼人在接二连三源源不绝的围攻中竟也暂时无法脱身。似乎还在惦记的阳髓这个猎物，激战的范围愈发逼近阳髓和长发男人的方向。 阳髓见这趋势见缝插针道，“不如你我二对一，总好过与那没头没脑的狼人合作。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们么？政府军到达这里就是为了追踪狼人的，他已经是政府军的目标了。不如我们联手速战速决，才能避免他将政府军引来。”阳髓的自说自话在这关键时刻终于起了作用。 长发男人似乎还在怀疑阳髓话语间的真实可靠性，“噗通”几声剧烈的撞击声后，狼人已经甩开几只白面的进攻。白色的血液如油漆般泼洒的蔚为壮观。 “噗嗤”一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阳髓握住长发男人的手，将那锋利的指甲直接插入的左手掌，红色鲜血顿时如注染红了长发白面的一只手。尝到鲜血腥气的长发男人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 一言不发的抽回手掌，未等阳髓开口竟然猛的扑向了狼人的方向。长发男人比其他的白面更加难缠。四肢发达弹跳有力如弹簧扑到狼人的背上竟死死的扣在了狼人的背上。 见此时机有力，所有的白面再次重振旗鼓如潮水般扑向狼人，这种人多势众的围殴战，验证了那句老话人多势众。狼人的四肢被十几个白面禁锢住。尽管狼人拥有厚重的毛皮和硬化的皮肤。但依然摆脱不了白面门死死的纠缠。 见此良机阳髓决定出手了，他冲着狼人背后长发男人的方向吼道，“他的弱点在右臂下方腰侧的位置，那里没有硬化的空间。” 此言一出，不止是白面就连那狼人也急燥起来，开始拼命的挣脱白面。得知重要信息的白面们又发起了一波如潮水般的攻击，有的甚至张口直接咬在狼人的耳朵上。 白面的身体似乎能无限制的三百六十度旋转扭曲，好似最恐怖的冥界法器捆仙锁如绳子绑束缚在狼人的身上，使其一点点丧失抵抗。 “嗷嗷嗷嗷嗷呜呜呜……”狼人的吼叫愈发刺耳，有形的声波冲击圈将四周的一切都装的吱吱作响，尘土飞杨。 阳髓见状一脚踢在月盛肥硕的身体上，大骂道，“肥猪，装死也要有个限度，时候不早该回家了。” 月盛腾的一声坐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粗声粗气道，“此地不宜久留，撤退。”刚说完就开始向外跑，阳髓一股火窜上头顶却无可奈何，他算是发现了这月盛有了这具法身之后就真的成了****了！不仅行动迟缓，连脑子都秀逗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是九泉灯的关系，他甚至以为和他同行到人间的根本就不是月盛。 驱动飞行靴，阳髓亦向外飞去。偷偷回头的瞬间，他周身一抖差点从半空中掉下来，因为他看到那长发男人目光中的愤怒，恨不得冲过来宰了他。为了逃命的他只好硬着头皮头也不回的向前飞去。 他之所以鼓动白面，原本就没想过要和他们联手，只是为了逃命要紧。人都是自私的，大难临头谁还管的了谁。阳髓玩命似的在空中的废墟间跳跃穿梭。可跟在他身后的月盛就不那么逍遥了。月盛的肥硕身躯在半空中摇摇欲坠，飞行靴几乎被他踩爆了，速度自然是极慢的。 尽管有了便利的飞行工具，月盛依旧累的大口大口地喘息，一副将死模样。阳髓恨不得一脚踢在月盛的屁股上，这小子简直是拖后腿。在学校的体能竞技发展测试上从未达标过。结果负责人竟然找了他这个所谓的监护人，劈头盖脸的一顿说教。让他好好关心一下自己弟弟的身体健康。如不是月盛的人间身份登记的是未成年，他一定会去让月盛做脂肪燃烧手术。也好过天天丢人现眼。 “阳髓，咱们……咱们休息一下吧！我……我跑不动了！”月盛上气不接下气哀求道。身体已经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大有跌下去的危险。 “你跑了个屁啊！”阳髓狠狠骂道，明明是飞行靴载着他跑，这小子不仅学会了人类贪吃的坏毛病，竟连厚颜无耻都学的理所应当。不，还应该加上装死。 阳髓脚踏飞行靴在半空中画了个圆圈，扭转身体面向月盛的方向，月光下他能俯瞰整个废墟地带。 挑眉问道，“你装死的技术不赖啊？和谁学的？”阳髓话语间隐隐约约的愤怒丝毫没有掩饰他此刻的心情。 月盛不通人情，丝毫没有看出阳髓的不满，开口道，“上课时，书上写的。人间的野兽是不喜欢吃死人的，只要撞死就能逃脱。” 阳髓脸色铁青，这小子简直是绝了，将远古时代的搞笑故事记得一清二楚，竟然还在危急关头实践了一下。阳髓被月盛气的无话可说，这小子在人间学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就在两人在半空中稍事停留时，不远处那废墟的楼宇中远远的传来了金属撞击声，一声高过一声似乎与他们的心脏声融为了一体。 心脏狂跳不止，几乎快要跳出了嗓子眼。阳髓愈发的不安起来，那慢慢接近的声音愈发强烈，撞击着他紧绷而脆弱的人类神经。 “快闪开！”阳髓大吼一身，抬起一脚将身前的月盛从半空中直接向下踹去。 “啊啊……”扭曲的惨叫声从他的喉头传出来，似乎都变了音了。喉头一甜，一口血直接从口中喷出来，身体晃动之下他亦迅速向下坠落。 急速坠落的瞬间，他微微睁开一条缝隙的眼睛终于看清了攻击他的东西——狼人。 第一百零三章：镜像穿梭 阳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先前为了取信那个长发的白面男人他才出此下策。没想到这么快就引来了祸端。那狼人嗅觉敏锐定是追踪着血腥味而来的。 仰望上方，百米高墙之上，狼人已经占据了最有利的攻击位置。阳髓处于距离地面几米高的地方。狼人所战之地，地势有利便于攻击。想要冲破对方的攻击自是难上加难。 余光向下，只见月盛几近球状的身体正扑在墙根处，喘着粗气。阳髓断定狼人之所以不行动，是想要再次将他们逼入反方向的废墟之地。那里等待他们一定不会是什么乐观的情景。此刻视野开阔他还能静思其变，若是在视野不畅的高楼废墟间他必死无疑。而此刻最棘手的是，他不能丢下月盛。 这绝非什么出于人道主义，而是月盛与他早已成为一体，生死簿像一根红线将他们五个灵魂紧紧的绑缚在了一起，谁也逃脱不了这种契约关系。 下定决心，阳髓已经无路可逃了，若是让他选择他真觉得自己不该一意孤行的跑到这里来。 “嗖”一声，阳髓飞行靴的推进力达至最大功率，像一道光向上弹去。狼人没想到阳髓会以这种自杀的方式来挣扎。 长满细刺的舌苔伸出嘴外，****着自己的獠牙，后肢蹬地，双臂肌肉隆起，锋利的爪子闪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只要一刀他就能让猎物开膛破肚。 “嗷呜……”一声刺耳惨叫划破夜空，凄厉的让人汗毛竖起来。只见那狼人突然惨叫一声，竟直接从高高的墙壁上跌落下去。也就是在同一时刻，阳髓身体弯成弧线状，飞行靴踏在墙壁上，向反方向一蹬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才慢慢找回平衡。 “嘭”一声重物砸地的撞击声，似乎在整个空间中带起回音来。阳髓不可思议的从高空中向下望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又是这么好命。如此轻松的就躲过了一劫。 “嗡嗡……”突然间耳边噪声大作，像是无数个重锤在不停的敲击着他的脑壳般，似乎下一秒钟他的脑壳就要被爆破了。 “呜啊……”一声激荡的惨叫，阳髓的身体突然间在半空中乱窜起来，飞行靴不受控制的肆意向外喷射裂变的光能流体，带动着阳髓的身体发疯般的向墙上撞去。 “嘭嘭嘭……”反反复复的撞击声，似乎能将人类的五脏六腑撞裂开来，阳髓似乎已经丧失了意识，惶恐地瞪着眼睛，七窍开始渗出血来。 月盛瞪着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阳髓在半空中乱窜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从高空坠落。 “嘭”一声正砸在了狼人的身上，狼人被砸的嗷嗷乱叫，爪子胡乱的抓着什么。可以肯定的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狼人和阳髓突然间精神错乱了。 月盛晃悠起肥硕的身体，慢慢向阳髓的方向靠拢。走近一看，阳髓已经面色发青，双手正扣住自己的脖子，死死的掐住，已经掐的翻白眼了。而狼人则是口吐白沫，四肢胡乱的向上抓着什么。 月盛见此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扭着身体以他能用的最大速度向阳髓跑过去，伸出手掌将阳髓死抠着自己脖子的手臂强行拉开。阳髓虽然竭力挣扎，但月盛这具身体颇为魁梧，终于将阳髓从自己的手上解救下来。 被解救的阳髓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犹如最古老的气囊，他徒劳的张着嘴似乎在说些什么。月盛将耳朵靠在阳髓的耳边，终于听到了微弱的声音，“快……快走，快走，……政府军，是政府军来了……他们动用了大范围的次声波武器。” 月盛虽然不理解阳髓说的次声波是什么东西，但也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捞起阳髓背在背上，就向反方向狂奔。 飞行靴发出吱吱吱的响动，“超载，您已超载；超速，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月盛的飞行靴不停地提醒着月盛，他只好降低飞行高度，进行低空飞行。 背上的阳髓终于有了动静，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你怎么往反方向跑，这不是自寻死路么？政府的次声波网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了。” 月盛呼哧哧喘着粗气道，“我不知道你所说的次声波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有水的地方我们就能活。” 