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把身体给你 她是死了吗? 眼前一片鲜血的殷红色,到处都是血,口鼻间是她熟悉的血腥味。 身上好重,重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说——。 “确定是死了吧?上面可是交代过,务必要将之挫骨扬灰。” “没问题,一会再烧了,保证连灰都不剩!” “那就好,可惜了这一百影卫,为个丑八怪搭上性命。” “赶紧的,浇火油,把这些尸体都烧了!” 不一会,滚烫的尸油一滴一滴渗透下来,溅落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灼痛,叫她猛地睁开了眼。 那双眸子,浓黑如墨,冷若寒潭,不见日月点光,在鲜血中,乍起诡谲暗芒。 她动了动手指头,搅带起一条迷离血丝。 很好,鲜活的感觉,她还没死! 作为华夏的王牌特工,组织里最锋锐的利刃,这一次即便是被上司出卖,在她秘密安全屋里事先堆满炸药,想炸死她,她也没那么容易死。 她卿酒酒没死,该死的就要是别人了! 卿酒酒环顾四周,适才发现自己是被密密麻麻的尸体众星拱月一般的圈在最底下,也难怪她觉得被压的气都喘不上来。 那一张张的脸,平凡又陌生,沾染着尘埃和鲜血,死不瞑目的眼睛泛出不甘的愤怒。 卿酒酒看出来,这些死了的人,都是在保护她,用血肉之躯护卫出供她存活的方寸之地,她身下的鲜血,都是他们流的。 她呼吸一窒,太阳穴猛地抽疼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不顾一切地破开她头骨,往她脑子里钻。 “卿酒酒,我是你,你是我,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我把身体给你,你要杀光害我之人,护我所爱之人……” 片刻后,卿酒酒再睁开黑眸,嘴角不自觉就勾起嘲弄,“啧,便宜不好占。” 就刚才那阵头疼,她才知自己其实是真死了的,然后穿到古代——大燕王朝,占了同名同姓人的身体。 卿酒酒冷笑一声,黑眸凝起寒芒,“哼,虽然是个蠢货,好歹我用了你的皮囊,这个仇我卿酒酒接下了。” “至于你们,”她目光扫过每一具尸体,每一张脸都深深记在心里,她卿酒酒自个做不到舍已为人,但平生最是钦佩这样的人,“殒命之仇,今世报之,活命之恩,来世再还!” 话音方落,最顶上的尸体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呛人的烟尘携裹尸体烧焦的浓烈臭味,尸油像溪水一样流淌,浮在鲜血上,泛起油脂一样的金黄色。 她抬头往上看了看,瞅准背风火势最小的那一边,双膝微蹲,两手往地上一撑,人纵身一跃,瘦小的身体像展翅蝴蝶一般,冲破火焰,从无数的尸体圈中跳了出来。 火星飞溅,骨灰纷扬,热烈橙火中,长至腿肚的三千血发裹着浑身是血的瘦小人影,跃在半空,宛如修罗。 尸山边,举着火折子的两人顿时目瞪口呆! 其中一身穿粗布短打衣襟的汉子扔了火折子,脸色煞白地大喊了声,“鬼啊……” 另一驼背老妪猛地拉住他,怒喝道,“看清楚了,青天白日,哪里来的鬼,她根本没死!” 那汉子吞了吞口水,胆颤心惊地看着卿酒酒,并不敢十分靠近。 老妪脸上凶光一闪,“杀了她,她不死,咱们就要死!” 卿酒酒偏头看过去,浓如黑墨的桃花眼一眯,原身记忆里没这两人,她和影卫是遭到一支训练有素的私兵袭击,不过,再是小喽罗,那也是仇人! 她指尖一颤,勾起嘴角,顷刻化身索命阎罗。 汉子大喝一声,举起拳头就冲过来,卿酒酒冷哼一声,这样的身手,也好意思在她面前卖弄? 轻轻松松侧身避开,在那汉子没反应过来之际,她人轻灵如鸟,一脚踢在对方腰腹,人借力跃至半空,幼细的双腿往那人脖子上一夹,再一扭,就将人掀翻在地。 不等那人爬起来,她人如狼崽,恶狠狠地扑过去,指刀一竖,只听得噗嗤一声,柔若无骨的小手锋锐似钢刀,像切豆腐一样,插进对方的心口。 那汉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瞪大了双眼盯着卿酒酒,口吐鲜血。 卿酒酒低声轻笑,五指在温暖的胸腔之中用力一捏,硬生生将心脏捏爆,汉子顷刻毙命! “鬼,鬼……”驼背老妪吓的屁滚尿流,扔了手上当武器的石头,跌跌撞撞的想跑。 卿酒酒随手捡起颗小石子,屈指一弹,嗖地打在那老妪膝盖。 “咚……”老妪倒地,腿软得再爬不起来。 卿酒酒缓缓走近,她指尖还在滴着鲜血,这身浴血罗刹的模样,骇得那老妪当场失禁。 “你别过来,别过来……”老妪惊恐至极,不断在地上爬。 卿酒酒一把抓着老妪白发,将人提拎起来,二话不说,就往满是大火的尸山上拖。 祭奠英灵么,总是要鲜血才好! “唳——”响遏行云的一声鹰唳震耳发聩,从云霄而至。 卿酒酒抬头,就见头顶一只金雕盘旋长鸣,那只金雕栖落到不远处的树冠上,阴鸷地盯着她又啼叫了两声。 她心头一动,回头就见尘土飞扬中,一队两百人的私兵来势汹汹。 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谁都没注意到的山丘顶,参天巨树后,正有两人往下俯瞰,说这话的那人,一身宝蓝色长衫,唇生短须,一副精明的管事模样。 另一人则坐在木轮椅中,通身玄袍,袍摆金线纹绣水波祥云,鸦发逶迤,松松用一枚碧玉发扣扣着,搭在胸前,慵懒入骨,风流恣意。 那人单手撑下颌,眉心一点红朱砂,昳丽如妖,琥珀凤眸,滟潋狭长,薄唇寡情,但稍稍一勾,仿佛三月春桃瞬间绽放,惑人的面红耳赤。 那皮相,竟出色的犹胜妖孽! 他淡淡地看着底下的卿酒酒伸手一拧,扭断那老妪脖子,然后严正以待,漫不经心的道,“平忠王卿明远那条孬狗,竟还能生出个虎女,本殿听闻这卿酒酒还有个双生姊妹?” 第2章 弄死你这个小娘皮 立在木轮椅后的管事赶紧道,“回殿下,十二年前,卿明远正妻秦氏确实生下一对双生姊妹花,大的那个便是这卿酒酒,小的叫卿蜜蜜,不过,卿蜜蜜二岁时病傻了。” 管事又道,“秦氏难产早逝,后来继室苏氏进门,有高僧说这卿酒酒生来丑陋,乃是恶鬼所化,先克死生母,后克九族,非得放逐到大燕最南边,用穷山恶水才能化去此女孽气。” 男子眯了眯凤眸,狭长的眼梢华光乍现,纵使离得远,他也将卿酒酒的相貌看的一清二楚,“确实,挺丑。” 可不就是丑么,卿酒酒那张不大的小脸,几乎半张左脸都是黑的,关键还凹凸不平,和癞蛤蟆的背一样,看着就作呕。 那管事惋惜地摇了摇头,“她那胞妹卿蜜蜜长相不俗,貌美可人,想来要没黑印,这卿酒酒应该和胞妹长的一模一样才是。” 这一个丑,一个傻的,还真是命运多舛。 管事皱起眉头,“殿下,这卿酒酒怕是凶多吉少。” 男子没吭声,该说,他自来觉得旁人生死与他无关,二来,他也想看看这虎女到底能狠辣到哪种地步。 卿酒酒能有多狠辣? 单说,她见这两百私兵奔袭而来,原主体内的怨恨翻涌,根本不曾多想,率先冲过去,瞅准离她最近的一名私兵,一脚踏马头上,整个人腾空而来,快若闪电地接连踹出两脚,将人踢翻,末了,还顺手夺了对方的大刀,再趁势上撩。 那私兵根本来不及发出哀嚎,整个人被削掉半边身体,温热的鲜血,热乎新鲜,飞溅一地,还有肠肠肚肚的内脏流出来,无比的恶心。 当下,再没人敢轻易靠近,还有人忍不住呕吐起来。 “哼,”卿酒酒高昂下颌,一挽刀花,指着所有人道,“来的正好,就用你们开刀祭奠!” 那瘦弱纤小的身躯,飞扬的血发,灼热的黑曜石桃花眸,踩在马背上,还有手中杀气腾腾的大刀,一身的风华气度,冷凛的高不可攀。 这两百私兵的队长,正是卿明远继室苏氏的娘家子侄——苏帆! 苏帆皮肤黝黑,脸有横疤,那条疤狰狞如蜈蚣,他看着卿酒酒面露杀意,“所有人听命,此女形迹可疑,我怀疑是蛮夷细作,格杀勿论!” 卿酒酒眯了眯桃花眼,冲所有人勾唇一笑,那笑纯如冰花,然后在血色的掩映下,带出透骨的冰寒。 擒贼先擒王,卿酒酒微微喘了口气,这具身体的体能太差,她只能智取。 想到此,她盯着苏帆,滴血的刀尖指着他道,“先斩你脑袋!” 话音未落,她脚尖一点马背,轻灵如蝴蝶地踩着底下密密麻麻的脑袋,往苏帆那边砍杀过去! 旦凡是谁敢挡了她路的,手中大刀毫不留情,不是削腿就是剖肚,每一次出手没有任何花哨,果断杀伐,戾气极重。 可谓是神挡诛神,佛挡杀佛! “这种打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山丘上的蓝衣管事颇为不赞同。 昳丽如妖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眉目似画,缱绻精致,好一会他才问,“这私兵,也不过如此。” 管事道,“卿明远养的私兵,充其量只能对付卿酒酒之前的那一百影卫。” 说完这话,那管事不解的问,“殿下,这卿酒酒是不是蠢?生母秦氏死前给她的一百影卫,是安身立命的根本,随随便便就带出来让私兵杀个干净,自个也难逃一死。” 男子修长的指尖一卷鬓边细发,“卿明远以想要边南圣花地涌金莲为饵儿,卿酒酒为了能回京城,自然不顾一切。” 顿了顿,男子又道,“她不是蠢,只是太想回京城,只有回了京城,才能请到御医给胞妹治傻疾。” 管事恍然大悟,看着底下已经陷入死境的十二岁小姑娘,眼底流露出可惜来。 “虎毒还不食子,这平忠王卿明远竟是这般狼心狗肺。”管事轻蔑地啐了口。 男子嫌弃地睨了管事一眼,凉凉的道,“想要本殿出手救人就明说,拐弯抹角的本殿丢你下去!” 管事摸了摸鼻子,讪笑两声。 此时的卿酒酒,已经险像生还,她双手持刀,脚步侧滑,避过背后攻击,却没法躲开苏帆的长鞭。 “嗤啦……”一声,长鞭破空而来,抽在她肩甲,霎时皮开肉绽,她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苏帆神色一震,又扬起了鞭子,狞笑道,“哈哈,丑八怪就该去死!” 卿酒酒细腰一扭,以十分刁钻的角度刺出一刀,将左手边抽冷子的私兵一剖俩开。 鲜血和尸体,像某种信号,释放出卿酒酒心头的狠厉,她撸了把血发,漫不经心的道,“下一刀,就是你!” “找死!”苏帆心有余悸,整整两百人,不过两刻钟功夫,单凭卿酒酒一己之力,就杀了他麾下三十来人,他死死盯着卿酒酒,“老子就不信,两百人还弄不死你这么个小娘皮!” 他说着,手一抡,将马鞭舞的密不透风,奔卿酒酒而来。 卿酒酒冷哼一声,双手拖着大刀跑动起来,滴血的刀尖在地下拽出一条血痕,她视野之中仿佛再看不到其他,只有苏帆,气机锁死他,劈出匹练流星的一道刀芒! “嘭……”长鞭抽在她耳边,她人瘦小灵活,在漫天鞭影下,闪躲如幻影。 离苏帆越发近了,卿酒酒娇喝一声,人忽的跃高两米,擒着大刀,就那么大巧若拙地砸下去! “轰……”巨响,苏帆手中长鞭脱手而出,整个人还被砸飞出去两丈远。 他七窍流血,肋骨尽断,站都站不稳,噗通一声恨恨倒地。 卿酒酒拄着大刀,单膝跪地,她大口喘气,那一击用尽了她所有力气,一身酸痛得像针扎一样。 她环顾四周,后知后觉的发现,周遭凭空出现手持弓弩手的银甲侍卫,将一众私兵押着跪地下,难怪她刚才和苏帆对轰之时,居然毫无阻碍。 她撑着大刀站起身,瘦弱的背脊挺的笔直,就见众弓弩手分开条道,一坐在木轮椅上的玄袍男子被推了出来。 第3章 直接使刀子抹脖子(1) 那男子眉心一点朱砂,昳丽惑人,琥珀眼瞳,鬓如刀削,薄唇风流,妖异俊美至极,就像……化为人形的公狐狸精。 卿酒酒挑眉,冲那张脸,她对这人生不出恶感。 一边的苏帆难以置信,他脸色死白,抖着嘴皮子道,“皇……皇太子殿下……” 皇太子? 坐轮椅、身有残疾的皇太子? 卿酒酒目光意味深长起来,唔,这大燕朝,看来也颇有意思。 她目光太直白赤裸裸,让那蓝衣管事都恼怒起来。 管事呵斥道,“卿酒酒,不得放肆!殿下救了你,还不跪下谢恩!” 卿酒酒嗤笑一声,让她跪?不好意思,两辈子都没谁敢让她跪,她现在还不习惯,等她慢慢习惯了再说。 她扔了手里的大刀,径直到苏帆面前,小手往他肩甲一摸,干脆利落地卸了这人臂膀,尔后,拽着他头发,像拖死狗一样,将人拖到一百影卫的尸山骨灰前。 “这是利息,你们先将就收下。”原主记忆里很清楚,就是这苏帆带着两百私兵剿杀的她和影卫。 “你不能杀我,”苏帆大声的道,他脸上到处是血,很是狼狈,“我是平忠王王妃的亲子侄,是你表哥,卿酒酒你敢?” 要换了原主,听了这话,约莫还真不敢下手,但现在的卿酒酒是谁? 从来有仇必报,还仇不隔夜的主! 她从苏帆腿上拔出匕首,一脚将人踹到,像跪拜的姿势。 然后细细的冰冷的手攀援上苏帆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诉道,“放心,你不是第一个,先下去等着!” 她说完这话,手上匕首往苏帆脖子一抹,鲜血喷溅,洒在山凹底的骨灰里,有轻风而起,盘旋而上,仿佛是那一百英灵在跟卿酒酒示意。 “啪,啪,啪……”三声击掌。 卿酒酒转身,就见皇太子殿下目有华光地看着她,那等昳丽姿容,能看得人心如鹿撞,怦然心动。 卿酒酒毫无所觉,顶多往那张脸上多瞅了几眼,还瞅的正大光明,“皇太子殿下有事?” 皇太子低笑了声,他该说这小姑娘是胆大还是无知?敢这样正眼看他,要换了往常,早让他剜眼珠了。 不过,他还是道,“你可知,苏帆为何要杀你?” 卿酒酒眸色微闪,“他要杀我,我便先杀了他,管他是什么原因!” 这事,原主还当真不清楚,只隐约猜测可能和京城卿家有关。 皇太子凤眼一眯,琥珀眼瞳骤起波澜,似乎在审视卿酒酒。 卿酒酒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古怪精灵的道,“殿下英明神武,不然说说,为何苏帆要杀我?” 皇太子飞快地转着大拇指的血玉扳指,倏地冷喝道,“来人,传本殿口谕,边南私兵横行,冲撞本殿,为边境安稳,都给本殿就地格杀!” 卿明远养在边南的私兵,自然不止苏帆手下这两百人,而是整整一千人! 卿酒酒冲皇太子轻佻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可那张脸实在丑陋,有一种让人不忍直视的恶感,偏生那一双桃花眼清澈纯然,夺目耀眼。 皇太子眯着凤眸审视她,“卿酒酒,你又能做到哪种地步?” 卿酒酒背着双手,绕着皇太子转了两圈,俯身在他耳边酥酥痒痒地笑,还非常大胆地伸手像逗奶猫一样,用指腹飞快得刮了下皇太子的下颌。 “只要筹码足够,便是将这天捅个窟窿也不是难事。”她那完好白皙的右脸,顾盼飞扬,自负得不可一世。 七月流火,恰是中元。 依着惯例,大燕权贵在中元节,都会举家到京郊法华寺住上三五天,一听禅,二抄经,三放河灯,以吊唁已逝故人的哀思。 烈日炎炎,灼人皮肉,卿酒酒站在法华寺山门菩提树荫下,手里转着张怒目金刚的漆红面具,那面具只有左边一半,是皇太子送的。 她看着这座气派的庙宇,嗅着空气中浅淡的香烛味,嘴角不自觉就浮起讥诮。 “大小姐,咱们这样回京来法华寺,妥当吗?”说这话的,是个年约五十的妇人,两鬓花白,鼻梁有斑。 卿酒酒漫不经心地看了老妇一眼,“秦妈,我是奉皇太子之命回京。” 此前边南,皇太子对她话里话外只有一个要求——速回京城! 虽没多说,但卿酒酒看出来,皇太子一系和平忠王卿明远绝对不对盘,所以她日夜兼程悄然回京,马不停蹄杀到法华寺,打算跟生父卿明远直接怼上! 秦婆子拧起眉头,面带忧色。 卿酒酒偏头,问身边的胞妹卿蜜蜜,“蜜蜜,来这里玩开心吗?” 十二岁的小姑娘,白嫩的皮肤,忽闪的桃花眼,翘挺的小鼻子,粉樱的唇瓣,漂亮得像粉瓷小人偶一样。 卿蜜蜜只有三四岁小孩的智商,十分依恋卿酒酒。 她咬着手指头,脆生生的说,“开心,蜜蜜开心!” 卿酒酒神色柔和,她拿下卿蜜蜜的手,不让她咬,上辈子她到死都是孑然一人,这会倒甘心情愿照顾卿蜜蜜,毕竟这也是原主的心愿。 “那蜜蜜记不记得姊姊教过的话?”卿酒酒耐心地说。 卿蜜蜜重重点头,“蜜蜜记得。” 卿酒酒拍了她发顶,桃花眼一弯,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乖,听话的小孩,才有糖果吃哟。” 于此同时,不远处正走来一群人,峨冠博带,广袖纶巾,三三两两,风流高洁。 卿酒酒瞅准其中一人,桃花眼微眯,面具往脸上一合,刚好遮住丑陋的左脸。 “蜜蜜,咱们的渣爹来了。”她低声笑道。 卿蜜蜜眸子一亮,在卿酒酒捏她手心三下后,她就朝着下颌留有三髯美须的男人飞奔过去。 作为京城出了名的姿容妍美的男人,卿明远轻拂广袖,嘴角含笑,正同身边的同僚小声笑谈。 他那一双桃花眼,眸色灼灼,又面白如玉,饶是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依然十分吸引女子的目光。 他见卿蜜蜜跑来,本不以为意,甚至心头颇有得意,大燕唯一的异姓王,有权有势有颜,谁人能不心慕呢? 第4章 敢惹我就按死(1) 哪知,卿蜜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他大腿就嘶声竭力地哭喊道,“爹,蜜蜜好想你!” 卿明远身躯一震,根本反应不过来。 菩提树下的卿酒酒款款走来,她摸了下自己的面具。 形如幼儿的卿蜜蜜秒懂,她开始嚎姊姊教过的第二句话,“爹,都十年了,蜜蜜以后会孝顺你,你不要把蜜蜜再送去边南好不好?” 这话像一记重锤,让卿明远回神,他绷着脸,冷喝道,“哪里来的傻子,松开本王!” 此刻,卿酒酒距离卿明远只有两丈距离,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脸! 右脸白皙娇艳,鲜嫩得像初晨花蕾,而左脸,怒目圆睁,金刚狰狞。 人间绝色和恶鬼佛陀,集于一身,神秘又渗人。 卿酒酒摸了摸右脸,卿蜜蜜噼里啪啦吼出最后一句话,“爹,我是你的嫡女,我以后一定乖,你和继母不要杀蜜蜜和姊姊,不要杀我们……” 这话一落,同卿明远一行的权贵当即哗然。 纵使多年过去,京城之中,还是有人记得十二年前的事——。 “我记得,十二年前,王爷原配秦氏,确实生下一对姊妹双生花……” “这对姊妹花当年还轰动整个京城呢……” “对,我也没忘,因为和皇太子生辰是同月同日同时,就有人说,其中一个姑娘必定是注定的天生凤命!” 卿明远听着周遭的窃窃私语,肺都气炸了,他挣脱不开卿蜜蜜,竟抬脚作势踹过去。 卿酒酒面色一寒,她闪身靠近,一把拎起卿蜜蜜,冷然道,“十年未见,父亲这是不仅不认我们,还要打杀死了才甘心吗?” 森寒语气,冰珠字音,配上漆红的怒目金刚面具,只一句话就让卿明远发憷地倒退半步。 卿酒酒稍稍掩下睫毛,遮了眸底的杀意,瘦弱的身躯带出几分可怜来,“从边南到京城,原来父亲不高兴我们回来,那父亲是更想听到我们的死讯了!” 卿明远已经认出两人,单是那双桃花眼,父女三人就长的一模一样。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怎么会,为父只是太惊讶,对,太惊讶,实在没想到你们还来了法华寺。” 卿酒酒暗自冷笑,她翘起嘴角,天真又邪恶的道,“父亲要感谢皇太子殿下呢,在边南,不知谁的私兵,杀了女儿的影卫,要不是殿下剿杀了整整一千私兵,女儿还回不来。” 闻言,卿明远脸色一变,心头涌起惊涛骇浪。 私兵?一千私兵?剿杀? 他盯着卿酒酒的目光不自觉泛出冰冷,“你可确定?” 卿酒酒欢快地笑了,要依她从前的性子,对敌人,直接使刀子抹脖子,哪里会追根究底。 但原主不同,原主想知道,为何生父不慈,甚至还想要她性命? 她也就难得耐着性子。 “看来,父亲果然是不关心女儿死活的,毕竟这一个丑一个傻的,走出去都嫌丢脸吧?那些私兵,可是有人在女儿面前说,都是父亲养的,女儿是万万不信。”卿酒酒重磅炸弹一个接一个的往卿明远身上丢,半点都不手软。 卿明远死死捏着拳头,他连敷衍都做不到了。 围观的同僚权贵几乎不约而同齐齐往后退了几步,不管如何,这种连亲生骨血都不善待的人,品行可想而知,往后谁还敢深交? 卿明远深吸了口气,他将这些好友的反应看的清清楚楚,咬牙切齿的道,“既然回来了,就先过去见见你们母亲。” 正说着,便有穿湖蓝戗银米珠竹叶衣裙的妇人急急过来,她绾着高髻,珠翠金钗,雍容富贵。 走的近了,她几乎一眼就落在卿蜜蜜脸上,卿酒酒看到她扭着手里的帕子,笑着主动上前。 “父亲,这就是你给我们找的继母?”卿酒酒将没规没矩表现的淋漓尽致。 卿明远脸色黑如锅底,恨毒了卿酒酒的口无遮掩。 卿酒酒绕着妇人转了圈,“屁股大,好生养,父亲好眼光。” 如此粗俗的话,当即让好些人没忍住,撩广袖遮着脸,耸动肩膀笑了起来。 如今的平忠王妃苏氏,可不就是身段丰腴,前凸后翘,很好生养的模样。 苏氏眼前发黑,当王妃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这样放肆。 卿酒酒双手环胸,眉目透出一股子机灵劲,居高临下地睥睨苏氏,不客气的指使道,“喂,后娘,赶紧收拾个院子出来,我和妹妹……” “闭嘴!”卿明远实在忍不下去,“目无尊长,目无尊长!” 卿酒酒斜眼看他,无辜的问,“父亲娶个继室,不就是为了让她服侍你,管好后宅,照顾子女之用,既然如此,她照顾我和妹妹,该是理所当然!” 这话,没毛病! 旁人都在点头附和,是这个理儿没错。 “你……”卿明远怒指卿酒酒,气的面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三十多年的脸面,在今天,里里外外,丢个干净! 苏氏反应过来,她一把拉住卿明远手,扬起亲切的浅笑,“先前我便同王爷商量,要接两位小姐回来,如今王爷您看看,两位小姐正是需要教导的时候,平白耽误了十年,往后我会努力弥补。” 卿蜜蜜抓着姊姊的袖子在玩,她瞥了苏氏一眼,又赶紧将自个藏卿酒酒身后。 卿酒酒闲闲的说,“苏帆是后娘什么人?” 苏氏下意识答道,“正是我娘家子侄,按着辈分,是两位小姐的表哥。” 卿酒酒抚掌,她蓦地逼进苏氏,翻脸低喝一声,“那他带人袭杀我之事,就是你授意的?” 苏氏心头一跳,“你这话什么意思?” 卿酒酒看向卿明远,“不是你,那就是父亲了?” “胡说八道!”卿明远愤然甩袖! 卿酒酒点头,谁都没想到,她倏地一把掐住苏氏的脖子,将人狠狠掼出去,“不是父亲,那就是后娘让苏帆在边南杀我姊妹二人!” “啊!”苏氏惨叫一声,后背摩擦着地面,没有出血,却痛得死去活来! 第5章 敢惹我就按死(2) 同时,她心里也恨极了! 想她出身名门,生父是当朝左相,兄长还是兵部侍郎,嫁的夫君,也是大燕唯一的异姓王爷,在京城权贵圈子里头,谁敢不给她三分颜面? 且权贵相交,哪里会动粗呢?都是说话绕几个圈子,暗地里下绊子。 偏生卿酒酒不按牌理出牌,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力气很大,将苏氏按到地上,冰冷的手掐着她脖子,另一手扬起就给她一耳光。 这一巴掌,是为那一百影卫讨的利息! 她不是原主那蠢货,心里头门清,苏帆绝对是听苏氏的话,比之卿明远更想她死! 苏氏被扇懵了,面颊红肿,发髻散乱,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卿酒酒冷笑一声,“果然,后娘就没个好东西,想杀我们?可惜,苏帆的脖子被我用匕首活生生割断,到处都是血,那血还是热乎的,我用匕首挑破他的血管,就在这个位置……” 苏氏将牙龈咬地咯咯作响,她双目赤红地盯着卿酒酒,怨毒又阴狠。 卿酒酒嗤笑,她低头凑近苏氏,“放心,苏帆在下面等着你们……” “孽障,你干什么?”卿明远勃然大怒,他回神,抬脚就踢过来。 卿酒酒眼眸凝霜,她抓起苏氏往身前一挡,卿明远那一脚正中苏氏胸口。 “王爷……”苏氏哀啼一声,眼前发黑,那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卿酒酒在她耳后低笑,笑声让人头皮发麻。 苏氏软软地倒在她脚边,努力抬眼,就只看到卿酒酒冷酷无情的滟潋眸光。 她心中寒凉,索性眼一闭,晕厥过去,省的更丢人。 “王妃?”卿明远大惊,赶紧将人抱起来,他盯着卿酒酒,跟身边长随咬牙切齿地吩咐道,“领两位小姐下去安置!” 话毕,他重重冷哼,抱着苏氏愤然而去。 卿酒酒耸肩,她环视一圈,像变脸一样,眨眼之间,就装出小可怜的模样,十分恶心人的道,“哎,但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十年边南,父亲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如今后娘不慈,想要自个女儿性命,原来也是可以不用在意的……” 卿蜜蜜不懂,她只知道姊姊看着好像不开心了。 她勾着卿酒酒的手,扬着婴儿肥的白嫩小脸说,“姊姊,姊姊有蜜蜜。” 卿酒酒怔然,心尖顿时一软,她偏头对卿蜜蜜粲然淡笑,“恩,十年相依,往后为命。” 话语中的心酸,却是卿酒酒为原主张目的。 周遭还没散去的权贵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忘了卿酒酒刚动手打人的狠辣劲,转而同情起两姊妹来。 有人叹息,对卿明远遗弃嫡长女这等不负责任的行为唾弃指摘,并言,往后绝不和如此小人为伍。 浓如黑墨的桃花眼浮起狡黠,卿酒酒很满意,卿明远和苏氏从今个起,怕再没有好名声了! 她勾起嘴角,真心觉得自己是个全才,既能杀人,还会搞舆论战。 这厢,卿明远将苏氏送回禅房后,人还没离开,苏氏立刻清醒过来抓住他袖子。 “王爷……”她期期艾艾地喊了声。 卿明远挥手屏退左右,他撩袍坐到床沿,苏氏红着眼圈道,“王爷,您是看到了,大小姐和二小姐,臣妾教导不了……” “不必教导!”卿明远恶狠狠地打断苏氏的话,“教导那两头白眼狼崽子做什么?十二年了,她们果然和秦氏越长越像,都是贱人!” 苏氏眸色闪烁,“那依王爷的意思,往后臣妾该如何同她们相处?今日的事要再来一次,臣妾怕是有十条命都不够大小姐打的。” 说着,她还嘤嘤哭了起来。 卿明远面露厉色,下定决心的道,“不能留她们在京城!” 苏氏捏紧帕子,踟蹰道,“多年前高僧断言,大小姐生来面貌丑陋,是恶鬼化身,要克九族,不知王爷可还记得?臣妾以为可以用这想个法子。” 听闻这话,卿明远眼色一亮,“怎样的法子?” 苏氏倾头过去,在卿明远耳边密语几句,然后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卿酒酒姊妹两人,外加奶妈秦婆子,两主一仆被安置在寺中禅雪院东厢房,紧挨苏氏的正房。 卿酒酒四处走了圈,确认了安全,才让秦婆子带着卿蜜蜜下去梳洗,她则取下漆红面具,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看起左脸来。 作为最出色的特工,医毒技能自然修到满级,所以她还给自己把了脉,最后确定,左脸的黑印还有凹凸不平的肉瘤,根本就是中毒所致! “哼,”卿酒酒冷笑连连,“好得很哪,十二年的毒,有够久的。” “姊姊,”卿蜜蜜散着头发,光脚跑进来,“我要姊姊梳头,不要秦妈。” 秦婆子捧着干爽的细棉布,无可奈何。 卿酒酒莞尔,“好,咱们梳一模一样的,一会还穿一模一样的裙子。” 卿蜜蜜拍手欢呼,“好哦,蜜蜜要和姊姊一样,一样!” 卿酒酒帮着卿蜜蜜擦头发,顺便摸了摸她后脑勺,揉按穴位问道,“蜜蜜这里会不会疼?” 卿蜜蜜乖巧地像奶猫一样,蜷缩在卿酒酒怀里,一会摇头一会点头。 卿酒酒心里有数了,她对秦婆子吩咐,“秦妈,这寺里有药僧,你去问问,可是有银针,如果有,就借用一套。” 秦婆子吃惊,“大小姐,您是想……” 卿酒酒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皇太子殿下教了我一个法子,能治蜜蜜傻疾。” 丢锅给皇太子,她丢的理直气壮! 秦婆子欣喜若狂,她激动地抖着嘴皮子,好半天才找回声音,“老奴这就去找药僧,这就去!” 当天晚上,卿酒酒给卿蜜蜜后脑扎了几针,她自个的左脸,也同样扎了针。 两姊妹傻兮兮地桃花眼看桃花眼,卿酒酒没忍住,和卿蜜蜜一起打了一场枕头仗,幼稚了一把。 隔日一早,她人还没醒,秦婆子就匆匆来回禀,“大小姐,继王妃那边,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往屋子里搬灯油,还领了很多白烛,不知道要干什么。” 第6章 就是要你们死 卿酒酒慵懒地打了个呵欠,她揉了把长发,草草束成马尾,随意穿了件朱红半臂衫。 秦婆子忙着帮卿蜜蜜穿衣服,还不忘问,“大小姐,继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卿酒酒勾唇,“管她什么意思,敢惹我,按死就是了。” 她说完这话,瞅着卿蜜蜜身上和她一模的衣裳,又道,“你带蜜蜜过去给她请安,打个照面就回来。” 秦婆子应是,前后不过两刻钟,她绷着老脸回来道,“大小姐,继王妃明日要听禅抄经,担心伤眼睛,所以多要了灯油白烛,对了,她还请两位小姐明天也过去,不过老奴以为那么多灯油,怕是……” “烧房子都够了吧?”卿酒酒双手环胸,倚靠在门边,眯着桃花眼道。 秦婆子点头,就见卿酒酒抬头看了看苍穹,对卿蜜蜜道,“蜜蜜,咱们下午放纸鸢去。” 卿蜜蜜自是叫好,她围着卿酒酒转了几圈,恨不得贴在自个姊姊身上。 当天下午,起了轻风。 卿酒酒扬着蝴蝶纸鸢,不一会就飞的老高,惹的卿蜜蜜惊呼连连。 两人在院子里玩耍了会,卿酒酒一扯银线,那纸鸢倒头栽倒,银线缠在屋顶瑞兽上,断了! “哎呀,可惜了。”秦婆子满脸惋惜。 卿蜜蜜不依,“姊姊,蜜蜜要纸鸢,要纸鸢。” 卿酒酒摊手,“下次姊姊给你做个更好的。” 如此,卿蜜蜜才被安抚住,两主一仆回了屋,临进门之时,秦婆子回头看了眼,只见断线的纸鸢在正房屋顶上头随风飘扬,颇为好看。 又一日,苏氏那边果然差人过来请卿酒酒姊妹。 卿酒酒带着自家傻妹子大摇大摆地上门,赤裸直白的道,“后娘是要给谁抄经?苏帆吗?” 一身素色衣裙的苏氏面色一僵,昨晚上,边南的消息才传回来,一应的事,确实如卿酒酒所说。 苏氏眼白泛血丝,她捏着白玉毫笔,冷声道,“大小姐好歹是平忠王府的姑娘,喊打喊杀的,像什么话!” 卿酒酒上前,一脚踏苏氏长条书案,匪气十足的道,“哟,脸不疼了?忘了教训?” 苏氏手一抖,顿觉面颊又开始泛疼,她被苏帆的死给气糊涂了,忘了卿酒酒和京城贵女不一样。 卿酒酒环视一圈,果然见这房间里到处都是灯油白烛,一不小心就会烧起来。 她冷笑,脚尖一挑,轻松将长条书案挑起,五指一抓,抬手就从木窗扔出去。 “轰……”白纸飞扬,浓墨四洒间,木窗外溅起无数的土屑。 苏氏腾地起身,她面色冷若冰霜,“卿酒酒,尔敢!” “卿酒酒,尔敢!”苏氏一声喝,但她才喝完,就感觉脸又痛了起来。 卿酒酒偏头看她,目光清亮如水。 屋里的婢女齐齐护在苏氏身前,谨防卿酒酒动手伤人。 哪知,卿酒酒施施然到木窗边,单手一撑,动作漂亮得从窗户跃出去,捡回长条案几。 “啪……”长条案几重新安放到苏氏面前,惊的苏氏肩一抖。 “慢慢抄,好好得抄!”卿酒酒倾身,还将笔墨纸砚复又摆好。 苏氏吃不准卿酒酒想干什么,她捏着袖子,眸色闪烁,“经文是为卿家列祖列宗抄的,大小姐初初回京,不知者不怪。” 卿酒酒哂笑,她牵着卿蜜蜜转身就走。 苏氏咬牙,皮笑肉不笑得对婢女吩咐道,“都去大小姐和二小姐那边认个脸熟,不得怠慢。” 一众四名婢女唱喏了声,跟在卿酒酒后头走出正房。 然而卿酒酒才下台阶,走到院子里,身后就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呼救声。 “救命啊,大小姐救我!”却是苏氏的声音。 卿酒酒回头,就见正房里,突然扑腾出熊熊烈火,宛如出笼猛兽,来势汹汹! 苏氏似乎想往外冲,可正房之中灯油白烛太多,这一起火,便成绝境,她被火星逼迫进里间,根本出不来。 “王妃!”四名婢女惊慌失措,有去喊人的,也有寻了木瓢,舀院中石缸里的雨水往里洒,甚至还有跪卿酒酒面前,求她救人的。 “大小姐,王妃是您嫡母,大小姐不能见死不救啊!” 瞧这话说的,好像这火是她放的一样。 卿明远来的很快,他劈头盖脸的就对卿酒酒骂道,“你这灾星孽障,一声不吭地回京来,是想克死整个平忠王府不成?” 字字诛心,句句剜肉! 卿酒酒眸色骤寒,浓墨桃花眼中泛起浮冰碎雪的冷意,她扬起下颌,骄矜又恶意的道,“既然如此,那还救什么救,不慈的后娘死了也好,父亲就又可以娶鲜嫩的新妇,多好呢?” 这话,让闻讯来灭火的一众光头和尚听的清清楚楚,还有跑出来的香客,也是听的明明白白。 “阿弥陀佛,”其中一白眉和尚越众而出,双手合十,对卿酒酒道,“贪噌痴恶之恶,也是罪果,这位女施主,慎言。” 卿酒酒眯眼,这和尚面皮松弛,很有些年纪,身上穿着灰色僧袍,倒真有那么一些得道高僧的气度。 不过,她,讨厌! “出家人,四大皆空,生死亦无尘,不过轮回罢了,师父看不破,怕是六根未尽。”卿酒酒讥笑道。 白眉和尚怔然,他愣愣看着卿酒酒的脸,忽然指着她失态喊道,“恶鬼,修罗恶鬼。” 闻言,卿酒酒心头闪过杀意,此前原主十二年的悲剧,便是因这类似的话! 白眉和尚快速捻动佛珠,“呔,恶鬼化人形,再是像人,终究也是鬼。” “哈哈哈,”卿酒酒气极反笑,“出家人不打诳语,死秃驴张口就是诳语,小心天打雷劈!” 最后一字方落——。 “轰隆隆……”天雷滚滚,接连从天际炸响过来,最后于众人头顶之上,轰然爆裂开。 真的打雷了! 众人面色惊惧,就是灭火的和尚香客都顿了动作,不约而同转头看向卿酒酒。 白眉和尚脸上闪过惊慌,色厉内荏的道,“此乃法华寺,恶鬼休得作妖!” 第7章 叫你们生不如死,悔不当初(1) “哼,”卿酒酒冷哼,嘴角似笑非笑,“再敢诳语一句,信不信下一道雷能劈在你脑袋上?” “轰……”又是一道惊雷,夹杂着青紫色的闪电,嗤啦撕裂苍穹,众目睽睽下,狠狠地打在正房屋顶。 白眉和尚抬头,一刻钟前的晴天此时阴云密布,他难以置信,“不可能,不可能……” 卿酒酒挑眉,昨个看云,她就知道今天会下雷阵雨,可不想,这雷来的时机这样巧,有如神助。 “没什么不可能,”卿酒酒娇喝一声,声若冰珠,落地炸裂,溅起冰渣,冻人骨髓,“一身红尘味,你修的哪门子法?四门不空,枉为僧,六根不尽,佛可不收你!” 有风袭来,扬起她的长马尾,朱红衣衫猎猎,惊人的气势直逼白眉和尚。 白眉和尚被震地倒退几步,浑身发凉。 卿酒酒蔑笑,她劈手夺过一名小和尚手中水桶,哗啦一声,冷水从头淋到脚,湿了她一身。 “好生看着,我究竟是恶鬼克她还是能救她!”她说完这话,踏着众人的目光,一步一个脚印,踏上台阶,走进烈焰之中。 橙火焦灼,狰狞呼啸,卿酒酒视若无物,火舌舔着她的裙摆,她走在烈火之上,宛如涅盘凤凰,浴火前行。 “火不烧她!火不烧她!”有小沙弥惊呼道。 那模样,确实像是烈火都在为她让道一般。 “嗤啦……”闪电破空,直直落在正房门前,恰是卿酒酒走过的地方,这阵仗吓的所有人接连后退。 卿酒酒踹飞烧起来的屏风,在里间见着蹲水缸里的苏氏。 她挑眉,苏氏这苦肉计使的可真不要命,放火烧自个,就为了在众人面前坐实她是恶鬼化身? “死没死?”卿酒酒嘲弄笑道,她站在火星堆里,和苏氏隔了一道火帘。 苏氏咬牙切齿,目光怨毒,“死没死,你过来不就知道了?” 闻言,卿酒酒当真抬脚踩进火帘中,穿火而过,居高临下地站在苏氏面前,“既然没死,那我就看着你死。” 说完这话,她抬手抓着苏氏发髻,哗啦一声,将人从水缸里提溜出来。 “你要干什么?我是平忠王妃,平忠王妃!”苏氏心头一慌,头皮痛得她直掉眼泪。 卿酒酒没吭声,拎着苏氏,扬手就将她往火势最大的地方扔。 “嘭……”床幔轰然倒塌。 “啊,救命啊,救命啊……”苏氏被压在燃烧的床幔下头,恐惧又绝望。 过了十来秒钟,卿酒酒才几脚踢开火星,将浑身黑烟的苏氏提起来,她身上是湿的,根本就烧不起来,只是那种被烈火环绕的恐惧深入骨髓,叫人无望。 “卿酒酒,你个贱人,不得好死!”苏氏还有力气骂人。 卿酒酒冷笑一声,一把将苏氏按在烧得正旺的黄花梨木榻上,火舌舔舐上来,苏氏长发率卷曲,燃了起来。 “想我死的人多了,可我至今都还活着,”卿酒酒黑眸冷厉,“你且说说,我在边南哪里惹你了?非的要我姊妹二人死了,你才甘心?” 苏氏那头秀发,顷刻烧成灰烬,她一脸黑污,狼狈不堪,可眼神狠毒,“就是要你们死!秦氏是贱人,你们也是贱人,占了名分挡了路就该死!” 见她还不老实,卿酒酒掐着她脖子,将她的脸冲着火星按下去。 “嗤……”的一声,苏氏哀嚎连连,“我的脸,我的脸……” “哼,我最后问你一句,为何非得要我姊妹二人性命?”卿酒酒没耐心。 生死轮回,苏氏彻底崩溃,她歇斯底里的道,“是婚约,婚约,十二年前,你们的生辰与皇太子同月同日同时,钦天监说这是祥瑞,卿家如桐,必出凤凰,皇后便为你和十皇子指婚……” “然而,我生来丑陋,还克家族,一去边南就是十年,所以这场指婚,便该换个人来结,比如你的女儿卿三姑娘?同样是嫡女,照样配得上十皇子,是也不是?”卿酒酒心思澄明,瞬间就摸清了苏氏的心思。 苏氏狂笑起来,“是又如何,你以为你长成这样子,十皇子当真会娶你?他也巴不得你死呢!” 这话不假,卿酒酒相信。 不过,她忽然凑到苏氏面前,冷声问道,“天生丑陋?苏氏你当我真不知道,我的脸是如何一回事,嗯?” 话音一落,苏氏脸色大变! 十二年前的事,苏氏压根就没忘过! 秦氏生的是女儿,她生的也是女儿,凭甚秦氏的女儿可能是凤凰,她的女儿就什么都不是? 她不甘心! 所以秦氏死了,在月子里难产死的! 想到这里,苏氏脸上露出癫狂的嫉恨,“活该!秦氏和你们都活该!” 卿酒酒睥睨着她,“所以,你就给我下毒?” 苏氏一身狼狈,一头秀发没了,脸上被火星灼伤,露出鲜红皮肉来,便是连眉毛都光秃秃的。 她盯着卿酒酒的左脸,幸灾乐祸的道,“呸,若是我下毒,就直接毒死你们!” 卿酒酒望进苏氏眼底深处,以瞳孔收缩的频率,测算出她说的是实话。 她起身,面无表情地拽着苏氏,从重重火光中穿过,整个正房里间火势四处蔓延,烧的苏氏惨叫连连。 卿酒酒冷声道,“给你个选择,是留在这里被活活烧死,还是让我救出去。” 那一个救字,带出的威胁不言而喻。 苏氏打了个寒颤,咬着牙不吭声。 卿酒酒冷笑,她当即松手,扔苏氏在火堆里,自己一个人往外走。 “不要,救我,救我!”苏氏惊慌失措地抱着卿酒酒脚,生死面前,她再是怨恨,也只有妥协。 卿酒酒蔑笑,笑声在传进苏氏耳里,简直像是刀子在扎一样,但她却别无选择! 正房外间的火势已经小了很多,毕竟整个寺里,灭火的和尚还是很多。 众人就见,烟尘缭绕之中,卿酒酒背着苏氏,一步一趔趄地往外走。 “这边,走这边没火!”有和尚赶紧支会。 第8章 叫你们生不如死,悔不当初(2) 卿酒酒脚步一顿,踏着即便没火,依然滚烫的灰烬,小脸苍白从火中走出来。 “轰……”横梁倾塌,火花四溅。 “啊!”苏氏尖叫一声,环住卿酒酒脖子的手逐渐收紧。 卿酒酒斜了她一眼,哼了哼,她脚步一转,精准地避开横梁火势,至于有没有火星落到苏氏背上,那就不是她能管的。 众人只见,火光妖娆之中,那抹纤瘦的身影仿佛浴火出世,身姿独立,风华无双,宛如涅盘之凤! 快要走出去之时,卿酒酒用一种平波无澜的语调道,“这还只是开始,你们欠卿酒酒的,我都会一点一点拿回来,然后再当着你们的面悉数摧毁,叫你们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苏氏心头发寒,她还反应过来,卿明远冲得上前来,将她从卿酒酒背上接下来。 一众的人围着苏氏,分外关切。 “大小姐……”秦婆子为卿酒酒委屈,手里拿了帕子给她擦脸。 “姊姊,姊姊……”卿蜜蜜再是傻,也能察觉几分,她死死拉着卿酒酒的手,生怕她又进火里去了。 卿酒酒淡然,“没事,我没……”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卿明远那头就暴怒而起,“是她,一定是她这个孽障克的,明净大师,你说说是不是?” 卿明远没忘烧这场火的目的,他死死咬住卿酒酒不放。 卿酒酒目光如电,盯着苏氏和卿明远,苏氏撇开脸,不敢看她,卿明远则一脸愤恨。 她冷笑连连,推开秦婆子,大步流星到苏氏面前,二话不说,抓起她手,就要将人重新往火房子里拖。 “啊,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苏氏心头恐惧,边上人多,还有她的婢女,可硬是没一人能拦住卿酒酒。 卿酒酒看着卿明远,面无表情的道,“既然父亲这样说,那女儿不彻底将苏氏克死,都不称职了!”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垂眸对苏氏道,“后娘你死了,咱们父亲可是就又能娶新妇,平忠王妃的位置,也该换旁人坐!” “住口!”卿明远怒喝一声,“满口胡言,满口胡言!” 苏氏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卿明远,悲切道,“王爷,可是如此心思?” 卿明远赶紧安抚苏氏,“没有,王妃莫受那孽障蛊惑。” “哼,”卿酒酒冷笑,绕过卿明远,掷地有声的道,“父亲一口一个女儿克着后娘,不就是提醒女儿要讲后娘彻底克死吗?” 卿明远百口莫辩,他求助地看向白眉和尚明净。 卿酒酒率先开口,“死秃驴,再敢诳语,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她这话才落——。 “轰隆……”一声巨响! 霹雳惊雷嗤啦落下,携裹着青紫色闪电,当着所有人的面,轰地落在禅雪院正房。 “咔咔咔……”跟着是几声异响。 “嘭……”还烧着的正房,瞬间轰塌。 此等阵仗,骇人听闻! 所有人的目光,仿若潮水,齐齐落在卿酒酒身上。 卿酒酒面色如常,她只望着卿明远,冷声道,“父亲亲眼所见,所以女儿这是克了后娘还是救了她?” 这下不等卿明远说话,苏氏赶紧辩驳道,“是救了我,救了我,大小姐是救了我!” 粉若春樱的唇瓣勾起一丝弧度,映着半张漆红面具,让卿酒酒甚是威仪,凛然不可侵。 卿明远喉头发紧,竟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浑厚如钟的嗓音倏地响起。 众人分道,就见一身披青绦玉色袈裟的和尚走了进来,他身边还有个坐在木轮椅上的紫衣华服青年。 青年眉心一点朱砂,昳丽如妖,琥珀凤眸,滟潋狭长,那张皮相,俊美的惊心动魄。 院中诸人齐齐跪拜唱喏,“叩见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唯有站在最后面的卿酒酒没动作,她目光落在青年身上,桃花眼一弯,言笑晏晏,意味深长。 皇太子手虚抬,“诸君不必多礼,都起吧。” 众人腰都还没直起来,就见皇太子招了招手道,“小虎女,过来。” 卿酒酒撇嘴,这什么绰号,难听死了。 她不甚甘愿地挪蹭过去,挑眉冲他道,“怎的?不放心我行事,还要跑来监视一番?” 皇太子失笑,他伸手,修长的玉白指尖点了她脸上的面具一下,“确实不太放心。” 卿酒酒脸色一变,心头不悦。 就听皇太子又道,“本殿送你回京,是要你给胞妹治傻疾的,你往火坑里跳作甚?” 卿酒酒反应过来,暗地里白了他一眼,转头对卿明远讽刺一笑。 “我哪里是想往火坑里跳,是有人说我……” “殿下,”卿明远上前几步打断卿酒酒的话,他笑道,“是小女担心嫡母安危,才进火中救人的。” 卿酒酒嗤笑,惹来卿明远的警告。 皇太子点头,他问身边的和尚,“玄悯大师怎么看?” 叫玄悯的和尚看都没看白眉一眼,慈眉善目地对卿酒酒笑道,“女施主菩萨心肠,世所罕见。” 卿酒酒对和尚都没好感,总觉得这些人都是欺世盗名之辈。 她遂不客气的道,“哼,起先的和尚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说我是恶鬼所化来着,要克死所有人呢。” 皇太子低笑一声,薄唇勾起的弧度,仿佛三月春桃瞬间绽放。 这小虎女不仅心眼小,还眦睚必报,做事决绝半点都不留情面,这样的刚烈性子,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这是法华寺主持,得道高僧,小虎女不可无礼!”皇太子不咸不淡地道了句。 玄悯并不在意,他对卿酒酒说,“明净修行不佳,往后在寺内潜心修行,不可出山门一步。” 白眉和尚神色不好看,只得咬牙应下。 卿明远心都提起来了,他目光在卿酒酒和皇太子身上来回转了几圈,越发忐忑。 玄悯又说,“施主不惧险境,是造了七级浮屠。” 皇太子微微一笑,眉心朱砂艳丽如血,众人听他云淡风轻的说,“卿酒酒,此番有大功,德行上佳,品性和善,本殿就替父皇做主,赐卿酒酒长乐之名,封县主爵位。” 第9章 傻子,死了也活该(1) 这话一落,满场哗然! “赐卿酒酒长乐之名,封县主爵位……” 长乐县主? 长乐县主! 卿酒酒愣然,她望着皇太子,有点意外。 苏氏则恨的五脏六腑都痛了,卿明远是大燕唯一异姓王,爵位承袭祖辈,虽已经没有实权,但好歹大小也是个王爵之位。 卿家子女,袭爵的嫡子可加封为世子,嫡女最起码也能是个县主,若得了宫中眼缘,郡主都是当得的。 苏氏的女儿,卿三小姐卿欢颜,两年前,卿明远就在请封县主之位,可一直没请下来。 今天倒好,竟让卿酒酒得了这便宜去! “我不同意!”卿明远想也没想,张口就反对。 皇太子清淡地瞥了他一眼,深邃凤眸沉不见底,凛然威仪。 卿明远头皮发麻,他顶着皇太子的目光,捻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殿下,小女初初回京,这就加封县主之位,怕是会落人口实,无法服众,臣下家中还有一嫡女,自幼教导有方,贤良淑德,不然先加封三女也是同样的。” 卿酒酒讥诮一笑,渣爹就是渣爹,脑回路都长的和别人不一样。 天家的恩宠,还能任由他想给谁就给谁?这种没眼色的蠢货,被砍头也是活该! 果然,皇太子昳丽的皮相微微一沉,薄唇抿紧,浑身上下气势蜚然,不怒而威。 卿明远手都在抖,他双膝一软,竟是没顶住压力,噗通一声跪下了。 “噗……”卿酒酒失笑,嘴角的幸灾乐祸十分刺眼。 皇太子一扬漂亮下颌,嗓音犹如昆山玉碎,“平忠王是在质疑本殿的决定?” “臣没……”卿明远咬牙。 “那就是不信本殿看人的眼光?”皇太子打断卿明远的话。 卿明远想了想,居然道,“殿下,臣这长女,自小长在边南,无人教导,怕是当不起县主之位。” 卿酒酒龇牙,她动了动脚尖,有点想踹人! 皇太子眼沉如水,眸光若檐下冰凌,又尖又冷,“本殿今日就要拿县主之位送她,谁敢说她当不起,嗯?” 闻言,在场所有人看卿酒酒的目光瞬间就不一样了,卿明远面色灰白,抬头看了看自己那相貌丑陋如恶鬼的大女儿,一时间竟呐呐无言。 卿酒酒脆声一笑,她提起裙摆,朝着皇太子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酒酒谢过殿下恩典。” 皇太子眸光微顿,尔后瞥开眼,颇有嫌弃的味道。 他侧头对玄悯和尚说,“玄悯大师,不是还有一盘残局等着手谈吗?” 玄悯笑眯眯地捻着佛珠,“正是,殿下随老衲来。” 皇太子又如来时般,跟着玄悯走了。 禅雪院火也灭了,一众人三三两两散了,卿酒酒笑眯眯地看着卿明远,“父亲还是快些为后娘找个大夫的好,不然她要毁容了。” 苏氏大惊,再顾不得其他,她抓着卿明远袖子,惊慌失措道,“王爷,臣妾的头发,臣妾的脸……” 卿明远皱眉,如今的苏氏,一头秀发和眉毛都秃了,脸上皮肉鲜红,一身黑灰,浑身脏污,连乞丐都不如。 卿明远抖了抖袖子,心中实在生不出怜惜之意,反倒觉得苏氏那模样,说不上来的恶心。 苏氏心寒,她渐渐松了手,低头轻声道,“王爷为臣妾找个大夫就是。” 这点卿明远还是能做到,他吩咐婢女将苏氏扶到西厢房安置,又遣长随去找药僧,这番忙活,转过头来,卿酒酒已经带着卿蜜蜜回了东厢房,理也不理他。 卿明远面色铁青,他盯着东厢房,像是在看仇人一般,无比的怨怼和嫌恶! 卿酒酒站在木窗阴影中,将卿明远的目光尽收眼底,她垂眸,素白的小脸上浮起嘲弄。 “大小姐,不然咱们将县主之位让给三小姐,毕竟小姐往后还要依仗府里,就是婚事,都是要继王妃做主的。”秦婆子想的深远,一张老脸皱紧了,今个卿酒酒的行事,让她胆颤心惊。 卿酒酒看着玩自个手指头的卿蜜蜜,忽然问道,“秦妈,你是我生母的陪嫁?” 秦婆子点头,她是秦氏娘家的家生子,还被赐了秦姓。 卿酒酒又问,“那秦妈一定清楚我和十皇子的指婚了?” 听闻这话,秦婆子脸色一变,“大小姐,谁跟你说的?” 卿酒酒狐疑地看着秦妈,她不是原主,对秦妈自然并不十分信任。 也不知想到什么,卿酒酒瞳色微冷,“秦妈,你知道什么?” 秦婆子欲言又止,犹豫半晌叹息道,“十二年前,想和大小姐定下亲事的,其实是皇太子殿下,后来当今皇后快手一步,将大小姐指给了十皇子。” 当今皇太子排行在八,生母早逝,而十皇子正是皇后所出的幺子。 “那也就是说,”卿酒酒抬手取下漆红面具,厉声道,“我的脸,生下来是完好的?” 秦婆子接连后退两步,忽而不敢直视卿酒酒的目光。 “大小姐……”她悲戚地喊了声。 卿酒酒居高临下看着她,面无表情,“秦妈,谁给我下的毒?” 秦婆子摇摇欲坠,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小姐,老奴不能说,老奴答应过王妃,这辈子都不能说。” 秦婆子口中的“王妃……”自然就指的是秦氏。 卿酒酒眼梢上挑,尤挂冰霜,隔了好一会,她才重新戴上面具,冷淡的道,“起来吧,我不问就是。” 秦婆子擦了擦眼,“大小姐,老奴绝不会害您的。” 卿酒酒心头厌烦,她最讨厌这种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擅自为你做决定或者隐瞒一些隐衷的人。 她摆手,“照顾好蜜蜜,我换身衣裳。” 秦婆子唯唯诺诺地点头,将卿蜜蜜哄去了外间,卿酒酒梳洗了一番,兀自躺榻上闭目养神。 隔日一早,皇太子回京,走之前,他倒同卿酒酒支会了声。 卿酒酒多看了几眼他那张脸,毫不客气得管他要了几百两的银子,利用完后,半点不留恋地赶人了。 第10章 傻子,死了也活该(2) 皇太子失笑,临出院门,他突然问,“要了本殿的银子,好歹也该写张欠条。” 卿酒酒不正经地调戏他,“那没银子还,是不是还要肉偿?” 皇太子被这话呛了下,他板着那张妖孽脸,不甚威严的道,“口无遮掩,小心本殿掌你的嘴!” 卿酒酒哂笑,视线捉狭从皇太子眉心朱砂掠过,他自以为自个气势冷肃,其实春色四溢的很。 卿酒酒走过去蹲他面前,视线低于他,撑下颌道,“呐,你不经我同意,就让我做县主,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几百两银子的精神补偿费,那都是少的。” 皇太子收起几分玩味,他认真看着她,“卿酒酒,姑娘家太聪明可不好。” 卿酒酒伸手,大不敬地戳了他膝盖一下,“我说,皇太子你屁股底下那把椅子坐的很不稳吧?既然知道我也是聪明人,就别想打过河拆桥,完事卖我的主意,不然,我保证你往后不止腿残,腿根的玩意也会不好使。” 皇太子只觉大腿上一刺痛,他低头,就见卿酒酒手里明晃晃捏着根银针,还扎进了他肉里。 “哼,”皇太子薄唇抿成一条线,琥珀凤眸之中泛起浮冰碎雪的冷意,“你很好,本殿没有看错人,希望你值得本殿对你的期许,还是那句话,你能做到什么地步,本殿就能给你任何想要的,哪怕……” 他顿了顿,倾身到她耳边,以只有彼此能听清的声音说,“与我江山共享。” 卿酒酒不屑撇嘴,她收了银针,“谁稀罕,你给我谁都管不着的自由就行了,最简单得,免我不跪。” 她是真心不喜欢大燕那一套跪来跪去的规矩。 狭长凤眸华光滟潋,细碎鎏金摇曳生辉,皇太子见眼前的小脸灵动盎然,仿佛广阔苍穹之中自在翱翔的雏鹰,那双翅膀,活泼得让人不忍心折断。 “好。”他听见自己低声应道,还伸手摸了摸她发顶。 卿酒酒没好气地拍下他的手,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道,“不准摸,知不知道摸了我长不高的!” 她这番娇憨之态,倒真像个天真的孩子。 皇太子朗声笑着走了。 见人走了,秦婆子牵着卿蜜蜜出来,发自内心的为卿酒酒开心,“太好了,大小姐和皇太子殿下相熟,往后回了平忠王府,也没人敢欺负小姐们。” 卿酒酒不以为然,这其中的门道她也懒得跟秦婆子说,只吩咐,“今天傍晚,寺中会放河灯,秦妈你带着蜜蜜也给母亲放一些,我……就不去了。” 她并非真正的卿酒酒,去了也没啥意义。 秦婆子应下,“大小姐,老奴想给王妃在寺里点一盏祈福灯,望王妃来世顺遂一些。” 卿酒酒点头,拿了五十两,“去吧,也算是尽孝,为……” 卿酒酒!她默默的在心里补上这句。 秦婆子欢欢喜喜地带着卿蜜蜜先去点祈福灯,卿酒酒站屋檐下,看了会自己的手相。 她上辈子是个孤儿,打小就被组织选中培养,哪里感受过人伦亲情,从来都是一个人,一直到她十八岁身死,亲缘都淡薄的很。 厢房对面,恰巧卿明远捂着鼻子快步跑出来,他见卿酒酒,没给好脸色,甩了下袖子背着手走了。 卿酒酒听到西厢房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卿明远嫌弃苏氏如今的模样,惹来苏氏的不快罢了。 这两夫妻,就是要反目,她才看得欢喜呢。 然,这种欢喜并未持续多久,傍晚时分,卿酒酒正在檐下看阴云,有小沙弥慌慌张张跑进来喊道——。 “长乐县主,不好啦,您的胞妹落水了,没人敢去救……” 小沙弥一口气还没喘上来,他再眨眼,檐下已经没了人影,“长乐……县主……” 法华寺接引河边,宽阔的水面上,河灯蜿蜒,远远看去,五光十色,仿佛点缀的轮回光路,十分好看。 此时,正有一人在河中心扑腾,搅乱了不少河灯。 秦婆子嘶声竭力,“二小姐,二小姐……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老奴求你们了……” 可没人下河,聚在河边的高门贵女,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谁敢下去?她可是那位的胞妹,指不定也是那啥所化,今个又是中元节,可吓人了……” “就是,要我看哪,一下去,接引河里准要被溺死!” “小声点,不过那姑娘看着也挺可怜的……” 秦婆子恨不得自己跳下去,可她一个老妇根本不会水,她心头的绝望呼啸灭顶,只能眼睁睁看着卿蜜蜜在河中央慢慢不再挣扎,最后沉没到河底。 “二小姐……二小姐……老奴一会就来陪您……”秦婆子趴在河岸边,脸上闪过疯狂的神色。 “哼,反正是傻子,死了也活该!”这其中,有个穿鹅黄软罗纱裙的姑娘恶毒的道。 秦婆子双目赤红地盯着她,“等着吧,你们几个推二小姐落水,大小姐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家大小姐是长乐县主,还和皇太子相熟,你们会遭报应的!” 另一湖蓝半臂衫襦裙的姑娘不屑道,“皇太子?一个残废罢了,那个位置早晚换别人坐,至于你家小姐,粗俗的和边南蛮夷一样,我等都是朝中重臣家眷,报应?简直是……”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河岸边众多女眷只听的噗通一声,接引河中溅起巨大水花,沾湿了好些人的衣裙。 女眷惊呼后退,适才有人看清,是有人跳进了接引河中救人。 跳下河的,正是卿酒酒! 她飞快靠近卿蜜蜜,尔后抓住她,将人顶出水面。 “蜜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她心跳飞快的问。 就在刚才,兴许是双生感应,她越是接近河岸,心头越是发慌,更有一股子不属于她的悲恸情绪从她心里涌起,让她连呼吸都是带着心痛。 “姊姊……”卿蜜蜜虚弱地应了声。 卿酒酒眼眶一酸,差点没当场哭出来,“嗳,是姊姊,没事了,乖,姊姊带你上去。” 第11章 右脸娇艳,左脸修罗 “唔,姊姊,”卿蜜蜜头依恋地靠她肩上,稚气的道,“姊姊是要和蜜蜜抓河灯仙女吗?” “河灯仙女?”卿酒酒眉心一蹙。 卿蜜蜜点头,“嗯,好几个漂亮姐姐说的。” 卿酒酒抓着卿蜜蜜的手,倏地收紧,她目若鹰隼地盯着河岸上的女眷,蹿过的杀意压抑不住。 “乖蜜蜜,一会跟姊姊说说,是哪几个漂亮姐姐,我们让她们一起来玩。”卿酒酒声音轻柔,像三月春风,可话语中的寒意,却冷冽如刀。 卿蜜蜜拍手称好,“好啊,大家一起玩,一起玩。” 这番上了河岸,卿酒酒先将卿蜜蜜送上去,秦婆子赶紧脱了自个外衫罩她身上,卿酒酒却是趴在河岸,露出半截身子,青丝湿润,眸起潮气,素白的右脸和漆红狰狞的左脸,交相辉映,当真宛如黄泉河中冒出来的水鬼。 她朝卿蜜蜜指出的那几个年轻姑娘勾唇森寒一笑,“就是你们三个,推本县主胞妹下水的?” “就是你们三个,推本县主胞妹下水的?” 语调森森,口吻冰寒,半匐于接引河中,四周是荧光惑惑的河灯,那刹那,卿酒酒宛如鬼门打开之时,从黄泉底爬上来的艳鬼。 右脸娇艳,左脸修罗! “鸿胪寺左少卿家庶女,兵部苏侍郎嫡女,车骑将军于家小姐,”卿酒酒挨个点名,“呸!脸皮都活到狗身上的东西,莫要给京城贵女丢脸!” 兵部侍郎家嫡女苏清婉脸色极为难看,苏氏是她亲姑姑,她自来同卿三姑娘卿欢颜关系好,自然最不待见卿酒酒。 “哪里来的贱人信口雌黄,”苏清婉跳出来骂道,“丑人多作怪,我们要没脸皮,你这丑八怪又算什么?” 卿酒酒就那么半泡在水中并未起身,她手曳动,带起碧波,接引河中的河灯起起伏伏,煞是好看。 “就是,”出自将门的于家小姐于诗笑眯眯地站出来附和,“分明是那傻子自己要跳下河,县主怎能怪我们?” 卿酒酒斜睨过去,“哦?那不准寺中沙弥下水救人,这也不怪你们了?” 鸿胪寺少卿家庶女左飞燕刻薄道,“我们是为那傻子好,沙弥也是男子不是,下水救人难免搂抱,女儿家可不能失了清白。” 闻言,卿酒酒冷笑,“所以,你们一个个的就看着本县主胞妹去死?” 左飞燕以袖掩唇轻笑,“这可是县主自己说的,不是我们说的……” 卿酒酒一点小巧下颌,粉樱唇瓣露出个诡谲浅笑。 “既然如此,那你们也都给我去死一死!”她笑靥如糖的如此说。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嗖的一声,一条水带飞射而出,犹如匹练。 水带精准地缠上左飞燕的腰,卿酒酒手一抬。 “噗通……”左飞燕落水! “卿酒酒,你敢!”苏清婉气急败坏。 卿酒酒根本不理她,抿着唇,面容肃杀,她手在一挥,水带第二次缠上于诗。 “噗通……”于诗落水! “卿酒酒,我等三人皆是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家眷,你……你该当何罪!”苏清婉接连后退。 “哼,”卿酒酒冷笑一声,她像戏弄老鼠的猫一样,从接引河中站起身来,哗啦的水流从她身上落下,“放心,即便我有罪,也会先弄死你们!” 话音未落,她手第三次扬起。 被河水浸透的薄纱腰带,再次化为犀利水带,勒上苏清婉的脖子。 卿酒酒将人拉过来,掐住苏清婉脖子,将她提拎起来,像扔破布一样甩到河中心。 三名贵女皆不会水,在河心费力挣扎呼救。 卿酒酒背靠河岸,但凡有谁想下水救人的,她一腰带抽过去,将人扇飞,并放话,“本县主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看谁敢救!” 这话戾气十足,一时间竟无人敢拂逆。 三人的婢女在河岸边哭成一团,也有小沙弥匆匆去喊人来。 且三人几次挣扎到河岸边,企图爬上去。 但卿酒酒弯眸勾唇,轻飘飘一挥腰带,就又将三人抽回河心。 “恶鬼,你果真是恶鬼!”苏清婉崩溃,她喊完这句话,手脚无力,开始往河底沉下去。 左飞燕却是早就没了力气,她不想死,便死死抓住苏清婉,结果这两人一起沉到河底。 于诗怨毒地盯着卿酒酒,像是毒蛇。 卿酒酒并不在乎,她冷哼,“我胞妹再是傻,也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想弄死她,我就先弄死你们!” 于诗从头寒到脚,她此刻才意识到,卿酒酒同她们这些京城贵女是不一样的。 她仿佛毫无顾忌,行事大胆,像是本就一无所有的……亡命之徒! 然而,她知晓的太迟了。 一直到河面平静,三人俱是都沉了下去,卿酒酒才缓缓爬上河岸。 她一身是水,没人敢靠近。 秦婆子眼圈湿润,有好心的人借了薄披风,秦婆子赶紧给卿酒酒披上。 卿蜜蜜小脸酡红,眼睛都睁不开,她在秦婆子怀里动了动小脑袋,弱弱的喊了声,“姊姊……” 卿酒酒大惊,她探手过去,入手滚烫,卿蜜蜜发烧了! “快,送回去!”卿酒酒再顾不得其他,同秦婆子一起搀扶起卿蜜蜜,飞快往禅雪院跑。 她一走,河岸边才有人敢摸下水去就苏清婉三人。 “秦妈,烧热水,备烈酒。”卿酒酒边动作利索地脱卿蜜蜜衣裳,边吩咐道。 她记忆中,卿蜜蜜是不能发烧的,盖因幼时被烧傻的原因,只要一发烧,必定是经久不褪,整个人能去半条命。 卿酒酒银针扎过去,又用热水给她擦身,等秦婆子从药僧那里找来烈酒,她又用酒擦了一遍。 如此半个时辰后,卿蜜蜜脸上的潮红才慢慢消退。 卿酒酒松了口气,她回头,就见秦婆子面色古怪地看着她。 她心头一凛,千帆念头转过,原主自然是不会这一手银针之术的,她也不能事事都推到皇太子身上,没好借口,她索性闭口不解释。 第12章 绑了烧死她(1) 秦婆子诧异的问,“大小姐,你怎会……” 卿酒酒嘴角嘲弄,“我为何不会?难道你还是希望我如从前一般,看着蜜蜜生死挣扎,却什么都做不了?” “老奴不是那个意思。”秦婆子呐呐闭嘴。 她细细打量卿酒酒,又将近日种种反复思量,面上平静了,心里却越来越心惊。 她是自小照顾着姊妹两人长大的,从前的大小姐何止不会银针之术,便是为人处世都不曾这样锋芒毕露! 秦婆子脚底生寒,她倏地蹿过去,隔开卿酒酒,挡在卿蜜蜜身前。 卿酒酒黑眸如水,她眨眼,敛下眸底翻滚的情绪,“秦妈,你这是做什么?” “不,你不是大小姐,你不是大小姐!”秦婆子目光锐利,似乎想从卿酒酒的脸上瞧出端倪。 卿酒酒嗤笑一声,似是而非的道,“你不知道吗?卿酒酒在边南就死了,同一百影卫一起,被卿明远和苏氏害死了,如今的我,不过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修罗!” 秦婆子怔忡。 卿酒酒并未再多说,只是拂开她,撩起卿蜜蜜眼皮,看了看她的瞳孔扩散情况。 “大小……”良久之后,秦婆子开口。 “卿酒酒,你给我滚出来!” 然,秦婆子话还没说完,禅雪院外头就传来一声喝。 卿酒酒皱眉,她可能了秦婆子一眼,才站起身,房门就被踹开了。 “卿酒酒,你还我女儿性命来!”闯进来的是一身穿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衣的妇人,这夫人面如银盘,弯眉红唇,富态清贵。 卿酒酒面色冰冷,见卿蜜蜜有被吵醒的迹象,她冷然道,“滚出去!” 妇人张牙舞爪得就要冲上来,她身后的婢女赶紧拦住她。 她凄厉哭喊道,“卿酒酒你这个贱人,杀人凶手,你还我女儿左飞燕的命来……” 听闻这话,卿酒酒微愣,刚才虽是惩治三人,可她心里有数,决计不会到没命的地步,虽然她其实真的很想一起弄死三人得了。 她唤过一边的小沙弥问,“说说,如何一回事?” 小沙弥一五一十的道,“是左施主被抬回去后,不久就没气了。” 卿酒酒心下狐疑,她看了秦婆子一眼,起身就往外走。 经过那妇人身边时,那妇人扑的上来要厮打卿酒酒。 卿酒酒一把抓住她手,将人甩开,不客气的道,“一个庶女,一个嫡母,你伤哪门子的心,哼。” 妇人正是鸿胪寺少卿夫人张氏,她被噎的一口气没喘上来,长大了嘴巴,面色涨红,竟像被扼住喉咙无法叫唤的鸭子一样,滑稽可笑。 鸿胪寺少卿家眷被安置在朱砂院,卿酒酒才踏进去,就撞上面色凶狠的鸿胪寺少卿大人,也就是左飞燕的父亲。 这人,不是皇太子的人。 那便是敌人! 卿酒酒便更不客气,“好狗不挡道!” 少卿大人一怒,“来人,将这穷凶极恶杀人凶手,给本官抓起来送刑部法办。” 卿酒酒目若鹰隼地扫过去,“我是县主,谁敢动?” 左家护卫犹豫不前,不知当不当动手。 卿酒酒看向鸿胪寺少卿,冷笑道,“论品级,本县主从二品,你一个少卿也就从三品,左大人不用给本县主下跪了。” 说完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卿酒酒拨开左少卿,直接闯进左飞燕的厢房。 厢房里正有个灰衣药僧在把脉,余下便是左飞燕的贴身婢女。 “如何?”卿酒酒问。 药僧摇头,“没气了,无力回天。” 卿酒酒大马金刀地坐床沿,也不理会随后进来的左少卿,直接一手扣脉,一边检查左飞燕七窍。 “舌苔赤红,气息恶臭,”卿酒酒抬头讥笑,“左大人真是舍得,为了陷害本县主,不惜给自己的女儿下毒,大人太看得起本县主了!” 左少卿大骇,他转头看向药僧,“师傅,可是当真?” 药僧目光奇异地望向卿酒酒,“这位女施主,此人分明已经没气了。” 卿酒酒撩开薄被,手持银针,嗖嗖几下往左飞燕身上扎,得空回道,“可她的脑子还活着。” 药僧见卿酒酒下针果断,十指眼花缭乱,如春蝶翻飞,十分好看。 “这是,银针之术?”药僧惊呼,“施主能起死回生?” 卿酒酒无意与药僧多做解释,她用银针稳住左飞燕最后一口气,抡起拳头就往她心脏位置砸。 “嘭,嘭,嘭,”连砸五下,变换银针位置,又继续砸。 鸿胪寺少卿夫人张氏走进来,脸色一变。 “卿酒酒,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个凶手,害死飞燕还不够,对她尸首都不放过!”张氏扑得就要过来拽卿酒酒。 那药僧脚步一滑,险险拦住,好言道,“夫人莫着急,女施主这是在施银针之术救人。” 张氏一愣,眼底闪过慌乱,她看向一边的夫君,无措的喊了声,“夫君……” 左少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张氏眼神瑟缩,她看着床上毫无声息的左飞燕,暗自咬紧了牙。 一刻钟后,卿酒酒擦了擦汗,左飞燕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她一针悬在左飞燕天灵盖,意味深长地扭头看着左少卿道,“左大人,到底是要你这庶女生还是死?” 左少卿还没说话,张氏抢白道,“胡说八道,飞燕明明已经被你害死了!” “闭嘴!”左少卿怒喝一声。 卿酒酒面容讥诮,“以示清白,本县主就让左飞燕活过来一刻钟。” 说完这话,她手上银针嗖地扎下去。 “啊!”早陷入假死状态的左飞燕惨叫一声,吐出浊气,竟是幽幽睁眼了。 “啊,鬼!”张氏大骇,她分明是亲眼见左飞燕断气的。 卿酒酒不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少卿夫人想必做了很多亏心事。” 说完这话,她看向左飞燕,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左飞燕听着,你只有一刻钟好活,但只要你说出谁给你下毒指使陷害本县主,本县主就救你一命。” 第13章 绑了烧死她(2) 左飞燕眼珠子转了转,她目光从左少卿身上划过,又落到张氏身上。 “呵……”她轻嘲,动了动嘴唇,似乎没法说话。 张氏松了口气,谁都没看到,左少卿背在身后的手,捏紧了又松开。 左飞燕一把抓住卿酒酒的手,脸上流露出哀求之意。 卿酒酒面无表情,隔了好一会她猛然甩开左飞燕的手,起身欲走。 “阿弥陀佛,”药僧双手合十,“施主既然会起死回生之术,不防感念仁心,救她一命。” 卿酒酒眸色微闪,“救也可以,不过你这和尚要给本县主做证人,省的有人胡乱攀咬,说本县主害人性命!” 药僧大喜,“善哉,善哉,贫僧定然为施主做见证。” 如此,卿酒酒复又坐下,直接给左飞燕下针。 半个时辰后,她收针,“人是救回来了,可毒我不解。” 她也不管左少卿和张氏是何表情,直接就往外走,起先左飞燕抓着她手之时,在她手心划了个“拾……”字。 再明显不过,这事背后是十皇子的撺掇,而一向在朝堂上中立的鸿胪寺少卿,无疑已经是十皇子的人。 哼,你不仁我不义! 卿酒酒走出朱砂院,小脸狠厉,如此害她,她不送十皇子一顶天大的绿帽就不叫卿酒酒! 她转过院落拐角,余光瞥见秦婆子抱着谁匆忙而去背影。 卿酒酒心头咯噔一下,她冲回禅雪院,果然卿蜜蜜已经不在了,一些金银细软也人去楼空。 “秦婆子!”卿酒酒勃然大怒。 她想也不想跟着追出去,一直追出法华寺山门,亦没看见半个人影。 卿酒酒咬牙,也是她大意,没和秦婆子解释清楚,就让左飞燕的事给扰了,秦婆子定然是瞥见药僧说她会银针的起死回生之术,心头疑团不去,认定她不是从前的卿酒酒。 她是不是卿酒酒这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婆子胆敢私自带走还发着烧的卿蜜蜜! 卿酒酒决计不能容忍这一点!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卿蜜蜜就是原主心头不能碰的逆鳞! 这天下,谁都可以去死,唯独卿蜜蜜不可以! 况,这些时日,她待卿蜜蜜早生了姊妹情谊,撇开原主,她也是认下这个妹妹。 她站在山门边,脸色阴沉的骇人,浑身戾气涌动,仿佛入魔了般。 “她在那,她在那!” 一群人呼啦涌下来,打头的正是卿明远和秦婆子,身后跟着一大群手持棍棒绳索的卿家护卫。 “果然是邪祟,你果然不是我卿明远的女儿!”卿明远双眼发亮,脸上竟是带出喜意来。 卿酒酒盯着秦婆子,这老婆子还有几分脑子,她以为她出了山门,结果却投奔到卿明远那方。 她搜寻一圈没看到卿蜜蜜,遂厉声问道,“蜜蜜呢?” 秦婆子一抖,不敢看卿酒酒,只对卿明远说,“王爷,老奴确定,大小姐已经不是大小姐了……” “哼,”卿酒酒嗤笑,“死老婆子,老眼昏花也要有个先限度,我再问你一遍,蜜蜜在哪?” 秦婆子畏畏缩缩的道,“在……在继王妃那……” 此时,卿酒酒杀了秦婆子的心都有了! “蜜蜜有个三长两短,我必让你碎尸万段!”卿酒酒丢下这句话,就要往禅雪院方向冲。 “拦住她!给本王绑了烧死!”卿明远忙不迭地后退,挥着袖子指挥。 护卫一拥而上,卿酒酒眸生杀意,她侧首躲开,劈手一夺,抢下一根棍棒,手腕翻转,用力横扫,当即逼迫开一大片护卫。 卿酒酒步步上前,怒目金刚的漆红面具,威仪狰狞。 “滚开!”她怒喝一声,人虽瘦小,可气势蜚然,竟有不可匹敌之感。 卿明远骇然,他扭头问秦婆子,“她武艺这般高强?” 秦婆子皱眉,“大小姐的武艺,都是一百影卫轮流教导的,高不高强老奴看不出来。” 卿明远眼珠子一转,“杀了她!就地杀了她,本王嫡长女根本就不会武艺,她是假的,她是邪祟!” 秦婆子大惊,她拉着卿明远袖子,“王爷……” 卿明远甩开她,眉目扭曲怨毒,“不管她是真是假,她都要死!” 秦婆子心往下沉,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怕是走了一条错路。 “大小姐,快逃,逃啊,王爷要杀你……”秦婆子顾不得那么多,纷乱之下,她已经分不明真假。 卿酒酒咧嘴冷笑,嗤啦一声,手头棍棒从中断裂开来,她喘了口气,接近力竭。 “嘭……”有棍子抽在她后背,她人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出去。 “啪……”左侧又是一棍子,她微微偏头。 “咔咔……”两声,漆红的金刚面具崩然四裂,露出她丑陋不堪的左脸来。 卿明远被骇地后退两步。 “嗖嗖嗖……”无数的棍子落下来,卿酒酒也不躲,她咬牙悉数受了,好似束手就擒。 眼见人被押在地上动弹不得,卿明远哈哈大笑。 他阔步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卿酒酒,心头郁气舒缓,一时无比得意。 卿酒酒张嘴,喉头一甜,吐出口血来,她仰头望着卿明远,无悲无喜的问,“我是你亲生,为何父亲总想女儿去死呢?” “为何?”卿明远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你要怪就怪秦氏那个贱人!” 卿酒酒执拗地看着他。 卿明远道,“秦氏不知廉耻,罔顾人伦,做下天理不容之事,本王给你们留了十二年好活,也算仁至义尽。” 所以,那就是迁怒罢了…… 卿酒酒又转头看了秦婆子一眼,冷冷道,“如今,你满意了?” 秦婆子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大小姐,老奴对不起你,对不起你,老奴不该鬼迷心窍怀疑大小姐……” 卿酒酒冷然的说,“你以为,我死了,你和蜜蜜又能苟活多久?” 秦婆子悲从中来,她跪着爬向卿明远,抓他袍子哀求道,“王爷,您放过大小姐吧,她和二小姐都是无辜的,当年的事,两位小姐根本不知道啊……” 第14章 孽障你胆敢弑杀亲父 卿明远抬起一脚将秦婆子踹开,恶狠狠的道,“你们在边南不回来则罢,兴许本王能饶你们一命,可你们回来了,就是自寻死路!” 卿酒酒挑眼看他,“虚伪的恶心!你都让人杀了我的一百影卫,也没打算放过我和蜜蜜,还如此惺惺作态干甚?” 卿明远微愣,“本王何时让人杀你们?” 卿酒酒脸上带起古怪浅笑,“人都死了,你还是下去问他们的好!” 话音未落,她人滑溜如泥鳅,硬是从棍棒缝隙中滑了出来,电光火石间,她顺手抢了条绳索,手一抬,那绳索就套在卿明远脖子上。 五指使力一拉,绳索收紧,差点没勒死卿明远。 “都别过来!”卿酒酒拽着绳索冷喝一声,她转头对面目涨红的卿明远道,“胆敢有一个人异动,我就率先弄死你,弑杀生父的名声,我也不在乎!” 卿明远心头发寒,他接连挥手,让人不准靠近。 卿酒酒遂拉着绳索,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带着卿明远,急忙往禅雪院去。 “大小姐……”秦婆子跟上来,一脸惭色。 卿酒酒没空理她,她小跑起来,卿明远速度跟不上,被拉拽到地上拖着,惨叫连连。 “哐啷……”卿酒酒踹开苏氏的厢房门——。 光线晦暗的厢房内,卿蜜蜜躺在暗紫色绣白玉兰的大迎枕上,她额头上正覆着棉布,手里拿着个绿豆糕在啃。 苏氏坐在不远的另一三围罗汉榻上,她头和脸都拿薄纱盖着,正在同卿蜜蜜柔声说,“可还好吃?喜欢就多吃点。” “哐啷……”卿酒酒踹门进来。 卿蜜蜜眸子一亮,软糯糯地喊了声,“姊姊,姊姊,我在这里……” 卿酒酒目若利刃扫了苏氏一眼,几步到蜜蜜面前,搭脉一探,“姊姊在,姊姊在。” 卿蜜蜜人还有点烧,没力气,便软软地将头搭卿酒酒肩膀,磨蹭几下,乖巧地像毛茸茸地小奶猫。 卿酒酒去了她手里的绿豆糕,狐疑地看着苏氏。 苏氏叹息一声,“我再如何,也万万不会对个心智如幼儿的傻子出手,大小姐多虑了。” 卿酒酒冷笑,她可不信苏氏还有良心。 她抱起蜜蜜,抬脚往外走,踏出门槛,居高临下地睥睨卿明远,手上的绳索往檐下梁上一甩,再一拉。 “嗤啦……”一声,卿明远被吊了起来,像风干的腊肉一样在檐下摇摆。 “孽障,你干什么,放本王下来!”卿明远嗷嗷大叫。 卿酒酒面无表情,“我现在不会杀你,他日你再作死,就另当别论!” “你敢!孽障你胆敢弑杀亲父?小心天打雷劈!”卿明远色厉内荏。 听闻这话,卿酒酒笑了,“你可是忘了,天雷都听我的。” 这话,让卿明远想起那天禅雪院正房走水之事,他脸色一变。 卿酒酒冷哼,她那日不过是在正房顶悬挂银丝纸鸢引雷,然后又在扔苏氏案几的时候,将木窗外的避雷线从地下扯了出来,雷雨来临之时,自然天雷会劈向此处。 这些简单的道理她懂,旁人却不一定,只当她神异的很。 回了东厢房,卿酒酒又给卿蜜蜜扎了几针,浑身上下用烈酒擦了一遍,哄她睡着了,才得空处理自发跪在门外的秦婆子。 她立在秦婆子面前,眸带杀意。 秦婆子额头触地,哀求道,“大小姐,老奴错了,老奴日后再不会怀疑大小姐……” “你是错了,”卿酒酒淡然道,“可你错在将蜜蜜给苏氏!” 她没法想象,如果苏氏今个对蜜蜜下手,她去之时,还能不能挽救回来。 秦婆子嘴皮嗫嚅几下,“那是继王妃,两位小姐也算是她名下,继王妃应该不会想要……” “蠢货!”卿酒酒怒不可遏,她弯腰一把抓起秦婆子,一字一句的道,“我的一百影卫怎么死的?我又是如何死里逃生的?我告诉你,是苏帆,苏氏的亲子侄,亲自带卿明远的私兵围剿的!” 秦婆子被震再当场。 卿酒酒又道,“我再告诉你苏帆是什么下场,苏帆被我用匕首挑破喉咙血管,血流了一地,当场死不瞑目,就在我的一百影卫骨灰面前!” “可……可大小姐已经回京了,两位小姐要出了什么事,嫡母也罪责难逃啊……”秦婆子呐呐的道。 卿酒酒嗤笑,“我们还在法华寺,哪里回京了?” 再者,想要悄无声息弄死一个人的法子不计其数,苏氏哪里用担罪责? “看在蜜蜜面上,我不杀你,”卿酒酒松开秦婆子,黑眸严肃,“但你已经不适合再呆在我们身边。” 宛如晴天霹雳,秦婆子脸色惨白,“大小姐……” 卿酒酒摆手打断她,“我记得……娘亲在京郊有处陪嫁宅子,你去那边养老。” 那处宅子,也是唯一一处没被收入平忠王府公中的宅子。 “大小姐,老奴错了,求大小姐不要赶老奴走……”秦婆子老泪纵横。 卿酒酒冷漠无情,“趁我还不想杀你,赶紧滚!” 秦婆子眼见卿酒酒毫无转圜的余地,谁想她竟爬着越过门槛,试图往里蹿惊动卿蜜蜜,“二小姐,二小姐……” 卿酒酒大怒,她抬腿一脚人将人踹出去,“你非得连累死了我们姊妹才甘心,是不是?” 秦婆子摇头,“求大小姐看在老奴照顾了两位十二年的份上,别敢老奴走。” 卿酒酒深呼吸了口气,她本心是想杀了秦婆子了事,省的以后生出别的麻烦,可站在卿蜜蜜和原主的立场,却是一定不希望她死的,甚至还会想着给她养老。 她转身摸出一百两银子扔给她,按捺下暴虐的情绪,缓和语气道,“我不是赶你走,娘亲那处宅子这么多年无人照料,你去帮我们看着,也算是一条后路。” 她这样说秦婆子心里就好受一些,“大小姐,此话当真?” 卿酒酒点头,如此秦婆子收好银子,擦了擦脸,小声的说,“大小姐放心,老奴一定拼死也为两位小姐看好宅子。” 第15章 将这俩孽障给我打出去(1) 卿酒酒不想让她见蜜蜜,遂道,“你收拾一下,赶紧下山去宅子那边。” 秦婆子恋恋不舍地往屋里看了眼,不敢违逆卿酒酒,只得简单收拾了东西,趁着夜色出了法华寺。 身边再没人,卿酒酒晚上便和蜜蜜睡一张床,也方便照顾她。 隔日,卿蜜蜜烧退了,整个人又精神了过来,这一次发烧,卿酒酒医治及时,故而没让她受多少苦。 卿蜜蜜见是姊姊帮自己穿衣裳,便偏头问,“姊姊,秦妈穿,秦妈穿。” 卿酒酒笑了笑,“姊姊让秦妈帮咱们看财宝去了,往后就由姊姊照顾蜜蜜好不好?” 卿蜜蜜欢喜地眉眼弯弯,“好,蜜蜜也照顾姊姊。” 这样软糯天真的小模样,叫卿酒酒心头酥软成一片,她捧着她脸,吧唧亲了口。 她家妹子,全天下最可爱! 卿蜜蜜有学有样,她还回亲了卿酒酒一口。 两人穿一模衣裙,浅蓝色长裙,套半臂小短衫,至于发髻,卿酒酒就为难了,她只会扎马尾。 她皱着眉头,正琢磨不然两人都扎马尾算了,就听外间有敲门声。 “卿大小姐,我等是皇太子殿下遣来服侍两位小姐的……” 卿酒酒开门,门外站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和两名十四五的婢女。 那妇人敛衽行礼,“大小姐,婢子白雪,她们分别是橙柳、鹅黄,婢子三人是殿下送予大小姐的,这是卖身契。” 白雪呈上三人卖身契,她发髻梳的一丝不苟,衣裙服帖,很是精神干练。 卿酒酒一扫卖身契,斜眼问道,“如果我不要呢?” 白雪眼眸微垂,“婢子三人已经不能回殿下身边,是生是死,任由大小姐处置。” 卿酒酒没吭声,她并不信一张卖身契就能收拢人心,东西是死的,可人心是活的。 白雪又道,“橙柳和鹅黄会些拳脚,平时护卫二小姐正合适,殿下说了,大小姐定然会顾虑婢子三人,但日久见人心,殿下没旁的心思,婢子三人往后也是大小姐的人,不会做出那等吃里扒外之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卿酒酒便侧开身,让三人进来。 橙柳和鹅黄同卿酒酒见礼后,便自发给卿蜜蜜绾发。 白雪上下打量了卿酒酒,又说,“据婢子所知,今日平忠王府的人会回京,大小姐这身打扮回去可不行。” 卿酒酒挑眉,她从善如流地展开双臂,任由白雪折腾。 半个时辰后,卿酒酒携卿蜜蜜出现在山门,故意没通知两人正要下山的卿明远一行人,诧异了几分。 