未等阳髓想明白月盛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月盛突然间停下来，四下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万分危急时刻，阳髓忧心道。 “找到了。”月盛大喜道，整个身体都因为兴奋而颤抖起来。 直接被月盛粗暴的掷在地上，阳髓终于看清楚了月盛找的竟然是一处废水坑。浑浊的水坑黑乎乎的夹杂着工业废气残留的垃圾与放射金属元素，在矩阵眼镜下阳髓能够清楚的看到些人间无形的东西。包括次声波，此时头顶上方的次声波网正在合拢，这种次声波的放射源是人类世界最稀有的矿石石胎矿为放射源的，阳髓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军方竟然真的武装上了这种恐怖的武器。 抬手抹掉七窍渗出的血渍，阳髓抬头觉得月盛十分不可思议，他竟然毫发无损这也堪称奇迹了。 “现在该怎么做？”阳髓皱眉看着那一汪黑色死水，舌苔已经渐渐发麻，死水中的放射物质强烈的已经开始侵袭他矩阵保护下的身体了。 “其实，若是没有这水，也可以用其他的办法。”月盛也有些嫌弃。阳髓知道这小子洁癖严重，看来是又要发作了。 “什么办法？”阳髓捂着鼻子问道。 “尿，我憋了半天了！”月盛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生死攸关这小子竟然能说出这句话，真的是让阳髓大跌眼镜，他几乎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合不拢了，张着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忍着。”阳髓愤怒的吼道，他实在是对此人无言以对了。他重新打量了月盛，他甚至认为自己真真的在做梦，这小子哪里还有贵族的风范。 “不能忍，我一直在酝酿现在是该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月盛一本正经的说道。 阳髓被月盛严肃的口吻惊愕到了，他也终于明白了月盛那小子的计划了。那小子要进行镜像穿梭，有水的地方自然有镜像效应，镜像中自然也是有世界存在的，在相反的世界里是人类真实的写照。有的人类会患有心理疾病，其实很多时候是因为，敏锐灵魂的一部分进入了镜像世界中，而留在躯体外的灵魂已经残缺不全了，所以拥有这种不健全的灵魂的人类会疯掉，会走向灵魂的自我灭亡。 阳髓在闲暇的时间里，已经开始学习冥界的知识了，其中最为印象深刻的便是这镜像穿梭。因为这是一种最有效的逃生手段。 “等等，你的意思是让本官从你的尿中穿梭？开玩笑，我不同意。”阳髓大吼道，不得已摆起了官威。 月盛没想到阳髓会反对，继续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宁可在死在这臭水沟里也绝不死在尿中。”阳髓坚持到。 月盛见阳髓如此坚持，只好放弃了那个有些荒唐的计划，默不做声，转身走到乌黑的臭水沟遍。 矩阵在空间里划出一道缺口，摸了摸银架便出现在阳髓的面前。谨慎的将银架插入黑水中间。 黑色水面突然泛起层层涟漪，继而热气蒸腾，气泡缓缓冒出来像是被烧开了。恶臭在银架的搅动之下，慢慢向外发散。阳髓忍住恶心欲吐的冲动，死盯着水面。 没过多久，黑色水坑再度恢复了平静。银架微微颤抖，竟开始融化了，银色的液态状像极了人间的可自由变形的液态金属原液，粘稠如油一点点滴落在黑色的水面之上，并最终将整个表面覆盖住。 “可以了。”月盛说完后，一个助跑，从远处奔到水坑边像跳水般直接跳进去。 此时月盛的动作竟出奇的轻盈灵巧，穿过银架形成的表面直接进入了镜像世界。 阳髓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他们是附着在尸体上的灵魂，不是人了，当然能做那不是人的事情。 矩阵附着在手背伤口处进行自动修复，阳髓也跟着跳进了镜像世界。 满眼的黑色充斥着在视网膜中，天旋地转的眩晕状态让猛然间穿越的阳髓觉得呼吸困难。这镜中世界远没有阳髓所想的那般美好，万事万物都被浸染上了黑色，就连天空都是昏暗而反射着黑色的光。 阳髓飞翔在天空中，愈发觉得胸口憋闷，心跳加速。人间的高楼大厦似乎都成了舞动的妖怪，透着死亡的阴气。 向下望去，那街道上行走的人竟也像是被浇了黑漆，无知无觉的行走着。这扭曲的世界里一切都变得阴森森的。阳髓的灵魂亦被挤压的难受，感官与意识的敏锐，让他陷入一种挣扎的混乱状态，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身体愈发沉重起来，背上仿佛被重石压身，就在他浑浑噩噩中一个声音突然间传至灵魂深处。 第一百零四章：事实？ “跟紧了，别掉队，这里很容易迷失自我。”熟悉的声音从灵魂深处传导至耳畔，阳髓大惊之余茫然的四下环顾，当他发现说话的源头时又是一惊。 “月盛？”阳髓吃惊的念出了那个名字，此时就在阳髓身边飞行的竟然真的是月盛，只是他在这镜像的世界里竟然恢复了原本的清秀苗条，不再是个胖子。 低头阳髓终于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不仅是月盛，在这真实又虚幻的世界里他自己竟也恢复了死亡时灵魂最初的形态。这里就像是传说中的照妖镜一般将人类灵魂最原始的形态照得一清二楚，这难道才是镜像世界所谓的真实么？ 穿梭犹如光闪，墨染的世界里越来越快的变换着，似乎只剩下了阳髓和月盛两个超速的亡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月盛突然间叫起来，“出口，出口到了。” 阳髓随着月盛手指的位置望过去，却看见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有道？”他不由自主的在意识中念出那个名字，此时不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两个音传有道，一黑与白正站立在乌云之上。黑白的有道皆是紧紧的闭着双眼，像木偶一样无声无息的等候在那里。 阳髓不明白月盛说的出口在哪里，只是跟着月盛飞到音传有道所在的位置上。 近在咫尺的一黑一白的有道，脸上死气沉沉的更像是蜡像。直到那白色的音传有道猛然间睁开了眼睛，浑圆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个不停，愈发瘆人。 猛然扯起嘴角漏出诡异的微笑，“太慢了！” 未等阳髓醒悟，月盛竟扯着他直接向白色的音传有道冲过去了，“轰隆”一声洪荒的天地分合的皲裂之声，白光乍现，白茫茫的光团瞬间吞噬了一切的生命体。但那仅有一刹那的光景，一刹那的沧海桑田。再度睁开眼睛时，周遭的一切便已恢复了真实。 “你们两个实在是太慢了！” 哗啦啦啦的流水声冲击着阳髓混沌的脑壳，等他视线恢复后，看到的竟是地下排水潭。第七区古老而又陈旧的排水设备，尽管有了上千年的历史却依旧高效率的运转着。 恶臭从四十八个巨型管道排水口呼啸着喷涌过来，正好浇在了阳髓的头上，“咕嘟咕嘟……”他在臭水里挣扎了一番才费力爬上了离他最近的巨大石质管道上，“呸呸呸……”下一秒钟他做的便是将灌进嘴里的臭水一股脑的全部吐出来了。 “你怎么把出口选在了这种鬼地方？”阳髓埋怨道，这臭气熏天的地方快要熏死他了。 “这里最安全，普通人类是绝难发现这里的。更何况政府军已经天天在脑袋顶上巡逻了，恨不得将整个城市进行一次宏观扫描，你以为找到这个地方很轻松么？”有道有些愤慨的驳斥道。 而就在此时，有道与阳髓的视线相交，两人皆是一愣，几乎在下一刻同时喊出来，“月盛！” 猛然转头，阳髓正看见不远处一个巨型的物体正飘荡在净化潭上。阳髓不得已又跃入水中，游到月盛身边，费劲力气才将月盛拖上来。站在月盛的圆溜溜胀满水的肚子上狠狠踩了几脚。 吐出水的月盛终于在有道的呼唤中渐渐有了意识。 待月盛终于清醒过来，阳髓身体一软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哔哔哔哔……”刺耳的低音鸣叫突然传出来。阳髓不得已再度将视线定格到音传有道的身上。 “是信息发射器！”有道说道，从脖子上掏出一个纽扣装的物体，将其直接贴在身下的管道上。光从纽扣装的发射器中缓缓扩散，投影在上方的管道上，宛若投影屏幕。 “日前，在联合七区首府方舟市联合方济世大学发生的一起事故，导致几十名学生遇难，静思局候补委员著名学者教授王朗之先生也在此次事故中负伤。但经过政府调查团和军方的初步认定，这起事故并非恐怖袭击而是一次意外事故。政府日前的报告中显示，联合七区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公共基础设施还停留在几千年前，政府相关人士认为正是因为设备老旧才导致了这起事故的发生。不过联合七区的相关负责人并不接受这种说法。”虚拟成像下，女主持人正用铿锵有力的声音播报着世界新闻。 “嘭”一声，阳髓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管道之上，他大为光火的骂道，“政府简直是在放屁，什么狗屁意外事故，明目张胆的欺骗民众。” 有道有些不解阳髓为何在听到新闻播报后会如此愤怒，迟疑片刻还是问出口，“你究竟在愤怒些什么？” “你难道没听懂么？”阳髓冷冷道，“你们救王朗之的时候不是一清二楚了么？” 有道紧皱眉头，思索片刻才说出自己的观点，“我，我并不赞同你的猜测。我们确实发现政府军队先一步到达了虚拟会场，但我们在救出王朗之教授时也发现了白面的灵魂气息。也正是因为那种特殊的气息我们才能找到他们的集会地点。在没有直接证据之下，很难断定到底是谁在之前动了手。”有道格外冷静的分析道。 “真看不出来，你还真有当政府调查员的风范。”阳髓冷嘲热讽道。 “我说的是事实。”有道大叫起来，“阳髓，你不要感情用事。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那么憎恨政府，可你不能不讲道理。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古人常说死后一切也该释怀了，你为什么还放不下。” 阳髓不喜欢被有道如此说教，却无法反驳一句。他憎恨政府，就算是死了他的记忆他的灵魂却无法释怀，他发现也许他自己永远也无法原谅政府给他的十八年人生。 “哟，小东西，终于醒了么？”轻佻的声音隔着钻石硬化玻璃从声道传来，回荡在整个空间。 王桦被那声音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正被牢牢的禁锢在救生舱中，各种生态管道联通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被监视着，放大在人类的显示器上。 微微地惊慌后，他再度恢复了平静，等待着对方的审判。 对方看了一眼巨大的显示屏，轻笑一声，缓缓走到与他面对面最近的玻璃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么？想知道你为什么还会活着么？” 王桦因对方华丽而鬼魅的声音而微微瑟缩，他有些害怕了，害怕与那人对视。阿尔伯特，曾经是他哥哥独立领导的阿诺德小队的一员，他也仅仅与对方又过几面之缘。 王桦不敢出声，因为对方给他一种恐怖的错觉，不似人类的冰冷眼神，故意为之的笑容是僵硬的、残忍的。 阿尔伯特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不着急，自顾自的说道，“这一切说起来还要多亏了阿诺德队长大义灭亲的高尚品格，若不是经他提点还真是很难找到你们的老巢。” 危险的笑容让王桦的心不由自主的噗通噗通骤然狂跳不止，阿尔伯特看了一眼屏幕上晃眼的数据，再次笑出声，学着他在镜子中反反复复操练的那样，脸贴着玻璃笑起来。 王桦觉得这个男人的笑容简直是恐怖到了极点，但他心里因为阿诺德那个名字而愈发强烈的颤抖起来。自己终究还是让哥哥失望了，他知道哥哥再也无法原谅他了。他也不希求哥哥的原谅，他早已有了觉悟。可他还惦记着一件事，即使被人认定了是忘恩负义他还是想知道。 “我……我父亲他怎么样了？”鼓足勇气，王桦终于问出口了。说出口似乎耗尽了他的全部体力，下一刻他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 “哦？宠物竟然会开口说人话。”阿尔伯特故意做出吃惊的表情，伸出双手不停的鼓着掌，那“啪啪啪”的声音在这空旷而幽暗的空间里格外响亮，更像是耳光声。 “嘭……”阿尔伯特双手拍在玻璃上，猛然抬起头笑嘻嘻的说道，“你父亲？你还有父亲么？宠物竟然还有父亲？这真是奇闻啊！小猫咪，你可真是太有趣了。” 王桦觉得全身都在发冷，他在与王家生活的日子里，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身份——宠物。即使他拥有了人类的名字，有了亲人的爱护却依旧摆脱不了他是白面，是人类宠物的命运。这是他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好了，小猫咪，不要装哑巴了，让我们平心静气的好好谈谈吧！毕竟你是阿诺德家的猫。”阿尔伯特每一句话都说的很慢故意摧残着王桦的神经，他明白对方不从他身上挖出些什么是绝不会罢休的。 阿尔伯特开启钻石玻璃隔离罩，缓缓踱步到王桦所处的救生舱近距离打量一番咂嘴道，“不愧是上流人士的兴趣，果然会说人话宠物要比那些天然的阿猫阿狗要有趣的多了，我好像也有点理解了那议长的癖好了。” 王桦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因为他敏锐的感官终于发现了对方的不同寻常，对方身体的一半竟然是石胎矿激活后的活性机械生命体，那种金属的锈味浓烈而刺鼻，唯有白面这种感官敏锐的生物能察觉到。人类已经疯狂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第一百零五章：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空旷而寂寥，古老而又传统，日出之前，大地笼罩在绝望中，无声无息。亡灵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那无意识的灵魂们犹如朝圣般想着十字路口中央站着一人的方向缓缓而来。 站在被亡灵簇拥着的中间位置，阳髓伸手安抚着每一个等候在他身边死魂灵。生死簿在手，站在灵魂中间，他犹如天父降临，吸引着无数的灵魂的追逐。 阳髓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单独执行回收工作了，无论灵魂生前的地位有多高，是富人、是穷人，好人还是坏人，死后他们都是灵魂，都要在冥界接受审判，罪大恶极者永堕地狱。善者进入冥界北条十三区等候再度轮回转世为人。 依据生死簿所载阳髓念咒般，念着每一个亡灵的名字。每一个被念了名字的亡灵在得到救赎后，便一点点进入阳髓身下的影子中。掩藏在阳髓影子中的其实是一扇门，一扇通往人间与冥界中转站——上巳局通道。 当日出从城市的地平线升起头来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亡灵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最后一个名字还回荡在他的意识中，合上生死簿。回收工作完毕。与超生不同，回收工作尚算简单。 还记得不久之前有道第一次进行灵魂超度时，横死的军人灵魂戾气甚重，为了安抚这些惨死的亡灵，有道用鬼符文为亡灵进行超度。可偏偏不凑巧被个流浪汉看见了，流浪汉发疯的大吼大叫。结果一失手月盛直接将人给压死了，这枉死的灵魂是犯了大忌的。 月盛似乎被吓傻了，口中神神叨叨的念叨着，“我，我不想回冥界，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 这多出来的灵魂成了最棘手的问题。阳髓和有道私下决定后，瞒着法洛和莱特，将那灵魂偷偷扣押了。 从一开始便是罪过，有道为了月盛违背了自己的本心，她突然信教了。有事没事跟着玛丽夫人去教堂祷告。对阳髓而言他并没有任何悔意，但对有道这一直以来诚实的灵魂而言却是不小的折磨。而祸根月盛自从进入了人间后便入乡随俗了。 枉死的人类抵不过一顿饭，他深深迷恋住了人间的一切。 本以为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可偏偏出了意外。在虚拟竞技场这场事故发生之前，生死簿并没有任何显示端倪。而那之后当他看到生死簿上所显现出来的回收名单时，那一刹那有如五雷轰顶的镇静，让他无法平静了。 纯夏，纯夏的名字赫然列入其中，可当他在救护的人群中看见完好无损的纯夏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纯夏非但没死，她反倒被自己救了。纯夏一心在虚拟会场外等着自己，所以才幸免于难。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身心俱伤。有那么一瞬间灵魂深处萌生的杀意呱燥起来，他只要杀了纯夏就能填不上缺失的灵魂，向上面交差了。 纯夏从人群中挤到他面前，关切的询问着他的伤势。他愣住了，恍惚了陷入对方清澈的眼眸中。那黑色如水晶的眸子闪着波光，似乎能直接看穿他的灵魂般，猛然间惊心动魄的感觉回荡在胸口处。 意识里突然间分裂开来，他一把攥住纯夏的手臂，死死扣住对方直到纯夏紧皱眉稍低语道，“阳髓，你怎么了？” 一瞬间的内心交战，轰然被摧垮的是他精神领域里的黑云，晴空万里之下他最终还是战胜了自己的罪恶，久久才开口道，“我，没事。” 荒唐的念头一扫而过，烟消云散，阳光普照在他的精神领域和整个城市。他最终决定用那个流浪汉的灵魂来充数。 战战兢兢的等候在上巳局的大门外，阳髓和有道头也不敢抬的驻足在那里，他们寄希望于上巳局的上巳官不要发现。有道双手合十不停地祷告着，阳髓看的出她很惧怕，那种胆战心惊的惶恐让阳髓亦不敢说话。事态严重啊！ 但等候了很久都没有任何异常与处罚，可他依旧不敢心安理得，反倒是月盛依旧神清气爽的享受着人间生活。 太阳已经升起，日光笼罩下的方舟市的早晨。十字路口，依旧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的人群中夹杂着阳髓的身影直到消失于人海。 “给我，让开，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气势汹汹的大嚷道，王朗之教授的声音都快掀翻了空天航母医疗室的舱门了。 不仅是医疗机器人，甚至是在舱门外驻守的军人闻讯也赶来。七八个医疗机器人正将王朗之教授拦在医疗室中。只见这中年小老头撸起袖子一副要凭个你死我活的架势，丝毫看不出他曾经深受重伤。 人类医疗科技的飞速，让身为普通人类的王朗之教授三天就已经痊愈了。要知道折断合金钢架戳穿了他的肾。幸亏医疗再生技术让他的肾在几个小时之内就再生成功了。这种费用昂贵的技术，买单的自然是政府，这不过是为了讨好阿诺德把戏。 “哇！王教授，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火气这么大呢？”在军人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平息了所有人的行动。 士兵们纷纷列队敬礼，而机器人们亦闪在一边。王朗之教授背着手看着一个和他儿子王槐岁数相当的年轻军人笑着走过来。 “久闻大名，王朗之教授。我是科林部队装甲机动团的指挥官阿尔伯特，很荣幸与您见面。”阿尔伯特大步走到王朗之教授面前微笑以待。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他想起了阿诺德队长，不愧是父子脾性出奇的相似。 “你是个什么东西？”王朗之教授突然间指着阿尔伯特的鼻子大骂道，他一项最讨厌那些只晓得打打杀杀的军人。也就是这军方逼得他将自己的儿子送入了这个杀人犯集团，成了世界公认的刽子手。