只见两面容一模一样的小姑娘,穿着浅蓝长裙娉婷而立,绾同样的双丫髻,发髻上还缠着娇俏的珍珠银细链,唯一不同的是,卿酒酒左脸依然戴着个面具。 不过,这回的面具是黄金打制的,镂空缠枝花雕,边缘紧贴下颌,眉骨处延伸出来的细长金枝花苞一直蜿蜒到发髻,妖娆艳丽,十分漂亮耀眼。 “父亲,”卿酒酒朗声道,整个山门边的人都听见了,“怎的要回府,父亲也不支会一声,是又要将女儿两人丢下不成?” 卿明远昨日被拖拽的一身是伤,此时正躺在马车里,再是咬牙切齿,也避而不见。 苏氏摸了摸光秃秃的眉骨,侧头对身边婢女吩咐道,“让大小姐一起上马车回府。” 卿明远蹭的坐起身来,低吼道,“让那孽障上来作甚?” 苏氏冷笑,没用的废物,但凡他这做父亲的强势一些,哪里又能让黄口小儿压在头上。 卿明远撩开帘子看了眼,见卿酒酒拒绝了苏氏的婢女,转而上了白雪来法华寺之时,皇太子殿下的车銮。 “不能让她进府门!”卿明远眼神怨毒,“皇太子那么个残废,早晚要被废,平忠王府不能被她连累了。” 这倒是一句实话,苏氏打起精神,阴阳怪气的道,“王爷想如何办?” 卿明远看着她,“你是嫡母,在后宅还管束不了一个丑八怪一个傻子?” 苏氏让这话气的一个仰倒,薄纱的脸色铁青,她头扭向一边,懒得再理会卿明远。 而这厢车銮里,白雪正同卿酒酒说着卿家的情况。 “平忠王府卿家,如今的平忠王手中没有实权,家中上有老太君,就是大小姐的祖母,下有三房,大房卿长生是庶出,常年在海外经商,这一房虽有三子,可不在京城,二房便是大小姐的生父平忠王,王爷膝下,有一子三女,嫡长子卿思渊是世子,在白鹿书院求学,三小姐叫卿欢颜,进了府门,头一个针对大小姐的,应当就是三小姐……” “另外,平忠王还有个庶出,四小姐卿琳琅……” “卿家三房卿顺臣也是嫡出,这三爷打小被老太君养坏了,就是个纨绔子弟,房中美妾有四个,膝下只有一嫡子叫卿思海,一庶子卿思江和庶女五小姐卿明媚……” 卿酒酒的心思却没有在这上面,她眯着桃花眼,慵懒玩味的道,“卿明远可真是个好的,儿子叫思渊,三女叫欢颜,就是那庶女都是琳琅,哼,到我和蜜蜜这里,就再随便不过。” 白雪翘起小指,敛了下耳鬓细发,低声声,“婢子听闻,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名字,其实是前平忠王妃取的,平忠王并未给两位小姐取名。” 卿酒酒看过去,冷声问,“你还知道什么?” “你还知道什么?”卿酒酒声音冷然,犹如冰渣,冻人骨头。 白雪指尖一紧,她垂下眼眸飞快的道,“婢子是听殿下说的,大小姐的外祖家,秦家是百年皇商,前王妃从前是京城第一美人,后来忽然下嫁平忠王,京城里的人都说,前王妃是怀着情殇赌气下嫁的,至于旁的,婢子并不知情。” 卿酒酒屈指轻敲窗沿,忽然问,“我与蜜蜜在边南十年,秦家可有差人来寻?” 白雪摇头,“秦家九年前被贬为庶民,京城之中早无秦家人踪迹。” 卿酒酒愣了下,眉头蹙起,“因何被贬?” 第16章 将这俩孽障给我打出去(2) 白雪道,“一批进贡给后宫妃嫔的布匹,以次充好,惹来圣怒。” 卿酒酒更疑惑了,作为百年皇商,又哪里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倒像是刻意为之。 一个时辰后,车銮进了京城城门,卿蜜蜜很好奇,趴窗口往外看热闹。 卿酒酒给了碎银子,让鹅黄下去买些零嘴给蜜蜜解馋。 半刻钟后,车銮拐进朱雀街,卿明远和苏氏的马车进了平忠王府后,不等卿酒酒进去,那漆红大门轰然关上。 卿酒酒勾起嘴角,“父亲可真是学不乖,吃了教训不长记性。” 白雪眨了眨眼,“大小姐稍等,这是皇太子殿下的车銮,容婢子下去交涉。” 卿酒酒摆手,“直接给我撞门!” 白雪嫣然一笑,拍手对赶车的马夫耳语几句,那马夫下车,人如炮弹一般,轰地用肩撞在尚未彻底关死的大门上。 “轰……”的声响,惊天动地,惹来旁的街邻探头打听。 马夫连撞三下,漆红大门后的门房挡不住,平忠王府整个大门彻底洞开。 卿酒酒单手撑下颌,“这马夫可真是天生神力,看来殿下身边就没无用之人。” 白雪看了看外头,“大小姐,府中护卫出来了。” 卿酒酒哼了哼,她率先跳下车,下颌一扬,倨傲地立在门口,冷声高喝道,“父亲,这莫不是不是平忠王府,既然不是,护卫凶恶在先,那女儿就砸了门牌匾!” 反正,她不嫌事大。 卿明远心头惊惧,他推苏氏,“王妃,你去说说。” 苏氏咬牙,此刻恨透了这个男人的孬种,她对婢女吩咐道,“去,将大小姐领进来,安置在……翠竹院。” 婢女连忙赶过去,此时卿酒酒已经踏上门口石麒麟的头上站着,再一跃,当真就能摘下门牌匾。 苏氏的婢女恭敬道,“王妃请大小姐二小姐进去,是护卫门房有眼无珠,还望两位小姐莫计较。” 卿酒酒冷哼,她见卿蜜蜜有些困乏了,才算作罢。 这头卿酒酒和卿蜜蜜回府进门,不过半刻钟,整个平忠王府都哗然了。 正在鹤鸣居陪老太君的卿欢颜,剥葡萄的动作一顿。 她抬起眼帘,那双眸,润若秋水,一张鹅蛋脸,面有勾人梨涡,像濯濯青莲。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虽与卿酒酒同年,只有十二岁,可那等高门贵女的优雅风姿已经淋漓尽致。 “欢颜恭喜祖母,膝下再添两可人的孙女。”卿欢颜将装满葡萄肉的小盏推到老太君面前。 老太君年约五十有余,一头银丝,额头覆宝蓝色万字福镶白玉珠抹额,脸有严肃的法令纹,整个人威严不可亲近。 她捻起竹签子,插了葡萄肉,慢吞吞吃下去,才道,“休的胡说,王爷膝下,祖母只认你这个嫡出孙女。” 卿欢颜微微一笑,人如春风,“祖母爱护孙女的心,孙女明白,不过孙女还是觉得,祖母见一见大姊和二姊的好,欢颜听说,她们其实过的不好,想来边南那样恶劣的地方,两位姊姊也学不到什么,往后还要祖母叫规矩呢。” 老太君很冷淡,“那就见一见吧。” 卿欢颜正要差人去跟苏氏说一声,好请人过来,就见自个的贴身婢女饶雪面色慌乱。 “小姐,不好了,”饶雪进来就跪地上,“刚回府的大小姐说小姐的梧桐阁才是府中嫡长女该住的院落,所以大小姐要抢小姐的院子。” 这还得了,卿欢颜吃惊地看着老太君,委屈的道,“祖母……” 老太君面色一冷,她一杵朱鸟拐杖,起身道,“别慌,祖母给你撑腰,我倒要看看一个养野了的孽障,有多大能耐!” 卿欢颜心下一松,她赶紧扶着老太君,给她顺气,“祖母莫恼,想来大姊是不懂规矩,教教她就明白……” “傻孙女,那个孽障当年生下来就该掐死的,你顾念姊妹情谊,未必她会领情,不是谁都像你这样心善的。”老太君拍着卿欢颜的手,意味深长的说。 卿欢颜低头应了声,侧脸漂亮安宁,美好如画。 此时梧桐阁外头,卿蜜蜜眯着桃花眼,对白雪道,“院名都叫梧桐,她怎不直接叫自个凤凰?” 白雪笑眯眯道,“想来还要些脸面,知道遮掩。” 卿酒酒勾唇笑得很不正经,“后娘可真懂我的心思,知道我不会住翠竹院那么荒芜僻静的小院,早十二年就将梧桐阁打理的这样好。” 白雪跟着笑,她挥手,橙柳和鹅黄带上行李,一行人大摇大摆进了梧桐阁。 是以,老太君和卿欢颜到来之时,整个梧桐阁的下人都被赶了出去,旦凡是卿欢颜用过的物什,穿过的衣裙,都随意丢在院外,崭新的卿酒酒顺手就留下了。 卿欢颜委屈地都快出来,她提着裙摆,跺脚道,“祖母……” 老太君大步流星走进院子里,当头一件水红绣白梅的肚兜小衣飞来,稳稳当当挂她脑袋上。 院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吓傻了。 老太君面生怒容,她扯下肚兜一把扔卿欢颜怀里,卿欢颜脸皮臊得恨不得钻地下。 “孽障,滚出来!”老太君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屋子里没动静,只是卿欢颜的东西挨个再往外丢出来。 卿欢颜忍不住,她冲的进去喊道,“大姊,大姊你不要再扔了……” “啪……”一盒迦南香粉摔在卿欢颜脚边,香粉飞溅,浓烈的迦南香气四溢。 卿欢颜眼睛都红了,这一小盒迦南香粉,可是花金子买的,她平时都舍不得多用。 她捏紧手,尖锐的粉红蔻丹掐进手心,亦不可知。 “嗒嗒……”轻缓的脚步声从屏风阴影中转出来,淡蓝色的裙摆,摇曳生姿,纤瘦的身段,根本还没开始长,晃眼看去竟像孩子。 卿欢颜目光往上,掠过精致的小巧下颌,最后落在半张镂空花纹的金面具上。 卿酒酒拍了拍袖子,倨傲的睥睨过去,“哪里来乱攀姊妹的阿猫阿狗,除了蜜蜜,我可没有其他妹妹。” 第17章 卿酒酒,你好大的胆子(1) 卿欢颜回神,她勉强扯起嘴角,“大姊,我是卿欢颜,是大姊的三妹妹。” 卿酒酒目光越过她,看着台阶上的老太君,蓦地咧嘴一笑,“这就是祖母了吧?蜜蜜出来,见过咱们的祖母。” 话落,屏风后,又转出个面容娇艳如花骨朵的小姑娘,小姑娘黑眸天真,肤白貌美,宛如莹莹白玉。 卿蜜蜜抓着姊姊袖子躲她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得往外看。 老太君鼻翼间法令纹深刻,“除了欢颜,我没其他孙女。” 这就是不认了。 卿酒酒半点不在意,她甚至道,“没关系,祖母是老糊涂了,记不得,孙女不会怪你的。” 何时有人敢和老太君这样说话,她大怒,“来人,将这俩孽障给我打出去!” 橙柳、鹅黄齐齐娇喝一声,护在两人身前。 卿酒酒幽幽地看着老太君,“祖母,你真要将孙女两人赶出去?” 这话才落,急急赶来的卿明远和苏氏到了。 “母亲,不可!”卿明远赶紧阻止,他丝毫不怀疑这孽障前脚出门,后脚肯定就要去拆门牌匾,到时整个平忠王府在京城都是笑话。 老太君没见识过卿酒酒的混不吝,她指着卿酒酒对卿明远道,“王爷来的正好,赶紧的,将这孽障赶出去,我老卿家没这样的野种!” 卿明远胆颤心惊,他紧张地看了卿酒酒一眼,拉着老太君出了院子,小声嘀咕起来。 卿欢颜到苏氏身边,见她罩着薄纱,还没开口,苏氏一把抓住她的手,转头对卿酒酒道,“大小姐既然看中梧桐阁,一会我让人来打理,往后大小姐就住梧桐阁了。” “娘?”卿欢颜大惊,她甚至都要怀疑苏氏到底是不是她亲娘了。 苏氏拽了卿欢颜一把,将人带去自个的牡丹院,揭了薄纱。 “娘,你这是怎的了?”卿欢颜惊呼。 苏氏咬牙切齿,眼白赤红,“还不是那小贱人使的手段,此番法华寺,我与你那没用的父亲,吃够了小贱人的苦头。” 同样的话,卿明远也在对老太君说,“母亲,那孽障如今得势,不仅和皇太子殿下相熟,还被册封为长乐县主,且行事毫无顾忌,翻脸不动口,就动手,偏生拳脚还好,儿子拦着您,就怕她连您也打啊。” “她敢!”老太君目色锐利,倒比卿明远更有气势。 老太君沉思片刻,“你去跟苏氏说,她是王妃,一府主母,要压孽障的气焰,还得她来,即便弄出人命,背后我给她撑腰!” 得了老太君这话的苏氏,心头既是发苦,又是蠢蠢欲动。 卿欢颜只要一想到自个的梧桐阁还有县主之位都让卿酒酒给抢了,就心痛的慌,她愤恨道,“娘,我不甘心!县主之位应该是女儿的!” 苏氏拍她手,“别急,你是大家贵女,轻易不能脏手,此事为娘来算计,定然帮你抢回县主之位!” 卿欢颜心头好受一些,“那娘要如何对付她?” 苏氏细细思量,她那张脸没有眉毛,皮肉也是烂的,看着是极为恐怖。 “你几天前,是不是发了帖子出去,要在府上开茶话会?”苏氏问。 卿欢颜点头,苏氏就笑了,笑容狰狞扭曲,“那就茶话会那天,为娘让那小贱人拱手送上县主之位!” 卿欢颜问,“娘要如何做?女儿也帮忙。” 苏氏摇头,“你要去跟那小贱人多走动,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姊妹友善,最好再让人知道她跋扈欺负你。” 卿欢颜懂了,她深吸了口气,按捺下心头的厌恶怨怼,“娘,我这就去,主动让出梧桐阁,还帮她打理。” 两母女说完话,卿欢颜果然再次踏进梧桐阁的院门。 卿欢颜这么多年,受尽娇宠。 可当她再一次站在梧桐阁门口,心头怨毒还是压抑不住。 “小姐,不然咱们回去吧?”婢女饶雪好言规劝。 卿欢颜摇头,她平复了心绪,扬起笑脸,提裙摆往里走,“大姊,我来帮你忙。” 卿酒酒坐在圈椅里,一条腿架扶手上晃荡,吊儿郎当的,她像投喂小狗一样,掰板栗糕分蜜蜜吃。 “大姊,我来帮忙。”卿欢颜笑着进来。 卿酒酒斜了她一眼,对自家傻妹子道,“蜜蜜看着这人,记住脸,是坏人,敢欺负你就给姊姊狠狠地咬!” 卿欢颜面色一僵,站在门槛处,竟不敢进去了。 卿蜜蜜偏头,浓黑桃花眼无邪地瞅着卿欢颜,她虽然傻,可到底还有三四岁幼儿的智商,简单的意思懂。 是以,她朝着卿欢颜龇牙,跟条吃奶的狼狗崽子,毫无威慑力。 卿酒酒看的欢喜,她知道蜜蜜将她话记住了,还将卿欢颜的脸也记住了。 她高兴地摸了摸蜜蜜发髻,夸奖道,“好孩子。” 卿欢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大姊,我是欢颜,你的三妹妹……” 卿酒酒施舍地给了她一个眼神,“嗯,看到了,所以你来作甚?跟我抢院子?” 卿欢颜连忙摆手,“大姊误会了,这院子既然大姊看的上,给大姊也无妨,我是来帮大姊整理物什的。” “哦?”卿酒酒拉长尾音,“原来你是来当下人干活的,白雪,安排下去。” 闻言,卿欢颜隐忍的功夫差点破功,“大姊,我不……” 白雪强势得往卿欢颜面前一站,“三小姐,这边请,花厅还需要人擦案几。” 卿欢颜咬牙,头一次感受到憋屈的滋味,卿酒酒行事不按牌理出牌,跟浑身是刺的刺猬一样,叫她无法下手。 然,叫卿欢颜拿脏兮兮的抹布擦案几还不算,卿酒酒还让人去围观,这等奚落,气的卿欢颜半张案几都没擦完,红着眼圈就跑出了梧桐阁。 “切,”卿酒酒双手环胸倚靠门口,她对粘背上的傻妹妹道,“蜜蜜,看到没有,仇不隔夜,咱们当时就要欺负回来才过瘾。” 卿蜜蜜抱着她腰,像个孩子一样黏着她,嘴里喊着,“姊姊,蜜蜜帮姊姊咬坏人,嗷呜!” 第18章 卿酒酒,你好大的胆子(2) 卿酒酒哈哈大笑,往后谁说她妹妹傻,她就抽谁,分明她的妹妹这是软萌!软萌! 白雪三人很能干,不过半天功夫,就将梧桐阁收拾的妥妥当当,整个梧桐阁焕然一新,再没有卿欢颜的气息。 卿酒酒很满意,她开了方子,也不管多少银子,让白雪去准备。 总是皇太子还要她做事,她遂半点都不客气。 当天晚上,她和卿蜜蜜一人一个浴桶,泡了半个时辰的药浴,临睡前,她又给蜜蜜扎了银针,当然还有她的左脸。 她体内的毒和蜜蜜的傻疾,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慢慢的养护才能痊愈。 一连几天,卿酒酒闭门不出,专心调理身子。 平忠王府上下战战兢兢,府中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绕着梧桐阁走,那日三小姐被欺负到哭的模样,可是谁都看见了。 且京城之中也传出流言,卿家从边南回来的大小姐嚣张跋扈,不懂礼仪规矩,一回府就抢了府中小姐的院子,还打了人,闹得平忠王府鸡犬不宁。 这大小姐更是长的青面獠牙,很是丑陋,关键她还喜欢喝人血。 白雪将这些流言跟卿酒酒回禀之时,卿酒酒正泡着药浴。 “大小姐,流言都是从继王妃的牡丹院传出去的,可是要处理?”白雪往浴桶中添了瓢热水。 水汽缭绕之中,能见卿酒酒左脸的黑印记边缘似乎淡了那么一丝,凹凸不平的肉瘤也平整许多。 卿酒酒往肩头浇水,她动了动手指头,感受到这具身体内新生的力量,十分满意。 “流言止于智者,现在,本小姐没空跟他们计较。”相比较而言,还是她和蜜蜜的身子更重要一些。 白雪嘴角含笑,“明日,三小姐会在府中荷香苑办茶话会,荷香苑挨着梧桐阁,到时怕是会生事端,大小姐要多注意。” 桃花黑眸闪过暗芒,卿酒酒哗啦站起身,及臀的青丝蜿蜿蜒蜒粘在光洁的后背,形成惑人的莹莹春光。 “看好蜜蜜便是,其他的,自有我在。”面白泛粉,眸生水润,卿酒酒的相貌其实长的很好,是属于娇艳那一种,偏生她眉目气质冷淡,不好亲近,真真像一支遗世白牡丹。 白雪点头应下,她伺候卿酒酒穿好中衣,又给她攒干青丝。 一夜无话。 辰时初,荷香苑就开始热闹起来,那动静,都传到了梧桐阁。 卿欢颜看着梧桐阁的方向,问婢女饶雪,“康宁公主可是来了?” 饶雪回道,“再有一刻钟,公主的车銮就到了。” 卿欢颜嘴角一翘,“公主爱香成痴,苑里多燃一些。” 康宁公主,大燕朝唯一一位公主,年芳十四,深受皇帝宠爱,与京城诸多贵女也都交好。 这位公主长的娇俏可人,肤色赛雪,琉璃美目,说起话来细声细气,像是娇嗲。 荷香苑中,康宁公主一落座,茶话会就开始了。 一应京城贵女皆坐在康宁公主下方,每人一座,围成圆形,中间露出场地。 卿欢颜敛眸拍手,早准备好的两列婢女越众而出,端着煮茶、品茶的用具到场中,她在中央端坐,动作熟练的开始煮茶,她宽袖拂动,云卷云舒,侧脸安宁,美好的像是一副画卷。 “公主,请。”这头一道的茶,最是极品,卿欢颜双手奉上。 康宁公主接下,水袖一掩,正要送入口中,不知谁碰她手肘一下,茶水溢出,瞬间湿了她的裙摆。 卿欢颜大惊,“公主,欢颜该死,请公主恕罪。” 康宁皱眉,摆手道,“找个地方,本公主换身就是。” 卿欢颜将婢女饶雪招来,“领公主下去换衣裳。” 饶雪心一紧,赶紧低头小声道,“公主,请随婢子来。” 康宁带着一名贴身宫娥,随饶雪出了荷香苑,竟径直往梧桐阁去。 “公主,这是我家小姐的院子,并无旁人,公主放心。”饶雪站在门口,手心都出了汗。 康宁点头,双臂一展,由宫娥服侍,饶雪则守在门口。 半刻钟后——。 “大小姐,大小姐你不能进去!” “嘭……”房门被踹开,康宁回头,逆光处,站着个身形纤瘦的人影,修长的马尾,凌冽如冰的气质。 “什么人?”宫娥怒喝。 “哼,”门口的人冷笑一声,“闯进我的院子,我倒想问问你们是什么人?” 饶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小姐息怒,大小姐息怒,是婢子习惯没改过来,带错了院子。” 她却是绝口不提康宁的公主身份。 卿酒酒抬脚,踩着饶雪的肩,“息怒?故意将人带过来,是要我得罪人是不是?” 听闻这话,饶雪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她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宫娥三两下帮康宁穿好衣裳,走出来清斥一声,“公主面前,休得放肆!” 康宁踏出门槛,就见光影之中站着的那人,原是个娇娇小小的姑娘,左脸带着的黄金面具,更是妖娆艳丽的很,颇为漂亮。 卿酒酒挑眉转头,“公主?” 康宁一扬下颌,眉目清贵威严。 卿酒酒冷笑,目若闪电地刺在饶雪身上,“这就是你家小姐打的好主意?” 饶雪忽然死死抱住卿酒酒大腿,哭诉道,“大小姐饶命,不关小姐的事,是婢子愚钝,带错了院子,大小姐要罚就罚婢子吧。” 卿酒酒腿一抖,震开饶雪,反而对康宁公主似笑非笑的道,“公主身份高贵,可也照样让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宫娥脸色难看,“闭嘴!见公主不跪,好大的胆子!” 卿酒酒双手环胸,睥睨过去,“皇太子殿下都准我不跪,公主还能大过殿下去?” 闻言,康宁面色不悦,“你就是平忠王府才从边南回来的那一位大小姐,果真是嚣张跋扈的!” 卿酒酒半点都不恼,她弯着桃花眼,“公主,过奖!” 康宁身边的宫娥气结,“区区贱民,敢对公主不敬,来人,掌嘴!” 第19章 本小姐杀人时,你还在吃奶 卿酒酒黑眸一冷,“确实是贱民!”她话落抬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上饶雪肩膀,将人踢飞出去! “啊!”饶雪惨叫一声,爬起来,嘴角就流出血来。 康宁皱眉,对义愤填膺的宫娥使了个眼色。 卿酒酒云淡风轻地对康宁道,“区区贱民,也敢挑拨本县主和公主的关系,好大的胆子!” 宫娥诧异,她和公主竟不知这卿家大小姐何时有了县主的封号。 饶雪苦不堪言,她趴地上不断朝卿酒酒磕头,“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 卿酒酒讥笑,偏头问公主,“公主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康宁公主已对卿酒酒生了不喜,只当她行事狠辣,半点贵女风度都没有,她也就不愿意跟卿酒酒多话。 宫娥扶着康宁,“卿家好的很,做筏子做到公主的头上!” 卿酒酒眨眼,她转头看向不远处,意味深长的道,“居心叵测的正主来了,公主要是没意见,酒酒就不客气了。” “你……”宫娥气的面色铁青,这小姑娘从头至尾都对公主毫无敬意,她有心想惩治,但公主又不愿多事。 来的人正是苏氏和卿欢颜,母女身后还跟着今日来参加品茶会的一众贵女。 苏氏老远就对康宁见礼,“臣妇见过公主,公主长乐无极。” 卿欢颜抬头,奔到饶雪身边惊呼一声,“饶雪,怎的了?谁打的你?我不是让你领公主去我院子换衣裳吗?” 饶雪大声哭喊道,“小姐,婢子带错了院子,大小姐动手打的婢子,她还想对公主出手!” 苏氏面覆薄纱,她画的假眉一竖,“大小姐,你再是无法无天,在王府里闹闹就算了,怎可冲撞公主?” 卿酒酒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看过去。 苏氏心头一跳,她硬着头皮接着申饬,“公主金枝玉叶,在你院子换件衣裳又如何使不得?还是大小姐以为自个被皇太子殿下册封为县主,就能在京城无法无天了?” 卿酒酒揉了揉耳朵,淡然伸手道,“继续说。” 苏氏让这话一噎,大脑一片空白,原先想好的控诉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卿欢颜反应很快,她到康宁公主面前,我见犹怜的道,“公主,欢颜大姊,才从边南回来不久,不懂规矩,还望公主不要介怀,往后欢颜会跟祖母说一声,给大姊请个礼仪嬷嬷。” 康宁威严地扫过去,她自小深宫长大,又不是傻子,哪里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苏氏和卿欢颜打的好主意,无非就是想借由她公主身份来压制卿酒酒。 主意是好的没错,可还要看她愿不愿意。 康宁冷笑,“卿三小姐今日的招待本公主心领了,平忠王妃教女无方,治下不严,本宫也受教了,卿家,哼,好自为之!” 她说完这话,愤然拂袖,抬脚就往外走。 “公主……”卿欢颜无措,她想追不敢追,只得回头看了看苏氏。 苏氏似乎并不在意康宁公主的怒火,她只盯着卿酒酒。 卿酒酒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对康宁公主的背影喊道,“公主身上的香,可不是越重越好闻的,他日公主若是想同酒酒探讨一二,酒酒随时恭候。” 康宁公主脚步一顿,她死死抓住身边宫娥的手,用力到指关节泛白。 “公主?”宫娥眼神凶狠,“不然容婢子仗责……” “不,”康宁摇头,她深呼吸一口气,回头看了那纤瘦的人影一眼,“去东宫,太子哥哥定然知晓这卿酒酒的来龙去脉。” 宫娥叹息一声,“公主,卿酒酒那话,可是话中有话?她说公主的香料,莫不是察觉了什么?” 康宁神色不好看,“不知。”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兴许太子哥哥知道。” 却说康宁公主走后,卿欢颜只得送走其他的贵女,一场好好的品茶会就这么散了。 苏氏倒是学乖了,她这次不自己动手,反而是去找老太君,将得罪康宁公主的责任全甩锅给卿酒酒。 老太君大怒,当场摔了茶盏,“来人,将那孽障给我押到祖屋,请家法!” 一王府的护院拿着棍棒绳索往梧桐阁去,哪知才到院门,就进不去了。 卿酒酒着白雪将院门关死,谁都不开。 老太君气的连跺朱鸟拐杖,她在苏氏的搀扶下,气势汹汹来到梧桐阁,大手一挥道,“给我撞开!” 护院排成两行,齐齐大喝一声,冲的就要撞门。 哪知,那院门倏地打开,两行人冲进去,栽倒在地,一人压一人,半天都爬不起来。 苏氏心有怯怯,暗自庆幸,她有意落后一步,就走到老太君身后。 老太君气急败坏,“忤逆不孝,忤逆不孝的孽障!” 卿酒酒就坐在院子里头,她正在剥橙子给蜜蜜吃,惬意闲适。 老太君浑身怒意,鼻翼间法令纹深刻骇人,“给我捉了她,家法打死了,好给康宁公主赔罪!” 护院一拥而入,可谁都不敢轻易上前。 蜜蜜瑟缩了下,往姊姊背后躲,卿酒酒拍了拍她手,示意橙柳、鹅黄照看着。 她适才对老太君道,“张口就要打死皇太子亲封不到半月的县主,祖母是嫌卿家灭族的不够快吗?” 老太君道,“卿家如何,不关你事,皇太子殿下那边,老身自会去请罪,怪只怪你无才无德,当不起县主的名头。” 所以,这是铁了心,打着康宁公主的名头要整死她了? 卿酒酒起身,理了理袖子,“祖母要罚,孙女自会受着,但还请祖母看在蜜蜜傻不更事的份上,对您的二孙女能好一些,莫要薄待了去。” 老太君瞟了眼畏畏缩缩的卿蜜蜜,掷地有声的道,“一母同胞,孽障就是孽障!” 卿酒酒心冷如铁,她也不过是顺势试探一番,如今知晓老太君的态度,她也就半点都不客气。 她怒极反笑,让蜜蜜进屋,她一人同老太君等人形成对峙,气势丝毫不减。 “哼,好厚的脸皮,长辈不慈,偏还要小辈敬重,”她啐了口唾沫,暴了句粗,“滚你娘的!” 第20章 你想睡谁(1) 话音未落,她人如疾风,横扫出去,将一众护院接连踹翻,最后脚尖一点,落到老太君面前。 老太君一惊,不自觉后退半步。 卿酒酒一把拉住她手腕,眉眼浅笑道,“祖母,孙女可孺慕您了。” 老太君只觉手腕的那双小手,冰冷滑腻,像毒蛇一样。 卿酒酒凑近她,“祖母,这平忠王府的人,要谁敢动我妹妹卿蜜蜜,我就要谁死!” 森寒字音,犹如冰珠,慑的老太君接连后退。 “孽障,你干什么?”卿明远身穿亲王服,手里捏着奏请,小跑着过来。 卿酒酒顺势放开老太君,她眯着桃花眼笑道,“父亲这么着急做什么?女儿正跟祖母联络感情呢?” 卿明远将老太君挡身后,忽然对身后跟着的两人道,“给本王抓住她!” 卿酒酒凝眉,卿明远带来的这两人一男一女,身着布衣,浑身血腥,一看就是真杀过人的。 “桀桀,王爷的命令,草民莫敢不从。”那男人长着鹰钩鼻,吊三角眼,一看就猥琐下流的很。 那女人则是粉面红唇,妖艳得像赤练蛇。 两人一左一右朝卿酒酒攻过来,卿酒酒手握成拳,刚猛的一套军体拳打出去,力气大的,生生震退女人两步。 “好刚烈的拳法!”那女人诧异道。 卿酒酒冷肃地看着卿明远,指着两人道,“父亲,这是请外人来杀女儿吗?” 卿明远色厉内荏,“你是孽障,要克九族,早该去死!” 卿酒酒将十指揉捏的咔咔作响,素白的右脸浮起杀意,“卿明远,你且记着你今日说的话,来日我灭平忠王府满门之时,你莫跪下求我!” “嘿嘿,这小娘皮我老黑喜欢!”自称老黑的男人手上铿的一声,指尖冒出尖锐护甲,他五指成爪地朝卿酒酒抓过来。 卿酒酒头一侧,躲开之时,单手撑地,双腿一扬,狠狠地踹在老黑下颌。 “嗤……”另一头,那女人手持弯刀,刀光匹练,化为流光,袭向卿酒酒腰身。 “大小姐,小心!”橙柳和鹅黄惊呼出声。 卿酒酒细腰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服帖到地,刀光擦着她马尾划过,她反手一翻,重若千钧的拳头砸在女人后背。 “噗……”女人吐出一口血。 卿酒酒才站直身,后颈劲风拂来,她身一扭,肩膀正中一抓。 衣衫破碎,血肉淋漓。 “唔!”卿酒酒闷哼一声,这两人拳脚了得,她一对二,不是对手。 “哈哈……”卿明远拍手大笑,“打的好,打的好!” 卿酒酒狠厉地剜了他一眼,卿明远瑟缩了下,又拉着老太君往后退了几步,苏氏也是心绪复杂。 她看着卿明远,暗自抓紧了卿欢颜的手,男人靠不住,幸好,她膝下还有一双儿女。 “红蝎,这小娘皮让我如何?”老黑伸舌舔了下唇尖,看着卿酒酒的目光色气满满。 卿酒酒偏头,忽然勾唇笑的邪异,“凭你?本小姐杀人的时候,你还在吃奶!” 不再废话,她手捻银针,主动冲了上去。 “嗖嗖嗖……”几下,银针化为流光,三根中的其中一根,正扎在老黑手心。 “哼,小娃娃,你这伎俩,能伤得了谁?”红蝎笑的花枝乱颤。 卿酒酒拇指一撇鼻尖,直冲老黑而去,老黑嘿嘿一笑,然才抬手,人浑身一麻,整个人都往后倒。 卿酒酒一拳头打在老黑心窝,迅猛地抓着他手,小手往指上护甲一摸,以无可匹敌的力道擒着护甲就刺进老黑手臂。 “啊!”老黑痛呼。 卿酒酒眉目狠辣,变拳为掌,将那护甲打进老黑骨头里,彻底废了他一只手。 “老黑!”红蝎讶然,手上弯刀席卷而来,噗的砍在卿酒酒后背。 卿酒酒咬牙,根本不闪躲,拼着重伤,两指一弯,嗤地抠进老黑喉咙,竟是要生生扯断老黑的动脉血管。 “放手!”红蝎大怒,刀光剑影,朝卿酒酒当头罩下来。 “本殿亲封的县主,谁要动?”昆山玉碎的嗓音蓦地响起。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一道鞭影抽过来,卷上红蝎的弯刀,将之抽飞两三丈远! 黄梨木的轮椅,一袭玄袍,肩领位置,纹绣团团锦簇的缤纷粉樱,袍摆处,点缀细碎的粉樱花瓣,洋洋洒洒,春色旖旎。 来人单手撑下颌,眉心一点朱砂红,昳丽如妖,俊美无双。 他慵懒的说,“卿明远,谁给你的胆子,雇江湖草莽杀本殿的人?” 卿明远吞了吞口水,心头提起来了。 老太君扯了他一下,一众人齐齐跪下唱喏,“叩见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皇太子谁都没理会,只对卿酒酒勾了勾修长的食指,“小虎女,过来。” 卿酒酒一脚踹开老黑,肩背尽是伤,皮肉外翻,鲜血淋漓,有些骇人。 她一身煞气地站皇太子面前,素白小脸一扬,“殿下放心,我还死不了,花了殿下的银子,就不会让殿下亏本。” 皇太子看着她破烂的衣衫,眉头一皱,嫌弃道,“是康宁要见你,本殿出宫透气,顺便就过来接你去东宫。” 这话一落,还跪地上的卿明远和老太君面面相觑,苏氏也皱紧了眉头。 她确定,此前卿酒酒是不讨康宁公主喜欢的,甚至还惹的公主不悦,可这会怎的又要见人了? 卿酒酒阴阳怪气的道,“殿下的话,酒酒自然无一不从,可要父亲不许的话,殿下就还是回吧,酒酒还要照顾胞妹。” 卿明远咬牙,“去,既是殿下亲自来接,你便去。” 卿酒酒回以嘲弄。 皇太子挥手,“将你胞妹一起带上。” 卿酒酒任由伤口流血,回头让白雪带上人,两主三仆跟着皇太子踏出梧桐阁。 与卿明远擦肩而过之际,她忽然顿脚问,“父亲,不知女儿回来之时,女儿的院子还在不在?” 卿明远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 第21章 你想睡谁(2) 苏氏讪笑开口道,“在的,不管多久,梧桐阁都给大小姐和二小姐留着。” 卿酒酒满意了,“后娘慈爱,女儿们以后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分明是好话,可听在苏氏耳里,就像是阎王爷的催命符一样,她哆嗦一下,笑的比哭还难看。 出了卿家府门,皇太子回头,就见卿酒酒脸色发白,人还摇晃了几下。 她眯着桃花眼,低声说,“对不住,我先晕一会……” 她说完这话,人一头栽倒进皇太子怀里,染了他一身的血。 白雪眉心一跳,赶紧伸手去扶,“殿下,大小姐不是故意。” 皇太子摇头,他双手穿卿酒酒腋下过,将人安放在怀,看了看她后背的伤,到底是好几处的伤,失血有些多。 白雪惊异,她此前是殿下身边的宫娥,知晓殿下不喜旁人近身,可这会…… 一行人上了车銮,皇太子拽着卿酒酒后背衣衫,嗤啦一声,毫不犹豫得给撕了,还将她青丝撩到一边,露出整个纤瘦的背脊来。 “殿下……”白雪欲言又止。 皇太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从车内暗格里取出外伤药,亲自给卿酒酒抹上。 微凉的指腹擦上圆润香肩之时,大腿上趴着的人,忽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呵,殿下吃错药了?”却是卿酒酒只晕了那么一会,就醒了,她抬起头来,张嘴就没好话,“对我这么好,非奸即盗,说吧,又想我做什么事?” 难得好心一次,被人当驴肝肺,皇太子嗤笑,他粗暴得将人掀下去,挑着狭长眼梢道,“本殿的救命之恩,你就这样回报的?” 车銮上铺陈的都是软褥子,卿酒酒趴成个舒服的姿势,也顾不得是在皇太子脚下,示意白雪给她处理伤口。 她哼哼两声,右脸苍白,但眉目姿态比谁都傲。 “救命之恩?”她调笑望着他,“无以为报,我倒是能以身相许,反正冲殿下这张脸,我也不吃亏。” 白雪手一抖,差点将药瓶扔出去。 出奇的,殿下并未生气,他反而上下瞅着卿酒酒,“本殿吃亏!” 浓黑桃花眼,粲然生辉,眼梢微微翘着,堆砌满满的潋滟春情,卿酒酒贱兮兮的道,“殿下能吃什么亏?我上的厅堂,下的厨房,打的了流氓,杀的了人,暖的了床,还睡得了男人,殿下真不试试?” 卿酒酒从前就有个毛病,看见长得好的,不管男女,都喜欢凑上去瞎撩,能过嘴瘾,还不用负责。 皇太子冷笑一声,薄唇挂冰凌,“睡男人?你想睡哪个男人?” 卿酒酒眼眸一亮,不言而喻地盯着皇太子。 皇太子那张昳丽的脸顷刻就黑了,他一巴掌拍在卿酒酒后肩伤处,一字一句的道,“尚未及笄,怕是连葵水都没来过,就想睡男人?卿酒酒,你拿什么来睡?” 卿酒酒痛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她龇牙瞪了皇太子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个平坦如沙滩的胸。 妈蛋,她给忘了,这身体才十二岁,别说葵水,就是胸都还没开始长! 皇太子将她小动作尽收眼底,他轻咳一声挪开视线,屈指一弹她金面具,警告道,“不准垂涎本殿,听到没有?” 卿酒酒恹恹地瞥着他,她还这般幼齿,垂涎个蛋啊?! 白雪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接受卿酒酒的大胆,她飞快地包扎好伤口,不用吩咐,自发就下了车銮,不敢再多呆。 两刻钟后,车銮停了,卿酒酒下来,望着眼前“九皇子府……”的牌匾,狐疑地看向皇太子。 殿下挑眉,“怎的?你莫不是还不知本殿也是有个双生兄弟?本殿排行在八,胞弟在九。” 卿酒酒还真不知道这事。 殿下面色有些冷,“他和你胞妹一样,都是个傻子。” 卿酒酒瞬间明悟,“所以,当年我和蜜蜜的出生之所以在京城引起轰动,生辰和殿下相同是一回事,更多的,则是因为我和蜜蜜同殿下和九皇子一样,都是双胞胎?” 殿下点头,一副你还不算笨的神色。 卿酒酒撇嘴,“你们古代人,可真够无聊的。” 殿下领着她进府,随意道,“本殿白日多在东宫处理朝政,晚上住在这里,也算是照顾胞弟。” 听他这样说,卿酒酒倒生出几分感同身受的惺惺相惜来。 “你暂且在苍雪偏殿住下,一会康宁会来找你。”皇太子吩咐完,便离开去了前院。 卿酒酒带着蜜蜜,遂安心在苍雪偏殿住下,她才换了身衣裳,忽然就嗅到一股子浓烈的香气。 她勾唇一笑,朗声道,“公主可是来同酒酒论香的?” 康宁公主站在殿门口,面无表情。 卿酒酒道,“公主不用觉得难为情,在酒酒眼里,公主身上的异状再是平常不过,这世间,香和臭都是一种味道罢了。” 如此说,康宁脸色才好看一些,她将宫娥留在殿外,见偏殿之中除了卿酒酒再无旁人,遂踏进来道,“本宫听太子哥哥说了你,也听闻你在法华寺将鸿胪寺少卿家的庶女左飞燕起死回生一事,所以,你是会医术的?” 卿酒酒反而问道,“殿下如何说的我?” 康宁微愣,“手段狠,心思毒,眦睚必报,性子刚硬,还口无遮掩,不要脸。” 卿酒酒捧腹大笑,皇太子太好玩了,她不过就小小地撩了他那么几次,就得了如此评价。 康宁皱眉,“所以本宫身上的异味,你能治?” 卿酒酒擦掉眼尾的湿润,点了点头,“公主身上的异味其实是一种病,叫狐臭,说好治也好治,说难治也难治。” 其实打从康宁踏进梧桐阁起,卿酒酒就从她那一身浓烈的香料味中嗅出了端倪,故而才有论香一说。 “如何治?”康宁面色急切,她身上这异味打小就有,小时候还好,能轻松遮掩,如今这几年,味道越来越重,她不得不用大量的香料来掩盖。 且,她是一国公主,要叫人知道身上味道这样不雅,指不定明日就不受父皇宠了,是以,她连御医都不敢请。 第22章 你那里有花 “好说,”卿酒酒眨了眨眼,“不过这诊费嘛……” “你要多少银子?”康宁心头激动。 卿酒酒失笑,“不知对平忠王妃拿公主做筏子一事,公主要如何处置?” 康宁眸色闪动,“平忠王妃胆大包天,教女无方,治下不严,如此品性不堪为妃,本宫会如实禀明皇后。” 卿酒酒满意了,她浅笑道,“公主先去沐浴,酒酒今个就开始给公主诊治,一个月后,保管药到病除。” 康宁此时看卿酒酒,顺眼几分,说话做事直接,性子也耿直,这样的人交往起来,要比和那帮贵女打交道轻松放心许多。 她面色柔和,“好,本宫去去就来,此事,你不得与旁人说道。” 卿酒酒点头,“公主放心……” 两人正说着,冷不丁一人蛮横闯进来。 卿酒酒怔忡,这人穿着一身红袍,身形颀长如玉,琥珀凤眸,狭长滟潋,眉心一点朱砂,鼻若悬胆,薄唇风流,鬓角刀削,昳丽俊美,风流入骨。 “九皇兄?”康宁讶然。 那人看了圈,最后目光落在卿酒酒身上,跟着他凤眸一亮,像是见着肉骨头的大狗一样。 卿酒酒心头警觉,人还没反应过来,九皇子一扑,猛地抱住她,“酒酒,小酒酒……” 康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这九皇兄脑子有点问题,可她还是头一次见他同外人这般亲近。 卿酒酒差点被闷死在九皇子胸口,她双手用力,稍稍推开他脑袋一点,懵圈的问,“公主,这是怎一回事?” 康宁摇头,“本宫也不知。” 九皇子就像认定了卿酒酒一样,不断往她身上蹭,活脱脱一黏人的大狗狗。 “小酒酒……”九皇子顶着那张盛世美颜,还同皇太子一模一样的脸,做出这般幼稚的事,卿酒酒表示不忍直视。 “他确实是认得你的。”昆山碎玉的嗓音娓娓响起。 皇太子转着木轮椅进来,嘴角含笑地望着九皇子。 卿酒酒懵逼了! 皇太子朝九皇子招手,九皇子犹豫了下,最后干脆一把抱起卿酒酒,像连体婴儿一样挪到皇太子身边。 卿酒酒抓狂了,同样都是傻子,蜜蜜就能那样软萌可爱,这大个子,咋这样糟心呢? 皇太子哭笑不得,“十二年前,你刚出生那会,本殿同九黎一起到平忠王府看过你们,约莫那会他就记住你了。” 说完,他又以一种荣幸的口吻说,“除了本殿,九黎能记住的第二个人,便是你了。” 她一点都不荣幸好不好,十二年前的卿酒酒又不是她。 她晃了晃悬空的脚尖,翻了个白眼道,“你先让他放我下来。” 此时的卿酒酒,像个布娃娃一样被九皇子整个提抱在怀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皇太子眯眼,“他喜欢你,抱够了自然放你下来。” 妈蛋! 卿酒酒手腕一使巧劲,钳着九皇子手,以不会弄伤他的力道,试图翻身一跃,跳下来。 哪知,她一使力,抱着她的那双手力道更大了,她挣了几下都没挣脱。 皇太子好心提醒道,“忘了跟你说,九黎傻是傻了,可武学天赋出奇的高,这么多年心无旁骛,约莫很少有人是他对手了。” 卿酒酒简直觉得哗了藏獒了,要不要这么坑人! 她正视九皇子那张脸,又低头看了看皇太子,果真一模一样,要不是穿的衣服颜色不一样,压根就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她心累,拍了拍九皇子手臂,恹恹的道,“我知道了,你想抱就抱吧。” 皇太子面露沉思,“卿酒酒,你带一个傻子是带,两个也是带,不然帮本殿照顾九黎几天?” 卿酒酒想也不想就拒绝,“你想都别想!” 她家妹子多乖巧,这大个子多费事。 皇太子根本就不问她意见,他对九皇子道,“九黎,想跟她一起吗?” 本是傻子的人,琥珀眼瞳一亮,又低头拿脸过来蹭她,然后吐字清楚的说,“一起!” 卿酒酒无语望天。 她也就没看到皇太子眼瞳之中乍起的微微波澜,经久荡漾,不曾平息。 皇太子这个不负责任的大家长交代完后,和康宁悠悠然就走了,卿酒酒瞅着面前的俊脸,哭死的心都有了。 “放我下来。”她犹如咸鱼,不带挣扎。 出奇的,九皇子这会听话无比,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来,眼神晶亮亮地瞅着她,眼底有毫不掩饰的欢喜。 卿酒酒心尖一软,她踮起脚尖,拍了拍他臂膀,“叫什么名字?” “帝九黎。”九皇子口齿清楚,倒不太像傻子。 卿酒酒摸下颌,又问,“你哥呢,他叫什么?” “帝九冥。”九皇子又道。 卿酒酒怀疑地看着帝九黎脑袋,“你蹲下,我看看你脑袋。” 帝九黎依言蹲下,任由卿酒酒那双小手在发丛里扒拉揉按。 “咦?”她没检查出毛病来着。 她正想检查第二遍,哪知帝九黎忽然站起身,一声不吭地跑了。 卿酒酒并未将帝九黎放心上,一个时辰后,她为康宁公主医治狐臭。 接连在九皇子府三天,卿酒酒一共为康宁扎了两次针,开了一道方子,第三次扎针则是五天后。 这期间,卿酒酒见到最多的人,便是帝九黎,至于皇太子帝九冥,她却再没见到过。 要说的是,帝九黎和卿蜜蜜,这俩傻子异常和谐,经常坐一块看着她,她走哪,就跟到哪,以致于她回平忠王府,身边就多了个跟屁虫。 平忠王府内愁云惨淡,在卿酒酒走的第二日,平忠王妃苏氏就遭皇后口谕申饬,并责令闭门府中半月,好生思过! 苏氏手中的中馈大权,也被老太君收了回去,移交给府中三房的三夫人廖氏。 卿酒酒头一回见着三房的人,廖氏娇小和气,眉目有抹不去的轻愁,说话也细声细气,一副苦相。 “大小姐,梧桐阁我已经让人收拾过了,若有缺的,大小姐直说便是。”廖氏笑眯眯的道。 第23章 她被傻子给啃了(1) 卿酒酒看了眼站廖氏身后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小脸大眼,很是胆小的模样。 廖氏将人拉出介绍道,“这是大小姐的五妹妹,卿明媚。” 卿酒酒点头,从廖氏身边过,直接进了梧桐阁。 廖氏嘴角笑意淡了,她甩开卿明媚的手,“庶女就是庶女,没出息,但凡你能同大小姐套近乎,在这府中,也能横着走。” 卿明媚低着头,巴掌大的小脸带出几分楚楚可怜,“母亲,大姊她看不上咱们的……” 廖氏恨铁不成钢,“罢了,谁叫我没生个嫡女出来,凭你?烂泥扶不上墙。” 卿酒酒沐浴了番,后背的伤已经结痂,她就着大铜镜,扭过头去自个检查。 “小酒酒……”帝九黎跳脱,推门进来,他绕过屏风,就见三千青丝下,光洁如玉,线条似鱼鳍的纤细后背。 退至翘臀以下的雪白中衣,腰窝诱人,尾椎曲线处,恰有一抹殷红色的山蔷薇形状的胎记,铜钱大小,色泽深深,仿佛是从她尾椎骨头里盛放出来的血色之花。 “滚出去!”卿酒酒额头青筋一迸,呼啦套上中衣。 帝九黎眨了眨眼,傻里傻气的道,“小酒酒,屁股上有花花,好看!” 卿酒酒肺都气炸了,她自然知道自个尾椎骨上有个胎记,这也是她和蜜蜜唯一的区别。 “你再说,我就揍死你!”她咬牙切齿。 帝九黎咧嘴,笑的阳光灿烂,“花花是我的,不给别人说。” 卿酒酒稍稍放心,只要帝九黎别到处说,她还是能接受的,毕竟胎记长在那个地方,想想都羞耻。 哪知帝九黎凑过来,仗着人高,竟去扒拉她的中衣,“花花,看花花,我的花花……” 卿酒酒一个没忍住,让他脑袋上呼了一巴掌,双手叉腰道,“别以为你是皇子,我真不敢揍你,再动手动脚试试?” 兴许是她口吻太凶,帝九黎缩回手,挪到一边,只敢用余光偷暼她。 “大小姐,府中四小姐来访。”白雪在门外,很有眼色没进来。 卿酒酒摆手,“领到花厅,让蜜蜜也认认人。” 平忠王府四小姐,自然是卿明远庶出的女儿卿琳琅,这卿琳琅生母从前是苏氏的陪嫁丫头,按理这两人该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卿琳琅今年十一,穿着月白绸衣,梳着双丫髻,杏眼桃腮,面白肤嫩,左眼角画了朵粉嫩的桃花花钿,长相很是甜美。 “大姊。”一见卿酒酒,她就亲昵地迎上来喊了声。 卿酒酒冷淡点头,转而对卿蜜蜜道,“蜜蜜记住这人,往后少亲近。” 卿蜜蜜桃花眼眨巴眨巴,看了卿琳琅许久,尔后冲她不友善地龇牙。 卿琳琅神色尴尬,她推了下案几上的食盒,小声道,“大姊,这是我做的一些小点心,送大姊和二姊尝尝。” 卿酒酒淡淡看着她,那浓黑的眼神,让人十分有压力。 卿琳琅勉强笑道,“大姊最近不在府上怕是不知,父亲将那两个江湖草莽留在了府中,大姊可要小心一些。” 苏氏陪嫁房里的人,却来跟她示好,卿酒酒微微勾嘴角,意味深长地拉长尾音,“哦?” 卿琳琅似乎非常不安,她扭着手指头道,“我姨娘从前受过前王妃恩惠,姨娘一直记着,我……我也想大姊好好的。” 说完这话,卿琳琅没坐多久,便匆匆离去。 卿酒酒瞳色闪动,从前的事不管真假,她并不在意,只是如今的平忠王府居然也挺有意思哪。 是夜,月朗星稀。 子时,两道黑影鬼祟地摸进梧桐阁,并几位熟悉跃到卿酒酒房门口。 断了一只臂膀的老黑往里一探,眉目狰狞的道,“人就在里头,老子今晚就要弄死她!” 红蝎红唇一抿,不太赞同的道,“老黑,这里是京城王府,咱们能拿到银子就算了。” 老黑桀桀冷笑,“你我联手,掳走她,反正王爷请咱们来,不就是想杀了她么?老子非得弄够了,再将人丢到窑子里去,让她千人骑万人胯!” 红蝎眸色闪烁,从怀里摸出一小指粗细的竹管来,“那就用玉骨酥!” 所谓玉骨酥,兼具迷药和媚药的双重效果,药性烈,还不好解! 粉色的粉末洒落在门边,被夜风一吹,四处散落,溢出甜腻浅香,再无踪迹。 一刻钟后,老黑和红蝎对视一眼,寒芒匕首从门缝插入,只听的咔一声,房门大开。 老黑踩着暗影大大方方地进去,直接闯进里间。 借由晦暗光影,紫檀拔步床上,能看清正躺着两个人,相似的容貌,头挨头,甚为亲密。 “桀桀,小娘皮还是落到老子手里!”老黑冷哼,五指成爪,迅疾如电地朝熟睡的卿酒酒抓去! 电光火石指尖,那带着冰冷护甲的五指堪堪触及卿酒酒的脖子。 老黑心头亢奋,他仿佛已经看见卿酒酒在他身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讨饶,然——。 “找死!”冷若冰珠的声音乍响在老黑耳边,犹如惊雷! 紧接着,是阴森如蛇的一只小手死死钳住了老黑的手腕。 卿酒酒细腰一扭,另一手扯了被子,哗啦掀起罩向床尾的红蝎,这边,她五指用力,屈起手肘狠狠地撞进老黑怀里。 老黑反应很快,他趁势带着卿酒酒下床,两人瞬间交手数十招。 红蝎这头扯下锦被,瞥了眼双颊潮红的卿蜜蜜,扬起弯刀就砍向卿酒酒。 但弯刀未落,另有掌风从木窗袭来,红蝎收刀变招,往后一挡。 “铛……”红袍漫天,恍如业火红莲,昳丽的脸自月下而来。 帝九黎一跃而下,宽袖拂动,带着云卷云舒的优雅,一掌就打在红蝎肩头,将之重伤。 局势瞬间逆转,卿酒酒一勾嘴角,“本县主还没找你算账,你倒自己送上门来。” 老黑啐了口唾沫,“小娘皮的,老子要你死!” 老黑手一扬,五指上护甲寒光闪烁,他仅有一只手能用,但毒辣不减。 卿酒酒偏头,躲过一击,双手手腕翻转,绵软如绸地绞着老黑胳膊。 第24章 她被傻子给啃了(2) 老黑一惊,抬脚踢向她双膝。 卿酒酒直接双手一抓,死死抠着老黑肩膀,以他为借力点,双腿直接跃上半空,落地之时,再抓着他一个过肩摔。 “嘭……”老黑被砸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痛的半天起不来。 卿酒酒脚尖踏出,踩上老黑心口,她弯腰道,“就这点能耐,也敢给本县主下药?” 那日,老黑和红蝎联手,她自然不是对手,可要一对一,她卿酒酒就从没怕过谁。 老黑喘着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卿酒酒蔑笑,一拽老黑完好的那只臂膀,双手用力一扭! “啊!”老黑惨叫一声,这下两只手都被卿酒酒废了! “你不是喜欢下药吗?本县主就让你自个吃个够!”她一脚踹老黑心窝,正想差白雪出去随便找点能用的药,不想就听床榻间,传来卿蜜蜜痛苦的呻吟。 卿酒酒心头一凛,老黑在门外之时,她就察觉了,故而是闭了呼吸的,但她将蜜蜜给忘了。 卿蜜蜜一身通红,浑身烫的厉害,她开始撕扯自己的中衣,并在身上乱抓。 “蜜蜜?”卿酒酒一搭她脉门,随后心头戾气横生。 她拿银针往卿蜜蜜身上扎,待她安静后,几步到红蝎面前,照着她脑门踹。 “下作的东西!今个本县主不弄死你们不姓卿!”她怒不可遏。 她和蜜蜜都才十二岁,这两人居然下那样烈的媚药,她若不会医毒,这药性一发作,最后还不是个烈火焚心七窍流血的局面! “小酒酒……”帝九黎忽然凑到她面前,扯了扯衣衫,靠她背上,“小酒酒……” 卿酒酒回头,就见帝九黎凤眸晶亮,眉心朱唇红似血滴,薄唇边的春色堆砌如缤纷桃色,好看的紧。 卿酒酒呼吸一滞,帝九黎见她不理自己,委委屈屈地埋头在他背上蹭了蹭,“热,酒酒热。” 卿酒酒额头青筋一迸,银针出手,迅猛地扎上帝九黎几大穴位,按他椅子上坐下道,“坐着别动,一会就好。” 一边的红蝎眸色闪动,她缓缓挪入暗影之中,转身就想逃。 “哼!”卿酒酒反手一甩,银针快若闪电扎过去,直刺红蝎后脑。 红蝎手脚僵硬,不敢乱动一分。 “大小姐,院中下人有异。”白雪匆忙来报,她自个也是呼吸带喘,面生薄红。 卿酒酒愤恨难当,这两人一下手,竟将她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算在内,她最恨这种下流手段! “都将人集中到花厅,我马上过来。”卿酒酒吩咐道。 她见卿蜜蜜已经呼吸安稳,帝九黎也还算安静,便三两下绑了老黑和红蝎,直接先到花厅,给院子里的下人解毒。 这一忙,便整整两个时辰,卿酒酒适才有空处理老黑和红蝎。 “你想干什么?”老黑声音都变了。 卿酒酒二话不说,直接银针扎老黑任督两脉,又在他身上连点几下。 老黑惊恐无比,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想要快活吗?本县主这就给你找个地方快活。”卿酒酒一手拎一个,直接跃出梧桐阁,不想帝九黎扯着她袖子跟了上来。 红蝎心头畏惧,“县主饶命,这些都是老黑的主意,只要县主饶红蝎一命,红蝎愿为县主做牛做马。” 卿酒酒心头一动,“哦?你一个江湖草莽,能为本县主做什么?” 红蝎连忙道,“红蝎什么都愿意为县主做,只求县主饶命。” 此时,卿酒酒已经蹿进王府中前院的犬舍。 王府里养的恶犬,全是毛色油亮,半人高的大狗,野性又凶狠。 卿酒酒按着两人的脸往里看,“看到了?整整五条狼狗,身强力壮。” 老黑面色如土,他想求饶,可卿酒酒卸了他下巴,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红蝎抖若筛糠,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到地上。 卿酒酒将老黑丢进舍里,在前院院子里走了一圈,摘了几种不起眼的花草,然后双手混着一撮,扔了进去。 不到半刻钟,起先还安静的五头狼狗纷纷发出咆哮声,并逐渐向老黑围拢过来。 老黑惊骇恐惧到失禁,他朝卿酒酒伸手,眼底露出哀求。 卿酒酒半隐在暗影中,她冷眼看着,精致的下颌冷漠无冰。 她并不同情老黑,要不是她警觉,今晚上,她和蜜蜜的下场,只怕和这差不多,是以,对敌人,她从不心慈手软! 不多时,狼狗嗬嗬地咆哮声,混着老黑撕裂喉咙的惨叫,从小小的犬舍里传出来。 帝九黎一直抓着她袖子不放,狭长的凤眸在夜色下褶褶生辉,漂亮的耀眼。 “自作孽不可活!”卿酒酒冷冷的道。 老黑和红蝎是卿明远引狼入室,明个她就跟卿明远算账! 帝九黎认认真真看着犬舍里头,眸光微动,他忽然转头看着卿酒酒。 卿酒酒没在意,“你能看懂?看不懂还凑什么热闹?” 谁也不知帝九黎到底看懂没有,他只是凑过去,学着狼狗的动作,低头伸舌往卿酒酒嘴巴上一舔。 雾草! 十万头神兽在卿酒酒心里呼啸而过! 她两辈子的初吻啊,就这么被个傻大个给舔没了! 给舔了…… 舔了…… 她气的桃花眼都红了,两手推开那张昳丽俊脸,声若冰珠的问,“你干什么?” 帝九黎咂了咂唇,仿佛没品出味来。 卿酒酒恼羞成怒,一巴掌呼在帝九黎脸上,抬脚就踹。 帝九黎动作迅疾,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他人后跃,轻松避开,还一脸天真无辜。 卿酒酒咬牙切齿。 帝九黎几个连闪,他躲到卿酒酒身后,利用身高的优势,将人困进怀里,委屈地喊,“小酒酒,不打不打。” 卿酒酒恨不得打死他,她双腿悬空乱晃,冷喝道,“放我下来!” 帝九黎偷瞄了她一眼,“不打,痛痛。” 混蛋!她想打也打不过啊! 第25章 你就是那个长得丑的(1) 挫败油然而生,卿酒酒无可奈何地摆手,“不打,你放开我。” 帝九黎犹豫了会,依言放开她。 半个时辰后,犬舍里头的老黑已经奄奄一息,卿酒酒随意捡了个石头屈指一弹。 老黑眉心瞬间多了个血洞,他睁大了眼,气绝身亡,终于解脱了。 卿酒酒复又带着惊恐万分的红蝎,领着帝九黎回梧桐阁。 她抬起她下颌,冷然道,“死还是活?” 红蝎毫不犹豫道,“活!” “好!”卿酒酒眯眼,“本县主就是喜欢你这种识时务的。” 她漫不经心的道,“看了老黑的下场,你不想为他报仇?” 红蝎脸色咬牙道,“我同老黑,只是搭伙过日子,并不是真正的夫妻。” 卿酒酒坐没坐相地半靠在圈椅中,撩起眼皮道,“老黑已死,本县主可以不再跟你计较,甚至本县主也不会杀你。” 红蝎顿了顿,“谢县主开恩。” 卿酒酒点头,“暂且就做本县主的婢女吧,你若忠心,本县主不介意日后帮你解决江湖仇家,给你个安稳。” 红蝎抬头,震惊地望着卿酒酒,她同老黑刀口舔血地挣银子,不就是图个安稳来着,如今安稳近在迟尺,她反而有些不确定了。 “县主,当真?”她问。 卿酒酒轻笑一声,浓黑桃花眼弯起来,意味深长的很,她身边需要人手,红蝎是个老江湖,拳脚不错,还十分有见识。 如此折腾近乎天亮,事情才算结束,卿酒酒让人领红蝎下去休息,她困乏地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往自个房间去。 一躺到床上,她将被子一裹,模模糊糊想着,是不是还有啥她给忘了。 第二日一早,天大亮。 “帝九黎,你给老子滚蛋!”卿酒酒的房间传出一声怒吼,跟着睡眼惺忪的帝九黎就被踹了出来。 卿酒酒一身中衣,怒气冲冲地双手叉腰站门口。 天知道,她昨个晚上总觉得被什么压着,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今早睁眼,才发现是被帝九黎这傻子手脚缠住地压怀里。 那张脸再是昳丽可餐,俊美无双,也压抑不住卿酒酒的怒火。 尼玛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连爬床这种事都学会了! 卿酒酒有心想揍人,但又打不过,且她隐隐觉得心虚,帝九黎才跟了她一天,就好像学坏了,也不知皇太子知道了会不会砍她脑袋? 她心塞塞,累觉不爱,冲顶着盛世美颜,却做出天真无知的帝九黎心累的道,“帝九黎,一会我让人送你回九皇子府。” 到底最后人还是没送走。 皇太子传话过来,只说他最近朝事繁忙,都会住在东宫,让卿酒酒再照顾帝九黎一些时日。 卿酒酒顿有一种被牛皮糖给黏上了的错觉。 好在后来帝九黎明显更听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半点逾越举动都没有。 如此,卿酒酒才算松了口气。 隔日,老黑的尸体在犬舍中被发现,已经让狼狗给啃的残缺不全。 尸体抬到卿明远面前,卿明远当场被吓得后退好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地上,胆颤心惊,走哪都带着大帮的王府侍卫,生怕卿酒酒跟他算账。 卿酒酒则暂且没精力,卿蜜蜜身体弱,中了玉骨酥,整个梧桐阁的人都没事了,她还时不时不舒服,卿酒酒一连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好几天,才清了她体内的药性。 一晃五日过去,宫中来人请卿酒酒,且还是康宁公主的八宝明珠车銮亲自来接的。 平忠王府众人哗然,谁都没想到,卿酒酒同康宁公主的关系居然这样好了,毕竟最开始,公主可是明显表现出对卿酒酒的不喜。 卿酒酒拾掇了番,稳妥起见,她叮嘱白雪闭门梧桐阁,她不在,谁来都不见,务必要照顾来蜜蜜和帝九黎。 至于红蝎,还尚在观察阶段,并不敢重用。 府中两房的人亲眼见卿酒酒坐上公主车銮离开,往皇宫的方向使去,三夫人廖氏扇着帕子,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人哪,一朝得势,鸡犬升天,可也有人一朝得势,大义灭亲。” 老太君皱眉,呵斥了声,“闭嘴!” 廖氏捂嘴轻笑,领着三房的庶女卿明媚遥遥走了。 卿欢颜站在老太君身边,她目光复杂,心下已经嫉妒发狂,“祖母,母亲忽然被皇后罚了,会不会其实是……”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可所有人都懂。 起先大家只以为是康宁公主被开罪了的缘故,如今看来,兴许是卿酒酒在里头兴风作浪。 卿明远刚才已经看到素妆素面的红蝎,那日老黑的耻辱历历清晰,他咬牙道,“肯定是那孽障!” 谁都没注意站最后面的卿琳琅微微翘起嘴角,眸带恶意地滑过卿欢颜。 老太君眉头皱紧,鼻翼间法令纹深刻,“都散了,王爷到鹤鸣居来一趟。” 卿欢颜欲言又止,卿琳琅上前挽住她道,“三姐姐,我们去小佛堂看看母亲了,这都好几日没去探望了。” 卿欢颜不动声色拂开卿琳琅的手,矜持点头道,“不必你提醒。” 说完这话,她提着裙摆大步离开。 卿琳琅撅了撅嘴,转身对老太君敛衽行礼后,才甜糯的道,“祖母,父亲,琳琅先回去了。” 老太君看着两人离开,回头才淡淡的对卿明远道,“还是早些让苏氏出来,有母亲在的嫡女和没娘的,还是有区别的。” 卿明远搀扶着老太君往鹤鸣居去,他心思不在苏氏那边,敷衍地应了声,转而说,“娘,咱们就真治不了那孽障了?” 老太君道,“欢颜的县主请封奏请下来了没?” 卿明远摇头,“宗正寺那边说,皇上没御批。” 老太君冷笑,“如今皇太子监国,奏请到没到龙案都难说,上一次,你上奏撸去那孽障的县主封号,不就是皇太子给挡下来的么?” 卿明远沉默不言。 老太君直接说,“不必请封了,直接给欢颜请郡主之位,这府里,万不能让那孽障一头独大。” 第26章 你就是那个长得丑的(2) 卿明远为难,“娘,县主之位都请不下来,更何况是郡主之位。” 老太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请封奏请给我,我找时机进宫直面皇后。” 卿明远只得点头。 老太君又说,“如今孽障锋芒毕露,叮嘱府里那几个,别硬撞上。” 卿明远苦笑,“娘,儿子雇的江湖草莽都拿她无可奈何,儿子可是真想不到法子了,都怪当年秦氏那个贱人!” 老太君捏紧朱雀拐杖,“当年你不鬼迷心窍,一心看上秦氏那张脸,能有今日祸事?” 卿明远心头怨毒,新仇旧恨都涌上心头,“儿子怎么会知道她偷人,偷得还是她娘家兄弟,恶心,晦气!” “别说了,”老太君提醒卿明远,“人都死了,多说无益。” 老太君顿了顿,又道,“苏氏背后是当朝右相府,可借力,我进宫请封之时,再探探皇后口风,如果可以,还有半月就是中秋宫宴,是个好机会,你同苏氏合计合计。” 卿明远应下,这才琢磨着一会去看看苏氏。 却说此时,头一次踏进皇宫的卿酒酒看着面前身穿暗紫绸衣的男子,嘴角带起意味深长的浅笑来。 “这是三皇子殿下帝九坤。”康宁公主的宫娥小声给卿酒酒介绍。 卿酒酒从车銮上下来,有模有样的敛衽行礼,“平忠王府卿酒酒见过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乃皇后所出,正儿八经的嫡子,同十皇子一母同胞。 他长的自然不差,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身上环佩叮咚,斯文又儒雅。 传言,这三皇子对朝政一窍不通,天生就爱钻研怎么赚银子,这些年下来,如今已经是富可敌国,不可小觑。 卿酒酒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眸底的兴味越发深邃。 三皇子伸手虚虚一引,“你就是卿家从边南回来的那个,长的丑的大小姐?” 卿酒酒嘴角笑意不减,“回三皇子的话,正是。” “抬起头来。”三皇子居高临下,眼神蔑视。 卿酒酒依言抬头,素白的右脸,娇美鲜嫩,而左脸,黄金面具,妖娆冷冽,极致的对比,矛盾的气质糅杂一起,倒让她像朵孤高独放的白牡丹,既艳色无双,又孤高绝傲。 三皇子怔忡,尔后他伸手竟要去揭卿酒酒的面具。 卿酒酒倒退一步,“殿下慎重,酒酒的面具揭不得。” “哦?”三皇子眼神微动。 卿酒酒笑靥如糖,“酒酒起过誓的,谁揭了面具,可就是要娶酒酒的。” 三皇子哑然。 卿酒酒声音轻如浮羽,她直视三皇子,“所以,三皇子是要娶酒酒吗?” 这样的话,也只有卿酒酒才说的出来。 三皇子哂笑,“卿酒酒,你以为……” “三皇兄!”康宁闻讯而来,她一把拉住卿酒酒的手,“酒酒是康宁请来的客人,皇兄半路拦着人,这是想要作甚?” 三皇子摆手,“见她有趣,多说几句罢了。” 说完这话,他看了卿酒酒一眼,背着手往皇后的凤坤宫去。 眼见人走了,康宁适才松了口气,“你怎的遇上他了?三皇兄就是个笑面虎,还财大气粗的很,最看不起人了,往后见他就绕道。” 卿酒酒眯眼,“怕是绕不了道了……” 她跟着康宁到明珠宫,盖因康宁未曾及笄,故而还没有自己的公主府,只得麻烦的出入宫廷。 第三次的诊治一个时辰就结束了,此时康宁身上的狐臭已经好了许多,再有一次,就能完全好了。 康宁心头高兴,看卿酒酒便多了几分深交的心思。 她原本想留卿酒酒在明珠宫多住一日,哪知,皇后身边的大宫娥雨秋来请人了。 康宁皱眉,“酒酒,你小心些,莫冲撞了母后,我一会就去东宫找太子哥哥过来。” 卿酒酒心里虽然也没底,但临危不乱,她点了点头,跟着雨秋转去了凤坤宫。 卿酒酒前脚走,后脚康宁就准备去东宫,哪知雨秋还留下了小太监。 那小太监是皇后的人,卑躬屈膝的笑道,“娘娘有吩咐,说公主的工笔画画的最好看,再过不久就是中秋,娘娘请公主最近几日不要出明珠宫,画一幅嫦娥奔月图为好。” 康宁面色一冷,暗自咬牙,她算是明白了,皇后这是根本不打算让她出明珠宫。 她心下担心卿酒酒,又毫无办法,只得听天由命。 却说卿酒酒跟着宫娥雨秋往凤坤宫去,才到半路,在凤仙湖边,就遇见一身穿胭脂色绡绣海棠春睡轻罗纱衣裙的高门贵女。 那贵女年约十四五,面容娇美端庄,身上一股子的大家闺秀气度,身后还跟着两名小宫娥,似乎在赏湖。 “雨秋姑姑,这位是哪家的小姐,怎么敏儿没见过?”贵女款款走来,声若鹂音,优雅得体。 雨秋低头见礼,笑道,“回姬敏小姐,是平忠王家的卿大小姐,娘娘要见她。” 叫姬敏的贵女骄矜扯了扯嘴角,她瞥了眼卿酒酒,目光在她金面具上顿了顿。 她笑道,“姑母正同鸿胪寺少卿左家的女眷说话,不如等一会我带卿大小姐过去好了。” 大燕当今皇后出自大燕世家门阀的姬家,姬家同姜、元两家,并称为外戚世家,这三家与皇室帝家存在长久而复杂的姻亲关系,很有番势力。 与之相对的,便是儒学清流的高门,其中又有右相苏家为首。 另有将门世家北堂家族,这家多出将才,在军中颇有威名。 这贵女叫姬敏,又称皇后为姑母,身份半点都不难猜。 卿酒酒微微一笑道,“酒酒谢过姬敏小姐。” 雨秋看了看两人,遂笑着退下了。 姬敏绕着卿酒酒走了两圈,从她背后道,“长的丑,即便戴着金面具,就能成金凤凰了?要我说,卿酒酒你该识相点,现在转身出宫,有些人不是你能见的,有些人也不是你能惦记的。” 卿酒酒掩下眼帘,藏住兴味眸光,“姬敏小姐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第27章 那一口,霎时见血 姬敏蔑视地看着卿酒酒,“别以为当年的指婚出自姑母口,你就真能做成十皇子妃,实话告诉你,姑母那都是玩笑话,十表哥龙章凤姿,是盖世英雄,你不配!” 卿酒酒了然,原来是十皇子的爱慕者,将她当情敌了。 她弹了弹袖子,随口胡诌道,“能不能当十皇子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十皇子妃一定不会是你!” “闭嘴!”姬敏大怒,她宫袖一扬,抬手就要给卿酒酒一个耳光。 卿酒酒侧脸,伸手一挡,“京城贵女的家教,我领教了,看来姬家也不过如此!” 话毕,她用力甩开姬敏的手,从姬敏身边擦肩而过,不想跟条疯狗乱吠。 哪知,姬敏忽然出手,朝着卿酒酒后背一推。 此时两人正是站在凤仙湖月行拱桥上,桥下是汪蓝如碧深不见底的死水湖泊。 卿酒酒眼梢划过暗芒,她稳住下盘,姬敏那一推,竟是没有推动。 人没推下湖,姬敏宽袖一打,扇落卿酒酒的金面具,见她左脸黑印斑驳,肉瘤凹凸,十分狰狞。 她愣了下,继而笑得花枝乱颤,“哈哈,丑八怪癞蛤蟆,丑成这样,要是我早就去死了!” 卿酒酒冷眼看着金面具滚下汉白玉桥,她偏头眯眼道,“你确实该去死!” 话音未完,谁都没料到,她单臂一伸,蓦地掐着姬敏脖子,快走几步——。 “噗通……”一声,两人齐齐下凤仙湖! “啊,姬敏小姐落水啦,快来人!” “小姐,小姐……” 姬敏的两小宫娥面色惨白,谁都没料到卿酒酒居然如此大胆烈性,青天白日,居然敢掐着皇后亲侄女下水。 即便已经是盛夏,可湖水深海,到底还是冷的。 姬敏难以置信,她睁大了眸子看着卿酒酒,已经沉到湖底也还反应不过来。 卿酒酒本就是会水的,她勾唇冷笑,那娇艳的右脸和修罗的左脸,在湖水阴暗的折射光线下,形如鬼魅。 姬敏心头一悸,她突然开始剧烈挣扎。 卿酒酒松开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往上浮,竟是任由姬敏去死。 姬敏心头恐慌,到底只有十四五岁,她伸手去抓卿酒酒,眉目不甘。 卿酒酒瞥了她一眼,她在水下等了会,直到姬敏开始承受不住,才懒洋洋地朝她伸出一只手。 彼时凤仙湖汉白玉拱桥边已经站满了宫娥小太监,连凤坤宫的皇后都惊动了。 “雨秋,快下去救敏儿。”身穿暗红金线绣云纹蜀纱凤袍,髻上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左右小指戴掐丝珐琅五彩护甲,雍容威仪的皇后镇定地吩咐道。 雨秋脱下外衫,正要跃入湖中。 “哗啦……”水面破开,晶莹的水珠在烈日下泛出彩虹的色泽。 “姬敏小姐在那,小姐在那!”姬敏的两小宫娥喜极而泣,真要姬敏有个三长两短,她们俩也活不了。 皇后定睛一看,湖中央,姬敏却是被一人顶出的水面。 甫一呼吸到空气,姬敏意识瞬间清醒,她低头,就见卿酒酒抱着她双膝,将她往上顶。 心头的恶意忽如其来,仿佛潮湿滋生的青苔,并有一种被冒犯的愤怒汩汩而生! 姬敏尊贵了十五年,算是被养在皇后膝下长大的,那尊荣比拟康宁公主都不为过,今日竟被卿酒酒这样相貌丑陋的推下水。 她如何甘心? 愤怒如火山爆发,姬敏虽然冷的面色惨白,可等她手脚稍微能活动一点后,她居然抓着卿酒酒的头发往水下按,喝了声,“你该死!” 此时距离拱桥已经很近了,姬敏的话,自然桥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卿酒酒顺势而为,又沉到湖底,并一把拽住姬敏的脚踝,将之一起拖下来。 皇后连同其它人,亲眼所见,姬敏瞬间又沉到了水底,只余水泡翻滚。 皇后不怒而威,“雨秋!” 雨秋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跳下水。 卿酒酒朝姬敏微微一笑,青丝飘摇如水藻,她手飞快地抓了把水草缠住姬敏双脚,在雨秋游过来之前,一拳头打在她肚子上,权当教训。 剧痛让姬敏张嘴,汹涌的湖水争先恐后地灌进她嘴里,让她口不堪言。 卿酒酒还有更甚的,她抠了把淤泥,在姬敏惊恐的目光中,飞快塞进她嘴里。 淤泥混着湖水,一起灌进去,姬敏便是想吐都吐不出来。 这当,雨秋游了过来,卿酒酒朝她一挥手,然后下潜扯断水草,和雨秋齐力将人救了上去。 姬敏此时意识模糊,卿酒酒那一拳头就叫她吃不消,是以一出水面,她便晕死过去。 上了岸,早有御医守在旁,赶紧为姬敏诊治。 卿酒酒浑身滴水,她也冷的慌,可她知道事情还没完。 果然,姬敏那两小宫娥跪到皇后面前,齐声道,“回娘娘,是她将小姐推下湖的,她想杀了小姐啊,求娘娘为小姐做主!” 皇后看过来,眼神锐利如刀。 卿酒酒背脊笔挺的跪下,朗声道,“臣女平忠王府卿酒酒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长乐无极。” 随后,她不给任何人机会,直接抢白道,“启禀娘娘,姬敏小姐觉得臣女长的丑,在桥上之时,被臣女陋颜吓的不慎跌入湖中,臣女惶恐,遂跳下湖中救姬敏小姐,但姬敏小姐想来是见不得臣女这张脸,要上岸之时,觉得臣女如此丑陋之人不该苟活于世,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臣女无法选择,还请娘娘责罚。” 一番连打带消,硬是让人无法反驳,毕竟姬敏那句“你该死……”可是大有人听到。 皇后一撩眼皮,淡淡看过去。 雨秋上前道,“娘娘,湖水森寒,还是先让两位小姐换洗安置一番才是。” “准。”皇后应道,当即让人抬着姬敏转身回了凤坤宫。 凤坤宫主殿,弥漫着浓浓的合欢香,带着化不开的甜腻。 卿酒酒已经跪了两刻钟了,自打她换了衣裳被领进来后,跪拜下去,皇后就一直没叫她起来。 第28章 她要成为人上人(1) 卿酒酒心头冷哼,她瞥了眼上头,皇后拉着昏迷的姬敏的手,十分疼惜的模样。 一个时辰后,皇后终于幽幽开口了,“卿酒酒?前平忠王妃秦瑶的女儿?本宫记得,秦瑶过去那可是京城第一美人。” 她身边的雨秋道,“听闻卿大小姐在边南生活了十年,近日才回京。” 故而,形同蛮夷、形貌丑陋又有何奇怪的? 雨秋话下之意没说出来,但谁都懂。 卿酒酒阖下的眼帘中寒光一闪,在掀起之时,眼梢含笑,眸生春晖。 “娘娘说的是,臣女有负所望,没像着生母,也没像着生父。”她说的不卑不亢,软软的将所有的嘲讽都顶了回去。 皇后尖锐的小指护甲一动,她扬眉道,“起吧。” 直到这会,她才懒懒得让卿酒酒起来。 “谢娘娘。”卿酒酒捏着拳头,缓缓站起来,双膝又冷又痛,针扎一般地痛到骨头缝里,先落水,后又跪那么久,要换个人来,约莫早殿前失仪,晕厥过去了。 卿酒酒暗自吐息,调整呼吸频率,放松身体,让脑子想点别的,将痛感降到最低。 皇后伸手姬敏理了下细发问,“御医说敏儿喉中有淤泥,她的小宫娥又说是你推她下水的?” 卿酒酒眼不带眨,“回娘娘,姬敏小姐第二次沉下湖之际,被水草缠住了脚,栽倒在淤泥里过,故而可能有淤泥同湖水一起灌了进去。” 皇后眸色一厉,威严地盯着卿酒酒。 卿酒酒淡笑道,“是非公道,臣女觉得自在人心,臣女身正不怕影子斜,对得起天地良心,不怕被污蔑。” “好一个身正!”皇后不冷不热的道。 隔了好一会,她忽然问,“卿酒酒,你可知本宫为何叫你来?” 卿酒酒敛下眉目,低眉顺眼的如收拢利爪的野猫,“臣女不知。” 皇后眼神锐利一丝,“多年之前,本宫与你生母秦瑶在闺中之时,尚有几分情意,后来你们出生,秦瑶在平忠王府过的艰难,本宫想着拉她一把,便说过,将你指给十皇子的话,所以……” 她顿了顿,“你眼下是如何作想的?” 现在十皇子并不在京中,听闻,两年前,十皇子以十六岁幼龄投身军中,如今镇守在大燕最南端,那地方比之边南的环境还恶劣,漫天戈壁风沙,寸草不生。 卿酒酒心下讥诮不过,她嘴里道,“臣女惶恐,此等事,臣女闻所未闻。” 皇后眸色冷了几分,淡淡的说,“现在知道也不晚。” 卿酒酒赶紧道,“臣女如此陋颜,配不上十皇子殿下,有负娘娘美意,请娘娘收回当年成命。” 皇后展袖,那袖摆上以金线绣着凤凰于飞的图纹,耀眼夺目。她忽而说,“本宫一见你,就想起秦瑶,那可真是个可怜的倾城绝色人儿,是以,本宫将你胞妹也接进宫来了。” 卿酒酒面色一凛,她抬头目若鹰隼地盯着皇后,冷凝的冰霜缓缓爬到她的眼梢,结成锋锐冰花。 “姊姊!”卿蜜蜜的嗓音从殿外传来,跟着一道人影冲过来,想扑进卿酒酒怀里,可让身后的小太监死死拉着。 “姊姊……”卿蜜蜜眼圈发红,无措地都快哭了。 卿酒酒、整个胸腔都像被人捏着一样,她眼不错地看着皇后道,“娘娘,真是爱护臣女,臣女好生感动啊!” 感动的,恨不得现在就杀人! 皇后目光落到卿蜜蜜脸上,招手道,“过来,本宫好生瞧瞧,这张脸,才真真像秦瑶,漂亮的像花一样。” 小太监几乎是用拖的将卿蜜蜜往皇后那边拽,卿蜜蜜半点都不懂,她只是不明白,为何姊姊不理会她。 卿酒酒捏紧拳头,她深呼吸一口气道,“蜜蜜听话,姊姊在这呢,乖乖得让皇后娘娘看看你。” 卿蜜蜜不闹了,她让小太监拉上高位台阶,站在凤椅下,歪头看了会皇后,又转头看了看卿酒酒。 卿酒酒朝她露出安抚的浅笑。 皇后伸手,冰冷的护甲划过卿蜜蜜娇嫩的脸,“是个好相貌,想来你脸上要没那痕迹,约莫也是个好的,真是可惜了。” 那护甲尖锐,落到卿蜜蜜眼窝之时,皇后眼瞳骤然一冷,指下稍稍用力,戳破皮,渗出血珠来,卿蜜蜜疼得尖叫一声。 她记得姊姊说过,谁欺负了她,就要咬回来。 是以,任谁都没想到,卿蜜蜜突然一把抓住皇后的手,张嘴就咬了下去! “啊!”皇后猝不及防痛呼一声。 那一口,霎时见血! “蜜蜜!”卿酒酒大惊。 皇后反应过来,眼中狠色一闪,竟抬脚就将卿蜜蜜踹下台阶。 卿蜜蜜咬着不松手,人一滚下台阶,就从皇后手上撕下块皮肉来,顿时鲜血淋漓,好不狰狞。 “啊,痛煞本宫!”皇后痛彻心扉,皮肉上神经末梢最多,这要比伤着肉更痛。 卿酒酒快若闪电,冲的过去,然还是没接住摔下来的卿蜜蜜。 她眼睁睁看着卿蜜蜜脑袋磕在汉白玉的台阶上,发出闷闷地咚声,随后滚落几圈,到她脚边时,地下已经染上了鲜血。 那一下,却是将她额角给磕破了,小拇指长的伤口,寸许深,医治不及时,往后怕是要留疤的了。 卿酒酒双手颤抖地抱起卿蜜蜜,她神色很平静,可浓墨黑瞳之中却又暴风骤雨的压抑。 “蜜蜜?”她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卿蜜蜜睫毛翕动几下,跟着偏头晕死过去。 卿酒酒赶紧扯下中衣衬摆,给卿蜜蜜额角做了紧急包扎,至少不再流血了。 皇后那边,宫娥围绕,没走的御医赶紧给皇后处理伤口。 雨秋怒不可遏,她素手一指,对殿外的禁军侍卫道,“来人,娘娘遇刺,将这俩刺客拿下,就地仗毙!” 卿酒酒豁然抬头,她冷冷地扫了眼只是皮肉伤的皇后,又瞥着狐假虎威的雨秋,冷声道,“娘娘,真要如此?” 雨秋冷笑,“伤了娘娘,诛了整个平忠王府都不够,你一区区县主,算得了什么!” 第29章 她要成为人上人(2) 禁军侍卫提刀铿锵进来,卿酒酒视而不见,她脸上露出讥诮,“行,平忠王府就在那,随便杀。” 那些人的死活,与她卿酒酒何干? 雨秋暴怒,“还愣着干什么,打死她们!” 卿酒酒解下腰带,将卿蜜蜜背背上栓着,她一身冷凝,煞气陡升。 她想过了,今日要不能善后,她便带着蜜蜜逃亡,天南地北,又岂止大燕,只要给她时间,她早晚还能杀回来! 后路决绝,她便不再隐忍,也放开了杀心。 是以,待禁军侍卫提刀冲上来之际,卿酒酒反而放声大笑,“既如此,我便杀个痛快,看这凤坤宫的人到底够不够我杀!” 雨秋骇然,卿酒酒的反应出乎她意料,遇上这样的阵仗,通常贵女难道不该是跪地磕头求饶才是,怎到了卿家大小姐这里,就不对了? 皇后虽然痛,可人神智清醒的很。 她看着殿下的卿酒酒,那瘦小的身躯,却又勃勃的戾气攀升,衬的她的凤坤殿像是修罗场一样。 她心头一惊,及时开口道,“住手!” 所有的禁军侍卫动作一顿,卿酒酒可不顾忌,她劈手夺过一名禁军的刀,手腕翻转,挽了个剑花,毫不犹豫地刺出去。 “噗……”利刃入体的声音。 “嗤……”利刃抽出的声音。 顿,鲜血喷涌,飞溅而出,染了凤坤一地的殷红色色。 满场寂声,皇后怔然,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卿酒酒提着滴血的刀,嘴角边还沾染了一点殷红血点,她偏头,冷眸望着皇后,“舍妹有傻疾,诸事不懂,娘娘可否念在无知者不怪的份上,饶恕她这一回?” 分明是请求的话语,但由此刻的卿酒酒说来,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大胆!”雨秋惊喝,赶紧对禁军侍卫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护驾!” 凤坤宫的禁军侍卫赶紧挡到皇后面前,举着刀,对卿酒酒严防死守。 卿酒酒转生直面皇后,她右脸素白冷色,那左脸当真如地狱恶鬼。 她踩踏着脚下尸体的鲜血,一步一个血印子,往皇后走近几步,“娘娘以为呢?” 皇后手上的伤,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 雨秋瞧着卿酒酒倒抽了口冷气,她人一挡,护在皇后面前道,“卿大小姐,还不速速放下刀,娘娘仁慈,好生认错,兴许能留你二人全尸!” 卿酒酒笑出声来,那就还是死路一条。 她晃了晃手上的刀,冷静无比的道,“能活着谁又想死呢,娘娘若真是仁慈,又岂会同个傻子计较?” 皇后眼神闪烁,她忽然笑道,“好了,本宫是不会和个傻子计较,卿酒酒你也放下刀,这是凤坤宫像什么话?” 卿酒酒偏头,嗤笑一声,“娘娘眼瞳收缩三次,这是在说谎呢。” 皇后讶然,她仿佛第一次认清卿酒酒一般,正视她,“所以,那你又要如何?莫不然还能从本宫的凤坤宫杀出去不成?即便是出了凤坤宫,外面还有数道宫门,卿酒酒你没资格跟本宫讲条件。” 大家都是聪明人,伪善撕破,皇后便连假装都懒得。 卿酒酒低笑,“娘娘大概是没听说,臣女是如何从边南回来的吧?” 皇后没吭声,卿酒酒继续说,“苏氏的子侄苏帆带着五百私兵剿杀臣女一人,臣女以一人之力,五百人之中,擒贼先擒王,先行割破了苏帆的脖子。” 听闻这话,皇后竟觉卿酒酒的目光像一条锁链,落在她身上,她就挣脱不得。 唰的一声,卿酒酒刀尖一指皇后,掷地有声的道,“我若想走,普天之下,谁也拦不住!” 皇后抿唇,沉吟片刻道,“本宫能饶恕你们姊妹二人死罪,但活罪难逃!” 卿酒酒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皇后说,“你的妹妹,扔进死牢,她若能在里头熬过十天,本宫就既往不咎,至于你在凤坤行凶一事,杖责五十!” 卿酒酒气极反笑,一个姑娘家进了死牢,没有清白名声都是小事,但想要一个人性命,以皇后地位,何其简单,到时她才是真正的鞭长莫及。 而五十杖责,以她的身板,往后不死也是个残废! 果真是做一国之母的人,这等手段既毒又狠! 卿酒酒脸上戾气闪过,一字一句的道,“我,拒绝!” “卿酒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雨秋呛声。 卿酒酒根本不理她,她身上杀意蓬勃,已经做好动手的准备,“娘娘,要不要亲自试一下,看到底是你的禁军能保护你,还是臣女的刀更锋利?” 最后的字音一落,卿酒酒闭眼睁眼,黑瞳漠然冷酷,手中大刀以更快的速度刺出匹练的流光,那一刀,竟是卿酒酒越过众禁军,直指皇后! 皇后骇然,面色铁青! 刀光凛冽,森寒芒芒,眼看刺中最前面的禁军,透体而过,就要袭上雨秋,最后斩到皇后跟前。 “唰……”斜刺里,鞭影袭挥来,迅疾无比地缠住卿酒酒刀身。 一股子大力顺着长鞭涌过来,震得卿酒酒虎口一麻,刀脱手而出。 “叮……”长刀落地,在地上弹跳了下。 卿酒酒回头,就见坐在木轮椅上的皇太子逆着光影而来,他身后,推轮椅的人,身形颀长如玉,面目与皇太子一模一样。 却是,帝九冥和帝九黎一并来了。 她眯眼,有片刻的怔忡。 禁军护卫一拥而上,企图将之格杀,哪知帝九冥再次挥鞭,细长的鞭子缠上卿酒酒的腰身,她人视野晃动,在落地之时,人已经在皇太子身边。 帝九黎欢喜地喊了声,“小酒酒。” 然后将人拉怀里,顺手将卿蜜蜜从她背上撕下来,扔皇太子怀大腿上,他则像护食的老虎一般,扬着爪子对禁军威慑。 帝九冥摇头,他将卿蜜蜜扶好,给身后的小太监搀扶着,适才抬头对皇后道,“儿臣拜见母后,母后长乐无极。” 