他恨透了武力的军方，自然对这些军人没有一丝好感。 阿尔伯特强压制住自己的愤怒，自然而然的扯回手却依旧有礼貌的开口道，“王教授，您如此之举倒是让我十分为难啊！阿诺德队长临行前叮嘱我让我保护您的安全，万一您有任何损伤。我作为阿诺德队长的朋友着实无法与之交代，有违朋友之托相比也不符合君子之道。” 王朗之教授没想到这个看似年轻气盛浮躁的小伙子，说起话来倒是十分中肯也沉得住气，比他家那个臭小子可稳重的对了。突然间生出一丝好感来，更何况“仁义礼智信”一项是他们洛阳王氏一族安生立命的法条，这小子一番话里都快把“仁义礼智信”说全了，翩翩有礼的态度，倒是很不同于科林?霍夫曼那个西伯利亚种的粗野之人。 “小伙子，阿诺德那臭小子呢？”王朗之教授的语气渐渐和缓了许多，转身又回到了医疗室中。阿尔伯特见状也跟在个子不高的小老头身后走进了医疗室中。 展开随身携带的压缩茶具，阿尔伯特为王朗之教授倒了一杯热茶道，“您请。” 王朗之教授上下打量了一番阿尔伯特，沉稳而有城府也沉得住气是个做大事的好苗子，军衔是上校。年纪轻轻就当了上校和指挥官前途自是无量啊！比他家那个冲动的小子有担当。抿了口热茶，王朗之教授难得高兴道，“小伙子知道这茶产自哪里么？” “愿闻其详！”阿尔伯特手指一动，医疗机器人立刻变型成一把金属座椅，阿尔伯特径自坐在王朗之教授对面，像是一个等待聆听教诲的学生。 “此茶虽是在绿城王氏茶坊中以万年前华夏族之工艺制成，但茶料原产于海外的星罗之洲些不知名的小岛上。是奥斯陆城的探险家们从北大洋探险时九死一生才得到的，后中转于巴伐利亚特区贩卖至全世界。”王朗之教授颇有兴致的谈起这茶叶的历史。但心中却有些恼火，他家那个臭小子不知道这茶叶的价值竟然偷偷将他私藏的茶叶送人，他还舍不得喝一口呢！ “教授，您不愧是著名学者，有幸与您交谈是我的荣幸。”阿尔伯特趁机说道，“这茶正是阿诺德队长送我的，也只有您这样有品味的人才是这茶的知音。像我这种粗俗之人，当真是孤陋寡闻。” 这番话听在王朗之教授耳中自然是很受用，孺子可教也。他颇为得意，要知道他家那个小子如今翅膀硬了，自己也打不动了。他在家里一点男人尊严都没有，还要被老婆数落。 阿尔伯特做足了功课才敢出现在这火爆脾气的大学者面前，这张的不起眼的瘦弱老头竟是强悍的阿诺德队长的父亲，是谁也想不到的。进入军队后，除了孤儿外，需要掩藏身份的军人都是要重新登记军方姓名的。 就像闻名于世的阿诺德.W.尼克劳斯队长的真名也就是族名是王槐，他在军方登记名字中加了代表洛阳王氏一族的W，这是一种铭记于家族的形式。当他第一次得知阿诺德队长的真名时，和其它的队员几乎笑岔了气，他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么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会有这么老土的名字。但旋即就被阿诺德队长狠狠教训了一顿，因为对于有族裔的人而言，姓氏是荣耀的象征。 世人只知阿诺德的名字却无人问津王槐，这也是政府为了保密采取的一种手段。 阿尔伯特审视着眼前的中年男子，若不知实情，他实在难以将阿诺德与此人扯上任何关系。 第一百零六章：三方局势 阿诺德站在方舟市最高的发射塔顶端，昂首仰望天空。浸染着合成反射涂层的空天航母隐身在万米高空的云层中。反重力原理之下宛若琼楼玉宇的巨型空天航母正缓缓的移动，渐渐远去。向着政府军驻扎的北大洋基地移动。 目送航母远去的方向，他心事重重，眼眸中泄露出他内心的挣扎。他再次孤身一人了，独自作战的孤独让他很痛苦。他本以为自己早该适应了。可他依旧害怕寂寞，他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那是生命活力的气息。 他迟迟完不成这次任务是有原因的，他一直在犹豫迟疑。若是让他斩杀任何凶残的恐怖分子他都不会心软的。可这一次他是要活捉一只白面，这并不在常规的任务中，而是科林队长与议长的私下交易。 军人之责上级的命令本毋庸置疑，可这任务背后的政治交易却让他深感不安。他不像阿尔伯特热衷于权谋和政治斗争，他更喜欢直来直去的作战。这也是他与阿尔伯特决裂的原因之一。不过，如今看来，那小子已经十分擅长这种权利战争，已经在权利的漩涡里混的如鱼得水了。 政府大张旗鼓的来第七区宣传征兵，不过是想对这一项游离于政府管辖之外的第七区动刀子了。第七区表面上与政府相安无事，但据他父亲说第七区的七个城市总是在私下里达成某种共识来反对政府的宗旨，早就被看作了眼中钉。父亲是支持第七区的，他亦反对暴力，赞成谈判。说起来政府早就对父亲这个异类不满了，也许是顾及着自己的面子才未敢轻举妄动，只要自己能乖乖的听从政府，家人就不会收到任何伤害。这是阿诺德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阿尔伯特急于建立功勋才会在背后耍阴谋，他不知道阿尔伯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迫使政府同意他将空天航母舰队开赴第七区。看似安宁平静的第七区实则已经开始了某种剧烈的变动，只是他不曾看到。 人类经过了万年发展至此，世界已经完全统一在了联合政府之下，这唯一的人类领导机构经过千年的历史已经陷入了某种外人不可知晓的矛盾旋涡中，人类的未来到底在何方？ 胸前装甲衣上合成石胎金属制成的胸章耀眼夺目，上面刻着是图案人类第一战士的象征。不过他清楚的知道，他并不是唯一一位。他是第二任人类第一战士，而第一任人类最强后叛离了政府军加入了反政府的革命军。究竟是何种理由让那个一手缔造了现今人类世界的英雄最终选择了离开，联合政府的历史至今为止还掩藏在静思局，被政府称作是不可说的禁忌。 纵身一跃，阿诺德从发射塔的顶端直接跳下去，周身气流冲击着他的装甲衣。他张开双臂向飞鼠一样滑翔在天空中，头盔锁定目标后，他轻盈灵巧的降落于人烟稀少之地，掩藏在角落处，他打算伺机而动，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流云从身边匆匆划过，站在空天航母之上，王朗之教授望着渐渐变小的方舟市。原本的工作计划就如斯结束了，至于是谁破坏了这一切他早已心知肚明。政府怎会如此好心签署他去第七区的通行证，这一切似乎早就在政府的把控制下。 从小他就在静思局长大，家族渊源让他得以看到人类世界历史最真实的一面，他欣喜若狂，也被称作古板的书呆子。直到一个女人走进他的世界，他终于知道世界上还有比书更美的风景。他至今也没有向如今已成为她妻子的艾琳求婚，也许是时候缓和一下气氛了。 往昔的记忆匆匆翻涌，他还记得将王槐从静思局偷出来的事情。那一次震怒之下的政府几乎要将他判死刑。王氏族人也对他恨的牙痒痒，当他发疯的想要杀死王槐时，那个活着的小生命竟然冲着他微笑了。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投降了，不是向政府不是向武力，而是向生命。他着实没有权力去判定他人的生死。 在政府的地牢里，他看着满头白发的老父亲仿佛几天之内就苍老了，父亲狠狠煽了他一耳光，希望他向政府低头悔过。可他终究还是武逆了老父，直到后来他成了父亲，成了王槐，柳儿小桦的父亲，他才恍惚理解了自己父亲当初的言行。 “教授，外面风大，您身体刚痊愈，恐怕不宜见风。”阿尔伯特拎了两瓶白酒走到王朗之教授身边。 “小伙子，你这是看不起我，我虽然不及你们年轻力壮，但也不至于拄拐棍。”王朗之教授哈哈大笑的抢过阿尔伯特手中的酒瓶，仰脖就往嘴里灌，末了连连称赞，“好酒，好酒，想不到军队中还配备了如此佳酿！” “教授，这是阿诺德队长特意让我为您准备的，以聊表孝心。”阿尔伯特微笑的开口，也喝了一口酒。酒入喉，他却觉得索然无味，改造后的身体其中一个副作用便是味觉的蜕化，他已经尝不出什么滋味了。 “这臭小子，成天的不见人影，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王朗之教授虽然语气强硬但话语间的担忧之情表露无遗。阿尔伯特嫉妒这种情感，他总是在想若是他能与阿诺德队长交换身份，会是怎样？ “恕我不便向您透露，军事机密。”阿尔伯特淡淡道，当看到王朗之教授眉宇间的不快时，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教授，空天航母不能进入绿城，所以我只能先去往基地再另派飞车送您前往绿城。” 王朗之教授摆摆手道，“无妨，你们有你们的规矩这我理解。只是不晓得绿城现在的局势如何？这空天航母屏蔽消息还真是厉害啊！” “您放心，局势暂时得到了控制。不过洛阳王氏的族长似乎还被扣押在教堂里。”阿尔伯特解释道，偷偷观察着王朗之教授的一举一动。 “这简直是野蛮人的行径，难道政府没有派警务部队去处理么？”王朗之教授有些愤怒的说道。 阿尔伯特无奈的苦笑道，“教授，您也知道旋风特攻队本身就担任绿城的警务工作，而那小子又是旋风特攻队名义上的队长，政府也不敢轻举妄动。那小子倒是很聪明趁阿诺德队长外出执行任务的机会，天天都以邀请王氏族长吃饭的名义强行拦截。并且每次都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就将人送回王氏宗庙。我们找不到可以动他的机会。” 王朗之教授也听出这年轻人的顾虑值得无奈的叹气，看似和谐的政府不仅外部环境困难重重，如今内部也是遭遇了危机。曾经纷繁复杂联合起来的象征着所有人类幸福的政府，其实并不如外表那般耀眼稳固。各种势力都在挖政府的墙角，而巴伐利亚地区又在闹独立，塞姆特遗族也愈发的不安分起来，竟然打起了王氏的注意。怪不得政府急于让自己回去调解，似乎静思局的人也不希望历史再度重演。站在空天航母最边缘处，向远处眺望，他似乎能看见整个人类世界，但却依旧看不见人类的未来。 变化多端的云朵浮动忽而遮住阳光，透过机械教堂的彩绘窗户将光芒遮挡住。祈祷的赞歌回荡在教堂的空间里，机械吸收之下的教堂向外扩散着圣曲的神圣与崇高。 被普通民众成为靡靡之音的赞歌，在教徒看来则是拥有净化灵魂力量的圣洁之歌。虔诚的跪在圣母像前所有的信徒都在祷告赎罪，祈求主的宽恕。 音传有道亦虔诚的跪在信徒中间，她并非仅仅为了自己而祷告，她也在为月盛而祷告。她每每劝说阳髓莫要执着人间之事，到头来却说服不了自己。 为了月盛，她背叛了冥界的信条，忠诚是每个人官的行为准则。也唯有忠诚于冥界才是她们得以存在的唯一途径。可她自私的想将月盛留在身边，所以才会鼓动阳髓用那种大逆不道的方式来欺骗上巳局。她此刻无比后悔，她不该将阳髓拖下水，若是东窗事发第一个要受罚的必定是阳髓。她跪在这里只是祷告着人类口中的造物主能够听到她卑微的祈祷护佑阳髓和月盛。 “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玛丽夫人正了正自己的羽织帽子，贴近音传有道耳畔低声道。 猛然睁开眼睛时，玛丽夫人竟从这小丫头的眼眶中看到了晶莹剔透的水晶，在彩绘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这个仅来过几次教堂的小姑娘将如此心平气和的耐心祷告着，虔诚的模样比她这个几十年的信徒还要专注。这不得不令她刮目相看。 说起来费南斯介绍来的这兄妹三人，包括外貌、脾性竟没有一丝的相似之处，她也是好奇的。虽说这小姑娘年纪小，却更像是这三人中最沉稳的，最心思细腻的。 玛丽夫人倒是从心底里佩服这个小姑娘，两人走在教堂大道上更像是母女。但音传有道娃娃般的外貌更是吸引人，就连杂耍的机器人也时不时的排成一列跟在音传有道的身后高声唱着童谣。 “玛丽夫人，欢迎光临。” 似从迷蒙中清醒，音传有道猛然间抬起头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跟着玛丽夫人来到了一家古董咖啡馆，站在门口迎接的男仕人悦耳动听的声音像是山谷里的鸟鸣声美好。 对方亲切热情的与玛丽夫人交谈，直到慢慢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微微睁大的花色眼睛仔细的审视着她，竟慢慢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问道，“这位小姐是？似乎是第一次来这里。” 未等音传有道开口，玛丽夫人却抢先道，“她是我家房客的女儿。还是个小学生。” “这样啊！要一起来么，小姐。”温柔的男仕人给人以亲切的感觉，有着能陶醉女人的英俊相貌，但看在音传有道眼中却十分诡异。 第一百零七章：敌人的敌人 “啊啊……”与夜相伴的惨叫声在丛林深处回荡，一个身影在清冷月光下狂奔，赤条条的身体已经伤痕累累但却还在不停的挣扎着逃命。 身后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他，宛若惊弓之鸟的他已经无法思考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噗嗤”一声后，尖叫声亦戛然而止了，从百米树冠上跳下来的生物直接将那逃窜的人踩成了肉饼，血肉横飞喷溅了一地，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四肢了。 唯一完好的是一条大腿，爪子锋利的指甲如钢化后的武器勾起那条大腿，有些嫌弃的挑起来，凑近鼻子闻了闻。吐露的长舌头在微弱月光的照耀下只有白森森的冷色。 锋利闪光长着银色厉齿的大嘴，一口就将那人腿咬烂了，几口就嚼烂的大腿肉，咀嚼伴随着吞咽声让人有种想要狂吐不止的冲动。 月未圆，尚属不完整。月光终于透过层层叠叠的百米树冠泄露到了那正在咀嚼的怪物之上。深蓝色的皮毛一层层包裹在那巨大的身体之上，若是不仔细观察很可能被这身伪装的皮毛逃过去。猩红的眼睛闪着红色的光，有如古老霓虹灯的闪耀。 “嗷呜……”昂头舒展四肢，也顾不得还挂着血浆的大嘴，冲着那尚未圆满的月亮嚎叫了一声，竟将这丛林中的鸟儿们竟吓的四处逃窜。树影婆娑，风穿梭在苍天丛林中发出阵阵胆战心惊的悲鸣。 血浆肉糜浑沌屠宰现场，散发着浓重的腥气。他从高空树冠之顶向下眺望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地点，时候刚好。纵身一跃，下一秒即闪现在怪物的正对面。那怪物被从天而降的人吓了一跳，竟连连倒退数步，双腿一软径自摊在了地上，喉咙里呜呜呜的声音梗塞的悲鸣愣是发不出一个音符。 “真让我失望啊！亏我喂养了你这么久，这种小事也办不好么？”从天而降的白影像是一道闪电霹雳而至，雪白色的头发，毫无血色的皮肤。没有任何色素的猫眼瞳也是白色的，黑夜中更像是两只闪闪放光的白织灯泡。 一步步向怪物逼近，地上刚吃饱的怪物竟被吓得瑟瑟发抖。白色影子伸出一只手来，锋利的指甲一点点伸出来，直接插入了怪物的天灵盖。 反观那怪物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徒劳的张着大嘴，红色的血液从嘴中滴落将周边的植物焚烧殆尽。蓝色的毛皮渐渐消失，似乎一切都在天旋地转的燃烧着，除了那白色的身影。 “唰”的抽出指甲的瞬间，那怪物全身的毛皮已经全然消失，整个身体和四肢渐渐露出来，竟然是普通人类的形状。 鄙夷的看着那复原的男子形状，他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开口道，“身为狼人的你还真是失败。” 那疲软的男性人类身体微微起伏，竟有了胸腔呼吸的节奏，一点点翻过身体，面朝上像溺水后拼命的呼吸着，一张男性人类的面孔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显现出来。 “动手吧！要杀便杀。”恢复人形的狼人开口说的竟是人语。 “你终于认清了现实了么？你真不该入侵我的领地”白色身影发出的声音尖细而刻薄。 “你的领地？还真是笑话，你们白面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领地了。你们这些小娃娃，不过是人类的宠物。”狼人怒吼着咆哮在风中。 “要我立刻剥了你的皮送到尼瓜拉么？”白面一脚踩上狼人的头颅，剧痛之下对方竟毫无还手之力，咬牙忍耐着彻骨的刺痛。 狠狠碾了几脚，白面才松开脚跳到一旁，高挑的身体站在月光下竟显得格外高大。 狼人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靠在树干上，有气无力的喘息着，似乎挣扎了许久才能继续开口道，“像你这样的怪物竟然会隐居此地，但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你竟然如此热衷于残杀同类。” 听上去冷嘲热讽的言论并未激起这白眼瞳的白面多少情绪，白面目光冷冷的像是要刺穿狼人一般，继而道，“彼此彼此，喜欢杀戮的狼人一族竟也大言不惭的对我说教么？” 狼人突然间哈哈哈大笑起来，“你说的没错，我们狼人确实热衷于杀戮。不过你为什么要让我去弄死那些你的崇拜者，他们可都是你的同类啊！告诉我吧！元狩，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像个妇人多话。”叫做元狩的白面斥责道。继而才开口道，“你若想要继续在我的领地里自由自在的狩猎人类就不要刨根问底，否则我不介意亲手宰了你。” 狼人眼睁睁的看着近在咫尺锋利指甲，几乎下一秒就能戳穿他的喉咙，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何时闪现到他的面前的。比自己矮小的个头，并不发达的肌肉苍白的像个女人竟能轻易的击倒他，这是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狼人从那毫无温情的眼眸中看出了这个天然白面的残酷。不同于那些人类豢养之下的小宠物，这天生的白面似乎就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 这个被三届排斥的族群，要比狼人还要可悲。对于狼人一族而言，他们至少还能被华世接纳，而白面则是三界不容的可怜生物。 人形生物在夹缝中生存着，要比他可怜的多了，举起手来，狼人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嘿！抱歉我无意冒犯，我还想悠闲的喝人肉汤。”狼人说罢后，元狩倏然撤回了手，利刃指甲瞬间回缩他翻腾的杀意悄然平息。 “你能从人类军队的手中逃出来还真是不容易啊！”元狩依旧淡漠的评价道。 狼人低下头也不回应，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直到一个闪亮亮的东西从他眼前划过一道光。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竟是一副古老原始的镜框眼镜。呆在鼻梁上竟多了一副书生气息。 若是不论狼人这狼狈的身体，但看那张与人类无意的脸倒是文质彬彬。见狼人这副模样，白面挑眉嘲讽道，“看不出来，你的手段倒也高明。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在这里实在是太过招摇了。若不能安分守己隐藏在人类中间只有死路一条。” “哦！”狼人故作惊讶道，“该不会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吧！我可以理解你是在关心我么？”狼人露出锋利的獠牙，银闪闪放着霞光。 元狩并不想与之做口舌之争，默不作声的瞪着狼人。狼人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终于还是开口了，“军队动用了次声波装备，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他们的目标似乎不是我而是你的那些崇拜者们。” “白面？”元狩惊讶道，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隐居在此几十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可政府人类终究是不肯放过他么？