皇后面无表情,直接问责道,“皇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第30章 大姊,别杀我(1) 帝九冥看了护犊子的胞弟一眼,微微一笑道,“如母后所见,九弟喜欢这卿家大小姐的很,儿臣恳请母后看在九弟难得正常一点的份上,饶恕她们姊妹这一回。” 皇后一身怒意涌动,却是没开口。 雨秋适时站出来道,“殿下有所不知,娘娘仁慈已经免了她们的死罪,只是受些活罪罢了,是这卿家大小姐跋扈不肯,还企图违逆刺杀娘娘。” 卿酒酒翻了个白眼,懒得多费口舌。 “哦?”皇太子神色都没变一下,“母后是如何处罚的?” 雨秋道,“卿酒酒杖责五十,卿蜜蜜关死牢十日。” 皇太子点头应道,“母后确实仁慈。” 卿酒酒在帝九黎怀里四肢乱挣,她扒拉着他的手臂,隔得老远用眼刀杀过去。 就听皇太子又道,“不然母后再仁慈一些,卿酒酒杖责二十,卿蜜蜜关死牢十日,母后以为如何?” 雨秋看了皇后,知趣地退下来,皇后冷冷地注视着皇太子,两人的视线对撞上,像刀光剑影一般。 皇后开口,“皇太子怎生这般维护这对姊妹,须知和这卿家大小姐有婚约的,可是你的十皇弟。” 皇太子云淡风轻的很,“儿臣自然知晓,这不是看九弟难得找个喜欢的玩意儿,想先让九弟高兴高兴。” 能将未来的十弟妹说成是玩意儿,也只有皇太子敢这样嚣张。 卿酒酒恨不得咬下帝九冥一块肉,他才是玩意儿,他全家都是玩意儿! 皇后眼梢浮起隐怒,她摩挲着手背伤口,想了想道,“既然是皇太子求情了,本宫就给她们这个仁慈。” 皇太子点头,他侧目对身后的太监吩咐道,“来人,将卿蜜蜜关进死牢。” “喏!”红衣小太监扶着卿蜜蜜转身就走。 卿酒酒睁大了桃花眼,眼底迅速积起猩红之色! 她不甘,不甘自己这样无能;她怨恨,恨这皇权专制人不如狗的社会;她决绝,誓要成为人上人! 她被按在地上,就在凤坤宫宫门口,粗如婴儿手臂的棍杖,高高举起,然后又重重落在她身上! 疼! 无比的疼! 可卿酒酒却始终抬着头,死死盯着凤坤宫的匾额,她抓紧双手,咬紧牙关,双眸赤红,从痛入骨髓之中,燃升起滔天的野心——。 她要成为人上人! “所谓强者,为世人所仰止,但在适当的时候,强者也会略微低头,这不是妥协,只是需要。” “过刚易折,卿酒酒,自傲不意味着可以俯视一切,有时候,一个人的性命比自傲自尊来的更重要!” “卿酒酒,学会妥协,妥协之后,再伺机而动,所谓谋定后定,便是如此。” 卿酒酒趴在软褥子上,小脸平波无澜,但心头的波涛汹涌,依稀可见。 房间里很大一股血腥味和药味,不太好闻,但皇太子毫无所觉。 他看着卿酒酒,说了以上三句话。 卿酒酒睫毛一颤,她睁眼,冷声道,“蜜蜜会如何?” 皇太子转着拇指翠玉扳指,“她很好,本殿的人会看着她,十天后,保管还你个完好无损的卿蜜蜜。” 闻言,卿酒酒才吐出一口浊气,她顿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的道,“你说的,我懂。” 她确实是懂的,只是从前所站的位置太高,那些都不用顾虑,但凡魑魅魍魉,她一力破十会,故而有资格不低头。 而如今,她身为大燕的卿酒酒,她活着显然不再是为她自个。 卿酒酒,一个家族不喜的小姑娘,即便皇太子给了她县主身份,可在这世上,她若不站的最高,便丝毫没有资格不低头。 且,她身手也不如从前。 她看着自个的手,愣愣的说,“帝九冥,你的生母是不在了吧?你想当皇帝?” 帝九冥凤眸之中闪过华光。 卿酒酒又轻飘飘的说,“我要做皇后,谁都不能让我再低头的皇后!” 皇太子一愣,继而摇头失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呢,尽说孩子话。 他倾身凑近道,“有志气是好事,但卿酒酒,你知道皇帝和皇后意味着什么关系?” 卿酒酒白了她一眼,“不就夫妻么,还能是什么关系?” 皇太子挑眉,“你要嫁给本殿?” 卿酒酒嗤笑,“不是嫁,是合作,是盟友,你许我皇后之位,我帮你夺江山。” 皇太子并未将这话放心上,他转动轮椅,“本殿让人到平忠王府支会一声,你这几日就好生在九皇子府养伤。” 卿酒酒一把拉住他袖子,认真无比的道,“你不同意?” 皇太子转头,昳丽侧脸有点滴的冷漠无情,“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让本殿同意?” 卿酒酒皱眉,她手不自觉捏紧,挫败和无能的情绪又席卷上来,一如卿蜜蜜被带走的时候,一如她被按在凤坤宫杖责的时候。 她跳的起来站他面前,不顾后腰渗出的血水,一字一句的道,“帝九冥,你看着,我会一步一步接近那个位置,谁都不能阻碍我!” 皇太子面无表情,见她眉目的坚定,竟有片刻的怔然,“好,本殿拭目以待,但记住……” 说到这,皇太子顿了顿,“未到和本殿同样的高度前,本殿不会再为你折腰,一应生死,凭你自己本事。” 卿酒酒点头,今日皇太子到凤坤宫为她解围,纯粹已经是莫大的情分了,她不能再要求太多。 待皇太子出了房间后,卿酒酒白着小脸龇了龇牙。 妈的,太痛了。 她挪蹭地躺会床榻上,到底年纪还小,又带伤,没一会便疲累地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浑然不知平忠王府已经变了天色。 卿明远提着袍摆兴冲冲往鹤鸣居去,老太君刚用完早膳,在品茗。 “母亲,好消息,”卿明远进来,兴高采烈地道,“那孽障冲撞了皇后娘娘,小的那个被丢进了死牢,大的那个被杖责,就只剩一口气了,如今人在九皇子府。” 老太君猛然睁眼,她沉吟片刻,豁然起身,“趁热打铁,将给欢颜请封郡主的奏请拿来,我这就进宫一趟。” 第31章 大姊,别杀我(2) 卿明远喜滋滋的从怀里摸出奏请,“母亲,赶紧的。” 老太君收好奏请,回了房间换诰命服,卿明远摸着颌下美须,想了想道,“来人,将梧桐阁的人给本王赶出来,就说大小姐得了皇后娘娘厌弃,本王教女不严,惶恐至极,将人赶至柴房思过。” 思前想后,卿明远又招来长随耳语几句,是以不到半天的功夫,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平忠王府,那个从边南回来,长的还丑的大小姐,得了皇后厌弃,无品无德,跟个耍猴的一样滑稽。 卿酒酒,已然成众家笑话。 一晃四五日过去,卿酒酒的伤口结痂,能下地走动,只是不能再动武。 她辞别了皇太子两兄弟,收拾东西回了卿家。 毕竟,那日卿蜜蜜突然出现在皇宫的事,她也要查一查到底是哪里出的纰漏。 然,她才踏进平忠王府大门,迎接她的是卿明远带恶意的脸。 “孽障,你还敢回来?”卿明远趾高气扬,他晓得卿酒酒身上有伤,此时不能动武,是以便半点都不惧。 卿酒酒嘴角一勾,“父亲这话说的真是好笑,这是卿家,女儿为何不敢回来?” 卿明远冷哼,“你伤了皇后娘娘,娘娘仁慈,不跟你计较,但本王可不会这样便宜了你去!” 卿酒酒听的乏味,这卿家上下,只会那么些伎俩,偏偏她现在还不能将这些人一并给弄死了,所以她心里多有烦躁。 她直接掏出银针,“再拦着我,信不信我让你断子绝孙?” “你……”卿明远脸色一黑,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卿酒酒冷哼一声,直接跃过他,绕过影屏,往梧桐阁去。 梧桐阁院子里,卿欢颜挽着头戴薄纱的苏氏,笑意盈盈的对老太君道,“祖母真疼孙女,只是要大姊回来,她还是要住着梧桐阁,她还那么凶,到时孙女要如何是好啊,祖母?” 老太君伸手摸了摸卿欢颜发髻,“不怕她,如今她就是没爪牙的野猫,还受皇后厌弃,早晚祖母还会将她逐出家门。” “不好意思,我再没爪牙,可对付你们绰绰有余。” 冷不丁,卿酒酒的声音插进来,院子里的人回头,就见她冷然站在那,一身凛色。 卿欢颜和苏氏对视一眼,她赶紧拉着老太君袖子,声音发抖的道,“祖母……” 老太君法令纹一深,“滚去柴房,敢伤了皇后,你这孽障是要整个卿家陪你一起死不成?” 卿酒酒冷笑一声,“祖母英明,孙女还真这样想的。” 卿欢颜探出头来道,“大姊切莫生气,祖母也是为大姊好,皇后惩罚了大姊,咱们卿家也要表态让外人看看。” 老太君欣慰,打小养在她膝下的嫡女和养在外头的果然就是不一样。 卿酒酒没理会她,她直接踏进来,居高临下的俯视三人,“滚出我的院子!” 她没耐心,倒是想将三人直接丢出去,奈何后腰的伤还疼着。 苏氏拉了卿欢颜一下,开口道,“太君,咱们走吧,这院子既然给了大小姐,她住就是了。” 本来今日过来,看卿酒酒的笑话是真,要院子是假。 老太君并不想退让,她正想说什么——。 “圣旨到!”卿明远领着个小太监进来,老远的距离那小太监就唱喏了一嗓子。 老太君面上一喜,瞥了皱着眉头的卿酒酒一眼,拉着人率先跪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忠王府卿家,有女行三名欢颜,德才兼备,贤淑大方,实乃京中贵女典范,朕念平忠王先烈之功,唏嘘思乎,特封此女永乐郡主,赐南海珍珠一壶,苏州苏绣布匹若干……” 卿酒酒皱起眉头,皇太子封她长乐,这边老太君等人就搞出个永乐,踩着她的名头往上爬,果然是欺她如今不能动手。 小太监念完圣旨,没耽搁,拱手就走。 卿欢颜捏着明黄圣旨,心头的狂喜再压抑不住,她余光扫到卿酒酒,眼神一闪,昂起下颌道,“大姊是县主,我是郡主,大姊不恭喜我吗?” 苏氏也算是扬眉吐气,郡主的恩赐砸下来,她忽然觉得,卿酒酒也不是那么可怕,县主在郡主面前,那可是要行礼的! 老太君点头,那日她进宫见了皇后,这郡主之位便早在意料之中。 卿明远也很高兴,他捻着胡须朝卿酒酒吼道,“府中最好的梧桐阁,自然是要住郡主的,你还不滚去柴房!” 卿酒酒当即就想不顾伤势动手,但后腰隐隐的疼痛,让她想起了皇太子那天说的三句话。 她深呼吸一口气,扬起笑脸,“如,父亲所愿。” 话落,她转身走出梧桐阁,白雪一直等在外头,她身后跟着橙柳和鹅黄并红蝎。 四人跟着卿酒酒当真到柴房门口,白雪踟蹰道,“大小姐,那日橙柳照顾的二小姐,本是寸步不离的,可有人从身后打晕了橙柳,撸走了二小姐。” 卿酒酒点头,她也应该能想到。 白雪又道,“大小姐在外头等等,容婢子收拾一下柴房。” 当天晚上,卿酒酒就躺在软褥干爽的棉被上,虽说是柴房,可清理出来,也并不是太差,卿酒酒并不讲究那么多,她以前出任务,什么坏境没呆过,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养好伤等蜜蜜回来。 戌时分,柴门外脚步声传来,吱嘎一声门被打开,映着微弱烛光,卿酒酒抬头就见清贵优雅的卿欢颜带着婢女饶雪进来,饶雪手里还提着一食盒。 黑瞳微动,她就听卿欢颜轻蔑一笑,“大姊今日好狼狈呢,住这样的地方,想必饭也没得吃,妹妹带了些过来,让大姊好吃一顿。” 饶雪打开食盒,里头当真是丰盛的饭菜。 卿酒酒看都不看一眼,粉唇一启道,“滚!” 卿欢颜敛笑,走到过来蹲下来拉着她手道,“大姊怎么能这样说,妹妹一番好意,大姊却是想……杀我!” 卿酒酒眼瞳骤然一缩,耳边就想起卿欢颜的尖叫——。 第32章 谋害同宗,罪当诛 “大姊,别杀我!我把郡主之位让给你,你别杀我!” 卿欢颜那点心思,卿酒酒一眼就知道。 她索性如她所愿,不能动武,扇人耳光倒是可以的,反正她这般嚷着说她要杀她! 卿酒酒冷笑一声,果断一耳光抽过去,她用了十足的力道,将卿欢颜扇的一个趔趄坐地上。 “三小姐!”饶雪高呼一声,赶紧扶住卿欢颜后退。 卿酒酒一脚踹翻食盒,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卿欢颜,“想看我笑话,嗯?” 卿欢颜双目垂泪,捂着脸,眼神怨毒,声音发柔的道,“大姊,你别这样,我知道大姊想要郡主之位,妹妹给你,你一回来,妹妹连梧桐阁都给你了,这郡主之位,我也舍得!” 卿酒酒蔑笑,她抓住卿欢颜胸襟,将人拉近,低声道,“卿欢颜,你怎么这么皮子贱呢?上杆子得让别人杀你,我要不杀你,怕还担不起这个名头了?” 卿欢颜心弦一颤,半隐在袖中的指尖微动,一条细若发丝的小黑虫顺着她手爬上卿酒酒衣袖,最后没进她袖子里。 “大姊……”她颤巍巍地喊了声。 饶雪急得不行,冲出柴房,赶紧喊人去了。 卿酒酒手摸上卿欢颜脖子,朝她吹了口冷气,“怕了?” 卿欢颜是头皮发麻,有一种被毒蛇缠上的错觉,“大姊,我是皇上亲封永乐郡主,你不能杀我!” 闻言,卿酒酒冷哼,她眉生戾气,有那么一瞬间,她当真想顺手就掐死卿欢颜,省的老给她找不自在。 “孽障!”听到动静,卿明远带着府中一众护卫闯进来,怒喝道,“住手!” 卿酒酒一扫,后宅之中,除却老太君,二房的苏氏、卿琳琅,还有三房廖氏和卿明媚等一众人皆来了。 人居然都到齐了! “谋害同宗,罪当诛!”卿明远挥袖道。 “我的儿……”苏氏推开卿明远,想扑过来,又顾忌卿酒酒。 卿酒酒勾唇轻笑,滟潋桃花眼,黑沉如深渊。 她五指用力,掐的卿欢颜面皮涨红,“父亲,咱们商量件事吧。” 卿明远皱起眉头。 “大小姐你说,你说何事?”苏氏连忙借口。 卿酒酒斜眼看过去,“我生母当年的嫁妆,父亲该吐出来了!” 这话一落,众人颜色一变。 十二年前,秦氏下嫁,百里红妆,一百八十抬的嫁妆,铺子别庄无数,更勿论说金银财宝等俗物,即便如今,偶尔还能听到有人提及那场嫁娶。 当年的秦家,百年皇上,富可敌国! 卿明远面色生寒,“什么嫁妆?没有!” 卿酒酒冷笑,这几天她想过了,她想做人上人,先没势,那就必须要先有财,这第一桶启动资金,秦氏的嫁妆足够了。 “要点脸吗?我生母的嫁妆,这平忠王府吃喝十二年了,如今女儿年纪大了,也该还给女儿带着嫁人!”卿酒酒毫不客气的道。 三房廖氏才掌中馈不久,她想着府中那些账目,笑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大小姐十年不在府中,当年秦氏的嫁妆啊,秦家早要回去了。” 卿明远瞬间反应过来,“对,秦氏一死,秦家就来要了。” 卿酒酒半点不信,她一晃卿欢颜,“父亲不给,那别怪女儿手下不留情。” 卿欢颜痛苦地低吟出声,苏氏心疼的恨不得以身代之,她可以不顾卿明远的死活,可不能不管自己一双儿女的安危。 是以,苏氏大声的道,“给,大小姐,那些嫁妆都在府中,府中这些年花销的都是铺子上的收益,其余的还没动,库房钥匙就在老太君手里!” 卿明远怒喝苏氏,“无知蠢妇,闭嘴!” 卿酒酒笑了,“父亲,钥匙拿来!” “你休想!”卿明远啐了口,不为所动,秦氏的嫁妆,多得能让皇家都眼红,平忠王府吞了下去,岂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卿酒酒目光落苏氏身上,“后娘,你觉得呢?” “拿,我去拿!”苏氏嘶声竭力的喊道。 卿明远大怒,他一袖子扇过去,打落苏氏头上的薄纱,还将她抽来转了个圈。 苏氏的头发和眉毛都还没长出来,脸上烧伤的痂虽然掉了,可粉红色的皮肉越发醒目,看着更狰狞。 廖氏惊呼一声,赶紧后退几步。 苏氏抬头,她眼神怨毒而阴狠,像护犊子的母狼,“卿明远,你不救女儿,我救!” 卿明远背负上手,冷漠如斯的道,“那已是我卿家之物,决计不会给你。” 卿酒酒对卿欢颜笑着说,“看哪,在父亲眼里,子女就和块石头一样,没用了就扔。” 卿欢颜努力喘息,一双秋水剪瞳凸出来,“大……大姊……你……” “你是郡主又如何,一样一文不……”卿酒酒话顿在这,倏地心口突入其来一痛,喉头一甜,一口血哇地吐了出来。 卿酒酒刹那浑身无力。 卿欢颜猛然挣脱,她提着裙摆跑向苏氏。 卿酒酒四肢无力地单膝跪地,她捂着心口,面色苍白,刚才身体的异状太明显,她绝对没有感觉错。 苏氏死死护着卿欢颜,忌惮着卿酒酒。 卿欢颜在她背后,眸色诡谲,嘴角笑意一闪而逝。 敏锐捕捉到那笑意,卿酒酒右手搭左手脉门,目若鹰隼地锁着卿欢颜,“你做什么?” 卿欢颜大声道,“父亲,大姊定然伤疾发作,要小心些。” 卿明远虽然也不明白卿酒酒为何一下就虚弱了,但他脸上狠色滑过,“来人,此等残害手足的孽障,给本王吊死!” 廖氏手一抖,赶紧踏出柴房,卿欢颜拉了苏氏一下,将人带出去,才小声在她耳边道,“娘,别管,先走。” 苏氏心头震惊,“是你……” “嘘,”卿欢颜掐了她一把,“我们离开,让父亲处理。” 苏氏有些回不过神来,她被卿欢颜带着,离柴房远远的。 柴房里头,卿酒酒毫无还手之力,护院将她押在地上,卿明远亲自提着棍棒一步一步朝卿酒酒走来。 第33章 小母老虎,爪子挺锋利(1) 他眼中杀机茂盛,看卿酒酒的目光像是再看仇人一般。 卿酒酒微微喘息,她一张嘴,便又是一口血从嘴角流下来。 她确定卿欢颜在她身上动了手脚,可以她的医术竟然没查探出来,脉搏正常,心跳正常,但她却感觉到一股危机。 这种直觉,曾在最危险的任务之中救过她的命。 “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卿明远缓缓举起棍棒,尔后朝着卿酒酒的太阳穴,用力地挥下来。 劲风拂面,耳鬓细发扬起,卿酒酒眨了下眼,浓墨桃花眼中,只能看到迅速下落的棍棒。 说时迟那时快——。 细软白绸嗖地从木窗弹射进来,穿过空荡,及时地缠在卿明远手腕上。 那棍棒,离卿酒酒的太阳穴仅一寸的距离。 白绸紧绷拉直,一股大力从另一端传来,阻拦着卿明远。 柴房外响起刀剑相接的声音,几息的功夫,弯月流光的刀芒散落进来,却是红蝎和鹅黄杀了进来。 “大小姐!”鹅黄娇喝一声,她手里挽着一双峨眉刺。 “吃里扒外的东西!”卿明远勃然大怒。 右手被拽着,他便将棍棒换到左手,非的趁机打死卿酒酒。 红蝎眼疾手快,她弯刀一扬,飞快蹿过来,生生逼退卿明远和几名护院。 “大小姐,可还好?”红蝎问道。 卿酒酒被扶起来,她撩起袖子,就见左手手腕正中,浮起一条猩红色的血线,那血线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一直朝她心脏挺进。 “红线蛊!”红蝎诧异道。 她放下弯刀,“大小姐,得罪了!” 说完,指尖掐在她胳膊上,恰好拦在那血线之前。 “什么是红线蛊?”卿酒酒眸生戾气。 红蝎飞快道,“红线蛊本是古蜀一种水中幼虫,后来被江湖人带到大燕,就成了蛊虫的一种,中了此蛊,会吐血三天而亡,很麻烦。” 卿酒酒心头有数了,此时橙柳和鹅黄已经将卿明远和护院打到柴房外,顺势关上了门。 “可有解法?”橙柳问道。 红蝎道,“要蛊主的血就能解,大小姐只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还会不断吐血,一天比一天虚弱。” 卿酒酒以银针截住肩膀上所有的穴位,红蝎这才敢松手。 她在橙柳搀扶下站起身,一抹嘴角鲜血,粉白的唇让鲜血染的来殷红如朱。 她弯起桃花眼,笑的寒凉而邪性,“卿欢颜好得很,能让我栽这么大一个跟头,这回不放干她的血,我不姓卿!” 当天晚上,橙柳和鹅黄去卿欢颜暂住的牡丹苑,准备将人绑回去,哪知道牡丹苑已经人去楼空,便是连苏氏都不在了。 这一打听,才知卿欢颜连夜带着苏氏回了外祖苏家,还说要几天后才回来。 卿酒酒盘腿坐在床沿,她皱着眉头以银针试探左手腕那根血线。 她精通医毒,却独独最蛊虫这种东西没有任何了解,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着了卿欢颜的道。 红蝎道,“红线蛊幼虫生于水中,性属阴,只有男人才养的活,所以蛊主必定是个男人。” 卿酒酒将卿欢颜身边的人过滤了一遍,没发现谁有嫌疑,蛊主不好找,她又只有三天时间,不能将解蛊之法寄托在蛊主的血上。 她搭脉摸了会,片刻后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下左脸,声若冰珠的道,“天一亮,就去买几味药材回来。” 捱到天亮,卿酒酒又吐了两口血,那血呈暗黑色,隐隐散发出一股子恶臭,用红蝎的话来说,这是红线蛊已经蹿入五脏六腑的征兆。 卿酒酒,还有两天可活。 白雪等人脸上神色不太好看,卿酒酒则面无表情,买来她想要的药材后,她便将所有人赶出去,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卿酒酒要干什么? 她要以毒攻毒! 她体内本身就有一种慢性毒药,以致于毁了她的脸,她如今再加一种烈性毒药进去,就不信两种毒还弄不死一只虫子! 半日后,白雪四人听到房间里传来嘭的声响,待四人冲进去,就见床沿面前一大滩的血,卿酒酒倒在床边,面若金纸,手里捏着个小小的琉璃瓶,瓶子里还有一条细弱发丝的虫子游在血里。 四人大惊,其中又以红蝎最为诧异。 她行走江湖多年,就没听说过谁能不用蛊主的血就将红线蛊也逼出来的。 卿酒酒却是在昏迷中做梦了。 她梦见自己站在前世被炸死的秘密安全屋里,她环视四周,熟悉的摆设,还有茶几下她没有第一时间察觉的液体炸弹。 轰的一声,炸弹爆炸,她又一次历经了被炸死的过程。 没有疼痛,瞬间被炸成四分五裂的肉渣,只余灵魂飘摇不定。 混蛋,这仇报不了了! 卿酒酒怀着深深的遗憾睁眼,就见白雪正在给她擦脸。 “大小姐醒了。”白雪喜极而泣,朝外间喊了两声。 橙柳、鹅黄还有红蝎踏进来,卿酒酒撑起来,看了圈道,“红线蛊呢?” 红蝎从怀里掏出来,那蛊每日用卿酒酒的血养着,自然还是活的,卿欢颜那边并不知晓已经被逼出来了。 卿酒酒冷笑一声,她身子还虚,毕竟遭两种毒摧残,这身子以前好不容易养点的力气又没了,往后还要虚弱一段时间,怎么也要半年才能养好,恢复她体能的巅峰状态。 “再有半日,就该是大小姐暴毙的时辰,大小姐想怎么做?”白雪低声问道。 卿酒酒把玩着琉璃瓶,勾唇道,“把我要死了的消息传出去,再去找卿明远来。” 不过半个时辰,卿明远大步而来,他本有怀疑,然见卿酒酒确实气若游丝地躺床上,适才喜上心头。 卿酒酒苍白着张小脸,她将左脸掩着,只朝卿明远露出完好娇美的右脸,奄奄一息的道,“父亲……” 卿明远离她远远的,板着脸道,“装模做样,孽障,即便你死了本王也不会将那笔嫁妆给你!” 卿酒酒轻咳一声,又吐出血来,她喘着气艰难的道,“我知道。” 第34章 小母老虎,爪子挺锋利(2) 白雪进来伺候她,那股气顺了后,卿酒酒又说,“女儿都要死了,还要那笔嫁妆有什么用。” 卿明远没吭声,他自然是看出来卿酒酒确实要死的紧了。 卿酒酒叹息一声,“兴许是要死了,女儿这会倒想通了一些事,父亲,那笔嫁妆留府中公用也好,王府这么大的家业,要养这么多人,没有点产业,确实艰难,女儿毕竟也是姓卿,身体里流的是父亲血脉,往日里,是鬼迷心窍魔障了。” 这番话,当真像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卿明远暗自得意,他一抖袍子,摸着三髯美须道,“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卿酒酒点头,“女儿记得,娘亲从前有顶莲花金冠,女儿不要嫁妆,只要这莲花金冠殉葬。” 那顶莲花金冠十分特别,通体黄金浇铸,上镶鸽卵大小的夜明珠,奢华精美,整个大燕都找不出第二顶。 卿明远皱眉,私心里并不想答应。 卿酒酒又说,“金冠是娘亲的心爱之物,女儿不一起带到地下,实在咽不下最后一口气。” 听闻这话,卿明远心思活络开了,这孽障都要死了,他暂且将金冠找出来安抚她,等人咽气,再将金冠拿回来,也没人知道。 “咳,既然如此,本王也不是不念人情,金冠给你也可。”卿明远一口应承。 卿酒酒笑了笑,好似太高兴,居然又接连吐了好几口的血。 卿明远眼睛一亮,盼着卿酒酒早点死,他竟然起身急忙忙去找太君要莲花金冠。 等卿明远走了,卿酒酒用茶水漱了嘴,嫌弃的道,“这红糖汁怎么不甜?” 卿明远的动作很快,一个时辰后,太君那边的人就送来了莲花金冠。 卿酒酒捧着金冠,弯起桃花眼,笑了。 她小手往金冠内侧某个位置掏了掏,就听的咔咔两声,从金冠之中落下一把中指长短的银钥匙来,那钥匙样式古朴大方,银光内敛,很是不凡。 白雪等人讶然。 卿酒酒找了稳固的链子,将银钥匙穿上挂脖子上,至于那顶金冠,她随意一丢,吩咐道,“找人融了,打成金面具。” 她上次那顶金面具,落在宫中,找不到了。 橙柳和鹅黄面面相觑,白雪问,“大小姐原来不是想要这顶金冠哪?” 红蝎虽然也好奇,但她还知道自己的身份,站最边上不吭声。 卿酒酒摸着银钥匙,眯眼浅笑。 她自然不是为金冠,在原主的记忆里,秦氏那批嫁妆可是锁着的,没有钥匙,外力又破不开,是以这么多年,这么大块肥肉,卿家压根就吞不下去,含在嘴里不知多难受。 “卿欢颜回来没有?”卿酒酒问。 红蝎摇头,“还没有。” 卿酒酒眸色如冰,“再传凶一些,就说我只有一口气了。” 平忠王府卿家卿大小姐只有一口气好活啦,那个从边南回来,长的青面獠牙,还跋扈嚣张的大小姐终于要死了! 这消息不过小半天,就传的全京城皆知。 于此同时,九皇子府里,正在看奏请的皇太子帝九冥忽然抬头问斜坐窗边木棱的人,“听说要死了,小九不去看看吗?” 帝九黎没吭声,他闭着眼睛,侧脸昳丽,漂亮有如稀世宝石。 皇太子轻笑,“前几日还那样喜欢,这几天便冷落了,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新月睫毛微微颤动,琥珀鎏金从狭长的眼缝中一划而过,帝九黎偏头,天真地望过去,仿佛压根就不知皇太子在说什么一样。 皇太子一愣,继而眼神柔和,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外人面前的强势和冷硬,反而多了几分的温润,像是温温脉脉的羊脂白玉。 “你呀,热情不过三天,该让那小姑娘伤心了。”皇太子低头继续批阅奏请。 坐窗边的帝九黎复又垂下凤眸,那一身红袍烈焰,宛若天际最浓墨重彩的晚霞,风华旖旎。 是夜,戌时末。 一道黑衣人影蹿进王府梧桐阁,声音若燕,竟没有引起红蝎和橙柳、鹅黄的任何注意。 偌大的厢房里,壁角铜台烛光爆了个灯花,晕黄的点光透进天青色的床幔里,就成晦暗的斑驳光影。 卿酒酒猛地睁眼——。 “呵,卿大小姐,长乐县主,听说快要死了?”沙哑的嗓音从卿酒酒头顶传来,并带一身寒意。 卿酒酒迅疾出拳,那覆在她身上的黑衣人轻松一抬手,就将她拳头给包裹住了。 “绵软无力,看来卿大小姐确实病得不轻。”黑衣人低头,凑到她耳边,嗅了口。 卿酒酒大怒,“你是谁?” 那人直接躺她床上,单手钳住她的双手腕,一条长腿还压在她膝盖上,另一手则撑头道,“深夜闯闺房,自然是采花贼了,而且,还专门采卿大小姐这种病娇花。” 卿酒酒冷笑,将左脸一扬,“看到没有,恶心死你!” 谁知,那人戳了她左脸一下,丝毫不介意的道,“不是还有右脸可以看么?咱们行那事的时候,只看你右脸就行了。” 说着,那人竟然伸手探进她中衣领子里。 卿酒酒已经判断出这人拳脚很厉害,比她以前还厉害,这样的人,此前只有帝九黎而已。 她忽的嫣然一笑,一张嘴就吐了那人一脸的血。 那人一怔,血透过面巾,沾染上薄唇,没有血腥味,竟有一丝丝的甜味,却是实打实的红糖水! 卿酒酒趁机双腕一扭,滑如泥鳅,从那人腋下拱过,一拳头打在他手肘神经处。 那人胳膊发麻,钳制卿酒酒的力道一松。 卿酒酒直接按在他腹部跃下床,顺手抓起锦被一掀,阻拦了那人视线后,她飞快往外间跑。 “呵,小母老虎,爪子挺锋利!”戏谑笑声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袭上卿酒酒后肩,将她往后拉。 卿酒酒侧脸,双手抓住肩上的那只手,掐着对方脉门,下盘扎稳,顺势就要来个过肩摔。 然而,她忘了自个后腰还带伤,四肢虚弱无力。 第35章 化脓长蛆的脸 这一个过肩摔没摔着别人,倒将她自个摔对方怀里了。 黑衣人力道收不及,五指指甲锋锐,一个没注意,就将卿酒酒左脸撕下块鸡蛋大小的黑皮! 光晕暮霭的房间里,卿酒酒懵了,那人也是怔忡,看了看指尖的黑皮,又瞅了瞅她的脸。 卿酒酒迅疾如风地奔到妆奁边,摸出水晶琉璃镜,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左脸。 原本步满黑印,还有肉瘤,凹凸不平的左脸,此时缺了一块,不见血,只余粉色的嫩肉,像初初才新生的嫩皮。 她心下激动,沿着那块边缘毛躁的卷皮,小心翼翼地牵扯。 不大一会,在那黑衣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整张左脸最面上的一层皮被彻底撕下来,呈现出来的左脸,便是光滑的粉嫩肌肤。 卿酒酒弯眸咧嘴傻笑,她看着琉璃镜中那张和上辈子一样的脸,用了十分的忍耐,才忍住没去摸。 那皮新长的,还是嫩嫩的粉色,轻易碰不得,要养几天。 “啧,女大十八变,小母老虎还没满十八就变得这样好看,不如咱们今晚就洞房?”黑衣采花贼凑过来,从卿酒酒背后伸手挑起她下颌,色气地在她锁骨前嗅了一口。 卿酒酒黑眸转凉,她随手摸了弯月缀金线流苏的赤金簪,匹练般的朝下颌的那只手扎过去。 黑衣人手腕一转,两指一夹,稳稳夹住金簪,并稍稍使力,生生夺了金簪。 他人还一转,正面直视她,随意靠在妆奁边,指间转着金簪,低笑道,“定情信物?” 说完,他竟当着卿酒酒的面,将那金簪揣怀里了。 卿酒酒气不打一处来,举拳打过去,“还给我!” 黑衣人非但不还,大长腿一扬,轻松躲开卿酒酒的拳头,顺势抬掌相迎,五指一裹,握住了她的手。 他凑到她面前,目光落在粉色皮肉的左脸上,倏地掀起面巾一角,露出刀削下颌和薄唇,蜻蜓点水地啄过她左脸。 湿热的呼吸,还有微凉的唇肉,在细嫩敏感的皮肉上擦起悸动,叫卿酒酒一愣。 她怎么感觉这啄吻有些熟悉,不是说动作,而是气息。 “该走了,小母老虎不要太想我。”黑衣人说着,飞快往卿酒酒袖子里塞了个什么东西,“送你的。” 话落,他人如来时一般,隐入黑暗中,飞快消失。 卿酒酒往袖子里一掏,摸出管白玉萧来,那箫玉质极好,堪堪只有半臂长短,通体雪白,温润清凉,箫身不起眼的地方刻着“离鸠……”二字,末端用赤金丝缠了一圈,坠红丝绦。 卿酒酒随手扔妆奁匣子里,她身子还虚,刚那一番打斗,累的她眼前发花。 目前,什么都比不上她的身体重要。 隔日一早,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白雪等人在梧桐阁挂上缟素,院中草木里,也扎了白纱花,远远看去,梧桐阁素白一片,和发丧一般无二。 卿欢颜和苏氏是掐着点回来的,两母女一进门,直直就往梧桐阁来。 人还没踏进来,苏氏就哭声震天,“我可怜的大小姐啊,我的亲女儿啊,还没享受过一天的母女天伦,怎走的这般早……” 卿欢颜也是红着眼睛,那一张肤如凝脂的鹅蛋脸,微微垂落,当真像沾着露珠的濯濯青莲,不妖不媚,端的是高雅出尘,犹如仙女。 白雪冷着脸,“继王妃,卿三小姐,大小姐还活着,你们哭丧得太早了。” 苏氏的哭声戛然而止,憋在喉咙里,像被扼住脖子的鸭子,脸都涨红了。 卿欢颜反应快,“什么?大姊还活着……那……那真是太好了。” 两母子面面相觑,心头不约而同都默算时辰,是差不多了,没差。 “我们能去看看大姊吗?”卿欢颜问道。 白雪将两人引进来,刚绕过屏风,就见卿酒酒吐了一口血。 卿欢颜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两人战战兢兢地凑近,苏氏还想去探卿酒酒的鼻息。 冷不防卿酒酒猛然睁眼,吓的两人接连后退。 卿酒酒转头看向卿欢颜,过了好一会她才奄奄一息的道,“后娘,我要不行了。” 苏氏死死抓着卿欢颜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卿酒酒继续道,“我只要一想到去了后,连个跪拜的人都没有,就咽不下气,后娘,你说要如何是好?” 卿欢颜眸色闪烁,“大姊,不会的。” “会的。”卿酒酒道。 苏氏和卿欢颜对视一眼,苏氏道,“大小姐这是心愿未了,我们一定满足大小姐。” 说完,她拽了卿欢颜一下,两人就在床前给卿酒酒跪了下来。 苏氏还说,“我们给大小姐跪拜,大小姐安心去吧。” 卿酒酒心头冷笑,她闭上眸子,不再看两人。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苏氏和卿欢颜跪的头晕眼花,四肢发麻,还依稀能见卿酒酒胸口的起伏。 三个时辰过去,卿欢颜撑不住了,她见屋里没人,腾地起身,眉目狠厉。 “娘,她就一口气了。”卿欢颜抖出帕子,冲苏氏使了个眼色。 苏氏大吃一惊,自家女儿这是想送这孽障一路! 她咬牙,抢过帕子道,“让我来!” 她哆哆嗦嗦地挪到床头,手抖得太厉害,那帕子盖了几下,都没盖到卿酒酒脸上。 “你怎么这么没用!”卿欢颜抱怨道,一把拉开苏氏,她亲自动手。 熟料,她手才靠近卿酒酒的鼻尖,手腕子一把就让人给抓住了。 “啊!诈尸了!”苏氏更是吓得屁滚尿流。 卿酒酒缓缓坐起身来,眯眼道,“卿欢颜,你想捂死我?” 卿欢颜面色煞白,她只觉手腕痛的骨头都要折了一样,“大姊,你……” 卿酒酒下床,抬手一耳光抽过去,抽的卿欢颜转了两圈,最后倒地上,连牙齿都给她抽落了。 苏氏早被这变故惊呆了,卿酒酒不是只有一口气了吗? 卿酒酒一步一步到卿欢颜面前,她蹲她面前,掐着她下巴道,“我下去转了圈,阎王爷说不收我,让我回来了断恩怨仇恨!” 第36章 我要你千刀万剐(1) 卿欢颜心头发颤,她飞快看了眼卿酒酒的左手腕,确实血线还在。 “不对称,可真丑!”她说完,又一耳光抽上卿欢颜那张美人面。 这一下,卿欢颜左右面颊红肿渗血,狼狈不堪。 她愤恨地瞪着卿酒酒,“你死到临头了,卿酒酒,你要不得好死!” 卿酒酒轻蔑冷哼,装模做样地又吐了口红糖水,她还没玩够呢,就喜欢看这些人想干掉她又干不掉的样子。 卿欢颜哈哈大笑,“卿酒酒,你知不知道你中蛊了,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救你!” 白雪四人在院子里听到这话,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卿酒酒一抹嘴,舌尖舔了下,嗯,这个甜度刚好合适,味道不错。 苏氏回过神来,她推了卿酒酒一下,赶紧扶起卿欢颜,没命往梧桐阁外跑。 卿酒酒也没追,她云淡风轻地吹了下微红的手心,四名婢女进来收拾。 橙柳不解的问,“大小姐,怎的不将那蛊反下给三小姐,打了两耳光就算了?” 卿酒酒吊儿郎当地斜躺美人榻上,“下了又如何,她身边有蛊主,弄不死她。” 至于那两耳光,等着瞧吧,那可不是普通的耳光。 在卿府众人都盼着卿酒酒快点的期望中,卿酒酒硬是以一个时辰吐一口血的频率中,顽强地继续活着。 为此,苏氏焦躁,卿欢颜焦躁,卿明远也焦躁。 一晃便是三天过去,这日一早,卿欢颜的栖霞院爆发出一声尖叫。 婢女饶女进去一看,当场被骇晕过去。 跟着,一身中衣的卿欢颜披头散发,像疯婆子一样跑了出来,有婢女看到,卿欢颜的那张脸,不仅有恶脓渗出,竟还长了白色的肉蛆! 问询而来的苏氏差点没晕厥过去,她死死抱住状若疯癫的卿欢颜,咬牙切齿的卿明远道,“王爷,这定然是那小贱人使的手段,欢颜的脸,三天前被她打了耳光就一直没好,如今更是彻底被毁了!” 卿明远嫌恶的并不靠近,“可找大夫了?” 饶雪转醒过来,跪下道,“回王爷,找了的,可大夫说只是红肿,抹点药膏就能好的。” “卿酒酒,卿酒酒,我要杀了她!”脸被毁了,卿欢颜恨得双目赤红。 卿明远皱眉,“那孽障命硬的很,本王进宫,先请个御医回来看看。” 苏氏心头总算燃起点盼头,“那王爷快去。” 哪知,御医看了后,也接连摇头叹息,表示药石已罔,无能为力。 恰在这天,宫里头还传出消息,今年的中秋宫宴,皇后娘娘要在京城贵女中为三皇子择一皇子正妃,但凡收到皇后玫瑰帖的贵女都有资格角逐皇子妃之位。 且还有人说,皇后娘娘明着是给三皇子选妃,其实暗地里是在为即将回京的十皇子相看,毕竟卿家大小姐长的丑不说,这会都要死了呢。 京中贵女几乎疯狂,众所周知,当今皇帝膝下十位皇子,也就素有战神之名的十皇子最有可能继任九五之位。 至于皇太子殿下,那一残一傻的俩兄弟,早晚是要被废的,谁在意来着? 第二日,京中大部分贵女都收到了皇后的玫瑰贴,越发证实了此前的说词。 这贵女中,就包括平忠王府的卿酒酒和卿欢颜。 捧着玫瑰贴的卿欢颜,摸着被毁的脸,当即崩溃! 八九月份的阴天,少了燥意,多了几分凉爽。 卿酒酒躺在廊下摇椅里算着时间,后天蜜蜜就能回来了,她心头再焦急,可也只得选择相信皇太子殿下。 她摸了摸左脸金面具,如今她的脸好了,照镜子的时候,时常有恍惚,觉得好像是看到了蜜蜜。 她正出神间,卿欢颜疯婆子一样跑来,“卿酒酒,你不得好死!” 卿酒酒桃花眼一眯,一脚踹飞金剪子。 卿欢颜一张脸,渗着恶臭的脓血,披头散发,她不要命地扑过来,仿佛要和卿酒酒同归于尽。 “卿酒酒,你毁我锦绣前程,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卿欢颜十指成爪。 卿酒酒云淡风轻地瞥过去,袖子挥动,就将人逼开数丈远,“蠢货好大的脸哪,只准你对我用蛊,不准我对你下毒,嗯?” 闻言,卿欢颜大惊失色,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卿酒酒,“你……你……” 她竟然一清二楚! “欢颜!”苏氏带着人匆匆闯进来,一把将卿欢颜当身后。 她脸上神色恶狠狠的,像被触怒的母狼,死也要护着自己的幼崽,“卿酒酒,你都毁了她,你还想干什么?” 卿酒酒有片刻的怔忡,所以,这就是母爱? 上辈子,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有记忆便是在组织里,而这辈子,秦氏早年去世,她甚至不晓得秦氏长得是何模样。 母爱于她而言,犹如水中花镜中月,虚无缥缈,未曾有过。 不过,转瞬她扬起下颌道,“我想干什么?后娘觉得我会干什么?” 苏氏咬牙切齿,她一字一句的道,“秦氏的嫁妆!我帮你拿到手,只要你救我女儿!” 卿酒酒冷笑,“你能拿到,才有资格求我!” 苏氏扶起卿欢颜,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白雪奉上温凉的清水,“大小姐真得要救?” 卿酒酒抿了口清水,水光润泽粉唇,嫩若樱花是,“哼,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她从不吃亏的人吃了那个大个暗亏,不将卿欢颜整的翻不了身怎么能行。 白雪添上水,“那大小姐想怎么做?” 卿酒酒看了她一眼,“她不是想当皇子妃么?想要锦绣前程,我就送她一场风光。” 她边说边往屋子里,浅淡的声音幽幽传来,“要灭亡一个人哪,先得让她疯狂。” 第二日,从九皇子府那边传来消息,大燕第一星官夜缺回朝,皇太子叮嘱,卿酒酒务必要去东城门口和众家女眷一起迎接。 大燕星官,只听命于九五之尊一人,擅观星相卜吉凶,不涉庙堂,不管朝野,是大燕最为特别的存在。 第37章 我要你千刀万剐(2) 可要卿酒酒来说,不过就是一神棍罢了。 不过,当天,卿酒酒还是如约前去东城门,卿家女眷,除了老太君,以及苏氏和卿欢颜,其他的人竟都一早就去了。 东城门口,今日人潮如水,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卿酒酒趴在临街木窗边,意兴阑珊的问,“白雪,这夜缺回朝,有何可看的?” 白雪微笑道,“小姐有所不知,夜缺公子观星相很准的,且俊美如谪仙,公子每次回朝,进城门口之时,都会择一有缘人,为其看命星运势,且只限女子,所以今日很多人都来了。” 卿酒酒不屑撇嘴,她懒懒喝了口茶,准备一会就打道回府。 辰时正,一道人影缓缓从城外走来,城门口一众人自发为其让道,守城军恭敬上前行礼。 那人走的近了,却是一身雪白的披风,手里杵着根浮雕优昙婆罗花纹理的银杖。 进了城门,他一掀帽兜,露出一头雪白的银发,粲若浮雪,白得纯然。 他微微仰起头来,那张脸仿佛玄冰雕铸,唯有黑瞳和唇是有颜色的,其他的一切,浅淡的都像是冰川中冷冻的雪莲花,没有半点人气。 卿酒酒呼吸一窒,她以为帝九冥兄弟就是她见过最昳丽俊美的人了,可不曾想,这星官夜缺的颜值丝毫不减他们。 如果说帝九冥是锋锐出鞘的神兵利剑,那这夜缺就像是淡漠到极致的剔透冰晶。 夜缺站在城门下,只见他一转手中银杖,铿锵一声,满城寂静。 卿酒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下叹息,啧,长的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做什么不好,非的当个神棍,真是浪费那张脸。 夜缺环视一圈,蓦地他目光一凝,隔着老远的距离,跨过空间,和卿酒酒对上了。 卿酒酒抿唇,面无表情。 “凤栖梧桐,飞扬天兮,浴火而来,绝世欢颜,”夜缺说着是是非非的话,然后银杖滑动,最后指向了城南的方向。 众人细细思索,可区区四句话,竟可以分解出诸多的意思,一时谁都不知道夜缺到底想说什么。 而夜缺则被宫中禁军接进了宫,这一次他没有选有缘人。 卿酒酒秉着事不关已直接回了平忠王府。 她根本不知当天晚上,卿明远找到老太君,还请了苏氏,三人在鹤鸣居密谈到半夜,所谈内容,正是夜缺的那四句话! 隔日一早,卿酒酒直接到死牢外等着,片刻钟后,她接到胞妹卿蜜蜜。 时日十日,卿蜜蜜脸瘦了一圈,整个人还是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明白,她甫一见卿酒酒,就死死抓着她袖子,再不松开。 人平平安安,没受任何苦楚,卿酒酒一颗心落回原地。 她抱着蜜蜜,不断安抚道,“好了,以后姊姊再不会落下你了,走哪都带着你,乖,姊姊带你回去。” 蜜蜜粘她的慌,片刻见不着她都会惊慌失措。 卿酒酒心疼,越发决定要尽快治好蜜蜜的傻疾,让她做个正常人。 两姊妹亲昵地回平忠王府,哪知才进梧桐阁,就见卿明远带着苏氏和卿欢颜等在院子里。 卿酒酒让橙柳和鹅黄带蜜蜜下去梳洗,她则冷然看过去。 卿明远轻咳一声开口,“那个,谁,你不是医术能起死回生吗?给你妹妹治治。” 听闻这话,卿酒酒直接笑了,她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卿明远。 卿明远脸色一沉,再有的软话,他绝对说不出来。 卿欢颜直接冲到卿酒酒面前,“卿酒酒,你必须给我治!我是凤凰星命,注定生来要做皇后的,你敢不给我治,我要你千刀万剐!” 卿酒酒一惊,凤凰星命?卿欢颜? 苏氏挤进两人中间,将卿欢颜护起来。 卿明远适时道,“星官夜缺公子那天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那话里说的凤凰就是欢颜,本王的女儿是大燕未来的皇后,此次中秋选妃,定然能被皇后娘娘选中,你快治好她的脸。” 卿酒酒真是觉得荒唐,卿明远他们居然是这样想的。 “夜缺公子说了,凤栖梧桐,我以前就住在这梧桐阁的,是你抢了的,还说了我的名字,所以,我一定能做被选中,先成为皇子正妃,以后就是皇后!”天知道卿欢颜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已经欢狂喜的要疯了。 夜缺公子说了,她是凤凰,她是皇后! 卿酒酒心思急转,须臾后,她道,“要我治,也不是不可以。” 三人的眼神一亮,齐齐看着卿酒酒。 “拿秦氏嫁妆来换!”她冷冷的道。 “不行!”卿明远挥袖拒绝! 苏氏着急地拉住他,小声道,“王爷等等,欢颜是凤凰,以后必定是要做皇后的,只要她做了皇后,普天之下,皆是王土,秦氏那点东西,还能入眼?亦或欢颜开口,卿酒酒敢不奉上?再说,库房里的那些根本没钥匙,搁那再宝贝都是废物。” 卿明远面露犹豫,苏氏说的不无道理。 卿酒酒冷笑,“过期不候,滚出去!” “慢着。”卿明远一咬牙,“成交,不过你要先治好她的脸!” 毕竟,离中秋没几天了。 卿酒酒倨傲地看着三人,然后施舍的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这是一天的药,一粒内服,一粒碾碎外服,将嫁妆和账目送过来,我再给最后一粒,她的脸就能完好如初。” 卿欢颜几乎是抢地夺过药瓶,赶紧倒出吞下一粒。 “滚吧。”卿酒酒不待见这三人。 当天晚上,库房里动不了的那批嫁妆率先送过来,一共一百八十抬地漆红大箱子,挨个用一条手腕粗细的铁链子串着捆一块,并挂上婴儿拳头大的锁。 至于庄子田产和铺面的账目,卿明远承诺第二日整理好再送过来。 一百八十抬箱子,整个梧桐阁都装不下,卿酒酒按着嫁妆单子点完,连夜雇人拉秦婆子那边的庄子上去,半点没给卿家留。 卿明远气的眼睛都瞪红,看着卿酒酒就冷笑。 嫁妆到手一半,卿酒酒晓得账目那边才是不好清算的,为此她还专门向皇太子借了个精明的账房先生准备着。 第38章 你真想死是不是 账房先生对账期间,整个人京城谣言四起,都在说,星官夜缺话里的凤凰,指的多半是平忠王府卿家三姑娘卿欢颜! 卿酒酒对这流言嗤笑不已,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卿明远干的好事,这一家子简直想攀皇亲想疯了。 转眼便是中秋,秦氏的嫁妆清算明白了,卿欢颜的脸也好了,银子自然是不知道私吞了多少,但卿酒酒十分意外的没计较,反而大方挥手,过往不究。 卿明远松了口气,转头齐全府之力帮卿欢颜置办行头,以期能在宫宴上一鸣惊人,让皇后娘娘选中。 此次宫宴是在京郊的流岚别宫,但凡是收到玫瑰贴的京城贵女,头一天傍晚就要率先赶到别宫。 卿酒酒先将卿蜜蜜送去了秦婆子那边,橙柳和鹅黄照顾着,转头才蹬上卿家马车。 马车里,二房庶女卿琳琅和三房卿明媚坐在边上低着头,卿欢颜盛世华服地坐在当中,那一身蕊红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鸾衣,用了稀世软耶纱的衣摆,层层叠叠,摆动起来恍若行走在云端。 她看了卿酒酒一眼,衣袖拂过,伸手拦在马车门边,“见郡主不跪,给本郡主滚下去!” 卿酒酒前脚一顿,桃花眼骤冷——。 她勾唇冷笑,直接拍开卿欢颜的手,邪性的道,“卿欢颜,你真想死是不是?” 卿欢颜眼神瑟缩,色厉内荏的低吼,“你敢动手一根手指头试试?” 卿酒酒直接踏上马车,摩挲着自个的手指头,斜睨过去,“你脸不想要了?” 卿欢颜化着精致桃花妆的脸一僵,她手死死抓着身下褥子,恨不得扑过去撕了卿酒酒。 卿酒酒冷哼,懒得管她,双手环胸自发靠壁上闭眼养神。 流岚别宫离京并不远,建在座天然温泉上,烟云雾绕,很有番人间仙境的味道。 一个半时辰,马车停了,有小太监在外头唱喏。 卿酒酒率先下来等在一边,卿琳琅和卿明媚,见她竟然没走,顿惊喜地站她身边小声喊道,“大姊。” 卿酒酒点头,她领着两人,将玫瑰贴交给小太监,自有宫娥两人姊妹几人往安排好的偏殿去。 卿欢颜穿的曳地裙盛装,要不是饶雪搀扶,她根本没法下马车。 “贱人!”她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暗自低咒了声。 “哟,这不是永乐郡主嘛,怎的脸色这样难看?”讥笑的声音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卿欢颜回头,就见披着白底绣红梅剥披风的女子款款走来,那女子相貌甜美,一笑起来,面有梨涡,气质还高雅。 卿欢颜笑道,“姬敏小姐,安。” 姬敏哼了声,高高在上的道,“当不得,听说永乐郡主可是凤凰呢,要栖梧桐的,金贵着。” 卿欢颜面颊微红,腼腆说,“都是流言,信不得,要说凤凰,姬敏小姐怕是不知,我那大姊前段时日,分明都只有一口气了,可又活了,这才真像是浴火涅盘呢。” “卿酒酒?”姬敏暗恨。 卿欢颜眸色闪烁,她走近试图拉姬敏的手,“姬敏小姐,咱们其实是一样的心情。” 闻言,姬敏神色兴味,忽的眼神放柔,“欢颜妹妹这样一说,确实是呢。” 卿欢颜心头一喜,“这流岚别宫,听说初初是温泉,不然敏姐姐,咱们园子里转转?” “大善!”姬敏从善如流。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踏进别宫。 却说卿琳琅和卿明媚被安置在春华偏殿,而卿酒酒,则被带到更远一些的锦澜苑,跟着来的白雪一进殿就皱眉。 “大小姐,皇后娘娘分明在针对您,这锦澜苑根本就和冷宫一样,屋檐还是漏水的。”白雪忧心忡忡的道。 卿酒酒摆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日暮时分,皇后身边的宫娥雨秋来访,给卿酒酒送了套泡温泉的衣裳,并笑道,“长乐县主,娘娘邀众家贵女泡汤,一刻钟后,请到飞花池。” 卿酒酒接过衣裳,雪白的颜色,柔软的面料,还带着一股子浅淡的青草根味,十分好闻。 她笑道,“娘娘有心了。” 雨秋走后,白雪更担心了,“小姐,婢子总觉得这次宫宴不安生。” “没事。”卿酒酒抖开衣袍,原是件白色的斜襟长袍。 飞花池,早到的卿欢颜和姬敏凑到一块,卿琳琅和卿明媚都是庶女,自然挨的是庶女圈子,另有外戚世家姜氏和元氏的尊贵嫡女,并苏家等各家姑娘都在。 只见这池子依山而建,铸金龙头涓涓吐出水流,八根龙柱撑起琉璃顶,四面无墙,悬挂白纱,奢靡又贵气。 偌大的飞花池中,泉水汩汩,水雾环绕,水上还飘着各色香花瓣,端的是香气盈盈,十分醉人。 池子里已经有好些贵女在里头泡着,虽说是八九月份,天气还是偏热,但这流岚别宫的水,冬暖夏凉,很是难得,故而现在泡着也很舒服。 卿酒酒走进来的时候,池中瞬间安静。 卿酒酒没有下水,她径直端了盘水果坐青石边,慢条斯理地吃着。 “哼,真是穷酸蛮夷,那点果子也没见过,晦气,本小姐不和蛮夷一起泡汤。” 当即有人吭声了,语气奚落,并不友好。 卿酒酒看过去,说这话的姑娘恰是右相苏家的嫡女,同卿欢颜关系十分要好。 苏家的姑娘悉数出水,和卿欢颜支会了声,扬长而去,路过卿酒酒身边时,有一姑娘嫌恶地伸脚踹过来。 桃花眼中冷芒一闪而逝,卿酒酒屈指一弹,艳红的果子打在那姑娘腿弯。 “啊!”那姑娘惊叫一声,噗通跌进池子里,溅起无数水花。 “贱人!”苏家嫡长女苏青岚娇喝一声,抬手就要扇过来。 卿酒酒盘子一掀,砸了苏青岚一脸。 苏青岚气的浑身发抖,五指长爪,迅猛无比地朝卿酒酒脸抓过去。 她居然也会拳脚。 卿酒酒举拳格挡,“贱人喊谁?” 苏青岚攻势凶凶,手上不行,直接抬膝盖顶过来,“贱人喊你!” 第39章 三个时辰(1) 卿酒酒轻笑,一拳头砸在苏青岚膝盖,上头变拳为掌,怕在苏青岚胸口,将人打退几步,“说的好,贱人!” 苏青岚怒喝不止,她还要冲上来,卿欢颜赶紧抱住她,“青岚表姐,冷静!” 她倒是学乖了,在苏青岚耳边密语几句,将人安抚住了。 苏青岚冷哼一声,一抖衣袍水珠,带上苏家贵女愤然离去。 紧接着,其他各家贵女心有余悸地瞅过来,三三两两的结伴去其他池子泡了。 最后飞花池里,就只有剩稀稀落落几个人。 卿酒酒也不在意,她脚尖一点池水,温温凉凉的确实舒服,便索性下池子一直往里游。 飞花池究竟有多大,卿酒酒不知道,只是整个流岚别宫的池子,都是由山巅一条河脉分流出来的。 难得有大到媲美游泳池的地方,卿酒酒索性顺着水流方向往深处去。 蓦地,有暗流卷过来,卿酒酒眉头一皱,她人还没来得及避开,就有一双烙铁般的猿臂冒出来,掐住了她的细腰。 卿酒酒眸生厉色,手肘一个后顶过去,带起呼啦水流。 哪知那一肘轻松就让人握住了,一击不中,她借着水流翻身一扭,哗啦跃出水面,立掌像下劈。 这一劈,没落到实处,劈了个空。 “呵,小母老虎真凶。”醇厚的调笑声传来,带着戏谑。 卿酒酒只感觉到腰身被人一转,她视野之中就多了个浑身夜行衣的蒙面男子。 “离鸠?”卿酒酒忽然想起那管白玉箫。 离鸠笑意更浓,“小母老虎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想我了?” 卿酒酒恼怒,屈起膝盖,带着势如破竹的力道撞向离鸠腿根处。 离鸠飞快后退,顺势扬水,浇了她一脸,“别伤那,以后该没法让你快活了。” 闻言,卿酒酒更怒,尼玛她才十二岁,就一幼齿萝莉,这人居然也敢肖想,真是禽兽! “禽兽!”她骂道,体能没恢复,她不是对手,只得磨牙出水上台阶。 离鸠跟着她,“喂,小母老虎,你最好现在回飞花池,不然祸事要上身了。” 卿酒酒神色一凛,“你到底是谁?” 离鸠低头凑过来,“想采你这朵花的贼。” 卿酒酒眨眼,她忽的出手,快若闪电要去扯离鸠面巾,湿润的面巾入手,离鸠脚步一滑,挪到她身后,另一只手还顺势蒙住了她的眼睛。 卿酒酒左脚往离鸠腿间一插,娇小的身子磨着汉白玉的地面,低头就从离鸠腿间划到了他身后,趁离鸠没转身,她双手撑着地面,单腿横扫。 “嘭……”两腿相接,卿酒酒瞬间腿骨就被震的发麻,她身体还虚着,没忍住后退几步,眼看后脑勺就要磕台阶上。 有力的猿臂及时一捞,卿酒酒抬眼,就捞回她的离鸠,又蒙好了面巾。 混蛋! 卿酒酒愤恨,她总有天能晓得他是谁,倒是非得废了这禽兽! 离鸠冲她眨了几下眼,将人拉起来站来,屈指一弹弹在她光洁额头,“想看我长什么样子?” 卿酒酒抬脚就踹了他小腿一记,这下离鸠没躲,直接受了。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之际,冷不丁隔壁传来一声惨叫。 卿酒酒黑眸微闪,人一动,已经蹿了出去,离鸠跟着她一道。 隔壁汀兰池,此时满是鲜血,池中更是泡着数句尸体。 卿酒酒余光瞥见一摸黑影闪过,她冷喝一声,“哪里走?” 她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然掠过屏风,哪里有什么黑影,只有把带血的刀扔在地上。 卿酒酒眉头一蹙,她弯腰捡起刀,还没想明白怎么有人敢在别宫行凶,就听外头有纷沓脚步声传来。 离鸠反应飞快,直接跃进池中,顺着水流一直下潜往外游。 卿酒酒只顿了瞬间,提着刀随后入水,汀兰池遍地尸体,她一大活人,此时不适合出现。 她追在离鸠身后,正考虑要不要顺手给离鸠一刀,可离鸠先下手为强,双臂连挥,卷起无数水流,隔水打了她一掌。 “嘭……”巨大的水花声中,卿酒酒被离鸠打出池子,她还没站稳,就听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喝,“卿酒酒,你竟敢杀这么多人!” 八角侍女宫灯下,点光氤氲。 然,汀兰池内,一十五具尸体,十具宫娥,五具贵女,半数在池水中,将一室池水染成绯红色,另外的则横七竖八躺在汉白玉的地上,水流和着鲜血,蜿蜒蔓延,最后涓涓汇入池,那池水就越发的红了。 卿酒酒眯眼,手提钢刀,浑身滴水,她看向门口。 来人打头的,正是姬敏和卿欢颜,跟她们身后的,是其他贵女和宫娥。 卿欢颜提着裙摆就要跑过来,嘴里喊着,“青岚表姐,青岚表姐……” 姬敏踏着血进来,义正言辞的道,“卿酒酒,你,你丧心病狂!” 卿酒酒狐疑,这赶过来的时间也太巧了吧? 而且还有离鸠,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在此时出现,一定会被误会,可偏生那一掌伤不了她,却刚好能将她打出池水。 卿欢颜走了一圈,直面卿酒酒捏着拳头问道,“卿酒酒,我青岚表姐呢?你将她弄到哪去了?” 苏青岚从飞花池出来后,便过来了汀兰池,只是这会十五具尸体里只有一具是苏家庶女,至于苏青岚,却是毫无踪影。 卿酒酒一把将卿欢颜推出去,手头钢刀一撩,指着门口众人道,“谁敢进来,我就拿谁开刀!” 说完,她径直走进池中,挨个将尸体检查了遍,末了又在屏风绢布上发现一枚带血的脚印。 卿欢颜盯着卿酒酒咬牙,“敏姐姐,现在要怎么办?” 姬敏哼了声,“去,请皇太子殿下过来,我就不信,死了这么多人,她卿酒酒还能安然无事!” 今晚并不是正式的宫宴,故而流岚别宫之中,除却贵女,便只有另外山头的各家公子哥和皇太子殿下,皇后等人,却是要明日才会过来。 须臾,皇太子被蓝衣短须管事推着缓缓走来。 第40章 三个时辰(2) 那管事皱眉,“殿下,她怎尽惹麻烦?” 皇太子眼梢一挑,慵懒入骨,又带着天生的威仪,让人不敢冒犯。 “小虎女,滚过来!”他道。 卿酒酒恰好检查完整个汀兰池,她无所谓地到皇太子面前,也不行礼,直接将钢刀递过去,“喏,这是证据。” 皇太子并没有接,只道,“你可知罪?” 卿酒酒扬眉,“又不是我杀的人,我知什么罪,不过,殿下应该赶紧将整个别宫关闭,禁止出入倒是真的。” 皇太子对管事使了个眼色,那管事点了点头。 卿欢颜站出来道,“启禀殿下,民女苏家表姐苏青岚不见了。” 姬敏也插一嘴,“殿下,我等亲眼所见,汀兰池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卿酒酒提着刀活生生的,且之前,她还和苏青岚在飞花池大打出手,她定然是记恨在心,趁着汀兰池人少,过来杀了这些人!” 皇太子沉吟片刻,“卿酒酒,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一切确实对卿酒酒不利,她大大方方的道,“既然如此,还请殿下找个仵作过来验尸,说我杀了这些人,就要拿出铁证,不然,敢冤枉我,不妨我就将杀人的名头坐实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意有所指地盯着卿欢颜和姬敏。 那等目光,森冷如冰,又凶狠似狼,让两人头皮发麻。 “去,找宋正过来!”皇太子吩咐道。 宋正,刑部第一仵作,验尸出了名的准。 然后,皇太子话锋一转,又道,“卿酒酒,重大嫌疑,暂且收押进地牢。” 话落,管事撩袖出手,竟要亲自来捉她。 卿酒酒心头一凛,她后退几步道,“慢着!” 皇太子一扬下颌,仿佛在问,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卿酒酒咬牙,这会她要被关起来,这凶手约莫就不好抓了,皆是天王老子都保不住她。 心思急转,她大声道,“殿下,给我三个时辰,我一定找到苏青岚洗清嫌疑。” 皇太子淡淡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殿下,不能听她狡辩,她一定要么是想逃,要么是想杀人灭口,彻底杀死我青岚表姐!”卿欢颜义愤填膺。 卿酒酒冷眼扫过去,“你嘴巴要闭不上,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大胆!”姬敏娇喝一声,“殿下在此,岂容你放肆!” 皇太子摇头,“卿酒酒你有最大嫌弃,按照大燕律例,此时该由刑部提审,将你先行收押。” 卿酒酒心头真有点急了,她咬牙道,“就三个时辰,殿下可以差个人跟着我,且别宫紧闭,不能出入,我也没法逃。” 皇太子迟迟没有应声同意,卿酒酒望着他,面无表情,心却一点一点往下沉。 “太子弟弟何不应允了?”这当有声音插进来,众人回头,就见笑若春风的三皇子独自走出来。 皇太子面色微沉,意味不明的道,“此事竟然惊动了三皇兄,真是不应该啊。” 姬敏脸上带喜色,她低头站到一边,不再多嘴。 三皇子手中拿玉骨折扇,啪的一声,他收拢折扇道,“不如,太子弟弟就让我跟着她好了,也看她究竟如何找到人,如何?” 这话让卿酒酒心头讶然,姬敏脸上神色也是意外。 皇太子看了卿酒酒一眼,随后点头道,“也好,有三皇兄亲自看着,本殿才能放心。” 卿酒酒面色凝重,这三皇子毫无疑问,定然是敌非友,如今说是看着他,谁知道他又想使什么坏。 皇太子冷凝一声,“长乐县主卿酒酒,你只有三个时辰,记住了!” 三个时辰,也足够请仵作宋正过来验尸,不管结果如何,都对卿酒酒很不利。 卿酒酒敛神,“是。” 她直接一扯白纱幔,包裹了钢刀背背上,然后道,“烦请殿下将别宫里,但凡二十到三十年纪,身高六到七尺,体重一百四十到一百五十斤重的男子集中到一起,杀人凶手就在这些人中间。” 闻言,众人惊异,这结论如何得出来的? “信口雌黄!”姬敏冷哼。 皇太子点头,对管事吩咐道,“白岩,让人到沧澜苑,不管身份高低。” 三皇子低笑道,“那看来,本皇子也是在这列的了。” 卿酒酒看了他一眼,半点都不恭敬的道,“自然。” 两刻钟后,沧澜苑中,灯火通明,整个别宫符合要求的男子,竟有上百人之多。 卿酒酒站在屏风后头,往前看了眼,皱起了眉头。 三皇子站在她身后,凑过去道,“长乐县主,还要玩什么把戏?” 卿酒酒别开头,“离我远点!” 随后,她对管事白岩道,“劳烦管事,每人分发一笔一纸,不拘写画什么。” 白岩不解,不过还是按照吩咐依言办事。 卿酒酒转身,拍了管白玉毫笔到三皇子面前道,“三皇子殿下,写吧!” 三皇子居然也不恼,他直接撩袖蘸墨,草草在白纸上随便写了个“叁……”字。 卿酒酒只看了一眼就别开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屏风外头。 她匆匆一扫,果断的道,“白岩管事,那边的三人留下,其他人没事了。” 白岩一看,那三人,居然尽是用左手握笔的左撇子,他惊讶地看着卿酒酒,实在没想通,她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这三人是什么身份?”卿酒酒问。 白岩道,“左边灰衣的,是膳房那边劈柴的,中间那个是修缮别宫庭院的,右边的则是专门挑水的。” 都是干重活,有把好力气的。 卿酒酒和皇太子还有三皇子现身殿前,她几步到三人面前,直接探手抓脉门。 三人战战兢兢,任由卿酒酒施为,谁知卿酒酒五指一扬,明晃晃的银针出现在她指尖,并嗖嗖朝三人飞射出去。 “啊!”三人吓的齐齐大喊倒地。 皇太子皱眉,三皇子嘴角的笑意头一次减了,他一把抓住卿酒酒的手腕,“长乐县主,你干什么?” 卿酒酒并不答,她五指成爪,顺势抓住三皇子手腕,右脚抬起,直踹三皇子膝盖。 第41章 媚骨生花者为妖祸 三皇子面生冷色,手上折扇一拍,打在卿酒酒脚背。 卿酒酒变爪为拳,猛地轰在三皇子腰侧,三皇子冷哼,长臂一伸,铿锵一声,将卿酒酒后背的钢刀抽了出来。 钢刀锋锐,刃面潋滟,直冲卿酒酒面门。 卿酒酒人往后仰,几个翻身,越出老远,那刀锋竟然直接到了三名粗使汉子身上,眼看就要将三人拦腰斩断。 卿酒酒单手撑地,黑眸晶亮,死死盯着这幕。 刀光冷凛,势如破竹。 三人之中,有两人当场吓倒在地,腰身鲜血喷涌,而另一人,劈柴那个竟一个鹞子翻身,躲了过去。 “哼,”卿酒酒冷笑,“你就是凶手!” 她举拳冲上去,当即就要拿下那人。 三皇子收刀,皇太子开口道,“白岩,拿下!” “喏!”白岩朝门外一击掌,立马有两名玄色锦衣的侍卫提剑进来。 哪知那人根本不恋战,转身直接往三皇子那边闯,三皇子宽袖猎猎,刀光葳蕤,灿若流光。 “轰……”谁想,那一刀竟斩在了空处,关键之时,那人猫腰从三皇子腋下穿过,洞穿木窗,跑了出去。 卿酒酒想也不想,跟着追了出去! 随后是三皇子,最后才是皇太子那两名侍卫。 夜风凉徐,皓月无星。 卿酒酒不会轻功,但她擅利用地形,眼见那人跑的快没影了,她直接解下腰带,往手腕一缠,直接弹射出去,吊在园子枝桠间,人轻灵一跃,就荡出去很远。 如此反复,不管是枝桠,还是假山墙壁,她都能找到借力点,快速的缩短和那人的距离。 那等灵巧的速度,竟是连三皇子一时半刻都追不上。 那人领着卿酒酒在别宫兜了个大圈子,最后蹿进座假山缝隙里,没了踪影。 卿酒酒黑眸生厉,一双手臂软的发酸,到底身体还不行。 身边劲风拂过,三皇子追到,他面容深邃地看着卿酒酒道,“想不到长乐县主的身手竟然这么好,本皇子的轻功都追不上。” 卿酒酒斜睨过去,一头钻进假山缝隙中。 那条缝隙,竟然很深,由窄变观,一直延伸到别宫外。 卿酒酒吃惊不已,跟在后头的三皇子倒脸色不变,他看着卿酒酒娇小穿梭的背影,眼底灿若流光,隐晦不明。 临到出口,卿酒酒前脚刚踏出去,一道刃芒当头罩来,她细腰一仰,就要后退。 然,背后大力袭来,她人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直面那道刃芒。 电光火石间,卿酒酒只得一个旋转,避开利害处,将后背露出去硬抗。 “噗嗤……”鲜血飞溅,殷红粘稠。 卿酒酒一个趔趄,差点没提上力气,她微微喘气,小脸苍白,然黑眸却十分晶亮,且戾气十足。 “好个三皇子,那一推,我记住了!”她口吻不善的道。 三皇子踏出来,他看着卿酒酒,嘴角含笑。 此时,三人正在别宫外的密林里,一边不远处,恰是昏迷不醒的苏青岚。 卿酒酒戒备地盯着三皇子,三皇子随手扔了钢刀,笑道,“永乐县主,可知道本皇子的弟弟要回来了?” 他说的弟弟,正是一母所生的十皇子。 卿酒酒抿唇没吭声,她暗中感受后背伤处,默默计算自己能出手几次。 三皇子目光落在她戴着面具的左脸,“本皇子那弟弟呀,除了打仗,最喜欢的便是美人,县主没副好相貌,又占着指婚的名头,可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卿酒酒眼梢一扬,叠起的春意蔓延,在她鬓边开出娇艳欲滴的烈焰海棠。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本县主看上的人,可是皇太子殿下,至于你的弟弟,回来本县主一定送他一顶绿帽子戴戴。”她口舌亦讥诮。 饶是三皇子装的好,也让这话羞辱的来气息不稳。 “哼,一个丑八怪,一个残废,倒也般配!”三皇子吐出恶言。 卿酒酒笑的粲然,眉目葳蕤生花,“过奖。” 最后话音方落,她人如猛虎下山,扑地就朝一边的那人举拳打过去。 三皇子神色一变,宽袖拂动,手掌一竖,赶紧阻拦。 哪知,卿酒酒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手腕一转,弃那人不捉,反而迎上了三皇子的手掌。 “轰……”拳掌相接,卿酒酒后退五步,喉头一甜,一口血就从嘴角流了下来。 三皇子站立不动,他压根没看到,自己掌心一条细若牛毛的黑线微微扭动,跟着钻进他手心,毫无所觉。 卿酒酒唇边笑意灿烂,她有仇必报,绝不隔夜,三皇子此后三天,有得受了。 三皇子隐怒,袖风律动,一柄软剑从他袖中弹射而出,嗖地刺入那人心口,当场将汀兰池的凶手给灭口。 “混蛋!”卿酒酒一急,指缝银针嗖嗖射过去,她也不管三皇子接没接住,直接奔到那凶手身边,探他鼻息。 一口气,只有一口气好活。 卿酒酒捏紧拳头,“落井下石,你想弄死我!” 三皇子提溜起苏青岚,脸上笑意头一次转冷,“本皇子弟弟说了,在他回来之时,不想看到你!” “所以,你让人杀了汀兰池里的宫娥贵女嫁祸给我?”卿酒酒试探。 三皇子蔑笑,“嫁祸?卿酒酒,想你死的人多的是,用得着本皇子亲自动手吗?” 说完这话,三皇子带着苏青岚直接离开。 卿酒酒面容冷若冰霜,金面具折射出的光点映衬下,眸中暗影丛丛。 她看了眼地下的那人,银针一扎心脉,蹲身问道,“说,谁指使你的?” 那人口吐鲜血,嗬嗬喘气,却是一个字音都说不出来,卿酒酒皱眉,一时竟想不到要如何化解此次危机。 “长乐县主,时辰已到,殿下还在等着。”皇太子身边的锦衣侍卫姗姗来迟,其中一人道。 卿酒酒起身,面无表情,良久之后,她才道,“我知道了,跟殿下说,凶手死了,未曾抓到幕后主使。” 沧澜苑中,皇太子尚在,他抬眼看了眼走进来的卿酒酒,旦见她衣衫血迹斑斑,不自觉皱眉。 第42章 小母老虎,松嘴(1) 眉心朱砂艳红明丽,皇太子道,“你受伤了?” 卿酒酒心头憋闷,“苏青岚可有说什么?” 殿下道,“身受内伤,昏迷不醒,御医也没法。” 卿酒酒一急,“让我去治,我让她马上醒过来。” 殿下目色幽深地看着她,“小虎女,三个时辰,你已经用完了。” 卿酒酒指尖一颤,睫毛低垂。 皇太子摩挲着轮椅扶手,隔了好一会才说,“要本殿出手吗?” 卿酒酒抿唇,倔强摇头,上次就说过了,她能站到和他同样的高度前,他不会再管她死活,一应凭她自己本事。 琥珀凤眸潋滟一深,仿佛酝酿着说不清的情绪。 “长乐县主,收押地牢,中秋宫宴之后,移交刑部受审。”皇太子清冷下令,中秋宫宴后,那就是还有一点时间。 当天晚上,卿酒酒因连杀十五人,被下地牢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流岚别宫。 秋霜殿中,卿欢颜笑地花枝乱颤,“敏姐姐,那贱人这次活不了了!” 姬敏转着白玉酒盏,笑容甜美,“不,还不能高兴太早,我非得看到她人头落地才安心。” 卿欢颜心尖一颤,“敏姐姐,别急,很快了,一进地牢,咱们就让她畏罪自杀!” 姬敏眸色闪动,她一把抓住卿欢颜的手,“好妹妹,你的心可真是比我还狠哪。” 卿欢颜莞尔,“哪里,姐姐才是厉害的,一出手就是十五条人命,还谁都不知道。” 姬敏嘴角笑意加深,“都是些宫娥和不受宠的庶女罢了,死了就死了,那些家族还得感谢我。” 她自小被皇后养在深宫,什么没见识过,什么不敢做? 卿酒酒,上次竟敢掐她落水,那样羞辱她,且十表哥就要回来了,她一定得要她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夜深月圆,卿酒酒盘腿坐地上,寒气森森,她后背又有伤,竟觉得冷。 她将所有的事,想了好几遍,太入神,没注意有俩狱卒摸了进来。 “哐啷……”锁头打开的声音,在幽深的地牢中异常清晰。 卿酒酒抬眸,就见俩狱卒踏进来,其中一人道,“长乐县主,上路吧。” 说着,他摸出一条拇指粗细的锁链,另一人蹿到她身后,俯身就朝她掐来。 她冷哼,捻着银针就要甩出去,哪知另有破空声袭来。 “铛……”的两声,俩狱卒顷刻倒地。 卿酒酒起身,暗影之中,缓缓踏出一身夜行衣的蒙面人。 “离鸠!”卿酒酒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他。 离鸠轻笑,他弯腰进来,一脚踹开俩狱卒,从怀里掏出一小药瓶,“听说你受伤了,来,我给你上药。” 卿酒酒俯身捡起锁链,在手里甩了几下,气势汹汹地就朝离鸠脖子缠过去。 离鸠偏头躲过,一把抓住锁链,反手一拉,哗啦声中,动作飞快得将卿酒酒双手双脚缠住。 混蛋!混蛋!混蛋! 卿酒酒心里十万头神兽呼啸而过,她瞪着离鸠,眼刀不要钱地甩过去。 离鸠拍了拍她小脸,“小母老虎乖一点,伤口留疤了不好看。” 他席地而坐,长臂一带,将卿酒酒按在自个大腿上,让她趴着,指尖一挑,轻松拨弄开她的衣裳,露出光洁的后背,以及两条细细的肚兜小衣带子。 那伤口不深,但拉的很长,从蝴蝶骨一直到后腰窝,皮肉翻着,鲜血淋漓。 离鸠皱眉,又从袖子里摸出条帕子,先给她清理伤口。 卿酒酒气的心口都痛了,她口不遮言地怒骂道,“滚你老母,离鸠,你有种放开老子,老子非地手撕了你!” 她什么时候这样受制于人过?从前要多恣意就有多恣意,谁敢惹她,一颗子弹送过去,结果了了事。 这来了大燕,连半年都没有,居然就两次三番地被人压着,本就已经很憋屈了,这会连个采花贼都敢欺负她! 离鸠气笑了,他巴掌一扇,抽在她肉肉的翘臀上,“再骂试试?信不信我扒光你裤子扇?” 卿酒酒气结,脸朝下,金面具咔的一声落了,她那张娇艳如海棠的小脸,已经涨得通红,以及……难以置信。 她被人扇屁股了?还是个采花贼扇的! 她内心已经歇斯底里,然脸上半点都没表露出来,只是没再吭声。 离鸠见这小母老虎收了爪子,面巾下的嘴角微微一翘,开始给她后背抹药,待缠上纱布,他目光不经意落在她尾椎末端的殷红蔷薇胎记上。 前朝皇室古籍有言,媚骨者,生而绝世欢颜,骨中生花,及笄大成,骨呈玉色,媚惑世人,天下大乱,实乃妖祸之女! “你干什么?”她娇喝一声,眸生杀意。 离鸠回神,他敛好她衣裳,冷肃道,“小母老虎记得藏好胎记,切莫让任何人知道。” 他还看了她胎记,要知道那胎记位置很私密,简直就是……羞耻到爆! 她恼羞成怒,扬手带起锁链就要砸他脑袋。 离鸠轻松抓住她手,挑眉道,“快天亮了,你不想去看看苏青岚?” 卿酒酒戒备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离鸠解了她锁链,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采花贼啊。” 到底身手不如人,卿酒酒被离鸠单手抱着,几个起落,熟练避开别宫禁军侍卫,直接摸进了苏青岚住的偏殿。 殿中婢女在外间,里间唯有昏迷不醒的苏青岚。 卿酒酒站在床沿一把脉,跟着她冷笑一声,指尖掐住苏青岚脉门,弯腰在她耳边道,“苏青岚,装昏想害我?你再不睁眼,我就让你昏迷一辈子!” 你再不睁眼,我就让你昏迷一辈子! 轻柔的口吻,分明明媚如三月春风,可苏青岚硬是感觉隆冬森寒扑面而来,叫她整个人从头冷到脚,她毫不怀疑,卿酒酒一定能说到做到! 第43章 小母老虎,松嘴(2) 她怨毒睁眼,眸色深沉如水。 卿酒酒勾唇冷笑,“想来,你定然是不会帮我澄清真相的,还巴不得我死。” 苏青岚笑了,带着恶意,“是,我三哥苏帆死在你手里,卿酒酒你就得给他陪葬!” 卿酒酒慢条斯理从袖子里掏出银针,看着她道,“所以,我来试试到底是你嘴巴硬还是骨头硬。” 话音未落,手腕翻转,银针嗖地就要扎到苏青岚身上。 苏青岚抬手一挡,另五指成爪,迅猛抓向卿酒酒心窝。 卿酒酒后仰避过,胳膊微抬,抓着苏青岚肩甲用力,另一手蓦地就掐住了她脖子,将人按回床榻里。 “知道苏帆死的有多惨?”她在苏青岚耳边道,“我踹他跪在地上,向我的一百影卫三叩九拜,然后用匕首,先挑断他的脖子血管,那个血啊,又红又艳,流了满身都是,但他还没咽气,一直跟我求饶命,你猜我最后怎么做的?” 苏青岚勃然不怒,苏帆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她恨毒了卿酒酒。 “你,该死!”从牙缝里吐出的字眼,溢满毒蛇般的阴鸷。 卿酒酒低笑一声,“放心,我还要你明日为我作证,所以怎么也不会让你死。” “哼,痴心妄想!”苏青岚双眸喷火,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卿酒酒将银针缓缓扎进苏青岚锁骨处,“你会的,我们有一晚上的功夫,好好商量。” 银针破开皮肉,卿酒酒猛地一按,那么长一根针,悉数没入苏青岚体内,叫她瞬间全身都动不了。 苏青岚冷笑,丝毫不妥协。 离鸠一直在边上看着,他啧啧几声,“小母老虎,你要对她做什么?” 卿酒酒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从袖子里摸出个小药丸,一把塞进苏青岚嘴里,迫使她吞下去。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苏青岚大吃一惊。 卿酒酒淡笑,“自然是,毒了。” 闻言,苏青岚眼瞳骤然一缩,恨不得立刻吐出来。 “别白费力气,”卿酒酒弯着桃花眼说,“半刻钟后,你身上的这层嫩皮,会率先开始腐烂,然后一片片的往下掉,肉里边长出肉蛆,它们在你的肉里钻,放心,死不了人的,也不会太痛,最多就是没法见人罢了,和具尸体一样。” “啊!”苏青岚尖叫一声,“卿酒酒,我要你死,我要你挫骨扬灰!” 卿酒酒低声发笑,素白如玉的右脸在金面具的映衬下,冷漠无情的很。 “敬酒给你,你不吃,偏要吃罚酒,你说,你骨子里是不是贱的慌?”卿酒酒眨了下浓黑眼瞳。 “呵……”见这小母老虎凶狠的模样,离鸠一个没忍住,失笑出声。 卿酒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差没说,滚远点! 苏青岚开始觉得浑身发烫发痒,就像卿酒酒说的那样,皮肤的灼热感,让她心头生出恐惧来。 卿酒酒敛眸看着她,“是不是又烫又痒?快了,马上你的这身细嫩皮肉,就能撕下来,不会流血,也不会痛的,最多以后长一层,撕一层,像蜕皮一样,指不定,你还会觉得撕的过瘾,一天不撕撕这层皮,就会手痒的难受。” 苏青岚望着卿酒酒的眼睛,她不想妥协,不想低头,可她也不想落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道,“好,我给你做人证,洗清你的嫌弃!” 卿酒酒眯眼,她深深俯瞰苏青岚,看进她眼眸深处,冷笑道,“哼,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敢骗我!” 苏青岚心头一慌,“没有,我没有,我真的给你做人证。” 卿酒酒掐住她的下巴,警告道,“你的眼瞳不自然收缩,心跳变快,脉搏加速,是打定主意今晚安抚住我,明日当着所有人的面,反咬我一口,让我不得好死对吧?” 苏青岚咬牙,卿酒酒说的每一句话都对! 卿酒酒甩开她,扬袖起身,“那你就等着这辈子都生不如死。” 说完这话,她迈脚就往外走。 “慢着!”苏青岚几乎是凄厉地喊道。 卿酒酒驻足,但人没转身。 苏青岚不住喘息,“你可以给我先解一半的毒,明日我给你作完证后,你再解剩下的。” 卿酒酒抚掌笑道,“好主意。” 听闻这话,苏青岚适才稍稍松了口气。 也不见卿酒酒怎么动作,她只往苏青岚身上扎了几针,苏青岚就感觉一皮肉缓缓恢复了正常。 “六个时辰内,你会没事,六个时辰后,你整个人就会嘭的皮肉裂开,一身细皮不断往下掉。”黑眸生诡谲之光,此刻的卿酒酒就像是邪恶妖女。 苏青岚能动了,她自行摸着脉门,沉下面容道,“你可以走了。” 卿酒酒复又起身,她理了理衣襟,“我喜欢识时务的聪明人。” 苏青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自觉抓紧了身下的被褥,她恨得几乎将自个牙龈给咬出血来。 “你那是什么毒?当真那样厉害?”离鸠跟着她出了殿门,不约而同躲开禁军侍卫。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就是那样厉害,你再敢招惹我,我就下在你身上!” 她不待见这个人,虽没感受到恶意和杀意,但她还记恨着他扇她屁股的黑历史。 离鸠见她要走,出其不意地钳制住她的双手腕,细细的手腕,像一折就会断一样。 他将人夹在腋下,又像来时一般,运起轻功,几个闪逝,就又将人扔回了地牢。 卿酒酒气炸了,见他要锁牢门,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扣他肩。 离鸠手腕一翻,带着她手臂一弯,别着牢门,让她动弹不得。 手动不了,卿酒酒右脚抬起,直接踹向对方脚踝,哪知,离鸠动作更快,他还腿长,直接将她腿一靠,挤在牢门缝隙中,她更动不得分毫。 汩汩杀意浮起眼梢,堆砌成凌厉的迫人气势。 离鸠眼神闪烁,他屈指弹她脑门,低声道,“最好别对我用毒,不然,用一次,我就抽烂你屁股一次,记住了?” 第44章 此等毒妇,罪该万死(1) 这还得了,卿酒酒直接炸毛! 敢威胁她!他竟然威胁她!还是用这耻度爆表的方式! 武力及不上,她就上嘴,埋头就咬在他手背,用力到渗血,就差没撕下那块肉。 “唔……”离鸠闷哼一声,“小母老虎,松嘴!” 他快若闪电出手,掐住她下巴,强迫那张小嘴松开,他还瞅到小巧如贝的雪白牙齿上沾染着他的丝丝血迹。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他竟伸手掐了她舌尖一下,尔后人极速后退。 卿酒酒眼圈瞬间就红了,舌头肉嫩,哪里经得起掐,她捂住嘴,痛得直冒泪花,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水润亮泽,瞪过去,再没有半点气势。 离鸠轻咳一声,视线游离,他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小母老虎不要太想我。” 卿酒酒伸出粉嫩的小舌头,眼珠子努力往下瞅,又抽了几口冷气,这才好受一些。 第二日,大燕皇帝和皇后甫一到流岚别宫,就听闻汀兰池死了十五个人的事。 皇后一拍案几,“带长乐县主!” 大燕皇帝年约五十,面若冠玉,凤眼深邃,颌下三髯美须,一身明黄龙袍,头戴龙冠,一身气势不怒而威。 他看向皇太子,“听闻这县主,是皇太子直接封的?” 皇太子一袭暗紫直缀,鬓边细发用碧玉菩提发簪束在脑后,并有细细的金链子从他发丝间坠下来,越发衬的他眉心朱砂殷红欲滴。 他神色慵懒,姿态闲适,即便是皇帝的问话,他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皇帝早习惯了这个儿子的目中无人,“你喜欢?” 皇太子低笑一声,“父皇说笑了,那小姑娘十二年前,母后就指给了十皇弟的,儿臣不过见她在边南过的艰难,顺手拉一把而已。” 