他只是想像个普通人类一样活下去，可政府近来三番四次的行动显然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当初，没有跟着其他天生白面逃到海外星罗之洲，他从未后悔。他亦和所有白面一样向往着人类的生活。 那段恐怖分子的日子并非他所愿，他并不想杀人类的孩子。怀着一颗救赎的心他隐藏在人间实属万不得已。那些可爱的人类孩子被他一个个射杀那挥之不去的画面总是在他的记忆中滚动，折磨着他生不如死。 所以为了避免相似的事情出现，他必须除掉那些有害分子，而那些白面是他的同类却是他不得不斩尽杀绝的对象。 “我倒是更好奇，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时候。”探寻怀疑的目光从元狩的眼中扫射向狼人。 “你怀疑我。”狼人突然间愤懑道，他虽然与对方算不上朋友但毕竟也算是有些交情，他们虽然不像人类满口的仁义道德，诚信披肩但也不屑于与人类为伍。 “你能逃出来这太不可思议了，尤其是从人类第一战士的手中逃脱。听说他拥有使用石胎矿的能力。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一座城市轰成尘埃。”元狩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刃强硬而有力度。 “元狩，你真可笑，我要是出卖你大可以直接告诉人类你的藏身地点。咖啡馆是么？每天与年轻的女人少妇亲热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啊！”狼人冷笑着不怀好意的说道。 “你竟然敢跟踪我。”元狩终于被激怒了，一把掐住狼人的脖子，瘦骨嶙峋的五指看似单薄，实则力量大无穷。捏住狼人的脖子轻而易举的就将对方提起来了，像是在拎着一只垂死的小鸡。 狼人因为缺氧，四肢都在不停的抽搐抖动，肌肉发达的四肢竟毫无用途，被元狩牢牢的控制住。他实在没想到这头蠢狼竟然找到了他的老巢里，那是他唯一的栖身之所了，绝不能被人发现。 手腕暗暗施力，眼看着那狼人就要翻白眼，却又突然松开了手。“噗通”一声坠落，狼人健壮的男子躯体像泄气的皮球般砸在了血肉交织的坑里。 “咳咳咳咳咳……”剧烈喘息夹杂着咳嗽声，源源不绝的从狼人的口中传出来，胸腔起伏不定的喘息好死垂死前的挣扎，蜷缩着身体的狼人愈发可怜。 而这副凄惨的模样丝毫换不来元狩的同情，他虽然此刻恨不得宰了这匹狼，可他更知道敌人的敌人亦是朋友的道理。等解决了人类派遣到第七区的军人后，他一定要宰了这匹狼。指甲抠紧手掌中，白色的血液从攥紧拳头的手中缓缓流出来，这是他下定决心的姿态。 第一百零八章：校园传说 站在人群之后，阳髓带上了他的矩阵眼镜，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细微变化。这已经是本月第四起人口失踪事件了。第七区警务部队已经将整个学院区封锁了。 迫于政府的压力和世界新闻媒体的大肆宣传，第七区自治委员会的总区长不得不于今日发表辞呈，通告世界。这正是政府希望看到的局面。第七区现任区长刘涤先生，由于拒绝政府进驻第七区也是为了保持第七区的自由与淳朴之风，早已成了政府的眼中钉。 细枝末节本无伤大雅的人口失踪案，在政府口舌的宣传之下，七区的民众部分被煽动，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而最令人恐惧的是，最近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几张血腥的照片。 而从联合方济世大学后的原始森林里发现的人类尸骸给这些诡异的事件又蒙上了阴影，人心惶惶之下。已有学生家长开始抗议学校的不作为，几次学生暴动事件就发生在阳髓面前。 他甚至被强行压过去参观，对于阳髓这种事不关己的旁观者，菲斯很是不满。菲斯突然像个激进的暴徒，带领着一帮学生冲进了校董办公室。不过最后还是被校警驱逐出去了。在区警务部队进驻之后，媒体又开始宣传第七区的不开化与落后，污蔑第七区是文明的****。 短短一个月，整个第七区竟然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怪圈中。几只大手在互相拉扯着第七区的局势。一直不问世事的第七区似乎成了政府即将要杀一敬猴的对象。 全世界的目光似乎都聚焦在了第七区，因为所有的不安分因素都想知道政府到底要怎样做。阳髓有时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第七区主管的身份。音传有道无数次的叮嘱他，不要肆意妄为，更不要管人类之间的纠纷和斗争。置身事外方是保全自己的最佳手段。 阳髓的矩阵眼镜在周遭扫描了一遍却始终无法找到灵魂的踪迹，生死簿上的死亡名单已经显现出来了，可是他却未发现灵魂的任何踪迹。这倒不得不让人生疑，人死后灵魂会在身体附近徘徊七天，若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无法得到主管官的有效回收便会灰飞烟灭掉。 七区警务部队已经将整个原始森林用隔离层隔离开来，从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任何情况的。不怕死的冲动的学生们依旧在周围进行抗议和游行，这倒给了阳髓混入其中的便利条件。 “滚出去！滚出去！这里是我们第七区民众的家园……” 也不知道学生哪里有这么大的财力，竟然租用了空中列车，空中列车的空气轨道就被设定在了隔离层的上方，一圈一圈的围绕着隔离层运行。 巨大的扩音器在反反复复播放着学生们的抗议，但这丝毫没有对区警务部队的工作造成任何印象。 就在阳髓四下搜索之际，一股一股气味猛然间从人群中传过来。那气味儿并非臭味儿，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强烈到让他的头皮发麻，这种气味他曾经在虚拟空间时闻到过，那是阿诺德身上的气味儿。 那个政府战士还在这里，阳髓大惊失色。阴寒之气从后背往外冒着，他不敢再肆无忌惮的搜索。政府军竟然还未离开，果然是政府在背后捣鬼么！ “阳髓？”被人叫了名字，阳髓慌张的抬起头来，就像是个犯错的孩子。当他看清对方的面孔时才稍稍放松警惕。 “赫特教授？”阳髓见来人竟然是一项足不出户的赫特教授。菲斯曾经是赫特教授的助手，所以他也对这个长期不问世事的年轻教授倒是有些了解。但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出现在这种是非之地。 阳髓说了一句后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时间的语塞气氛尴尬起来。 “阳光太刺眼了。”赫特教授突然间开口说了这么一句，阳髓不明所以。继而看见教授的目光落在了那辆空天列车之上。 阳髓顿时领悟到，赫特教授大概是在寻找菲斯的身影，毕竟菲斯是赫特教授最钟意的学生和助手。和如今菲斯天天忙着当公众人物，阳髓深知菲斯并不想危及自己安危，他只是想受人瞩目罢了。与自己恨不得找个洞藏起来不同，菲斯时刻准备着一跃而起成为受人瞩目的焦点人物。 望着悬浮在天空之上的列车，赫特教授若有所思的开口道，“他现在很忙？” 阳髓点头道，“恐怕是这样的教授，我会转告他您来找他了。” “若是可以的话，我不介意你来帮助我整理一下。我看了你的成绩，宏观史学成绩很优秀，可以的话我可以向学校申请一个助理的岗位。会支付你合适的报酬。”赫特教授轻声道。 “太感谢您了。”阳髓几乎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了，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他可以有机会进入未公开的档案室，找寻历史的真相。纵然这样做等于抢了菲斯的饭碗，不过想来那小子也没时间考虑这种事情。 夜晚联合方济世大学沐浴在宁静中，没了白天的喧闹。但阳髓知道这仅仅是假象罢了。学生们早已成群结队的聚集在一起赶赴派对的现场，阳髓仅是听菲斯说起过，那个地下乐园。 “阳髓，这么晚了，有道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我有些担心。”月盛望着荒野般的地方有些畏惧的迟疑。 阳髓快被月盛这小子气炸了肺，明明没胆量来这里，却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被音传有道那丫头派来检视自己。那小丫头简直就是个魔鬼，能轻而易举的看透自己的心思，包括对美辉的那点龌龊心思。 还记得音传有道冷静的开口道，“我劝你不要跟那个女人有任何瓜葛，她可不是什么好姑娘。” 听到自己心意的女神被污蔑阳髓立刻反击道，“你们女人的嫉妒心还真是可怕，比自己美的就要在背后诋毁么？” 有道一愣没想到阳髓会这么说她，当下有些委屈的喊道，“等你被那女人吃的骨头都不剩的时候，你就真知道女人的厉害了。” 临走时阳髓脱口而出冷笑道，“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咖啡店的男人的吸引力当真不赖啊！你还是去捧场那些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吧！” 针锋相对之后便是不欢而散，现在想起来自己也许是太过分了。有道也许是真的关心他吧！可他发现自己死前心心念念的人，即使是死后依旧忘不了。因为他死不瞑目。而且现在他相信自己的魅力，这具人身的魅力。 将黑色洗掉漏出那一头闪亮的金色发丝，在人群中格外耀眼，蓝色的眼睛终于有了它原本的色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过还有一件事便是如何甩掉月盛这个跟屁虫。 “你跟着我做什么？回去看家。”阳髓冷淡的对月盛发话。月盛肥硕的身体太过招摇，像一堵一栋建筑物，在黑夜中格外醒目。 摇摇头，月盛道，“不行，有道说让我跟着你，万一你惹事生非，要我及时制止你。” 一股火猛然窜上头顶，阳髓咬咬牙耐着性子对月盛分析道，“月盛，我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能有什么危险。倒是你跟着，万一有什么意外我反倒无法脱身。再说了，你难道不怕有道跟那个咖啡馆的小白脸跑掉。那个咖啡馆十分古怪，只招待女顾客。有道也是女人，万一被什么妖魔鬼怪迷惑住了，那才是最糟糕的情况，你应该跟在她的身边时刻保护她的安全才对。” 月盛被阳髓的话说的吃惊不小，想了很久才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脑门道，“你说的没错，近来有道和玛丽夫人常去那家咖啡馆。每次来去匆匆十分古怪，我应该去一探究竟。” 阳髓在心中狂笑不止，这贵族小子附着在这副躯体之上，不仅行动笨拙缓慢连脑子似乎也不那么好使了。堂堂贵族被他和有道哄骗的团团转，这是阳髓在冥界万万没想到的情况。 骗走了月盛，阳髓终于得以脱身了，因为他要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而是古老校园传说的一处狂欢之所。在联合方济世大学后是一片广袤的原始大森林，而丛林之后的广袤荒原最亮的洞穴里则是学生们午夜狂欢的场所。 阳髓可以凭借的特殊的矩阵眼镜轻而易举的找到那处洞穴。忽明忽暗的灯光从洞穴里隐隐约约的显现出来，乍看去更像是鬼火。 校园里最特殊的聚会，是需要特殊的脑电波接收装置才能收到集会信息和时间的。阳髓通过自主矩阵成功捕获到了通过违禁发射器发射到的脑电波信号，并转换到了成了图像显现在他的矩阵眼镜上。 当那呈现出的图像几乎让他恶心的想吐，美辉和她的男朋友大胆上演的激情片段更像是一种宣传片呈现在所有接受者的面前。他难以想象美辉竟然会这种姿态，与平常所见的优雅迥然不同。 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来到这里只是想亲眼看看美辉究竟是不是音传有道口中的蛇蝎女郎，但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第一百零九章：破灭 沿着光火交织的洞穴，向前探寻，飞行靴在狭窄的隧道中反倒成了障碍。光学隐身衣让阳髓的身影掩藏在环境中。 当光芒终于消失在了尽头，阳髓终于到了目的地。 从狭窄的洞口向下望去，那里竟然是一个偌大空间的平坦之地，足有七八个竞技场的大小。 打扮的奇形怪状的学生们早已齐聚一堂，欢呼咆哮。整个空间在虚拟图像的映照下成了个奇幻且血腥的场所。深陷漩涡中的男男女女发出野兽般恐怖且令人恶心的惨叫声，那声音更像是在杀人现场。 阳髓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挤爆了，嘈杂的音乐如切割机切割着他紧绷的神经。纵深跳入人海的漩涡中。阳髓从未想过看似悠闲的学校会有这么一处鬼怪丛生的地方。 所有的男男女女身着暴露的时尚之都前卫风格的衣着，在阳髓眼中比那外围街区的妖魔鬼怪好不了多少。 就在阳髓穿梭在人潮中时，突然一个浓妆艳抹身着夸张服饰的女人突然冲着他咆哮起来，“啊啊啊啊……”那女人长着大嘴，对着阳髓一通狂吼。阳髓吓得连连后退，倒退数步直接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是个高个子魁梧的身材的男人，被阳髓狠狠撞了一下颇为愤怒的一把推开阳髓。抬起一脚竟直接将阳髓踹翻在地。 一口鲜血喷出来“咳咳咳……”阳髓捂着嘴半天站不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满手的鲜血，阳髓觉得自己的内脏都纠结在了一起。 “嘿!蠢货，你没长眼睛么？”对方粗声粗气的咆哮着，竟引来了一片叫好声，人群中突然间围成了一个圆圈纷纷向后倒退数步。阳髓捂着肚子正要站起来时，没想到那魁梧的男人竟然又狠狠的在他腰部补上了一脚。 ‘咚’一声他直接被踹在了地上，仰面摔倒。几乎摔得他粉身碎骨，全身处在剧痛之下，他终于咬牙呻吟出来。 “嘿嘿！站起来，蠢货，快站起来。”没有魄力的阳髓就像是最普通的人类一样，在力量面前也是束手无策，对方狠狠的一脚就让他爬不起来。眼神涣散之余，幻灭破碎刺眼的灯光从四面八方冲击着他的视网膜。 未等他站起来，但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将他整个人拖了起来，等他视线终于聚焦在一起后，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劣势。他竟然被那魁梧的男人整个从地上提起来了。所有的人大概都未曾想到这力量悬殊的一幕会发生的如此迅猛。 “嘿！黄毛小子，你竟敢撞我。”孔武有力的男子扯着阳髓的头发，直接将他甩向人群中。 “哇啊！”嘈杂的人群中纷纷发出惊叫声，继而是奇异的嘲笑声。而阳髓已经被甩的头晕目眩，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四处抓挠。 “喂！你还还好么？”温柔的声音如甘泉般流淌进阳髓的灵魂深处，他的灵魂第一次先于他的意识被唤醒，当他挑起眼皮看清出现在眼眶中的人时。周身触电般的感觉让他全身再次虚脱的崩溃了。 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他日思夜想人——美辉。美辉这个名字对于阳髓来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他生前直到死后都恋恋不舍的女人，此刻救在她眼前不过咫尺间，他甚至能够抬手就触碰到对方。 着了魔般的仰望着头顶上方的女神，阳髓半晌说不出话了。重度机械音乐在整个派对现场激荡，人群在此沸腾起来。可以用群魔乱舞来形容此时此刻现场火热的气氛。 美辉如女神般出现在阳髓的面前，即使带着面具阳髓依旧能看清对方的灵魂，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他眼前。心脏狂跳不止，血液亦在整个周身沸腾起来。好身材的美辉微微弯下腰，阳髓只觉得口干舌燥。慌张的爬起来，随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故作镇定道，“我，我没事。” “要喝一杯么？”美辉将自己带着唇印的酒杯抵到阳髓的手中，末了竟突然将身体靠近阳髓的方向，突然开口道，“我们见过么？” “没……没有……”慌乱间阳髓只得紧张的回答。 “知道你为什么会挨揍么？”美辉微笑的开口，红艳血色的嘴唇贴紧阳髓的耳畔轻柔低语道，“因为你没有带面具。戴上面具后可以掩藏你的身份。” 阳髓倒是有些听不懂美辉的话中之意。未等他做出下一步举动，身体一倾，竟被美辉抓住了手，穿梭在疯狂的人群中。 发疯舞动人群中间全息投影之下是艳舞女郎的妖艳身姿，蛊惑人心的舞动，将为数不多的衣服轻巧的脱下甩向人群。登时人群中的男人纷纷嚎叫起来，下意识的冲上去时伸手一捞才惊觉是一场虚幻。 走到一半阳髓觉得自己的步伐沉重，头昏眼花，灵魂与肉体被向外拉扯的剧烈冲击着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女人的奸笑，和男人的咆哮充斥着他的耳膜。天旋地转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真实，眼皮愈发沉重。而美辉的脸也跟着飘渺起来，黑影重重重，无数个发光的灵魂正聚拢在一起，围绕着他，闪闪发光如黑夜星辰。 终于当黑暗席卷而至，吞噬掉阳髓最后的一丝意识是他终于摇摇欲坠的从悬崖边坠落了无底深渊。 身体无比沉重，阳髓的化身终于成功的晕了，晕的一塌糊涂不省人事。 所有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拥而上，将阳髓团团围住，围绕在中间的位置。嘈杂的音乐在下一秒便戛然而止了。 一时间寂静无声，犹如荒岭，死一般的沉寂，落寞无声。阳髓漂浮在正上方，审视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灵魂，没想到人类竟有让他魂不附体的力量。 没有圣物九泉灯，他竟也能脱离严丝合缝的化身，如此方法倒是省下了一探究竟的功夫。他有些好奇这群人到底要如何对待他的身体。尤其是美辉为何要欺骗他。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齐刷刷的将面具扔在了地上，双眼直勾勾的盯在了阳髓晕倒的尸体上。 沉默仅仅持续了几分钟而已，美辉身后突然间出现的人让阳髓格外恼火，竟是那个激光球俱乐部的球员。也就是美辉的现任男朋友——大脚特鲁。他肆无忌惮的将大手在美辉的臀部反复揉搓，似乎还意犹未尽。 “是谁把这个陌生人放进来的！”他一边咬着美辉的耳朵，一边发话道，眼神冷酷的扫向四周。所有的人几乎同时禁了声，面面相觑之下似乎是在畏惧这个有钱有势的少爷。 抬起一脚踢在阳髓的脑袋上，特鲁冷笑道，“没带面具，竟能轻易的找到这里来，现场一定有人给他通风包报信。是你么亲爱的？” 特鲁扯着嘴角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容，双手突然捏住美辉的乳房，用力一扯竟将美辉整个人扯到自己面前。 “哦……不……亲爱的，你怎么能如此冤枉我。”美辉尖叫的声泪俱下，却丝毫不做抵抗。 特鲁见美辉跪在自己脚边哭诉哀求，竟也心软了，双手又在美辉的乳房上反复揉捏了几下，才笑道，“各位，这里是我们的狼头协会的私密集会地点。是绝对不许有外人进入的。我不知道究竟是谁胆敢把消息透露出去的，我们的神灵狼人他很生气。我作为狼人的代言人要给予这个入侵者相应的惩罚。” 人群尽是年轻人，有些甚至是阳髓的同班同学。但平常看起来安分守己的学生此刻就像暴徒一样齐声呐喊，“制裁，制裁，制裁……”这样子让阳髓只能想起菲斯的模样。 而就在此时，特鲁突然弯下腰贴近美辉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普通人自然无从知晓，不过灵魂离体的阳髓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只见波比冷笑着开口道，“你这个勾三搭四的****，我不在的时候没少勾搭男人！