皇帝扬眉,看向皇后,“梓童,既是和小十儿有指婚的,汀兰池一事朕便让刑部好生查查,切莫冤枉了去。” 皇后摇头,“皇上,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臣妾为小十儿选的是贤妻良配,是以,一定要让刑部认真仔细的查。” 皇帝点头赞同道,“刑部尚书郎也是在的,那朕亲自听审此案。” 所以,待卿酒酒被带过来之时,高座上坐的,便是刑部尚书郎——外戚世家元家的一家之主元衡,除此之外,殿中还有皇太子和三皇子,以及平忠王卿明远和一众受害人亲友。 苏青岚也是在的,卿酒酒看了她一眼,便错开了目光。 “卿酒酒,你可知罪!”元衡一声惊雷喝。 卿酒酒背脊笔直,她直视刑部尚书元衡,“大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民女不曾杀人,何罪之有?” 元衡挥手,一十五具尸体被抬上来,“有众多贵女指认,亲眼所见你拿着刀杀了这十五人。” 卿酒酒偏头,“敢问大人,仵作验尸结果如何?” 大燕第一仵作宋正正在殿上,他站出来道,“一击毙命,凶器正是长乐县主拿的那把钢刀,且凶手武艺不俗,根据伤口走势,还是个左撇子。” 卿酒酒又问,“宋先生可看见其中一名尸体裙摆上的血脚印了?” 宋正抚须道,“自然是看到了。” 卿酒酒扬起下颌,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她见宋正没再多说,便知道,这仵作并未从脚印上看出旁的东西。 她遂道,“不知宋先生可知,就凭一个脚印就能算出一个人的身高体重。” 宋正惊异,“有此等法?” 卿酒酒略一思索,将算法公式用宋正能懂地方式说了一遍,宋正大喜,当即反复试验。 最后,他对元衡回禀道,“回大人,县主所说为真,根据这脚印,凶手该是身材魁梧的男子!” 这话一落,满堂哗然。 坐在元衡左手边的皇太子眸生异色,他看着卿酒酒,不自觉微微勾起了嘴角。 此时,三皇子开口了,“直接行凶者确实是男子,被本皇子失手杀了,可也不能证明此案与长乐无关,不然为何不是别人在那,恰是县主在那呢?” 卿酒酒意味深长地看着三皇子,她还没默数到三,就见三皇子猛地捂住心口,张嘴喷出一口血来。 “三皇子殿下!”众人大惊。 隐在屏风后的皇后再坐不住,连忙跑出来,旦见三皇子口吐鲜血,惊的声音都尖细了,“御医,快叫御医!” 跟着是皇帝,也只得踏出屏风。 三皇子摆手,他摸出帕子擦了嘴角的血,好似心头有数。 他盯着卿酒酒,眼神像毒蛇一样阴冷。 卿酒酒扫了眼皇帝和皇后,弯着眉眼道,“三皇子要注意保重身体,这都吐血了呢。” 三皇子冷冷一笑,“放心,本皇子贵为龙子,生来便得父皇庇佑,魑魅魍魉还伤不了本皇子。” 说完,他看向元衡,“元大人,继续审案吧,拖的晚了,影响宫宴。” 元衡眉头皱紧了,直接行凶者都死了,这案子还怎么审? 卿酒酒主动道,“元大人,右相苏家嫡长女苏青岚当时也在汀兰池,是唯一活着的幸存者,亲眼目睹所有的事。” 元衡道,“堂下苏青岚,速速将昨晚之事细细道来。” 苏青岚缓缓转头,她朝卿酒酒咧嘴,露出个诡异淡笑,卿酒酒心头一动,就听她说——。 “人不是长乐县主杀的,但她也在场,指使杀人,只因为,汀兰池的姑娘在飞花池那边和她有过节,我更是同她动了手,所以她怀恨在心,还说,非得我们都死了,她才能解心头之恨!” 整个殿中,安静异常,听闻苏青岚的话后,所有人都朝卿酒酒看过来。 “卿酒酒!”皇后更是愤怒,“你简直是丧心病狂,视人命如草芥,此等毒妇,罪该万死!” 卿酒酒像没听到皇后的话,她只看着苏青岚,脆声问道,“苏小姐,确定这就是真相?” “是!”苏青岚一口咬定,“就是你,十五个人,前一刻还在我眼前欢笑,下一刻就是你将她们统统都杀了,要不是我会点拳脚跑的快,后来又遇上三皇子,只怕也惨遭你毒手了!” 第45章 此等毒妇,罪该万死(2) 卿酒酒冷笑,小脸越发森寒。 她没想到,苏青岚能这样不管不顾,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只要她死! “皇上,这就是真相了。”皇后缓和了情绪道。 皇帝面容偏冷,他端起茶盏抿了口,并不看卿酒酒。 元衡得皇后眼色,一敛袖,就要宣判。 皇太子摩挲着扶手,琥珀凤眸深邃如许,他什么都没说,仿佛是个旁观者。 “卿酒酒,于昨晚连杀十……”但元衡的话没说完。 “元大人,”卿酒酒开口,“民女也有证人!” 元衡讶然,“还不赶紧带上来。” 卿酒酒对皇太子点了点头,殿中几人见皇太子一抚掌,他的两名锦衣侍卫便抬着个人进来。 “此人,正是直接行凶者,也就是三皇子所说,他失手杀掉的凶手!”卿酒酒站到那人身边介绍道。 三皇子眉头皱起,这人他分明一剑刺中心口,哪里是还能活的? 可目下,那人却又是活着的,虽然有些虚弱。 “草民拜见各位大人。”那人艰难坐起身,在侍卫的帮助下,跪拜下来。 跟着那人不等元衡发问,便直接道,“启禀大人,草民其实是姬家姬敏小姐的一名护卫,姬敏小姐之前和长乐县主在宫中发生过争执,姬敏小姐还说,十皇子就要回来了,所以长乐县主必须死,所以便有了汀兰池的事。” 皇后面色铁青,“闭嘴!” 卿酒酒往前半步,挡了皇后的锐利视线,淡然道,“娘娘莫急,他还有物证没拿出来。” 那人从怀里摸出姬家护卫牌,上面刻有他的名字,另外还有姬敏赏赐给他的银票,以及姬家只有近身护卫才能习的剑招册子。 “姬敏小姐说,只要长乐县主一死,她就晋升草民为近身护卫。”那人捧着册子道。 元衡棘手了,他惊疑不定的将目光投向皇帝和皇太子,皇帝还是径直品茗,皇太子单手撑下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元衡心一横,“证物呈上来,传姬敏!” 皇后眼神如电,她对三皇子使了个眼色,哪知三皇子咳嗽一声,就又是一大口血。 这下,连皇帝都担心地看了过去。 “传御医!”皇后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三皇子。 皇太子悠悠开口,“三皇兄很不好的样子,父皇和母后还是照顾三皇兄去吧,这里的事,儿臣看着。” 皇帝对皇太子还是很放心的,他当即和皇后带着三皇子急急离开。 殿中少了人,瞬间就空旷了。 不多时,姬敏过来,她一见那护卫,当即脸色一变。 元衡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余光一扫皇太子,见他面无表情,只得硬着头皮道,“姬家姬敏,堂下护卫你可认识?” 姬敏拂袖,“不认识。” 元衡冷笑,“姬敏,昨晚汀兰池的十五条人命,可是你陷害长乐县主差人杀的?” 姬敏没回答,她反而直接拔下发簪,猛地刺入护卫天灵盖,当场将人灭口。 “姬敏,你好大的胆子!”元衡腾地站起身。 姬敏拔出金簪,一脚将人踹开,还慢条斯理地抽出帕子擦手上的血,“现在谁说这十五条人命和我有关系?” 她竟是堂而皇之地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也还当着皇太子的面。 元衡勃然大怒,“姬敏,你敢藐视公堂?” 姬敏一扬下颌,倨傲的道,“本小姐是皇后亲侄女,不知道大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真是嚣张又跋扈,卿酒酒算真正见识了。 皇太子低笑出声,他屈指轻敲扶手,“姬敏,本殿不防告诉你,你杀死一个,本殿这就救活一个,杀死十个,本殿就救十个!” 姬敏面生薄怒,“太子表哥当真要帮着卿酒酒这个贱人?” 皇太子没回答她,只是冲身后的白岩一颔首。 那护卫让锦衣侍卫抬了下去,不多时,白岩又领了另外一个护卫进来,这后来的护卫竟与起先死的那个长的一模一样不说,就是说话声音也相同。 卿酒酒好奇地绕了两圈,硬是没看出半点端倪。 姬敏愤怒难当,她倒是想再杀人,可触及皇太子冷凝的眸光,她顿时就理智了。 她对元衡屈膝行礼,有条不紊的道,“回大人,姬敏对这护卫之事,完全不知情,姬敏身边的事,全是婢女安排的,大人不妨传婢女来问问。” 话到这,谁都心知肚明姬敏这是弃车保帅,让婢女背黑锅,她半点腥臊都不沾身。 婢女过来,即便再不甘,也只得为姬敏认下这十五条人命,元衡巴不得有人顶罪,他也好不得罪皇后和皇太子。 但卿酒酒半点都不想放过她!今天弄不死她,也要割她一块肉,让她痛的死去活来! 是以,她抬脚站出来,双眸直视婢女,以一种奇特的起伏音调道,“你好好想想,真的是你指使的吗?十五条人命,她们多可怜呢?” 姬敏眉目闪过阴狠,“卿酒酒,你到……” 然,她一句话都没说完,卿酒酒猛地出手掐住她脖子,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目光依旧锁着婢女,本就深邃的眼瞳骤然蔓延起诡谲幽光,她的声音越发的放柔,“你好好想想。” 婢女只觉卿酒酒的眸子仿佛带有一种魔力,人一陷入其中,便无法自拔。 恍恍惚惚中,婢女再次开口,“不是我,是小姐,我亲耳听见她吩咐的护卫,小姐一心爱慕十皇子,对长乐县主嫉恨在心,便和平忠王府的卿三小姐勾结在一起,先是闹出人命嫁祸,在长乐县主被下地牢后,两人还商议,趁势让狱卒弄死县主,假装畏罪自杀……” 元衡心头再起波澜,同时也觉这案子像烫手的山芋一样,这会怎的又牵扯出个卿三小姐? 待婢女说完,卿酒酒才放开姬敏。 姬敏大怒,她提起裙摆,一脚踹婢女心窝,“贱婢,信口雌黄!” 婢女蓦地反应过来,像大梦一场初初清醒一般,根本不知道是如何一回事。 第46章 我就毁了你这身细皮嫩肉 卿酒酒脸色顷刻微微发白,但她人冲的上去,一脚挡开姬敏,冲元衡道,“元大人,证据确凿,请还本县主一个清白!” 元衡心下叹息,看了皇太子一眼,他才怒喝道,“来人,将姬敏打入地牢,先行收押,传卿欢颜!” 当即就有衙役上前来拽姬敏,哪知姬敏张狂惯了,不仅不从,还出手扇了衙役一人一耳光,高声道,“谁敢碰我?我要见皇后娘娘,快去给我找皇后娘娘。” 元衡脸色当即沉了。 卿酒酒勾唇,她幽幽的道,“元大人,藐视公堂,藐视刑部,这该是什么罪行?” 元衡唇抿成直线,拍案道,“姬敏无视公堂,无视刑部,来人,给本官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卿酒酒冷冷地看着。 向来尊贵如公主的姬敏,被刑部衙差押在堂上,双手按着,手臂粗细的杀威棒高高举起,然后重重落下。 “啪……”棍棒和皮肉相接的声音。 “啊!”姬敏惨叫一声,她十指掐进手心里,修剪漂亮的指甲折断,掐烂了手心,亦不可知。 一棒接一棒,她哭喊着,没几下就痛晕了过去。 卿酒酒居高临下,指尖银针甩过去,又扎醒她。 刑部尚书元衡嘴皮动了动,本想说将人押下去的话又吞了下去。 于是,继续打! 姬敏恨毒了卿酒酒,她痛得死去活来,皮肉被打烂,渗出血来,娇宠长大的姑娘,细皮嫩肉的,又晕厥过去好几次。 苏青岚面色惨白,她想起昨晚上的折磨,不自觉磨搓了下双臂。 恰时,卿酒酒偏头看过来,“元大人,苏青岚对本县主的污蔑之罪,又该当如何处置?” 苏青岚娇躯一抖,畏惧地不敢喝卿酒酒目光对视。 元衡暗自摇头,这长乐县主虽占着理,可如此的咄咄逼人,倒是将姬家、苏家都给得罪了。 但元衡面无表情的道,“苏青岚,为何污蔑长乐县主?” 苏青岚将自个牙龈咬出血来,她死死盯着卿酒酒,好一会才艰难的道,“回大人,青岚什么都不知道,生死之间,青岚怕的很,只想逃命,刚那些话,都是卿欢颜让我说的。” 她倒是聪明,知道这时候撇清关系,将卿欢颜推出来。 此时,卿欢颜刚好踏进来,她见姬敏被打得个半死,心头发沉,还没反应过来,猛然就听闻苏青岚那番话。 她气得发疯,又怕的很,整个人冷汗涔涔。 卿酒酒看过来,“三妹妹,你是有多恨我?竟勾结外人想弄死我?” 卿欢颜转身就想逃,然她双脚生根,根本动不了。 “堂下卿欢颜,如实道来!”元衡一声喝。 卿欢颜一个哆嗦,双腿一软,啪地倒在地上,“大人……大人……” 这当,苏氏和卿明远同时蹿过来,一人搀扶一边。 “孽障,这是你的亲妹妹,你如何这样逼迫她?”卿明远怒喝道,现在的卿欢颜,在他眼里,便是金蛋凤凰,能让他往后重掌实权的关键。 苏氏也是软语哀求,“大小姐,欢颜年纪小不懂事,定然是被人唆使了,念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大小姐不要计较了。” 年纪小? 卿酒酒讥笑,卿欢颜与她同年,只小了六七天,在这会,就是年纪小了? 不过,卿酒酒眸色滟潋,她目光锁着卿欢颜,看了好一会,才叹息一声,躬身去拉她手。 卿欢颜指尖冰凉,还有湿濡冷汗。 卿酒酒淡淡的道,“三妹妹,确是如此?” 卿欢颜赶紧点头,她生来凤凰星命,注定是要当皇后的,所以身上绝对不能再有污点,也绝对不能折在这里。 那就只有,对不起姬敏了! “对!”卿欢颜一口咬定,“是姬敏,是她教唆我的,她恨大姊,还说,以后要看到大姊人头落地她才解心头之恨!” 可怜姬敏此时已经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所有的罪责都被推到了自己身上。 卿酒酒捏了捏卿欢颜指尖,“三妹妹日后莫要再听信小人之言,离间了你我的姐妹关系。” 卿欢颜忙不迭地点头。 卿酒酒转生对元衡道,“元大人,汀兰池十五条人命一案,可水落石出了?” 元衡点头,“来人,姬敏罪大恶极,押入地牢,宫宴后发落!” 至于苏青岚,元衡却像是故意忘了一般,这般宣判完,便同皇太子拱了拱手,又对平忠王卿明远点头后,匆匆离去,生怕慢一步,卿酒酒就会不依不饶一样。 毕竟,他还不想同时的得罪姬家和苏家。 姬敏像死狗一样被拖了下去,凡是她经过的地方,便有一条蜿蜒的血痕,触目心惊,十分骇人。 卿酒酒到苏青岚面前,一把掐住她下巴,“好你个苏青岚,咬人的狗不叫,你可真是将小人德性演的淋漓尽致!” 苏氏看过来,嘴皮动了动,终还是转过头当没看到。 苏青岚豁出去,她小臂一挡,冷笑道,“这次弄不死你,还有下一次!” 卿酒酒欢快地笑了,“你以为还有下一次?” 苏青岚手掌一竖,朝卿酒酒腰腹打过去。 卿酒酒抓着她胳膊,人借力一跃,再落地之时,已在苏青岚背后,再猛的抬脚踹她膝盖窝。 “咔……”的一声,苏青岚只感觉到剧痛,骨头瞬时断裂,她单膝跪下,痛的脸色惨白。 卿酒酒还扭着她一只手,她弯腰凑到她耳边道,“昨晚的毒,根本就是假的,你要乖乖听话,便什么事都没有,可你偏生骨头贱的慌,就和你那短命鬼兄长苏帆一样,非得挑衅我的底线,既然如此,我就毁了你这身细皮嫩肉!” 苏青岚心头大骇,“不要……” 卿酒酒抓着她的发髻,迫使她仰头张嘴,一股脑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粉末,全倒了进去。 然后她放开苏青岚,苏青岚趴地上拼命扣喉咙。 卿欢颜和卿明远以及苏氏三人,面面惊惧。 半刻钟后,苏青岚倒在地上打起滚来,她身上又热又痒,那痒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在骨头缝里爬一样,让她忍不住去拼命去抓。 第47章 只要我不死,就是你们的死期(1) Array 第48章 只要我不死,就是你们的死期(2) 皇后简直心痛坏了,“皇上,本宫皇儿一定不能有碍!” 皇帝点头,安抚道,“别担心,朕一定会找出蛊主的,左右就在这流岚别宫里。” 三皇子躺在床上,刚又吐了血,这会他脸色白的吓人,有气无力的道,“父皇、母后,往卿家去查,儿臣是在救了苏青岚之后才开始吐血的!” 皇后脸色很骇人,“卿家?又是这家!” 皇帝面露沉思,“去查!” 此时卿酒酒踏进卿欢颜住的偏殿,就听里头传来争吵声--。 “卿明远,你就这样看我苏家大祸临头袖手旁观?”苏氏声音都在发抖。 卿明远道,“本王就是袖手旁观又如何?那红线蛊本就出自苏家,怪只怪他们自个养蛊,皇上定然不会轻饶!” 苏氏差点没气晕过去,“可那红线蛊,是欢颜去求我侄儿苏钦才要来的!” 苏钦,右相苏家嫡幺子,十分受宠,为人纨绔,正是苏帆的弟弟,苏青岚的哥哥。 卿明远道,“闭嘴!红线蛊同欢颜没半点关系,是苏家贪心不足,插足夺嫡之争,暗害三皇子!” 卿欢颜开口了,“红线蛊为何会在三皇子身上?我是下到那贱人身上的。”“本王叫你住嘴!”卿明远发怒的厉害,“本王再说一次,红线蛊同卿家毫无关系,一切都是苏家咎由自取,还有,没当上皇子妃之前,你给我远着那孽障,等你做上皇子妃,当上皇后,多的是人帮你弄死那 孽障,听到没有?” 殿中安静下来,没有了声音,应该是三人达成了共识。 卿酒酒冷笑,你不仁我不义,她当真对平忠王府半点奢望都没有了! 她也没进去,略一沉思,转脚就去了三皇子那边求见。 皇后一见她,冲过来一耳光就扇下来。 卿酒酒后退半步避开,她直接对皇帝道,“皇上,长乐有法子救三皇子!” 众人一听,便是连盛怒的皇后都冷静了几分。 卿酒酒走进来,一撩三皇子衣袖,见那血线已经蔓延到肩头,便道,“长乐有一法,能用血寻到蛊主。” 皇帝皱眉,看向御医院院正上官桑。 上官桑年约五旬,头须花白,胡子一大把,他摸着胡子道,“县主,红线蛊非同儿戏。” 卿酒酒嘴角含笑,没人看到的角度,她对三皇子恶意地眨眼。 “只有两天不到的时间,试一下又何妨,或者御医还有更好的法子?”卿酒酒道。 皇帝双手背身后,当场定夺,“用你的法子,找出蛊主!” 正中下怀,卿酒酒正色道,“那就请皇上下令,让别宫中的二十五年纪以下的男子集中起来,长乐取三皇子一滴血,就能当场找出蛊主。” 皇帝挥手,自有人去办。 接着,卿酒酒拿出银针,在三皇子指尖戳了下,挤出两滴血来。 皇后端起雍容派头,然眸光狠辣,“长乐县主,你要找不出蛊主,本宫要你死!” 卿酒酒顺势手一抖,戳的三皇子痛呼一声,这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她给皇帝跪下道,“皇上,长乐只是好心,不忍三皇子这样的大好儿郎英年早逝,若三皇子蛊解了,长乐也不敢居功,可凡是谁能保证没意外,长乐这法子也不是万无一失,皇后娘娘此言,长乐惶恐。” 一惶恐,她就不解了,等三皇子去死! “你敢!”皇后厉声道。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淡淡的道,“朕恕你无罪,不过你得尽心尽力,不然……” 没说完的话,谁都明白。 卿酒酒叩首起身,“长乐,明白。” 重华宫中,灯火通明。 皇帝坐在龙椅上,左手边是皇太子殿下,其后是四五六七几位皇子,至于傻子九皇子帝九黎,却是没有来。 再往下,便是京城高门各家子弟,殿外,则站着别宫中的粗使男仆。 齐泱泱的人,将整个重华宫都挤满了。 卿酒酒端着一碗清水,还有装着三皇子血的小瓷瓶进来,她对皇帝和皇太子以及众位皇子敛衽行礼。 皇帝虚手一扬,“开始吧。” 在场人中,除却皇帝还有皇太子,旁的人却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卿酒酒起身,整殿的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视若无物,呼吸都没乱一丝。 她将三皇子的血滴了一滴在清水中,然后端着那晚清水,先从皇太子面前经过,跟着是几位皇子,依次轮下去,又从一排排的高门子弟面前走过。 苏家苏钦站在靠前的位置,和苏家其他人站一起,他今年十八九岁,面容清俊,一身绸衣,也算风度翩翩,有勾小姑娘的资本。 卿酒酒走过他面前,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可还没走出五步,她又倒折回来,正正站苏钦面前,低头看着清水里的血。 苏钦莫名其妙的很,他垂眼瞅了瞅堪堪到胸口的小姑娘,目光在她左脸金面具上仔仔细细看了看。 他忽的反应过来,“你是边南回来的那个丑八怪!” 这一声在安静的殿中乍响,所有人都转头看过来。 卿酒酒指尖在清水里一掠而过,那滴艳红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顷刻变黑,并发出隐约的恶臭味。 卿酒酒高举瓷碗,大声对皇帝道,“皇上,蛊主就是他!” 皇帝猛地起身,“来人,给朕拿下!” 苏家人都懵了,苏钦心头涌起不安,此前卿欢颜跟他要红线蛊,说要弄死卿酒酒,可如今,他能感受到蛊还活着,但卿酒酒居然平安无事站他面前,这其中一定哪里不对。 然,苏钦明白的太迟了。 禁军侍卫冲的进来,将苏钦按在地上,当即就有御医割开他手腕,放了小半碗的血,匆匆端到三皇子那边。 苏钦心沉到了谷底,他咬牙像匹恶狼一样盯着卿酒酒,嘶吼道,“你这丑八怪敢害我!”卿酒酒抬脚,直接踩他脑袋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害人者,就要有被害的觉悟,苏钦,你给卿欢颜红线蛊的时候,就该明白,只要我不死,就是你们的死期!” 第49章 说打脸就打脸 说完这话,她大喝一声,“苏钦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使蛊暗害三皇子,罪当诛!” 话音,她飞起一脚,就踹苏钦面门,将人踹得头晕脑花,口鼻出血。 “大胆!”苏家其他子弟想也不想就要冲上来,周遭禁军拔刀围拢几人。 卿酒酒远在禁军之后,对苏家子弟勾唇冷笑,“苏帆是第一个,苏钦是第二个,我看谁做第三个!” 这话像是当头棒喝,让苏家人都怔住了,原来这小姑娘就是边南回来的长乐县主,杀了苏帆的仇人! 这当,苏家人才将卿酒酒的面容记住。 卿酒酒遥遥对皇太子眨了下眼,白岩心头暗自解恨,这苏家仗着自个是清流名门,多次对皇太子不敬,这会折了年轻子弟进去,也是活该! 很快,皇后那边有人传信过来,红线蛊被逼出来,三皇子没事了! 苏钦使蛊暗害皇家子嗣一事,尘埃落定,再无翻盘的可能,毕竟红线蛊是他的,蛊主也是他! 得到消息的苏氏,当场就晕死过去,卿欢颜心头恐惧的慌,苏钦是注定要死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供出她来,她坐立不安。 她也怕极了卿酒酒的手段,即便她为郡主,压她一头,可卿酒酒就像个打不死的毒蛇,姬敏那十五条人命的局,也能让她翻身。 卿欢颜找到卿明远,两父女背着苏氏,最后决定,必须让苏钦死在牢里,不能给刑部审讯的机会。 此刻,皇太子也在问卿酒酒,“苏钦下狱,怕是活不过今晚,你不保他几天?” 卿酒酒摇头,“让他去死。” 皇太子挑眉,“本殿以为,你要用苏钦供出你那郡主妹妹来。” 卿酒酒脆声笑了,“卿欢颜么?那样太便宜她了,我要她在宫宴上得偿所愿后,再弄死她!” 中秋宫宴,衣香鬓影,杯盘交错,好不热闹。 偌大的重华宫里头,宫娥太监鱼贯而入,或是珍馐,或是琼浆,一一放到每个人的案头。 卿酒酒坐的位置是平忠王府,在皇帝右手边,他对面,恰是姬家和元家的人,姜家排后头,斜前方,刚好是几位皇子,至于皇太子,她则要仰头才能看到。 宫宴的珍馐,看着是个精致的,可每样都只有小小的一盏,左右只能夹一筷子,没甚吃头,倒是酒是好酒,可惜卿酒酒年仅十二,只能用些甜甜的果酒,根本没有酒味。 卿酒酒旁若无人,她那象牙筷轻轻戳了戳小碟子里的菜,皱起眉头不太满意,这都饿大半天了,晚上就吃这个?非得饿死人呀。 她眼珠子一转,古怪精灵地看向皇太子那边。 注意到她的视线,皇太子喝酒的动作一顿,撩眼皮看过来。 卿酒酒指了指自个面前的碟子,不满地朝他撅了撅嘴。 皇太子失笑,这小虎女真是打蛇上棍,他垂下新月睫羽,自顾自喝自个的酒,没理会她。 卿酒酒有些无聊,她在京城没交好的姑娘,殿中正在表演的歌舞,她也没兴趣。 “喂,你就是长乐县主,边南回来的那个?”冷不丁兴奋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卿酒酒转头,就见一张圆乎乎的脸,大约十三四岁年纪的小姑娘,生的肤白,小鼻子小眼睛的,不算漂亮,可却有一种十分舒服的亲和感染力。 那姑娘见她左脸的金面具,眸子一亮,拽着她袖子道,“你好厉害!” 卿酒酒怔然,这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蹲她背后,躲躲藏藏,“我是左相魏家的姑娘,魏小七,我好佩服你呀,咱们做手帕交吧?” 卿酒酒瞥了眼左相魏家的位置,果然见后面多了个空位。 她嘴角上翘,黑白桃花眼褶褶生辉,好看的紧。 魏小七咽了咽口水,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你可真好看,一点都不丑。” 卿酒酒摸了摸金面具,故意道,“可我左脸很吓人的。” 魏小七摇头,“人不可貌相,我又不是看脸交朋友的。” 这话对卿酒酒的胃口,她见这魏小七眸光清澈,坦坦荡荡,有颗赤子之心,便率先笑着伸出手道,“好,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手帕交了。” 魏小七高兴,她也伸手握住卿酒酒的,“那我有见面礼送你。” 跟着,她就从怀里掏出枚蝙蝠模样的银戒指来,那戒指大,卿酒酒根本戴不了。 “这是蝠戒,我自个做的,里头可以装毒药和小暗器,送你玩。”魏小七将蝠戒塞给卿酒酒,眸子晶亮亮得像亟待受表扬的孩子。 卿酒酒眸光微凝,她一眼就看出这蝠戒的精巧之处,“真给我?可我没给你准备见面礼。” 魏小七笑道,“真给你,你那份以后补上就是。” 两人说到这,左相魏家那头,一身穿宝蓝色妆花褙子的妇人几步过来,对卿酒酒歉意一笑,然后拽着魏小七过去了。 卿酒酒转着蝠戒,往大拇指上一套,松松的,不过,这见面礼甚得她心,魏小七这个人,她也交定了。 “哼,一个丑八怪,一个男人婆,果然都是同类人。”一边的庶女卿琳琅没忍住,小声吐槽道。 卿明媚拉了卿琳琅一下,尴尬地扭着帕子道,“大姊,你别跟四姐姐计较,她也就说说而已。” 卿酒酒面色微冷,没吭声。 卿明媚又道,“大姊才回来不久,想来不了解,这个魏小七的名声不太好,她是个男人婆,不是个正经女儿家,平日里尽弄些鲁班小玩意儿,那可是男人才感兴趣的事,故而在圈子里的人缘并不好。” 卿酒酒转着蝠戒,桃花眼眯起,心头了然。 卿明媚忐忑不已,见她不像是要计较,才稍稍心安。 此时,殿中已到众家贵女才艺展示的环节。 这要比歌舞表演有意思些,卿酒酒单手撑下颌,漫不经心地看过去。 京城贵女,从小娇养,随便拎个出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不在话下,确实不是花瓶。就是卿欢颜,手下功夫也是实打实的,她一上场,就是一招反弹琵琶,身着红纱飞羽,双手往后抱着琵琶,脚踝系金铃铛,走动之间,叮叮当当,当真如天外飞仙。 第50章 那长乐县主鲜嫩的很(1) 那琵琶声,缓时如情人之间的脉脉蜜语,急时如疾风骤雨,当有千军万马雷霆之势。 恰此时,曳地紫袍的星官夜缺缓缓而来,同样垂地的银发在夜色下,比烛火还亮丽。 殿中所有人寂声,正弹到兴处的卿欢颜动作一顿,也只得半饱琵琶站在一旁,恭迎星官。 夜缺手持优昙婆罗花纹的银杖进来,皇帝大笑,“夜爱卿,总算愿意走下观星台了。” 夜缺面容冷漠,面无表情,即便行走在万丈红尘之中,他亦不染半点尘埃。 “缺于观星台,忽见凤星大亮,移落于流岚,是以,便过来看看。”夜缺淡淡的说,声音毫无起伏。 但这话在殿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凤星,那可不就是凤凰的命星来着,落到流岚,那就是说,天命凤凰就在这别宫之中! 便是连皇后呼吸都一重,她与三皇子对视一眼,其中心思只有两人能明白。 皇帝倒无所谓的模样,他捻胡笑道,“众家贵女都在这殿中,夜爱卿可看出谁才是真正的凤星?指出来了,朕今天就许给皇太子。” 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在听。 哪知道夜缺施施然到皇太子对面的座位上,摇头道,“缺,看不出。” 皇帝又转头问皇太子,“太子,可有看中的姑娘,不管什么身份,只要你说,朕都应允。” 听闻这话,皇后嘴角微微一冷。 皇太子漫不经心地放下酒盏,他人靠在木轮椅上,鸦发逶迤,面容昳丽,眉心那点朱砂,惑人旖旎,那等入骨风流,叫殿中一众贵女都红了脸。 只是可惜……皇太子是个残废!所有人都在心头暗自惋惜。 皇太子目光扫了一圈,然后薄唇轻启道,“回父皇,目下还没有。” 皇帝叹息一声,“当年,朕答应过你母妃,你和小九的婚姻自由,朕不干涉,记着有了心仪的姑娘,就同朕说一声。” 皇太子点头,同样听到这话的卿酒酒眸光一亮。 婚姻自由?所以她想做皇后的话,只要退了和十皇子的指婚,让帝九冥点头即可,原本她还担心皇帝会介意她的出身。 浓黑桃花眼笑如弯月,她心头小算盘打的哗啦作响,浑然忘了,皇太子正嫌弃她的很。 这番因夜缺带来的插曲过后,卿欢颜重新奏了一遍反弹琵琶,只是惊艳效果始终不如第一次。 一曲闭,卿欢颜正要退下,谁都没想到,夜缺忽然道,“你叫欢颜?” 卿欢颜心头一动,赶紧驻足,她娉婷立在大殿上,屈膝回夜缺的话,“回星官大人,小女子姓卿,名欢颜。” 夜缺点头,他那张毫无人气的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殿中众人心头具是一惊,莫非这平忠王府的三姑娘就是凤星不成? 皇太子看过去,恰到好处的目露欣赏,“反弹琵琶,天外飞仙,十分的妙,来人,赏酒。” 仿佛天降大喜,将卿欢颜砸地昏呼呼的,她接过皇太子赐的果酒,姿态优美地抿了口,适才面颊微红地退下。 她也就没看到,上头其他几位皇子看她的目光,犹如恶狼看到肥肉。 卿酒酒暗自冷笑,果然是蠢货,大祸要临头了都不知道。 “平忠王府的姑娘,果然各个不凡,只是不知府中大小姐,又会何种技艺?不若也出来让我等见识一番。”倏地,从对面传来冷声。 卿酒酒看过去,旦见个身量高挑的貌美女子不善地盯着她,那位置是姬家的。 卿明媚面露焦急,“大姊,那是姬家嫡长女姬汐羽,今年十六,去年从朱雀女子学院以满门成绩优等结业,很是厉害。” “朱雀女子学院?”卿酒酒挑眉。 “那是大燕唯一一所女子能上的学院,旦凡是稍微殷实的家族,都会将自家姑娘送去考考,要考上了,日后的婚嫁之事,就不会愁了,且大燕的皇后,各个都是从朱雀学院结业的。”卿明媚口吻羡慕的道。 卿酒酒又问,“怎的你们没去上?” 卿明媚苦笑,“大姊有所不知,要年满十一才能去考,我年纪还没到,四姐姐是没考上,三姐姐其实正在朱雀学院就读,只是最近府中事多,她请假了。” “怎的,贵为亲王嫡女,不敢出来一试?亦或边南的十年,只学会了蛮夷的粗俗?”姬汐羽誓不罢休。 卿酒酒慢吞吞起身,她理了下裙摆,淡淡的道,“本县主如何,还轮不到姬大小姐来过问,是以,我要展示才艺,那也只是给皇上等贵人看的,你算哪门子葱,唧唧歪歪的,聒噪!” 姬汐羽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她也起身,“我倒是什么都不算,只是素闻长乐县主身手好,想来也定然会舞剑的,不如你我一起合剑双舞如何?” 卿酒酒笑出声来,“你当我傻?姬大小姐的妹妹姬敏前个才杀了十五个人嫁祸给我,你这会要同我舞剑,该不会是想众目睽睽下杀我吧?” 这话一落,姬汐羽恨地咬牙,众人面面相觑。 这长乐县主怎不按牌理出牌啊?说打人脸就打人脸,半点都不客气! 一众人里,约莫也只有皇太子能多少看清卿酒酒的性子,轻易不吃亏,还桀骜的很,一双小爪子,逮谁挠谁。 就如此刻,她倨傲地睥睨姬汐羽,不留情面的道,“姬大小姐,心思可真叵测啊。” 姬汐羽气的浑身发抖,“卿酒酒,慎言!这还当着皇上的面,你休得如此羞辱于我!” 卿酒酒走到殿中,伸手虚虚一引,“那就请吧,长乐相邀姬大小姐合剑双舞。” 瞬间反客为主,姬汐羽却无法反驳,她冷哼一声,跟着站出来,对高位上的皇帝等人见礼。 宫娥奉上未曾开刃的长剑,那长剑,把上镶七彩宝石,坠流苏红缨,剑身雕缠枝纹理,闪亮亮的,精致又好看,正合适舞剑用。卿酒酒单手持剑,剑一竖胸前,她两指一敛剑身,广袖飘动,身姿挺拔娉婷,自有一股子的肃杀之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第51章 那长乐县主鲜嫩的很(2) 便是连皇帝都放下酒盏正色了。 姬汐羽咬牙,她手腕剑花,与卿酒酒相对而立。 “叮咚……”古琴铮铮,乍起波澜,宛如轻风吹动湖面。 “铿……”姬汐羽的剑率先动了,剑光葳蕤生辉,匹练如瀑布,自下而上,朝着卿酒酒去。 卿酒酒勾起嘴角,她人轻灵倒滑,广袖和裙摆一起飞舞,她反手剑撩,刚好擦着姬汐羽的剑身而过。 此间,琴身由缓便急,猝不及防。 姬汐羽动作一滞,赶紧变招,动作之间快了几分,跟上琴声。 卿酒酒不疾不徐,她其实不会剑舞,她会的从来都是杀人的招式,这会现学现卖,看姬汐羽如何做,她跟着做出来便是。 她动作自然娴熟,一时间竟没人看出端倪来,只觉得殿中两面容娇嫩的小姑娘,一柔一刚,衣袂飘飘,颇为养眼。 姬汐羽双臂伸展,两手握住剑,划过彩虹的弧度,她眼梢眸色一动,倏地转身,那剑带起丝丝锋芒,擦着卿酒酒的金面具去。 卿酒酒冷哼一声,她剑柄朝上,左手两指搭在剑尖上,人极速几个旋转。 裙摆飞舞,乌发飘摇,转成了一朵徐徐盛放的烈焰海棠。 “好!”皇帝大声称赞道。 姬汐羽皱眉,她感觉卿酒酒飘忽如烟,怎么都摸不到她的踪迹。 “想威慑我?”卿酒酒不知何时已转到姬汐羽的面前,在她耳边低笑了声。 姬汐羽大惊,心一乱,手上长剑一颠,差点掉地上。 卿酒酒绕到姬汐羽背后,她宽袖一扬,遮掩了对方的视线,然后明晃长剑从喉咙而过。 姬汐羽头皮发麻,那瞬间,她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广袖落下,众人就见,卿酒酒单手揽着姬汐羽的腰身,长剑朝天,金面具冷光折射,显得那张小脸竟有几分的不让须眉的英气。 姬汐羽愣愣的一手撑地下,手上的剑已脱手而出。 “哐啷……”一声,长剑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大殿之中,一时安静无声。 卿酒酒挽剑花收剑,颇为有礼地拉起姬汐羽,弯着桃花眼道,“姬大小姐承让。” “妙极!妙极!妙极!”皇帝抚掌,一连称赞了三声。 其他众人才反应过来,跟着点头附和。 皇帝问身边的皇后,“梓童以为这俩姑娘如何?” 皇后眸色淡淡,“看着,都是不错的。” 皇帝正要点头,皇后又道,“只是,平忠王府的大小姐,听闻左脸丑陋,是以才用面具遮掩。” 皇帝抚须,多看了已经回到座位上的卿酒酒一眼,“可惜了。” “可惜了。”同样的话,从三皇子嘴里冒出来。 挨着他坐的四皇子眼珠子一直往卿酒酒那边瞅,“皇兄,此话何讲?” 三皇子端起酒盏,掩住唇边的恶毒,懒懒的道,“那长乐县主今年才十二,鲜嫩的很,小手小脚的,跟个奶猫崽子一样乖巧,只是她那左脸,听说不太好看。” 四皇子喉结滑动,“三皇兄,她今年真才十二?” 三皇子点头,“确实,你看那身量,可不还是个孩子么?” 四皇子眸底带出邪光,他赶紧低头喝了口酒,已作掩饰。三皇子目露厌恶,当今皇帝统共十位皇子,大皇子出生卑微,常年在边关,二皇子早年看破红尘,出家为僧,五皇子生母早逝,一并养在七皇子母妃的膝下,其中六皇子是个画痴,不问世事,剩下的八九 十三位皇子自不必说。 而这四皇子,则有个让所有皇子都不耻的嗜好--喜好幼女! 此时见卿酒酒的模样,心头早就让猫儿在挠一样。 三皇子明知故问,“怎的?四皇弟看上了?你可得想清楚了,她和十皇弟可是有皇后娘娘的口头指婚的。” 四皇子脸上果然浮起挣扎的神色,不过片刻,他就别开目光看向殿中其他贵女的才艺展示。 这边宫宴正酣,地牢那头却十分凄惨。 苏钦的牢紧挨着姬敏,他听姬敏咒骂卿酒酒大半夜了,骂的嗓子都哑了。 “喂,姬敏你也想那贱人死吗?”苏钦挪过去,鼻尖就嗅到厚重的血腥味。 姬敏披头散发,趴在地上无法动弹,她腰身以下的皮肉都给生生打烂了,此时又没有大夫,又痛又冷,生不如死。 “是,我要那贱人死,我也要她生不如死!”姬敏从喉咙之中低喝出声。 苏钦眼神闪烁,“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姬敏找回一丝神智,她抬头,看了好一会才认出面前的人,“苏钦?你是苏钦?” 苏钦点头,眉目狰狞,“是,我是苏钦,拜卿酒酒那贱人所赐,你我沦为阶下囚!” 姬敏崩溃,“不,我姑母不会不管我的,姑母一定会救我的!” 苏钦低头凑过去道,“十五条人命,姬小姐,你太天真了。”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粉碎姬敏最后一点念想,“你胡说,你胡说!” 苏钦看了眼外头,狱卒都不在,他低声道,“我有一法,咱们都不用死,只要不死,留得青山,早晚有天能找那贱人报仇回来!” 姬敏一把抓住他手,“你说!” 苏钦往袖子一掏,摸出只蚕豆大小的雪白虫子来,“这是雪虫蛊,吃下去,不出三天,你的伤就能痊愈,还能假死出去。” 姬敏想都没想,一把抢过雪虫蛊吞了下去,她眼底迸发出决绝的仇恨,让人心惊。 苏钦笑了,“听我说,你死也不能承认那十五条人命,推给你身边的婢女,皇后娘娘就一定会帮你。” 雪虫蛊下肚,姬敏竟觉得腰后伤口好受了些。 她问道,“那你呢?” 苏钦冷哼,眸光怨毒,“我没你那么命好,苏家不会不管我,但我也回不去了。” 姬敏甩开他的手,“废物,还想报仇?” 苏钦也没恼,“我会去南蜀韬光养晦,早晚回来报仇。” 闻言,姬敏没吭声。苏钦又道,“记着,你体内的雪虫蛊毒性烈,每三月必须同男子交欢,往后你就会越长越美,没人能拒绝你的美色。” 第52章 十皇子,他回来了(1) 姬敏大骇,“你害我!” 苏钦摇头,“我养了十年才养出这么一条,此蛊入体,你的血你的肉,都带着毒,一小滴的血,就能让人顷刻毙命,你要对付卿酒酒那个贱人,没点非常手段怎么行?” 姬敏咬牙,恨得心尖都发疼了,“好,我暂且信你。” 苏钦面容阴鸷,他森然一笑,“记住了,每三个月你要,和你在一起后的男子,会七窍流血而亡,时日越久,你体内的毒就越厉害,像食人花,越漂亮越狠毒。” 姬敏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已经看到卿酒酒被毒死的下场。 她放声大笑,眼白生赤红。 苏钦看着她,眯起眼眸,脸上神色晦暗不明,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亥时,地牢中蓦地传来刀剑相接的声音。 苏钦一个激灵站起身,姬敏也睁开了眸子。 不多时,一行黑衣人杀了进来,狱卒不敌,节节败退,其中一黑衣人砍断锁头,苏钦冲地出去。 黑衣人携着苏钦,如来时一般,快若闪电地逃出地牢,姬敏拖着毫无知觉的下半身往外爬,拼命去够狱卒尸体上的钥匙。 然,还不等她够到钥匙,禁军侍卫铿锵进来,她赶紧缩手,躲进暗影里。 不过片刻钟,皇太子就收到了消息,他抿了口酒,清亮的酒液沾湿薄唇,旖旎春生,诱人去咬。 卿酒酒偏头看过去,皇太子端起酒盏,冲她遥遥一举杯。 卿酒酒瞬间明悟,她嘴角翘起,眼梢堆俏,朝皇太子眨了眨眼,轻佻不正经。 皇太子撇开头,懒得再看她。 宴至尾声,卿酒酒起身往殿外去透气,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宫宴才会结束,确实也无聊。 一直注意着卿酒酒的三皇子推了四皇子一下,“四皇弟,出去走走?” 四皇子点头应允,两人齐齐往外走,皇太子眉头微微一敛,对白岩使了个眼色。 流岚别宫占地颇广,园子里的精致也十分精致,卿酒酒随意在小径慢吞吞地走。 今日中秋,月圆如银盘。 卿酒酒望了眼,无甚感觉,上辈子她没家人,自然就是不过中秋的,而现今,她其实更想和在庄子上的卿蜜蜜一起过。 她看了会圆月,觉得无趣,当即转身,哪知这一转身,就撞进了一人的怀里。 “小奶猫乖乖,陪本皇子玩耍玩耍。”那人口吻下流,拿帕子捂住她口鼻。 卿酒酒眼一花,嗅到刺鼻的迷药味,视野有片刻的恍惚不清。 那人抱起她,一弯腰就钻进了假山洞里。 假山山洞湿滑昏暗,唯有顶上一簇月光偷泄下来,驱散点滴的黑暗。 卿酒酒一时吸了迷药,虽然没彻底昏迷,但这会手脚还是不怎么动得了。 她睁大桃花眼,借着月光,只看到抱着她的人穿着一身绸衣,头戴玉冠,富贵不凡。 “小乖乖,真像只小野猫,带着爪子,喵喵的真逗人心痒。”那人这样说着,将卿酒酒放置在一块干燥的大石头上,头急不可耐地埋下来,在她纤细的脖子上啃了口,末了还去揉她的手指头。 恶心的酒臭味扑面而来,卿酒酒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道,浓墨黑瞳骤然一缩。 很好,变态猥琐男! 她非得废了他不可! “小奶猫,叫两声来听听。”那人三两下解开卿酒酒的衣襟,大手从衣摆钻进去,摸上她压根就还没开长的白嫩身子。 卿酒酒努力动指尖,脑袋晕乎乎的,药效还要有一会才能过去,这身体不如她从前的,不仅体能不足,耐药性也不够好。 她咬破舌尖,软软地喘息道,“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那声音娇娇绵绵,像是棉花糖一样甜丝丝的,叫那人瞬间邪念大涨。 他头凑上来,“看清楚了,本皇子是谁?” 卿酒酒眯眼,“四皇子?” 四皇子低笑了声,他已经将卿酒酒大半的衣服都剥了,手往下,就要去解她的裙裾。 “好嫩,好香。”四皇子低头在卿酒酒锁骨处咬了口。 “嘶……”卿酒酒倒抽了口冷气。 妈的,痛死她了! 她这痛楚的反应,让四皇子越发欢喜,他一直手已经摸上幼细的脚踝,并沿着小腿肚往上爬。 卿酒酒十分平静,不曾愤怒或哭喊,她喘息了声,尽量放松身体,“你再敢掐一下,老娘管你是谁的儿子,定叫你不得好死!” 戾气外露,煞气陡升,此刻,抛开那身年幼的皮囊,她又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顶级特工卿酒酒! 四皇子一怔,不自觉倒退半步。 指尖能动了,卿酒酒转了转,她跟着准备抬手。 哪知四皇子反应过来,一把掐着她大腿,低头在她肩咬了一口。 “唔!”卿酒酒痛得闷哼,眼圈瞬间就红了,这等剧痛,刺激她猛地扬手,砸在四皇子太阳穴。 四皇子一个趔趄,扶着假山壁,又站稳了。 卿酒酒大口喘气,她发髻散了,衣衫不整,身上还有淤青,实在狼狈。 但她的眸子很亮,像一头不服输的小狼崽子,死死盯着四皇子。 四皇子咧嘴一笑,那张同皇帝有两三分相似的脸上浮起肆虐,卿酒酒的反抗,彻底的激起了他心头的欲孽。 总是要会反抗的小奶猫,玩起来才够意思不是。 卿酒酒默默估算了下,她还需要一刻钟才能彻底化去药性。 四皇子勾了勾衣领,长臂一伸,掐着卿酒酒的脖子,将她按大石头上,他覆身上去,扬手扇了她一耳光。 “小贱人,本皇子今日捣弄死你也没人知道!”四皇子恶狠狠的道。 银辉月光下,卿酒酒娇小的身子软软嫩嫩,上面的淤青触目心惊,她脸上没有哭泣哀求,只有冷冷的杀意。 如此不同以往,叫四皇子血脉喷张,心头的邪念像突破牢笼的野兽,叫嚣着撕碎身下的小人儿。他正要动手,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修长苍劲,略有薄茧,有力地钳在四皇子手腕,叫他动弹不得。 第53章 十皇子,他回来了(2) “谁?”四皇子侧目。 暗影之中,一道竹青色短襟衣衫的少年缓缓步出来,他身材修长,一手握剑,仿佛隆冬翠竹。 四皇子冷笑一声,“哪里来的小子,敢坏本皇子的好事!” 卿酒酒看过去,脑海之中闪过一道光亮,她惊呼道,“北堂聿?” 少年转过头来,那张脸十分年轻,约莫十六七岁,剑眉星目,清秀如竹,眉目气质由稚嫩的少年气向稳重可靠的青年过渡。 “你就是北堂聿?”四皇子诧异。 大燕将门世家,唯北堂为尊,北堂家带的兵,所向披靡,而同样享誉天下的,还有北堂家的剑术。 这一辈的北堂家,一脉单传,北堂聿的剑术天赋最高,曾以十岁幼龄,一骑单走边南,挑了南蜀三城,破了大燕边境之危。 后来,不过两年,北堂聿名满江湖,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如今十六岁的北堂聿,那一手剑术出神入化,让人不可小觑的,至于他的将才之能,倒是从未听人说起过。 “我就是北堂聿。”北堂聿轻描淡写的道。 他腕间使力,只听的咔的一声,四皇子的手腕就折了。 “啊,痛,痛……”四皇子脸色一白。 北堂聿抬脚一踹,将人踹出假山,适才解了石青色薄披风盖到卿酒酒身上。 “酒酒,聿哥哥来晚了。”北堂聿小心翼翼地抱起卿酒酒,眼底流露出柔和。 卿酒酒非旦没有感动,还浑身发毛。 北堂聿十来岁的时候,在边南呆过一段时间,两人那时结识,原主时常聿哥哥长聿哥哥短的跟他后头,这北堂聿脾性也好,不嫌弃原主脸上的黑疤肉瘤,十分照顾她,还手把手教她剑术。 卿酒酒虽然有记忆,可她毕竟不是原主,那声“聿哥哥……”她真没法喊出口。 北堂聿将人抱出假山,见卿酒酒不吭声,以为她吓着了,便将她毛茸茸的脑袋按怀里,拍着她背像哄小孩一样。 他轻声说,“酒酒不怕,往后聿哥哥再不走了,谁也不能再欺负你……和蜜蜜。” 卿酒酒即便手能动了,但到底身上还是没有力气,她也就懒得动,任由北堂聿抱她离开。 谁都没注意,假山后头暗影之中,一木轮椅缓缓显露在月光下。 “殿下,那是……北堂聿?”白岩低声道。 琥珀凤眸乍起微澜,仿佛秋风过处,横扫落叶。 一直到北堂聿抱着卿酒酒走的来不见,皇太子摩挲着扶手,淡淡的道,“去,将老四另一只手废了,往老三府里塞几个女人。” 白岩拱手,“喏。” 卿酒酒自然不知道皇太子在背后帮她善后,她只是一直低着头,不敢正视北堂聿。 “酒酒,别怕,我找个宫娥来给你抹药。”北堂聿毕竟是男儿,他见卿酒酒点头,便当真带了个小宫娥过来。 他则一直等在屏风外间,目不斜视,举止君子。 卿酒酒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只是很多淤青,映在细嫩的肌肤上,看着有些骇人。 她换了衣裳,小宫娥出去后,见北堂聿没进来,便轻手轻脚爬到木窗边,翻窗溜了。 她一路小跑,不时往后看,见北堂聿没追上来,才捂着胸口松了口气。 她能不顾忌秦婆子,那总是个下人,可对北堂聿却心虚的不行,从前两人一起生活的好几年,北堂聿可谓是最了解她的人。 所以在北堂聿面前,她绝对会露陷,到时才真是解释不清。 已经长成翩翩少年的北堂聿,不远不近地缀在卿酒酒后头,见她一路无碍地摸进了皇太子住的殿宇,适才神色有复杂。 是他离开的太久了?还是酒酒已经不是从前的酒酒,所以和他不亲了? 皇太子的偏殿里,卿酒酒没好气地闯进来,开口就道,“帝九冥,你那个四哥,我要弄死他,行不行?” 皇太子正在泼墨写意,闻言,他白玉毫笔一顿。 卿酒酒直接撩开衣领给他看,“看看,那个死变态,我要先阉再杀!” 白嫩还带奶香味的肌肤,小巧圆润的肩头,正有一血淋淋的牙印,看着都疼。 这还不算,卿酒酒一屁股跃上书案坐着,撩起裙摆和裤管,让他看自个腿上的淤青。 她义愤填膺的道,“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我说我要弄死他,你有没有意见?” 皇太子皱眉,狭长凤眼带出深沉的晦暗。 “白岩,玉肌膏。”皇太子放下毫笔,又拿帕子擦了手,淡淡的道,“脱衣服。” 卿酒酒头撇一边,心头邪火大的很,“我擦过药了,不擦!” 修长的指尖剜了块晶莹药膏,皇太子捉着她脚踝,重新拿湿帕子擦了她伤口,再上药,“你有本事就去,勿须过问本殿,别让人捉着把柄就成。” 听了这话,卿酒酒心头好受一些。 她乖乖地让皇太子上药,这玉肌膏确实不凡,一抹上去,她就感觉不到疼了,比北堂聿的药要好。 等擦到胸口的伤时,她一把夺过玉肌膏,扭过小身子,扯开肚兜,自个往里抹一把了事。 “他还掐我这里了,老子的胸,是他能摸能掐的么?老子要将他手剁成肉酱喂狗!”她气不打一处来,最近她吃喝得好,营养跟上了,胸口正有些发胀来着,眼看就要长成小青桃了,结果让个禽兽掐了! “慎言,好好说话!”皇太子低喝了她一声。 这小虎女一被气上头,就口不遮掩,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卿酒酒也就是先跑来支会皇太子一声,她说完了哼哼几声,连带迁怒上他,“你们帝家,没个好东西!” 话毕,她跳下案头,跳着出门,先回自个的锦澜苑休息去了。 报仇么?先要养好精神。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卿酒酒天初初见亮就睁眼了,她自行穿好了衣裳,特别挑了喜庆的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脸上还抹了点胭脂,气色越发好的跟蜜桃一样。她没惊动白雪,自行出了殿,避过禁军,往四皇子宫殿去。 第54章 小骗子 四皇子人双臂骨折,痛了一个晚上,就没合眼过。 卿酒酒进来之时,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四皇子眸子一亮,不吃教训,这会又心思浮动了。 “四皇子,酒酒找你说点事。”卿酒酒垂眸,露出素白完好的右脸,在金黄的晨光中,漂亮得像一副工笔画。 四皇子吞了口唾沫,“什么事?” 卿酒酒侧身,“四皇子,随酒酒来。” 她引着四皇子走出殿门,半点不费力气就将人带进园子里,“我们去那。” 晨光多情,卿酒酒却偏生将四皇子带到偏僻的地方,她折了条柔软的垂柳,往手腕一缠,蓦地转身抽到四皇子脸上。 “嗳,你干什么?卿酒酒,你敢以下犯上!”四皇子仓惶闪躲。 然,卿酒酒早做了准备,她从袖子里掏出绳索,一甩就将人给绑了,又踢下他的臭鞋子,塞进他嘴里,让他不能出声。 卿酒酒扬了扬手上垂柳条,毫不犹豫抽下去,还专门往四皇子脸上抽。 “我叫你个变态,敢打我的主意,将你先阉后杀都是轻的。”卿酒酒挽起袖子,一脚将人踹到在地,再一脚正踩四皇子腿根处。 四皇子静若寒蝉,支支吾吾,畏惧地望着卿酒酒。 卿酒酒脚下用力,“你不是喜欢幼女?我今日就让你快活个够!” 话音未落,她手上寒光点点的银针一闪,嗖得就扎进四皇子月夸下。 “唔!”四皇子双目瞪得凸出来。 精致的金面具在晨光中泛出点点冷光,卿酒酒下一针,冷漠无情地扎向四皇子手腕。 随后,她还用脚尖,将银针整个踩进骨肉里,两针下去,就废了四皇子的孽根和手! “四皇子,快不快活,嗯?”她蹲下身,弯起桃花眼问他。 四皇子又痛又怕,浑身冷汗涔涔给,更不争气的,这还当着卿酒酒的面,他竟月夸下失禁,屎尿一起流下来。 卿酒嫌恶撇开头,没好气地踹了四皇子几脚。 她对付四皇子正专心,没见一道暗影从身后升起,并当头罩下来。 桃花眼忽然一凛,卿酒酒人扭身侧脸,一有力的银甲手臂伸出来,厚茧指尖挑起她耳后的暗扣。 只听得嗒的一声,金面具悠然脱落,露出她那张已经完好娇美的脸来。 “秦瑶的女儿,卿酒酒?吾未来的皇子妃?”醇厚嗓音响起,带着一种铿锵杀伐的果断。 卿酒酒抬头,迎着日光,浓黑桃花眼一眯,就见边上站着个身穿银甲红披风的青年。 这青年面容俊美,那双凤眸竟同皇太子生的一模一样,眉目之间能看出两分皇后的影子,他看着卿酒酒,目光沉然,面无表情,微微抿着嘴角,冷肃又威严。 “十皇弟,救我!”一边的四皇子终于蹭下嘴里的鞋子,嘶声竭力地喊道。 十皇子? 卿酒酒眼瞳骤然放大,心头一紧。 十皇子--帝舜华,那个和她有口头婚约的大燕战神?皇后的幺子,三皇子的亲兄弟? 他,回来了! 这是卿酒酒第一次见到十皇子帝舜华。 黑瞳凤眸,狭长上挑,如果说皇太子的凤眸是琥珀鎏金的汪洋,那帝舜华的黑眸,则是沉不见底的深渊,带着凌冽的锋锐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他的相貌,其实更像皇后一些,同姬家人相似。 许是在大燕边境呆的久了,那边风沙太大,他的皮肤呈古铜色,有些粗糙,同京城那些高门子弟的白皙不同,他身上一股子军营里才有的阳刚硬气。 帝舜华,很有男人味道! 卿酒酒瞬间判断出这些,她的目光在他的指间老茧上留的最久。 那老茧虎口处最厚,应该是常年握长枪所致,十皇子,身手也很不凡哪。 他目光像刀一样在卿酒酒左脸一扫而过,“吾,十皇子帝舜华。” 卿酒酒起身,从他手里夺过面具,重新戴上,无甚恭敬的道,“因为你是十皇子,所以就可以一见面就揭我面具了?” 十皇子皱眉,微微俯视这个只到他胸口小姑娘,总觉得面前的人和消息中的卿酒酒有些不一样。 “十皇弟,救我,快救我!”四皇子躺地上哀嚎。 卿酒酒晓得今个弄不死四皇子,她心头邪气没消,想也不想,转身又几脚踹过去,还专门往他扎了银针的地方踹。 “啊!”四皇子痛不欲生,最恐怖的是,他的手臂没感觉了! 十皇子站那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卿酒酒敛了下额头细发,像个弹出锋利爪子的小母老虎,“四皇子,今个你运气好,以后最好离我远一点,不然我见你一次,废你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少手脚让我废!” 四皇子真是怕了,痛哭流涕地不断点头。 她这样凶狠跋扈,哪里像个良善姑娘,说是穷凶极恶之徒都不为过。 卿酒酒余光瞥了十皇子一眼,除了皱起的眉头,在他脸上再看不出旁的情绪。 她冷哼一声,踩在四皇子身上,大摇大摆地离开,半点不张视这兄弟两人。 帝舜华一直注视着卿酒酒的背影,他唇抿紧,身上气势不怒而威。 “将军,她太无理了!”酥麻媚丝的嗓音从假山后转出来,只是口音有些奇怪,好似不习惯说大燕话一般。 帝舜华好一会才道,“她是故意的,不给吾好印象。” 有趣,他这从未放眼里的便宜小未婚妻,从前只当是个死人,今日一见,居然这样耐人寻味。 帝舜华收回心思,他冷冷地扫了眼躺屎尿中的四皇子,眼梢略过嫌恶,随手招来个小太监吩咐道,“扶四皇兄回殿。” 小太监连忙应喏。 帝舜华一掀红披风,澄亮银甲在晨光里折射点点银光,“琴酒,没吾吩咐,不得对她出手。” 跟十皇子身后,叫琴酒的女子,身量高挑,五官轮廓深刻,一头褐色的长发,眼眸却是苍穹一般的蓝色,穿着身红纱衣裙,很有异域风情。她脚步跟上十皇子,蓝眸眨了眨,不解的问,“将军不是一直觉得她可以去死吗?” 第55章 女儿香(1) 十皇子披风猎猎,他微微翘起嘴角,黑色凤眼深沉如曜石,“不,母后此前来信说过,凤星现世,没弄清楚谁是凤星之前,谁都可能是,所以,暂且让她活着。” 琴酒似懂非懂地点头,“琴酒明白。” 这天早上,十皇子的突然归来,无疑是流岚别宫最轰动的事,像巨石落水,溅起哗啦水花,经久不息。 中秋宫宴本是只会举行一天,可这一次,一则是要为三皇子选妃,二来,便是因十皇子,故而,此次宫宴举行的是三天。 这才第二日,流岚别宫中,谁都还不能走。 同样是重华殿,众人正酒酣至半巡,王公大臣多围绕在初初回来的十皇子身边,京城贵女,没人不偷瞅过去,适才看上一眼,便娇羞的面红耳赤。 十皇子,那可是大燕的战神哪。 面容英俊,身材魁梧,不是皇太子,却胜似。 卿酒酒冷眼看着,她又瞄了几眼皇太子,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皇太子好似无所谓一般,他端起白玉酒盏,遥遥对帝舜华一扬,含笑道,“十皇弟此次忽然归来,想必是南边已无战事,安宁太平的很了。” 十皇子回敬皇太子,两人中间隔着其他几个皇子,但眼神于半空交锋,说是刀光剑影都不为顾过。 “殿下,臣弟正要启奏父皇。”十皇子一口饮尽杯中酒,腾地起身,拱手对皇帝道,“父皇,儿臣有捷报上奏。” 皇帝龙心大悦,“哦?” 十皇子道,“半月前,大燕以南,南蜀风沙戈壁中千墨小国来犯,儿臣领兵一万,斩敌数千,俘虏数千,破千墨城,将之收归大燕,从此大燕南边境,可保五年安宁。” 说到这,他顿了顿,将一直站自己身后的琴酒拉出来又道,“这便是千墨公主琴酒,如今自愿做儿臣婢女,千墨小国,从此往后,便是大燕的千墨城。” “好!”皇帝大赞一声,“不愧是朕最骁勇善战的皇儿,当赏,当大赏!” 皇后脸上也是带出慈爱的笑容来。 殿中众人齐齐起身唱喏附和,顿时,整个重华殿赞美之声溢上云霄。 卿酒酒暗中撇嘴,这等公然的拍马屁,真是让人牙龈发酸。 偏生十皇子还道,“儿臣以为,都是父皇庇佑,儿臣才能打了胜仗。” 谁都喜欢都这样的话,皇帝也不例外,“传朕旨意,朕之十子,有勇有谋,文韬武略,胆识过人,赐骁,封王。” 骁王?众人心头惊讶无比。 当今有十位皇子,可封王的皇子,十皇子帝舜华无疑是头一份,且他还是中宫嫡子,上还有会赚银子的胞兄,外戚母家亦是大燕高门姬家,手头握有重兵,此等锋芒,是皇太子远远不及的。 “儿臣,叩谢父皇!”骁王帝舜华撩袍下跪,他身上银甲辉光,当真英武不凡,有如神人。 卿酒酒小眉头一蹙,十皇子这样势大,对皇太子很不利呀,她不想嫁给十皇子,且还同皇后和三皇子不合,想也知道日后肯定是敌非友。 所以,皇太子看似是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可谁知,里头尽是中空的,劲风一吹,可能就要折断的。 她这样想着,不自觉目光就往皇太子身上瞅。 高高在上的皇太子,那张脸依然昳丽如妖,他嘴角含笑,琥珀眸光浅淡,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一样。 卿酒酒盯着皇太子想得认真,压根没注意到殿上的动静。 直到边上的卿明媚拽了她袖子一下,“大姊,皇上正叫你呢。” 卿酒酒赶紧回神,就见殿中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她临危不乱,笑弯了桃花眼,口不对心的道,“皇上恕罪,实在是小女子为骁王英武气势所惑,一时看的忘乎所以。” 她声音娇软绵绵,带着小姑娘特有的天真,显得娇憨可爱,让人开怀。 皇太子持酒盏的修长指尖微微一顿,小骗子,刚刚明明眼珠子不落地搁他身上来着。 皇帝哈哈大笑,看着卿酒酒的目光有惋惜。 骁王帝舜华不苟言笑,要是早上没见她下手揍四皇子那一场,兴许就连他都要被她这模样给蒙骗过去,如今倒也真是有意思。 皇后则道,“皇儿初初回京,此次可要好生看看。” 骁王点头应允,殿中一众人又吃吃喝喝起来,有那想讨好骁王的,都赶紧端着酒盏过去,一时间好不热闹,相比之下,皇太子和其他皇子周围便冷清许多。 今个,四皇子却是不在的。 酒转了一圈,骁王目光从卿酒酒身上划过,他倏地高声提议道,“如此歌舞美酒的,有甚意思,父皇不然让这些京城贵女也比比骑射,如此才有看头。” 对骑射,大多数贵女还是学过的,虽不能同男子相较,可一群鲜妍的姑娘家,鲜衣怒马,倒也颇有看点。 皇帝无一不允。 皇后便道,“既是比骑射,本宫添上点彩头,算是助兴。” 说完,皇后当场便从发髻上取下赤金凤头钗,那凤头钗金光点点,凤嘴衔珠,很是名贵。 殿中贵女本就在摩拳擦掌,恨不得在骁王面前展现最好的一面,赤金凤头钗一落,大部分贵女都疯狂了。 那可是皇后的凤头钗,代表这皇后尊荣,谁若得到,那定然要么就是三皇子妃,要么就是骁王妃,日后荣华前途,不可限量。 皇帝摸着美须,笑看众家贵女。 一直没吭声的星官夜缺,忽的起身,众目睽睽下,他从袖子里摸出把镶北斗七星宝石的玄色匕首,同赤金凤头钗摆一块。 “夜爱卿这是何意?”皇帝惊疑。 那头银发无论何时都异常醒目,丝丝顺滑,犹如初雪。 夜缺淡淡地撩了下眼皮,声若浮雪的道,“彩头。” 皇帝又问,“夜爱卿,可是算准凤星会胜出?” 夜缺摇头,“臣,不知。” 那便只是单纯的助兴了,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眼,两人心下自然是有些失望的。“既然如此,本殿也添份。”这当,皇太子悠悠开口。 第56章 女儿香(2) 得了暗示,白岩拱身呈上一柄黄金弓,那弓通体金黄,两头铸成凤头模样,弓身镶着三块鸽卵大小的蓝宝石,弓弦在日光下闪烁寒光,一看就很不凡。 “后羿黄金弓!”有人惊呼出声。皇太子道,“正是后羿黄金弓,此弓曾随大燕开国先帝征战四方,后先帝故去,本是要殉葬的,但先帝不忍此等神兵利器没了锋芒,便一代一代传了下来,得此弓者,可同本殿提任何一个要求,本殿皆能应 允。” 旁人只在意后羿黄金弓,没注意皇太子说的话,可听到这话的卿酒酒桃花眼一亮! 任何一个要求,皇太子都能答应哪! 她心头算计开了,琢磨着要将这后羿黄金弓弄到手,到时就让他娶她为正妃,日后可不就是人上人的皇后来着。 总是,皇太子的母妃早八百年就死了,如今的皇后那只是嫡母,她上头没公婆压着,还不是她想怎么自由就怎么自由。 即便隔得老远,皇太子也将卿酒酒那贼亮的小目光尽收眼底。 他嘴角微微翘起,开出这样的条件,他就不怕这小虎女不动争抢的心思。 “八皇兄既然舍得后羿黄金弓,本王自然也有彩头!”骁王帝舜华高声道。 众人就见琴酒躬身,双手奉上一水晶琉璃瓶,瓶子里有金黄色的液体在荡漾,像黄金一般。 “这是千墨特有的女儿香,以一千种香花制成,喷洒在身上,百日内,身有余香,缥缈缭绕。”嚣骁王道。 在殿贵女一听,目光全都死死锁在那瓶女儿香身上,这等好物,又有哪个闺阁女子不喜欢呢? 卿酒酒还真不怎么喜欢,不就是香水么?有甚好稀奇的。 “今日天气晴好,众卿也是兴致高昂,摆驾殿外,大比一场!”皇帝大手一挥。 殿中众人缓缓往外走,卿酒酒注意到卿欢颜盯着那瓶女儿香的目光热烈火热,且有势在必得的架势。 浓墨黑瞳一转,卿酒酒计上心来,卿欢颜想要女儿香,她就成全她。 流岚别宫有处很宽广的校场,但凡是要参加的贵女都预先报名,然后下去换骑装。 卿酒酒让白雪帮她报名,她则随意选了处偏殿,甫一进去,里头正有其他贵女在换骑装,偌大的殿中,只用屏风隔开的。 卿酒酒皱眉,不过也没的选择。 她飞快脱下衣裳,接过白雪手里的海棠红骑装,正往身上套,就听白雪娇喝一声,“骁王爷,不能进去!” 屏风处,一道高大的人影绕了进来,白雪则被琴酒制住,挣扎不得。 此时,卿酒酒刚系好骑装裙裤,她手里抓着外衫。 骁王双手环胸,上下打量她,脸色并不是多满意。 卿酒酒拿衣裳挡在胸口,她身上还有淤青和咬痕,这会看着,实在算不得好。 她冷冰冰地盯着帝舜华,“出去!” 骁王说,“如果没意外,你日后会是骁王妃。” 卿酒酒讥笑,“这话,三岁小儿都不会信,堂堂骁王居然会信,真是笑死人了。” 骁王眸色微冷,“今日骑射比试,你不用参加。” 听闻这话,卿酒酒差点没跳脚,“凭什么?” 骁王扬起下颌,强大的压迫喊袭来,“本王的王妃,勿须抛头露面。” 卿酒酒简直想啐他一脸口水,真是好大的脸呢?她参加也不是为他。 “大伙都知道不可能的事,骁王你还装什么装,也不嫌恶心。”卿酒酒嘴巴毒,她不待见他。 边南的十年,他也是在大燕以南,本是相距不远,他要早当她是未来正妃,岂会不管不问,约莫是巴不得她死罢了! 骁王眉头一皱,“卿酒酒,别试图挑衅本王。” 卿酒酒乐了,“骁王可真迟钝,现在才看出来我是在挑衅你?” 就差没直接说他蠢了。 骁王眯眼看她,沙场上凝练出的血腥煞气毫不掩饰,直冲卿酒酒而去。 卿酒酒哪里会怕,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她杀人玩的时候,这混蛋还是个蝌蚪呢! 一股不输于骁王的戾气陡然横生,卿酒酒身量娇小,可那股气势睥睨不可挡,竟能与骁王不分轩轾。 骁王眼神闪动,谁也没料到,他忽然出手,一拳头直击卿酒酒面门。 卿酒酒反应很快,头往后侧,细细的腰身一扭,完美避过,跟着她幼细的腿一抬,小脚直接撩起踹骁王脐下三寸之处。 骁王竖手一拍,卿酒酒顺势收招,这头粉白的拳头还过去。 骁王头一次正色,他收敛了心思,暗自运气,挺起胸膛,硬接了这一拳头。 卿酒酒被震的手发麻,她人一个旋转退开,暗自甩了甩了手。 她的力气,终究还太小,人没长大,受制太多。 岂料,骁王欺身而上,似乎想探出卿酒酒的深浅。 卿酒酒转身就想外跑,结果她人还没转身,忽的想起自个此时外衫还没套上,只穿了肚兜,这一转身,后腰尾椎的胎记哪里还藏的了。 她记得离鸠说过,那胎记要藏好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下意识就听进去了。 卿酒酒气结,她生生忍住想转身的冲动,一动不动,任由骁王那拳头打上她肩。 “不错,”骁王的拳头停在卿酒酒肩,初初挨触到肌肤,并未伤她,“能接得下本王几招。” 卿酒酒哼哼几声,脸色很不好,“出去!” 骁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当真背着手走了出去。 卿酒酒松了口气,她赶紧背过身将衣裳套身上,先遮掩了胎记在说。 她也就没注意,一直透过屏风缝隙看向这边的琴酒,将她后背一览无遗。 那朵殷红山蔷薇的胎记,恰入她蓝眸。 无独有偶,千墨曾经有本大燕的孤本古籍,上头正有关于媚骨生花的记载,而她,恰好看过那么一眼就记住了。 琴酒垂手跟着骁王出了偏殿,她忽的笑道,“王爷,琴酒想和您的未婚妻比试一番,如何?”骁王敛眸看着她。 第57章 本县主要射就射人 琴酒摩挲指间茧,那是时常搭弓射箭所致的茧子。 “王爷是威武战神,琴酒以为能配得上王爷的女子,也定然不能再太逊色,所以,就让琴酒为王爷试一试吧?”琴酒的嗓音有些古怪,夹杂着翘舌音。 骁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是以,当卿酒酒穿好骑装甫一入场,琴酒一箭射过来,插她脚尖前。 卿酒酒眯眼,脸色不善。 琴酒朗笑一声,“长乐县主,可敢同我这个骁王婢女一较高下?” 众人早想看卿酒酒的笑话了,这琴酒虽说是婢女,可从前也是千墨小国的公主,又同骁王一起南征北战,这关系亲近的,明显就是侍寝婢女。 卿酒酒同十皇子早年便有口头婚约一说,全京城都知道的。 如今,一个堂堂正正的未婚妻,让侍寝婢女欺上门,可不就是笑话来着。 卿酒酒手一摊,白雪奉上弓箭,卿酒酒试了试手感,她不精通冷兵器,可上辈子至少也有个神枪手的名号在那。 是以,她搭弓拉箭,将箭头对准琴酒,漫不经心的道,“本县主不擅骑射,刀剑又无眼,要伤了谁,可别介啊。” 她说着,指上力道一松,那箭矢嗖的一声飞射出去。 “嗡……”锋锐箭矢稳稳地射在琴酒发髻上,将她簪子射落,如云乌发披散下来,颇有狼狈。 卿酒酒一摊手,“哎呀,果然准头不行,要一箭约莫就要射你眉心了。” 琴酒手握成拳,她随手将长发束成马尾,厉色道,“请县主赐教!” 卿酒酒撇嘴,她扬起下颌,倨傲地将弓箭扔给白雪道,“你一小小的婢女,也敢同本县主相较,谁给你的脸面?若是骁王,本县主倒要问问,目无尊卑,这就是军中军纪?” 琴酒无话可说,“你……强词夺理!” 卿酒酒点头,“就是强词夺理,你又能奈我如何?” 说完这话,她理也不理琴酒,自顾自回到自己座位上抿了口茶水。 她是要下场比试没错,可也不会是现在,毕竟她是奔着后羿黄金弓去的,所以怎么也要压轴出场。 琴酒憋着一口气,竟比飞快的速度将射箭的贵女一一击败,最后她站到卿酒酒面前,肃杀锋锐。 卿酒酒挑眉,施舍的道,“本县主成全你。” 两人到校场中央,一海棠红骑装,一石青短襟窄袖衣裳,相对而立,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两人,也不知最后会谁胜谁负。”皇帝捻着黑须道。 骁王转着酒盏道,“应当是琴酒,千墨人擅骑射,况她还跟着儿臣南征百战,就是儿臣军中的射手都有所不及她。” 哪知,皇太子轻笑一声,琥珀凤眸挑出潋滟的美色,“本殿选,长乐县主会胜出。” 骁王看过来,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八皇兄对皇弟的未婚妻可真有底气。” 皇太子单手撑下颌,两指卷着鬓边细发,漫不经心的道,“小酒儿怎么也算是本殿带回京的,本殿不相信她相信谁?” 这一声“小酒儿……”顿让高位上的几人心头暗起波澜。 骁王瞬间捏紧了酒盏,他目若鹰隼地盯着皇太子,好一会才道,“那希望她别辜负了八皇兄的期望才是。” 皇太子气死人不偿命,“不会,小酒儿从没让本殿失望过。” 瞧这语气亲近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和卿酒酒有婚约关系的人,是皇太子来着。 高位上的波澜,卿酒酒毫不知情,她垂眸拉了几下空弦,试了试手感,觉得准头怎么也有当年的七八分后,才伸手虚引。 琴酒有意要给卿酒酒教训,她脆声笑道,“单这样射靶子太过无趣,不知县主可敢同琴酒一般,拉远距离。” “拉远距离?”卿酒酒嗤笑一声,“这有什么好玩的,本县主要玩就玩大的。” 她一抚掌,高喝道,“本县主比射人!” 此话一落,众人哗然,都觉得长乐县主太不知天高地厚。 琴酒奚落,“县主可真是是人命如草芥,说射人就射人。” 卿酒酒一挽长弓,“来人,择十人出来,头顶苹果,给本县主绕圈子跑!” 场中没人敢动,毕竟这射箭法子闻所未闻。 “此法比试,甚好。”皇太子低笑道。 他一挥手,身后的白岩当即下去点了十人,又往这十人头上顶个苹果。 卿酒酒眯眼,“那个骁王婢女,请吧。” 十人在好十多丈远的圈子里跑动,隔得太远,就只能看见一个一个的苹果在晃。 琴酒面色铁青,这样不断移动的苹果,她根本毫无把握。 她挽弓搭箭,瞄准了数次,鬓边冒出细密的汗珠,迟迟不敢放出第一箭。 场中静谧非常,一刻钟后,琴酒不战而败,她松了弓,咬唇不语。 卿酒酒轻快地笑了,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笑声,轻若浮羽,甜腻如糖。 皇太子还嫌给骁王火浇的不够,竟然还宠溺柔声道,“真是个,小调皮。” 白岩听的牙酸,他家殿下今个笑得比往常多,也比往常渗人的慌。 “县主赐教!”琴酒咬牙切齿的道,她不信她就能射中。 卿酒酒起身,拍了拍袖子,弹了弹弓弦,斜眼睥睨过去,“哼,学着点。” 话音方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卿酒酒已经快若闪电蹿了出去,她人如蝴蝶,围着那十人绕圈,距离没变,可人却能各个角度进行攻击。 卿酒酒越跑越快,轻便的海棠红骑装在风中化为一抹烈焰,宛如天际最艳美的朝霞,长长的马尾散列飞扬,她人快的几乎飞起来。 她一直默默计算着角度,待到合适的位置,众人只见她挽弓搭箭,嗖嗖几声,跑动中的苹果应声而落。 这一击,她就射掉三个苹果! 三人出局,卿酒酒继续跑动起来,这下,她人跃上旁边地马背,居高临下,单膝蹲下,两箭齐搭弓弦。 “嗖,嗖……”双箭齐飞,又是两个苹果。如此,还有五个。 第58章 想阴我,没门 卿酒酒人扑身而下,与半空中,接连射出四箭,最后落地前,她单手一拍,长弓朝天,人稳当单膝着地。 四支箭矢,射中五个苹果,其中一箭双雕,不可谓不精彩! 前前后后,不过转瞬的功夫。 骁王眸子一亮,这等身手,就是他军中神射手都及不上。 皇太子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他隔得老远对卿酒酒勾手指头,并声若玉碎的道,“小虎女,过来。” 卿酒酒大步流星,俏生生站皇太子面前,“殿下,有何吩咐?” 当着众人的面,特别是当着骁王的面,皇太子摸出帕子,居然亲昵无比地给她擦了擦额头不存在汗。 “无甚,虽然本殿赌了你会赢,可也别累着了。”皇太子温言细语。 卿酒酒眼珠子一转,古怪精灵的对皇太子娇憨地吐了吐小舌头,“不累,对手太弱,玩得都不尽兴。” 琴酒回到骁王身后,本就不好的脸色听了这话,就更难看了。 “去吧,没玩尽兴就继续。”皇太子十分包容的道。 卿酒酒掠过骁王身边,她脚步一顿,偏头道,“听闻千墨人,生于马背,长在马背,你起先相邀本县主比射箭,礼尚往来,本县主就邀你赛马,可敢应?” 琴酒受不得这样的耻辱,她张口就应下,“有何不敢应!” 卿酒酒和琴酒接着就去挑马,高台上,皇帝若有所思的问,“太子,平忠王府家的那姑娘虽身手确实不错,可她的脸毕竟不太好。” 皇太子目光追随着卿酒酒,他淡淡的道,“父皇,儿臣省的,她和十皇弟有口头婚约在身,儿臣知分寸。” 可就是这知分寸,才叫人担心来着。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皇后福至心灵,“小十儿,你是如何想的?” 帝舜华屈指轻敲扶手,“儿臣一切但凭父皇母后做主。” 皇后心怀甚慰,“皇上,小十儿明年就及冠,臣妾觉得定下来也好。” 皇帝点头,“老三也是,趁此机会好生相看,不然小十儿都定了,你还没着落。” 三皇子抿了口酒,笑眯眯地没人看得清他眼底神色,“儿臣也和十弟一样,一切但凭父皇母后做主。” 有这俩省心的儿子,皇帝老怀大慰。 皇后应和了声,就将话题引到皇太子身上,“皇上,今年冬月,太子就及冠,可太子还没太子妃,理应太子当先。” 皇帝皱起眉头,看向了皇太子。 皇太子轻飘飘的道,“父皇,儿臣不良于行,不想害了清白姑娘,况,儿臣还要照顾小九,暂且无心婚姻之事。” 皇帝叹息一声,挥手作罢,略过此事不再提。 却说这头,卿酒酒已经选好了马,周遭一起比赛马的,还有其他贵女,齐泱泱怎么也有二三十号人,卿欢颜也在里面。 卿酒酒翻身上马,瞥了琴酒一眼,待边上小太监一声命下,几十号人齐齐娇喝一声,扬鞭奔了出去。 卿酒酒不慌不忙,琴酒也同样。 她道,“长乐县主,肤白貌美,可真是人间绝色。” 卿酒酒皱眉,总觉得琴酒这话古里古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驾!”琴酒喝了声,马鞭一扬,飞跃了出去。 卿酒酒慢吞吞地跟在后头,她眯起桃花眼,瞥见卿欢颜竟然冲到了前五名,她嘴角浮起一丝邪性浅笑。 赛马其实比得不光是赛马,校场之中还有诸多陷阱路障,难度和军中一模一样。 才第一波的路障,就淘汰了至少三分之一的贵女。 卿酒酒略微伏低上身,她驱着马越过路障,前头卿欢颜已经到了险峻的高地,琴酒也在高地底了,正要往上。 卿酒酒放缓呼吸,她摸了摸座下马儿的鬃毛,低笑道,“马儿,就看你的了。” 众人本疑心,卿酒酒怎落在最后,就见她的马跃最后一个滚木路障之时,居然马踏滚木,前蹄一扬,飞身而起。 这一跃,仿佛天际流星,卿酒酒周遭蔓延出耀眼的点光,无比的夺人眼球。 “轰……”待马蹄落地之时,那马已经站在险峻高地中央,恰在琴酒的前头,卿欢颜的后面。 她转头冲琴酒一扬眉,打马往上。 骁王眸底的谲光越发的亮,他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卿酒酒身上,想看她还有什么能耐。 皇太子也是看着,不过脸上多了几分的淡然。 所有人之中,还有另外一人从头至尾眼神也是落在卿酒酒身上。 北堂聿眉头越皱越紧,他看着那马背上的海棠红,一股子极为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觉得,那人不是他所认识的酒酒,相貌虽一模一样,可她不是! 琴酒盯着前面的人,她牙龈都咬出了血,一过了高地,前面是泥沼,她想也不想抬起袖子,一根绣花针嗖的从她袖中弹射出去,正正扎进卿酒酒的马身里。 “昂……”马儿吃痛,前蹄扬起,竟要将卿酒酒甩下马背。 卿酒酒一惊,她反应飞快,赶紧抱住马脖子,死死搂住。 琴酒嘴角噙笑,她抬袖,第二针瞄准了卿酒酒的后颈。 “嗖……”细针肉眼不可见,但劲风破空,卿酒酒偏头,那细针便从她面颊边过,将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来。 黑眸生寒,卿酒酒没法控制马匹,此时又已到泥沼之地,满地的泥浆,稍不注意人和马就会陷进去。 卿酒酒冷哼一声,她两指一竖,用了狠劲,直接插马脖子。 “昂昂……”马儿嘶鸣,汹涌的血喷洒出来。 她那一指,锋锐如刀,生生扯断马脖子下的血管。 “轰……”马匹前蹄跪下倒地,卿酒酒人往前扑,就要摔出去。 场中所有人一惊,众人只以为卿酒酒骑术不精缘故。 琴酒从卿酒酒身边过,带起呼啸风声,她还冷笑了声。 谁料,卿酒酒人是前飞了出去,可她早计算好了,这一落恰好落在琴酒马后座,一切都巧合的无比完美。“想阴我?”卿酒酒在琴酒耳后低哼了声。 第59章 卿酒酒,你完了 她二话不说,一拳头就轰在琴酒后腰,琴酒坐姿不便,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卿酒酒抢过缰绳,试图夺取琴酒的马。 琴酒人扭身,双腿一旋扬起,狠狠地朝卿酒酒头踢出来。 卿酒酒一个后仰避开,她还精准无比地抓住了琴酒脚踝,手上用力,就想将她甩出去。 琴酒另一脚踹过来,卿酒酒举拳格挡,两人你来我往,在马背上打的不可开交。 这会,泥沼已过,轮到飞刺排。 所谓飞刺排,是指扎成一板一板的飞刺,或从天降,或从地下冒出,又或是从半空袭来等,防不胜防。 卿酒酒眼疾手快,她率先见飞刺排从半空俯冲下来,便手腕一扭,震开琴酒,人一个栽倒,吊在马肚子下面躲避。 琴酒便甚为狼狈,她服在马背上,后背衣裳让飞刺排生生刮去,露出香、艳裸背。 蓝眸发狠,琴酒扑的过去,想趁机扭断卿酒酒的腿,让她掉下去。 卿酒酒早防着她,她在马肚子下面,伸臂一盏,一跳就抱住了马脖子,再翻身而上,和琴酒的位置对调。 她在马头,琴酒在马尾。 琴酒反手打过来,卿酒酒一拳头震在她胳膊,借此大力,她一鼓作气将人掀了下马。 “休想!”琴酒怒喝一声。 她单手死死吊着马鞍,双脚已经被马拖在地上,可她仍旧不放手。 卿酒酒拉紧缰绳,驱着马儿左闪右突,将琴酒甩的来无法借力。 琴酒脸眉目泛出戾气,她努力抬起一只手,袖中细针暴起如梨花,朝卿酒酒脸来。 卿酒酒一惊,她只来得及侧脸,将金面具左脸迎上去。 “叮叮叮……”几声后,她避开一些,其余的皆打在金面具上挡了下来。 心头杀意陡升,卿酒酒怒喝,“找死!” 她指尖捏着银针,手一抖,狠狠地扎进琴酒掌心,并透掌而过。 “啊!”琴酒惨叫一声,手使上力,五指一松,她就被马落下了。 “不,不要!”琴酒被拖地趴在地上,见卿酒酒一骑绝尘。 她心头愤恨,不再掩饰,将袖中唯一一枚毒针射了出去。 她不射人,只射马。 前头,飞刺排过后,是地刺,明晃晃的尖刀,从地下冒出来,到这步的贵女,只有卿欢颜一个人。 毒针太细,肉眼不可见,卿酒酒根本没法阻拦。 是以,马儿扬蹄,悲鸣一声,彻底发狂。 卿酒酒被马儿的余力带着拖行了一段,需知地下尽是尖刺,卿酒酒只得尽量贴着马肚子,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后背受伤了。 “轰轰……”毒性发作,马儿轰然倒地。 卿酒酒松了口气,她用尽吃奶的劲扎着马脖子,翻身到马肚子上,才幸免被尖刺扎的风险。 卿欢颜在她不远处,面色煞白地看着她。 卿酒酒撑着马站起身,缓缓往外走,当即就有小宫娥捧了披风上来给她系上。 一行赛马的贵女,如今就只有卿欢颜还在马背上,又跑的最远,即便没过地刺,她也算赢了的。 “哼,鱼死网破,你也没得好!”琴酒暗恨。 卿酒酒瞥了她一眼,“本县主本来就是玩玩,只要你得不到好,本县主就满意了。” 琴酒捏紧了拳头,在卿酒酒要擦肩而过之际,她忍着伤,蓦地出手扯落她披风。 月白披风滑落,露出卿酒酒破碎的骑装,以及大片袒露的背脊,还有尾椎上怒放的殷红蔷薇胎记! 纤细裸背,洁白如玉,形如蝴蝶,可此时,血痕淋漓,十分惹眼。 然更为惹眼的,还是破碎的衣衫下,掩饰不住的那抹胎记,殷红的颜色,铜钱大小,山蔷薇模样,栩栩如生。 卿酒酒心一沉,她飞快手背后掩住胎记,眸色冰冷地盯着琴酒。 “咦,长乐县主腰线下有个胎记,长的真好看。”有眼尖的贵女早看到了,窃窃私语起来。 琴酒冷笑,她朝走过来骁王一行人道,“王爷,长乐县主后背有……” 卿酒酒拢住披风,凌厉一扫琴酒,打断她的话。 琴酒后退一步避开,“哼,卿酒酒,媚骨生花,你完了!” 卿酒酒粉唇抿紧,她三两下重新系好披风,长腿横扫过去,琴酒不闪不避,她忍痛受了一腿,栽倒在地。 此时,骁王搀扶着皇后和皇帝等人走得近了,卿酒酒恶扑上去,一把掐住琴酒的脖子。 “什么是媚骨生花?”她在她耳边低喝道。 琴酒喘不上气,她伸手试图去揭卿酒酒的金面具。 卿酒酒小脸冷漠,她五指用力,当真能掐死琴酒。 身后劲风袭来,卿酒酒余光一瞥,确是骁王为琴酒出手了。 她心底戾气横生,一股子邪火冒出来,暴虐地想杀人。 她不管骁王,两指一竖,毫不犹豫锐利如刀地戳进琴酒腰腹,温热的鲜血涌上来,粘稠烫人。 “啊!”琴酒惨叫一声,痛得她差点没晕死过去。 “唔!”于此同时,骁王的拳头到了,他用了四分的力轰在卿酒酒后背。 卿酒酒喉头一甜,一口血到了她嘴边,她硬生生吞了回去。 她只能看到面前的琴酒,那两手指在对方腹部内恶意地搅动几分。 琴酒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 “卿酒酒大胆,还不松手!”皇后高斥一声。 皇太子对白岩使了个眼色,白岩赶紧过去伸手想扶她,然骁王的动作更快。 他一把拽住卿酒酒的手腕,将人提拎起来,此时众人才看清琴酒的惨状,腰腹血液喷涌了一地,十分骇人。 有妃嫔和胆小的贵女当即惊呼出声,不敢再看。 “你敢杀她?”骁王字字珠玑。 卿酒酒甩开他的手,手心一展,却是一枚巴掌大的赤金臂钏,那臂钏花纹神秘,充满异域风情,显然是琴酒的东西。 “骁王真会说笑,可是你的婢女先要杀我的!”卿酒酒冷笑一声,她扣着臂钏一扭,就从里头散落出无数系若牛毛的绣花针来。“她两次三番用这毒针害我,若不是我还有点拳脚,只怕这会没气的人就是骁王爷您未过门的媳妇了!”这会,她利用他的头衔倒半点都不客气。 第60章 天生媚骨惑世妖姬,当斩(1) 物证确凿,琴酒又昏迷着无话可说,一应但凭卿酒酒说。 皇后冷眸一扫,她随便点了个贵女道,“你,将所有人的事细说一遍。” 那贵女畏惧地瞅了抽卿酒酒,然后事无巨细地回禀。 众人听完,皆沉默不语,事情的前前后后,确实是骁王婢女琴酒的不对。 那贵女又补充道,“琴酒应许是气不过,伸手就去扯长乐县主的披风,让县主春光外泄,甚至连……连腰线以下的蔷薇花胎记都露了出来,所以县主才动手的。” “蔷薇花胎记?”皇后惊疑一声,她同皇帝对视一眼,又问,“是何颜色的胎记?” “殷红色的。”那贵女道。 帝后两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卿酒酒心道不好,起先琴酒说的那什么媚骨生花,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会帝后两人的反应,只怕绝对不是好事。 她不自觉看向皇太子,皇太子也是面容肃然,少有的冷寒。 “你信口胡说!”另有一贵女站出来呵斥道。 卿酒酒看过去,却是鸿胪寺少卿左家的左飞燕,她曾在法华寺顺手救过一命的左家庶女。 左飞燕道,“县主后背让地刺划伤,留下很多伤口和血,哪里有什么殷红色的胎记,分明是伤口留下的血而已。” 她这样一说,那贵女也不能肯定了。 皇后眼神锐利,她盯着起先那名贵女,“你倒是在想想,到底是胎记还是血?” 那贵女噗通一声跪地上,声音都在发颤,“回娘娘,民女……民女不确定。” 皇帝轻咳一声开口,“既是衣衫破了,后背还有伤,差个宫娥和女医官过来就是。” 卿酒酒心头寒凉,到这会,她自然明白自己那胎记是不能见人的。 她微微低着头,对皇帝和皇后敛衽行礼,“长乐,谢过皇上和娘娘的关心。” 皇后对雨秋一点头,雨秋上前来赶紧扶住卿酒酒,“县主,随婢子来。” 卿酒酒应了声,嘴角含笑道,“有劳雨秋姑姑了。” “不妨事,”雨秋道,“县主起先英姿,好生矫健,令人钦佩。” 雨秋径直将卿酒酒带回了锦澜苑,早有女医官等在那,卿酒酒进门,雨秋便道,“县主身上有伤,多有不便,容婢女帮您宽衣。” 卿酒酒死死拽住披风,扯了下嘴角,“雨秋姑姑可是伺候皇后娘娘的,长乐不敢。” 雨秋不软不硬的道,“这有什么,县主不便罢了。” 卿酒酒神色一冷,“我向来贴身不用人伺候,雨秋姑姑还是候在外边的好。” 雨秋脸上笑意敛了,“长乐县主该是乖乖应得好,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卿酒酒冷冷地看着雨秋,尔后一字一句的道,“不劳雨秋姑姑费心,长乐让医官一并检查了就是。” 雨秋挑眉,“好。” 卿酒酒哼了声,披风一扬,转角率先转进了里间,那女医官对雨秋行了一礼后,两人对视一眼,才跟着卿酒酒进里间。 卿酒酒抓着披风带子的手就没松过,她反手摸进后腰尾椎的位置,不自觉皱起眉头。 她这胎记,怕是避不了了。 女医官进来,瞅着雨秋没看向里头,便几步过去将木窗打开。 窗外,正是紫袍的皇太子殿下。 卿酒酒心头诧异,皇太子被外面的白岩送进来,他人坐圈椅中,理了理袖子,仍旧一派慵懒入骨。 女医官低头站在一边,低眉顺眼。 皇太子长话短说,“你尾椎上的蔷薇花胎记,是古籍记载的媚骨,媚骨生花,及笄之后,骨呈玉色,媚惑天成,将会是致天下大乱的妖祸!” 卿酒酒呐呐无言,“你怎么知道我那里有胎记?” 皇太子扫她一眼,屈指轻敲,“皇后的人就在外面,你打算怎么办?” 卿酒酒皱起眉头,她想了会,心狠的问,“可有匕首?” 闻言,皇太子从袖子里摸出把小巧的匕首来,那匕首通身银制,上刻优昙婆罗花花纹,很是精致。 卿酒酒也没避讳他,直接解了披风,扭身照着尾椎胎记的位置一刀剜下去。 霎时,鲜血浸染,殷红如火。 琥珀眼瞳骤然一缩,皇太子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卿酒酒手起刀落,咬着唇生生剜下尾椎那块皮肉,她痛的小脸煞白,唇都咬破了,然手还很稳。 那块印有胎记的皮肉落下来,卿酒酒松了口气,她瞅着脏了的银匕首,扯了扯嘴角,“弄脏了你的匕首,下次擦……” “不必!”皇太子接过匕首,并弯腰用帕子拾起她那块皮肉。 卿酒酒松了口气,她趴在床榻上,招呼女医官来处理伤口。 皇太子不能久待,他深深地看了卿酒酒一眼,手一撑,跃出木窗,回到木轮椅里。 女医官谨慎地关上木窗,对外间的雨秋喊道,“雨秋姑姑,县主后背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并无任何胎记。” 雨秋半信半疑,她亲自进来,撩起卿酒酒背上细纱一探,果然伤口纵横,特别是尾椎那里,鸡蛋大小的伤口触目惊心,很是骇人。 “这伤怎像利刃剜的?”雨秋问女医官。 女医官赶紧道,“回姑姑,县主的伤尽是赛马之时的地刺所伤,尾椎那伤,应该是县主摔下马时,被地刺倒挂住皮肉,马匹一时速度极快,尖锐的地刺便将县主的整个皮肉都给剜了下来。” 雨秋皱着眉头,她看了会卿酒酒,见她似乎累地昏睡了过去,适才道,“伤都处理好了?” 女医官道,“已经上完药了,只需最后包扎就可。” 雨秋笑道,“你去忙吧,剩下的包扎我来便是。” 女医官瞥了卿酒酒一眼,“是。” 里间,就只剩下看似睡着了得卿酒酒和雨秋。 雨秋居高临下地看着卿酒酒,她走到妆奁边,挑了艳红胭脂,又择了根干净的细毫笔。 她坐到床沿,哼了声,“卿酒酒,要怪就怪你挡了骁王和娘娘的路!”说完这话,她拂开卿酒酒后背轻纱,在她尾椎靠近伤口的地方,还有好的皮肉处,细毫笔蘸了胭脂,细细勾勒,轻轻描绘出半朵殷红山蔷薇。 第61章 天生媚骨惑世妖姬,当斩(2) 待描好后,雨秋又等了会,确定胭脂不会轻易脱落,她这才给卿酒酒包扎伤口。 许是伤口疼了,卿酒酒嘤咛一声,模模糊糊睁眼,“雨秋姑姑,我……” “县主要是累了,就多眯一会,婢子会同娘娘好生说,不碍事。”雨秋安抚卿酒酒。 卿酒酒点头,她睫毛轻颤几下,又闭上了眼。 雨秋见她呼吸放缓,又轻推了下,“县主?长乐县主?” 卿酒酒没动静,她甚至还打起了小酣,睡地十分香甜。 雨秋无声冷笑,她起身出了锦澜苑,理了理衣袖,招来禁军侍卫吩咐道,“看好殿里头的县主。” 禁军唱喏,无一不从。 雨秋侧目往后多看了眼,整了神色,跟皇后急急回禀去了。 她却是不知,卿酒酒后脚就睁开了眼,浓墨桃花眼中,清明冷静,哪里像是昏睡不醒的人。 她起身,将身上纱布拆了,对照铜镜,果然看到尾椎那里被画上了蔷薇花,她倒了盏茶水,轻轻擦掉胭脂,跟着重新包扎好伤口后,齐轻手轻脚推开木窗,人一个翻身,偷摸了出去。 白岩似乎早有所料,他隐在暗影角落,见卿酒酒出来,便道,“琴酒住在朝阳苑,挨着骁王,此时正在看伤。” 卿酒酒点头,她早摸清了流岚别宫的地形,走最快的捷径溜进朝阳苑。 她甫一进苑,刚好就见骁王皱着眉头离去,卿酒酒三两步攀上屋顶,揭了琉璃瓦片,见琴酒的屋子里,女医官给她处理好伤口,正收拾了走出外间。 卿酒酒直接从天而降,她人还没落地,当先就甩了一把迷药下去。 琴酒眼睛都没睁开,就陷入更深层次的昏迷当中。 卿酒酒如法炮制,取了她特质的不怕水的红色颜料,刷刷几下,在琴酒尾椎骨画上一朵殷红山蔷薇。 如此画完,她复又给琴酒包扎好,看着她那张异国情调的脸,“害人害己,自作孽不可活!” 半刻钟后,卿酒酒又摸回自个的锦澜苑,她休息了半个时辰,将头发重新束成马尾,才慢吞吞得往重华殿去。 岂知,人才到半路,就让表情冷若冰霜地皇后给截住了。 皇后身后跟着雨秋,还有几名端着白绫的宫娥,那架势来者不善。 “卿酒酒,你可知罪?”皇后端着威仪,冷冷的道。 卿酒酒扬起那张小脸,无辜眨眼,“长乐不明白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雨秋站出来喝道,“天生媚骨,惑世妖姬,当斩!” 卿酒酒皱眉,“媚骨?娘娘说的是长乐吗?”皇后拂袖,“前朝曾有一宠妃,长的倾城绝世,最为重要的,是她尾椎骨末端长着个蔷薇花胎记,有人说,那是从骨头里生出的花,她那身骨,酥软诱人,只要男人沾了她的身子,从此夜夜笙歌,爱之欲狂 ,前朝末代皇帝爱惨了她,为了她,连江山都丢了,那宠妃也就成为后世人人唾骂的红颜祸水。” 卿酒酒眨了眨眼,“娘娘说的故事,可真精彩。”皇后看了她一眼,又说,“两百年前,大燕玄德大帝,他身边的掌仪女官玉倾城,也是媚骨,后腰生花,借着近水楼台,媚惑玄德大帝,坏我大燕江山根基,企图混淆皇族血脉,那一年,大燕烽烟四起,历 经十五年的平叛,才迎来大燕安宁。” 卿酒酒皱起眉头,她觉得仅凭胎记就定人死罪,简直再荒谬不过,可这话,她也就心里想想。 “是以,”皇后拂袖,“卿酒酒,你该不该死?” 卿酒酒轻笑一声,“娘娘,长乐后腰尾椎没有胎记,也不是什么媚骨红颜,娘娘是不是找错人了?” 皇后看了雨秋一眼,雨秋冷笑道,“县主别狡辩,我是亲眼所见县主后腰的胎记,所以为了大燕江山社稷,县主还是尽快上路吧。” 卿酒酒叹息一声,“既然娘娘不信,那请娘娘随长乐来,亲自看一看可好?” 她这话,听在雨秋耳里,无异于垂死挣扎。 皇后也不在乎这多一刻钟,她便道,“本宫也不想冤枉了你,那就看上一看吧。” 一行人又折身往锦澜苑去,进了里间,卿酒酒当场宽衣解带,她还道,“伤口还在渗血,有点血腥味,娘娘见谅。” 衣裳褪去,然后是纱布,雪白的纱布沾染上血点,如白雪红梅。 待纱布垂落,卿酒酒将青丝撩到胸前,缓缓转身--。 纤细的后背,伤口众多,最重的伤要数腰身下那处,即便如此,那也是没有任何胎记的痕迹。 “这不可能!”雨秋诧异道,“明明是我亲手……亲眼所见的。” 卿酒酒拢上衣衫,她侧目问皇后,“娘娘,长乐后背尾椎,可有胎记?” 皇后扬手就给了雨秋一个耳光。 雨秋抖着手跪倒在地,“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卿酒酒慢条斯理地系好白纱布,漫不经心的道,“雨秋姑姑,下次眼神准一点,莫不然你是轻飘飘一句话,可别人失去的,可就是一条命哪。” 雨秋低着头,额头触地,谁也没看到她脸上的怨毒和愤慨。 “哼,”皇后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卿酒酒轻声笑了,等人走干净了,她摸着后腰位置,颇为烦恼地抱怨道,“长哪不好,偏生长那里。” 今日这一遭算是过了,但往后可没次次这样的运气。 她琢磨着等伤好了,还是要去寻个会刺青的手艺师父将这胎记给遮掩了。 至于那等红颜祸水的话,她纯粹当放屁,听过就忘。 因为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将失败推到女人身上! 当天晚上,重华殿中第二次宫宴,这一次远没有头天晚上热闹,赛马之时发生的事,还在贵女之间广为流传,时不时有人看卿酒酒的目光,畏惧又忌惮。 卿酒酒旁若无人,她今日体力消耗大,即便面前碟子里的珍馐只有少少的一点,她也半点不挑,一摆上案,就给吃个精光。琴酒也已经无甚大碍,她站在骁王身后为他倒酒,骁王偶尔落在卿酒酒身上的目光,深沉诡谲。 第62章 放心,以后姐姐罩你 左相家的魏小七偷偷摸摸过来,“长乐,你今天好厉害!” 崇拜之情毫不掩饰。 卿酒酒乐了,这小姑娘脑回路清奇,和旁的贵女就不是一个画风的。 “那都是小事,没什么。”卿酒酒摆手。 魏小七往袖子里掏了掏,然后案几底下的手捏了把银针出来,那银针细若牛毛,根根寒光点点,很有些惊人。 “给你的,你将这牛毛针装我给你的蝠戒里头,以后就不怕被人暗算了。”魏小七眨着紫葡萄一般的眸子,浑然不觉自个说的话有多么骇人。 她见卿酒酒没动静,便将牛毛针塞她手里,“你小心一些,这针扎进肉里,能跟着血流到心口,让人暴毙而亡,我统共只制出这么多,往后有好材料再给你弄。” 卿酒酒心下熨帖,这魏小七不过才见两面而已,对她便如此真诚,她念头一转,便将这小姑娘划归到自个的地盘里当自己人。 她收了牛毛针,拍了拍魏小七的肩,“放心,以后姐姐罩你。” 魏小七腼腆地笑了,她低头压着嗓音,有些忐忑的问,“你不觉得,我弄的这些玩意儿很恶毒么?” 卿酒酒眼梢弯起,黑瞳灿然生辉,“看怎么用了,用来对付坏人自然就是好东西。” 听闻这话,魏小七放下心来,家人都说她不务正业,且捣鼓出来的东西这般狠毒,旁人见她总是避开几分,难得卿酒酒不嫌弃,还这样安慰她。 魏小七当场就感动坏了,单纯的小姑娘抽了抽鼻子承诺道,“酒酒,往后你想要什么玩意儿都跟我说,我保管都给你做出来。” 卿酒酒笑眯眯地摸了摸她发髻,私心里将人定位到和蜜蜜一样的妹妹位置上去。 两人聊了会别的,左相魏家那边有人来喊,魏小七只得依依不舍地坐回自家位置上去。 此时,皇太子道,“父皇母后,今日骑射可谓满堂精彩,不知这彩头要如何分?” 龙案头,正摆着四样东西,皇后的凤头钗,夜缺的匕首,皇太子的后羿黄金弓,以及骁王的女儿香。 皇帝捻须,沉吟片刻道,“射箭当属平忠王府的长乐县主为第一,无人可及,赛马,最后只得平忠王府的永乐郡主跑的最远,这样一看,明远爱卿家的女儿,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卿明远撩袍站出来道,“皇上谬赞,微臣惶恐。” 皇帝摆手,又说,“两位平忠王府的小姑娘都说说想要什么?” 卿酒酒和卿欢颜起身,对高位上几人屈膝见礼。 卿酒酒胆子大,她偏头单纯的问,“皇上,当真要我们先说?” 皇帝让她这娇憨的模样逗的来哈哈大笑,“对,你们两人先选一样,剩下的两样,咱们再论。” 卿欢颜面有急色,她生怕卿酒酒取走了她心仪的女儿香,可有垂涎皇后的凤头钗,一时间又急又为难。 卿酒酒半点顾忌都没有,她直直朝后羿黄金弓去,一把将弓抓在手里,高举起来道,“皇上,长乐能要这张弓吗?” 卿欢颜松了口气,殿中老臣却是有些心惊。 这张后羿黄金弓乃是大燕开国皇帝用过的,意义实在不凡。 皇帝微微一笑,“这张弓,是皇太子十岁那年,朕送予他的,既是太子之物,你当问他才是。” 于是,卿酒酒转头看向皇太子。 皇太子含笑点了点头。 卿酒酒素白的小脸上绽开欢喜的笑靥,抛开皇太子许诺的那个条件不谈,她个人其实一见这张弓就喜欢得不得了。 轮到卿欢颜,她目光留恋地看了看女儿香,然后咬牙选择了凤头钗。 众贵女哗然嫉妒,纷繁不一。 皇后也是眸色微闪,她随口赞了句,“好姑娘。” 案头就还剩下女儿香和夜缺的那把匕首。 皇后想了想道,“皇上,起先贵女展示才艺的时候,臣妾观其中不乏佼佼者,不如从这里头选出一位。” 皇帝才点头,就听三皇子道,“儿臣觉得姬家表妹姬汐羽的舞剑很漂亮。” “确实,舞得不错,”皇帝对皇后点了点头,“姬家的姬汐羽也上来领一件赏吧。” 姬汐羽不卑不亢,眼神沉静,她行了礼后,款款上台,选了骁王的女儿香。 这到最后,独独剩了星官夜缺的那把匕首。 夜缺也不尴尬,他直接起身,长至腿肚的银发飞扬过迷蒙的弧度,他弯腰拿起那把匕首,不顾旁人目光,几步到卿酒酒面前,将匕首扔她怀里。 卿酒酒懵了,她忙不迭地捧着匕首,傻愣愣地看着面前冷得像冰雕的星官。 这是什么意思? “星铁匕,与黄金弓一套。”夜缺言简意赅。 殿上诸多人都不太明白星铁匕是何物,倒是皇太子解释道,“大燕开国先帝不止有过后羿黄金弓,先帝他老人年当年无意得过一块星铁,命人铸成匕首,命名星铁匕,此匕首一直由历代星官保管。”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卿酒酒的顿时觉得怀里的黄金弓和匕首像烫手的山芋一样,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干笑一声,“皇上,长乐无知,不知这两物的贵重,实在不敢私拿,还请皇上收回。” 经此两日,皇帝倒觉得卿酒酒这小姑娘颇有气概,看着很顺眼。 是以,他道,“既是你赢得彩头,好生拿着就是。” 卿酒酒只得勉为其难地收下。 彩头一分,众人的心思便不再那上面,转而三三两两闲聊起其他。 卿酒酒星铁匕随身带,后羿黄金弓则交给白雪收好,她端起茶盏,一口水还没喝下去,青衫如竹的少年朝她走来。 卿酒酒心头一惊,让喉咙里的水给呛了,她低头咳嗽,白雪还没挪出手来给她顺气,冷不防少年的手就抚上了她的后背,且还心明如镜地避开了她后背伤口。 卿酒酒心虚,她不敢抬头看北堂聿。 北堂聿皱起眉头,“酒酒,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卿酒酒点头,她起身,提起裙摆就往走。 第63章 王爷真要娶我这个丑八怪啊 两人也没走远,不过在殿外凭栏处,皓月清辉,一泻千里,卿酒酒却半点兴致都没有。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卿酒酒先发制人。 北堂聿脸上表情高深莫测,他目光专注地望着面前的小姑娘,心头泛起一抽一抽的钝疼。 酒酒,真的不是他从前的酒酒了。 “你走了后,我又遇到了很多事,几个月前,我的一百影卫全死了,我这条命,是他们一百个人用死换来的,所以死而复生,我自然不再是从前,你认识的那个卿酒酒。”她似是而非地说着。 少年眉目拢起愁绪,“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太久。” 卿酒酒摇头,她靠在凭栏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这个世上,没有谁生来就是谁的责任,北堂聿你没有不好,相反,你是太好了,让我有那么几年很开心的日子。” 她边说边捂着心口。 原主的心情,她很清楚,对北堂聿,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若是原主站在这里,定然已经欢快地扎进他怀里。 但很可惜,她不是原来的她。 北堂聿捏紧了手,“酒酒,没关系,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在聿哥哥眼里,永远是当年那个酒酒。” 卿酒酒叹息,她眸光深邃地望着北堂聿,这个温暖到让人心疼的少年,让她硬不下心肠去拒绝。 北堂聿握着她双肩,低声道,“酒酒记着,不要和皇子们走太近,你和骁王的口头婚约一事,我会想法子帮你推掉,等你及笄,我就带你离开京城好不好?” 卿酒酒是真想点头答应,但她轻轻翘起嘴角,拍了拍北堂聿的手背,“聿……哥哥,已经太晚了。” 出奇的,那一声“聿哥哥……”喊出口,并没有卿酒酒想象中那么难。 北堂聿不解。 卿酒酒道,“我能回京,是因为皇太子在边南救了我,如今的京城,可是有很多人想我死呢,而且我已经得罪皇后和三皇子了,至于骁王,那也是不对付的。” “你怎……”北堂聿实在没想到,他不过晚回来几个月,京城事态已经这样复杂。 卿酒酒柔声说,“聿哥哥出身将门北堂家,也是避不开这漩涡的,与其避让,不如面对。” 说完这话,她又补充道,“聿哥哥,酒酒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你庇佑的小姑娘,盖因家族门第,往后在人前,聿哥哥还是莫要与我走的太亲近,对你不好。” 她的仇人多,想她死的人也很多,她既不能接受北堂聿的好意,可也不想连累他,即便是他不怕被连累。 那股子陌生劲又涌上心头,北堂聿仔仔细细打量卿酒酒的眉目,他指尖摸到金面具问,“酒酒,能让我看一眼你的左脸吗?” 卿酒酒掩下睫毛,摇了摇头,“聿哥哥知道的,它很丑,你还是别看了。” 那瞬间,北堂聿有一种被卿酒酒彻底推拒至门外的错觉,仿佛他此生已经早已失去最为重要的珍宝,只是目下,他才认清而已。 少年星目微闪,“好,聿哥哥不看。” 这句话后,两人相顾无言,冷场的尴尬让卿酒酒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北堂聿忽而问,“你还练剑吗?” 卿酒酒愣神,她指尖抠着凭栏,不知要如何回答。 原主是个傻姑娘,分明在剑术上没有什么天赋,却偏生为了跟上北堂聿这个天才的脚步,夜以继日的练习,结果没练出名堂不出,还荒废了拳脚基础。 “我知道了。”北堂聿轻声道。 少年似乎有些难过,卿酒酒动了动嘴皮子,正想说点其他权当安抚。 就听少年又道,“你现在这样也很好,你今天骑射比试,很棒,其实很早我就想跟你说,每个人天赋不一样,擅长的也不一样,所以你若不喜欢剑术,学自己喜欢的,那会更好,好到……” 像今天那样耀眼夺目! 两人又冷场了半刻钟,卿酒酒终于听北堂聿说,“回殿吧。” 她如蒙大赦,赶紧一屈膝,往回走。 正恰到门口,她与琴酒和骁王撞了个面对面。 骁王面容冷肃,看着卿酒酒的目光,像是猎人盯上猎物一样。 他甚至偏头,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卿酒酒,有点本事,可你能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待及笄过后,骨呈玉色,到时,本王看你是还怎么躲。” 这话,像隆冬腊月的冰霜,冻的卿酒酒从头冷到脚。 她目光锐利地盯着骁王,粉唇抿成直线。 骁王忽而一笑,他背着手扬长而去。 琴酒在卿酒酒身边冷哼一声,她居高临下地蔑视过去,“一个丑八怪,也妄图做骁王妃,不自量力!” 落后几步的北堂聿恰好听到这话,他剑眉一竖,身上气势不怒而威。 卿酒酒伸手拦住他,她冲琴酒嫣然一笑,“我丑不丑,你今晚之后再见不着了。” 话音未落,星铁匕滑至她手心,她宽袖一扬,匹练锋芒嗤啦一声刺破琴酒后背衣裳。 宽袖再落下之时,星铁匕已经滑回了卿酒酒袖子里。 琴酒根本反应不过来,她只能感觉到衣裳松动,正要抓紧领子跑出去。 卿酒酒惊呼一声,“啊,媚骨生花!” 这声话落,殿中众人齐齐看过来,特别是龙椅边的皇后心头一跳。 众目睽睽之下,卿酒酒拽着的琴酒,光裸的后背腰线下,恰露出一朵殷红如血的山蔷薇。 “媚骨!”皇帝和皇后齐齐大惊。 知晓媚骨为何物的人皆脸色一变,琴酒脸色苍白,事到如今,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遭了卿酒酒的构陷。 “不,我不是,是卿酒酒你害我!”琴酒尖叫道。 她扬手就要朝卿酒酒抓好,北堂聿眼疾手快,直接一掌将人拍了出去。 琴酒倒飞出去两丈远,被割破的衣衫腰带散了一地,她趴在地上,后背尾椎那朵妖艳的蔷薇花越发醒目。骁王去而复返,他神色阴沉地看着地下的琴酒,竟不能开口求情一句。 第64章 她弄死这两兄弟 “王爷,婢子冤枉。”琴酒朝骁王伸手。 皇帝勃然大怒,“来人,给朕当成打死!” “喏!”禁军侍卫应声,铿锵刀剑出鞘。 琴酒爬着过去抱住骁王的腿,她一抬头,就撞进骁王阴沉不见底的眼眸中,她心头发寒,那刹那,她就感觉到了灭顶的绝望。 骁王,放弃她了! 勿须禁军动手,骁王弯腰,掐着琴酒的脖子,将她提拎起来,五指逐渐用力。 琴酒两脚悬空晃动,只呼吸的功夫,就毙命! 骁王面无表情地将琴酒的尸体扔下,像丢一条死狗一样。 他甚至还从怀里摸出帕子擦了擦手,抬眼盯着卿酒酒道,“本王还要多谢长乐,不然本王就要犯大错了。” 说完这话,他直接撩袍给皇帝跪下道,“父皇母后,儿臣识人不清,将祸国妖孽带回来,险些酿成大错,还请父皇责罚!” 皇帝拂袖冷哼,龙颜怒容。 皇后拢着手,不敢在这当口求情,她眸光阴毒地瞥了雨秋一眼,吓的雨秋赶紧低下头。 皇太子却是幽幽开口了,“十皇弟,要不是小酒儿撞破,日后让那妖祸动摇了国本,那才是损失,所以本殿以为,皇弟应当好生谢谢小酒儿。” 骁王从善如流,“皇兄说的是。” 然后他起身到卿酒酒面前,僵硬地牵扯嘴角,“酒酒想要什么谢礼,只要本王有的,都能倾囊相送。” 卿酒酒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她倒想说,我要你的人头,你给不给?! 北堂聿不喜骁王看卿酒酒的目光,他脚步一侧,挡了那目光道,“骁王严重了,酒酒也是误打误撞。” 卿酒酒在北堂聿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笑眯了桃花眼,纯良无害地挥手道,“对,骁王严重了,长乐什么都不缺,但如果骁王实在过意不去,也可以送上百千两的黄金,长乐不会嫌少的。” 这话说来恬不知耻,叫好些人倒抽了口冷气。 骁王凤眸一眯,目光审视地扫过北堂聿,意味不明的道,“有什么不可以的,总是你我有婚约在身,给你也不过是提前将家业付上罢了。” 北堂聿脸上怒意一闪而逝。 卿酒酒一肚子的坏水,她半点都不生气,拽着北堂聿的袖子出来说,“骁王爷,真这样想的?” 骁王点头,“长乐莫不是忘了你同本王的婚约一事?” 卿酒酒摆手,“没忘,没忘,只是王爷真要娶我这个丑八怪啊?” 骁王脸上浮起一丝奇异的笑容,卿酒酒心头暗道不好。 果然,她人还没来得及躲回北堂聿后头,骁王已经快若闪电地出手,五指直直朝她左脸金面具而来。 北堂聿星目冷光一凝,他抬手格挡,并以更快的速度一掌打过去。 转眼,谁都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交上手了。 骁王的招式,那都是沙场之上搏杀出来的,路数其实和卿酒酒的很相似,而北堂聿则多为君子磊落的剑招,大开大合,气势如虹。 两人皆是人杰,这一动上手,顷刻便是二三十招过去。 在高台上看得一清二楚的皇太子微微摇头,这小虎女还没及笄,光戴着个遮丑的金面具,就已经让人为她大打出手,往后及笄了,莫不然当真是红颜祸水? 卿酒酒正看的目不转睛,北堂聿和骁王的拳脚都高于她,是以,这一看,她就能学到很多。 冷不防,骁王虚晃一招,北堂聿剑指划过,即便手头没剑,他也能打出剑芒来。 哪知,骁王不闪不避,他人极速后退,不知不觉间已经飞快靠近卿酒酒。 等北堂聿反应过来,骁王猛地一个转身,屈指轻弹,一缕气劲精准地打在卿酒酒金面具暗扣上。 “吧嗒……”一声,第二次,他揭了她的金面具! 卿酒酒那张娇艳细嫩的脸,顿时映入殿中所有人眼底! 那张脸,眉目还带着天真的稚气,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浓黑如墨,鼻子嘴巴,娇艳如花,五官还未成,就已现艳绝之色。 有夜风徐徐,吹拂起鬓边细发,卿酒酒眨了眨眸子,带着纯良和无辜。 北堂聿收招,他愣愣看着卿酒酒的肤白貌美的那张小脸,只觉记忆中丑陋的黑疤肉瘤顷刻远去。 恍惚间,他好像就记得不她从前的相貌了,唯有眼前这张脸在晃动。 卿酒酒抬手摸了摸自个的脸,她朝众人讪笑两声,明知故问的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皇太子抚额,这蠢东西,就不会在面具上烙个死扣么?! “大姊,你的脸?”卿欢颜大声喊道,眼底有难以置信的神色。 卿酒酒恍然大悟,“哦?好了啊,没跟你说过?” 卿欢颜死死捏着凤头钗,卿酒酒的脸像是一张鱼刺,如鲠在喉,让她嫉恨地心口发痛! 她怎么能长成这样?一个丑八怪,怎么能又长好看了? 卿酒酒慢条斯理地捡起金面具,在指尖转了转,斜眼看帝舜华,“骁王爷,你想看长了的脸,直说就是了,哪里用跟聿哥哥动手呢?” 骁王帝舜华凤眸一眯,“长乐这般模样,当得起本王的王妃。” 说完这话,他转头朝帝后拱手道,“父皇母后,儿臣与长乐多年之前便有口头指婚,择日不如撞日,儿臣恳请父皇母后赐婚。” 话落,他撩袍跪下,当真很心诚的模样。 卿酒酒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妈的,谁要嫁给他了,这么个小人,她想想就恶心! 而京城其他贵女,听着骁王主动请婚,无一不是将卿酒酒恨地牙痒痒,特别是卿欢颜,手头的凤头钗将她手心都给戳破皮,流下血来。 “小十儿,你才回来,此事可稍后再论。”皇后抢白,赶紧阻拦。 哪知骁王不知打的什么心思,“母后,儿臣心仪长乐,请父皇母后成全!” 卿酒酒都快怄死了,她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像软毛炸开的小野猫。皇帝居高临下地看了两人一眼,“朕也觉得长乐不错,既然你诚心求娶,朕便给你们赐婚。” 第65章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1) “皇上!”卿酒酒诧异喊了声。 “儿臣谢父皇母后。”骁王正儿八经地叩头,他自个叩还不算,还拉着卿酒酒一起。 卿酒酒咬牙切齿,“长乐谢过皇上和皇后娘娘。” 若说卿酒酒和骁王之间,从前只是口说无凭地指婚,而今经皇帝的金口玉言,那便是铁板钉钉地事了。 殿中众人反应不一,三皇子轻笑一声,起身击掌道,“恭喜十皇弟觅得良缘。” 迎着三皇子意味深长地眸光,卿酒酒哼了哼,她今年才十二,即便有指婚,可距成亲,那也还有三年,她就不信三年这么长的时间,她弄不死这两兄弟! 骁王看向皇太子,扬起下颌道,“八皇兄,怎的不说两句?” 皇太子摩挲着扶手,昳丽的面容,琥珀流光,粲若飞星,眉心朱砂红若滴血。 他云淡风轻地笑了声,“小酒儿才十二,十皇弟怕还要等上几年才能抱得美人归。” 骁王双手背身后,“这不劳八皇兄费心,往后长乐自有本王照顾。” 琥珀眼瞳骤起风波,暗暗沉沉不见底,皇太子最后只点了点头,没再说其他。 皇后目光冰冷地剜在卿酒酒身上,她深呼吸了口气,才雍然道,“长乐县主,需知往后为人处世更要谨言慎行,你代表的是皇家颜面,切不可给大燕战神丢脸!” 卿酒酒心头不以为然,她连敷衍都不想,直接低着头不言不语。 皇后脸上不悦一闪而逝,“卿酒酒!” 这下卿酒酒直接将头撇向一边,她用自己得这种态度来表达内心的拒绝。 卿明远暗中瞪了卿酒酒一眼,他抖着袖子站出来,躬身拱手道,“启禀皇后娘娘,臣女初回京城,不太懂规矩,微臣日后定然悉心教导。” 皇后冷哼,“既然不懂规矩,本宫也不是斤斤计较的,阴嬷嬷,长乐县主的规矩,就交给你了。” 应声而出的是个面约五十出头的妇人,满面皱纹,一身严肃,“喏,老奴定不负娘娘所托。” 卿酒酒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皇后往她身边塞个宫嬷嬷,绝对没安好心。 她提起裙摆,稍稍屈膝,算作行礼,跟着谁都不想理,直接回了座位。 皇后再是不满,也只得按捺下去。 皇帝此时捻着美须道,“小十儿定了,梓童你看小三儿也一并就定了吧。” 提及此,三皇子和皇后对视一眼,就见三皇子站出来高声道,“父皇,儿臣也有心仪之人,望父皇成全。” 皇帝眼睛一亮,“哦?是哪家的姑娘?” 三皇子往底下扫了眼,吐出个名字,“是姬汐羽表妹。” 姬汐羽神色一震,她抬头看看过去,表情有复杂。 “好,果然是郎才女貌。”皇帝哈哈大笑道,遂下了第二道赐婚旨意。 皇后又道,“皇上,小四儿同小三儿同年,不若也一起问问,毕竟可都是臣妾膝下的孩子,不能厚此薄彼。” 四皇子今日在了,他缩手缩脚地不敢瞥卿酒酒一眼,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手一抖,酒就撒了。 这般上不得台面,当即就让皇帝心生不喜。 “没出息的东西。”皇帝低骂了一声。 皇后面带微笑,倾身问四皇子,“小四儿,可有中意的姑娘,今日也给你选妃。” 四皇子面露迟疑,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皇后往贵女圈子里梭巡一圈,“本宫之前有注意,那鸿胪寺少卿左家的飞燕姑娘,你以为如何?” 被点到名的左飞燕款款而出,她低着头,敛衽行礼。 四皇子瞥了眼,左飞燕今年已经十四,他根本就不喜欢身量长成的姑娘,故而支吾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皇帝打量了眼,见左飞燕落落大方,很有贵女气度,心头自是满意。 皇后道,“这孩子进度有度,模样长的也好,臣妾以为正合适呢。” 卿酒酒皱起眉头,她记得左飞燕分明是左家的庶女,要做皇子妃,那必须是嫡女来着,且此前鸿胪寺少卿夫人便频频受到皇后的召见,要说这里头没猫腻,她半点不信。 皇帝不喜四皇子,便不愿多费心,他道,“那就这样吧。” 中秋最后的宫宴,如此就散了。 卿酒酒随众人出宫,她故意落后一步,瞅着径直埋头走路的左飞燕,见没人注意,她一把拽住她,将人往龙柱后面拖。 “左飞燕,你怎会指给个变态?”卿酒酒问,她记着赛马那场,左飞燕有过开口相帮。 左飞燕猛然抬头,卿酒酒这才看清,她眼圈是红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娘娘想拉拢父亲,嫡母不愿自己的女儿受苦,便将我这庶女扶正推火坑里,我即便知道四皇子是个不好的,可我只能认命。”左飞燕说着就哭了起来。 卿酒酒眸光深沉,她粉唇抿紧,真心觉得这万恶的皇权至上,人命贱如狗。 “县主,见笑了。”左飞燕失态了那么瞬间,她拿帕子揩了揩眼角,转身走了。 卿酒酒在龙柱后又多站了会,才抬脚往外走,她不想回锦澜苑,转脚就偷偷摸摸拐去了皇太子那边。 她甫一进门,就气哼哼的道,“喂,你爹眼睛是瞎得不成?乱点鸳鸯谱,早晚遭雷劈。” 也就是在皇太子这里,没有旁人,她才更口无遮拦,也毫无尊卑。 皇太子见怪不怪,他放下手中白玉毫笔,从案头边提了个漆红雕金莲的八宝盒子到卿酒酒跟前。 盒子打开,里头挨个摆着各色精致糕点。 卿酒酒一见就乐了,她也不客气,直接抓起糕点就啃。 她啃的一嘴一袖子尽是糕点屑,皇太子看的摇头,他道,“吃完了就快滚。” 卿酒酒睁大桃花眼瞪他,咽下嘴里的糕点,顺手端起他的茶盏就喝。 皇太子眸光微凛,视线从茶盏上转了圈,又淡淡地落到一边。 “我跟你商量个事,骁王此次回京他就不走了?”她问。皇太子将手上密信给她自个看,卿酒酒拍了拍手,十目一行。 第66章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2) “大燕南蜀有异动?”卿酒酒低声道,“所以他很快就要回那边去了?” 皇太子点头又摇头,“帝舜华在南境养晦三年,手中精兵十万,南境可以说已经是他的地盘,有无异动,还不是他说了算。” 卿酒酒皱起小眉头,“这是个劲敌,不好对付。” 皇太子拿帕子给她,示意自个擦嘴,“小虎女,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卿酒酒嗤笑一声,拂开他帕子,一巴掌拍他肩上,板着小脸道,“错,他算哪门子的亲夫,本小姐看上的是殿下,咱们合伙弄死他!” 皇太子挑眉,那眉心的朱砂旖旎又惑人。 卿酒酒瞧得有点手痒,她早就想抠抠他那朱砂,也不知是点上去的还是天生的。 她想着便做,小手一抬,就真要去摸。 皇太子头后仰,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冷声道,“干什么?” 卿酒酒贼兮兮笑道,“殿下,咱们偷情吧,给骁王绿帽子,气死他!” “滚!”皇太子脸都黑了,他堂堂大燕皇太子,未来的九五至尊,跟她一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搅和到一起,还要不要名声了? 卿酒酒不生气,她嬉皮笑脸地双手撑下巴,目不转睛地瞅着他眉心朱砂看,越看越觉得好看。 她吸溜了口口水,眯眼说了句真心话,“殿下,真好看。” 皇太子冷眼刀子飞过去,修长的手指一屈,狠狠地弹在她脑门,“知道上一个说这话的人是何下场?” 卿酒酒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眸子,天真而无辜。 皇太子自己回答,“约莫坟头的草都半人高了。” 卿酒酒又摸了块粉色的玫瑰酥,小口小口地啃着,鼓起的腮帮子,跟个馋嘴的小仓鼠似的。 她啃完,还舔了下手指头,娇憨不做作地道,“殿下,可能找到会刺青的手艺师父?” “你那胎记的事?”皇太子目光从她细细的手指头尖上略过。 卿酒酒点头,苦恼地抓了抓马尾,嘀咕道“是啊,谁知你们这里这么神经病,一个胎记也能作妖。” 皇太子薄唇微勾,“你可知何为媚骨?” 卿酒酒摇头,她哪里知道这些。皇太子道,“上古记载,天地万物,皆可修炼化为人形,不拘草木兽类,后人称其为妖魔精怪,这其中有一种灵狐,修成的人形最为倾城绝色,且狐有灵后,与常人无异,时常混迹在俗人之中,宛如普通人 ,甚至还有灵狐同人结合,诞下子嗣。” 这种怪力乱神的故事,卿酒酒听的多了,她挥手好笑道,“殿下,该不会是媚骨其实就是人和灵狐的后代,因为身上有灵狐血脉,所以各个都长的好,各个都是祸水?”皇太子脸上笑意变减,“确实如此,经过很多年的子嗣繁衍,有灵狐血脉的人绝迹,可有一点却保留了下来,那就是你后背那条尾椎后骨,那里本是灵狐生长尾巴的地方,变为今日的媚骨,有传言,媚骨者 ,及笄长成后,遇上两情相悦之人,他碰你那里,你顷刻就会情动难自持,那截小小的媚骨会像头小狐狸一样贪恋对方。” 卿酒酒目瞪口呆,她觉得尾椎发冷,恨不得现在就拿把刀将尾椎给剜了。 她吞了吞唾沫,“你都骗我的,是不是?” 皇太子摇头,“都是古籍有记载的事,本殿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么个活的没及笄的媚骨。” 卿酒酒咬唇,脸上神色沉的厉害,她其实并不信这些,可皇太子又说得有理有据,“我把它剜了。” “没用的,它会自己长出来。”皇太子偏头看她侧脸,左脸好了,那一张脸,凑近了看,果然是娇艳的很,可以想象,再过三年,面前的丫头彻底长开后,该是多漂亮。 出于不可名状的心思,皇太子叮嘱了句,“小虎女,记着,别轻易喜欢上谁,不然,媚骨会让你万劫不复。” 卿酒酒打了个冷颤,她再没吃点心的心思,看了皇太子一眼,转身就跑。 皇太子看着她跑得来不见,他眉眼隐晦,投落的暗影明明灭灭,谁都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当天晚上,卿酒酒坐了一晚上的噩梦,一会是在现代安全屋里被炸,一会又是被人活生生抽出后背骨头,再不然就是骁王和四皇子两个人恶心的嘴脸。 第二日一早,她烦躁地跳下床,一个人坐床榻上想了半天,不得其法,最后将媚骨一事扔脑后,琢磨着今日回京后,尽快建立自个的势力,唯有如此,她才能在未来的夺嫡大战中,有资本活下去。 平忠王府的马车,是中午离开的流岚别宫,和来时不一样,卿明远挪了一辆马车给卿酒酒。 卿欢颜脸色很冷,她发髻上簪着凤头钗,可看向卿酒酒的目光,却像是有血海深仇。 卿酒酒心知肚明,是以她在半路就下了马车,跟白雪往庄子上去接卿蜜蜜。 几天不见,卿蜜蜜欢喜又黏人,像只乖巧的兔子一样,窝卿酒酒身边,哪都不去。 卿酒酒只得带着她,在京城最混乱的下北坊去转悠了圈。 下北坊,三教九流之地,什么人都有。 卿酒酒走了圈后,寻到个五六岁的小乞儿,朝他扔了个馒头问道,“每天供饱饭,有新衣,有房子住,可愿帮我做事?” 那小乞儿浑身脏兮兮,身上还散发出一股酸臭味,他抓住馒头,眼神警惕地看着卿酒酒。 卿酒酒这会有耐心,“我需要一些人帮我做事,会付给你们银子。” 那小乞儿咬了口馒头,“不是要卖我们?” 卿酒酒摇头,“咱们可以订立契约,我养你们,我训练你们,你们要忠心地帮我做事。” 小乞儿点点头,“可以,但我要和人商量,贵人明日再来。” 卿酒酒应了,她起身往外走,白雪不解。 她问,“小姐,那些小乞儿能成什么事?小姐真需要人手,不然跟殿下说一声,殿下手里专门有个暗营,培养人手用的。”卿酒酒似笑非笑地看着白雪,“我跟殿下是什么关系?他的人能随便给我?再说,这不是我的人,我用着也不放心。” 第67章 我就不信弄不死她 白雪眉头皱紧,“可这些小乞儿,小姐即便要培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哪里能马上得用。” 卿酒酒半点都不担心,她收拢一批小乞丐,日后还要收一些孤儿,她既然敢这样做,自然就有能耐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孩子都训练出来。 隔日,卿酒酒就见到了整整三十二名小乞丐,这些小乞儿小的有四五岁,大得则有八九岁,正是卿酒酒想要的。 她笑眯眯的道,“我是长乐县主,平忠王府大小姐,我需要人帮我做事,我能让你们以后过上好日子,也能训练你们一身本事,但相应的,你们要给我忠心。” 这些小乞儿并无多少选择,如今才入秋,等到冬天来了,能不能活下来都还是问题。 “我们签死契!”还是昨日那个小乞儿斩钉截铁的道。 卿酒酒桃花眼中,仿佛有万千星光,耀眼粲然,“死契五年后,你们其中要有人干的好的,本县主便可放自由身,死契改活契。” 这诱惑,就像是巨大的甜美蛋糕,摆这群小乞儿面前,谁都没法拒绝。 当天晚上,卿酒酒让人将这三十二名乞儿都安置到秦婆子那边的庄子,先差人给他们梳洗教规矩,等过几天习惯后,她才会亲自过去筛选训练。 这三十二个人,卿酒酒清楚知道能选出十名精英来都不错了,所以人还是不够的。 她正计划着买孤儿的计划,白雪就抱着账目来,忧心忡忡的道,“大小姐,咱们账上没多少现银了。” 卿酒酒一惊,她这才第一步荷包就空了,接下来那花销只大不小。 白雪道,“小姐,那批嫁妆,庄子里的箱子是最值钱的,至于铺子,府中前些年贪墨许多,小姐不曾计较,如今未到收成的时候,是以现银并不多。” 卿酒酒叹息一声,“所以,我还要先赚银子?” 白雪点了点头。 卿酒酒哀嚎几声,她将自个发髻都给揉散了,沉默半天,有气无力的道,“我知道了,白雪你去问问殿下,我要做项目挣钱,他要不要参一份。” 她想得很简单,树大乘凉,即便皇太子这棵树有点蛀虫,但好歹也暂且堪用。 这头卿酒酒挑灯夜战,忙着写赚钱计划书,那头牡丹苑的的卿欢颜一连几日,不知摔了多少杯盏。 “啊!卿酒酒这个贱人,抢我姻缘,坏我好事,她怎么就不去死啊!”卿欢颜再忍不住,心头嫉恨滔天,毒的她心火焚身,日夜不得安生。 苏氏也皱起眉头,“你外祖也很生气。” 卿欢颜恶狠狠地道,“生气有什么用?如今那贱人挡了我的路,她不死,咱们和苏家都难再进一步!” 苏氏细细思量,“你得了凤头钗,只要那孽障一死,卿家同骁王的这门亲事,你父亲定然全力支持你顶上去,能拉拢卿家,皇后娘娘绝对不会反对的。” 卿欢颜眸光凶狠,她摸了摸头上的凤头钗,“对,所以那贱人必须死!” 苏氏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明日,我便回苏家,同你外祖好生计较,这一次,咱们一定要打蛇打七寸,决不能再给那妖孽翻身的机会。” 卿欢颜扬脸笑了起来,“娘,外祖是右相,不然让外祖出手,必定万无一失。” 苏氏摇头,“出了你苏钦表哥的事,皇上正是不喜苏家的时候,你外祖他们得等风头过了。”提起苏钦,卿欢颜有些心虚,她拉着苏氏的手,“娘,咱们可以联合外人,姬汐羽如今是准皇子妃,还有姬敏,听说她死里逃生,侥幸过了这一劫,她定然恨极那贱人,这么多人一起,我就不信弄不死她! ” 苏氏点头应允,“好,为娘明日就去走动走动。” 无独有偶,此时的鹤鸣居,老太君和卿明远也正在讨论卿酒酒。 “王爷,那孽障又得势了,卿家如今怕是压制不了她,王爷可有打算?”老太君面有颓色。 卿明远捏着茶盏,“都怪欢颜不争气,笼络不住骁王,让那孽障捡了便宜。” 老太君看了他一眼,“王爷,卿家一门亲王爵位,可不能断在你的手里。” 卿明远面露沉思。 老太君又说,“那孽障真要能成事,王爷,还是不宜将关系闹僵的好,即便她日后做了骁王妃,那也是需要娘家做靠山,而卿家手中无势多年,咱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再得权的机会,王爷可懂?” 卿明远震惊,“母亲的意思,是要咱们讨好那孽障,全力支持骁王?” 老太君杵着朱雀拐杖起身,叹息道,“王爷,骁王势大,又是中宫嫡出,且王爷一不算谋士,二不通兵法,三无权无势,咱们能有什么被骁王看的起的?” 卿明远脸色不太好看,任凭谁被这样说成是无能的废物,也不会高兴。 老太君继续说,“宫宴上,骁王主动请婚,这说明他看中那孽障,咱们应该庆幸,平忠王府还能有东西是被骁王看中的,继而可以攀上那关系。” 卿明远被老太君说的哑口无言,良久他才道,“母亲,儿子知道了,儿子会找那孽障缓和关系。” 老太君点头,“苏氏那边,连同苏家,约莫是已经和她不死不休,必要的时候,咱们得认清形势。” 卿明远拱手,“母亲无须担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儿子今晚就去苏氏房里。” 老太君欣慰,心头既是无奈又是感慨,谁能想到,那样一个丑陋的卿家女儿,脸好以后,竟然就被骁王看中了,形势比人强,不向那孽障低头不行了。 这些牛鬼蛇神地思量,卿酒酒并不放心上,她一门心思赚银子,熬了通宵的计划书让白雪给皇太子送去后,她我房里补眠。 然,她还没睡足一个时辰,被她冷了几天的阴嬷嬷终于按捺不住上门了。 橙柳和鹅黄照顾卿蜜蜜去了,卿酒酒的屋里便无旁人。阴嬷嬷旁若无人地进来,手里拿着拇指粗细的藤条,她见卿酒酒睡的正香,冷哼一声,一藤条照着她后背伤口抽下来。 第68章 痴心妄想是病,得治 劲风呼啸,卿酒酒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掀被一挡,抬脚一踹。 “啊!”阴嬷嬷惨叫一声,倒退几步撞倒屏风,摔到地上。 “县主放肆!”阴嬷嬷怒喝一声,“老奴奉皇后之命,教导县主规矩,县主不满老奴,这是要杀了老奴不成?” 卿酒酒没睡饱,正气起床气大着,她跳下床,拎着阴嬷嬷胸襟,将人往房间外头扔。 阴嬷嬷大惊失色,“县主,你要干什么?” 卿酒酒冷笑,“本县主只喜欢识时务的,你要想自个找死,本县主也不惧,管你是谁的狗!” 阴嬷嬷沉默,她多年混迹深宫,哪里会不识时务。 “啪……”卿酒酒将人丢门口,眯眼,龇小尖牙威胁道,“本县主的地头,不会少了嬷嬷一口饭吃,但嬷嬷要想管束本县主,就别怪本县主心狠手辣。” 话落,她轰地关上门,不管阴嬷嬷如何作想。 阴嬷嬷狼狈离去,至于她向皇后汇报了什么,卿酒酒半点不在意。 总是她就没想过要嫁给骁王,更是没有给皇后做儿媳妇的心思,早得罪了,她才不会花心思去修复讨好关系。 下午时候,皇太子那边传来消息,他出银子,平时不会管卿酒酒如何捣鼓,但分利的时候,他要占四成。 卿酒酒大呼小叫,扬言只给他三成! 白雪无法,只得又跑一趟九皇子府。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殿下占礼三成五,卿酒酒则占六成五,两人达成口头协议,卿酒酒当即开始动作了。 秦氏从前的嫁妆铺子,卿酒酒从里头选了个盈利一般的绣房,将其进行改造。 她写计划书的时候就想过了,要说赚钱,无疑吃喝玩乐四种。 她将绣房分成上下三层,前后两院。 第一层楼,经营吃,第二楼则是喝,三楼便是玩,后院改建成乐,其中乐,她准备只做女人的生意。 她其实不耐心做这些改建设计的事,但她又想让自个的楼子与众不同,结合现代的模式来运作,故而耐着性子在梧桐阁计划了好几天,画了无数的设计图。 这日,她画完沙发软床的样稿,整理出来给皇太子那边送去,让他找匠人来做。 卿蜜蜜摇着个拨浪鼓蹦跳过来,“大姊!” 卿酒酒眼眸一弯,摸了摸她发髻,“哪里的小玩意儿?” 卿蜜蜜转头往后看,“高大的大哥哥送的。” 每天晚上,卿酒酒都会给蜜蜜扎针,旁人或许没感觉,她是已经察觉到卿蜜蜜的智商,明显比从前好了不少。 卿酒酒抬眼,就见梧桐阁门口,威严阳刚的骁王帝舜华,还有在他身后的卿明远。 她眸色一厉,夺过蜜蜜的拨浪鼓,一把扔出去,然后严厉的道,“我怎么跟你说的?陌生人的东西不能随便要!小心坏人将你撸走了去。” 蜜蜜被吓到了,她从没见过这样凶的卿酒酒。 她扁了扁嘴,十分不舍地看了看地上的拨浪鼓,又瞅了瞅卿酒酒,最后默默低下头,拉着她袖子不吭声。 卿明远一见她就有气,可老太君的话还言犹在耳,他只得道,“长乐,还不快过来见过骁王爷,王爷今日可是特意过来看你的。” 卿酒酒示意橙柳和鹅黄将蜜蜜哄下去,她冷笑不善的道,“王爷,我那胞妹是个傻的,上次连皇后都咬了,所以王爷还是少亲近我胞妹的好,省的哪天连你一起咬。” 卿明远气的吹胡子瞪眼,“长乐,你……” 卿酒酒看了他一眼,当即让他噤声,剩下的话不敢再说。 骁王面无表情,侧目对卿明远道,“平忠王,本王有几句话想单独对长乐说。” 卿明远满脸笑意,当即拱手离去。 梧桐阁没了外人,骁王几步过来,在卿酒酒一丈外站定。 他杀伐寒凉的道,“琴酒都跟本王说了,你才长着媚骨,卿酒酒,你当真是厉害,算计到本王的人头上。” 卿酒酒比他声音更寒凉,“那王爷该回去问问皇后娘娘,没有她的张良计,哪有我的过桥梯。” 骁王唇边锋锐,仿佛挂了冰霜,“卿酒酒,本王会娶你,进了本王的后宅,本王有的是法子磋磨死你。” 卿酒酒像听了笑话,她用一种白痴的目光看过去,“骁王爷,痴心妄想是病,得治,不过你要不怕戴绿帽子,那就娶呗,怨偶也是偶,看谁折磨的过谁!” 她性子就是这般刚烈,又不惧名声有损,棘手的像只小刺猬。 骁王忽而翘唇一笑,他扬袖伸手,“这些日后的事,日后在说,本王今日来,是带你去参加姬家和三皇兄的看期宴,他们俩日子一定,便要轮到你和吾了。” 所谓看期宴,在卿酒酒眼里,就和订婚宴差不多了,两家相商黄道吉日,再交换文书之类。 骁王低头凑过来道,“你必须去,不然本王就带你胞妹去,反正你们长的一模一样。” 卿酒酒目若钢刀,剐着帝舜华的脸,一字一顿的道,“好,王爷盛情相邀,我岂有不应之礼。” 骁王满意点头,“给你两刻钟功夫拾掇,本王在前厅等你。” 两刻钟后,卿酒酒踏上骁王的车驾,她简单换了件素净的湖绿粉荷薄纱裙,双丫髻上缠着珍珠银链,娇俏大方,不掩艳色。 这回,她特意带上了红蝎。 片刻钟后,姬家到了,骁王被人小厮领到前院厅里,卿酒酒则是要去后宅花厅。 “红蝎,见势不对,就给本县主可劲的闹腾,出了事,本县主兜着。”卿酒酒低声吩咐道。 姬家和她可是仇人,不管是死里逃生的姬敏,还是准三皇子妃的姬汐羽,更勿论说姬家的其他人。 她人在姬家,就跟单枪匹马闯龙潭虎穴一般。 红蝎点头,便是自个记下了。 一主一仆到了花厅,前脚才踏进去,就听厅中有人说--。“要我说,分明姬大小姐才是咱们京中贵女的典范,那长乐县主算什么?舞刀弄枪的,真是和蛮夷一样。” 第69章 骁王爷,原来是想长乐喂你(1) “可不就是,她那样的,怎么配得上骁王爷。” “我可听说了,这长乐县主,可是一言不合就要去人性命的凶残人物,视人命如草芥,凶残的很。” “好了,都快别说了,”这是姬汐羽的声音,“我姑母已经指了身边的教习嬷嬷教她规矩,想必她往后也会如大家这般优雅得体。” 当即就有笑声传来,“那教习嬷嬷姓阴,我可听说,是最严厉的,也不知长乐县主会不会被教训的哭鼻子。” 卿酒酒冷笑几声,“抱歉,本县主没有哭鼻子,让诸位失望了。” 她直接撞破开口的进来,叫花厅中一众姑娘都尴尬没脸的很,姬汐羽脸色也不好看。 卿酒酒大赤咧咧坐下,一拂袖道,“听说今个是姬大小姐和三皇子的看期宴,骁王爷死皮赖脸,非的邀我同行,不然,本县主还不来凑这个热闹。” 姬汐羽脸上挂不住,她腾地起身,“卿酒酒,你别太过分了!” 卿酒酒嗤笑,“行,你能让骁王送我回去,我就不过分。” 她就是欺负她,又如何? 姬汐羽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边上的婢女只得小声劝慰。 卿酒酒又道,“听说你那妹妹姬敏已经洗清罪名了,她在哪呢?叫她出来,本县主见见。” 姬汐羽咬牙,“舍妹身体抱恙,怒不见人。” “哦?”卿酒酒起身,“那我自己去找!” 说完这话,她抬脚就往外走,今个她哪里会让骁王安逸,竟敢拿蜜蜜来威胁她,她非得这看期宴闹的鸡飞狗跳! 反正她不觉得丢脸,丢人的也只会是帝舜华。 “拦住她!”姬汐羽一慌,张口就道。 当即有护院赶紧拦在门口,不让卿酒酒出去。 卿酒酒眸色一寒,厉声道,“姬汐羽,你想仗势欺人不成?” 姬汐羽一愣,她怎的就成仗势欺人了?她欺到她了吗? 但卿酒酒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她对红蝎一点下颌,红蝎弯刀出手,脚尖一点,就冲了上去。 “啊……杀人啦!”花厅中贵女一团慌乱。 姬汐羽捏紧拳头,面色铁青,今日是她和三皇子的大好日子,可目下闹成这样! “卿酒酒,你个贱人敢乱我看期宴!”姬汐羽再忍不住。 卿酒酒笑的欢快,声若清铃,“真是个蠢货,现在才看出来。” 听她承认了,姬汐羽一口血闷在心里,愤怒得她五脏六腑都痛了。 卿酒酒不理会她,直接往外走,这些高门贵族的宅子,大抵格局都差不多的,她随便一瞅,便猜出姬敏的院子大概在哪个方向。 此时的姬敏面色红润,肤嫩如乳,她摸着铜镜中的脸,有片刻的怔然。 她被杖责的伤,早就好了,如今,不说旁人,就是她自个,都觉得自己这张脸是越看越好看。 原本对雪虫蛊还有些惶恐,现今却再无一丝忧虑。 卿酒酒闹腾的动静传过来,她眉目泛起戾气扭曲,想也不想,拿簪子戳破指尖,往茶壶里滴了好几滴的血。 “卿酒酒,我要你有来无回!”她说着,让婢女端着茶盏同她一起站到院门口。 所以,卿酒酒一寻过来,便见面目妩媚的姬敏对她笑的清清洌洌。 “长乐县主,好久不见。”姬敏朗声道。 卿酒酒上下打量她,心起狐疑,“看来姬家的大夫不错,这么快你的伤就好了。” 姬敏微微一笑,“那日是姬敏不懂事,地牢的几日,我已经想明白了,所以即便今日县主不来,我也会择日上门道歉,还忘县主不要同我计较。” 姬汐羽随后赶来,她正正听到姬敏这话,“小妹,你这是干什么?我姬家小姐不需要怕她!” 姬敏笑容不变,“姊姊,敏儿是真想通了,多个朋友不如少个敌人,今时今日,我愿同县主化干戈为玉帛,不知县主可否赏脸。” 浓墨黑眸,深邃清亮,卿酒酒似笑非笑地看着姬敏。 姬敏亲自倒了盏茶,款步到卿酒酒面前,恭敬奉上道,“姬敏对不住县主,还望县主不要计较。” 卿酒酒瞄了眼茶汤,只见那茶色澄黄明亮,茗香悠然,没有半分异常。 姬敏又向前一步,“请县主原谅姬敏这一回。” 如此作派,当真低到尘埃里。 卿酒酒慢吞吞伸手,她接过茶盏,深深望向姬敏,旦见姬敏面目坦然,落落大方,任凭她打量。 这一较,反倒显得久久不喝茶的卿酒酒度量狭小了。 她端起茶盏,缓缓凑至唇边--。 骨瓷杯盏,轻轻挨触上粉唇,粉白两色,煞是清新。 姬敏呼吸一顿,卿酒酒勾起嘴角。 她复又放下茶盏,“本县主想了想,既然你这么诚心于我干戈化玉帛,那么我同你姊姊姬汐羽之间的恩怨应当也如此,所以我借花献佛,这盏茶,姬汐羽喝吧,你若不喝,便是不想同本县主和解了。” 卿酒酒一开口,就将姬汐羽逼迫到别无选择。 姬汐羽看向姬敏,“小妹,你当真如此想的?” 姬敏面色一僵,心头慌乱,“是……” “那好,”姬汐羽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她二话不说接过卿酒酒手头的茶,“既然如此,喝了这盏茶,县主同我们姊妹两人的恩怨全消。” 话落,她宽袖飞扬,头微仰,就要一口饮尽那茶。 “姊姊!”姬敏眼瞳骤然紧缩,她抬手打在姬汐羽手背,拂落那盏茶。 如此,卿酒酒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冷笑,一把夺过姬敏婢女手中的茶壶,“没关系,撒了这里还有一整壶,慢慢地喝。” 姬敏刹那双眸赤红,她抓着姬汐羽手腕的手,一直用力到指关节发白。 姬汐羽心下叹息,她脚步一侧,转身挡在姬敏面前,背对卿酒酒和众贵女。 “我妹妹累了,劳烦县主和诸位先回花厅。”姬汐羽冷然道。卿酒酒才不会这样轻易糊弄过去,她扬了扬手里的茶壶,对红蝎吩咐道,“姬敏小姐亲手泡的茶这般的香,去,取茶盏来,本县主要同众家姐妹分享。” 第70章 骁王爷,原来是想长乐喂你(2) 她说这话的时候,眸光一直锁着姬敏。 姬敏浑身发抖,小脸煞白,不甘不愿又怨毒地盯着卿酒酒。 卿酒酒就知道她这茶有猫腻,可她刚才嗅了几口,都没嗅出端倪。 “卿酒酒,你别欺人太甚!”姬汐羽冷喝道,“敏儿有意与你和解,你这般咄咄逼人,是何意思?” 卿酒酒脸上笑意淡了,她将茶壶给红蝎抱着,起了要带走研究的心思。 “没啥意思,”卿酒酒云淡风轻拂袖,“当初挑起恩怨的是她,如今打着和解之名,往茶水中掺毒的也是她,本县主是脑子傻了才会跟你们姬家姐妹说和解!” 姬汐羽勃然大怒,“你胡说八道!敏儿不会下毒的。” 卿酒酒懒得再跟人费口舌,她瞥了姬敏一眼,哼哼两声,转身欲走。 “谁下毒了?”冷不丁醇厚低沉的声音响起。 卿酒酒和其他贵女一回头,就见一行男宾众心拱月般拥着三皇子和骁王缓缓而来。 骁王背着双手,目光湛湛,不苟言笑,三皇子则穿着皇子服,言笑晏晏。 一众贵女媚眼如丝的小眼神乱飞,齐齐唱喏行礼,就是姬敏都瞬间收敛好神色,娇美柔声地喊了声,“三表哥,十表哥。” 唯独不吭声也不见礼的卿酒酒独树一帜,骁王好似也不计较,只看着她问,“你说谁下毒。” 卿酒酒嘴角笑意渐浓,她直接从红蝎怀里的茶壶倒了盏茶,然后推到骁王面前,黑白桃花眼褶褶生辉,就那般瞅着他。 骁王敛眸看了看茶汤,他眉心微拢,并不接。 卿酒酒暗自冷笑,然她嘴里说出的话甜的腻人,“骁王爷,原来是想长乐喂你来着?” 骁王神色一动,眼底暗含威胁。 卿酒酒扬起下颌,跟个桀骜不驯的小野猫一样,伸着锋锐爪子,时刻准备挠人。 姬敏心头一紧,她冲地上去,推了卿酒酒一下,打掉茶盏,顺带还想夺过那壶茶。 红蝎哪里会让她得逞,只见她侧步一滑,轻松就躲避开。 “卿酒酒,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姬家不欢迎,你给我滚!”姬敏怒吼着,眼圈发红。 卿酒酒眨了眨,“骁王爷,主人家可是叫我滚呢?所以长乐不奉陪,跟着就滚了。” 她巴不得离开,半点都不稀罕。 “等等。”骁王开口。 姬敏眼圈湿润,生有盈盈水光,她我见犹怜地望着骁王,那张小脸当真娇美的让人无法拒绝她任何请求。 然,骁王像没看到一样,直接伸手拽住卿酒酒手腕道,“既然不想在这里,本王带你去看展示出来的聘礼,你也可以看看自己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同本王说就是。” 骁王是大燕战神,沙场上最硬气阳刚的男人,此时所有人都看到,这男人竟也有如此闻言细语的一面,不禁生生嫉妒起来。 但被嫉妒的卿酒酒,只觉手臂起了一排的鸡皮疙瘩。 这骁王,该是脑子有毛病吧? 骁王不理众人,强势地带着卿酒酒就往前院去,姬敏咬牙,“姊姊,我们也去!” 姬汐羽看了看她,又抬眸看了看三皇子,踟蹰点头应下。 是以,在卿酒酒之后,是三皇子带着的男宾和姬汐羽带着的京城贵女。 姬家一偌大的正厅里头,从里屋到庭院,皆摆满了漆红大箱子,箱子是打开着的,里头各种奇珍异宝看的人眼花缭乱。 卿酒酒听说过,三皇子只喜欢经商赚银子,是十位皇子里头最有钱的一个,可今日一见这些聘礼,她才有了直观的感受。 三皇子的聘礼,比起当年秦氏的那些,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皇后膝下这两位皇子,一个擅长收敛钱财,而另一个文韬武略,怎么看都是野心勃勃。 卿酒酒啧啧几声,三皇子和骁王绝对是皇太子的人生一大劲敌,至少在经济上,皇太子就已经输了。 骁王余光一直注意着卿酒酒,见她眼眸生光,小脸喜形于色,便道,“三哥常年经商,少不得有很多稀罕玩意儿,你和吾的看期宴,吾下的聘不会比这逊色。” 卿酒酒哼哼,她是那样轻易就被钱财收买的人么? 不过,她心里已经活络开了,她决定了,找个时间,好生计划一番,将三皇子的产业全给吞了! “这是瓷中帝王--祭红。”骁王指着个通体朱砂红的长颈瓷瓶道。 卿酒酒挪一眼,目光就移不开了。 那祭红釉色均匀,且色泽纯正厚重,那等朱砂红,烈焰芳华,宛如绝世佳人,高贵娉婷,不愧是瓷中帝王。 “全大燕就也两件,一件在宫中,另一件则是此瓶,”骁王看出卿酒酒的喜欢,“你要喜欢,本王跟三哥说一声,他手下有瓷窑,可以烧制。” 想也知道这种祭红瓷能烧制出来的概率极其低,卿酒酒不自觉伸手摸了摸。 “大胆!卿酒酒谁准你碰的?”姬敏站在丈远的地方嚷嚷,企图引得骁王注意。 卿酒酒眼珠子一转,唇间淡笑狡诈如狐,谁也没想到,她居然手一挥--。 “嘭……”祭红落地,红瓷片四处飞溅,凄厉如血。 所有人都呆住了,便是骁王都没想到。 卿酒酒小手捂嘴,眨巴着桃花眼,无辜的道,“啊?姬敏小姐,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吓到我了,都怪你。” 没有人会当真以为卿酒酒是无意的。 “卿酒酒,你赔我祭红!”姬汐羽也忍不了,看着脚下的碎瓷片,眼泪花顷刻就落了下来。 卿酒酒大方的说,“找骁王爷赔就是,我一十二岁的小姑娘哪里赔的起。” 说完,她转头看向骁王又说,“未婚夫王爷,多担待。” 她不坑死他,就不姓卿! 骁王眉头皱紧,身上气势肃杀。 三皇子笑着圆场,“羽表妹莫伤心了,表哥能找来一个,定然也能弄来第二个。” 姬汐羽愤恨地扫了卿酒酒一眼,赶紧揩眼角低下了头。卿酒酒轻笑,“既然三皇子这样有能耐,刚骁王爷才说了,我想要什么都可以,那就这种祭红,先给长乐来十箱便是。” 第71章 你弟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她嘴里的祭红,就好像大白菜一样普通。三皇子看向骁王,眼底暗含冷芒。 “走了!”骁王眼神微动,没法再呆下去,当即带拽着卿酒酒大步离开。 卿酒酒幸灾乐祸,她还有闲情对三皇子挥手,“三皇子别忘了长乐的祭红。” 三皇子脸上的笑,当即消了。 一直出了姬家大门,骁王一把甩开卿酒酒,厉声道,“卿酒酒你果然能耐,挑衅本王的底线,嗯?” 卿酒酒揉了揉手腕,讥笑驳斥回去,“哪里,是骁王也说要和长乐做怨偶,长乐可是一直努力的去怨哪。” 骁王唇抿成直线,下巴凝起冰霜。 卿酒酒趁机再挠他一爪子,“骁王爷,这才是开始呢?你不会就招架不住了吧?” 骁王冷笑,眼神冻人,“本王耐心不多,越了界,对你没好处。” 卿酒酒嬉皮笑脸地瑟缩了下肩,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哎呀,骁王爷好凶,人家怕怕。” 跟着,她用比翻书还快的速度翻脸,往他脚边粗鲁地啐了口唾沫,“呸,老子比你更没耐心,惹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谁怕谁啊。” 很爷们地说完这话,卿酒酒大手一挥,“红蝎,走!” 一主一仆在骁王杀意蓬勃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离去。 走的远了,后背没那股刺人的视线,红蝎才小心翼翼的道,“大小姐,那可是骁王战神,您不怕?” 卿酒酒脸上笑意敛了,她神色认真严肃,“怕有什么用,早晚要兵戎相见,只是这俩兄弟真不好对付!” 回了平忠王府梧桐阁,卿酒酒小心翼翼地将那壶茶倒了点出来,她研究了半晌也没看出所以然来,将茶水灌给活兔,不过片刻,那兔子瞬间毙命。 卿酒酒面色凝重,对姬敏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她正想着,不然往九皇子府上去一趟,皇太子手下能人众多,兴许能查出这茶水的古怪。 “大小姐,王爷和继王妃过来了。”鹅黄进来回禀道。 卿酒酒皱起眉头,卿明远已经走到了门槛处,如今苏氏的眉毛已经长了出来,就是头发还短,还用轻纱包着。卿明远一迎上卿酒酒的目光,就浑身不自在,他将老太君的话想了即便,适才坐下道,“本王考虑过了,你今年满十二,又常年在边南,这京城诸多的规矩并不知晓,过三日,你便往北郊麓山的朱雀女子学 院去,学院上下本王已经打点好了,不用考核,直接就能去上。” 饶是卿酒酒再聪慧,也没想到,卿明远竟是让她去上学的。 苏氏在旁笑道,“不拘能学什么,大小姐往后会是骁王妃,权当进去走一圈,往后骁王爷脸面也好看一些。” 无数的念头在卿酒酒心里转了转,她没吭声,不动声色。 卿明远轻咳一声,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朱雀女子学院的西席,都是有才能的,院规第一条,学院内不准动武,不然任你是王宫皇族,也会受院规处罚,你……准备一下。” 说完这话,卿明远起身,半点都不想多呆,背着手当先离开。 苏氏脸上的笑意一僵,她扭着帕子讪笑道,“大小姐进了学院,确记不可再动武,王爷也是为了大小姐好。” 卿酒酒目光清亮冷淡,苏氏招架不住,起身行了一礼,竟也匆匆走了。 卿酒酒沉吟片刻,问白雪,“他们又在耍什么花样?” 白雪摇头,“大小姐,朱雀女子学院确实如同王爷所说,婢子也不知他们想干什么,不然小姐去问问殿下?” 卿酒酒点头,吩咐道,“带上书房的设计草图,还有那壶茶。” 九皇子府里,皇太子正十分有闲情的在廊下给帝九黎修剪指甲,金光点点的小巧剪子在修长的指甲上掠过,再细细地修几下,那指甲就修来圆润好看。 皇太子眉目间,是少有的柔和,那点红朱砂也化为清丽红莲,清濯不妖。 卿酒酒站在殿门口看了好一会,她总觉得这个时候的皇太子特别让人想亲近,身上有一种迥然与人前的气度,像是两个人。 帝九黎率先看到她,“小酒酒……” 皇太子抬头,“要改建的设计都弄好了?” 卿酒酒走过来,随意勾了个杌子坐两人面前,“弄好了,我这有壶茶,你找个懂毒的大夫帮我看一看。” 皇太子眉目的笑意稍敛,对站一边的白岩使了个眼色,白岩便领着白雪出去了。 帝九黎挣脱开皇太子,倾身就要贴到卿酒酒身上来。 卿酒酒一巴掌推开他脸,怒道,“管管你弟弟。” 哪知皇太子笑意盎然地看着,半点不阻拦,“小九喜欢你。” 卿酒酒力气没帝九大,她只得放弃挣扎,听之任之,任凭帝九黎凑过来,将她一把抱起来搁大腿上,当人形抱枕来玩。 “还有个事,你了解朱雀女子学院吗?”她从帝九黎手里夺过一缕细发。 皇太子收好金剪子,“你确实该去学院里再多学些东西。” 卿酒酒没想到,连皇太子也是这样的建议。 她睁大了眸子,“不去!” 一把年纪了,谁还颠回去读书来着?她又不是不识字,再者她也不信这大燕西席真能教她什么有用的东西。 皇太子挑眉,从一本游记里抽出张纸砸她脸上,“就你这狗刨的字,也就本殿能看懂。” 白纸黑字的,可不就是她起先写的计划书。 那字,她确实承认不好看,毕竟习惯了硬笔,这会要用软毛笔,她也写的很痛苦。 “狗刨就狗刨,谁家县主轻易会动笔写字的,多的是人代劳。”她总觉得卿明远和苏氏没那么好心,指不定就挖了坑在前头等着她。 皇太子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忽而道,“你不是说,想和本殿并肩,做人上人?” 卿酒酒点头,“你同意跟我偷情啦?”皇太子嘴角一抽,恨不得一巴掌呼她脸上,他揉着眉心道,“本殿日后的皇后,必须要写的一手好字。” 第72章 我有得是法子弄死你 卿酒酒撅嘴,正想吐槽他龟毛,不防一直抱着她的帝九黎蓦地低头,盯着她肉嘟嘟的粉唇,像狗一样压过来,在她嘴上咬了口,嘴里还道,“我偷,我和小酒酒偷。” 卿酒酒瞬间懵逼,皇太子也是难以置信。 帝九黎将头搁她肩上,琥珀凤眸弯如新月,活生生是条长毛大狗。 卿酒酒良久才找回自个神智,她问皇太子,“你弟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她一直觉得帝九黎有点古里古怪,不像傻子,可要说像正常人,又时常举止幼稚,最重要的是,她上次给他检查脑袋的时候,根本就没检查出任何问题。 皇太子眉心微拢,那点朱砂越发鲜艳,他声音有些严厉的问,“小九,过来!” 哪知,向来最听他话的帝九黎根本不理,他抱着卿酒酒懒懒地瞥了皇太子一眼,嘴里嚷着,“喜欢,喜欢。” 此刻,皇太子真觉得头痛了,他对卿酒酒道,“你先回去。” 卿酒酒也看出皇太子不对劲,她这下顺利挣脱帝九黎,眼瞳黑亮的道,“上次说了帮你看看腿,你方便了支会一声我再过来。” 皇太子点头,差人将卿酒酒送了出去。 整个庭院里,再无旁人,皇太子猛地抄起案几上的坚果,想也不想就往帝九黎砸过去。 本是看着卿酒酒背影恋恋不舍的帝九黎蓦地手一挥,稳稳将坚果接住,滟潋凤眸看过来,对皇太子微微一笑。 皇太子冷哼,“够了,人都走了,装傻痴愣到什么时候?” 闻言,帝九黎脸上神色稍稍变化,像是退却某种伪装,眉目瞬间凌厉威仪,身上的傻气化为锋锐冷芒,整个人犹如一柄出鞘神兵。 两人这厢一对比,虽长着同样的面孔,但很明显,坐木轮椅上的皇太子眉目要柔和许多,整个人也没那么锋芒毕露。 “都说说,顶着我的名字和身份,勾搭人家小姑娘多久了?”皇太子问道。 这当着他的面,都上嘴啃了,那便是喜欢极了,才会如此,不然他这胞弟,早溜的远远的。 帝九黎将坚果丢嘴里,嘎达几下吞下肚,强势的道,“这不担心,她分不清咱们俩,要真喜欢上了哥哥怎么办?” 毕竟,小虎女一心想当皇后的。 皇太子笑骂他一句,“你就浑吧,你啃了她,她也只当你傻子。” 帝九黎琥珀眼瞳一转,“哥,你没喜欢小虎女吧?” 皇太子笑容微冷,斜眼看他没说话。 帝九黎心头咯噔一下,他和帝九冥是双生子,打小喜好就十分相似,他也什么都能让给哥哥,就算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他也没看在眼里过,可若是小虎女…… 皇太子哪里不懂他的心思,他摇头失笑,“身量都还没长开的小姑娘,就是个孩子,我没你那么下得去手,况,是你先在边南遇上她的,从头至尾,和她接触的人都是你,又不是我。” 帝九黎眼底笑意浓了几分,“哥,你说她什么时候能分的清咱们。” 皇太子嫌弃地看了眼聪明一世,傻一时的胞弟,没好气的反问,“你能分清她和她妹妹么?” 帝九黎摇头,“暂时分不清。” 皇太子有些累了,他不良于行,身体要比帝九黎弱很多,其实大多时候,都是胞弟行走在外运筹帷幄,他更多时间是在这府里闲看花落,最多偶尔看几本奏请。 “你去吧,我休息会。”皇太子眉目温润如玉,他的肤色要比帝九黎地偏白一点。 帝九黎点头,“最近老三和老十不安分的很,我去给他们找点事做。” 说完这话,他面色一整,便又是那个高深莫测的皇太子。 帝九冥见他离开,他在庭院中呆了会,脑海里不自觉却想起了卿酒酒。 这世间,能将“偷情……”二字说的来那般单纯坦然的,约莫也只有她了,所以真是个活泼逗人喜欢的小姑娘,就像让人欢喜的晕黄暖光,诱飞蛾而扑,不计后果。 三天后,卿酒酒站在东郊麓山山底,她仰头看了看半山腰依山而建的殿宇楼阁,心头再是不耐,也还是听了皇太子的话。 “你就是长乐县主卿酒酒?”冷意如冰泉的声音乍响在面前。 卿酒酒撩眼皮,就见面前一身穿灰蓝窄袖掐腰短衣百褶裙的女人,这女人年约二十七八,发髻绾的整整齐齐,不戴任何首饰,身上一股子精练的气息。 卿酒酒点头,“我是。” 那女人双手拢腰间,气势蜚然的道,“院规第一条,院内不准动武,第二条,不得与男子搭话,第三条,月度考核不及格者,重修课业直到及格为止,犯以上三条者,过天路逐出书院,永不录用。” 卿酒酒挑眉,这到底是学院还是清修观? “可有异议?”那女人问道。 卿酒酒道,“何为天路?” 女人答,“麓山背阴处,便是天路,从山底凭个人爬到天顶,便是天路。” 卿酒酒直觉没那么简单,不过她也没多问。 女人又说,“我是负责你日常起居的西席,秀姑,学院内不得呆小厮婢女,你随我来。” 卿酒酒从白雪手里接过学具盒,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秀姑很严肃,她走得也很快,根本不给卿酒酒适应的功夫。 卿酒酒眸色微闪,她余光扫过周遭,便将这朱雀书院的地形尽收眼底。 “今日这个时辰,正是习字课,你上完后,我会给你一张课单,日后按照课单上课便是。”秀姑淡淡的道。 卿酒酒也没异议,她其实只想练字就好,旁的也没兴趣。 朱雀书院很大,并有不同的校舍庭院,院中的女学生各个都穿着秀姑身上这种衣服,应该是校服,并且没有佩戴首饰和抹胭脂水粉,是以往常看着娇娇妍妍的姑娘们,此时便素净很多。 卿酒酒进了其中一间校舍,她甫一踏进去,满屋子的人都看过来。台上西席是位鹤发童颜的老妪,她上下打量了卿酒酒皱眉,“哪里来的?” 第73章 没爪的小母老虎真是可怜(1) 卿酒酒敛神,略尊敬的道,“回先生,学生卿酒酒,今日初来乍到。” 说完这话,她抬眼,眸光一扫,就将屋子里的人全都看的清清楚楚,卿欢颜在,姬汐羽在,苏青岚竟然也在,还有左飞燕,以及其他眼熟的贵女。 老妪矜持地点了点头,“就那先坐下。” 那位置有些靠后,正挨着苏青岚。 卿酒酒行礼点头,她提着学具盒几步过去,经过苏青岚身边时,斜刺里伸出来一只脚,轻轻踩着她后裙摆。 卿酒酒顿脚,桃花眼微眯,看着苏青岚,勾起嘴角,便是邪性浅笑。 台上的老妪看过来,苏青岚悄悄收回了脚。 卿酒酒冷哼一声,坐到座位上摆开了笔墨纸砚。 那老妪姓谷,闻名大燕的书法大家,能左右两手同时书写不同的字体,且自成风格,颇受世人推崇。 卿酒酒认真听着,她再是桀骜不驯,可最是尊师重道,既然来了这里,便收敛心思,准备好生学学,是以对苏青岚刚刚的动作,她暂且没放心上。 谷大家侃侃而谈后,便让众女学生各自练着。 卿酒酒捉笔都不习惯,她瞅着别人,又看了看自个的手,不断调整,适才将握笔的姿势规范了。 跟着下笔,笔尖太软,这一落到纸上,就是歪歪扭扭的,和毛毛虫一样。 上次她写计划书,根本就是拿炭条写的。 她皱起眉头,粉唇抿的死死的,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 “手腕有力,运笔不足,下笔无神,实乃朽木。”谷大家站卿酒酒身后,淡淡的道。 “噗嗤……”屋子里有人没忍住,笑出声来。 卿酒酒搁下笔,恭敬道,“请先生教导,学生定勤奋不惰。” “哼,朽木再勤奋也是朽木。”苏青岚讥笑一声。 谷大家没有任何表情,只道,“课后到我清风斋来。” 卿酒酒弯腰行礼,“是。” 一堂课并不长,左右不过半个时辰,课后,谷大师走了,卿酒酒收拾了笔墨,她直接一脚踏苏青岚长案几上。 苏青岚眸色闪烁,只要一看到卿酒酒,她身上的皮肉就又开始泛疼泛痒,“这是朱雀书院,长乐县主要耍威风,可来错地方了。” 卿酒酒弹了下指甲,凑近低声道,“苏青岚你也知道这是朱雀学院,本县主虽然不能跟你动手,但有得是法子弄死你,你皮肉痒了,尽管跟我来阴的,本县主都接着。” 苏青岚色厉内荏,她畏惧地低下头,整个身子都在抖。 姬汐羽和卿欢颜对视一眼,卿欢颜走过来扶着苏青岚道,“大姊,你再不喜欢青岚表姐,可也不能这样对她。” 卿酒酒淡淡扫了三人一眼,不跟她们废口舌,提着学具盒去了谷大家的清风斋。 苏青岚死死咬着唇,将唇角咬出血来。 姬汐羽同样愤恨,“她得意不了多久,院中规矩甚严,她又不能动武,我看这次,她还怎么横。” 卿欢颜微微一笑,“我母亲说了,她只要来了朱雀学院,就别想再活着出去!” 苏青岚也道,“对,苏家在麓山背阴给她准备了份大礼呢!” 三人相视而笑,竟隐隐都有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畅快。 清风斋里,谷大家给了卿酒酒一份最基本的笔画摹本。 卿酒酒顺势在斋中一凉亭练习起来,她看了秀姑拿来的课表,下午的只有一节女红课,她不感兴趣,果断第一天就逃了。 两个时辰后,她手腕酸痛地斜躺石椅长,闭眼小憩,亭中白纱飘忽,香烟缭绕,浅淡的雪松香味喝着墨香弥漫出来,煞是好闻。 卿酒酒这些时日不曾休息好,一来她要管着绣房改建的事,毕竟她设计的东西,都带着现代风格,匠人并一定能理解,每个都需要她亲自说明沟通。 二来,庄子里那三十二名小乞儿,她虽没得空过去,可也要先制定出训练计划。 所以,这一小憩,她嗅着淡淡的雪松香味,不知不觉竟睡得沉了些。 一刻钟后,一道人影出现在凉亭里,这人身穿石青长衫,头系同色发带,身材削瘦,一股子的书卷书生气。 他俯身看了卿酒酒一眼,轻声唤道,“长乐县主?县主……” 卿酒酒没动静,她呼吸松缓,显然睡的正酣。 那人拨弄了下亭角香炉,从袖子里抖出一点白色粉末,倒进香炉中,霎时,分明是高洁的雪松香,顷刻化为甜腻味道,靡靡勾人。 那人自个拿出帕子捂住口鼻,静静看着卿酒酒。 不一会,卿酒酒呼吸稍稍重一丝,她细嫩的面颊浮起点滴潮红,像最瑰丽的雨后红海棠,娇艳欲滴,招人的紧。 “唔,”她皱着小眉头,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眸子,“热……” “长乐县主醒了?”那书生低声笑道。 卿酒酒看过去,她捂着额头,晃了晃,神智有些不清,“你是谁?” 书生眉开眼笑,“小生修期,古大师的关门的弟子。” 卿酒酒察觉到不对,她两指一搭脉,就探出端倪,“你给我下药了!” 修期摇了下香炉,炉中香烟盘旋而上,越发香甜。 卿酒酒想屏息都没用,她摇摇晃晃起身,小脸连同脖子都泛出薄粉色来,可唯有一双眸子异常晶亮。 “你敢害我!”她道。 修期晃手,“永乐郡主只说,让小生带县主往后山一游,哪里是害呢。” 说着,他到卿酒酒面前,微凉的指腹轻抚她面颊,“县主,请吧。” 卿酒酒抬手,然四肢无力,体内还有陌生的臊意,她不通人事,也懂自个此时体内的异常。 修期见她像没了爪子的奶猫一样,毫无威慑力,当即弯腰,将卿酒酒一把抱起,“县主,得罪了。” 卿酒酒觉得很难受,她身子年纪小,便也敏感至极,根本经受不住这等烈性的情潮。 她死死咬着唇,闷不吭声,任由修期从一小径带着她往后山去。 混蛋!她大意了!麓山后山,风景秀丽,树木葳蕤,可日头鲜少能照射过来,便多阴冷。 第74章 没爪的小母老虎真是可怜(2) 卿酒酒被冷风一吹,稍稍好一些,她抖着手摸出银针,第一针狠狠地扎修期胸口。 “啊!”修期痛呼,他力道一松,卿酒酒便滚落在地。 “县主,好本事,就是不知道待会还有没有这样的力气。”修期忍痛拔出银针,眼神不善的道。 卿酒酒撑起身,后几针都扎自个身上,勉强提起些力气,一身杀意道,“滚!” 修期眼瞳一缩,他被卿酒酒身上骇人的杀意惊得倒退几步。 卿酒酒手一扬,五指间尽是寒光闪闪的银针。 修期咬牙,当场转身就跑。 呼,卿酒酒松了口气,她腿一软,差点没又倒下去。 她咬了口舌尖,刺痛让她生了微末力气,她知道自己必须找个冷水湖,以此才能熬过药性,而且卿欢颜她们必然还有后招在等着她。 她喘息几声,跌跌撞撞地往山上爬,好几次眼前模糊,差点摔下山,一身衣裙脏破不说,身上也被刮出许多血痕来。 就在她觉得自己理智越来越少,整个大腿都被银针扎的没地儿扎之时,一行四五个流浪野汉从草木之中蹿出来团团围住她。 “老大,是这个小娘皮吗?”其中一人道。 卿酒酒模模糊糊中,就听另一人说,“应该就是她,赶紧的,将人抬过去,雇主说了,给银子随便咱们玩,只是要让人看到就是。” 