我就知道你耐不住寂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虚情假意么？” 阳髓的灵魂贴在特鲁的耳边自是听的一清二楚，同时他也被特鲁残酷无情的话语深深的刺中了，犹如迎头挨了一棒子，半晌没了意识。 “不，特鲁，亲爱的，你听我说，我是爱你的……”美辉突然间发疯般地尖叫起来，死死抱住特鲁的双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哀求道。散乱的头发，发丝已经全然花了。 阳髓的灵魂下一面被这一幕震撼了，他猛然伸出手想要回抱住美辉，却全然捞了个空。空空如也，他心意的女神此刻就像是个疯女人一般，扑向特鲁，扯起波比的手就向自己身上抚摸。 “亲爱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要知道我是多么爱你。”美辉的尖叫声如巫女的魔咒。让阳髓发懵的愣在原地。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女神么？他觉得自己意识在混沌的漩涡里挣扎，美辉的样子比那妓女好不了多少。 特鲁似乎失去了最后的耐性，焦躁中一脚踹开美辉。 “嘭……”一声刺耳的撞击声后，美辉整个人被踹飞在了不远处的石壁之上，所有人亦是冷漠的，冷漠的看待着这一切的发生。 第一百一十章：邪教 阳髓的灵魂快速略过众人的头顶向美辉的方向飞去，灵魂轻飘飘的降落在美辉的身边，他灵魂深处翻涌升腾起来的一丝情绪，让他很痛。面前昏倒的，妆容花掉的女人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女神，可现在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悲。 美辉已经全然昏厥了，像尸体般孤独的躺在荒郊野外，等待着被野狼吞噬。阳髓想要伸手抚摸美辉的脸颊却根本触碰不了美辉身体。那个曾经笑着离开孤儿院的女孩子竟变成这幅模样，他很难想象这其中的变故。 唯一让阳髓感到庆幸的是，生死簿上没有浮现美辉的姓名。所以他不用担心美辉此刻的安危。相反也许他自己此时的安全才更令人揪心。 波比重新戴上一个狼人面具像个万圣节的变装癖，站在一个突然变形凸出来圆台上，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动作片。那样子就像是远古壁画中滑稽可笑的巫师，引导者无数个无知未开化的追随者像神灵献祭。 而阳髓终于看清楚了他们要献祭的对向正是自己的身体。两个带着恶鬼面具的男人拖着阳髓的两条腿就像一个箱子状的东西走去。 阳髓的灵魂可以清楚的识别出男性和女性灵魂来，男性灵魂偏冷色，女性灵魂则偏暖色。 其中一人将阳髓的身体摆放成一个抱膝半蹲状，而另一个人则拿着一条弹性十足的纤维合成绳索将阳髓捆绑的扎扎实实更像是一个人肉粽子。阳髓觉得自己人尸的脖子都快要被那两个手段毒辣的学生弄断了。 捆绑好后阳髓的化身被塞进了一个见方的狭小箱子中，严丝合缝的装在里面。 “抬过来！”波比站着的圆台继续向上升起来，装着阳髓化身的箱子便被放置在了人群的正中央。所有的人都开始围着箱子转圈，一圈一圈不知所向。 阳髓最后看了一眼美辉的容颜，灵魂轻轻漂浮起来，飘到上空继而又缓缓降落在那见方的半透明的箱子之上。阳髓也是吃惊这群人究竟是怎么把他塞进这狭小的空间中去的。 所有的人在围着见方的箱子逆时针的旋转了几十圈后终于停下来了，未等阳髓反应过来，只听一声“咔嚓”的巨响从箱子下方的深渊中轰然传出来，宛若大地裂开的缝隙，“哐”一声金属的咬合，空旷的地表之下终于裂开了。 “嘭……”塞着阳髓化身的见方的箱子终于掉下去了，而在那瞬间阳髓的灵魂依旧半漂浮在空中，“噗通”齐刷刷的响声从人群中传出来，所有的戴着面具的学生们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双手合十的祈祷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更像是在念诵古老的经文。 阳髓突然觉得这些学生们更像是教徒，当然要比玛丽夫人更为偏执，这活脱脱是宗教的仪式。 从玛丽夫人口中无意间阳髓听到过关于邪教一个概念，古老保守着千年传统的第七区有着第一次人类大灭绝时代之前的公元纪年遗迹。而这种遗迹不是什么建筑物而是一种万年精神的遗骸，被现在的世界第一宗教百合花教廷蔑称为邪教的恶种。 阳髓确定此时此刻众人的举动果如那传说中的邪教般，诡异而令人恶心。阳髓的灵魂静字向下方裂开的洞穴飞下去，灵魂之光慢慢显现出来，着凉了整个洞穴。巨大的洞穴底部竟布满了水，而装载着他的尸体的见方箱子正漂浮在水面之上。 环视整个洞穴竟是天然形成的古老岩洞，并未看出什么异常之处。阳髓的灵魂再次飞翔上空，所有的人依旧在不安的祈祷着。 他偷偷靠近离他最近的一个女人身边，仔细的倾听着对方的祷告。对方穿着古老巫女的长袍子，带着白色的面具，口中念念有词道，“狼主大人，请宽恕我们的罪行，我们为您带来了最佳的祭品，希望平息您的怒火，饶恕我们吧！我……我……我还不想死，不想死啊！” 女人边说边哭，突然间呜啦一声喊出来，紧跟着所有的人都跟着叫起来，发了疯般向前冲过去，竟直勾勾的向着深渊洞穴的方向冲过去。 噗通，噗通一声又一声坠落水中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传过来，人群中的尖叫声刺耳道就算是灵魂的阳髓也感到瑟瑟发抖。 发了狂的学生们，一边尖叫一边纵身跳入水中。 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凄厉如地狱冤鬼的呐喊，而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阳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灵魂茫然的愣在半空中。意识停顿住了，天旋地转间一切都变得静悄悄了。 “嘭”而就在此时一声不明显的响声终于将阳髓的意识唤醒了，整个空间的灯光突然间灭掉了，空间顷刻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周遭弥漫着恐怖的气息，阳髓警觉的查询着周遭的一切，“啊啊啊啊……”刺耳的惨叫声从深渊洞穴中接连不断的传出来，几乎已经变了调，咕嘟嘟沸腾的水生在深渊中传到出来，有什么东西真正在下方洞穴的水中即将破空而出。 生死簿上并未显示死亡名单，本不应出现的事故，人命关天这是与阳髓的日常工作业绩直接挂钩的。 麻烦而又棘手的是，他此时只是灵魂不能触碰到实体，根本无法动用魄力。就在他焦头烂额不知所措时，眼光不由自主的扫到了最远处的躺着的人。阳髓大喜过望，灵魂呼啸着直奔而去好似狂风，而又轻飘飘的降落在目标之上。 美辉依旧昏迷着，但阳髓知道她没死，这正是良机。若把灵魂附着到无意识的人身之上会有何种效果。 阳髓已经顾不得其他，灵魂与美辉面对面望着，他轻轻将嘴唇对准美辉嘴唇轻轻吹了一口气，灵魂之光一点点粒子化渐渐流淌向美辉的身体。意识也渐渐模糊向美辉的方向流淌着，知道无知无觉的陷入全然的黑暗中。 猛地睁开双眼，视野中出现的图景真实而又清晰。低头望着自己的纤细的双手臂，阳髓意识猛地抖动一下，终于想到了什么。 刚要从地上站起来，但觉双腿一软，全身剧痛。阳髓知道看来美辉的身体也已然是伤痛，而这种肉体的疼痛正在向他的灵魂深处侵蚀。 咬咬牙忍者疼痛，即使是黑暗无光，阳髓的灵魂透过美辉的眼睛依旧能看到了那罪魁祸首。圆台之上站着的特鲁事不关己的观赏着学生们的惨叫和挣扎，似乎早已料想到了这一点他抱臂观赏，吹着口哨。 伸手扯掉累赘的狼头面具，即使距离尚远，阳髓依旧能看清楚特鲁的狂妄与嚣张。他此时突然间沸腾的杀意浮现在意识中，等他无知无觉之际，无意识时他已经走到了圆台的边上，也许是该好好让这个富家少爷感受一下痛的滋味。 阳髓驱动着美辉的身体一步步靠近特鲁，没想到正要出手时，特鲁竟然警觉的转身发现了阳髓，冲着阳髓的方向吼道，“什么人？” 阳髓也被吓了一跳，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灵机一动说道，“亲爱的，是我。” 阳髓的意识驱动着美辉的身体回答道，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更像是楚楚可怜的哀求。 特鲁的脸先是冷酷，一瞬间的犹疑之后，竟然火速变了脸孔，突然间大笑着开口道，“哦！宝贝，对不起，我刚才出手太重了。” 抬手间就要抚摸美辉的脸，而就在这一秒间的判断，阳髓已经占据了先机，因为他知道特鲁似乎也想把美辉扔进洞穴之下。 “下去吧！”阳髓的灵魂终于启动魄力形成了一道矩阵墙壁，特鲁的手根本触碰不到美辉的身体。 阳髓驱动着美辉冲着特鲁最痛楚狠狠就是一脚，“啊……”惨叫声从特鲁的喉咙中咆哮而出，他捂着自己的下半身惊叫道，“你这个****，我要弄死你，让你去喂狼。” 阳髓没有任何迟疑，一脚下去直接将特鲁从高台之上踹下去，踹到洞穴之下。 “啊啊啊……”惊惧的大吼声从特鲁口中传出来，他似乎还漂浮在水面之上，那洞穴中的液体似乎有极强的浮力，许多人还依旧漂浮在水面之上。 透过美辉的鼻子，阳髓依稀问道咸涩的盐的味道。由于矩阵的使用，美辉的身体已经开始渐渐僵硬不受他灵魂的控制了，双腿疲软的打颤。 时间已经不多了，阳髓用灵魂最后的力量勉强支撑着自己渐渐虚无的意识。 黑暗中矩阵眼镜有了微微的波动，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正从某个方向突破这黑漆漆的世界，撕裂这黑暗的世界唤醒沉睡的大地，但阳髓知道这个人不是他自己。 美辉的身体终于僵硬到他无法驱动了，昏昏欲睡的意识在灵魂里叫嚣着，耳边洞穴深处人群的惨叫声和呐喊依旧没有停歇，但更令他胆战心惊的是特鲁的狂吼和痛哭流涕，“救救我，我……我还不想死，我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