卿酒酒咬紧牙关,“滚开!” 然她的声音,此时娇娇软软,和个撒娇的猫崽子差不多,不仅吓不到人,反而让人想要狠狠地欺负她。 “妈的,好漂亮的小姑娘,老大我忍不住了。” 这话一落,卿酒酒就感觉到有双手摸到了她身上,她心头恶心的厉害,可身体却难耐空虚,叫嚣着想要更多。 “起开,让老子先玩一盘。”另外有人开始扯她的裙摆。 卿酒酒往袖子里摸银针,然银针还摸出来,就掉地上。 她手指头尖,都没力气。 不远处,她还遥遥听到有姑娘家的欢声笑语,好像是卿欢颜的声音--。 “那边,我记得有很多颜色漂亮的野花,咱们可以采一些来染绣线,先生不是说,这种自己染的绣线,绣出来的东西才最好看么?” “今日能来后山,机会难得,可是姬大小姐求了先生好久,先生才同意的。” 原来如此! 卿酒酒恍然大悟,这就是卿欢颜她们的后招! 先让修期给她下药,带她来后山,然后交给这几个流浪野汉坏她清白,可不正巧的时候,她们这些人就来了,真真目睹她同人野外苟合的情形。 她这才第一天来朱雀学院,坏了院规,定然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给你们最后的机会,不然……”她低低喘息,眸色带红,“就给我去死!” 话音方落,她大力咬自个的舌头,鲜血弥漫,剧痛难当。 可她却清明了几分,手持银针,嗖嗖扎过去。 “啊,我的手!” “我的腿啊……”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卿酒酒趴地上,吐出一口混血的唾沫来,她那一咬,几乎将指甲盖大小的舌头肉都给咬下来。 纷沓脚步声传来,卿酒酒不用想知道,肯定是卿欢颜她们听到动静过来了。 她努力爬起来,然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她索性不在白费力气,仰面躺地上,望着枝叶繁茂的苍穹,感受到体内更汹涌而来的欲望。 算了,她本也不看重贞节,一会药性过了,将所有该杀的人一并杀了了事。 “嗳,没爪的小母老虎真是可怜。”熟悉的声音响起,视野之中,就出现了玄衣蒙面人。 卿酒酒眼底乍起微光,她声音极小,极可怜地喊了声,“离鸠……” 她也不知哪的力气,扑的起来抱住他脖子,整个人就往他身上蹭。 投怀送抱来的猝不及防,离鸠一懵,好一会见有不少的人影晃过来,他才揽着卿酒酒,脚尖一点,闪身消失在林中。 “喂,你爪子往哪里摸?”运起轻功的离鸠内力一散,差点没让胸前的小手给摸地从半空中摔下来。 卿酒酒哪里会管那么多,反正这人也是采花贼,睡他比睡流浪汉来的好。 她动作熟练,跟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就这会功夫,已经解了他的腰带。 面巾下的嘴角抽了抽,离鸠不得不长臂一夹,将人困住,然后火速往山腰冷水湖泊那边赶。 然而,湖泊边上,离鸠才走近,就听到嬉闹的声音--有人! 他往外一瞅,恰是学院里的另一波女学生。 “小母老虎,不是挺能耐么?今个怎让人算计到这份上。”他看了她一眼,小脸通红,气息滚烫。 卿酒酒还是有理智的,前世经历,让她在这个时候都还保有一丝丝的清明。 “离开这……”她扯着他衣襟,“找个隐秘地方……” 粉嫩嘴皮泛出猩红点点的血迹,眼梢红润,看着实在可怜。 离鸠只得寻了个山洞,两人才摸进去,卿酒酒抬起幼细的腿就往他腰上盘蹭。 离鸠眸色暗沉,他推着她,不让人靠近,“你先跟我说,你来天葵没有?” 卿酒酒摇头,此前在边南,日子不好过,这具身体营养不良,也就最近,她才慢慢调理过来,可也还没来天葵,实打实的萝莉一个。 离鸠额头青筋迸起,“我再采花,可也不采你这种……” “闭嘴!”卿酒酒暴躁喝道。 离鸠没吭声,也没动。 卿酒酒抽了口冷气,她挂在离鸠身上,不过这会不是计较的时候。 她低声道,“你躺下别动,我自己来。” 离鸠也暴躁了,他吼回去,“你自己来?你怎么自己来?没来天葵,就是个孩子,我还没那么恶心,做出那种事。” 卿酒酒真没耐心了,她难受得都快哭了,全凭一口气撑着。 “那你滚!”她松开他,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努力抵挡药性。离鸠眸色闪烁,他在山洞里走了圈,见卿酒酒只差没往石头上撞,只得恨恨道,“睡就睡,但是小母老虎睁大眼睛看清楚,睡你的人是谁!” 第75章 滚下来,受死 他说着,轻轻一扯,就揭了脸上的面巾--。 卿酒酒这会哪里有理智看他长什么样。 她呼吸滚烫,全身泛薄粉,娇娇小小地蜷缩成一团,像可怜又无助的奶猫崽子,嘤嘤浅吟,还带着低低地抽咽声。 她抠着身下石块,用力到手指甲翻起来,破皮出血,她竟也没感觉。 离鸠心惊,小母老虎的意志有多坚定他是知道的,可这会他看不出她还有什么神智可言。 “小母老虎?”离鸠赶紧抱起她,掰直她的手,不让她在伤自个,“喂,卿酒酒?” 卿酒酒小脸上仰,攀他身上往上爬,努力将小脸贴在他脸上,感受那抹冰凉。 离鸠眼底划过晦暗点光,身上笼罩下巨大的阴影,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哎…… 幽然叹息随风而起,仿佛谁在低吟浅唱一首春情。 他单手扣她俩手腕,大拇指腹摩挲着脉搏。 细嫩的皮肉,色如春桃,娇娇敏感,他只手上薄茧轻轻一触,就让怀里的小儿浑身打颤。 “唔……”浓黑水亮的桃花眼梢渗出晶莹湿润,她咬着唇,嘴角飘逸出难受又难耐的细碎声音。 分明还是个青涩的小桃,可此刻散发出的甜美气息,能挑的人血脉喷张,可以想见,再过几年,她又该是何等的艳绝。 离鸠不得不感叹,不愧是媚骨,当真有成为祸水的潜质。 到底是做不到趁人之危,离鸠只得用自个的手来回摩挲她的身体,用这样的亲密方式助她纾解药性。 他一直望着她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犹如徐徐绽放的雨后海棠,沾染了露珠,可心勾人。 卿酒酒不安份,张嘴就咬他。 离鸠避开,“乖,小虎女乖一些,乖孩子才给糖果吃。” 他在她耳边诱哄,嗓音低沉醇厚,像窖酿多年的美酒,醉人心扉。 卿酒酒将滚烫的身子挤进他怀里贴他身上,瘫软如春水。 半个时辰后,她安静下来,长卷的睫毛下,是点点湿润,缩在他怀里,像软软的无害幼崽。 离鸠动也不动,他就那么低头望着她。 良久之后,他修长手指微微屈起,轻轻擦她睫毛下的湿润,那点微凉,浸润进心间,就成最深刻的印记。 清清浅浅,明明灭灭,此生不忘。 两刻钟--。 浓墨桃花眼骤然睁开! 蓬勃的惊天杀意陡然而生,犹如从深渊浮起的森寒,汩汩涓涓,伴随的是,玄色星铁匕划过的匹练流光,直刺离鸠心脏! “噗……”泥屑飞溅。 离鸠滚到一边,单手撑地,抬头怒问道,“小母老虎,过河就拆桥,小心淹死你!” 卿酒酒冷笑一声,上下抛着星铁匕,小脸冷若冰霜,“我会泅水!” 话音未落,她手一扬,第二匕首就刺过去。 离鸠气得心口都痛了,这么无情的利用,他还是头一次见,颇有种这小没良心的用完他就丢的错觉,叫他有些难以接受。 他双臂一展,跃出山洞,轻功一跃,站高高的枝桠上。 卿酒酒手持星铁匕站出来,眯眼抬头,考虑了几秒钟,她将星铁匕插腰上,弯腰捡了小石子,瞅着离鸠就嗖嗖砸过去。 离鸠左闪右避,“卿酒酒!给我住手!” 卿酒酒扔完一把石子,拿匕首指着他,“滚下来,受死!” 离鸠眸光沉沉地看着她,“你自个好生感受下,我可没坏你清白。” 卿酒酒嗤笑,“你以为我在意?不管坏没坏,你都要死!” 离鸠干脆坐树桠上,“你看不能杀我,杀了我普天之下,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有法子帮你掩盖媚骨胎记。” 卿酒酒神色一凛。 离鸠指了指自己的脸,“小母老虎都没注意我的相貌么?” 卿酒酒自然早看到了,离鸠的相貌并不十分出挑,只能算是普通的耐看形,放人堆里都会找不到,唯有一双丹凤眼有点辨识度。 “丑!”她吐出一个字。 离鸠让这话噎地差点没从树桠上摔下来,“卿酒酒,你居然是这么肤浅的人!” 卿酒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抬脚就往山腰琥珀那边去,卿欢颜此刻就在那边。 她吃了这样大的亏,不立马找补回来,哪里能消恨! 离鸠不远不近地缀着,“喂,小母老虎你想干什么?” 卿酒酒横过匕首,“你再在我面前晃荡,信不信我率先杀你!” 离鸠双手一摊,后退几步。 山腰湖泊,卿欢颜扫了圈,没见着卿酒酒,她捏了捏手,“青岚表姐,是不是你的安排的人没找到人?” 苏青岚眼神闪烁,“不会的,人已经放进后山了。” 姬汐羽略沉思,“修期那边呢?他会不会临时改主意了?” 卿欢颜道摇头道,“不太可能,修期心悦于我,为了我,他自是什么都愿意干的。” 三人一时没想明白,姬汐羽提议道,“不然,我们再往野花圃那边看看?” 这话说到三人心坎里,三人对视一眼,悄然从湖泊边远离众女学生,结伴往下赶。 卿酒酒拨开草木,双眸森寒地盯着三人,她像最有耐心地猎人,就等三人迈进她设下的陷阱里。 离鸠不怕死地凑过来,“那几个流浪汉我困着了,不敢跑。” 卿酒酒匕首一划,从他脖子上过,“讨好我?” 离鸠捂着脖子往后跳,“给你出气!” 卿酒酒心头戾气稍缓,她冷哼几声,抄捷径,先于卿欢颜他们到那野花地。 五名流浪野汉畏惧地蹲地上,并不敢跑。 甫一见卿酒酒,五人齐齐打了个抖。 “想死还是想活?”卿酒酒转着星铁匕问道。 五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麻着胆子道,“姑奶奶,饶命,我们当然想活。” 卿酒酒勾起嘴角,随意采了几朵颜色鲜艳的野花,她扯了花瓣搓手心,漫不经心的道,“既然想活,本县主就送你们一场天大的美事。”她将揉搓过的各色花瓣洒五人头上,“一会会有三个美娇娘过来,你们要做的,便是同她们好生快活,本县主满意了,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第76章 狠辣的让我这么喜欢呢 五人哪里还有胆子,可又不敢反抗卿酒酒,只得畏畏缩缩地应下。 卿酒酒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无声的勾唇笑了。 她闪身到树后藏起来,看见卿欢颜当先冲过来。 “人呢?她对五名流浪野汉厉声问道。 苏青岚随后,“都是废物!” 姬汐羽嘴角噙着冷笑,“只这会,怕那贱人早解了药性!” 卿欢颜皱起眉头,“不会这么快,我给修期的药是苏家那边拿的,这种药烈的很,非得交合不可,一般人受不住的。” 卿酒酒屈指一弹,不着痕迹的用小石子打在其中一名流浪野汉身上。 这抱头蹲地上的五人忽然腾地起身,喘着粗气,像狼一般朝三人扑过去。 三人不防,皆被扑的一懵。 苏青岚好一些,她毕竟会拳脚,三两下踹开身上的人站起来,姬汐羽手脚也是凌厉的,她学过剑舞,有两下子花拳绣腿,继苏青岚之后,她脱困。 唯有卿欢颜没法挣脱,她被两名流浪汉压着,尖叫起来。 苏青岚正要去帮她,卿酒酒从树后转出来,扬下颌笑道,“这礼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是你!”姬汐羽喝道。 星铁匕在卿酒酒指尖旋转飞快,玄色荡漾,十分好看。 她随手摘了几株谁也不认识的野草,慢吞吞地搓成草丸,到卿欢颜面前,她直接弹她嘴里,强迫她吞下去。 卿欢颜手脚被按着,支吾着不吞也得吞。 剩下的,她眼中厉光闪过,欺身而上,直朝姬汐羽去。 姬汐羽大惊,人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让卿酒酒快若闪电地掐住脖子,嘴里塞了颗草丸。 卿酒酒钳着她下颌,一压一合,那豌豆大小的草丸顺喉而下,再吐不出来。 “卿酒酒,你给我吃了什么?”姬汐羽抠着喉咙,然什么都吐不出来。 卿酒酒目光落在苏青岚身上,“自然是,也能让你们感到快活的好玩意儿!” 这麓山,草木长的葳蕤葱茏,四处可见草药,随手就调些特殊效果的东西,于她而言,那是信手拈来。 苏青岚脸色苍白,她转身就想跑。 卿酒酒上前一步,手臂一抓,扣住她肩! 苏青岚抬腿后踢,裙裾飞扬间,带起呼呼啸声。 卿酒酒也抬脚,直接踹在她膝盖窝,将人踢的来单膝跪地,她从后头一把抓住苏青岚发髻,掐着她下颌,草丸就丢进她嘴里。 这时,卿欢颜那边已经开始发出羞人的声音。 她被三个流浪汉压着,又是个意志不坚定的,最先受到药物的影响,迷失神智。 那五名流浪野汉早没了起先的畏惧,他们鼻尖只嗅到一股子好闻的花香,然后视野之中,幻觉横生。 “卿酒酒你个贱人,我苏家不会放过你的!”苏青岚咬着牙,不让流浪野汉近身。 姬汐羽手里捏着块石头,面生红潮的道,“我是三皇子妃,骁王亲表妹,卿酒酒你敢这样辱我,三皇子不会放过你的!” 卿酒酒双手环胸靠树,“苏家,姬家,三皇子,骁王,放心,我还不放过他们!” 卿欢颜好似终于有了一丝神智,她衣衫不整地哭喊着,“大姊,大姊,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卿酒酒看过去,见她全身上下,衣衫不整,眼神恐惧绝望,她一双秋水剪瞳,雾气蒙蒙,媚眼如丝,从唇边轻吐出的破碎浅吟,能酥了人的骨头上。 卿酒酒弯起桃花眼,轻笑了声,“是你的药效好?还是我的?” 卿欢颜是真的感觉到灭顶绝望,她无法想象要自个的清白没了,卿家会如何放弃她? 她一边贪恋,一边崩溃大喊,“不要……” 苏青岚和姬汐羽好的多,几乎流浪野汉都不能近这两人的身,但两人心头的恐慌蔓延过四肢百骸,让两人惊骇到心如死灰。 苏青岚逐渐感觉到四肢无力,她死死抓着衣襟,歇斯底里地大声咒骂道,“卿酒酒,你个贱人,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卿酒酒微微皱起眉头,她捻石子朝苏青岚腿弯一射,苏青岚栽倒在地,那一直不得近身的流浪野汉趁机欺近。 “啊!”姬汐羽双手抱头蹲地上,放声尖叫。 这声尖叫传出去很远,甚至惊动了半山腰湖泊边的先生和女学生。 卿酒酒冷哼,她大步过去,拽住姬汐羽发髻,将人拖倒在地,五指成爪,嗤啦一声,就撕破她衣裳,然后将人扔给流浪野汉。 这场戏码,可真是好看呢。 离鸠咂舌,“小母老虎,你这手段也太……” 卿酒酒斜睨过去,大有他再多说一句,就弄死他的架势! 离鸠丹凤眼弯起,粲若晨星地笑了,“你怎么能这么狠毒呢?你怎么狠辣的让我这么喜欢呢?” 卿酒酒丢了个白眼,就这当,她已经听到纷沓而来的脚步声,她闪身一隐,就见学院女红先生带着一众女学生急急跑了过来。 “啊!”有女学生尖叫出声,这等污眼的场景,不堪入目。 女先生气的面色铁青,她板起个大石头,狠狠地砸流浪野汉的后脑,“快来帮忙!” 片刻钟后,五名流浪野汉被砸得昏迷,众人将苏青岚和姬汐羽解救出来,至于卿欢颜,她周遭一片狼藉,实在叫人没眼看。 女红先生眉头都皱紧了,她看着面色潮红,神智不清的三人,只得想法子捆住了,然后将人先搬回学院里,再做打算。 现场一片混乱,而那五名流浪野汉也让给人绑了! 待人散尽了,卿酒酒才从起先修期带她过来的小径回书院,卿欢颜是被彻底毁了,可苏青岚和姬汐羽倒没来得及,而学院里头,还有个修期要算账呢。 两刻钟过后,她回到清风斋的凉亭,同她走时一样,笔墨纸砚还在,亭角的香炉里,香已燃尽,只余浅淡的余香缭绕。她慢条斯理都收了笔墨纸砚,尽管衣裳还是破的,发髻也是散的,可她就由这模样,提着学具盒进了清风斋主院。 第77章 你怎的洗澡都带着匕首 “学生卿酒酒见过谷大家。” 主院里头,谷大家正在泼墨写意,她身边站着研墨的修期。 “进来。”谷大家淡淡道了声,没注意修期霎时惨白的脸色。 这怎么可能?修期难以置信,他下的那毒药性烈的很,这会算算时辰,怎么也该是卿酒酒在后山被人捉奸的时候,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 卿酒酒踏进来,她眸光锐利如刀地扎在修期身上。 谷大家见她一身这样狼狈,不自觉皱眉,“成何体统?” “啪……”她搁下学具盒,口吻冰寒的道,“自然不成体统,大家应该先问问自个的关门弟子做了什么!” 谷大家放下毫笔,看向修期。 修期额头冷汗直冒,他色厉内荏的道,“长乐县主,休得胡说!” 卿酒酒冷笑,扬手就是星铁匕,嗖地扎在修期脚尖前,“本县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在谷大家面前,将实情道来,不然,休怪本县主不客气!” 也就是在谷大家这样有名望的大家面前,卿酒酒才稍加收敛,不然她直接整死修期都没二话。 “修期,你干了什么?”谷大家板起脸,严肃问道。 “噗通……”修期跪地上,“师父,弟子没有,是县主冤枉好人!” “哼,”卿酒酒气极反笑,“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飞起一脚踹过去,将人踢的仰倒,还口中出血。 “县主!”谷大家喝了声。 卿酒酒灵巧的小脚啪地踩修期胸口,一字一顿的道,“今日,学生代劳,为谷大家清理门卫,省的这种败类行走学院里头,祸害了其他姑娘小姐!” 修期只是文弱书生,他挣了几下没挣脱,一张嘴,被踢掉的牙齿混着血就被吐出来。 “师父,救我……”修期心头怕的厉害。卿酒酒飞快的道,“修期趁本县主在凉亭小憩之时,往香炉中下药,还是那等下三滥的下流药,然后将本县主带至后山,企图行不轨之事,本县主运气好,被朋友所救,不然现在大家看到的县主,就是清白 名声尽毁的县主!” 谷大家难以置信,她痛心疾首地看着修期,“修期,你当真做下这等不耻的事?” 修期心口被卿酒酒大力踩着,一口气缓不上来,他根本没法回答。 卿酒酒居高临下睥睨着他,“本县主贵为平忠王府嫡长女,未来的骁王妃,修期谁给你的胆子害本县主?” 修期眼神犹豫,可仍旧咬紧牙关,什么话都不说。 卿酒酒嘴角凝有冰霜,“你说不说都没关系,本县主心里明白的很,本县主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身败名裂,身不如死!” 谷大家在这一刻,仿佛老了好几岁,她颓然地坐回圈椅里,对卿酒酒的话,并不怀疑,毕竟一个是天之贵胄的骄女,而另一个则是寒门学子,是以,堂堂一个县主并没有必要专门来陷害。 “师父……救我……”修期跟谷大家哀求。 谷大家叹息一声,“不知县主要如何处置他?”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说着,卿酒酒脚尖快速一点,轻松废了修期双臂,然后抓起这人就要往后山去。 “县主,”谷大家及时喊住她,“我没脸同县主求情,但得饶人处且饶人,县主能否略施惩戒,让他知了教训便是?” 再是德望大家,可只要是人,那也便还是有私心的。卿酒酒敛下眉目,面有奚落,“谷大家,我尊重您,那是因为您是好老师,但你识人的目光却并不敢苟同,大家有如此菩萨心肠,又何必浪费在这等虚伪小人的身上,不若造福更多的大燕百姓,方才是莫大 的善事。” 谷大家怔然,看着卿酒酒带修期离开的背影良久说不出话来。 卿酒酒其实并未去后山,她拎着修期直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其丢地上,蛊惑人心的道,“本县主看在谷大家脸面上,给你一个机会。” 修期是彻底没了侥幸心理,他只差没扑过来抱卿酒酒大腿,“县主请说,小生万死不辞。” 卿酒酒扬头就笑了,“去找卿欢颜,和她求欢,本县主成全你的那点奢望,让你做郡驸马。” 修期眼神一亮,他心慕卿欢颜好些年,可一直讨不了她的欢心,而且平忠王府的门第,也不是他能高攀的,可卿酒酒这话,就像是让人上瘾的罂粟,叫他心里生出汩汩的野心来。 是哪,只要他占了卿欢颜的身子,生米煮成熟饭,那卿欢颜必定是只能嫁给他! 卿欢颜如今是郡主,他不就是郡驸马! “好!小生听县主吩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修期应下。 卿酒酒娇娇地笑了,修期这种虚伪小人,也是好用的。 后面的事,极其顺利。 修期对学院十分熟悉,加上他是谷大家关门弟子的身份,一时间,倒也没谁会注意他。 他轻轻松松摸进卿欢颜平时小憩的厢房,厢房里并无旁人,大夫看后,灌了药下去,此时的卿欢颜安静地躺在软榻里,像睡着了一般。 修期定定注视着这张薄粉媚意的脸,心头心猿意马起来。 他颤抖伸手去碰触,不自觉吞了吞口水,最后心一横,翻身覆了上去。 卿欢颜睡得死沉,初初破身,又加上药物所伤,故而修期将她一身衣裳脱得干干净净,她也不知。 修期本是激动难耐,然看到她身上的点点淤青,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卿欢颜,她…… 一股子的愤怒油然而生,他将她奉为女神,当珍宝心慕,可谁知自个捧的也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由爱生恨,转念之间,就这么简单。 第78章 你是凤命,天生的凤命(1) “三妹妹,这是在叫什么?”卿酒酒推门踏进来,将榻上苟合的两人看的清清楚楚。 特别她身后还跟着学院其他的学生。 众人一惊,难以置信,堂堂郡主竟会做出这等事来,毕竟起先在后山,还能解释为是被下了药的缘故,可这会大夫已经来解了药性,人神智清醒下,还这般不要脸,那就真是骨子里浪荡了。 “好大的胆子,竟然冒犯我平忠王府的小姐!”卿酒酒朝修期怒喝一声。 修期扯了外衫遮挡,忙不迭滚下来跪下道,“回县主,一切都是永乐县主勾引小生的,小生本就心慕郡主,一时意乱情迷做下错事,请县主饶命。” 卿酒酒就喜欢修期的这种不要脸。 卿欢颜心如死灰,她双眼无神地躺榻上,整个厢房里都散发出一股腥臊的气息,叫人面红耳赤,当即有女学生没忍住,跑了出去叫先生来处理。 卿酒酒捡起件衣裳抖了抖,盖卿欢颜身上,拍着她小脸道,“放心三妹妹,大姊不会让他好过的。” 卿欢颜终于缓缓回神,滔天的怨毒从她眸底泄露出来,她抬手就去抓卿酒酒的脸,“是你,是你害我!” 卿酒酒低笑了声,她俯身在她耳边道,“就是我呢,三妹妹今日被四个男人伺候,感觉如何?” 这话引起卿欢颜的噩梦,她绝望大哭,万念俱灰。 什么都完了,她的凤凰梦,什么都完了。 学院里出了这等大事,哪里是瞒得住的,不多时苏氏便过来,匆匆接走了卿欢颜,并让人绑了修期一并带回府。 姬家和苏家的,也是同一时间过来,两苏青岚和姬汐羽相继接走。 最有意思的,卿酒酒亲眼所见,苏青岚的母亲,苏氏的嫂子,在学院门口,当场愤怒地扇了苏氏一个大耳光,苏氏不甘,还扬手就扇了回去,姑嫂两人在学院门口,光天化日之下,差点没大打出手。 今日这一出大戏,让卿酒酒也累得慌,她吩咐红蝎,“将修期这人命保住,不能让卿明远杀了他。” 打击报复是一点一点来的,她非得彻底摧毁卿欢颜,给她一点虚幻的希望,再捏碎,那一定十分有趣。 她回了梧桐阁,泡热水里,瞅着粉红的身子,眸色发沉。 “小母老虎,又在想怎么杀我?好歹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梁上响起离鸠的声音。 热水下的小手一扬,星铁匕嗖的一声,带起水花,匹练般的杀向梁上的离鸠。 离鸠侧头,两指一夹,稳稳将星铁匕夹住,“你怎的洗澡都带着这匕首?” 卿酒酒眼一眯,哗啦起身,巨大的水花遮掩下,她抄起案几上的澡豆就砸过去。 漫天澡豆下落,犹如一场春雨,离鸠单脚勾着横梁,一个旋转,悉数避开,他再坐稳之时,底下的卿酒酒已经披好了衣裳,往净室外走。 她赤着小脚,长至大腿的青丝还在不断滴水,但凡她过处,便尽是湿漉漉的水印子。 离鸠翻身下来,跟后头摸进她闺房,“你后背的伤应该好了,我给你遮掩胎记。” 卿酒酒并不信任他,她劈手夺回星铁匕,眼带杀意,“趁我还没下定决心杀你,赶紧给我滚!” 离鸠看出她的认真,他摸了摸鼻子,叹息道,“小没良心的。” 话音才落,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卿酒酒垂眸摸着星铁匕,离鸠身份不明,不知敌友,又还沾了她身子,不管如何思量,她都觉得自己该杀了他,以绝后患! 一夜无话。 第二日,学院那边传来消息,先行放假几日,整顿学院内务。 有关卿欢颜失了清白,苏青岚和姬汐羽也在劫难逃的事,却没在京城传出半点风声,这几大家子出手,联合将此事压了下来,朱雀学院那边,也没人敢乱嚼舌根。 苏青岚和姬汐羽其实还好,虽然被外男近了身,可到底清白还在,是以,对往后并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至于卿欢颜,则要难办许多,她一连在牡丹苑养了好些时日,才渐渐稍有好转,然整日仍旧以泪洗面,不然就是性子暴虐的虐打婢女摔东西。 至于修期,卿明远本是当场就要杀人灭口,红蝎及时出手,将人劫了下来,送到城外一隐秘的庄子里看管起来。 修期没死,卿欢颜有差点崩溃,她抓着苏氏的手,面容狰狞的道,“娘,是那贱人害我的,是她害我的,你让父亲去将她杀了!” 苏氏苦不堪言,她已经感受卿明远的冷落,娘家那边,姑嫂之间因为苏青岚的关系,又闹了间隙,若不是娘家老父亲一直护着她,只怕卿明远都能休弃了她。 “好,欢颜莫怕,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苏氏眼睛都哭红了,她拿帕子给卿欢颜擦了擦脸。 卿欢颜瞪大了眸子,“娘,咱们不能放过她,我要挑断她四肢,卖了做女支,一辈子让人千人骑万人跨!” 过了会,她又神经质的说,“娘,我是凤凰星命对不对?你拿上皇后娘娘的凤头钗进宫,跟皇后娘娘说我才是天生凤命,让骁王娶我,娶了我骁王就能当皇帝!”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吓的苏氏脸色发白,她捂着她嘴道,“好女儿,别说了,为娘定然会为你想办法的,就是失了的清白,为娘也能差奇人给你补上,你是凤命,天生的凤命!” 如此,卿欢颜才安静下来。 苏氏瞧着卿欢颜沉沉睡去的模样,她一咬牙,让人备马车,匆匆回了苏家一趟。 却说卿酒酒听闻这消息,轻蔑地嗤笑了声,她让红蝎在江湖上散布些谣言,神医活阎王最近重出江湖,能起死人肉白骨,更擅各种疑难杂症。 她坑了卿欢颜和苏氏一次,就能坑她们第二次,一直到坑死这两母女。 这日,天气晴好,卿酒酒在廊下阴凉处练字,顺便她也耐心地教卿蜜蜜习字。出奇的,卿蜜蜜虽然还没彻底大好,可记忆力实在不错,基本卿酒酒教过一遍的字,她就能记住。 第79章 你是凤命,天生的凤命(2) 卿酒酒大喜,遂乐此不彼的多教了她一些简单的字。 白雪领着皇太子身边的管事白岩进来。 “县主,殿下寻到手艺不错的刺青师父,特让我送来。”白岩拱手行礼道。 卿酒酒抬头,就见白岩身后转出个人来,那人长着对出彩的丹凤眼,其他五官实在普通! 卿酒酒皱眉,“这人是殿下找的?” 白岩道,“是,离鸠大师手艺,在大燕无人能及,且会一种血鸽之法,刺出隐形的刺青,殿下说,离鸠再合适县主不过。” 卿酒酒倒没想到,离鸠竟然和皇太子有关系。 她挥手,让白雪领着离鸠下去,适才小声问白岩,“能信任?” 白岩点头,“县主放心,离鸠是殿下的人,能信任。” 如此说来,她还不能杀他了。 白岩见没别的事,便匆匆告辞。 卿酒酒眉头紧锁,心头略有不甘心,这亏吃的她憋闷。 “红蝎守院,任何人不得进我闺房,橙柳和鹅黄照顾好二小姐,白雪机警些。”她扔下笔,果断吩咐下去。 离鸠早等在她闺房,他这人翘着腿坐她软榻上,自顾自倒了茶来喝。 见她进来,离鸠道,“早跟你说了,除了我没人能帮你遮掩胎记,小母老虎你怎的就不信?非得我往皇太子那边走一圈。” 卿酒酒站在丈远的地方,冷眸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离鸠喝完茶,起身道,“离鸠,大燕刺青师。” 卿酒酒不太相信,可又反驳不了。 离鸠拍了拍软榻,“脱衣服,躺上来,趁你那胎记还没从新皮肉上长出来,此时刺青效果最好。” 卿酒酒慢条斯理地解腰带,“你怎么刺?” 离鸠抖着袖子开始往外掏东西,“血鸽之法,用血鸽的血调配的颜色刺上去,平时什么都看不到,待你血气翻涌之时,刺青图案才会显形。” 卿酒酒还真没听说过有这种刺青,玄乎玄乎的,她很不相信。 瞧出她的不信,离鸠轻笑一声,“这法子,从前多用在细作的身上,故而鲜少为人知。” 卿酒酒已经褪了外衫,她拉扯中衣,推开离鸠趴软榻上。 离鸠见她软软的小耳廓有些微微泛红,便知晓她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憋着不敢笑话她,两指一挑,就将她中衣褪至翘臀处,还将她里裤往下扯了扯,至于那两根细细的肚兜小带子,他更是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指掐断。 “会有点痛,忍着点。”离鸠拿沾染了染料的细针,撩开她青丝,率先落在尾椎骨上。 “嗯!”才第一针,就让卿酒酒痒痛的一下抓紧了身下褥子。 离鸠挑眉,“真不愧是媚骨,小母老虎,你这里可比谁都来的敏感。” 卿酒酒偏头,眸子晶亮亮地瞪着他! 离鸠眸色转深,“转过头去,别这样看我,不然我兽性大发,没你好处。” 浓黑眼瞳猛然睁大一圈,卿酒酒眨了眨眼,视野一黑,她整张脸就让帕子给盖住了。 “你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专心不了。”离鸠抹了下鬓角。 天知道,她那种小凶狠的眼神,就跟钩子一样,让他想起那天在山洞里的事,况眼前大片细嫩的肌肤,实在是考验他的定力。 他哭笑不得,还给自己找了个苦差事。 卿酒酒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后背一会酥麻一会痒,一会又有些疼。 两个时辰后,离鸠收针,他看着眼前白雪裸背上,大片大片浩大盛开的殷红蔷薇,缠枝攀援,从精致的腰线一直到后肩胛,怒放肆意,绝美到无以伦比。 他呼吸一滞,饶实没想到血鸽刺青的效果会这样好,如果说从前的卿酒酒是青涩的小桃,那加上这血蔷薇刺青,便像是青桃上添了一抹胭脂,将她身上十分的艳色增到了十二分。 离鸠收敛心神,他拿出一小瓶药膏,细细均匀地抹上去,两刻钟后,血蔷薇刺青缓缓隐没皮下,再看不见分毫痕迹,那背脊,依然如从前的细嫩雪白。 “你给我刺的什么图案?”卿酒酒拢着衣裳问。 离鸠玩世不恭都凑过去,“一大片的蔷薇花,这样即便刺青显形,你那胎记混在其中,也不显眼。” 卿酒酒跳下软榻,往铜镜后扭头一看,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她睁大了眸子,“怎么没有?” 离鸠站她面前,蓦地出手握着她俩手腕,然后低头在她脖颈间轻轻啃咬。 卿酒酒一怒,膝盖上撩,照着他腿间就狠狠顶上去。 离鸠速度更快,他长腿嵌进她幼细的双腿间,用力往下一压,就将她压的动弹不得。 卿酒酒只感觉一股子酥麻从脊椎上蹿,迅速蔓延到她四肢百骸,她人一软,一头栽倒在离鸠怀里。 离鸠旦见后背血蔷薇又浮现后才道,“现在出现了。” 卿酒酒勉强转头,果然就从铜镜里隐约看到大片殷红的色泽,奢华瑰丽,带着一丝丝华美和神秘,很让人惊艳。 “可还满意?”离鸠松开她,后退好几步。 卿酒酒目不转睛,一直到那刺青又消失,她不得不承认,这门技艺的神奇之处。 不过…… 她倒持星铁匕,扑的就朝离鸠杀过去,来势汹汹,杀意明显。 离鸠心头一惊,他人快速后退,“小母老虎,你干什么?” 卿酒酒不吭声,她抿紧唇,找不出不杀离鸠的理由,这人知道太多,还很清楚她的媚骨,便决计不能让他活着,即便他是皇太子的人! 她招式狠辣,不留余地,离鸠一时被她逼迫的节节败退。 许是看出她的决心,离鸠眸色闪烁,“你一心想杀我,怎的就没想过将我变成你的人呢?” 眼瞳微眯,卿酒酒吐出两个字,“聒噪!” 星铁匕在她手里灿若流光,划过道道锋芒,叫人不敢小觑。离鸠一时不察,竟让那匕首给划破胸襟,星铁匕的锋芒几乎擦着他的心口过。 第80章 想做我的人,那就得一心一意 离鸠也生了火气,他人一后跃,长臂一抬,精准抓住卿酒酒手腕,用力一折,大力夺取主动权。卿酒酒被推的后退,星铁匕不受控制的被离鸠逼向她自己脖子。 冷冽锋芒割的肌肤生疼,卿酒酒眸色一厉,她一脚踩床沿,借力一跃,掰着离鸠的手,跃到他身后。 离鸠侧脸,猛地松手,掐着她细腰一旋,就将人按在拔步床里,于此同时,卿酒酒手里的星铁匕也横在了他脖子上,并隐见血痕。 “你真要杀我?”离鸠低声问,喉结的滑动,带来一丝刺痛。 粲然滟潋的桃花眼,沉如深渊,卿酒酒定定望进离鸠眼瞳深处,“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她向来性子多疑,不轻易相信别人,可又在离鸠身上从未感受到过恶意,他还多次相帮,所以理智上,她觉得灭口了最好,但感情上,却还是多有犹豫。 离鸠低笑了声,胸口起伏,心跳如鼓。 他注视着她,“想娶你,算不算?” 这话一落,星铁匕当即又割进去一分,卿酒酒冷酷无情的讥笑了声,“哼,世间男儿多薄幸,三妻四妾,月下风流,想做我的人,那就得一心一意,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离鸠嘴角笑意渐浓,他掐着她的细腰越发紧,“你若担心这个,不然你娶我也成,我不介意下嫁。” 卿酒酒眼神微动,“甜言蜜语谁都会说。” 离鸠额角青筋一迸,这小母老虎怎生这样难搞,“我给你写死契!” 卿酒酒缓缓收了星铁匕,离鸠双手撑起身,迎着点光,他那双眼瞳,呈现出惑人的暗金色。 卿酒酒猛地按住他,更为凑近的去看他的眼睛,“你的眼睛……” 离鸠头一瞥,扶着她坐起来,又眨了眨眼,“就这双眼睛好看了,不准嫌弃啊。” 卿酒酒从他身上下来,她理了理衣襟,斜眼看过去,“记住你说的,等我退了骁王的亲,就给你名分。” 身处大燕这样的皇权社会,她倒很明白离鸠的话的难得,所以他若真能做到,她也不介意给两个人一个机会和未来,她其实也不讨厌他。 离鸠痞笑,“是,阿离就等着县主。” 卿酒酒抽了发带,正要绑马尾,哪知离鸠挑起她青丝道,“我给你绾。” 不容卿酒酒拒绝,他将人按妆奁边坐下,修长十指穿梭在她发从间,微凉的的指腹拂过头皮,十分舒服。 卿酒酒不自觉眯起了眸子,像被挠下颌的奶猫一样,就差没呼噜几声。 离鸠动作熟练,三两下就绾出个双丫髻,细软发苞缠着珍珠银链子,鬓边的两搓细发敛到脑后,用红丝带缠着,雅致可人。 卿酒酒左右照铜镜,很满意。 “不错,”她踮起脚尖,拍了拍离鸠脸,然后略一犹豫,又奖赏的在他脸上亲了口,“本县主甚是满意。” 离鸠眸色微敛,他目光从卿酒酒粉唇间滑过,笑道,“这都是阿离应该做的,往后县主的方方面面,阿离都要妥帖的伺候。” 卿酒酒不耐烦这种黏黏糊糊,她推开他,“你回去,有事我会去皇太子那边找你。” 离鸠赖在她软榻上,“别下次一见面,你又要杀我。”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凑他面前,想着从前学的,安抚地摸了他胸一把,“一心一意的,本县主不亏待你。” 离鸠让这一摸,给摸得脸一黑,他让她几分,她还当真在他头上耍雌威。 “你最近要是空,就去帮皇太子看看腿。”离鸠忽然道。 卿酒酒点头,她算了算时间,“我明日去,正好让殿下帮我个忙。” 第二日,卿酒酒如约到九皇子府,皇太子帝九冥正在水榭翠竹亭里自行手谈对弈,九皇子帝九黎随意坐他脚边,大红的衣袍铺泄一些,像怒放的业火红莲。 他闭着眼,好似在小憩,昳丽的五官,俊美得不像个人。 卿酒酒踏进来,皇太子竖指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卿酒酒了然,她瞥了眼棋局,看不懂,索性从袖子里摸出银针,直接绕到另一边,撩起皇太子的袍摆。 琥珀眸光微微一沉,皇太子帝九冥扫了帝九黎一眼,倒很配合。 卿酒酒上下捏过皇太子的小腿,她眉头皱眉,来回检查了好几遍。 “殿下的腿,是被冻伤的?”她低声问道。 一抬眼就对上深邃凤眸,其中锋芒隐蹿,锐利难挡。 卿酒酒一愣,她再眨眼,帝九黎那双眸子又纯粹无辜的紧。 他朝她笑若春光,明媚无邪,“酒酒……” 跟着,他就要扑过来。 卿酒酒抬手,“坐一边去,我给你哥治腿。” 兴许是听懂了这话,帝九黎当真犹犹豫豫地挪蹭到一边,不吵了。 皇太子戏谑地瞄了自个兄弟一眼,淡淡的道,“是被冻伤的,可是不好治,也无甚关系,本殿习惯了。” 卿酒酒手已经捏上了他的大腿,“只是小腿没知觉,还是大腿也是?” 皇太子面色一僵,他一边转头看了看帝九黎,一边漫不经心的道,“只是小腿。” 卿酒酒直起身,“好治也不好治,需要很长时间来慢慢恢复,同时还要辅以推拿和药浴。” 听闻这话,皇太子脸上顿浮起一抹异色,这些年他大燕南北的,不是没找过所谓的名医来看过,可都说他的腿被彻底冻坏了,没得治。“我今天先给你扎两刻钟的银针,殿下找个能信任的,我教推拿手法,也好时刻都能给殿下推拿,至于药浴,殿下每三天泡一次就够了。”卿酒酒自顾自说着,她埋头专心致志地找穴位,压根没注意帝九冥 和帝九黎对视一眼,两人眼底皆泛出隐忍的激动。 卿酒酒在九皇子府这一诊治,就花了大半天功夫。 临走之时,她说了两件事--。 “殿下,你麾下的离鸠,日后就是我的人了。” “还请殿下放出风声,就说是江湖上的神医活阎王给你治的腿。”人走了,皇太子帝九冥面露沉思,他轻声问,“离鸠?离鸠是谁?本殿怎不知?” 第81章 活阎王的一千两黄金诊费 帝九黎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自顾自坐一边,头靠椅背上,闭眼养神。 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京城众人皆知,江湖上的神医活阎王来了京城,还要给皇太子殿下治腿。 活阎王之所以叫活阎王,自然是因为,只要他能出手,那命,阎王不收! 且此人十分擅治疑难杂症,多稀奇古怪的病症他也能治好,不见皇太子那残了十多年的腿,已经有站起来的希望了。 活阎王像一颗巨大的石头,在京城这滩死水溅起惊人的波浪。 暂不说其他几位皇子对皇太子的腿能治好是何看法,单说这苏氏,为了活阎王,就已经三番四次跪在苏左相面前。“父亲,欢颜今年才十二啊,她的一辈子就已经被毁了,女儿若是再不管她,她哪里还有活路?女儿听说那活阎王什么都能治,父亲你出手相请,一定能请来人的!”苏氏泪眼婆娑,跪在苏兆安面前,眼睛 哭肿了,嗓子也哭哑了。 当朝左相苏兆安初初五十出头,整齐的八字胡须,颧骨颇高,眼泛精光。 “父亲,你当真如此狠心,要置女儿和欢颜不顾吗?”苏氏真的是走投无路,她实在没法子可想了,卿明远靠不住,儿子也不在身边,女儿还那等模样,她只得回娘家求助老父。 苏兆安摸了摸胡子,“你起来,为父没说不帮。” 闻言,苏氏一喜,“父亲,那你什么时候去请活阎王?” 苏兆安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一个初初回京的黄毛丫头,就让你和欢颜沦落到这等地步,况你还是平忠王妃,府中嫡母,怎生如此没用?” 苏氏拿帕子揩了揩嘴角,“那孽障厉害着,又会拳脚,不按牌理出牌。” 苏兆安怒道,“蠢货,从一开始你就错了!” 苏氏噤声。 苏兆安道,“你要做的应当是想法子提升欢颜的价值,让众皇子争抢心动,而非一味和那黄毛丫头算计,欢颜要飞上枝头,你同样女凭母贵,到时还怕整治不了一个嫡女?” 苏氏静静听着,她心头一动,“父亲,欢颜是凤凰星命,星官夜缺在城门口说的那话,指的便是欢颜!” 苏兆安一惊,他面露沉思,心生算计,“你先回去,活阎王那边,为父亲自去请。” 苏氏心头一松,“父亲,当快些。” 待苏氏离开,苏兆安在前院书房一连见了好些他这边的臣下。 没几天,京城之中,星官夜缺的那话又被炒了起来,其中意味,在有心人的引导下,隐隐朝卿欢颜靠拢。 于此同时,卿酒酒也收到了从九皇子转过来的邀约,苏兆安的邀约! 她冷笑一声,置之不理,转而去了自个的庄子里。 三十二名小乞儿已经有模有样,且被教的来十分有规矩,甫一见卿酒酒,齐齐向她见礼问好。 秦婆子笑容满面,“大小姐,都是按你说的规矩教的。” 卿酒酒点头,她今日过来便是从这三十二名小乞儿中择选出可堪培养的精英。 “我上次让布置的校场,可准备好了?”她问。 秦婆子点头,“好了,都弄好了。” 校场里,视野望过去,铁网、攀岩、泅渡、吊环等项目一个接一个,虽然没达到精准的地步,但这一套曾经用作军队常规体能训练的法子,如今只是用来择选,倒也够用。 “两刻钟,不拘任何法子,谁能穿过,日后我便亲自教导。”她面容冷凝的对三十二名小乞儿道。 这三十二名小乞儿要比她想象中的更为吃苦耐劳,听了她这话,各个双眸放光,蠢蠢欲动。 待卿酒酒一声命下,三十二人呼啦冲了出去。 卿酒酒眯眼看着,她挨个仔细观察,不过转瞬间,里头就有数了。 “秦妈,今天过去,再去找个书生秀才,只教他们认字。”卿酒酒淡淡吩咐道。 秦婆子虽然不知卿酒酒到底要做什么,但还是应了。 两刻钟后,共有十人站她面前,其中三名小姑娘,七名小男孩。 十人累的气喘吁吁,可表情忐忑期盼地望着她。 卿酒酒嘴角缓缓绽出一丝浅笑,“很好,日后,你们十人便在本县主手下做事。” 十人往后的训练,自然和其他人不一样,不仅要认字,还有一大堆的体能训练要锻炼,卿酒酒还花了大把的银子买了无数药材,让秦婆子熬成药汁,给十人泡澡。 她的想法是,务必要在三个月之后,让这十人能为她所用。 盖因这是第一批的班底,她赐三名小姑娘“清……”字为名,分明叫清玉,清灵,清水。 剩下的七名小男孩,则是流字为名。 她在庄子这一倒腾,便是三天过去,三天里,她又从剩下的二十二名小乞儿中,择出两名学些能力高的两人补充进十人里。 能选出十二个人来培养,卿酒酒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从前行乞的恶劣经历,注定了让这些小乞儿比普通的孩子要更加懂的拼命。 不够她标准的二十人,也照旧认字,卿酒酒琢磨着以后可以放到她的铺子里帮忙。 总归,人尽其用,她是半点都不浪费。 皇太子那边,苏兆安的相邀在这三天里,不断传来。 待第五次相邀,苏兆安开出黄金一百两的见面礼时,卿酒酒应邀了。 她回了平忠王府,做了小厮打扮,带着同样装扮过的红蝎两人往约好的国色天香楼去。 这国色天香,恰是三皇子开的酒楼,在京城颇负盛名。 天字号的雅间里,苏兆安已经来了好一会,他穿着普通便服,皱着眉头抿了口茶水。 卿酒酒在屏风后头看了他一会,才轻咳一声。 “谁?”苏兆安机警道。 卿酒酒将红蝎给的变声小环含在舌底,开口道,“左相大人邀约,还问老夫是谁?” 话一出口,便是沙哑低沉的男声,变声环的神奇让卿酒酒挑了挑眉。 苏兆安抬脚就要往屏风处来。“左相大人还是坐下的好,”卿酒酒口吻中暗含讥笑,“老夫不喜露面人前。” 第82章 要你断子绝孙 苏兆安赶紧又退了回去,“在下失敬,神医莫怪。” 卿酒酒眼珠子一转,“好说,不知左相大人数次相邀老夫,是为何事?” 苏兆安顿了顿,才试探的道,“神医妙手回春,不知对女子落红了解多少?” 卿酒酒差点没笑出来,她道,“哼,怕左相大人想问的是,老夫能不能修补有瑕白玉。” 饶是苏兆安混迹朝堂数载,也让这话直白的来微微发窘,同时心下也生了恼怒。 “自然是有法子的。”卿酒酒悠悠地补了句。 苏兆安那点恼怒顷刻消散,他站起身道,“还请神医出手。” “好说,”卿酒酒屈指轻敲桌沿,“就是不知左相大人能出的起多少诊金,毕竟老夫的修补之术,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个人会,且以左相大人的身份地位,这要修补的姑娘怕也是尊贵的很……” 剩下的话,卿酒酒没在说下去,可谁都懂,她就是要坐地起价。 苏兆安心头虽不痛快,不过还是道是,“黄金五百两,不知神医可满意?” 卿酒酒冷笑,她可是从皇太子那边了解过了,这苏家的家底,远不止这一星半点。 “黄金一千两,不二价。”卿酒酒直截了当。 这一千两黄金,苏家出的起,但是会大伤元气。 果然,苏兆安脸色一冷,“神医,怕是狮子大开口了吧。” 卿酒酒不跟他讨价还价,“爱治不治。” 说完这话,她对红蝎使了个眼色,红蝎带着她从雅间木窗边,运起轻功一跃而下,两人悄无声息地消在小巷之中,不见踪影。 苏兆安等了会,没见动静,他转过屏风,茶水还早冒热气,可人已经不在。 “活阎王!好得很!”苏兆安咬牙切齿。 单说苏兆安回府后,又将苏氏招去狠狠的斥责一顿不说,第二日,那一千两的金票苏兆安还是咬牙送到了九皇子府上,转交到了卿酒酒手里。 卿酒酒乐不可支,她赶紧分了五百两让白雪再去多买些孤儿送到庄子上,另两百两悉数购置大量的药材,辅助培养孩子用。 这一转手,她手里的黄金就为数不多了。 她一边感叹银子真好用,一边费尽心思,准备什么时候去坑坑姬家,毕竟这样来银子最快。 皇太子笑话她,“怎生现在如此财迷?平忠王府没给你饭吃?” 卿酒酒哀怨的叹息,“殿下天潢贵胄不懂,酒酒是要攒聘礼。” 皇太子挑眉,姑娘家的,不都是攒嫁妆? 给卿欢颜修补身子的这日,卿酒酒让苏兆安将人带到她预先开好的客栈房间里头,并让其他人暂且回避。 她进房间前,先让红蝎摸进去,将人打晕,跟着她才开始动手。 红蝎好奇地瞅了瞅,“大小姐,你真会啊?” 卿酒酒看了她一眼,“去,外间候着,别让人看到。” 红蝎收敛神色,认真守外头。 卿酒酒见着卿欢颜那张小脸,她啧啧几声,为以防万一,她又喂了她点迷药。 跟着,她净手后,才开始动作。 毕竟,一千两黄金的事,她还是很认真的,即便修补的对象是卿欢颜,她也不会堕了活阎王的名头,指不定往后就要靠活阎王这招牌赚大把的银子。 半个时辰后,卿酒酒唤红蝎进来,她将事先写好的注意事项扔桌上,又如来时一般悄悄离开,便是连苏兆安布置在客栈外的人手都没发现她的踪迹。 而等苏兆安察觉到之时,经婆子检查,卿欢颜确实又是完璧之身。 苏氏喜极而泣,搂着卿欢颜痛快哭了一场。 苏兆安也松了口气,虽然活阎王从头至尾都没露面,但还算有信用,他撤了查活阎王身份的人手,此等神医,得罪不得。 可卿酒酒这头,她的心情简直像哗了狗一样。 红蝎带着她才跃下屋顶,蹿进巷子里,就直直撞上北堂聿。 该说,北堂聿根本就在巷子口等她。 少年一袭月白短襟上衣,腰身用掌宽的腰带束着,手提长剑,干净利落,俊逸如竹。 卿酒酒对红蝎打了个手势,她弯起眸子,轻咳一声道,“聿哥哥,好巧。” 北堂聿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深邃。 卿酒酒头皮发麻,她不知北堂聿到底看到了多少。 “不巧,我是等你。”北堂聿道。 卿酒酒偏头看他,目光无辜而单纯。 北堂聿握剑的手一紧,“江湖上,很多人在查你身份,酒酒,你处境很危险,不该玩火。” 卿酒酒眨了眨眼,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架势。 北堂聿叹息一声,他几步到她面前,抬手摸 了摸她发髻,“活阎王。” 卿酒酒眼瞳骤然一缩,半隐在袖中的指尖颤动,星铁匕差点就滑了出来。 北堂聿又道,“赶紧让活阎王销声匿迹,以后别再用了,而且你不该搅合进皇太子那边的势力里。” 卿酒酒皱眉,心头不悦,“没什么该不该的。” 早在让皇太子散布消息之时,她就知道,第一个不放过活阎王的人,就是其他皇子,更勿论说旁的势力。 北堂聿星目微沉,他总觉得面前的卿酒酒,不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卿酒酒。 他伸手碰触她面颊,指腹却缓缓从她耳后摩挲过,想看她这张脸是不是真的。 卿酒酒睫毛一颤,她敛眸道,“聿哥哥,时间是最让人成长的东西。” 北堂聿垂手,“对不起。” 卿酒酒没吭声,她错开步伐,从北堂聿身边擦肩而过,唯有浅淡的声音落在风里,“从来就没有谁对不起谁,我们只是分离之后,各自有了自个的生活……” 所以,不要再对我那样好,因为,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我了。 见了北堂聿,卿酒酒心情低落了好半天。 梧桐阁里,她教了会卿蜜蜜习字,见蜜蜜能写自个的名字了,她好歹开怀几分。 蜜蜜如今是越来越好,她估计约莫还有半年,蜜蜜便能和个正常人无异。这日,卿酒酒照常和蜜蜜一起练字,两姊妹正练的认真,冷不丁牡丹苑那边,传来一声轰响,跟着便是五彩流光从屋顶升腾而起,直蹿天际,破入云霄,这动静,大半个京城都看见了。 第83章 狗男女(1) 没过几日,京城中就传出新的流言,说那五彩祥光是祥瑞,乃是凤凰临世的吉兆,众人再一打听,那彩光回落的地方,竟是平忠王府卿家卿三小姐的院子。 随后,便有卿三小姐就是天生凤命的消息传出来,生来注定是要做一国之后的,谁若得到她,便能得天下。 且这些时日,连皇太子殿下都往卿三小姐的房里送了礼物,更勿论说其他的皇子。 卿酒酒知来龙去脉时,捂着肚子滚榻里笑了好半天。 她本还在愁怎么跟骁王顺理成章的解除赐婚,这不,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她岂能放过,既然卿欢颜那样心念念骁王,她就让给她。 最近的卿欢颜,春风得意。 京城几位皇子同时跟她示好,其他高门子弟也不乏时常礼物相赠。 苏氏早跟她说过了,苏家和卿家会全力助她成为骁王正妃,日后骁王成事,她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卿三小姐尝尝这茶,今年的春茶贡品,味道还行。”三皇子悠悠然倒了盏,推过去。 卿欢颜矜持浅笑,“谢过三皇子。” 骁王抿了口茶水,“中秋宫宴那日,卿三小姐一曲反弹琵琶舞,让本王大开眼界。” 卿欢颜翘起小指,敛了下耳鬓细发,露出姣好的侧脸,“骁王爷过奖了,欢颜只是平时练得多,熟练了而已。” 她这副微微含羞带怯的神色,秋水剪瞳春波荡漾,当真叫人心动。 骁王端茶盏的动作一顿,他搁下茶盏,凑过去道,“别动。” 卿欢颜呼吸微乱,细白的脸霎时就红了。 骁王看了她一眼,伸手屈指一勾,将她蝶恋花的耳铛从发丝间理出来,“好了。” 卿欢颜心跳如鹿撞,她羞赧的道,“多谢骁王爷。” 骁王骄矜地点了点头,淡淡应了声。 卿酒酒将这幕看的清清楚楚,她冷笑一声不屑撇嘴,随身的红蝎道,“看见没,本县主还没出手,这就勾搭上了。” 彼时,三皇子和骁王在船上赏湖,雕花红漆大船,挂满淡青色的薄纱,湖风微微一吹,当真是惬意的很。 在坐的贵女,却只有卿欢颜一人。 卿酒酒示意扁舟靠近,她抚掌轻笑,隔空高声道,“骁王爷好兴致,秋水浩荡,波光粼粼,这般好景,骁王爷早说一说,长乐这就陪您来着。” 骁王转头,就见卿酒酒站在大船扁舟下,冲这他笑。 卿酒酒对红蝎示意,红蝎揽着她,脚尖一点,就跃上了三皇子的大船。 卿欢颜心头一凛,赶紧起身道,“大姊别误会,是父亲让我过来的。” 她搬出卿明远,生怕卿酒酒口无遮拦,坏她好事。 卿酒酒大步过来,拂开她,转而坐到骁王身边,她自顾自倒了茶,抬头眯眼才道,“原来三皇子也在,真是……没看到。” 三皇子嘴角含笑,“向来县主眼里就只看到本皇子的胞弟,自然看不到旁人了。” 卿酒酒厚颜无耻地点头,卿欢颜站在一边,手脚无措的很。 骁王面无好色,“既然好了,就好生赏湖。” 说完这话,他转头轻轻拽了卿欢颜一下,将她拉到自己另一边坐下。 这样的关怀,叫卿欢颜好生感动,她娇羞着脸,乖巧地应了声。 哪知,卿酒酒猛然伸手,用力推了她一把,将人推得来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小心。”骁王出手快若闪电,他猿臂一拦,就将卿欢颜拥进怀里拉住。卿酒酒冷笑连连,她谁的脸面都不给,直接起身掀了案几,怒骂道,“帝舜华,你想要风流快活,本县主没意见,可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当着本县主的面勾搭我妹妹,安的是什么心思,你今天不给我个交代 ,休怪我闹到皇上面前!” 骁王眉心一蹙,卿欢颜站好后,他收回手,居高临下的用气势压卿酒酒。 卿酒酒半点不惧,她人没他高,想也不想,抢了三皇子的案几,一抬脚踩上去,如此持平后,她扬下颌瞪过去。 “卿酒酒,这是本皇子的船,你要闹就滚下去!”三皇子脸上笑意也敛了。 哪知卿酒酒根本就不害怕,她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踢倒茶壶,“你的船?可真是好兄弟呢,当哥的不好生规劝自个的弟弟,反倒提供场所给胞弟风流快活,真是狼狈为奸的狗兄弟!” 她半点对没将这对兄弟的身份地位放心上,一人对上两人,嘴巴毒辣的让人恨不得杀了她。 骁王神色冷若冰霜,“你闹够没有?闹够了就滚回去!”卿酒酒阴阳怪气的哟了声,“这哪里够啊,本县主今日话就撂这了,帝舜华,你要想做什么娥皇女英的美梦,咱们趁早一拍两散,不然,只要有本县主在,你这辈子不仅后宅不安生,兴许还要断子绝孙呢! ” 这话太过大逆不道,卿欢颜倒抽了口冷气,她瞄了骁王一眼,“大姊,你怎能说这种话,还直呼王爷名讳,这是大不敬。” 她都自身难保,还企图上眼药。 卿酒酒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对骁王说,“王爷不是一心想和永乐做怨偶嘛,永乐可是一直在努力。” 说完这话,她从船头跃下,重新回到自个扁舟上,施施然离去。 骁王浑身阴翳,三皇子神色也不好,卿欢颜找了个借口退到船舱里,将场地留给这俩兄弟。 “这个贱人!”三皇子一拍案几。 骁王摆手,他面无表情,“一个小丫头,不值得皇兄动怒。” 三皇子愤恨不平,“可你听听她讲的什么话,还大呼小叫的,真将你我放眼里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我可是听说了,她和那残废关系好的很,指不定活阎王就是她介绍的。” 骁王收敛了气息,凤眸古井无波,“可探听到皇太子的腿恢复到何种程度了?” 三皇子摇头,“九皇子府铁桶一般,探听不到。” 骁王思量半晌,“那就趁重阳的秋猎试试他。”今年的重阳,皇帝心血来潮,竟安排了秋猎,只是这消息还没传出宫罢了。 第84章 狗男女(2) 三皇子点头,眼神闪烁,“十弟,卿欢颜不能放过,万一她真是凤星……” 骁王摆手,“长乐,吾是一定要娶的,至于另一个,吾自有主张。” 三皇子想不明白,分明自个这弟弟不喜欢那贱人,为何又娶不可,想着他便问了出来。 骁王眸光闪亮,“上次宫宴,她的箭技和马术你可是看到了?要是吾军中的精兵能达到她那种地步,吾的兵将所向披靡。” “再者,”骁王又说,“这进了后宅的女人,就是断了翅膀的鸟,现在等她嚣张,往后有得是苦头给她吃。” 三皇子哈哈大笑,“好,就要这样好生治治那贱人!” 骁王情绪并无多少波动,好一会他低声说了句,“晚些时候,邀左相苏兆安出来一见。” 卿酒酒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两兄弟一定会背后说她坏话,她琢磨着,要再捉奸几次,坏掉骁王的名声,总归她是受害者,日后闹到殿前,她才能理直气壮的退亲。 也不知卿欢颜回来后跟卿明远说了什么,卿明远跑来梧桐阁,隔得老远警告她。 还道,“骁王爷已经邀了欢颜重阳秋猎,你这孽障赶紧死心,莫再坏她好事。” 秋猎? 她才想着,当天晚上,皇太子那边白岩过来传话,“今年重阳,皇上准备了秋猎,本来往年这等事,殿下不会参加,可今个骁王进言,殿下不得不去,所以殿下说,要县主做好准备。” 卿酒酒皱起眉头,皇太子的腿她银针已经扎了两个疗程,加上推拿和药浴,如今能感知冷暖疼痛,这个时候去秋猎,不合适。 白岩说,“县主不必担心,到时是九皇子代替殿下去,九皇子又最是听县主的话,故而殿下交代,秋猎之时,让县主多照顾担待几分。” 卿酒酒头都大了,让一个傻子假装正常人,这想想也要露馅儿来着。 可皇太子执意如此,卿酒酒也不好再说什么。 重阳一早,卿家满门出发,卿欢颜却是让骁王的车銮给提前接走了,卿家上下有意瞒着卿酒酒。 卿酒酒也不在意,不多时,皇太子的八马华盖车銮过来,卿酒酒当着众人的面踏上去,那风头瞬间就将卿欢颜的压了。 车銮里,九皇子帝九黎本是正襟危坐,他身上穿着四爪金龙服,头绾白玉,并有金线垂下来,映着他眉心那一点朱砂,昳丽旖旎,好看得让人晃神。 便是卿酒酒都恍惚了瞬间。 “小酒酒……”然这人一开口,什么形象都没了。 卿酒酒感受到腰间那双手臂力道,无语抬头,“这一路,都得听我的。” 帝九黎就跟个小孩一样,往她身上嗅嗅蹭蹭,“嗯嗯。” 皇家猎场,距离京城有半天的马程,且皇帝出行,浩浩荡荡,本就走的慢,这到了猎场,已经是日落时分。 猎场周遭,早准备好了帐篷住宿。 位于正中间最大的,自然是皇帝的,皇帝左手边小一些的,则是皇太子的位置,右手边才是皇后,其他皇子,依次排在皇太子之后。 卿家的帐篷,比较靠前,且还宽阔的很。 卿欢颜被骁王亲自扶下马车,且骁王还将她送到地头才斯文有礼的离去,这番行径,顷刻就让京城众多贵女红了眼。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骁王和卿欢颜,这边,帝九黎坐木轮椅上下来,谁都不让靠近,只让和他同时下来的卿酒酒给他推轮椅。 众人又心惊了,不约而同看向骁王。 卿酒酒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若不是她发火了,这傻子还要抱着她一起坐轮椅。 饶是骁王能屈能伸,可也让明晃晃的一顶疑为绿色的头巾给刺激的脸色难看。 偏生帝九黎毫无所觉,这天秋燥,他还拿着折扇偏头过去,给卿酒酒扇风,当真亲密的很。 好在皇帝和皇后已经率先进帐休息,故而未曾看到这幕,不然怕是秋猎还没开始,就先引起一场热闹。 卿酒酒先将帝九黎送回了帐子,她才回卿家这边自个的小帐。 然人才踏进去,劲风瞬时袭来。 浓黑眼瞳骤然紧缩,卿酒酒人往后仰,瞬时一脚踢出。 但脚至半空,脚踝就让人给死死地抓住了,并有大力沿腿而上,卿酒酒一个劈叉坐到地上。 她抬头,就见骁王那张冷寒如冰的脸。 “卿酒酒,你真可以,当众跟那残废勾勾搭搭,你还要不要脸?”骁王一字一句的道。 这般质问,卿酒酒顿时笑了,她起身,拍了拍裙裾,“过奖,过奖,等我将殿下勾到了床榻上,再跟骁王报喜。” 骁王大掌扫过来,竟是要掐她的脖子。 星铁匕在袖中一滑,落到卿酒酒手心,她横刺过去,逼开骁王的那掌,另一手扬拳当胸轰过去。 骁王竖掌格挡,卿酒酒勾了勾嘴角,她人娇小灵活,一溜就钻进他怀里,展开一套的近身格斗技。 这招式古怪又狠辣,每一拳力道都大的很,一时间,居然让骁王仓惶闪躲。 十招过去,骁王一熟悉了卿酒酒的招式,他便化守为攻,到底是久经沙场的,他的招式之间,也无花招,每一掌都实打实。 掌拳来往,两人在帐篷里打的不可开交,难解难分。 一直三十招过去,卿酒酒率先体力不济,她一来年纪来,二来体能不曾达到巅峰,故而一个破绽,让骁王抓住她手腕。 她人一旋,就被骁王扣在怀里,锁住了咽喉。 妈的!卿酒酒暗骂一声,她动了动,没挣扎开。 “放开我!”她冷喝道,心头怒了。 骁王低头,在她耳边道,“卿酒酒,本王耐心有限,你再挑衅,后果不是你现在能承担的。” 卿酒酒气极反笑,“大不了鱼死网破,看谁狠过谁!” 她这话一落,另有一道凌厉掌风当头罩下,悉数朝骁王来。 骁王面色一变,他一掌打在卿酒酒背心,然后举掌往上相迎。“轰……”掌风横扫,差点没将这小帐篷给掀了。 第85章 殿下这张脸多好 卿酒酒后背痛的她龇牙,她揉不到,恨不得在骁王身上戳几刀泄愤。 有一大手轻抚上她后背,内力透掌而出,揉了揉。 卿酒酒回头,就见帝九黎这个傻子傻兮兮地看着她。 骁王一掀袍,“八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吾和未来的王妃亲近,你也要来打扰不成?” 帝九黎看过去,琥珀凤眸冷冷清清。 卿酒酒生怕他一开口就露马脚,当即闪身站他面前,护着道,“谁和你亲近了?堂堂骁王你还要不要脸?” 骁王眼神凶骇的欲杀人,他再一想起刚才卿酒酒说的话,什么叫两人勾搭上了床榻再跟他报喜,顿时一股子杀气压抑不住。 帝九黎在后头眸光滟潋地望着面前身躯娇小的人儿,他不自觉勾起嘴角,明媚如花的笑了。 他轻轻扯了扯卿酒酒的袖子。 卿酒酒转头,挑眉看着他,很小声的跟他嘀咕,“小九乖一点,乖了一会我带你去玩。” 她当他小孩子安抚。 浑然不知,这幕在骁王眼里何其刺眼。 “狗男女!”那日才说不跟个小丫头计较的骁王,此刻理智全无,他扬袖,复又打过来。 帝九黎出手如电,他揽住卿酒酒腰身,将人带进怀里,抬手就迎了上去。 “轰……”掌风横生,将卿酒酒吹的青丝乱舞。 她睁大眸子,见骁王后退五步,帝九黎坐轮椅上小小地倒滑了一步。 骁王面色铁青,指着卿酒酒道,“八皇兄,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阋墙兄弟?” 帝九黎虽然做在轮椅上,可气势居高临下,他看着她没言语。 就在卿酒酒忍不住要开口之时,帝九黎忽的薄唇一启,吐出一个字--。 “滚!” 卿酒酒诧异地转头看他,骁王更是难堪到了极致,他面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五彩缤纷,煞是精彩。 他胸口起伏,显然被气的厉害。 良久,他才咬牙冷哼了声,拂袖大步离去。 骁王走了,小帐篷里只有卿酒酒和帝九黎。 她捧着他脸,狐疑地打量他。 帝九黎双手松松掐着她细腰,眨了眨凤眸,冲她天真无邪的一笑,傻兮兮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威势。 卿酒酒问,“刚才怎么回事?” 帝九黎不回答,他将头埋进她脖子里蹭啊蹭,跟条黏人的大狗一样。 白岩进来,低声回禀道,“县主,殿下临行时,跟皇子交代过,让他见着其他皇子,就板着脸只说一个滚字即可,其他无需理会。” 卿酒酒一怔,继而忍俊不禁,殿下那一个滚字,当真还是万金油,怎么都好使。 帝九黎歪头看着她笑脸,伸手拉了拉她面颊,“酒酒,玩,去玩……” 卿酒酒从他大腿上下来,理了理衣襟,浓黑眼珠子一转,“行,那走吧!” 她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离鸠来,便问白岩,“白管事,殿下麾下的离鸠可来了?” 白岩低着头,“回县主,离鸠师父最近有事,怕是脱不开身。” 卿酒酒点头,也就没在多问。 她带着帝九黎,也没要旁人跟着,径直推着他木轮椅就往不远处的山丘去。 山丘顶,视野远望,能见皇家猎场里大片葱茏葳蕤的草木和大树,偶尔有鸟鸣兽吼之声。 卿酒酒席地而坐,她对这种纯天然的自然环境,十分喜欢,便不自觉的眯起眸子,惬意自得。 帝九黎悄悄溜下木轮椅,同她并股挨肩地坐着,还不断往她身边挪。 卿酒酒瞥了他一眼,推开他凑过来的脸,“一边自个玩去。” 帝九黎掐了朵野花往她发髻间插,一时没注意力道,扯着她头发,痛得她抽了口冷气。 卿酒酒没好气拍了他胸口一巴掌,将头送过去,“赶紧的,将野花拿下来。” 她知道,帝九黎简单的话还是听的懂的,和卿蜜蜜差不多。 “你们在干什么?”冷不丁刺耳的声音传来。 卿酒酒回头,就见卿欢颜目若冷刀地看过来,她提着裙裾走近,还道,“大姊,你和殿下?你们竟然……” 卿酒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顺势依偎进帝九黎怀里,细细的胳膊还挂他脖子上,一副十分亲密的模样。 卿欢颜眸色闪烁,她大声的说,“大姊,你这样是不对的,你是准骁王妃,你怎么可以和殿下搅合在一起,骁王爷他会伤心的。” 卿酒酒冷笑一声,“这不正好如你的愿了,我不想当骁王妃,你去顶上岂不是正好。” 卿欢颜咬唇,她惯是会装模做样,这会露出一副小白花的楚楚面容,“大姊,你误会了,我和骁王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虽一腔痴心错付,但我还懂什么叫发乎情止乎礼义。” 卿酒酒讥诮地勾起嘴角,她定定望着她,忽然朝卿欢颜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 卿欢颜忌惮她,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卿酒酒道,“卿欢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看,你喜欢骁王爷,我看骁王爷对你,也不是没有情意,上次在花船上那样维护你,而我呢,看上了殿下的这张脸,和骁王还结了仇,并不想做骁王妃,所以, 不如咱们都努力一把,让自个如愿如何?” 卿欢颜当时就心动了,但她半信半疑,“大姊,你说的这话大逆不道。” 卿酒酒嗤笑一声摆手道,“别跟我装,我就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 卿欢颜捏紧了帕子,迟迟不敢应下。 卿酒酒转过头去,小手摸着帝九黎的脸,仰头啪叽一口亲在他脸上。 帝九黎呆愣,整个人就跟木头一样。 卿酒酒又笑道,“看哪,殿下这张脸多好,那骁王哪里比的上,你要不同意,我就去找其他京城贵女,总是多的是贵女哭着求着想嫁骁王。” “我愿意!”卿欢颜一急,脱口而出。 卿酒酒欢快地笑了,她安抚地拍了拍帝九黎,生怕他开口坏事,从他怀里起来后,缓步到卿欢颜面前。“这就对了,”她一巴掌拍她肩膀,震得她娇躯一抖,“虽然平日我和你们不对付,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我还懂,骁王,我就让给你了,你可务必要将人拿下了,我看这次秋猎就是个好机会。” 第86章 她这是这般没心没肺没良心 卿欢颜僵硬笑道,“大姊,闺阁女儿家,没出嫁不能……” 卿酒酒手劲一大,差点没将卿欢颜压的跪地下。 她道,“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而且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要想如愿以偿,就得豁得出去。” 说完这话,她瞄了眼背后不远处的帝九黎,刻意压低声音道,“我是准备此次就将殿下睡了,他要了我的明白,岂有不娶我的道理,骁王那边就看你了。” 她收手,无意地捉起卿欢颜今日挂的一串拇指大小的小粽子禁步,翠绿绿的,十分清新好看。 她挨个摸出去,漫不经心的道,“要我说,骁王在南境那么多年,军营之中,又都是男人,回来后,骁王府才赐下,我听说府里也没几个鲜嫩的宫娥,兴许是皇后娘娘忘了,所以三妹妹,大姊看好你!” 给卿欢颜灌了一大碗蛊惑人心的毒鸡汤,卿酒酒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她那小粽子禁步,透露道,“你这禁步不错,上次骁王爷跟我说,还要我这次重阳给他包粽子,他倒是想的美,我家殿下都还没吃上。” 卿欢颜低下头,拨弄了几下小粽子,没吭声。 卿酒酒眯起桃花眼,浓黑墨瞳之中的狡黠点光,就跟头狡诈的小狐狸一样。 卿酒酒将卿欢颜打发了,她见人走得来看不见背影,才放肆大笑出声。 卿欢颜肯定难以取舍,等到真正秋猎的时候,只剩下孤男寡女,她绝对会有所行动,到时场面一定非常好看。 她这头自顾自算计的欢乐,将帝九黎冷在一边,这大傻子猛地扑过去,将人揉布娃娃一样揉进怀里,低头就啃她脸上。 卿酒酒懵逼,心虚的不行。 混蛋!果然就不能当着这傻子面前做坏事,有学有样的,最后全倒行逆施在她自个的身上。 “大傻子,起开!”她挣扎,双手推着他脸。 她没看到,滟潋琥珀凤眸之中,瞳光漾起,明媚春生,漂亮至极。 一直到暮色四合,卿酒酒才哄着将帝九黎送了回去,吩咐白岩好生照顾,有事就差人来喊她一声,卿酒酒适才回自个的帐篷。 她在帐篷外看见卿欢颜呆呆地望着骁王的方向,面露沉思,目有情丝,她心头冷笑,撩帘进帐。 当天晚上,卿酒酒将后羿黄金弓和星铁匕都擦了一遍,末了又检查了翻她调制的各种毒药粉和外伤药。 一应妥当,她唤来白雪问了问帝九黎那边的情形,得知帝九黎已经睡下了,她才松了口气。 夜半时分,一道人影摸进来,借着银辉月光,目标明确的直接到卿酒酒的床榻前。 黑白分明的桃花眼蓦地睁开,玄色星铁匕锋锐无声,迅疾无比地刺过去。 “小母老虎,是我。”那人影极速后退。 卿酒酒缓缓收了匕首,眯眼瞅了瞅,确定这人是离鸠。 离鸠不满道,“你看看,你又要杀我。” 卿酒酒撇嘴,倒回床上,“偷偷摸摸的,谁让你见不得人。” 离鸠脸皮厚地跟着爬上来,不敢靠太近,“这不想你了么,听白岩说,你问起我,我就来看看你。” 卿酒酒揉了揉眸子,拉过被子,困乏的昏昏欲睡,“人看完了,你可以滚了。” 她这是这般没心没肺没良心! 离鸠磨牙,大胆地挪过去,和她同枕,隔着被子去抱她,“小母老虎,这话可是在邀请我一起滚床单?” 卿酒酒没好气地拍了他手一下,抬脚将人踹床边上问,“殿下让你忙什么事?” 离鸠长臂一伸,捞住她脚踝,拇指指腹摩挲,“骁王不安好心,打算趁此机会要么杀了殿下,要么彻底废了殿下双腿。” 卿酒酒并不意外,她蹭了蹭枕头,“我知道了,殿下那边我会看顾的,你赶紧滚!” 她困觉的慌,心头不耐,有床气。 离鸠侧身看着她,“你睡,我小憩一会就走。” 卿酒酒也就不管她,自顾自将自个连头一起缩进被子里,呼吸放缓睡过去。 但,只有半刻钟--。 “你走!”她一掀了被子,眉目恼怒! 从来没跟人同床共枕过,况且是男人不说,对方还极为有气势压迫感,她浑身不自在,就像身边卧了头狼一样。 离鸠挑眉,见她眸子晶亮如水洗,小脸粉红粉红的,很是细嫩,那唇肉呼呼地嘟着,整个人就像甜腻的糖人一样精致好看。 他摸了摸鼻子,没忍住,凑过去按着她,飞快的在她眉心亲了口,然后跳下床跑了。 卿酒酒擦了擦眉心,重新拱被子里,这下她顺利无比地睡着了。 一夜无话。 隔日一早,卿酒酒是在一阵擂鼓号角声中清醒的。 今日会入林秋猎,她穿了嫩绿色的窄袖掐腰骑装,下头是舒适的撒角裙裤,长发束成马尾,用赤金镂空发扣别着,整个人精神抖擞,很是干净利落。 她早膳是和帝九黎一起用的,辰时正,两人一起出现在猎场门口。 这番毫不避讳地一块,让众人不禁都往骁王看去,就是皇帝和皇后也没忍住。 骁王面无表情,但一身气息冰冷。 皇帝轻咳一声,“太子是和往年一样,还是要亲自下场?” 卿酒酒心头一紧,正担心帝九黎,就听三皇子笑道,“今年,太子殿下既然来了,那定然是要下场的了,父皇,打小太子殿下就身手不凡,想必,现在更是如此。” 这话,许是勾起了皇帝的回忆。 要说从前的皇太子,虽然那会年幼,可那真是有才能的,说是天才都不为过,过目不忘,文韬武略,且小小年纪,就能在朝堂上为他分忧。 皇帝心头感慨,口吻就软和几分,“小三儿,你皇弟身子如何,你不是不知道。” 言语之间,便不是很赞同皇太子下场。 皇后应和,“小三儿,调皮了啊,这等玩笑话,日后同你太子皇弟开不得,殿下要有个什么,本宫定要教训你。”卿酒酒暗自撇嘴,皇后果然就是皇后,这说话的艺术就不是一般人及得上的。 第87章 傻大个,怕不怕(1) 至少,皇帝就很喜欢听这样的话。 她心头正松一口气,要是帝九黎不下场也好。 岂料,帝九黎戳了她腰身一下,然后不等众人,率先自个转着轮椅就往猎场中去,他确实要下场! 众人诧异,三皇子挑眉,他遥遥与骁王对视一眼。 骁王挽弓起身,“父皇,既然殿下有此好兴致,儿臣定会护着皇兄安危。” 如此兄友弟恭,也只能蒙蔽皇帝,让皇帝感动。 卿酒酒顾不得那么多,她将后羿黄金弓背背上,抬脚就追了上去。 却说皇太子进了猎场,白岩早点了近身侍卫等在那。 卿酒酒拉住一直往里奔的帝九黎,低声道,“小九,你到底想干什么?” 帝九黎无辜地望着她。 白岩解释道,“县主莫急,这都是殿下安排好的,以九皇子的身手,不会出事的,县主只要注意,没让其他皇子发现了九皇子的身份便可。” 卿酒酒也只得如此,她挑了健壮的马匹,动作漂亮地翻身上马,然后将手伸给帝九黎,“大傻子,上来。” 帝九黎当真朝她伸手,不过没要她拉,而是自个跃了上去,且也不是坐鞍前,而是坐的卿酒酒后面,将娇小的她整个拥进怀里。 随后进来的骁王和其他皇子见着这幕,有幸灾乐祸的,也有若有所思的,但更多的是谁都想看骁王如何应对。 骁王捏紧缰绳,他死死盯着卿酒酒,那目光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卿酒酒从帝九黎怀里探出脑袋来,故意朝骁王坐了个鬼脸,还大声说,“殿下,我好害怕,你要保护好我。” 这番话让白岩等近身侍卫差点没笑出声来,见过膈应人的,可没见过向长乐县主这样正大光明膈应人的。 “哈哈,长乐县主可真是个妙人,骁王爷你说是不是?”下面的人不敢笑,可有人敢撸骁王虎须,七皇子帝濯耀毫无顾忌。 大燕七皇子,生母乃是四妃之一的元妃,元家同姬家和姜家并列的三大外戚世家,而七皇子早对骁王手里的兵马不满意。 此时能有奚落骁王的机会,他可是半点都不放过。 “可不就是,往后十皇弟怕是头上会多顶其他颜色的帽巾来着。”附和的是五皇子帝夫晏。 五皇子帝夫晏生母早逝,自小被养在元妃膝下,同七皇子关系好的犹如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三皇子倍觉丢脸,他冲卿酒酒吼道,“卿酒酒,你是未来的骁王王妃,岂有同太子殿下共骑的道理,还不速速下来!” 卿酒酒冷哼,她抓着帝九黎胸襟,当场告状,“殿下您的三皇兄好凶啊。” 帝九黎板着张脸,高冷的像出鞘利剑,他声若冰珠的道,“滚!” 这一声舌绽春雷,当真再清晰不过。 三皇子气的浑身发抖。 五皇子和七皇子对视一眼,两人齐齐拱手对帝九黎道,“殿下,我等先行一步。” 话落,率先打马进林。 卿酒酒低声对帝九黎道,“大傻子,抱紧了,我们也走。” 她就在骁王冰冷的目光中,旁若无人的带着帝九黎深入猎场。 三皇子冷笑一声,“皇弟,那贱人如此折辱于你,不然这次就一并留她在这里。” 骁王没吭声,他一甩马鞭,余光瞥见卿欢颜正遥遥看过来,他才略微点了点头。 三皇子眼露杀机,他同样看到卿欢颜,便笑道,“要我来说,凤星比那贱人重要的多。 骁王眼见卿欢颜近了,才淡淡的道,“吾晓得,你自去办吧。” 三皇子点头,他调转马头,选了卿酒酒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卿欢颜见三皇子走了,可骁王还等在那,她心跳如鹿撞,抓着缰绳的手都浸润出了汗。 “骁王爷,怎的还不进去?”她近了。 骁王眼神稍柔,“你可有结伴的?林中太危险,不要一个人进去。” 卿欢颜拘束脸红,“大姊已经走了,我没……没结伴的。” 骁王向她伸手,“那与吾同行可好?也省的遇上危险。” 卿欢颜赶紧低下头,面容娇羞得像徐徐盛开的粉莲,她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这两人便一前一后也进了猎场。 再靠后一些的,是姬家的姬汐羽和姬敏,姬敏见骁王竟然和卿欢颜亲近。 她嫉恨的咬牙切齿,“姊姊,卿欢颜当真是个破鞋了?” 姬汐羽点了点头,姬敏的心思,她哪里不明白。 姬敏愤恨的道,“一个破鞋,怎么配得上十表哥,不行,我要跟十表哥说清楚。” 话落,她当先一骑,撇下姬汐羽冲进了猎场。 姬汐羽侧脸吩咐,“跟上去,护卫好敏小姐。” 一众侍卫应声唱喏。 却说卿酒酒进了猎场,她其实并未走远,反而从怀里摸出个自制的指南针看了看,然后带着白岩等人转了个弯,切到骁王和卿欢颜那头去了。 这让后头追上来的三皇子扑了个空。 卿酒酒抄的近路,不出片刻就找着了骁王,此时骁王和卿欢颜已经没骑马,两人下了马,踱步林中,几名侍卫缀得远远的。 两人一拐过片矮丛,身后的侍卫便看不见人影了。 卿欢颜提着裙摆,蓦地身子一歪,她惊呼一声,就恰恰栽进了骁王怀里。 卿酒酒偷看到这幕,她不屑嘲讽,也不管帝九黎听不听得懂,小声跟他咬耳朵--。 “傻大个,我跟你说,像卿欢颜这种手段是最低劣的,撩人呢,要撩得不着痕迹,撩得天真,撩得对方欲罢不能,方才是最高境界。” 她看的专心致志,没注意道帝九黎滟潋波动的眸光,深邃又粲然。 那头骁王顺势搂住了卿欢颜,鼻尖嗅到一股子好闻的芬芳,他眸色一动,手劲加重。 卿欢颜双手撑他硬实的胸口,柔软的指尖下,是滚烫的温度,她被这力道灼地四肢发软,面如春水。 “王爷……”她不自觉喊了声。骁王将她扶正,将头撇向一边,“还要往里走吗?” 第88章 傻大个,怕不怕(2) span style='displa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第89章 贱人总比贱狗来的高贵 帝九黎接过弓,虽然神色不好看,可搭弓的动作还是熟练无比,他射了一剑给卿酒酒看,然后凤眸晶亮地望着她。 卿酒酒嘴角翘起,她踮起脚尖摸了摸他脑门,“乖小九,就站这射。” 话落,她拔出星铁匕,瞅着那条给众人造成最大阻碍的蟒蛇,人一跃,就跳了出去。 “县主!”白岩大惊。 帝九黎手起箭落,冷箭嗖嗖朝蟒蛇射过去。 卿酒酒眯眼,挥袖扇开缠到面前的毒蛇,她将星铁匕咬嘴里,双手一攀,竟大胆无比的吊着蟒蛇身子攀援到了蛇背上。 猩红信子吞吐不定,蟒蛇蛇口大张,一扭头,就咬过来。 卿酒酒已经闻到蛇嘴里的腥臭味,电光火石间,她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身体紧绷,反应前所未有的快,在蛇口咬合过来时,她人一个前扑,恰闪躲过去,扑到蟒蛇的七寸处。 她一鼓作气,持着星铁匕狠狠地刺了下去。 “嘶嘶嘶……”蟒蛇吃痛,巨大的蛇身拍打地面。 卿酒酒被大力一甩,人没抓稳,瞬间跌落。 “县主……” 她听到白岩的声音。 跟着,劲风拂面,视野一滞,她就落入了熟悉的怀抱中。 手头星铁匕被人轻松拿了去,轻风吹来,发丝微动,卿酒酒眨了眨眼,就亲眼所见,锋利的星铁匕轻轻松松又刺进了蟒蛇七寸之处。 “嘶……”蟒蛇信子一凝,轰然倒地。 腥臭的鲜血飞溅而出,喷了卿酒酒一身。 她抹了把脸,扭头就见帝九黎眉心那枚殷红朱砂,绚丽夺目,惑人心神。 “酒酒?”帝九黎不解。 卿酒酒脚下踩着蟒蛇尸体,她低头看了看--。 帝九黎站起来了! 她心头一惊,赶紧推了他一把,将人推的来一屁股坐地下。 “酒酒……”帝九黎不满。 卿酒酒一巴掌呼他脸上,暗地里瞪了他一眼,“殿下,你的腿没事吧?” 她装模做样喊了声,眸光一扫,白岩和侍卫都装没看到,专心致志的再杀剩下的毒蛇。 卿酒酒松了口气,然她轻松的太早。 “啪啪啪……”三声击掌声。 三皇子带着人马分草木而出,他目光死死盯着帝九黎的双腿,嘴里却吩咐道,“还不快去帮忙,都愣着干什么?” 卿酒酒心发沉,她不确定三皇子看见了多少。 三皇子嘴角笑意玩味,“这么多年过去,太子殿下的身手还是这么好,真是勇猛不减当年。” 卿酒酒捏紧星铁匕,将帝九黎护在身后。 三皇子说,“刚才我好像看到太子殿下站起来了,看来那活阎王还真有本事,殿下的腿应该已经好了,真乃我大燕幸事。” 说到最后,他口吻已然森寒。 卿酒酒扬起下颌,星铁匕一划拉,指着三皇子道,“疯狗乱咬人,识趣的给我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起不放过!” 三皇子一见卿酒酒就有气,“贱人!” 卿酒酒啐了口唾沫,“呸,贱人总比贱狗来的高贵!” 三皇子极力压着自个的情绪,他沉下脸,阴沉道,“你这样痴情,就陪着这个残废一起死吧!” 话音未落,他打了个手势,只见身后的侍卫纷纷从怀里掏出一竹管,去了软塞后,扬手朝卿酒酒等人扔过来。 卿酒酒顾不得帝九黎会暴露,她拉起他,“跑!” 白岩和侍卫齐齐往后退,但那扔过来的竹管太多,纷扬粉尘漫天都是,再闪躲,也沾染的全身都是。 “哈哈……”三皇子在马上放声大笑,“你们就等着喂狼吧!” 卿酒酒怒了,妈的,先是毒蛇,再一会就是群狼,真当她卿酒酒好欺负不成? 她反手将帝九黎推给白岩,小巧地纵身一跃,灵活地攀上旁边大树,几个跳跃,她就跃到三皇子头顶。 “哼,礼尚往来!”卿酒酒冷笑,她袖子一抖,带来的以防万一的毒药粉,全朝三皇子身上倒。 三皇子勃然大怒,“将贱人给本皇子射下来!” “嗖嗖……”冷箭袭来,卿酒酒左闪右躲。 帝九黎凤眸一眯,昳丽的脸上,狠厉一闪而逝,他挽起后羿黄金弓,毫不犹豫搭箭。 “嗖……”箭矢快若闪电,正中三皇子发冠。 发冠破碎,三皇子发髻散落,一头发乱糟糟地披散下来,很是狼狈。 卿酒酒趁机已经回到帝九黎身边,她冷笑,“若我们葬身狼腹,三皇子,你就等着筋脉寸断,血肉寸融,活活痛死吧!” 三皇子面沉如水,然他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帝九黎身上。 卿酒酒知道她在看什么,但她还是道,“忘了告诉你,本县主的毒,除本县主以外,无人能解!” 她说完这话,这会也不走了,反而让白岩和侍卫围拢三皇子。 即便要喂狼,她也要拉着三皇子一起。 果然,不多时,继毒蛇之后,一头一头的恶狼出现在林中,缓缓围拢过来。 三皇子愤恨地剜了卿酒酒一眼,“走!” 他再不走,便要和卿酒酒等人一起被困住。 卿酒酒轻笑一声,她吊着林间藤蔓,轻灵如鸟,挡在三皇子面前,“走什么走,给本县主留下,做狼的诱饵!” 她随手扯了段藤蔓,腕间用力,抡得飞起,来势汹汹往三皇子马蹄缠过去。 “昂……”马儿嘶鸣,三皇子一惊。 “贱人,找死!”三皇子铿锵抽剑,单手一拍马鞍,人跃身而起,直刺卿酒酒。 “来的好!”卿酒酒冷笑,星铁匕上撩,铿锵声后,她钻进三皇子怀里一蹭,将身上的药粉都抹他身上。 三皇子抬手举剑,朝她的天灵盖而去。 “啪……”掌风横扫,却是帝九黎杀到。 他长臂一伸,略带不满的将卿酒酒从三皇子怀里捞出来,再迅猛一脚踹出去。 三皇子收剑回挡,被帝九黎脚踹出去数丈远。 卿酒酒单手搂着帝九黎,她取下他腕间的后羿黄金弓,攀着他,搭箭射出去。“噗……”箭矢入体,血珠弥漫。 第90章 你这个不要脸的破鞋(1) 那一箭,正中三皇子胸口! 三皇子拄着剑单膝跪地,他一手捂着心口,惊骇地看着两人。 帝九黎落地,卿酒酒从他怀里下来,她搭弓拉第二箭,这一次,瞄准了三皇子的眉心。 “你敢杀我?”三皇子口吐鲜血。 卿酒酒勾唇,“我从不对敌人心慈手软!” 谁知,帝九黎蓦地伸手搭卿酒酒手背,拦了他的动作。 卿酒酒一愣,“你干什么?” 帝九黎带着她一个旋身,竖掌劈出去,一巴掌劈死头恶狼。 卿酒酒回头,这才发现,周遭已经未被恶狼包围,且白岩几人陷入了恶战。 卿酒酒瞪了三皇子一眼,“活该!” 她将帝九黎带到白岩身边,找准了头狼,紧了紧星铁匕道,“你们将外衫脱了,带着殿下往有水源的地方撤退,跳下水洗一洗就没事了。” 白岩愣然,“那县主您呢?” 卿酒酒面色凝重,“头狼不死,狼群不散,我去引开头狼和狼群,你们先撤。” 说完这话,她也不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倒持星铁匕,一脚踩狼头上,冲了出去。 “酒酒……”帝九黎想过去,但让白岩死死拽着。 那抹娇小的身影,已经跃入狼群中,很快不见,只是间或引起的骚动,能证明她还活着。 头狼位于一山丘之上,众狼围绕。 卿酒酒取下后羿黄金弓,她人在粗大的枝桠间不断跳跃,在这快速移动之中,她一箭射向头狼。 威严被挑衅,头狼仰头长啸,狼群蹿动,纷纷朝卿酒酒的方向跑过去。 “畜牲,找死!”卿酒酒一次性搭两箭,皆朝头狼而去。 待箭矢用完,她将后羿黄金弓往身上一背,咬住星铁匕,双手攀着藤蔓,不断在林间跳跃。 到底是冷兵器,卿酒酒有些嫌弃,要给她一把枪,她分分钟爆了头狼,解决群狼。 她跑动飞快,头狼紧追在后,跟着是一波一波的恶狼群。 卿酒酒不敢往猎场外跑,她只得往深处去。 两刻钟后,她站大树上,微微喘气,树下,是凶狠的狼群,头狼就在不远处,冷冷看过来。 卿酒酒一摸箭筒,无箭可用,她就只有把匕首。 她盯着头狼,眼瞳如冰,不远处,有哗啦瀑布声传来,卿酒酒心思一动。 她朝那头狼吹了声口哨,跟着整个人深呼吸一口气,飞快地荡了出去,朝瀑布的方向去。 “嗷呜……”头狼长啸,快若闪电,当先紧追不放。 瀑布声轰隆震天,卿酒酒已经看到那瀑布,她此时处于瀑布上游,只能见湍急的水花,却看不到瀑布到底有多高。 她握紧星铁匕,从枝桠上一跃而下,玄光拖拽出流光的弧度,狠狠扎进一头狼腰腹。 她拔出星铁匕,飞快跑动起来,对拦路恶狼,举起拳头就砸过去。 “轰……”她一拳头砸碎恶狼头骨,并借着力道,将之举起来摔了出去。 这一摔,瞬间砸到好几匹狼,卿酒酒趁机往前,眼见离瀑布仅有一丈的距离。 她心头一喜,正要飞身跃出去,哪知斜刺里,头狼森寒利爪嗤啦抓过来。 那一爪子,森寒泛幽光,以雷霆之势袭过来,若抓实了,非得将人拦腰抓断不可。 卿酒酒避无可避,她单手一拍地面,人继续旋转着后撤。 然,头狼那一击太快,只听的噗的轻响,卿酒酒就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这疼痛来的猝不及防,叫她眼前一花,人一脚踩进湍急的水流里,摇晃了会,跟着就栽了下去。 “小虎女!”正飞快赶来的帝九黎大骇,他袖中寒光一闪,一柄软剑出现在他手里。 剑光匹练,葳蕤生辉,所过之处,残尸断肢,鲜血飞溅。 卿酒酒只觉浑身一冷,冰凉的水浸漫上来,迷蒙了她的视线,隐约中,她好像看到了帝九黎那张担心的脸。 她心头失笑,帝九黎就是个傻子,他能懂什么。 帝九黎一脚踩在头狼头顶,伸手拽住卿酒酒脚踝,他用力一拉,将人拖回来,手上软剑一挥,噗嗤一声,扎进头狼脖子里。 然,瀑布上游的水流太急,饶是帝九黎已经抓住了卿酒酒,也没成功过将人拉上来,他反而被后头的狼群给逼进了水中。 琥珀凤眸潋滟如暗金汪洋,他提气一跃,索性抱住卿酒酒,一并落进水里。 以免两人被冲散了,他还动手解了两人的腰带系在一起,在将人缠在怀里。 哗哗水流,不出片刻,两人一起被冲了下去。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卿酒酒仿佛又经历了一次爆炸。 她皱紧眉头,难受的浅吟了声。 帝九黎一直护着卿酒酒的头,水下多礁石,他片刻不敢放松,冷不防自个却被撞了。 “唔……”他闷哼一声,嗅到点滴血腥味。 极速的下落,以及落水后巨大的冲击力,饶是帝九黎身手了得,也受了不轻的内伤,他只确定了卿酒无碍,便再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于此同时,在山洞中休憩小半晌的卿欢颜,她偷偷瞄了骁王一眼。 骁王不动声色,负手而立,望着洞外。 卿欢颜指尖挑着腰间系着的一串小粽子,轻声道,“王爷,欢颜休息好了。” 骁王转身,那张刚硬的脸庞,小麦肤色,十分阳刚俊美,他点了点头,缓缓走过去,朝卿欢颜伸出手。 卿欢颜心头一跳,她迟疑了瞬,素白一抬,轻轻搭在了他掌心。 骁王的手心,多厚茧,卿欢颜才一挨上,就像指尖被点着了一样,她手一缩。 骁王飞快拉住,并轻轻揉按了她指尖。 卿欢颜面容羞赧娇红,仿佛五月间怒放的杜鹃花。 “王爷……”她低低喊了声。 骁王将人拉起来,一把揽进怀里抱住。 “啊……”卿欢颜低呼一声,双手抵着他胸口,凭的无助可怜。 骁王凑到她耳边,“欢颜,这是怎的了?”那一声“欢颜……”,叫的卿欢颜心尖发软,她气息浑浊不清,眉目唇色陡升,竟是已然情动。 第91章 你这个不要脸的破鞋(2) 骁王低笑,他胸口震动,叫人心都被捏紧了。 他缓缓低头,鼻尖轻蹭在卿欢颜微凉耳垂边,“愿不愿意跟本王?” 卿欢颜喜极而泣,心头当真是酸涩又甜蜜,她仰头望着他,情意绵绵又我见犹怜,“可是,可是王爷是和大姊有婚约的,欢颜不想妄想。” 这般的情深意重,倒叫骁王心头真生了几分的欢喜,他屈指亲昵地刮了她鼻尖一下,“傻姑娘,你只需要回答本王,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其他的事,都交给本王去处理就是。” 卿欢颜捂着嘴,感动的无以复加,她忙不迭地点头,“愿意,王爷是大燕的战神,欢颜一直心慕王爷多年即便没名没分,欢颜跟王爷一辈子也愿意。” 骁王心有自得,天生凤星的女子这般倾心于他,这说明什么? 他日后才是真正的九五至尊,占着那位置的残废,就活该去死,给他腾挪位置! “好,本王定不负你。”骁王低言承诺。 他顿了顿,瞧着卿欢颜湿润的睫毛,便低头,往她柔软的唇边压去。 卿欢颜脸色一白,她忍住恐慌,紧紧闭上眸子。 骁王轻笑,只当她不好意思,便只在她唇边轻啄了口算了。 “卿欢颜,你这个不要脸的破鞋,敢勾引十表哥!” 两人正浓情蜜意间,姬敏怒喝声传来。 卿欢颜瑟缩了下,顺势躲骁王怀里。 骁王回头,就见姬敏挥着马鞭站在洞口,身后的逆光,在她身前投下巨大的阴影,看不清她的表情。 “王爷,我怕。”卿欢颜倒也不笨,立马就利用上了骁王的怜惜心理。 骁王拍了拍她肩,“没事,有本王在。” 他拥着她走出山洞,冷冷地看了眼姬敏,“你怎在这?” 姬敏气不打一处来,她挥着马鞭指着卿欢颜道,“十表哥,她就是个破鞋,早非完璧之身,你莫被她勾引了!” 卿欢颜捏紧手,指甲掐的手心生疼,她扯着骁王衣袖,声柔语细的道,“敏小姐,你怎能这样污蔑欢颜,女儿家的清白,能这样胡说八道么?还是敏小姐非得欢颜以死洗清白?” 骁王皱起眉头,“姬敏,这种话别让本王再听到。” 姬敏气的跳脚,可她面容娇美如甜蜜,略施薄粉,虽然是在生气,可半点不觉粗鲁,反而有一种让人不自觉想包容的娇憨之色。 卿欢颜暗自心惊,她是女子,便比骁王观察的仔细,她发现姬敏好像比从前都漂亮了,那张脸,精致的就跟工笔画画出来的一样。 姬敏将邪火都撒在卿欢颜身上,她恨恨的道,“你们卿家的,都是贱人!” 话音未完,她一甩马鞭,嗤啦破空声传来,卿欢颜眸色微闪,她悄悄跨出一小步,不给骁王保护,生生挨了一鞭尾。 “啊,好痛。”衣衫破碎,一条血痕赫然出现在她肩上。 卿欢颜捂着肩,脸色惨白,人摇摇欲坠。 “欢颜?”骁王皱起眉头,他顺势将人搂怀里,冷冰冰地看着姬敏道,“将姬敏给我丢出猎场!” “喏!”身边侍卫当即拔刀,一左一右强硬的将姬敏带出去。 “十表哥,十表哥,你不能这么对我……”姬敏哭喊着,这瞬间,她看着卿欢颜的目光,怨毒狰狞。 “王爷,敏小姐一定是对我有误会,秋猎之后,我与她好生解释,欢颜不想坏了王爷和敏小姐之间的表兄妹感情。”卿欢颜深谙苦肉计的道理。 她说的有气无力,那白着的小脸,懂事又让人心疼。 骁王眸色微闪,他一把抱起卿欢颜,复又进入山洞,“衣裳褪下点,本王与你上药,不然会留疤。” 卿欢颜垂眸,她睫毛轻颤,像扑闪的蝴蝶。 借着洞中昏暗的点光,她抖着手指头,缓缓解下腰带,轻轻褪开衣裳。 细白的肌肤猛然暴露在空气中,以及骁王的视线之下,浅淡的女儿香,还有一种甜腻的香料味。 骁王喉结滑动,他眼神一按,倏地一把扣住卿欢颜后脑勺,低头欺了下去。 “嗯?”卿欢颜低低地吟了声。 哪知这一声,像某种开关,放出骁王心中的野兽,他将人推倒,覆身上去。 情潮忽然而起,衣裙噗噗落地,那一串精巧的小粽子禁步,跌落尘埃,其中弥漫的甜香越发浓郁,叫人神思所惑,情难自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卿酒酒恍忽忽睁眼,她觉得身上压得慌,像泰山压顶一般,她呼吸都快跟不上了。 “唔?”她呼出口气,眼眸聚焦,才发现自个身上趴着帝九黎。 她心头一惊,“大傻子?大傻子?” 她推了推,帝九黎根本没反应。 卿酒酒努力回想了下,好像她被头狼抓伤的瞬间,跌下水的时候,看到的帝九黎根本不是幻觉,而是这傻子当真折身回来找她了?! 她望着面前这张昳丽的脸,伸手摸了摸他眉心朱砂,心绪复杂难辨。 “果然是个傻子,大傻子!”她嘟囔道。 又躺了会,身上有了点力气,她才咬牙推开帝九黎,坐起身后,她率先爬起来,掰着他全身上下的检查。 “后脑碰撞出血,内伤……”她嘀嘀咕咕着,往袖子里一摸,结果摸了个空,银针也落水里了。 她发愁地看着帝九黎,巧妇无米之炊,得,这人要是被撞的更傻,可怪不得她了。 卿酒酒摇摇晃晃起身,腰身撕扯间,剧痛袭来,她呻吟出声,抖开湿漉漉的衣裳,就见纤细腰侧,正有三道抓痕。 抓痕又长又深,往后必然是要留疤的了。 卿酒酒忍着痛,撕了里衣来死死缠着,做完这一切,她拽着帝九黎一双手臂往肩上搭。 跌落下瀑布,又被水冲出老远,她已经不确定还在不在皇家猎场,不过周遭密林满布,人迹罕至,草木里还有野兽足印,显然不能久留。 卿酒酒憋着口气,满怀信心地支起双腿,壮志踌躇地准备将帝九黎给背出去,哪知--。“啪叽……”一声,她摔了! 第92章 杀无赦 卿酒酒捶胸顿足,悲愤不已!妈的,傻大个没事长这么大个做什么?重死她了。 她一头磕在地上,小鼻子碰到块小石子,当即流了一手的鼻血。 她痛地直冒眼泪花,捻起湿袖子擦了擦鼻子,又揉了揉,如此才好受一些。 “喂,傻大个?”卿酒酒拍了拍帝九黎的脸,“你再不醒,我就将你丢下了啊?” 帝九黎没醒,他凤眸紧闭,薄唇抿着,脸色白的有些吓人,唯有眉心那点朱砂殷红如血。 卿酒酒手贱的慌,她屈指往那朱砂摸了摸,跟着还轻轻抠了抠。 结果,手才拿下来,指头尖上就沾染上了血迹。 她睁大眸子,凑过去仔细瞧,朱砂那里正渗出鲜血来,她给对方抠出血了! 卿酒酒心虚,小眼神瞄了帝九黎几下,又拿袖子去擦,嘟嘟囔囔的道,“你这什么皮啊,这么不经抠,还是男人,哼,没用!” 一时半会帝九黎醒不过来,这水流边也不能久待。 卿酒酒叹息一声,只得摸出星铁匕去折了许多有韧性的青藤,三两下编成一张网状,然后垫在帝九黎身下,再留出长长的两条,类似把手。 她将把手往自个的肩上一搭,然后使出吃奶得劲往外拖。 磕磕绊绊,踉踉跄跄,好歹是将人挪动了。 半个时辰后,卿酒酒找到个背风的凹地,凹地旁边,还有个宽阔干燥的树洞,她累的像条死狗一样,就差没吐舌头了。 “大傻个,回去让你哥赏我金子,听到没有?”卿酒酒将帝九黎塞进树洞里,她一屁股坐地上大口喘气。 这一路,她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现在都还在发抖打颤。 混蛋!她卿酒酒活了两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等回去后,她非得给三皇子和骁王一份大礼! 她休息了半刻钟,不得不拖着湿漉漉的衣裳在附近找了些能烧的柴禾,然后在树洞边上搭起来,又用在河边捡的打火石,啪啪几下引燃火星。 “轰……”火焰嗤啦燃气,总算让卿酒酒松了口气。 她将帝九黎挪出点,背靠大树,二话不说就将他一身衣衫给扒的干干净净,最后只留了里裤,她不好意思动手。 还有她自个的外衫,用木架子撑起先烤干。 她在这密林中,自是半点都不担心,燃着火,她也不怕有野兽过来,丢下昏迷的帝九黎,她一个人出去转悠了圈。 再回来之时,手里就提着一只野山鸡,还有一窝鸟蛋,以及少量的野果和一兜能吃的菌类蘑菇,背上还背着一捆只有她才认识的草药。 卿酒酒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儿,像勤劳的蜜蜂一样忙忙碌碌开了。 野外求生技能满级的卿酒酒,其实更喜欢这种野外的生活,不用勾心斗角,日出而吃,日落而息,多逍遥自在。 她自是逍遥了,可此时的白岩等人都快急疯了! 当时,有卿酒酒引开头狼,狼群跟着转向,白岩本是带着帝九黎和几名侍卫,拼死往外冲,至于奄奄一息的三皇子,他才不去管,被狼给活撕了最好。 可三皇子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两人扶着三皇子,跟着白岩等人后头,一路竟也冲了出来。 白岩气地恨不得再射三皇子一箭,结果他就那么一回头,再转头之时,帝九黎就不见了! 他整个人都傻了,与几名侍卫面面相觑。 无奈之下,一行人只得先行出猎场。 白岩本是想隐瞒,可三皇子那头瞒不了,他心口还差着后羿黄金弓的箭矢,皇后当场就被吓晕拉过去。 一应御医围着三皇子打转,皇帝勃然不怒,“来人,给朕查,这是如何一回事?”白岩犹豫,还是上前道,“回皇上,草民等在猎场深处先是遇上蛇群,后来又是群狼,长乐县主为了殿下和三皇子能冲出狼群,自己为诱饵,引开狼群,混乱中,殿下同属下等人被冲散,如今喜殿下和长乐 殿主下落不明,还请皇上做主啊。” 明知瞒不住,白岩也只有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也省的一会三皇子恶人先告状。 皇上震惊,“蛇和狼?” 白岩点头。 “禁军侍卫,都给朕去找,太子畏蛇,快去给朕找!”皇帝的担忧之情立马从三皇子身上转移到了皇太子身上。 皇后暗恨,她巴不得那两人回不来最好。 “我的小三儿啊,你可不能有个意外,不然叫母后如何活?”皇后嘤嘤地哭起来。 皇帝看了她一眼,“上官爱卿,小三儿伤势如何?” 御医院院正上官桑回道,“皇上,三皇子虽然凶险,可那一箭擦着心脏过,如今只要能拔出箭头便无碍。” “那就拔!”皇帝甩袖。 上官桑犹豫,“可这箭头是特制的,带倒钩,若是就这样拔箭,离心脏太近,怕是会伤到心脏,如此三皇子便危矣。” 皇帝怒目,“朕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 上官桑满头大汗,“皇上,老臣听闻神医活阎王在给太子殿下医治腿伤,不若请他来,活阎王一定有法子取箭。” 皇帝大手一挥,“那就宣!” 白岩心头一惊,连忙道,“皇上,殿下如今下落不明,怕是请不来神医,活阎王的落脚之地,只有殿下才知道。” 皇帝暴躁的恨不得杀人,他背着手来回走动,皇后恨毒了皇太子,可也没法子,只得哀求皇上,“皇上,差人去找吧,臣妾不能同时失去两个儿子……” 白岩低着头,眼见没他什么事,便悄然退了出去,一回殿下帐篷,他赶紧书信一封,飞鸽传书回京,另外带着能信任的人马,快马加鞭,又冲回猎场寻人。 于此同时,春风得意的骁王,牵着卿欢颜的手,踏出猎场。 两人虽什么都没猎到,可卿欢颜眉目媚色,以及她走路,微微有些别扭的姿势,都能看出骁王那是满意的不得了。 “小十儿!”皇后一见骁王,仿佛找到主心骨,当即悲戚地喊了声。骁王目色微凛,“母后,出什么事了?” 第93章 他是我男人 一应的事,皇后身边的雨秋细细跟骁王回禀了遍,骁王冲到三皇子床前,见他面如金纸,进气多出气少。 三皇子还有些许意识,他指尖动了动。 骁王俯身,耳凑过去,低声问,“皇兄,是谁伤的你?” 三皇子喘了半晌起,断断续续的回道,“他……站……站起……了……” 骁王眼底杀意蹿过,他拍了拍三皇子手背,“皇兄好生休息,弟弟知道了。” 两人这话,却是谁都没听见。 骁王一撩袍,对皇帝跪下道,“父皇,儿臣担忧太子殿下心切,请容儿臣带人去寻!” 皇帝欣慰点头,“去吧,多带些人,务必要将太子找回来。” 骁王唱喏应声,他起身在帐篷外见到一直等那的卿欢颜。 他眼神稍柔,“你先回去休息。” 卿欢颜屈膝行礼,她踟蹰道,“王爷,欢颜也担心皇后娘娘和三皇子,不然容欢颜看一眼娘娘?” 骁王点头,“去吧。” 卿欢颜压抑住心头的喜意,临走之时,她眼眸半垂,娇羞无比的道,“王爷,也要小心,欢颜……等您回来。” 骁王一直看着她进了帐子,转头面容就冷凛下来,他低声吩咐道,“带上本王的人马,传令下去,杀无赦!” 他绝对不能让双腿能站起来的皇太子活着回来! 这厢远在京城的帝九冥收到白岩的飞鸽传出,他沉着冷静的下令,“出动暗营一二三卫寻人,务必将人活着带回来,四五卫拦截骁王人马,六卫阻挡其他势力。” 好几只信鸽从九皇子府飞出去,飞向不同的方向。 这时候,昏迷好半天的帝九黎终于醒了。 他浑浑噩噩地,似乎有些不明白眼前的情况。 卿酒酒将鸟蛋,做成软糯鲜香的蛋羹,澄黄黄的蛋羹乘在粗糙的石锅里,还被推到他面前。 “吃啊,”卿酒酒啃着酸涩的野果子,没忍住伸手戳了帝九黎一下,“真摔坏脑袋了?” 说完,她就要去扒拉他后脑勺的伤口。 琥珀凤眸微光闪动,帝九黎拂开她的手,将蛋羹推回去,抢了她手里啃了一半的果子,“酒酒,吃。” 结果,那果子才入嘴,他就让酸涩的味道给刺激的眉头皱起,整张昳丽的俊脸都给皱紧了。 卿酒酒哈哈大笑,“果真是傻子,吃不下,不会吐出来么?” 她小手不安分地摸上他下巴,一用力,就迫使他张嘴,还伸手指头到他嘴里去掏。 帝九黎眯眼,纤细的指头,在他舌尖上刮过,就带起一股陌生的颤栗。 “咦,你吞啦?”卿酒酒摸了摸,没在他嘴里摸到。 她正要收回手,哪知帝九黎牙关一合,轻轻咬住了她指头尖,还用舌头去包裹含住。 卿酒酒一个激灵,浑身像过电一样,四肢百骸软得不像话。 “帝九黎!”她腾地起身,猛地抽回自个的手,见指头尖上水润晶亮,顿嫌弃地捉了他袖子来擦,“你属狗的吗?” 帝九黎无辜地望着她,他发髻有些散乱,身上衣裳虽然干爽了,可还是脏兮兮的,这模样,映着那张脸,确实让人不忍。 卿酒酒多瞄了几眼,起身到他身后,“你吃蛋羹,我吃过烤鸡了。” 她边说边用手指头给他梳理乱发,她粗手粗脚,没干过这种细致的活,扯到头发,让帝九黎皱眉。 将长长的鸦发束成马尾,她又看了看帝九黎后脑勺的伤口,好在处理的及时,没有发炎红肿。 “伤口不能碰水,也不能挠,你这几天忍着。”她也不管帝九黎听不听的懂,径直叮嘱下去。 帝九黎慢吞吞咽着蛋羹,分明连盐都没有,可他就是觉得这碗蛋羹特别好吃,比府里御厨做的都要好吃百倍。 几个鸟蛋做的蛋羹,他显然吃不饱。 卿酒酒早留了野鸡细嫩的鸡腿肉,撕成细细的,和菌菇一起熬煮,她还加了些调味的果子汁进去,这会还热乎乎的,舀给帝九黎这个病号用,恰到好处。 帝九黎却是不用了,他一双凤眸直直瞅着她。 卿酒酒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她嘴角往上翘了翘,“我用过了,这是给你留的。” 如此,帝九黎才细嚼慢咽地用。 卿酒酒侧了侧身,她撩起衣摆,将腰上的布条解下来,腰上那三道抓痕赫然在目,尽管她已经敷了草药,可恢复的情况还是不理想。 那头狼爪子上细菌颇多,伤口无论再如何处理,也难免发炎化脓。 “嘶,痛死了。”卿酒酒抽了口冷气,她将上衣打了个结,只露出一截细白的腰身,然后将星铁匕往火堆上烧了烧,跟着她手一挥,竟要生削化脓的皮肉。 但,她手才落下,手腕就让帝九黎给握住了。 卿酒酒斜眼看他,“傻大个先自个玩,我处理伤口。” 帝九黎不松手,一张脸上也没了傻气。 伤口还痛着,卿酒酒没耐心哄孩子,她皱眉道,“一边去,别妨碍我!” 帝九黎怔然,他夺过星铁匕,一弯腰,就将卿酒酒抱起。 卿酒酒猛然腾空,她赶紧搂住他脖子。 帝九黎旋身,他自己坐地下,将卿酒酒搁腿上,像拨弄布娃娃一样,揉捏着翻了个身,正面腰身伤口。 卿酒酒气的想打人,“喂,傻大个,你干什么,小心我揍……” “你再闹腾,我先揍你!”帝九黎蓦地开口说话了。 卿酒酒瞬间懵圈,她眼瞳骤然紧缩,她刚刚……是幻听了吧? “你没幻听,你再喊一声傻大个试试?”上扬的话语,带着暗藏的威胁,帝九黎凤眸睨着她。 卿酒酒猛然反应过来,她双手撑他腿上,扭过头问,“你不傻?” 帝九黎挑眉,狭长的眼梢带出滟潋入骨的风流,“磕破头,撞好了。” 卿酒酒要信他才怪,她恼羞成怒,心头还有一种被这两兄弟个联手欺骗的感觉。 她别开头,不吭声。帝九黎拿着星铁匕,小心翼翼帮她去脓,“生气了?小虎女,我要不傻,我哥可坐不稳皇太子的位置。” 第94章 你腰肾不行,回去多补补(1)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卿酒酒心头泛起怀疑,“所以在边南那人是你?根本不是皇太子帝九冥?” 帝九黎低笑出声,“还不笨,不过该说,和你有接触的,全是我,我哥他一般不出九皇子府。” 混蛋!混蛋!混蛋! 卿酒酒恨不得转头过来咬死他! “别动。”帝九黎顺手拍了她翘臀一记,帮她把布条缠好。 卿酒酒撑起身,从帝九黎身上滚下来,坐到一边,不想理他。 帝九黎凑过去,捻起她鬓边一丝细发,“有甚可生气的,全天下的人都被瞒着,你是幸运的,本皇子听够你喊傻大个了。” 卿酒酒扭头冲他一笑,“所以,皇太子的腿,也是假装的?” 帝九黎摇头,“九岁那年,大冬天的,我被老三推进冰湖里,我哥跳下来救我,将我顶出水面,他自个在水里泡了一个时辰,直到白岩带着人来,然后他的腿就被冻坏了。” 说起这些过往记忆,帝九黎的口吻云淡风轻,仿佛那是别人的故事。 可卿酒酒就是听出其中的心酸和仇恨。 “所以,”帝九黎目光深邃地直视她,“小虎女,你能治好我哥的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卿酒酒挑眉,“什么都给我?” 帝九黎眸光微沉,“皇后之位除外。” 卿酒酒哼了声,“离鸠,把离鸠给我。” 帝九黎怔忡,他实在没想到卿酒酒会提这个要求。 他问,“你要离鸠做什么?” 卿酒酒扒拉了下火堆,“他是我男人,你说我做什么?” 她和离鸠说妥了,自然就会遵守承诺,若离鸠真能说到做到,她也能一心一意的对他,所以她不介意多给两人机会处出感情来。 帝九黎脸都黑了,他伸手掐住卿酒酒下颌,在她嘴角咬了口,“谁说要勾我睡我的?小虎女,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卿酒酒一巴掌呼他脸上,“你神经病啊。” 妈的,又咬她! 她擦了擦嘴角,“我说来气骁王的你也信?你有完没完,你一堂堂皇子,我还真睡不起。” 她瞄了他的脸一眼,这相貌确实漂亮好看,可真要她下手,她还没那个胆,平时口花花就算了,且一个皇子,不是良配人选。 这选男人,还是门当户对的好,所以她十分清醒理智的明白,离鸠是真适合她。 帝九黎恨不得再抽她屁股! 卿酒酒起身,拍了拍衣裳,“反正离鸠你是不给也得给。” 她说完这话,旋身就往外走,准备去探探出路,不能再密林里呆久了。 帝九黎神色难辨,他瞧着卿酒酒几下走的来不见,适才单手捂眼,低声笑起来,“蠢丫头,平时口无遮掩,却连追男人都不会。” 他席地盘腿,开始疗伤。 半个时辰后,他蓦地睁眼,卿酒酒急吼吼地跑回来,大喊着,“傻大个,快跑!” 帝九黎起身,卿酒酒几下跃到他面前,拽着他就跑。 “这是做甚?”帝九黎不明所以。 卿酒酒将胸襟扯开一点给他看,那里头鼓鼓的一团,竟缩着只白色的老虎崽子,小小的,软软的。 帝九黎神色一凛,林中骤然想起一声虎啸,惊的飞鸟乱蹿。 他回头,就见一头成年吊睛白额大虫扑出来,气势汹汹,恨不得吃了卿酒酒。 “你抢它崽子了?”帝九黎诧异。 卿酒酒一路逃窜,“我捡到的,不是抢的!” 帝九黎拉住她,“还回去。” 卿酒酒捂着胸,“不干,我捡的,我要养好了给蜜蜜护身!” 帝九黎头疼,小虎女还养头真老虎,日后在京城,还不得横着走? 白额大虫已经近前,它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吼声,忌惮地盯着卿酒酒。 帝九黎揉了揉眉心,“你还给它,回去后,我差人重新给你找一头。” 卿酒酒手伸进怀里摸了摸,“你内伤好没有?” 帝九黎摇头,“不曾大好,杀不过这条大虫。” 卿酒酒嫌弃,“一只老虎都打不死,留你何用?” 帝九黎让这话一噎,他冷笑,“行,你去打,我给你助威。” 卿酒酒觉得这人真讨人嫌,还没从前傻子的时候顺眼。 她不甘不愿地将小虎崽子掏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地下,往前推了推,拉着帝九黎缓缓后退。 白额大虫一步一步走近,它也盯着两人。 “嗷……”小虎崽子嘤嘤地叫唤,奶声奶气的,能萌得人心都化了。 白额大虫张嘴叼起小虎崽子,警惕地倒退。 卿酒酒松了口气,能不动手最好。 岂料,变故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冷箭从天际而来,穿透枝桠,带起纷繁落叶,最后嗖的一声,狠狠得朝帝九黎面门来。 卿酒酒想也不想,扬起星铁匕。 “铿锵……”一声,冷箭被砍成两截,其中箭尖那一头仍去势不减。 帝九黎挥袖,一掌就将箭头拍向一边。 但,更多的箭矢袭来。 卿酒酒和帝九黎并肩而战,两人借助周遭草木,一时扫飞无数箭矢。 那头白额大虫则没那么幸运,闪躲之时,估计嘴里叼着的幼崽,身上连中两箭,蹿进草木里,轰然倒地。 卿酒酒大惊,“藏头露尾,给我滚出来!” 她大喝一声,双手拂动,将手上握着的箭矢嗖嗖又反甩出去。 “噗,噗,噗……”几声箭矢入体,跟着就是接连的惨叫声,尸体像下雨一样,簌簌落下来。 帝九黎也不逞多让,他长腿一扫,强烈的腿风将地上的箭矢扫过去,他双掌再一挥,无数的箭矢倒飞入林。 “啊!”惨叫声更响,落地上的尸体,死了的,还没死的,就跟下锅的饺子似的。 “皇太子殿下,腿脚好利索!”骁王冷笑着驱马出来。 卿酒酒脸上杀意一闪而逝,她上下抛着星铁匕,“帝舜华,你是来送死的吗?”骁王面容冷凛,如果说以前的卿酒酒在他眼里,凭着那手箭技,能得他看中,可再有了卿欢颜后,加之卿酒酒时常挑衅他,他心中天平便不自觉倾斜了几分。 第95章 你腰肾不行,回去多补补(2) 卿酒酒如今于他而言,形同鸡肋! 他冷笑一声,“自然是来送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上路!” 卿酒酒扬下颌,明媚娇笑,“啧,看来卿欢颜还没将你榨干,你还有心力想这些有的没的,帝舜华,作为男人,你腰肾可不行,回去多吃点公狗鞭补补,要不然头上绿头巾怕是不止一顶。” 帝九黎木着脸,眼底有明显的笑意,这小虎女的爪子,挠人可劲得疼。 骁王面色铁青,他眯眼挥手,“杀!” 他身后的侍卫呼啦冲上来,那架势一看就同京城禁军侍卫不一样。 帝九黎眼瞳冷凌,他低声道,“小心,这些都是上过战场的精兵,不可小觑。” 哪知卿酒酒半点不怕,反而一双桃花眼泛出蠢蠢欲动的眸光。 战场啊?很好,她最喜欢的地方! 她反持星铁匕,眼梢攀援而起的蜿蜒冷冽,竟比这些杀过人的精兵还强盛,她微微躬身,快若利剑地冲了出去,帝九黎拉都拉不住! 她像脱缰的野马,蹿进战圈,手中星铁匕被她舞得灿若榴花,玄色芒光匹练如星芒,而林中狭窄的地形,更是给她提供了便利。 不过半刻钟,死在她星铁匕下的精兵,就已达十人之数。 骁王眉头皱眉,“结阵!” 剩下的精兵纷纷快速移动起来,不大一会,就形成螺旋状,将卿酒酒包裹在最里面。 帝九黎冷哼一声,他正要出手。 就见卿酒酒越发嚣张地笑了,她还对骁王喊着,“你这破阵,能困住谁?” 话音未落,骁王帝舜华和帝九黎就见她高举星铁匕,一跃而起,仿佛随意的一挥,就将阵中最关键的那人,一击必杀! 关键人一死,整个阵瞬间崩溃。 这下,才像是狼入羊群,卿酒酒杀人如杀鸡,就见她横冲直撞,将一众精兵杀的七零八落。 “不可能!”骁王惊讶。 他这阵法,早运用到了军中,在南境同蛮夷作战,那是百试百灵,无往不利,可今个,在卿酒酒手下,竟连一招都没走到。 卿酒酒脚踩尸体,玄色的星铁匕上沾染鲜血,匕首尖,正有血滴缓缓下来。 她浑身血腥,煞气冲天,像是浴血修罗,偏生那双桃花眼晶亮如黑曜石,又带着致命的吸引。 她瞪了帝九黎一眼,“傻站着干什么?还不上?” 帝九黎无奈,他一直没动手,一是担心她,二来则是顾忌帝舜华,如今见她能在一众精兵里出入无恙,自然便要给帝舜华一个教训。 骁王反应也快,他一抽马背长剑,单手一拍马鞍,人跃身而起杀过来。 帝九黎举掌相迎,他袖一抖,一并锋锐软剑就出现在他手里。 “铿锵……”软剑和重剑相接,火花四溅。 帝九黎手一抖,两指捻剑尖,将软件弯成一道新月弧度,再一弹,那软剑就以流光之速朝骁王面门去。 骁王惯用的是一柄重剑,路数大开大合,双手一挥,能将人拦腰斩断。 重剑一劈,骁王便避开帝九黎的剑。 旦见帝九黎手腕一抖,那软剑顷刻化为软丝,如蛇一般缠上重剑,骁王一扯,竟没扯动。 且帝九黎不断逼近,那剑芒直击骁王手腕。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一时难分轩轾。 卿酒酒放心大胆地解决剩下的精兵,她杀的手发酸,便夺了精兵马背上的弓箭,动作利落的弯弓搭箭,嗖嗖几下,几乎一箭带去一人。 不多时,在帝九黎和骁王过了五十招后,她几乎将骁王带来的人杀的一干二净。 她扔下弓,甩了甩手,腰腹的抓伤传来痛感,她皱着眉头揉了揉,想来伤口裂开了。 她看了眼帝九黎,眼见他一时半会不会败,便拨开草木,开始找那只白额大虫。 白额大虫流血太多,已经奄奄一息,小狼崽子拱在大虫腹下,还什么都不知道,一直拱着含着奶在吃。 那大虫看了卿酒酒一眼,竟十分灵动地抬头拱了拱幼崽。 卿酒酒讶然,“你托孤给我?” 大虫又将爬回来的虎崽子往卿酒酒那边推。 卿酒酒弯腰抱起虎崽子,看着即将咽气的大虫,心头有些发闷。 她犹豫了会,低声道,“对不起,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白额大虫缓缓闭上眼睛,没了半点气息。 小虎崽子细声细气地嗷嗷叫唤,卿酒酒摸着它脑袋,忽而心头难过起来。 “你在干什么?”帝九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卿酒酒转头,就见帝九黎手臂带伤,面色有些不好,不远处,骁王躺地上,爬不起来。 卿酒酒将虎崽子塞怀里,冲过去照着骁王的脸就踹。 “卿酒酒,你敢?”骁王怒吼。 他四肢被帝九黎点了穴,目下根本动不了。 “杀了你我都敢!”卿酒酒心头不爽利,又恨帝舜华起先乱放箭,她还真生了杀心。 帝九黎死死拽住她,“还不能杀他。” 骁王目光还是落在帝九黎双腿上,他眯眼恶毒冷笑,“八皇兄的腿废了这么多年,如今大好,居然这样好使。” 隐瞒不下去,帝九黎也不装了,他居高临下地睥睨过去,蔑笑道,“不仅是腿比你的好使,腰肾也比你的好!” 骁王冷哼,撇过头不看这对狗男女。 卿酒酒随意挖了个坑,葬了那条大虫,其他死了的人她却是不管,径直挑了几匹马。 她和帝九黎一人一匹,至于骁王,她恶意地拿绳子拴了他的手,将人拖在马后面跑。 骁王受此大辱,已将卿酒酒恨入骨髓。 “贱人,今日之辱,他日本王定加倍奉还!”他咬牙切齿的道。 回答他的,是帝九黎拍在他脸上的一巴掌。 “小十,对你未来的嫂子嘴巴放干净点。”帝九黎虽不让杀骁王,可没说不整他。 此时,天色已暗,林间降下暮色。 卿酒酒皱眉,“走不了,找地方休息一晚。”两人外加个骁王,回了起先的树洞,卿酒酒将火堆升起来,她掏出小虎崽子,愣愣抱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第96章 害我还没过门就做寡妇 帝九黎出去了圈,打劫了一窝兔子,那只母兔子恰好刚生了崽子不久。 他拎到卿酒酒面前,“小虎女,你不喂它奶?” 卿酒酒瞥了眼,将虎崽子递给帝九黎,“我没奶,你喂。” 帝九黎额头青筋一迸,“你没有,未必我就有?” 卿酒酒一并接过母兔和虎崽子,瞅着两小只,手足无措了,一脸茫然地看着帝九黎。 帝九黎诡异地沉默了瞬,“按住母兔。” 他则将虎崽子往母兔身下放,掰着它嘴巴凑过去。 许是嗅到了奶味,那虎崽子也不闹腾了,嘤嘤地吃起来。 骁王靠马边上,闭目养神。 卿酒酒这才高兴一些,她夸奖道,“傻大个,你真有喂奶的天赋。” 帝九黎想也不想,屈指敲她额头,“会不会说人话?” 卿酒酒瞅着虎崽子吃饱了,便将其捞过来,小心翼翼地塞怀里捂着。 帝九黎眸光多看了两眼,然后摇头撇开视线。 他和小虎女待久了,也这般恶俗了? 当天晚上,两人胡乱对付着啃了只兔子,至于骁王,没水喝,没吃的,两人不约而同都让他饿着。 时至半夜,本睡沉的卿酒酒蓦地睁眼,她握紧星铁匕,一转头,就见帝九黎也睁眼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潜伏起来。 片刻钟后,五皇子帝夫晏和七皇子帝濯耀打马而来,身后跟着两队禁军侍卫。 甫一见好似昏迷的骁王,两人齐齐拉住缰绳。 五皇子对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下马,小心翼翼的靠近,一探骁王鼻息。 “回两位皇子,人还活着。”那侍卫道。 七皇子抿唇,俊秀的脸呈现杀机,“皇太子一定就在附近,给本皇子搜!” “喏!”两队侍卫齐声唱喏。 五皇子下马道,“七弟,这是个好机会。” 七皇子提着剑下马,缓步到骁王面前,面无表情的道,“确实是好机会。” 五皇子无声笑了,他铿锵拔剑,剑尖直指骁王,“人多半是长乐县主动的手,她不愿意嫁给十弟,我们来之时,只看到十弟的尸首哪,所以十弟放心,七皇兄和五皇兄会为您报仇的。” 那长剑冷冽,带起呼啸破空声,直刺骁王心口。 哪知--。 玄色芒光忽闪而至,快若疾风。 “铛……”的一声,五皇子后退半步,一柄玄色匕首插进不远处的树干里。 “星铁匕!”七皇子喝了声。 卿酒酒从草木里站起身,她冷笑,“一丘之貉的臭虫,也只敢干点栽赃陷害的勾当!” 她大步走出来,视周围虎视眈眈的禁军为无物。 七皇子眸色一闪,忽然大喊道,“来人,拿下杀害骁王的凶手!” 卿酒酒啐了口唾沫,不屑的道,“呸,我还说,是你们兄弟阋墙,杀了骁王爷,害我还没过门就做寡妇!” 她脚步一滑,几下闪躲,快速跑动起来,拔出星铁匕,反手一撩,就割断一名禁军侍卫的喉咙。 鲜血喷涌,染了一匕首。 她戾气十足,“今个下午没杀够,半夜还要杀一次,你们谁先上来送死?” 她仅以一人之力,与两位皇子,两队禁军侍卫形成对峙,其实半点都不输。 七皇子心思急转,五皇子低声道,“七弟,老三危在旦夕,御医说非得活阎罗才能治,而活阎罗只有太子能找到,咱们不能让太子轻松回去。” 两人这一思量,七皇子当即笑道,“长乐县主误会,大半夜的,何必动手?想必县主身上带伤,需要伤药。” 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外伤药。 卿酒酒对这两位皇子也无甚好感,她指间转着匕首,笑的奚落。 七皇子心头一怒,这种无视,让他觉得自己威严被挑衅。 “老五、老七,你们这是干什么?”帝九黎从另一边草木中现身,他清淡从容,漫不经心的一撩眼,就是昳丽惑人的风流。 五皇子和七皇子心惊,“皇太子?” 帝九黎身在草木中不动分毫,他对卿酒酒勾了勾手指头,“小虎女,过来。” 卿酒酒这会倒听他话的很,盯着两位皇子,一步一步挪过去。 两人站一起来,卿酒酒瞥了他身下,只见这人曲着腿,席地而坐,分明惬意。 五皇子笑道,“殿下安然无恙就好,父皇和母后担心坏了。” 帝九黎施施然抬眸,琥珀眼瞳乍起波光微澜。 七皇子又道,“殿下的双腿可还好,不然为兄差人来扶你?” 帝九黎低笑一声,他倏地翻脸,捻下一片树叶嗖地弹过去,从七皇子面颊擦过。 “你……”七皇子噤声,敢怒不敢言。 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异动。 一个时辰后,卿酒酒打了个呵欠,她困的慌。 帝九黎拍了拍头,低声道,“困了?那就让你靠一会。” 卿酒酒甩了甩头,“不困。” 正在这时--。 “殿下,属下救驾来迟。”一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从天而降,单膝跪在帝九黎面前。 帝九黎眸色一动,“起来,本殿无碍。” 那蒙面人起身,护卫在帝九黎身前,犹如悬崖峭壁的白松。 不多时,纷沓马蹄声响在安静的夜色里。 七皇子看五皇子一眼,五皇子蓦地拔剑而起,直刺骁王帝舜华。 卿酒酒眸光微动,她捏紧了星铁匕,并不想出手相拦。 倒是那名蒙面人,快若残影,直接一拳头将五皇子的剑砸向一边。 “殿下!”此时此刻,白岩的声音传来,他身后是一大队太子近侍。 “昂……”马匹嘶鸣,转眼之间,白岩带的人马就将众人围了起来。 他翻身下马,几步冲过来,“殿下,属下来迟!” 帝九黎微微一笑,“不迟,恰恰好。”白岩从侍卫手里接过木轮椅,他跃进去,和卿酒酒一起,搭着帝九黎的双手,装模做样的将人扶上轮椅。 第97章 此等谋害皇族之罪,当诛 “老五,老七,你们还想做什么?”帝九黎冷冷的道。 五皇子收剑,他干笑两声,“不想做什么,殿下还是快回去吧,母后真的很担心。” 帝九黎颔首,他跟卿酒酒伸手。 哪知卿酒酒暗地里白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虎崽子送他手上。 帝九黎面色一沉,差点没将虎崽子甩出去。 卿酒酒斜睨过去,大有你敢扔试试? 白岩眼睛一亮,“殿下,这小东西是殿下捉的?” 帝九黎摸了摸,“不是,是小虎女捡的。” 白岩笑道,“这虎一身雪白,毫无杂色,乃是虎中之王,好生调教,日后不可限量。” 听闻这话,卿酒酒越看虎崽子越喜欢,“白岩,当真是虎中王者?” 白岩点头,“回县主,确实是的。” 卿酒酒听了,便从帝九黎手里将虎崽子夺回来自个抱着,她得好生养,养乖了给蜜蜜,日后看谁敢用蜜蜜要挟她! 帝九黎拂袖,“骁王遭遇猛虎,身受重伤,带上。” 话毕,他又对五皇子和七皇子点了点头,率先领着卿酒酒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一走,便是到天际发白,一行人才看到猎场。 卿酒酒吃惊,“我们已经出来猎场了?” 白岩道,“是,县主和殿下被水冲得远,属下等沿路寻找,才发现一些踪迹。” 末了,白岩又将三皇子的事说了一遍。 帝九黎面露沉思,“活阎王?院正上官桑提议的?” 白岩点头,“回殿下,确实是上官桑提议的,属下当时也在场。” 卿酒酒想也不想就道,“不救!” 想要她出手,难不成那一箭白射了?! 帝九黎道,“确实不适合暴露你的身份,不过老三经商多年,富可敌国,你当真不救?” 卿酒酒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她拍着帝九黎肩膀道,“好,让他金子来换!” 一行人回到猎场外,卿酒酒直接抱着虎崽子钻进自己的帐篷里,其他的事都让帝九黎去处理。 帝九黎忙不迭地先去见了皇帝和皇后。 “父皇,母后,儿臣得父皇庇护,平安回来了。”帝九黎朗声道,虽身有狼狈,可不见风华减半丝。 皇帝还没来得及说话,皇后扑过来赶紧道,“太子,赶紧找活阎王救小三儿。” 帝九黎让白岩将骁王抬进来,“儿臣想跟母后说,十弟遭遇猛虎,也受了伤。” “什么?”皇后难以置信,她扑到骁王身边,“小十儿,本宫皇儿怎会如此?” 帝九黎没吭声,他冷眼看着。 皇后忽地怨毒地盯着皇太子,“是不是你?一定是你!本宫的两个儿子,是你下的手对不对?” 帝九黎眸光骤冷,“母后,这话是何意?” 皇后步步到他面前,“本宫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这么多年,本宫自认待你如亲……” “够了!”皇帝怒喝一声,打断皇后的话。 帝九黎朝皇帝拱手,“父皇,儿臣很感激十皇弟能带人寻儿臣,活阎王那边,儿臣会想法子。” 皇后突然问,“太子,恶狼来袭之时,你也在场,小三儿身上的箭,到底是谁射的?” 帝九黎心头一动,他指腹摩挲着扶手,“回母后,恶狼太多,有箭的都在射,是以儿臣也不曾看清,兴许是误伤也说不定。” “误伤?”皇后狐疑,她冷笑一声,“本宫可是已经问过了小三儿身边的侍卫,他们都说,是长乐县主想射死小三儿,太子你竟然还在包庇她,是何居心?” 这件事,帝九黎没指望能瞒住,他不疾不徐的道,“长乐是误伤,当时她只是想率先射死狼王。” 他咬口不认,和三皇子那边各持一词。 皇后心头怒火翻滚,她动了不太子,便将这怒意都牵扯到卿酒酒身上,今个还非得要拿她开刀。 帝九黎不轻不重地又丢下一枚炸弹,“父皇,母后,活阎王此人乃是江湖人士,瓢泼不定,其实并不是儿臣找到他,而是他找上的门来。” “哦?”皇帝讶然。 帝九黎道,“而活阎王会主动上门给儿臣医治双腿,是为还儿臣在边南顺手救下长乐一事。” 他见皇帝和皇后都在听,轻飘飘落下最后一句话,“长乐,是活阎王的关门弟子。” 皇后怒不可遏,“太子!事到如今,你还在帮她开脱!” 帝九黎摇头,他无所谓的道,“儿臣没有,母后若是不信,又认定三皇兄乃是长乐所伤,母后自行差人拿她便是,儿臣绝无二话,亦不会相帮半点。” 他这样的冷漠无情,倒让皇后拿不准了。 皇帝皱着眉头,“太子,可否现在就将活阎王找来?” 帝九黎道,“回父皇,活阎王已经离京,儿臣后续的腿伤治疗,其实都是长乐在诊。” 剩下的话,他却是再不说了。 皇帝挥,“来人,宣长乐县主。” 卿酒酒拾掇了一身,片刻不曾休息的过来,“长乐见过皇上和皇后娘娘,皇上和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别开脸,冷哼了声。 皇帝轻咳一声,“长乐,听闻你是活阎王的关门弟子?三皇子的伤你可能治?” 卿酒酒暗地里觑了帝九黎一眼,旦见他半阖眼眸,昳丽的脸面无表情,瞧不出旁的神色。 她便道,“回皇上,长乐在边南之时,确实是拜了活阎王所师,可长乐年幼,不仅未曾学会完师父的本事,且师父还给长乐定下了三大规矩要长乐遵守。” “哦?是何规矩?”皇帝问。 这下,连帝九黎也看了过来,琥珀点光,微微闪动。 卿酒酒脆声道,“师父说三不救,穷凶极恶者不救,面容丑陋者不救,可怜可悲者不救。” 这三不救,倒让皇帝听出趣来,“你师父,倒也是个奇人。” 卿酒酒含笑,“师父还说了三要救,至圣至善者可救,天下共主九五明君可救,倾半数家财者可救。”这三救,同样有意思,卿酒酒说完,别开头,朝帝九黎调皮地眨了眨眸子。 第98章 我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管(1) 显然,活阎王会出手相救皇太子,虽说是因她的缘故,可也正符合天下共主这一条规矩。 皇帝背着手,不断转着拇指扳指。 皇后恨不得卿酒酒死,可她又指望她救人,便咬牙切齿的道,“长乐!你射箭想射死皇子一事,本宫还没跟你算账,你再此叨唠是何意?” 卿酒酒小脸冷肃,“娘娘此言差矣,以长乐的箭术,百步都能穿杨,难不成还射不死一个大活人,本就是长乐射狼,误伤的三皇子。” 皇帝眸色深邃地看着卿酒酒,不怒而威。 卿酒酒赶紧说,“皇上,长乐不敢不遵师父的规矩,若是三皇子能倾半数家财,长乐自当竭尽所能救治三皇子,且那半数家财长乐不敢私吞,悉数呈送皇上国库,以挪国用,也算造化大燕百姓。” 她说的义正言辞,掷地有声,还无比的大义凛然。 皇帝摸着美须,哈哈大笑,“好个造化大燕,身为女儿身,却又如此眼界和气概,不错,不错,不错!” 皇帝一连赞赏,所谓君父,君在前,父在后。 所以,即便他也是担心三皇子安危,可涉及国本,皇帝自然心便偏了。 且,这么多年,三皇子在他眼皮子底下经商,有多少家底,他心头明白的很,往日不曾开口讨要,也不代表他对银子不动心。 卿酒酒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皇上过奖,能为皇上为大燕略尽绵薄之力,是长乐的荣幸。” 皇帝哈哈大笑,十分开怀。 帝九黎在边上看着,他见那小虎女巧笑嫣然,眉目生辉,像骄傲的踏雪白猫,招惹的人想揉她几下。 风流薄唇一勾,他凤眸之中漾起点滴涟漪,这小丫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能耐,还要有趣味。 皇后可不痛快了,三皇子这么多年经商所赚的银子,那可都是要给她小十留着日后招兵买马之用,她决计不愿意挪到国库中去!“皇上,”她双眼红肿,当真伤心极了,“小三儿这些年,以堂堂皇子身份却去做商贾那等下贱的事,他往日不说,可臣妾却是知道的,小三儿他心里委屈,如今他生死未卜,神智不清,臣妾实不敢苟同所谓 的三救三不救!” 帝心难测,皇帝自是不满皇后这话。 卿酒酒开口道,“娘娘,长乐在边南的那些年,若不是师父照料,长乐早不再人世,师父于长乐而言,亲如生父,娘娘若是不信,长乐也没法子。” 她话撂那里,半点不怕这时候皇后敢将她怎么样。 皇帝摆手,“梓童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 说完这话,他对卿酒酒道,“长乐,你既能救,便开始吧。” 卿酒酒屈膝行礼,“救是能救,不过长乐想恳请皇上先饶恕长乐误伤之罪,不然长乐心头忐忑。” 皇帝点头,“朕恕你无罪。” 卿酒酒稍稍松了口气,她下午准备了番,半个时辰后,帐里就只剩下她和三皇子。 她居高临下俯视三皇子,啐了口,“便宜你了,哼,连银子也没捞到,真想弄死你!” 那箭头卡在肉里,又挨心脏很近,箭头上有倒刺,不能硬拔。 卿酒酒的法子很简单,她对人体十分熟悉,没有趁手的手术刀,她便将星铁匕用酒精消毒,然后用银针护住三皇子心脉,又给他灌下一碗麻沸散。 跟着手起刀落,十分利落地给开膛取出箭头。 两刻钟后,她缝合完伤口,又净了手,才出帐对皇帝道,“回皇上,长乐已取出箭头,只是近日不可搬动三皇子,今天晚上也要人看护,发烧后及时退烧,不然恐引起发炎感染。” 皇帝大喜,皇后却抢先一步扑进去。 “我儿……”她见三皇子胸口血淋淋,当即被骇的倒退几步。 卿酒酒脸色有些发白,她腰腹的抓伤又开始痛了,回来本应好生护理一番,可她根本没来及便被召见过来了。 帝九黎见她不太好,便轻声问,“可是伤口痛了?” 卿酒酒点了点头,她正想让帝九黎帮她跟皇帝支会一声回去休息。 哪知,帐中皇后怒喝一声,“卿酒酒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对我儿开膛破肚,此等谋杀皇族之罪,当诛!” 卿酒酒皱眉,她转身进帐,见皇帝表情也不太好,正想解释一二。 皇后当即冲过来,扬手就要扇她耳光,嘴里还道,“来人,将此谋害皇族的贱人,给本宫拿下!” 话音一落,帐外的禁军铿锵拔剑进来,将卿酒酒团团围住! 卿酒酒看着皇后冷笑,说了句离鸠说过的话,“过河拆桥,小心桥拆急了,掉河里淹死!” 皇后也冷笑,“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来人,还不给本宫拿下!” 这个时候,整个帐篷里,只有卿酒酒和皇后,帝九黎和皇帝却是在帐外,然而这两人听到动静,也压根没有进来干涉的意思。 卿酒酒心寒,这就是无情帝王家,不管经不经她手,三皇子那半数的家财肯定是要进国库的,与其让她借花献佛,不如自个拱手送上,还能博个孝顺的名声。 这般利用完她,就丢一边不管! 她冷喝道,“滚开,别碰我!” 话落,竟自行往外走,途径皇帝身边,她当真是想吐这人一脸口水,分明是不喜她伤了他儿子,还装模做样地恕她无罪,皇后要处置她,便与他无关了。 帝九黎面无表情,他眼眸半阖,只拇指不断摩挲着扶手。 卿酒酒目不斜视,与他擦肩而过,没吭半声。 盖因还在皇家猎场,没有地牢,是以,侍卫便找了个空置的小帐篷,将卿酒酒推进去,然后差了两人守着。 小帐里,什么都没有,脚下还是野草。 卿酒酒自嘲,她索性席地而坐,解开衣裳,看了看腰腹抓伤,好在那伤口已经没再生脓血,周遭有些红肿罢了。 她抽了口冷气,又将伤口捂好,随意往地上一趟,闭目休养。三皇子的帐篷内,上官桑把脉后道,“皇上、娘娘,三皇子脉象平缓,只要渡过今晚的发热,明日人清醒就无事了。” 第99章 我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管(2) 皇后松了口气,“上官大人,本宫皇儿真无碍了。” 上官桑摸着白胡子笑着点头,“不愧是神医,就算教出来的徒弟,行医手段也这般出奇有效,皇上,臣以为,御医院要能招揽此人,必能让整个御医院的医术再上一个台阶。” 皇帝面色有些尴尬,他拂袖道,“既是江湖中人,怕不易招揽。” 上官桑面露遗憾,“老臣还想着与之切磋探讨一番这种开膛之术,实在是手法精湛,若能在我大燕普及,那绝对是万民之福!” 听闻这话,皇帝面露沉思,细细思量开来。帝九黎适时冷然道,“怕是不能了,先说活阎王,此人四方游历,居无定所,神秘的见头不见尾,就说其关门弟子长乐县主,胆大包天,胆敢伤了三皇兄,还对三皇兄开膛,诛了她九族都是轻的,若不是母 后及时开口,本殿下也定然杖责活活打死她!” 皇帝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这太子,不是最与长乐县主关系好? 皇后哼了声,“本宫不管她是谁的徒弟,总归她伤了皇族子嗣,皇上虽答应了饶恕,可本宫没同意!” 上官桑怔然,默默叹息一声。 “对!母后绝不能轻饶了她!” 这当间,终于清醒过来的骁王被小太监搀扶进来,他脸色冰冷,眸有杀意,一身血腥煞气涌动。 “小十儿,可好些了?”皇后奔过来,拉着骁王手道。 “母后,儿臣没事,三皇兄如何了?”骁王不着痕迹地抽回手。 皇后揩了揩眼梢,“幸得皇上庇佑,过了今晚就没大碍了。” 骁王点头,他森寒的目光落在帝九黎身上,意味深长的道,“太子不是腿已经大好了吗?都能将皇弟一脚踹翻,怎的这会又坐轮椅上了?” 闻言,皇帝和皇后还有上官桑等人齐齐看过来,目光都落在帝九黎腿上。帝九黎微微一笑,“十皇弟有所不知,活阎王此前千叮呤万嘱咐,本殿的腿初愈,未满七七四十九天,不可站起来,可在猎场中,突遇狼群,本殿不得不站了起来,如此没听神医的话,这腿,如今酸痛难当 ,日后怕是又要不好了。” 上官桑一凛,“殿下,可容臣诊脉一番?” 帝九黎长眉一挑,修长的手伸过去。 片刻后,上官桑捻着白须道,“殿下脉相时强时弱,可是还受了内伤?” 帝九黎点头,“和狼群缠斗之时,确时受了些内伤。” 上官桑挥笔开了张方子,白岩赶紧收好。 骁王皮笑肉不笑,“皇弟可真是为皇兄惋惜。” 帝九黎无所谓摆手,“无妨,总是这么多年都过了,好与不好,与本殿而言,并不会有多少妨碍。” “不,皇兄此言差矣,”骁王不依不饶,“皇弟日后定会再找神医,务必要将皇兄的腿治好才是。” 帝九黎斜睨过去,云淡风轻的道,“那就多谢皇弟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冷不热地针锋相对。 夜半时分,卿酒酒迷迷糊糊的,她正又冷又热,浑身难受,知道自个身体不对劲,可就是醒不过来。 “小虎女?小虎女?” 耳边似乎有谁在喊她,嗡嗡的真是讨厌。 她喘了口气,有气无力地挥手道,“滚开!” 帝九黎皱眉,卿酒酒此时一身滚烫,小脸红彤彤的,连出气都烫人,他手一摸,竟是烧起来了。 “小虎女,醒醒……”他拨弄了她小脸几下。 卿酒酒艰难睁眼,一身关节痛的厉害,头也很晕,她反手挨了下额头,后知后觉的道,“完了,发烧了。” “来,我带你过去找御医。”帝九黎一身夜行衣,显然是偷摸过来的。 他弯腰抱起她,小人轻的很,在他怀里好像一点重量都没有。 卿酒酒抓着他衣襟,自个搭了脉,懒懒的道,“不用,帮我找几株草药,熬了我喝下就没事了。” 她心里十分清楚,自个这是因腰腹的抓伤引起的并发症,只要烧退了就不会有事。 “听话,我去找上官桑。”帝九黎难得面容严肃,这让他眉心的朱砂都被川字夹住了。 卿酒酒也倔的很,她嗤笑一声,“那个庸医,我还担心他把我给治死了,再者,我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管!” 对帝王家的无情,她还记恨着,故而看帝九黎也不顺眼。 帝九黎只得依她,将人放自个怀里,没让她躺地下,“行,我让白岩去找草药,不过,小虎女你不准跟我阴阳怪气的。” 浓黑桃花眼夹了他一眼,水润湿漉,兼之她面颊薄粉,娇娇软软的又没力气,整个人就像甜丝丝的胭脂小桃,诱着人捧着咬一口。 帝九黎眸色深邃,琥珀暗金犹如汪洋。 他低头在她微凉耳廓边呢喃道,“你再用这种带小钩子的眼神看我,我就吞了你。” 神经病! 卿酒酒往他胸口拍了一巴掌,什么叫带小钩子的眼神?她的眼神哪里有钩子了?怎么也该是杀气腾腾的飞刀才是! 不多时,白岩悄悄端了汤药过来,卿酒酒一身无力地被帝九黎扶起来,皱着眉头将苦兮兮的药汤喝了。 没一会,她呼吸放缓,整个人就沉沉睡了过去。 白岩小声道,“殿下,三皇子那边不好了,从入夜烧到现在,御医根本没法退烧,怕是人都要烧死了。” 帝九黎摸了摸卿酒酒细白的小脸,轻笑道,“呵,皇后河都还过,就想拆桥,一不看看这桥是谁搭的,这小丫头必定留了后手,此事皇后不跟她低头,约莫老三就真要被废了。” 白岩心惊,他瞄了眼帝九黎怀里,结果只看到一撮青丝,“那殿下,是不是要差暗营的影子过来保护县主?” 帝九黎点头,“行,你去安排,别露痕迹,就让别人以为,那是活阎王留给这丫头的后手就可。” 白岩唱喏了声,并不敢多看,悄然退了出去。这小帐篷实在简陋,帝九黎有心想抬张软榻进来,都不方便,他只得将自个的披风解下来,垫地下,适才将卿酒酒放下。 第100章 就是威胁你又如何 半个时辰后,帐外传来吵闹,帝九黎眸色微凛,人起身隐入暗处,消失不见。 跟着,是皇后闯了进来,她一身雍容凤袍,然面容半点都不雍容--。 “卿酒酒,你该当何罪?” 卿酒酒睁眼,心头邪火直冒,她这人有个不好的习惯,觉没睡饱,就是天王老子吵了她,她也要灭了对方继续睡! “滚出去!”她手一扬,星铁匕嗖的一声扎过去。 玄色利光从皇后脸上擦过,然后穿透帐篷油布,钉入帐外不远的地方,深入把柄。 皇后一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尖叫一声,“啊!来人护驾!” 无数禁军侍卫拔刀涌进来,吵吵闹闹得让卿酒酒头疼。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额头已经不烫了,烧退后,她人也就有些力气。 “原来是皇后娘娘驾到,不知有何事?”她站起身来,双手环胸问道。 “卿酒酒,你刚才想杀本宫!”皇后怒不可遏。 卿酒酒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你想多了,我睡的迷糊,还以为是刺客。” 皇后冷笑一声,“这么说,还是本宫的错了?” 卿酒酒懒得跟皇后多费唇舌,她眸光冷冷,“娘娘没事,就回吧,须知长乐可是在大牢里。” 听闻这话,皇后想起正事,她怒指卿酒酒道,“说,是不是你在小三儿身上动了手脚,不然小三儿何以高烧不退?” 卿酒酒讥笑,她唇角那抹嘲讽,明晃如冰水,是个人都看的明白,倒叫皇后越发恼怒,只恨不得立马就杀了她才解恨。 卿酒酒漫不经心地弹了下指甲,“娘娘怕是脑子糊涂了,长乐不会医术,又哪里知道三皇子为何会高烧不退?不过长乐知道一点,这高烧不退的人哪,一晚上就能烧成傻子白痴,娘娘万分注意了。” 说完这话,她继续回披风上躺着,双手垫脑后,屈着一条腿,另一条腿架上头,吊儿郎当,哪里有半分贵女的模样。 可偏生,她这样不羁,又让人觉得十分洒脱不做作。 皇后咬牙切齿,她维持多年的威仪气度,在卿酒酒身上根本就不起半点作用。 雨秋拽了拽皇后袖子,她站出来对卿酒酒屈膝行礼道,“长乐县主,三皇子那边,御医也束手无策,您是活阎王的关门弟子,这医治了一半便不管了,传出去,也坏神医的名声不是。” 卿酒酒不为所动,闭着眼睛,睫毛都不颤一下。雨秋看了皇后一眼,又道,“县主,您也知道的,三皇子是个经商奇才,虽说要散尽一半家财充入国库,可剩下的那一半也不是常人能比拟的,所以若是县主治好了三皇子,三皇子痊愈后,定然会有重谢。 ” 卿酒酒哂笑,她睁开一只眼睛,瞄过去道,“皇后娘娘可是说了,长乐给三皇子开膛,那是谋害皇族子嗣的大罪,长乐惶恐,胆子又小,不敢!” 这般软硬不吃,叫皇后越发没脸,她一个没忍住,劈手夺了一名禁军的大刀,唰得架到卿酒酒脖子上,“你去不去治?若不去,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卿酒酒小脸瞬间就冷了。 雨秋大急,今日的娘娘这般没理智,却是她未曾料到的,可见皇后让县主给逼到了何等地步。 卿酒酒桃花眼一眯,“你威胁我?” 皇后冷笑,“本宫就是威胁你又如何?你不治,本宫就差人去拿你妹妹,让你看着她死!” 闻言,卿酒酒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卿蜜蜜是她的逆鳞,谁都不能碰! 她只考虑了那么几秒钟,尔后站起身,扬起下颌道,“好,娘娘厉害,长乐治!” 皇后松了口气,她扔下刀,倨傲的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果然是秦瑶的女儿,骨子里都是一样的贱!” 卿酒酒心间陡升戾气,她虽对生母没印象,可能给自己女儿留下一百影卫的母亲,又能差到哪去,所以秦瑶绝对不会像世人所说的那样不堪。 她冷笑,“娘娘,打人不打脸,辱人不辱母,这就是堂堂大燕皇后的风度?” 皇后斜眼看她,“哼,本宫这样说,都是轻的,她该庆幸死的早,不然本宫要她好看!” 皇后脸上嫉恨一闪而逝,被卿酒酒正正捕捉。 她忽的笑了,“我母亲,是抢你男人了?还是挖你家祖坟了?娘娘这样恨之入骨。” 皇后扬手就是一耳光闪过来,“放肆!” 卿酒酒偏头,脸上火辣辣的疼,她舌尖抵了下面颊,吐出口唾沫。 很好,这笔笔账,母债子偿,她非得在她儿子身上讨回来不可,让她知道,得罪什么人都好,可千万不能得罪医生大夫! 皇后居高临下蔑视地看着卿酒酒,“你最好有些自知自明,不然本宫有一千种一万种手段叫你生不如死!” 卿酒酒眨了下眼,低头轻笑,“长乐……明白。” 皇后心有得意,她拂袖而去,雨秋则皱紧了眉头,她看了看卿酒酒,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三皇子帐篷里,药味熏天。 上官桑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皇帝背着手走来走去,甫一见卿酒酒进来,他道,“长乐,快看看小三儿是如何一回事?” 卿酒酒提起裙摆,跪下道,“回皇上,长乐身负谋害皇族子嗣大罪,不敢轻易诊治。” 皇帝一愣,他抬头看了看皇后。 皇后怒喝,“卿酒酒,你是忘了本宫的话是不是?”哪知卿酒酒不为所动,她低着头道,“长乐没忘,可谋害皇族子嗣是株连九族大罪,长乐胞妹也是要陪长乐一起死的,长乐不敢动手诊治三皇子,娘娘也是要罪及胞妹,左右都是个死字,长乐又何必为难? ” 这话,皇帝听明白了,他看了皇后一眼,不轻不重地道,“长乐啊,你要理解一个当母亲的心情,朕恕你无罪,只要你治好了三皇子,谁也不能再定你和你胞妹的罪过,如何?”卿酒酒唇角有哂笑,不过,她也见好就收,当即叩头道,“长乐,叩谢皇上。” 第101章 都跟你说了别撩我 她起身到三皇子床沿,剥开他眼皮看了看眼珠,又撩开他胸襟,手指探了探他胸口的伤。 “谁包裹的伤口?”她皱眉问道。 上官桑连忙起身道,“是老臣,县主可是有问题?” 卿酒酒看了他一眼,“问题大了,他这伤口根本就不能动,上药后,只能敞着亮着,你给他缠着纱布,不透气,这帐中人多,不感染烧起来才怪。” 上官桑受教,老头眼神发光,“请县主赐教。” 卿酒酒不含糊,她摸出银针,往三皇子各大穴位扎上去,又道,“倒烈酒来与他擦身降温,然后我开一方子,赶紧熬药去。” 帐中的宫娥立马动了起来。 卿酒酒理了理袖子,“喝下药后的半个时辰,要是还不退烧,再来寻我。” 她转头看着皇帝,伸手虚引,“皇上,帐中不宜留人太多,恐感染上别人,还是请皇上早些休息。” 皇帝点头,这大半夜的,他也有些撑不住,便朝卿酒酒一伸手道,“长乐,来扶朕回去。” 卿酒酒应声,赶紧上前搭住皇帝的手。 皇后扭着帕子,几乎恨红了眸子。 出了帐,夜风一吹,卿酒酒如今身上带伤,她撇开头打了个喷嚏。 皇帝收回手,笑看她道,“果然还是个小姑娘。” 卿酒酒揉了揉鼻尖,没答话。 皇帝道,“你和你母亲秦瑶,长的真像,日后定然又是京城第一美人。” 卿酒酒眸色闪动,“皇上,您认识长乐母亲?” 皇帝点头,他背负双手,抬头看着天际繁星,“自然认识,她是皇商秦家嫡女,幼时也时常出入宫闱,朕还是皇子之时就认识她。” 卿酒酒若有所思,总觉得当年的事,好像挺复杂。 “只是可惜……”皇帝叹息一声,“谁都没想到,她最后会嫁给平忠王。” 卿酒酒忽的想起一件事,“皇上,长乐听父亲说起过,说母亲是负气下嫁,当年的事……” 皇帝看了她一眼,蓦地抬手摸了摸她发顶,“那都是过往前尘,上一辈人的事,与你无关,勿须多打听,好生过眼下的日子便是。” 卿酒酒不喜欢皇帝这会的亲近,她低头道,“长乐,过的很战战兢兢呢。” 皇帝知道她意思,他沉吟片刻道,“长乐,朕希望你别跟皇后计较,她忧心儿子,若有不当之处,你就应着,看在你是秦瑶女儿的份上,朕也不会让你们姊妹出事的。” 卿酒酒心头有数了,她点了点头,“长乐明白了。” 皇帝欣慰一笑,“朕给你和小十儿指婚,可还满意?小十儿可是朕膝下最出色的儿子。” 卿酒酒暗自冷笑,她垂眼帘,“回皇上,长乐自是满意的,长乐只怕会不得骁王爷的喜欢,毕竟骁王爷可是战神呢。” 皇帝让她这副娇羞的模样逗的哈哈大笑,“别担心,小十儿的性情朕是知道的,这桩亲,从前你母亲也是同意的,往后你们会得好的。” 说到这,皇帝的龙帐到了,卿酒酒恭送他进去后,才抬起头嗤笑了声。 她和骁王肯定会过得无比的好呢! 她正这样想着,冷不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暗中缓缓走出来。 “谁?”她扭头喝道。 “哼!”金石杀伐的冷哼声传出来,跟着一身猩红软甲的骁王帝舜华走了出来,他身边还跟着卿欢颜。 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两人干了什么勾当。 卿酒酒瞧着卿欢颜酡红双颊,媚眼如丝,她冷笑着将前几日帝舜华骂她的话还回去,“呸,狗男女!” 卿欢颜脸色一白,震惊地看着卿酒酒。 帝舜华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卿酒酒毫不在意,她双手环胸,“我身后就是皇帝帐子,要不要我喊他出来看看你们俩?” 骁王杀意渐浓,“卿酒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卿酒酒不屑嗤笑,“哼,帝舜华,你敢给我敬酒吗?还罚酒,我滚你老母,狗娘养的!” 她这话,便是连皇后一起骂,总是和这几人早晚翻脸,她是半点都不客气。 骁王何时被人这样辱骂过,他掌一竖,就要打过去,卿欢颜赶紧拉住他。 “王爷,莫冲动,惊动了皇上不好!”卿欢颜面有焦急。 卿酒酒意味深长地望着卿欢颜笑,“三妹妹,眉根散乱而无神,这是和人已经……” “闭嘴!”骁王心头一惊,他没想到卿酒酒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卿酒酒勾唇,笑的邪性,“帝舜华,你我恩怨心知肚明,你要识趣的,自己去找皇上,将咱们的赐婚解除了,不然要我出手,信不信我让你们俩丢尽脸面,走哪都被人骂女干夫淫妇?” 骁王心思自来深沉,他听卿酒酒这样一说,反而笑了,“本王就是要娶你,让你在后宅生不如死。” 卿酒酒心知肚明这男人的逆反心理激起来了,她拍了拍袖子,“随便。” 话落,她转身就走,大半夜的,还不如回去抱小虎崽子睡觉实在。 卿欢颜见她走得来没影,拽着骁王袖子的手松了松,她咬唇低头道,“王爷,太晚了,欢颜该回去了。” 骁王看了她一眼,一把捉住她指尖,“你介意本王刚才说的话?” 卿欢颜没吭声。 骁王伸手挑起她下颌,“你放心,你既跟了本王,本王定然许你正妃之位,至于那贱人,本王有得是法子将她贬成侧妃,到时,你想怎么折腾她都可以!” 卿欢颜心思浮动,她睫毛轻颤,“王爷,欢颜,欢颜定不负所望。” 骁王低声笑了,他低头在她唇边啄了口,绵软又馥郁的幽香传来,让骁王心头一动。 他将人搂进怀里按了按,眸色深沉的道,“再同本王呆一会。” 说着,也不管卿欢颜是否答应,他搂着人隐入夜色之中,颇有些急不可耐。两人气息消失,本走远的卿酒酒又折了回来,她眼珠子一转,古怪精灵地啐了口,“还没成亲就打起野战,真是不知廉耻。” 第102章 你的礼义廉耻都让狗吃了不成(1) 她嘴里这样嘀咕着,脸上的神情却是蠢蠢欲动。 她正要摸过去一观,哪知才抬脚,肩膀就被人捏住了。 她侧目,双手蓦地抓住那手,肩背一起使力,就来个过肩摔! 哪知,那手力道大的很,非但没摔出去,还将她拉着后退。 “小虎女,大半夜不回去睡觉,又想去干什么坏事?”帝九黎低低地嗓音传来,带着醇厚的惑人律动。 卿酒酒不适,她揉了揉耳廓,肩膀撞了他一下,“离我远点,我是有主的人了。” “那个离鸠?”帝九黎问道。 卿酒酒点头,认真而严肃的警告帝九黎,“对,就是他,所以你别有事没事就撩我,我告诉你,我很专情的,承诺了离鸠,就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琥珀眸光闪过复杂难辨的情绪,帝九黎问,“你就这么喜欢他?” 卿酒酒思量起来,“现在还没有特别喜欢,他很合适我。” 卿酒酒不想过多提及感情方面的事,她搓着手兴奋的道,“我要去找皇帝一起去看活春公,你去不去?” 帝九黎摆手,“去。” 卿酒酒先是偷偷摸摸过去,找准了位置,旦见不远处一背风山凹里,银辉月光下,两具身体赤条条地滚一起,还有粗重的喘息声飘过来。 卿酒酒皱眉,她扭头问帝九黎,“帝九黎,那种事真那么食髓知味?” 她虽然懂,也当做勾人的小妖精,可还真没品尝过男女欢爱的滋味,也不太明白其中快活门道,上次在朱雀学院后山,那也是药性过多,她迷迷糊糊的,清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 狭长的凤眸斜过去,月下的帝九黎,那张脸昳昳如妖精,勾人心神。 他平波无澜的道,“你不知,我又怎知。” 卿酒酒诧异地看着他,“你都二十了,还没经人事?” 她知道的,在大燕,多的是二十岁就已经当爹了的,可帝九黎居然还是个处男,实在叫她惊讶。 饶是帝九黎不想跟她计较,也让她这话气得来俊脸一黑,他屈指弹她脑门上,“我为什么就非得要经人事?” 卿酒酒恍然大悟,同情地看着他,“原来你是性冷淡啊,真是可怜,不过没关系,我以后保管治好你。” 帝九黎恨不得将这口无遮拦的小儿让嘴里咬上几咬,“我正常的很,你要不要试一试?” 卿酒酒撇嘴,“你走开,都跟你说了别撩我,算了不跟你讨论这个,以后我跟离鸠试试就知道了。” 帝九黎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被憋出内伤。 眼见那山凹中的两人已经进入忘我的关键时刻,卿酒酒转身就往皇帝的龙账去。 帝九黎只得跟上她,省的她惹出大麻烦不好收场。 “皇上,您可睡下了?”卿酒酒站在龙账外,不等人通报,直接扯开嗓门就喊。 皇帝被吵起来,虽有不悦,可到底没表现出来,“长乐,有事?” 卿酒酒眨了眨眼,天真的道,“皇上,三皇子那边还需要一味药材,上官御医都没有,长乐就想起这猎场多草药,连夜去采,然后在那边瞅见一株龙形的草藤,一定是祥瑞,便想着邀皇上去看看。” 皇帝笑了,“龙形草藤?” 卿酒酒点头,她一把拽过边上的帝九黎,“长乐晚上怕黑,便让殿下护着我,殿下可是和长乐一起看见的。” 皇帝目光落道帝九黎身上。 帝九黎无奈点头,“确实是,那龙形草藤有半臂长,刚酒酒还说那是什么藤来说?” 他又将问题抛给她。 卿酒酒暗中瞪了他一眼,巧笑嫣然的道,“那叫盘龙藤,一百年才长一株,养好了,等结了果子入药,能延年益寿的。” 说完,她又道,“皇上,咱们快去采吧,那盘龙藤非得有真龙天子在旁震着,长乐才敢下手采,不然一采下来,它就要化为灰烬溜了。” 皇帝让她说得起了好奇心,遂披好龙袍笑道,“好,朕就同你这小丫头走一遭,给你震场子!” 卿酒酒桃花眼弯弯,笑的可无害了。 一行人才走出没多远,就见卿家的人竟然也出来了。 卿明远心头一惊,赶紧领人行礼,“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伸手虚抬,“平身,爱卿这么晚了,怎的还在外面?” 卿明远目光闪烁,他怨怼地看了苏氏一眼,大半夜的,苏氏忽然来找他,说是卿欢颜帐子里没人,不见了,一家人不敢大张旗鼓的找,只得偷偷摸摸行事。 卿酒酒掩下心中恶意,“皇上,是长乐差人去唤的,盘龙藤百年难得一见,长乐也想让家里人都长长见识,蹭蹭皇上的龙气。” 皇帝真真喜欢听这些话,让她哄得来眉开眼笑。 帝九黎偏头看过去,啧,这小虎女圆滑起来,看来比谁都有能耐,他又小看她了。 卿明远虽不明所以,但见皇帝高兴,也只得顺着说,“是,微臣小女说的对。” 皇帝大手一挥,“那就走吧,一起去瞅瞅。” 队伍又壮大一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眼看要接近了,卿酒酒忽然说,“皇上,盘龙藤以汲取月光生长,最是怕光,您先让人灭些灯笼火把,小心惊扰了。” 皇帝无一不应,唯有卿酒酒手里还提着一盏灯笼。 卿酒酒兴奋的很,她耳朵尖,已经隐隐听到卿欢颜吟哦的更大声,兴许两人正快活的不行。 待更近了,皇帝忽然面色古怪起来。 他看了卿酒酒一眼,眸色凝重了一丝。 距离那山凹两丈远之时,卿明远脸色大变,他一把拉住苏氏,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苏氏人一颤,险些跪倒在地。 一丈远,皇帝站立不动了,他神情不太好看。 卿酒酒仰头望着他,狐疑道,“皇上,怎的不走了?穿过这个山凹,再走两刻钟就到盘龙藤生长的地方了。” 皇帝目光冷然地看着卿酒酒,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好。帝九黎低喝了声,“回去吧,今晚看不成了,明日再论。” 第103章 你的礼义廉耻都让狗吃了不成(2) 卿酒酒低下头,脚尖在地下踢了踢,“好吧,皇上龙体要紧,长乐一会再过去确定一下。” 皇帝转身,拂袖就要往回走。 好死不死,正在此时--。 卿欢颜婉转娇鹂音传来,还带着娇喘。 然后是骁王的声音。 此等不知廉耻的浪言浪语,简直不堪入耳! 卿酒酒眨了眨眼,大喊一声,“谁在那?”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着灯笼就冲过去。 骁王已经听出了卿酒酒的声音,他以为只有其一人,便毫不避讳地,赤裸条条地抱着卿欢颜站起来,准备奚落她一顿。 卿酒酒快要笑死了,但她只有憋忍着,举高灯笼一照--。 一身古铜肤色的骁王,赤条条的,腹部有六块腹肌,还真不错。 卿酒酒暗自吹了声口哨,目光往骁王腹肌多瞄了几眼。 帝九黎将她神色尽收眼底,脸上冷了几分,哼,不仅是头小母老虎,还是色老虎! 而卿欢颜,那一身白皙如乳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卿酒酒后退几步,白着小脸,装模做样的道,“骁王爷,三妹妹,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骁王正要嘲弄过去,但余光一撇,就见卿酒酒很厚黑压压一片,其中一人怒视过来的,正是皇帝。 他心头一颤,手一松,卿欢颜啪嗒一声,摔了! 卿欢颜自然也看到了,她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苏氏冲过来,赶紧捡起地上的衣裳裹她身上。 骁王也是随意裹了件外衫,噗通一声跪下道,“父皇,儿臣……” “禽兽!”皇帝龙颜一怒,提起袍摆冲过来就给骁王一脚,“朕请大儒教导于你,你的礼义廉耻都让狗吃了不成?” 骁王不敢辩驳,爬起来笔直地跪好,“父皇,儿臣只是情难自禁,遇到了心悦的姑娘罢了。” 好个情难自禁,卿酒酒在暗处憋笑的肚子都痛了,怕是管不住自个下半身罢了。 帝九黎有些无奈,他趁人没注意,伸手戳了卿酒酒一下。 卿酒酒转头剜他一眼,“别动手动脚。”说完这话,她一抹脸,揪了大腿以及,眼泪汪汪地上前同样跪下道,“皇上,长乐非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既然骁王爷已用长乐妹妹有了夫妻之实,他们两人又彼时心心相印,长乐也不愿横担其中成为恶人, 还请皇上成全他们,也算成全长乐!” 她哭得伤心不已,小脸白着,当真让人心疼。 皇帝伸手扶起她,“莫怕,朕定然会为你讨回公道。” 卿酒酒心头咯噔一下,她还想火上浇油,就听皇帝道,“永乐郡主,婚前失德,品性败坏,撸去郡主封号,送清寒观出家为尼!” 这话一落,众人大惊,苏氏面无死灰,卿明远神色也不好,他跪在地上,磕头哀求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女一时糊涂,还请皇上给条活路啊。” 卿欢颜已经被吓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这样处理此事。 她扑过去抱住骁王,“王爷,救救欢颜,救救欢颜……” 骁王咬牙,“父皇,儿臣的骁王妃非欢颜莫属,请父皇开恩!” 皇帝气地胡子都翘了起来,他怒指帝舜华,“你这鬼迷心窍的畜牲,要你不是朕的亲子,朕今日非得杀了你不可!” 骁王紧紧拉住卿欢颜的手,“请父皇成全!” 卿酒酒低声抽泣,也跟着哀求,“长乐,也请皇上成全,毕竟欢颜怎么说,也是长乐的妹妹,她这一辈子要这样毁了,长乐余生难安。” 卿欢颜和骁王谁都没想到,卿酒酒居然会主动帮他们求情。 甚至,卿欢颜心头还生了点滴的感激,只觉以往是冤枉了卿酒酒。 骁王瞬间转过味来,心知卿酒酒此举是为了顺理成章的跟他解除赐婚,他心头不甘,一咬牙道,“长乐,本王心里也是有你的,既然你们姊妹二人感情这样好,若是娥皇女英未尝不可。” 果真是个厚脸皮的,到这等地步,居然还能厚颜无耻地说出这样的话。 帝九黎心头也是生了几分杀意,帝舜华却是过份了! 皇帝闻言,心头一动,他看着卿酒酒,思量起来。 卿酒酒恨得心尖发疼,她还得装着道,“娥皇女英那是千古一帝舜帝之妻,长乐何德何能,可伺奉这样的明君圣主,骁王爷厚爱了。” 皇帝脸色一变,如今他正值壮年,不曾退位,再是退位,大燕也还有皇太子在,而自己的这小儿子的心思,莫不然还想弑父杀兄自个上位不成?” “够了!”皇帝冷喝一声,拂袖道,“既然你如此情深,也别说朕不近人情,你要娶她为正妃,这赐婚也不用另改,总归都是卿家嫡女,换个人就成。” 骁王皱眉,没坑到卿酒酒,他总是不太满意。 而卿欢颜和苏氏,还有卿明远脸上露出狂喜神色,三人齐齐唱喏道,“臣等叩谢皇上!” 跟着皇帝又说,“朕赐你们择日完婚,大婚后,你就自回南镜去,无诏不得回京!” 骁王脸色大变,这样一来,他不能回京,在日后的夺嫡之争中如何占有一席之地。 “父皇……”骁王跪着走了两步。 皇帝拂袖,“怎的,如此一应都如你的意,你还不满意?” 骁王无话可说,他一字一顿的道,“不,儿臣满意,儿臣十分满意。” “哼!”皇帝冷哼,转头对卿酒酒道,“长乐,你起来吧。” 卿酒酒起身,一直低着头,跟个没人要的小可怜一样。 皇帝叹息,“朕重新给你指一门婚事如何?” 卿酒酒猛地抬头,差点没让皇帝这话给吓出好歹来。她睁大眸子,挤出几滴眼泪,揪着皇帝龙袍袖子,娇娇的道,“皇上,男女情事,最是伤人,长乐不想这样快就喜欢上旁人,皇上您容长乐缓缓可好。” 第104章 我和你势不两立 说着,她哭得更凶了,是那种没有哭声的流泪。 她那张脸又长的好,同秦瑶相似,一时间,竟让皇帝好似看到了多年之前的秦瑶。 那年,她何尝不是在他面前这样哭,然后转身就嫁给了他人。 “好,缓缓,好生缓缓,你人生还长,切莫走你母亲的老路。”皇帝唏嘘不已的道。 卿酒酒抽了抽鼻子,只要皇帝打消了心思就好。 一行人准备往回走,皇帝是看也不想看骁王一眼。 谁都没想到,帝九黎倏地抚掌笑道,“父皇,您当年许儿臣婚姻自主,不知还应不应?” 皇帝看着虽身有残疾,却比其他皇子出色太多的太子,点头含笑道,“自然应的。” 帝九黎目光转了圈,最后落到卿酒酒身上,卿酒酒头皮发麻,一股凉气从背心泛起,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皇太子声若昆山碎玉的道--。 “儿臣想讨长乐县主为皇太子妃,请父皇成全!” 卧槽! 神经病好可怕! 猪队友好坑爹! 卿酒酒恨不得飞起一脚将这智障踹到天边去,叫他乱说话! 然而昳丽的殿下根本不看她一眼,将起先的话又说了一遍,“儿臣想讨长乐县主为皇太子妃,请父皇成全!” 他口吻认真,声色朗朗,如日月在怀,那一脸的正色,显然是没开玩笑的。 卿酒酒差点没给他跪下了。 皇帝面色凝重,他觑着卿酒酒,眉头皱起,卿酒酒赶紧低下头,不敢泄露半分情绪。 “太子殿下这是,铁树开花,”骁王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莫不是太子早就看中了长乐,适才她捅吾一解除赐婚,太子就迫不及待了!” 卿欢颜落在骁王后头,一直低头不吭声,苏氏死死护着她。 卿明远跟上来,表情不太好,他讪笑道,“殿下,小女长在边南,粗鲁惯了,怕是配不上殿下。” 他哪里是在帮卿酒酒说话,分明是卿家已经决心站在骁王那一边,故而决计不能再和皇太子扯上关系,不然,一不小心,是会带来灭族之祸的。 帝九黎无甚表情,他目光落到卿酒酒身上道,“本殿自是在边南就看中她了,从前碍于那道赐婚,便想着既是有缘无份的事,各自安好便罢,如今本殿男未婚,她女未嫁,本殿何以不争取?” 四两拨千斤的就将骁王话中软刺顶了回去。 皇帝摆手,他问卿酒酒,“长乐,你是如何想的?” 卿酒酒深呼吸一口气,她提着裙摆屈膝行礼道,“回皇上,长乐今年才十二,尚是年幼,且家中还有个傻子胞妹需要照顾,往后三年内,长乐都不想考虑人生大事。” 这话,她说的倒是实话。 皇帝又问帝九黎,“太子,如何看呢?” 帝九黎眸光深邃地锁着卿酒酒,薄唇抿着,面无表情。 好一会,他才清淡如水地挪开目光,“三年?本殿还是等得起的。” 这边是,非她不可了! 卿酒酒磨牙,恨不得扑帝九黎身上咬死他! 皇帝抚须,“这是你们小儿女的事,朕就不掺合了。” 说完这话,皇帝转身,施施然回了龙帐。 卿酒酒正大光明地瞪着帝九黎,气鼓鼓地像只逮谁扎谁的小刺猬。 卿明远朝皇太子和骁王拱手,同苏氏一起,带着卿欢颜离开。 骁王冷笑,眸光阴鸷,“这才退亲,就迫不及待地勾搭上了,卿酒酒手段不错,用的是什么法子勾上太子的?” 要比嘴毒,卿酒酒还从没怕过谁。 她不要脸地娇笑了声,“过奖,不过谁让太子那张脸能让我看上呢?这要换了骁王,啧,臭骚味八百里我都闻到了,真是恶心!” 说完,她还敛袖捂住小鼻子。 那口吻,那做派,叫骁王恨得牙痒痒,他捏紧拳头,深呼吸口冷气,才将心头杀意压下去。 “哼,”骁王冷笑,“本王旦见你哭的那日!” 丢下这话,骁王扬长而去。 帝九黎嘴角笑意玩味,“看上我这张脸了,嗯?” 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有深邃的琥珀暗金色,叫卿酒酒一身起鸡皮疙瘩。 她搓了搓手,白了他一眼,“什么叫气话假话,你听不懂?” 她不想再和帝九黎待下去,总觉他看她的目光不正经,她有离鸠了,便不能再和旁人勾勾搭搭。 卿酒酒转身就想走,谁想帝九黎拉住她,“你先推我回去。” 他坐木轮椅上,分明此时没人,还继续装着。 卿酒酒考虑了那么一秒,便去推木轮椅,将人送进帐篷后,她提醒了句,“你什么时候将离鸠给我?” 帝九黎单手撑下颌,另一手无意识卷着鬓角发丝,偏头过去看她,“小虎女,为何你不靠考虑一下接受我呢?离鸠他长的那么丑。”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卿酒酒不忿,“离鸠的眼睛好看,我就喜欢他那样的。” 帝九黎面容冷凝一丝,只望着她不说话。 卿酒酒莫名有些生气,她不喜欢帝九黎那样说离鸠,一方面为离鸠委屈,一方面又觉得帝九黎和从前不一样了,兴许两人往后就不再是朋友了。 她一声不吭,拂袖而去。 帝九黎进了账,他坐床榻边好一会,忽然问白岩,“白岩,离鸠长的真好看?将小虎女迷的神魂颠倒,为他还和本殿吵架。” 白岩干笑几声,目光古怪,有些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帝九黎挑眉,挥手将人赶了出去。 后半夜,没再有意外,就是三皇子那边都顺顺利利地褪退了烧,卿酒酒能安然一觉就到天亮。 盖因此次秋猎意外连连,兼之昨晚皇帝还撞见骁王和卿欢颜苟且的事,龙心不悦,便发话,此次秋猎提前结束。 一大早,旁的京城高门贵族便开始陆陆续续地收拾行李。 尽管卿酒酒没刻意去安排,到底昨晚卿欢颜的事还是让好些人知晓了。这种婚前失贞,对于男人来说,不过是一时风流快活,旁的并无任何影响,可之于女人,那边是万劫不复。 第105章 护驾有大功 即便是皇帝已经应许卿欢颜的骁王正妃之位,卿欢颜一时间也是被京城贵女齐齐唾弃和嫉恨。 特别是姬家的姬敏,天刚亮,就拎着马鞭站卿欢颜帐篷前,边甩马鞭边骂。 “卿欢颜,你个贱人!朱雀后山那次没让你快活够是不是?现在还来祸害我十表哥!” “我姬敏非地抽烂你那张脸,你个破鞋,好意思坐那个王妃之位?” “卿破鞋,滚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脸皮厚还是我的鞭子锋利!” 卿欢颜缩在帐篷里,并不敢出去。 “饶雪,你去,你悄悄出去找骁王爷来,骁王爷一来,姬敏就再不敢乱说。”卿欢颜指使自个的婢女道。 饶雪战战兢兢,从帐里溜出来,结果还没走出五步远,身上嗖的就被抽了一鞭子。 “啊!”饶雪尖叫一声,又蹿回帐子里。 卿欢颜目露狠色,“姬敏,她姬家让我不好过了,我也不让她好过。” “小姐,冲动不得,”饶雪抱住她,“姬敏那样跋扈嚣张,只会让人耻笑的,小姐未来是骁王妃,不能失了身份。” 卿欢颜忽而一笑,“我知道。” 说完这话,她大步出帐,脸上神情一变,楚楚戚戚地看过去,柔声道,“姬敏妹妹,何以生这样大的火气,不如……” 然她这话没说完,姬敏马鞭破空抽过来,嗤啦一声落在卿欢颜身上,当场衣衫破碎,抽出血痕来。 “唔,”卿欢颜皱起眉头,她捂住被抽的地方,抹了一手的鲜血,“姬敏,我是未来的骁王妃,你敢放肆!” 姬敏哈哈大笑,“你这贱人好不要脸,你这骁王妃是怎么坐上去的?以为别人不知道?” 卿欢颜脸色一白,“姬敏,你胡说八道什么?骁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本小姐现在就不放过你!”姬敏扬手,又是一鞭子下去,这一鞭子直冲卿欢颜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 卿欢颜面如死灰,她尖叫一声,只感觉到面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饶雪尖声道,“小姐,你的脸……” 卿欢颜伸手一摸,又是血。 她眉目生厉色,“姬敏,我和你势不两立!” 话落,她竟徒手扑过去,面容被毁之下,爆发出的力量让她不可小觑,姬敏一时不防,恰让她掐住了脖子。 两贵女,一大清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扭着厮打起来,同市井泼妇一般无二。 卿酒酒蹲在块大石头上,远远地瞧着,她嘴角上翘,眼梢弯弯,看十分开心。 帝九黎自行转着轮椅过来,他瞥了眼笑道,“狗咬狗,如愿了?” 卿酒酒笑眯眯地点头,“卿欢颜要毁容了,卿明远定然会让我出手诊治,这大把大把的又是银子啊。” 帝九黎哑然失笑,显然没想到她考虑的居然是这个。 片刻钟后,骁王帝舜华出现,他一挥手,就将两人分开。 帝九黎眯眼,琥珀眼瞳之中闪过算计。 他低声说,“南境那边,我还没布置晚膳,至少半年内,不能让老十回去,小虎女找个理由留下他。”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这是你的事好吧?” 那嫌弃的小眼神,跟个骄傲的小奶猫一模一样。 帝九黎忍着想捏她小脸的冲动,施施然道,“你不想法子,我就差离鸠去南境,将你们分开!” “你混蛋!”卿酒酒怒喝道,本想爆粗口,但一见帝九黎那张脸,便换了个委婉的词儿。 帝九黎毫无所觉,“过奖。” 卿酒酒气结,她跳下大石头,来回走了两圈,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一转,就道,“三皇子招蛇引狼的事还没跟他算账,劳本县主救了一回,还捞不到半块银子,真是晦气。” 帝九黎不说话,只含笑如明媚春花地看着她。 卿酒酒不争气地多瞄了他几眼,上上下下的将可餐秀色饱了个眼福,才不耐烦的挥手道,“留就留,你要将离鸠叫来见我。” 帝九黎点头,狭长的凤眸鎏金粲然,他半阖眼睑,忽然问,“可好看?” 卿酒酒恍惚点头,“好看……” 妈的,怎么会有人长的这么漂亮,看了就想摸想睡! 帝九黎低笑,笑声醇厚,勾人犯罪。 卿酒酒蓦地回神,她使劲揪了下自个大腿,雾草,这混蛋给她使美人计,让她这个不花痴的人都花痴了。 她神色不太好,总觉得这样对不起离鸠。 “我今晚就要见到离鸠!”她磨牙道。 说完这话,她哼了两声,快步往御医上官桑那边去。 半刻钟,她从上官桑帐篷里出来后,便直接往三皇子帐子去了。 彼时,三皇子已经清醒过来。 他见卿酒酒走进来,眸色一暗,神色不善。 卿酒酒扬着头,眼梢带讥诮,“三皇子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三皇子闭眼,“你出去!” 他声音沙哑,带着暗沉,其中潜藏的恨意让人心惊。 卿酒酒大大方方再床沿坐下,不顾三皇子的意愿,掏出他手腕把脉。 三皇子身边的小太监,堆笑道,“长乐县主,三皇子可是已经大好了?” 卿酒酒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还行,血气亏了,注意养着,你去倒盏温水来,我这有颗补气血的药丸,效果比御医的好。” 那小太监应声,他主要伺候三皇子,如今三皇子躺着,哪里能管束着他。 三皇子用眼神杀向卿酒酒,卿酒酒冷笑,“别这么看我,不然我要以为连你也看上我了。” 三皇子让这话一噎,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帐子里没了旁人,卿酒酒一只手往床榻下伸,袖子一抖,一小布包就被扔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小太监端了温水进来,卿酒酒摸出粒龙眼大小的药丸扔水里划开,然后递给小太监,“让你家皇子喝下去,保管三天气血就不亏了。” 小太监满脸带笑,“多谢县主。”卿酒酒点了点头,缓步走了,仿佛她过来一趟,当真是给三皇子把脉一般。 第106章 日后的大燕之主(1) 她人随意走了一圈,谁都没注意她。 一个时辰后,白雪抱着小虎崽子找来,“小姐,这虎崽子忽然躁动起来,也不知是怎的了。” 卿酒酒接过,搂怀里摸了摸,说来也奇,那虎崽子瞬间就安静了,冲卿酒酒嗷嗷叫唤了几声,嫩声嫩气的,十分可爱。 卿酒酒笑,她捧起虎崽子,凑嘴边亲了口,“小乖乖,认人了啊?” 她瞥了眼虎崽子下腹,瞅着是头公的,“得给你取个名字,叫炽焰?” “嗷……”虎崽子趴她胸口,伸舌头舔了她下巴一下。 软软的倒刺摩挲,卿酒酒没忍住笑了起来,“好了,炽焰别调皮,咱们看好戏。” 就这刚落,那边就有贵女传来响彻云霄的尖叫声,“蛇!” 跟着,是接二连三的尖叫,此起彼伏,整个猎场外的营地热闹非常。 卿酒酒抱着炽焰就往龙帐那边跑,她高喊着,“护驾!护驾!” 龙帐外的禁军侍卫是最多的,一听这话,纷纷刀剑出鞘,团团围拢龙帐。 皇帝掀帐出来,他身后跟着帝九黎。 卿酒酒一脸焦急的道,“皇上,好多蛇出洞了,千万别出来!” 皇帝一惊,他反身挡在帝九黎面前道,“太子进帐。” 此时此刻,他还记着皇太子兄弟是畏蛇的。 帝九黎怔然,他敛下眼眸,指腹摩挲着扶手,好一会才说,“父皇请进帐,儿臣定不会让任何一条毒蛇靠近龙帐。” 皇帝回头看着他,旦见他脸色有发白,可凤眸晶亮。 他忽的哈哈大笑起来,“好,这才是朕的好儿子!心有畏惧,更应无畏,大丈夫好男儿,当是如此。” 卿酒酒单手抱着炽焰,一只手挥着星铁匕,刷刷几下,将游动过来的毒蛇砍成几截。 禁军侍卫有条不紊,一边将京城各家高门护起来缓缓往后退,一边斩杀毒蛇。 眼见将一样控制住,可就在此时,一声狼啸从猎场中传来。 卿酒酒脸色一变,“还有头狼!” 皇帝临危不乱,他站立在龙帐前,大有泰山崩裂亦面不改色的稳重。 卿酒酒心头惊叹,这才是真正的人杰。 “父皇,儿臣护驾来迟!”骁王帝舜华带着自个的精兵过来,他甫一跃下马,就将龙帐周遭的的禁军调度接管过来。 帝九黎面无表情,手里挥着软剑,默不作声,并逐渐离龙帐远一些。 卿酒酒与他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奔出去,不等群狼围拢,就率先动手! 皇后带着三皇子急急赶来,皇后道,“皇上,可还好?” 皇帝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三皇子身上,“好些了?” 三皇子应了声,他目光和骁王对上,两人皆看出彼此的疑惑,这引蛇驱狼的手段,分明是他们用来对付皇太子的,可目下这情形,实在诡异。 且三皇子心头还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举目望去,见着正在和狼群搏杀的卿酒酒,那种不安便更甚。 “嗷呜……”头狼仰天长啸,然后像瞅准了皇帝一般,扑腾一跃,竟直直朝皇帝去。 众人大惊。 “皇上!”卿酒酒高喊道。 “父皇!”帝九黎骇然。 “畜牲,找死!”骁王手上长枪一挥,划出凛冽的弧度,一马当先地挡在皇帝面前,与头狼形成对峙。 那头狼前肢拱起,从喉咙里发出嗬嗬地威胁声,骁王人跟着转动,他单手擒长枪,浑身血液都奔腾亢奋起来。 这样的鲜血,这样的尸体,让他仿佛又回到了沙场上一样。 骁王长喝一声,大踏步几步,举枪刺过去,头狼身躯一跃,躲避开来,狼尾横扫,竟同长枪发出铿锵声响。 骁王去势不减,长枪一抡,正正打在头狼前肢。 “嗷……”头狼哀嚎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 骁王大笑一声,抬脚朝头狼走去,头狼抖着前肢站起身,警惕地盯着骁王。 约有一丈距离之时,骁王长枪唰地一指,那一击,本应将头狼毙命,谁料,那头狼狡诈,就地一滚,从骁王月夸下穿过,直直朝皇帝扑过去。 骁王一惊,他未曾转身,手中长枪反手一掷。 “嗖……”长枪化为流光,毫不留情地直击狼头。 “噗……”的轻响,鲜血飞溅,那头狼距离皇帝不过只有一拳头的距离,骁王的长枪穿透狼头,锋锐枪尖正在皇帝眼前。 一滴鲜血顺着枪尖,咚地落下。 “轰……”头狼尸体落地,捡起无数尘埃。 帝九黎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转着轮椅过来,笑着道,“父皇,十皇弟护驾有大功。” 皇帝身边的管事太监谷安抖着腿上前,一把搀扶着皇帝道,“皇上,没事了,没事了,骁王勇猛,已经杀了头狼!” 皇帝回神,明黄宽袖下的手死死握住谷安胳膊,他抽了口气,稳着心神道,“杀得好!杀得好!” 骁王走回来,从头狼尸体上抽出长枪,他脚踩头狼,血腥煞气的道,“父皇,只要有儿臣在,这些畜牲休想伤父皇分毫!” 他声音掷地有声,若金石撞击般朗朗,蓬勃的战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叫人心惊。 又见骁王长枪横扫,枪风凌厉,瞬间就扫杀一片狼群,金黄的晨光下,在他周遭,尽是鲜血和尸体。 那瞬间,帝舜华当真像身披黄金战甲,手持红缨长枪的铁血战神! 众京城贵女见了他这等英姿,皆目眩神迷,面生潮红,更有甚者,激动的尖叫起来,失仪失态。 卿欢颜骄傲地挺胸抬头,与有荣焉。 这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大燕战神!顶天立地的真男人!日后的大燕之主!卿酒酒眯眼,将营地里一众生百态尽收眼底,她对帝九黎低声道,“骁王会是你最大的劲敌!” 第107章 日后的大燕之主(2) 帝九黎手腕一抖剑花,面无表情的道,“打小就是。” 帝舜华出身比他好,母族比他强盛,财力比他雄厚,文韬武略才干也不输于他,若不是他那母妃死的早,成了皇帝心头的朱砂痣,这皇太子之位岂会是他们俩兄弟的? 卿酒酒偏头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清亮润泽。 她勾起嘴角,娇笑中带点邪性,“你还是有一点比他好的。” 帝九黎挑眉。 卿酒酒一脸轻佻,“长得比他好!” 闻言,帝九黎气息一滞,他仓惶仰头避开一头狼,手上软剑上撩,轻松破开狼腹,宽袖微扬,拂开溅过来的鲜血。 卿酒酒没良心地笑着跑另一边杀狼去了。 一个时辰后,群狼退却,营地里到处是毒蛇和恶狼尸体,御医上官桑等人忙坏了,此次来秋猎的京城高门众多,总有人被毒蛇咬,被狼啃到。 卿酒酒甩了甩手,抱着炽焰蹦跳到皇帝面前道,“皇上,毒蛇恶狼都杀光啦。” 她口吻娇憨,眼神清澈,当真有颗赤子之心。 皇帝乐了,抚着美须道,“你可吓着了?” 卿酒酒转了下星铁匕,弯眸道,“回皇上,长乐还想多杀点,好剥了狼皮做大氅,只是骁王爷太英勇了,狼都让他一个人杀完了。” 这般话语,惹来皇帝的哈哈大笑。 “这等杂毛畜牲,杀了便是,毛皮有甚稀奇的?不过,若是长乐实在想要,本王这里头狼的送你!”骁王不无得意,他脚尖一挑,将那头狼尸体挑起来,直接冲卿酒酒砸过来。 卿酒酒面色一冷,娇小的身形飞快旋转,后举拳相迎。 “轰……”白嫩的拳头直接装上头狼尸体。 血花四溅,头骨破碎,一头成年头狼,硬生生让卿酒酒一拳头打了出去。 她向前滑动半步,幼细地腿在猛地踹出去,踢在头狼腰腹,那头狼,又原路砸回骁王头上。 骁王凤眸一眯,他手头长枪轻松写意地挽了个枪花,那狼顷刻被斩成两段。 卿酒酒扬起下颌,眼神高傲,“骁王爷的东西,长乐可不敢要,不然长乐的三妹妹可是要误会的。” 骁王冷笑一声,与她擦肩而过,“父皇,营地太乱,不若儿臣护卫父皇先行回京?” 皇帝摆手,“这毒蛇恶狼来的蹊跷,给朕彻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骁王一顿,“是!” 卿酒酒摸着炽焰小脑袋,站在帝九黎身边,一言不发。 帝九黎瞟了她一眼,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个巴掌大的荷包来,荷包拉开,里头装的竟然是肉干。 炽焰兴许是嗅到了味,嗷嗷叫唤着从卿酒酒怀里扒拉出来,扭着小脑袋就要往帝九黎身边凑。 “小没良心的。”卿酒酒不满,她选择硬抢帝九黎的荷包。 帝九黎失笑,“本就是准备给你的。” 卿酒酒摸出条最细的塞炽焰嘴里,小虎崽子正是长牙的时候,牙龈发痒,两支前爪子抱着肉干,慢吞吞磨着,啃得津津有味。 卿酒酒皱起眉头,她也摸出来一块,往鼻尖嗅了嗅,闻出是原味的牛肉干,她眸子一亮,遂往自个嘴里也塞了根。 帝九黎低笑出声,“你怎得和个畜牲抢吃食?”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下次多做点。” 两人旁若无人的闲聊,那边骁王领着禁军挨个搜查营地,不大一会,就有禁军从三皇子帐中搜出一小包东西来。 经上官桑辨认,那小布包里的药粉残渣,正是能引蛇驱狼的药物。 三皇子脸色大变,他不顾身上伤口未愈,挣扎着给皇帝跪下道,“父皇,儿臣冤枉!” 皇帝脸色沉如锅底,十分难看。 皇后心疼坏了,她赶紧扶住三皇子,“皇上,小三儿还伤着,他又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本宫皇儿。” 那小布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搜出来,铁证如山,三皇子又说不出所以然来,他急得差点没晕厥过去。 “可是,三皇子的箭伤,正是狼群围困才被误伤,而遭遇狼群前,皇太子还遇上了毒蛇,就和今个一模一样。”有京城其他门阀的人两三低语,那声音谁都听见了。 帝九黎沉默,他的脸还有些发白,显然对毒蛇心有余悸。 三皇子面如死灰,他看了眼骁王,见他隐晦地冲自己点了点头。 三皇子咬唇道,“父皇,儿臣只有配置一些药物用来引狼,那也是儿臣想多引一些猎物,想得秋猎第一,可儿臣绝对没有用在营地里。” 皇帝面容冷漠,他只闻御医上官桑,“上官,你老实告诉朕,这东西,能引来多远的蛇虫和狼群?” 上官桑皱着眉头道,“皇上,刺中药物配伍在一块,人虽嗅不到其味,可蛇虫和狼却是不一样,是以只要有这药物在,再来风一吹,那味道飘到何处,就能引来何处的蛇虫。” “那一定是三皇子没藏好,泄了味,才引来今日之祸!” 上官桑的话才落,就有人接着在底下嘀咕。 皇帝冷哼,脚都抬了起来,可看在三皇子胸口的伤,又放了下去。 “信口雌黄!本宫皇儿如何需要做这样的事?这样做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皇后怒喝下面的人。 “够了!”皇帝拂袖,他怒指皇后,“你养的好儿子!” 说完这话,他跟着又道,“传朕旨意,皇三子鲁莽无谋,愚不可及,责令重修四书五经,禁府不出!” 皇后脸色一变,她待还要求情,冷不防被骁王一把拽住。 三皇子颓然垂眸,“儿臣,遵旨!” 皇帝冷哼,旋身拂袖。 帝九黎转着轮椅上前,稍加劝慰几句,“父皇莫恼,三皇兄也是好胜心切罢了,人之常情。” 皇帝心头气劲稍缓,他抚须,“众位皇子中,要都像太子这样省心,朕就放心了。” 帝九黎微微一笑,“那是儿臣不省心的时候,父皇不知罢了,儿臣私下里,也常不省心的。”这种俏皮的话,偏生帝九黎腆着那张昳丽的脸说出来,他还说的十分认真,叫人忍不住信以为真。 第108章 我可以把自个送你 皇帝驻足,手指不断点着他道,“你啊……” “父皇,小心!” 倏地,一道暗影弹射而起,快若闪电,帝九黎只来得及伸手去拂挡。 “是竹叶青!”一直跟两人后头的卿酒酒大吃一惊,她手中星铁匕划过锋锐流光。 “啪嗒……”一声,一拇指粗细的竹叶青落地,那蛇头已断,可还大张着蛇嘴。 卿酒酒一脚踩上去,吧唧踩爆蛇头。 帝九黎指尖一抖,手背上的两点蛇牙印子触目惊心,且周围皮肉,开始迅速充血红肿。 卿酒酒将自个腰带一抽,飞快绑在帝九黎手腕,死死勒住,“皇上,快宣御医。” 皇帝这会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发现在眨眼之间,他还处在帝九黎那身示警里,再睁眼,自个这畏蛇的太子竟让毒蛇给咬了。 “上官桑!上官桑!快给朕滚过来!”皇帝脸上头一次带出些许慌张,“太子,如何?” 帝九黎额头浸润成冷汗,眉心那点朱砂殷红如血,他抖着泛白的薄唇,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卿酒酒飞快道,“皇上放心,长乐这样给殿下缠着手腕,等御医过来解了毒就好。” 皇帝松了口气,既而是满心的感动,“朕有儿如此,朕心甚慰,甚慰!” 帝九黎勉强扯了扯嘴角,他余光瞥见地下的断蛇,干脆一阖,晕过去算了。 接下来,便是一阵兵荒马乱,等上官桑给帝九黎处理好手背蛇伤,又开了方子清毒,已是两个时辰过去。 这两个时辰中,陆续有京城权贵回京,便是皇帝和皇后都先一步被骁王护送回去了。 帝九黎的帐中再无旁人后,卿酒酒将炽焰放他床头,摸了银针出来,往他身上扎了几针,跟着又用酒精消毒星铁匕,随后在他手背伤口出划了个十字,用力挤压。 那流出来的血,尽是黑色的,还带着隐隐的恶臭。 卿酒酒鬓边生出汗丝,她捻起袖子抹了把,又接着挤毒血,一直到那伤口的血呈正常的鲜红色,卿酒酒才算作罢。 帝九黎这时却是醒了,“小虎女,你能力道小些么?当我不知道痛?” 卿酒酒没好气的道,“痛?第一次所以痛?一会你该求着我再大力一些。” 帝九黎嘴角抽了抽,“说什么浑话,我让离鸠收拾你。” 卿酒酒哼了哼作罢。 秋猎一事,就此落幕。 卿酒酒回了京城平忠王府,卿蜜蜜居然知晓在二门上等她。 甫一见她,蜜蜜飞扑过来抱住她,蹭了蹭,又往她脸上亲了口,末了这会才看到炽焰。 卿酒酒将炽焰小心翼翼递过去,“蜜蜜,这是咱们的小伙伴,一头威风凛凛的小老虎,它叫炽焰,以后长大了还能保护蜜蜜哦。” 蜜蜜喜欢的不得了,抱着炽焰就不撒手。 炽焰对蜜蜜这张脸,半点都没有认生,仰起毛绒绒的小脑袋舔了舔,惹的蜜蜜咯咯的笑。 第二日,卿酒酒在府中,就听说三皇子主动将这些年经商所得上缴国库,十辆马车,一共来回了三趟,可见三皇子家底丰厚。 也就是后来,卿酒酒才晓得,三皇子上缴的根本不是自个身家的一半,而是将近三分之二都给了皇帝,如此换来皇帝的消气,消了他的禁足令。 而皇太子那边就更有意思了,皇太子身中蛇毒,腿伤复发,两厢之下,竟是卧榻病床,根本没发再监国处理朝政。 皇后姬氏趁此机会进言,又有姬家和右相苏家在朝堂发力,皇帝便将监国大权暂时授予骁王帝舜华。 一时间,骁王风头无二,就是卿欢颜,最近都春风得意至极。 私下里,骁王越发肯定,自己能有此好运,全赖卿欢颜这个天生凤星旺的,故而三不五时,就往平忠王府的牡丹苑送东西。 卿酒酒让人将梧桐阁院门关上,没事别出门,省的撞上自鸣得意的疯狗。 但她不找事,自有事来找她。 先是卿欢颜那张脸,秋猎那日,她被姬敏给抽了一鞭子,虽说目下姬家有送礼上门,聊表歉意,但那一鞭子伤口深,还是在卿欢颜脸上留下了浅疤。 为此,卿欢颜闹死闹活了好几日,卿明远实在没法,只得来找卿酒酒。 “父亲当知道活阎王的三救三不救的规矩,不知父亲能拿出的一半家财是多少?”卿酒酒在廊下品着茶茗,她脚边褥子上,卿蜜蜜正和炽焰玩得欢快。 卿明远怒意勃勃,“你姓甚名谁,居然敢为本王伸手要银子!” 卿酒酒挑眉,“那是活阎王的规矩,又不是女儿的,父亲这话说的,像谁在惦记你的银子一样。” 她一副无所谓,油盐不进的模样,倒让卿明远觉得棘手。 “你到底能不能治?”卿明远问。 卿酒酒放下茶盏,捻了两块牛肉干,一块塞蜜蜜嘴里,一块丢炽焰,两小都捧着啃的津津有味。 “也就是对着父亲,女儿才说一句实话,女儿其实已经尽得活阎王的真传,治个疤而已,不在话下。”卿酒酒道。 卿明远心头一喜,“那赶紧的,给你三妹治!” 卿酒酒用一种你真天真的目光看着他,“父亲能给多少银子?算了,女儿也不要一半,毕竟卿家的银子,女儿也有份,那就三分之一吧,父亲将银子搬到梧桐阁,女儿自然就去给三妹妹治脸。” 卿明远气不打一处来,“你……你当真一点情面都不讲?骁王如今监国,你三妹妹日后是骁王妃,再往后你三妹妹指不定有多风光!” 卿酒酒撇嘴,“那与我何干?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卿明远面色铁青,他恨恨拂袖而去。 卿蜜蜜似乎有些怕卿明远,她抱起炽焰,往卿酒酒腿边靠了靠。 卿酒酒摸了摸她发髻,“蜜蜜不怕,以后让炽焰帮你咬!” 蜜蜜瞅着她,忽的就笑了,她依恋地将头靠卿酒酒膝盖上,好一会冒出句,“这些年,辛苦姊姊了。”卿酒酒一惊,她捧起蜜蜜的脸,“蜜蜜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第109章 金子金子全是金子 蜜蜜笑弯了眸子,“姊姊为了蜜蜜,肯定很辛苦吧,蜜蜜如今都明白了。” 卿酒酒激动不已,“蜜蜜,你都好了?” 卿蜜蜜歪头,皱着眉头道,“最近头疼。” 闻言,卿酒酒赶紧给她检查了遍,最后得出结论,蜜蜜的头疼,正是要大好的征兆,约莫再有些时日,她就能和正常人一样了。 卿酒酒心头高兴,她一把拉起她道,“走,姊姊带去上九皇子府去玩。” 两姊妹外带虎崽子炽焰一并过九皇子府来,皇太子帝九冥屏退左右,又差人将帝九黎找来。 四人就在府中湖心亭间吃着小点心品着香茗。 卿酒酒抓着牛肉干,慢吞吞地啃,她不忘往蜜蜜和炽焰嘴里也塞。 帝九黎摇头,“平忠王府是饿着你了不成?到我府上来打牙祭。” 卿酒酒今个心情好,懒得怼他,只笑眯眯的道,“蜜蜜快好了,她不傻了。” 帝九冥讶然,“你真治好了?” 卿酒酒挺起小胸膛,“那自然,我可是妙手回春,你的腿不也是我治的?” 帝九冥眉眼都是带着笑意的,整个人温和如暖玉,加上出众的皮相,真真吸引人的目光。 卿酒酒才多看了两眼,冷不丁帝九黎身子一歪,挡了她目光,眸光不善的道,“不准看,要看就看我。”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分明都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结果一个性子这样亲切,一个万分讨人嫌。 帝九冥抽出帕子,帮蜜蜜擦了擦嘴角,“小九,不是正有话要跟酒酒说么?” 帝九黎哼哼道,“老十监国,他必定会做一件事?这件事让我抓着尾巴,就能将他贬到南境,那边我安排好了不担心他再有企图。” “什么事?”卿酒酒问。 “贪墨军饷!”帝九黎吐出四个字,“他手下有份花名册,册上皆是虚名,他用这名册贪了不止一次朝廷军饷,这一次,他势必露出狐狸尾巴。” 啃完牛肉干,卿酒酒含了两下手指头,“那将名册抢过来就是。” 帝九黎摇头,“老十狡诈的很,那名册分为三部分,都由他麾下的人保管着,我只知其中一份在鸿胪寺少卿左家。” 卿酒酒面露沉思,她猛地起身,一拍案几,凑到帝九黎面前道,“我训了一队人手,名册之事我保管能帮你拿下,不过帝九黎你给我什么报酬?” 帝九黎怔忡,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 卿酒酒伸手,挑起他下颌,轻浮的道,“你将离鸠送我,我便什么报酬都不要!” “我!”帝九黎斩钉截铁,“我可以把自个送你,你敢不敢收?” 是夜,鸿胪寺少卿左家。 左飞燕跪在左父书房外头,一身淡薄夏衫,头发披散,脸色煞白,她整个人摇摇欲坠。 “老爷,小姐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再跪下去,那双腿怕是要不好。”侍妾红袖边研墨边柔声道。 左少卿扔下毫笔,“她要跪就让她跪,跪废了也总比嫁给四皇子再被废了的好。” 红袖放下墨锭,用帕子擦了手,机灵地给左少卿揉按肩背,“老爷好生说,飞燕小姐定然能懂老爷的苦心,这做皇子妃啊,怎么也比嫁到穷苦人家的强。” 左少卿一把揽过红袖,将人抱进怀里,手就往她衣襟里伸,“别说那个晦气的,庶女出身就是个庶女,即便我扶她做嫡女,这也上不得台面。” 红袖吃吃地笑,她面容娇美,身柔体酥,衣裳去后的身段,勾人的紧。 片刻功夫,左少卿便同自个的侍妾还在书房里,便滚到了一起。 左飞燕眼前发黑,心里绝望,自个这父亲即便知晓四皇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也义无反顾将她往火坑里推,如此不慈,便是连牲畜都不如! 卿酒酒身穿窄袖掐腰的夜行衣,细细的腰姿被掌宽的腰带紧紧束着,脸上蒙着面巾,一身飒爽英姿,精神抖擞。 她站在左家墙头下,见此次带出来的七名小乞儿动作利落地一个接一个翻墙越进去,心里十分满意。 时日太短,武功难以大成,她便按着从前组织里的训练手法来教导这一批人手,辅以药浴,一时间颇有成效。 “老大,左少卿还在书房,院子里跪着左家小姐。”小姑娘清水回禀道。 面巾外的桃花眼粲然,“这次任务成功,你们日后便可跟着我,平日的锻炼不懈怠的同时,我找功夫给你们练。” 七人眸子晶亮,目光火热而崇拜地望着卿酒酒。 “去,将名册给我找出来!”卿酒酒摆手道,她也不给他们制定计划,一应全凭自个。 七人围拢一圈,嘀嘀咕咕了一会,便呼啦散开,各自奔向书房。 分明皆是没有内力的七人,这会各显神通,或藏在草木中潜行,或用抓钩吊着从屋顶进,再或者还有打晕护院,换了衣裳,扮作护院大摇大摆往书房去的。 卿酒酒坐在院中一颗大树上,挨个看着,这才两三个月,能有如此身手,她这批的班底很不错的。 她琢磨着,不若将组织的名号搬过来,日后谁出的起银子,她就接谁的任务,这样还可以顺带发展一下情报网络,等势大了,便是天王老子她都敢屠,还惧谁? 这会书房里头传来几声闷哼,院子里的左飞燕蓦地起身,她跌跌撞撞地就往书房冲。 “你们是谁?”她惊喝一声。 卿酒酒身形微动,再出现之时,她已经在书房里,并从背后扣住了左飞燕的喉咙,“左小姐最好乖乖的。” 舌头下藏了变声小环,故而卿酒酒的声音十分低沉。 左少卿和自个的侍妾,浑身赤裸的被七小给绑着,左少卿脸上还有个脚印子,显然是被教训了一顿。 清水将个长条匣子呈到卿酒酒面前,哑着声音道,“老大,这老贼交代,这就是名册。” 卿酒酒打开匣子,将里头的锦帛展开,果然是密密麻麻的名录。她冷笑一声,将左飞燕甩到一边,一脚踩左少卿脸上问,“还有的名册在哪?” 第110章 给你们两个选择 左少卿浑身发抖,“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卿酒酒确定左少卿没有说谎,她眼神梭巡一圈七小,七小皆摇头,表示没发现。 不过,七小中的流光蓦地道,“老大,这狗官贪污受贿,书架后头有个密室,里头有好几箱金子。” 听闻这话,卿酒酒眸子发亮,“拿!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七小跑得飞快,一溜烟蹿进密室里,每个人都拼命往身上藏金子。 “使不得,使不得,”左少卿欲哭无泪,“那是骁王的军饷,使不得!” 卿酒酒脚下用力,她倒是想将所有的金子全部弄走,可惜没家伙运,便宜他了。 谁也没想到,左飞燕猛地扑过来抱住卿酒酒的腿,还将人往后拽。 卿酒酒一时不防,竟让她拽到书房门口。 她本不想伤左飞燕,正欲一脚震开她。 哪知,左飞燕小声道,“我院子里,有辆废弃不用的马车,我能给少侠,但少侠需得应我一个要求!” 卿酒酒一顿,她低头看着她。 左飞燕咬牙道,“毁了我的脸,求少侠毁了我的脸!” 卿酒酒愣然,她没想到左飞燕竟已孤注一掷,决绝到这样的地步。 她淡淡地应了声,“好。” 星铁匕在手间一转,快若闪电地一划,就在左飞燕那张脸上带起血珠。 左飞燕大喊一声,“恶贼,你休得伤我父亲!” 她却是送开了抱卿酒酒的手。 卿酒酒几步蹿进密室,对七小吩咐道,“金子全部带走,赶紧跟上。” 七小欢呼一声,背得背,抬得抬,将密室里整整四箱金子悉数全抬了出来。 卿酒酒提溜起左飞燕,匕首直指左少卿,“左老狗,你敢叫喊,老子立马就杀了你的女儿,一个未来的皇子妃给老子陪葬,怎么都值当!” 说完这话,她手一招,“走!” 左飞燕踉踉跄跄地被卿酒酒拖着走,她还专门挑小径,帮着避开府中护院。 一路有惊无险,待那辆废弃的马车径直出了左府,七小都还在兴奋。 卿酒酒也高兴,她随意指了其中两箱子,“清水、流光,你们领几个人,将这两箱金子给九皇子的皇太子送过去,就说是本县主送给离鸠的赎身礼。” 清水流光自是在半路上就去办此事。 夜半时分,卿酒酒悄然回到平忠王府梧桐阁,然她才踏进房间,卿蜜蜜就抱着炽焰从床褥间坐了起来。 “姊姊。”蜜蜜嫩声嫩气地喊了声。 卿酒酒一惊,她走时,分明确定蜜蜜已经睡了,“怎得了?做噩梦了?” 卿蜜蜜摇头,她抱住卿酒酒,“姊姊不在,我睡不着,姊姊去哪了?” 卿酒酒摸了摸她头发,“姊姊出去做了点大事,往后姊姊要不在,记着还有炽焰呢,它能陪着你保护你。” 蜜蜜点头,她将炽焰抱得紧了些。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七小中最擅八卦的清灵跟卿酒酒回禀道,“小姐,左家那老贼进宫退亲去了,说是昨晚府中来了采花贼,将她女儿会毁容,且清白有损,自知配不上四皇子。” 卿酒酒冷笑,这左少卿丢了给骁王的军饷,约莫心头也是有气的,所以竟搬出这样的说法,生怕坏不了自个名声似的,左飞燕这辈子怕是就这么毁了。 “这左家小姐听说隔日就要去尼姑庵出家,这辈子都不回左家了。” 卿酒酒点头,晓得左飞燕是哀莫大于心死。 又一日,清灵道,“小姐,皇帝不退亲,让左家换个女儿,所以这下和四皇子成亲的,是左家正经的嫡出大小姐,听闻那小姐正在家中闹死闹活,但皇帝都发话了,谁还改得了。” 卿酒酒幸灾乐祸,“自作孽,不可活!” 要当初左家嫡母张氏不算计左飞燕,将好好的一姑娘往火坑里推,哪里会有今日的恶果。 七小中,卿酒酒只留下了清水和清灵,让白雪教规矩,日后就放院子里伺候。 这日,她带着两人往城中铺子上去,那铺子改建了好些时日,昨个帝九黎那边就传了消息过来,说一应妥当了。 铺子位于京城最繁华热闹的四方街,此间商铺林立,节次鳞比,熙熙攘攘,车马如龙。 卿酒酒站在自家铺子门口,三层高的精舍,屋角朝天,悬挂蝙蝠铃,漆红大门,该挂牌匾的地方还空着。 这铺子从前是座绣楼,被卿家公中管着的时候,生意只能说不好不坏。 如今卿酒酒接管过来,她头一件事就是关门改建,一时无去处的掌柜和绣娘都还住在后头的宅子里。 “县主,您来啦。”从前的掌柜袁东笑着迎上来。 这人是后来苏氏找来的,卿酒酒根本不打算用。 她骄矜地点了点头,在铺子里转悠了圈,确实改建的不错,大楼大堂里那个沙发,也是按照她画的图纸来制的,宝蓝色绣金黄芙蓉的面子,摆在大堂一脚,一看就很温馨。 三层楼,卿酒酒皆看了一遍,帝九黎办事效果很不错,她这铺子,跟着人齐了就能开业了。 袁东冲后头的绣娘们使了个眼色,一应五六个绣娘,其中一身材高挑的站出来道,“不知县主对民妇等是如何打算的?”卿酒酒站在一楼楼梯口那,她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冷淡的道,“我这铺子要重新开业做其他的,也是需要人手,你们愿意留下的,就跟本县主签死契,每个月八两银子的月钱,不愿意的本县主给二十两遣散 费。” 这话一落,那几个绣娘脸色一变,她们从前和这绣楼里签的都是活契,这会改死契,岂不是要将人困死在这铺子里。 袁东笑道,“县主有所不知,一般这种商铺伙计绣娘,都是签的活契,又不是府中伺候人的下人,必须要死契。” 卿酒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本县主要做的买卖,必须要签死契的,当然对自个人,本县主从不亏待!”“县主,好生不讲情面,我等在绣楼里,少说有也五六年了,县主如今说遣散就遣散,这要传出去,往后谁还敢上门给县主做事!”还是起先那绣娘,呛声道。 第111章 太子,管好你弟弟(1) 卿酒酒毫不在意,她也懒得多费唇舌,直接挑明道,“你们什么心思,别以为本县主不知道,就一句话要留下的必须签死契,不然拿着遣散费滚,本县主有的是人!” 她还真是起了心思,这些人一个都不想留,毕竟庄子那边收养的小乞儿还有二十人在吃白饭,她将人弄出来做事绰绰有余。 “走就走!”那绣娘气愤道。 其他人皆跟着那绣娘去收拾东西,袁东面有焦急。 “袁掌柜,和本县主后娘那边的人吧?本县主就不留掌柜了,掌柜也请吧。”卿酒酒摩挲着指甲盖道。 袁东咬牙,脸撕破了,他也不装了,“县主可真是好大的能耐,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走就走!” “慢着!”卿酒酒慢悠悠的道,“清水,将楼里检查一遍,一个角落都别放过,要是本县主这些东西有损,袁掌柜怕是要等等了。” 袁东面色大变,他实在没想到卿酒酒看着年纪小,居然这样不好糊弄。 一刻钟后,清水在卿酒酒耳边低语几句,卿酒酒眸色一厉,目若鹰隼。 她手一撑楼梯凭栏,人从高处跃下,一脚踹倒袁东,“狗东西,竟敢毁我家具!” 袁东整个人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他一张嘴,就吐出混着血的牙齿来,“县主,冤枉冤枉……” 卿酒酒冷笑,“清灵,扭着这狗东西去京兆尹报官,就说这狗东西毁了本县主和皇太子的东西!” 袁东脸色大变,他哀嚎着,“县主饶命,是苏氏让小的做的,一切都是苏氏指使的!” 卿酒酒气极反笑,“你这话,同京兆尹说去吧!” 清灵笑嘻嘻地应了声,不知从哪摸了根绳子出来,三两下将人一捆,然后拖着去京兆尹府。 收拾好行李的绣娘各个脸色都不好看,心有余悸。 卿酒酒不想多理会,“清水,做记录给遣散费!” 清水麻利摆出文房四宝和一大袋银子,凡是拿了遣散费的,都会记录在册。 卿酒酒在楼子里转了几圈,人遣散完后,她对清水又道,“你再跑一趟九皇子府,找个手巧的匠人来修补,再管皇太子要几名信得过的御厨,还要个账房先生。” 清水偷笑,“小姐,这是将皇太子当自个管家用了呢。” 卿酒酒作势拍了她一下,“贫嘴,这铺子皇太子有参一脚,自然也要他出些力气,毕竟前个我才送了两箱金子,对了,还要皇太子写个牌匾,就写天上人间。” 卿酒酒又带信给秦婆子那边,要她挑选十名课业优秀,模样齐整的孩子准备好,不日铺子开业就要用上。 当天晚上,卿明远和卿欢颜带着人闯进梧桐阁,“孽障,你对苏氏干了什么?” 原是当天下午,苏氏让京兆尹的人给拿了,虽说她顶着平忠王妃的头衔,不会受苦,但被下狱的名声传出去,总是不太好。 卿酒酒正伏案写天上人间的规章制度,蜜蜜在旁和炽焰玩耍的欢。 她抬起头来,冷冷地瞥了眼卿明远,“她指使人蓄意破坏皇太子特制的家具物什,父亲要怜惜,尽管花银子保她去。” 卿明远面露犹豫,一牵扯上皇太子,他便踟蹰了。 “你胡说,母亲好端端的,怎么会和皇太子那边扯上关系!”卿欢颜驳斥道。 卿酒酒讥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保苏氏,二将银子抬过来,本县主给你这准骁王妃治脸。” 结果,卿欢颜想都不想,直接上前一步道,“给我治脸!” 卿明远诧异地望着她。 卿欢颜咬唇,“父亲,你别忘了女儿日后会是什么身份,女儿明日就去找骁王,想来放母亲出来,不过就是骁王一句话的事,可女儿的脸,那可是骁王看中的。” 卿明远心里的天平瞬间倾斜了。 卿酒酒暗自冷笑,倒是真可惜,苏氏没能亲眼看到,自个一心一意宝贝的女儿究竟是个什么寡廉鲜耻的货色。 卿酒酒搁下笔,“行,父亲就将府中三分之一的银子送过来,女儿立马就治好准骁王妃的脸,还保管她肤白面嫩,真真让骁王爱的不得了。” 卿欢颜回头就见卿明远眼底的犹豫,她心一狠,拉着他袖子低声道,“父亲,还要女儿做了骁王妃,日后走的更远,这等从龙之功,什么换不来?” 卿明远咬牙,忍着心痛道,“好!” 卿酒酒笑了,“父亲痛快,女儿也不藏着掖着,给三妹妹治好脸,女儿再奉上一道香方,保管三妹妹用了日后让骁王欲罢不能,椒房独宠。” 这一番,双方都满意了。 卿酒酒独自得了府中三分之一的白花花银子,她笑眯了眼,而卿欢颜不仅脸能好,还得一养肤紧蕊的方子,也十分满意,至于卿明远,他虽心痛银子,可往长远了看,好像也没什么不值当的。 唯有苏氏,在京兆尹狱中光景很难熬。 她高门出身,锦衣玉食养大的,后来成为平忠王妃,那也是风风光光,可这会身陷囹圄,名声不在是一说,关键,这地方在她看来根本不是人呆的。 狱卒的笑骂,其他犯人的作弄,还有牢房里四处跑蹿的老鼠臭虫,都叫苏氏举得崩溃。 她嚎啕大哭,狼狈蜷缩在墙角,万分期望卿明远能出现。 然而这种日子两天过去,平忠王府卿家毫无音信。 苏氏渐渐绝望,她用唯一剩下的一枚赤金金簪,买通狱卒,让人给苏家苏兆安带个口信。 如此三天后,苏家来人接她出去,苏氏已经神情恍惚,疯疯癫癫地模样。 苏兆安对卿明远十分愤怒,同时也对卿欢颜很是失望,两家亲家差点成仇家。 还是苏氏看了大夫后,好生养护下清醒过来劝阻了苏兆安。 时隔半月,苏氏重新回到平忠王府--。 卿欢颜这会倒做了个好女儿的姿态,早早的就到门口去接,然而苏氏如今对她不冷不热。 面对卿明远,苏氏更是冷淡。她牢房里走这一遭,便是彻底对卿明远死了心,晓得这卿家指望不了谁,可她还是得回来。 第112章 太子,管好你弟弟(2) 卿酒酒没空搭理这些,最近天上人间正要开业。 她订做了十来张中间挖空能摆锅子,下面一层可摆火炉的桌子,打算一楼开成火锅自助餐。 锅子这吃法,大燕自来就有,富贵人家在大冬天的时候,常围坐一团用。 卿酒酒的吃法,除了在味道上推陈出新,还将一应菜品定价,便是连酱汁她也备了很多种。 至于二楼,则用来开成清唱酒吧。 这之前,卿酒酒就花银子在京郊买了座小型的酿酒作坊,里头酿酒工具一应俱全,上辈子,她有个酒商的任务对象,当时跟着去酒厂逛过,她恰好记住了酿制啤酒的过程。 啤酒这东西大燕没有,酿制过程不像白酒那样麻烦,作坊里头都是熟工,卿酒酒和人签了死契后,将法子传授下去,结果没出十天,作坊里头就酿成了头一桶啤酒。 卿酒酒喝的第一口,那味道和口感没差。 除此之外,卿酒酒又收集了一些果酒的配方,砸银子下去扩大作坊规模。 酒有了,自然还得有能歌善舞的舞伶。 这更好办,卿酒酒直接跟九皇子府伸手要人,总是这些高门贵族家里,谁都养了那么几个歌舞女,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她不通音律,可前世那些流行曲倒还知道一些,便将调子哼出来,让擅音律的舞伶跟着风格改动,至于舞蹈,她还算行家,什么探戈辣舞等都会。 这些风格独特的舞姿教下去,让那群舞伶自个琢磨,卿酒酒便再不管了。 天上人间的三楼,卿酒酒给改成了消磨时间的麻将馆,这东西更简单,她将麻将画给工匠,又教会伙计玩法,便算了事。 而整栋楼子的后宅园子里,卿酒酒大刀阔斧改建成美容推拿的地儿。 她准备,这里专门赚女人的银子,现代美容那套搬过来,再开上几个养颜美白的方子,配合所谓的精油香膏推拿水疗,生意应该不会差。 整个天上人间,囊括吃喝玩乐一条龙,打从一开始,卿酒酒就没将天上人间当成单纯的敛财工具,她最想做的,还是通过天上人间,建立一个独有的情报网络。 所以,她需要人手!能签死契的,她自个的人! 卿酒酒毫不可惜,将大笔的银子花出去,往大燕各处收罗无父无母的孤儿,以及年纪小无法成活的小乞儿,她这些动作没瞒着九皇子府那边,但也绝对不要帝九黎插手! 好在她前一批的人手,除却训练出来的那十二人,另外二十人也能堪用,其中有一名叫流珏的十四岁少年,特别出色,人圆滑世故不说,还机警谨慎。 收罗孤儿的事,卿酒酒便大胆地交由他去办。 这些一应的事,几乎将卿酒酒忙疯了。 她还差了红蝎往江湖上去买武功秘籍,但得到的都不太尽人意。 专门为这事,她又往九皇子府跑了一趟,同帝九黎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后,她如愿以偿拿到十来套各种武功秘籍。 她却不知,那本是帝九黎早跟她准备好的,就等她什么开口,且里头还有一本修轻功,是为她准备的。 哪知卿酒酒嫌弃,她不愿废了自个从前修的硬气功,是以一同扔给那十二人,压根不学。 十月初八,天上人间正式开业! 一大早,装成傻子的帝九黎推着帝九冥木轮椅来访,两人身穿玄色斜襟阔袖蟒袍,头别翠玉发扣,连眉心朱砂都一模一样,那张脸一起出现,顿让整个四方街都热闹了。卿酒酒和蜜蜜站在天上人间大门口,两娇娇的小姑娘也穿着一模的粉色大袖对襟罗纱衫,下配花团锦簇金丝银线裙,头上绾着雅致的双螺髻,软软的发苞里,缠着小指大小的珍珠银链子,颈上挂赤金西番 花纹璎珞圈,当真和工笔画里的玉娃娃一样招人。 俩人桃花眼眨呀眨地盯着皇太子兄弟,谁都没吭声。 周围很快围拢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百姓,三三两两指指点点,皆觉得很稀奇,毕竟双生子遇双生子,谁分得清谁? 帝九黎嘴角隐晦地抽了抽,要不是他现在装的是傻子,非得给那小虎女屁股上一巴掌。 帝九冥脾性更好一些,他轻笑一声,“酒酒又调皮了。” 就见左边的小姑娘轻笑出声,“长乐恭迎太子殿下,殿下里面请。” 帝九黎推着皇太子进去,路过卿酒酒身边时,谁都没想到,他竟丢下皇太子,单手一夹,将卿酒酒夹腋下,欢快地喊道,“酒酒,小酒酒……” 卿酒酒黑线,她憋足了吃奶的劲也没挣脱,暗地里,她在帝九黎腰身上拧了一下。 帝九黎脚步一顿,继而若无其事地扔下自个兄弟大步往里走。 卿蜜蜜被吓懵了,她大喊一声,“炽焰!” 一头浑身雪白的小虎崽子从内堂冲地出来,扑到蜜蜜脚下。 蜜蜜扁嘴指着帝九黎道,“坏人欺负姊姊,炽焰咬他!” 炽焰虎头虎脑的一转,它看着帝九黎和帝九冥,整个虎头都懵了,这到底该咬谁? 它迈着小短腿到两人面前嗅了嗅,最后一屁股坐到帝九黎靴子尖上,冲他嗷嗷叫唤了两声。 帝九黎心头发笑,这小畜生倒机灵,这么一嗅就认出他了。 帝九冥对卿蜜蜜招手,“蜜蜜来,黎哥哥跟你姊姊开玩笑的,我们都不是坏人。” 蜜蜜面露犹豫,她皱着张小脸看着卿酒酒。 卿酒酒对她点了点头,她适才了口气,挪到帝九冥身边,习惯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卿酒酒拍了拍帝九黎,从他臂弯间下来,摸了摸发髻道,“太子殿下请吧,您那桌酒酒一应都准备好了。” 帝九冥点头,他同帝九黎一起落座,见着桌上摆满的各种菜肴,或切地薄薄的肉片,或鲜嫩的蔬菜,各种各样,能看出十分干净和新鲜。 桌子正中,是鸳鸯锅子,一边红艳艳的鲜辣无比,一边清淡芬芳。卿酒酒也没多说,拍手招来一机灵的小二候着,她便拉着蜜蜜一起坐下,陪皇太子两人一起用膳。 第113章 七百两银子的一顿天价饭 天上人间在外看热闹的人多,实际进店的人少,卿酒酒也不急,她涮着肥牛肉,蘸着又辣又爽的鲜椒酱,吃地直挽袖子,毫无形象。 帝九黎同卿酒酒偏好差不多,两人都吃的辣,还好肉食,争抢牛肉的速度让帝九冥望尘莫及。 帝九冥看得直摇头,府里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偏生这蠢弟弟要和个小姑娘计较,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卿酒酒瞪过去,筷子杀气腾腾地劫走帝九黎筷子上一片辣牛肉。 然,那片肉还没进她盏里,半路杀出程咬金,又让帝九黎给抢了回去。 卿酒酒怒了,啪地一拍筷子,“太子,管好你弟弟!” 帝九冥头都没抬,他慢条斯理地从清汤锅子里用公筷夹了片嫩嫩的白菜叶到蜜蜜碗里。 卿蜜蜜小口小口,像小松鼠一样啃着白菜梆子,她看了看姊姊,又瞄了眼帝九黎,最后往帝九冥身边挪了挪,捧着小盏努力地啃。 帝九黎低声嗤笑了声,“谁让你抢不过,活该!” 卿酒酒一个没忍住,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妈的,她和这混蛋有多大仇多大的怨,不知道虎口夺食最不能忍? 帝九黎不动声色,只脚轻轻一挪。 那头正白菜啃得欢的蜜蜜手一抖,啪嗒一下,筷子上的白菜掉盏里,她抽着小鼻子望过去,无辜的问,“姊姊,你踢我干什么?” 卿酒酒无言以对,她艰难的道,“是为了让你多吃点肉,踢人才有力气。” “哦。”卿蜜蜜万分不舍地看了看盏里的白菜,虽然她觉得蔬菜比肉好吃,但既然是姊姊说的,那就都是对的。 帝九冥看不下去,又夹了块菌菇到蜜蜜碗里,“别听你姊姊瞎说,想吃什么都行,不拘是肉还是菜。” 说完这话,他又睥睨过去,跟对面的两人道,“用个膳都闹腾,礼仪规矩呢?” 卿酒酒哼哼几声,别开头,自顾自埋头用,帝九黎轻咳一声,也跟着安静了。 一桌上,瞬间相安无事。 但安静不过半刻钟--。 “听说这是长乐开的酒楼,今个开业,怎的都不请本王?” 大门口,威风凛凛的骁王和脸色还有些发白的三皇子正踏进来。 卿酒酒对掌柜流曲使了个眼色,流曲笑着拱手上前,“骁王爷,三皇子,两位贵人请,不知道两位对吃食有何偏好?” 骁王一撩袍坐好,他将流曲推开,指着卿酒酒道,“让你们东家过来伺候。” 流曲脸色一变,卿酒酒冷哼一声,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抽帕子揩了揩嘴角,适才踱步过去。 “骁王爷要长乐伺候?”她言笑晏晏,顺手倒了盏凉茶推过去。 三皇子摇着折扇,“这开门做生意的,可不就是要笑脸伺候人?” 卿酒酒眸光骤然一冷,她拍手道,“给两位贵人上辣锅,备菜!” 跑堂的伙计各个都是机灵的,晓得老大这口吻是生气了,后厨的御厨便多抓了几把辣椒进锅子里,等锅底煮沸后,那御厨还将多余的辣椒捞了出来,保管人吃了辣得不行还找不出茬来。 热辣辣的锅子端上来,骁王倒不惧,在南境,他南征北战,什么苦没吃过,唯有三皇子神情不太好,他胸口的箭伤未愈,本就该吃清淡养着。 可一听闻卿酒酒要开门经商做生意,他便坐不住了。 卿酒酒面面俱到,她当先拿了公筷,涮了羊肉、鹿肉,然后放进辣椒酱汁里裹一圈,才分夹到骁王和三皇子的小盏里。 并笑道,“两位请用。” 骁王也是喜肉食的,故而对这等重口味的锅子,吃着还算爽快。 但三皇子犹豫半晌,肉入口中,便一股子辣味冲上鼻,瞬间就辣得他涨红了脸。 偏生卿酒酒还道,“三皇子这是怎的了?这鹿肉啊,滋补的很,就要是趁热热辣辣的用,你看骁王爷多喜欢。” 三皇子勉强咽下去,喉咙已经向火烧一般。 他怒道,“水!” 卿酒酒以袖掩唇,“哎呀,不好意思,水没了,楼里只有卖着的冰镇啤酒,最是解辣。” “快上!”骁王皱眉道。 卿酒酒对伙计挥手,当即一大碗的啤酒被端上来,里头还能见冰块。 三皇子顾不得那么多,咕噜喝下肚,嘴里的辣是解了,可肚子里又开始冰了。 他身体本就还虚,这一辣一冰,就开始冒虚汗。 卿酒酒眨眼问,“三皇子,还要用吗?” “用!”三皇子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他刚才除了辣,根本没品出其他味来,就光是那啤酒的味道,都让他心头惊异不已。 卿酒酒这下专捡贵的、滋补的鹿肉涮,她还说,“三皇子身体虚,来多补补。” 她筷子往锅子里那么一搅,三皇子小盏就让鹿肉装满了。 三皇子硬着头皮吃下去,这一回,他忍着辣,慢吞吞地嚼,除却辣之后,他越吃越心惊,天上人间这锅子,同大燕的并不相同,还有酱汁,味道也很鲜。 出于商人的直觉,三皇子已经感受到了威胁。 这些年,他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从酒楼到茶叶,再到丝绸酒肆,但凡是赚钱的行当,他都有插手。 他又喝了一大碗啤酒,对这种新鲜的酒,迥异于他知道的任何一种酒,且味道独特,还不容易喝醉,相信再过不久,这种酒就会随着天上人间普及整个大燕。 三皇子眉头皱紧了。 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便对骁王使了个眼色。 骁王起身拂袖,居高临下的道,“哼,天上人间,也不过如此。”卿酒酒眯眼笑了,“两位请给银子吧,三皇子喝的啤酒是特制的,一百一十一两一碗,三皇子一共喝了三碗,长乐将零头抹去,啤酒钱,骁王爷就给三百两就好,至于这锅底,也是依两位贵人的口味秘制的,五十两,还有刚才吃了的菜,鹿肉五十两一盘,一共用了两盘,羊肉是二十两一盘,一共是三盘,其他菜品皆是十两一盘,掌柜的,一共多少银子?” 第114章 我只是要斗得他倾家荡产(1) 掌柜流曲拿着算盘,拨拉几下,“回东家,一共是六百六十二两。” 卿酒酒抚掌笑道,“看在熟人的份上,两位给个六百六十两就成。” “卿酒酒,你这是敲诈!”三皇子怒道,哪里吃顿饭就有六百多两的。 卿酒酒一扬下颌,“对了,我还亲自伺候了,本县主伺候布菜,怎么也要管个一百两,七百六十两,两位给银子!” 在门口的百姓哗然,这一顿饭最多两刻钟,七百六十两,简直是天价! 骁王冷笑,“长乐,你这是故意同本王过不去!” 卿酒酒啐了声,“哪里,这不两位都是贵人,所有吃的喝的那都是特制的,本县主还亲自伺候,如何管不了七百六十两?还是两位堂堂皇子身份的竟也要吃白食不成?” 这当,另一桌的帝九冥发话了,他冷着脸,“两位皇兄皇弟,莫再此丢人现眼。” 骁王心头杀意涌动,三皇子忽的脸色青白起来,他只觉肚子肠子像搅在了一块,又疼又难受。 他从怀里摸出银票丢过去,咬牙切齿的道,“皇弟,走!” 卿酒酒施施然捡起银票,她撅嘴吹了吹,“慢走不送,不过欢迎两位再来,毕竟愿意花七百两吃顿饭的大方主,还是不多见的,三皇子真是家底丰厚呢。” 三皇子颇有些狼狈地挤出天上人间,骁王跟在后头,冷笑连连。送走两尊瘟神,卿酒酒对外头的百姓道,“天上人间,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刚骁王和三皇子用的餐可是特制的,所以才那么贵,寻常一顿下来,绝对便宜的,有想尝鲜的主顾,天上人间欢迎之至,今日开 业,全场消费打九折,每桌附送啤酒一扎。” 她说完这话,当即就有好奇的,跟着进来落座,毕竟皇太子都在这里用膳,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 不大一会,整个一楼一共十张桌,几乎满座,再晚一些的人,只有在外候着。 卿酒酒也没闲着,她让差伙计将等候的可人引到二楼清吧坐坐,可免费品尝一小盏的啤酒,对酒不敢兴趣的,则可到三楼,在伙计的陪同下,晚上几局麻将。 她得空能坐下再用膳之时,已经是两刻钟后。 小盏里,堆满了各种肉片,帝九黎还在帮她涮着。 卿酒酒斜眼看过去,她怎的觉得这混蛋不会有这样的好心。 帝九黎扬眉,“怎么也是做牛做马给我赚银子,不会亏待你的。” 混蛋!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瞧那话说的,当她是牛是马了! 她简直想泼他一碗辣椒酱汁。 帝九冥正品着啤酒,“酒酒,后院那头你准备怎么做?”提及此,卿酒酒就来了兴致,她吞下嘴里的牛肉,“我正要说这事,估计要劳烦殿下,毕竟高门贵妇也不轻易出门,所以我想让殿下能不能跟麾下的人打声招呼,让各家女眷过来试试,殿下的人,我给打折 ,然后口口相传,那些贵妇最爱攀比,日后来的人肯定就多。” 帝九冥点头,“此法可行,不过不用打折。” 卿酒酒眼珠子一转就明白过来,这些人,巴不得多往上头送点银子开路,以往只是苦无门路,目下能有个光明正大给上峰送银子的机会,谁愿意少给? 卿酒酒朝帝九冥竖拇指,“高招。” 帝九黎一筷头敲她脑门上,“我早跟下面的人打招呼了,你称赞我哥干甚?” 卿酒酒捂着额头龇牙,“你滚远点!” 帝九冥失笑,这两人凑一块,怎生和孩子一样,像对冤家。 他转头,就见卿蜜蜜目不转睛地看着,心头一动,笑着道,“蜜蜜,在看什么?” 卿蜜蜜皱着小眉头道,“姊姊,好像……不一样……” 帝九冥抬手摸了摸她发髻,“不用理会,但蜜蜜不能跟着姊姊学。” 卿蜜蜜偏头看过来,她有些喜欢帝九冥身上的气息,很温和,又很亲切,像……小虎崽炽焰身上的白毛一样温暖。 她重重点头,还帮着帝九冥添了盏茶,“冥哥哥,用。” 帝九冥怔然,这样的卿蜜蜜,看着其实已经和平常人差不多,且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单纯,很是难能可贵。 他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抿了口。 卿酒酒桃花眼一眯,她目光审视地打量帝九冥,带着冷然和陌生。 帝九黎心头一动,暗地里拽了她袖子一下。 “干什么?”卿酒酒问。 帝九黎轻咳一声,端着茶盏凑过来,眉目生花的道,“酒酒,喝茶茶。” 卧槽,智障! 卿酒酒环顾一圈,才发现堂中已经有不少人,帝九黎确实得装成个傻子掩人耳目。 她脸色憋的难看,又不得不就着帝九黎的手喝了口。 帝九黎借着这角度,低声在她耳边道,“别对我哥胡思乱想!” 卿酒酒差点没将茶水喷出来,她飞快吞回来,就被呛的面红耳赤。 她再跟这混蛋多说一句话,就跟他姓! 立了誓的卿酒酒,目不斜视,任凭帝九黎如何撩拔,她硬是甩都不甩他一眼。 这厢天上人间热闹了一整天,三层楼都有客人光顾,卿酒酒日暮时分便回了府,准备第二日再来查账,到时就能算出第一天的盈利几许。 而此时的三皇子府里,清白着脸的三皇子对骁王道,“十弟,不能再让那贱人将天上人间开下去!” 骁王皱起眉头,“你是说,她还能威胁到你?” 三皇子点头,冷肃道,“那贱人美名其曰,天上人间,吃喝玩乐一条龙,今日你也看到了,进去光顾的人不再少数,再给她些时日,便能成气候,到时要对付她,就会难上加难。” 骁王抿唇沉思。 三皇子又道,“我手上现银不多了,坐等那贱人和残废势大,与我们不利。” 骁王拍板,“既然如此,那就扼杀在萌芽,毁了她!” 当天晚上夜半十分,一队四五人从骁王府出来,避过巡视禁军,摸到四方街。天上人间,朱门掩避。 第115章 我只是要斗得他倾家荡产(2) 忽然,无数火把从四面八方扔进去,不过片刻,轰然声中,天上人家化为一片火海。 “走水啦!走水啦!”歇息在天上人间的伙计从睡梦中醒过来,赶紧往外跑,不忘提着水桶舀水灭火。 卯时末,梧桐阁,红蝎来报,“小姐,大事不好了,天上人间走水,被烧光了!” 卿酒酒从床榻噌得起身,她眨了眨眼,还以为自个在做梦。 红蝎焦急的说,“小姐,天山人间走水被烧光了!” 卿酒酒猛然清醒,她当先第一句话就问,“有没有人受伤?” 红蝎一愣,立马道,“没有,伙计都逃了出来,流曲组织,还从火海里拉出来少量的家具。” 卿酒酒脸上狠厉一闪而逝,“骁王、三皇子,老子一个都不放过!” 她匆匆更衣,让橙柳和鹅黄守着蜜蜜,自己则赶往四方街。 此时的四方街,天刚蒙蒙亮。 卿酒酒站在一片灰烬前,双手捏成拳头,恨得眼白都红了。 “老大,流曲对不起您!”流曲噗通一声,给卿酒酒跪下了。 卿酒酒平波无澜的道,“起来。” 流曲抹了下眼,跟着站起来。 “去,统计损失,拉出来的家具运到九皇子府,将伙计们暂且送会庄子上去,等我命令。”卿酒酒十分平静地吩咐下去。 流曲点头,“可东家……” “听命!”卿酒酒提高声音,“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 流曲一怔,“喏!” 卿酒酒又道,“将十二小分队召来,哼,敢烧我的东西,我要所有的人都付出代价!” 帝九黎是在半个时辰后赶来的,他坐轮椅上,运起轻功,将白岩等人甩在后头。 “小虎女。”他喊了声。 卿酒酒没吭声,一直到帝九黎到了她面前,见她小脸肃然,苍白而冷漠,心尖狠狠地一抽。 “没事,我给你银子,你再开第二个天上人间便是。”帝九黎道。 天上人家花了她多少心思,没有人比帝九黎明白。 从头至尾,小到一个灯具,大到桌椅沙发,还有店中的设计,全是她一笔一画画出来的,那些设计图纸叠起来,足足有一指头高。 他也时常见她和匠人比划沟通,匠人听不懂的地方,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帝九黎,你帮做一件事吧。”卿酒酒的目光就没从废墟灰烬上挪开一眼。 “你说。”帝九黎松了一口气,只要还冷静就还好。 “三皇子有多少产业,你该知道吧?我要一份详细的名册,不仅是要位置,还要他经营的种类,越详细越好。”卿酒酒声音淡淡的道。 帝九黎一惊,“小虎女,你想干什么?” “哼,”卿酒酒冷笑一声,“我要干什么?我不干什么,只是要斗得他倾家荡产而已!” 她转过头来,帝九黎才发现,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此时通红,眉目戾气横生,整个人又像是初见那会,她浴血在尸体和鲜血之间,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帝九黎皱眉,“小虎女,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卿酒酒瞬间就怒了,那盛怒的模样,像极浑身炸毛的野猫,躬着背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低吼声。 “你只需要给我名册,其他的,不用你管。”她不近人情的道。 这话,让帝九黎心头也生了点火气,他捏着轮椅扶手,语重心长的道,“老三经营很多年,且他最初还将当年秦家的产业吞了,所以根深蒂固,并不是那么容易掰倒的。” “秦家?”卿酒酒反问。帝九黎点头,“你去边南的第二年,秦家就被贬,然后举家搬离京城,谁都不知道他们去哪了,那些无法搬走的产业,当年被几大家族买了下来,后来姬家买下的悉数送给了老三,老三以此发家,这几年, 更是陆陆续续的将其他家族手里,原是秦家的产业都给吞并,所以他如今的财势,都是建立在秦家当年的基础上,百年皇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谁料,卿酒酒唇边的笑意约莫浓郁,“甚好,他吞进去多少,这么多年,也是时候都给我吐出来!” 帝九黎无奈,这模样的卿酒酒,倔强得让人头疼。 卿酒酒看着他,“那是我外祖家的东西,我绝不容许旁人拿着来对付我,跟帝家老三说,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 帝九黎跟她后头,见她进了平忠王府适才转道回自个皇子府。 卿酒酒并没有大哭大闹,她径直窝床上补眠,这一睡,她便睡到天黑。 是夜,她闺房木窗被推开,卿酒酒探头一看,却是一身夜行衣的离鸠。 她看了眼卿蜜蜜,然后朝离鸠挥手,两人一并去了书房。 离鸠从背上解下一大包的账目扔她怀里道,“这是你要的三皇子信息,太子让我都给你。” 卿酒酒点了点头,她随意翻了翻,确实够详细,上面不仅记载了三皇子经营的产业,还有进货渠道,以及利润几许。 离鸠弯腰,将人抱怀里,“还难过吗?” 卿酒酒敛眸,没有动,隔了好一会才说,“不难过。” “嗯?”离鸠狐疑,“小母老虎跟我面前还装?” 卿酒酒摇头,她掰开离鸠环在腰上的手,语带杀气的道,“因为我会让三皇子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说完这话她径直在圈椅里坐下,翻开账目开始看,“你跟殿下说一声,骁王那边还有两份名册,我会想办法帮他拿到,但是我搜刮出来的银子,就不再给他了,我另有他用。” 离鸠眸色微闪,“你别犯险,我会担心的。” 卿酒酒推了他一下,“你回去吧,我心里有分寸……” 离鸠也恼了,“你有什么分寸,你这模样,根本就像是拿把刀就能干掉三皇子一样。”卿酒酒挑眉,“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放心,他很快就会发现,自个有心无力,这辈子都要断子绝孙了,再往后,跟着就倾家荡产,到时没了银子散,求到我名下诊治,我看他怎么死!” 第116章 无面公子 离鸠心头一凉,“你干了什么?” 卿酒酒眯眼笑,嘴角翘着,分明就是个狡黠的小狐狸,“我啊,上次给他用了一枚生血的药丸,那药丸里头……” “那药丸里头,我加了点东西,现在的三皇子,约莫和软脚虾一样,不断跑茅厕,等他这阵过了,就该卧床不起了。” 卿酒酒用一种今天天气好好的表情,说着这样骇人的话。 离鸠一惊,“然后呢?” 卿酒酒斜着他,骄傲的小眼神像藏了小钩子,“然后他就断子绝孙了,不举一辈子。” 离鸠觉得这小母老虎目光渗人的慌,他踟蹰片刻道,“你该不会以后也那么对我吧?” 卿酒酒哼哼几声,“你要一心一意对我,不背叛我,我吃饱了撑着才给你下毒,你以为毒药那么好调的,稍有微差,就弄不出解药,容易玩火自焚。” 离鸠松了口气,赶紧表心意,“我肯定对你一心一意,这辈子就守着你,绝对不看旁的姑娘。” 卿酒酒抬手,像拍小狗一样摸了摸他的发髻,“乖,早点回去,接下来我没时间和你培养感情。” 说完这话,她就埋头进那堆账目里,边看边做分析,还在一边的白纸上写写画画。 离鸠陪了她一会,半个时辰后离开的梧桐阁。 他出了平忠王府,不知想起什么,转脚就去了三皇子府。 此时的三皇子帝有狐,果然如同卿酒酒说的那般,一晚上都没休息好,不断往恭房跑。 大晚上的找来御医,御医就一句话,皇子这是用了太过辛辣又冰凉的东西,是以肠胃受不住,方子没法开,只能多喝水,一面虚脱。 三皇子简直将卿酒酒给恨到了骨子里。 第二日,他双目赤青,虚弱地彻底倒下了,这一卧榻,四肢无力,便是御医都瞧不出病症,只道皇子太虚所致,多补补就好。 三皇子眼见日渐消瘦无力,不出三天,整个人就瘦脱形,骁王也大吃一惊。 甚至皇后出宫,亲自住到三皇子府照料,也不见好转。 这一行的人,想到活阎王关门弟子卿酒酒,差人上门,然卿酒酒梧桐阁院门锁死,放出话来,最近要闭关修炼医术,没空。 实际,卿酒酒花了三天三夜的功夫,拿出从前做任务的狠劲,做了份更为周密的计划书。 她将三皇子的产业分类,然后从他目下最赚银子的丝绸行当入手。 她的做法很简单,甚至直接粗暴! 她散了大量的银子出去,在三皇子店铺左右,花重金买下铺子,卖同样的东西,还更便宜。 当然,她也不是真败家,卖的东西定然要推陈出新,和三皇子的不一样,如此稀罕的、众人没见过的物件,才能卖上好价的同时,击垮三皇子。 三皇子涉足的产业太多,一整理出来,饶是卿酒酒都十分吃惊,可再一想到这些东西原本都该是她外祖秦家的,她就恨地心尖疼。 整个计划,卿酒酒只得分为好几步,不然她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是以她先从京城开始。 在外搜罗孤儿的流钰被卿酒酒召了回来,她让流钰为主,流曲为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在三皇子所有的丝绸庄左右,买下铺面。 跟着她又亲自跑了趟京郊印染的小作坊,寻了年老但却十分有经验的印染师父,将其作坊整个买下来。 她不会费力不讨好的在生丝上跟三皇子争抢,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出效果,卿酒酒选择从印染上着手。 大燕如今的印染技术,还处于传统手工艺阶段,此法印染出来的颜色深浅不易褪色,纹样难以控制,色调还不够统一。 印染设备是没法改良的,但卿酒酒知道几种染料配方,还有改进过的印染技术和手法。从前她就和组织里其他的特工有所不一样,特工这种身份,注定了她要接触各界形形色色的人,而她当时最热衷的,便是从这些任务对象身上学会他们的长处,为此费时不讨好的事,她还曾遭同事笑话过 。 可如今,她庆幸自个当时的这一爱好。 那啥谁说的,知识就是力量这话,半点都不假。 整个作坊里的印染师父都是签了死契的,卿酒酒也不怕这些人吃里扒外,将配方和手法倾囊相授后,让他们自行琢磨,务必在十天之内拿出新的染布。 她拨了流水一共三人守在这,自个便不再多管。 她这般大的动静,除了惊动了九皇子府的两兄弟,旁人倒是毫无所觉,便是连三皇子本人都没察觉到。 此时的三皇子已经越发瘦了,且他白日里,清醒的时候很少。 卿酒酒的拒而不见,让皇后勃然不怒,就在皇后让骁王带人绑她过来之时,卿酒酒自个上门了。 “哼,长乐的架子可真大,本宫三请四请都请不来。”皇后拂袖,冷然道。 卿酒酒无甚表情,她理了理袖子,“长乐闭关研习医术,那也是听说三皇子异状才在找法子。” 皇后一噎,竟是无话可说。 卿酒酒直接到床沿边,她往里一探,旦见三皇子瘦的犹如皮包骨头,哪里还能看出往日的威仪风姿。 “本宫皇儿如何了?”皇后急急问道。 卿酒酒手搭脉,她皱起眉头,好一会才说,“不太好,三皇子身子太虚,没给三皇子进补?” 皇后脸上闪现焦躁的神色,骁王拉住她道,“每日百年参汤吊着。” 卿酒酒摇头,“还不够,如今的三皇子就跟个无底洞一样,普通的补药根本不够。” 皇后蓦地一把掐住骁王手腕,“小十儿,你父皇有株天山雪莲,据说有好几百了,本宫去求你父皇,他一定会给的。” 说完这话,皇后急急就要回宫。 等人走了,骁王冰冷地目光落在卿酒酒身上,“是你动的手脚!” 卿酒酒小脸瞬间就冷了,她讥笑道,“骁王爷,说话要讲证据,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做的?”话落,她起身,也不给三皇子瞧了,直接道,“长乐本领低微,骁王爷既是有大能耐的人,便另请高明吧!” 第117章 男人真是爱无理取闹 “卿酒酒!”骁王低喝一声,“你别以为有那残废护着你,本王不能将你怎么样,你再敢跟本王作对,信不信本王随意找个名头都能弄死你!” 卿酒酒笑了,“信!骁王爷多牛掰,如今的监国,想弄死小女子,那还不是动根手指头的事!” 骁王双手背身后,“你知道就好!” 卿酒酒蓦地变脸,啐了他一口,轻蔑的说,“滚你丫的,你信不信,老子在死前,也能拉着你垫背!” 骁王一怒,快若闪电地出手。 卿酒酒冷笑,她人往后退,跃上床榻,手中星铁匕一闪,就搁三皇子脖子上。 “骁王爷,你再近一步试试?那你也信不信我能瞬间就捅死他!”卿酒酒言笑晏晏。 骁王手僵在半空,他深呼吸几口气才压下心头汩汩杀意,“你滚!” 卿酒酒娇笑,“你说你是不是犯贱,明知现在杀不了我,还要出手?啧,我就没见过骨头像你这么贱的人,真是丢人!” 她不仅要走,还不怕死的要奚落骁王一顿。 “给本王滚!”骁王面色铁青。 卿酒酒脆声笑着离开,她踏出三皇子房门,就听里头传来杯盏摔碎的声音。 红蝎跟在卿酒酒后头,心头颇为胆颤心惊,她道,“小姐,您这样激怒骁王,就不怕他当真下手?” 卿酒酒笑得意味深长,“他要那么冲动,才好对付。”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别说这三皇子府邸修建的来雕栏玉栋,十分精致,又处处显奢华,辟如那绕园子的活水清溪,清溪底竟然还是镶了蓝宝石的。 红蝎瞠目结舌,甚至有晚上摸过来,将那宝石撬了的冲动。 “无面公子,这边请。” 转过九曲游廊,卿酒酒便与管家领着的一脸生公子遇上了。 那无面公子年约十八九,长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他看着卿酒酒微微一笑。 卿酒酒皱眉,她总觉得那无面笑的有些诡异。 “长乐县主,可是要走了?”管家拱手问道。 卿酒酒点头,她扬着下颌,倨傲道,“他是谁?” 管家道,“这位是南境来的无面公子,擅蛊毒之术,是骁王爷特意为三皇子请来的。” 闻言,卿酒酒眯眼,“擅蛊毒之术?真是稀罕。” 这让她想起一个人来,左相苏家的小儿子--苏钦! 那无面公子拱手,“草民无面,见过县主,县主长乐无极。” 卿酒酒颔首,侧身让开。 管家带着无面匆匆而去。 卿酒酒一直冷眼看着无面消失在九曲回廊尽头,“去,想法子查查这个无面的的底细。” 红蝎应喏。 十天一晃而过,印染作坊那边,流光带回来新染出来的布匹,颜色均匀,花纹奇特,达到卿酒酒的预期。 流钰那头的店铺悉数都改建了出来,只等一上货,将伙计调过去就能开业。 但卿酒酒又有了新想法,她挑选出最上乘的十匹布料送到九皇子府,其中两匹让皇太子制成成衣穿身上,另外七匹却是献进后宫之中,留一匹赏给麾下女眷。 果然,不出三日,整个京城,大至后宫妃嫔,小至高门贵妇,都在问询此种布匹来历。 卿酒酒此时,让人手抄了很多传单,让伙计们到处分发。 她要在布匹庄开业之前,搞一场拍卖会,快速收拢现银,赶紧布置下一阶段的计划。 她账面上已经没有银子了,便是左家那两箱金子也悉数花的干干净净。 卿酒酒坐在书房里,“清灵,上次让你们查的事怎么样了?” 最是喜欢八卦的清灵道,“老大,属下根据皇太子提供的名单挨个查探过去,其中苏家和兵部尚书张侍郎家中藏有大量的金子,其中两份花名册多半就在这两人手中。” 卿酒酒皱起眉头,“今晚动兵部尚书张家!” 是夜,月明星稀。 卿酒酒站在兵部尚书张侍郎府外,她一打响指,身后七小呼啦四散开,各自施展神通摸了进去。 卿酒酒则后退几步,一个助跑,单手一撑,一跃而上。 这兵部尚书张家正是鸿胪寺少卿夫人张氏的娘家,也是骁王那边的人,帝九黎早就想动这家了,只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且兵部这司太过重要,轻易还动不得。 卿酒酒可没帝九黎的顾忌,她缺银子了,总是这些狗官的都是不义之财,她取了也不敢跟骁王汇报。 七小早踩过点了,熟门熟路径直往藏金子的地方去。 卿酒酒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摸进了张侍郎房间。 兵部尚书张侍郎正搂着美妾酣然熟睡,卿酒酒冰冷的星铁匕架他脖子上都没反应。 卿酒酒冷笑一声,一巴掌扇醒这人。 那张侍郎惊慌睁眼,“你是谁?想干什么?” “哼,”卿酒酒将打晕的美妾拽到地上,蹲床榻间,低着声音问,“奉骁王之命,来拿名册。” 张侍郎狐疑,“可有令牌?” 卿酒酒眼珠子一转,“不怕告诉你,没有令牌,骁王爷已经不信任阁下,不然何以让人用这种手段来拿。” 张侍郎勃然不怒,“好个骁王!” 卿酒酒星铁匕逼进,“名册在哪?” 张侍郎连忙坐起身,“我拿,我拿。” 说着,战战兢兢下地,一扭床头麒麟柱头,只听得喀嚓一声,床板下就探出个暗格,张侍郎手摸进去,从里头拿出份帛锦来。 这帛锦与鸿胪寺少卿左家那份一模一样,卿酒酒不疑有他,伸手去接。 就在这当--。 冰寒冷箭袭来! 卿酒酒人一个倒翻,避过锋芒。 “来人,抓刺客!”张侍郎高喊一声。 卿酒酒定睛一看,他那床头除了暗格,竟还另有暗箭机关。 只见张侍郎人一个前扑,扭动床尾的麒麟柱头,刹那,无数箭雨射个过来。 卿酒酒黑瞳骤然一缩,星铁匕连挥,人快速闪动,纵使如此,她手臂也正中一箭,手上的名册一个没抓紧,就飘落到地上。张侍郎面色狠厉,他冲过去就要抢。 第118章 秦家的东西,你也配(1) “给我放下!”卿酒酒怒喝一声,星铁匕玄光转动,粲然如星芒。 说时迟那时快,卿酒酒一匕首扎下去,正中张侍郎掌心,她夺过名册,抬脚踹出去,将张侍郎踢飞丈远。 这当,府中护院已经闻讯而来,七小偷完金子,本在府外等着,见这动静,流光和清水两人硬闯进来接应卿酒酒。 卿酒酒冷眼看了张侍郎一眼,她几个闪身,就要从木窗跃出去。 哪知,张侍郎不怕死地张臂抱住她的大腿,嘴里还喊着,“刺客在此,快来人!” 桃花眼一冷,卿酒酒一怒,星铁匕在她手中旋转飞舞,她抬手一挥,锋锐的匕首刃面擦过张侍郎的脖子。 顿时,鲜血飞溅,温热粘稠。 卿酒酒微愣,她没想杀个朝廷重臣! 但那张侍郎那一下,分明是自个撞上来的。 张侍郎瞪大了眼睛,他喉咙不断冒着鲜血,唇边却扬起诡谲的浅笑。 卿酒酒心头一动,她抖开那帛锦,果然,里头空白一片,根本就是一份假的! 她扭头,对杀到门口的流光清水喝道,“给我拦住了!” “喏!”流光清水齐齐喝了声,两人挡在门口,拼死也不让分毫。 卿酒酒甩开张侍郎的尸体,飞奔到床边,她没耐心挨个找,便几下狠劈,将整张床都给劈了,在暗格最里头,摸到真正的名册。 “走!”她身一旋,脚尖一踢,将劈烂的床板踢飞到门口,流光清水同时矮身。 “啊!”门外床板砸落处,想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卿酒酒率先跳出木窗,随后是清水,落最后的流光脚步在张侍郎尸体边一顿,他飞快蹲身,在张侍郎握着的拳头上一摸,跟着才逃出去。 侍郎府已经闹翻了天,卿酒酒瞧着面前的狗洞,沉默了。 清水已经爬了出去,流光扭头对卿酒酒咧嘴一笑,“老大,将就了,没其他退路了。” 回答流光的,是卿酒酒踹在他屁股上的一脚。 妈的,想她威风凛凛的卿酒酒,竟然也有需要钻狗洞的一天! 她钻出来,冷着脸对七小哼了哼,“谁安排的退路?下次再钻狗洞,我非得让他钻一个月的狗洞!” 七小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言。 一行人趁乱摸黑退走。 回了梧桐阁,流光喊住卿酒酒道,“老大,这是我在那狗官手里发现的?可是老大的衣服破角?” 流光手心,正是一角玄色的衣角,能看出来是匆匆抓下来的。 卿酒酒心头一惊,她低头敛起衣角瞅了瞅,结果她的夜行衣完好无损。 她看着衣角上头的熟悉纹路,可不就是她平时衣裳上惯有的祥云纹。 她冷笑一声,“骁王好算计,苏家别去了,你们七个暂且隐身京城,帮我探听消息。” 流光拱手应下。 卿酒酒又道,“去,挑选一些祥云纹的布匹,给苏氏和卿欢颜送去,就说,本县主特意送她们的!” 既然骁王早想好要算计她,她又何必客气。 一应安排下去,虽说今晚收获颇丰,可连卿酒酒都受伤了,苏家那份名册,故而肯定是不好拿到了。 她在书房,自个拔箭处理伤口,折腾了大半夜,才爬上床榻闭眼休息。 隔日,兵部尚书侍郎在自个府里遇刺身亡的消息震惊朝野,监国的骁王勃然大怒,责令刑部清查到底,务必在十日之内捉拿真凶! 大白天的,卿酒酒还在睡觉,离鸠就匆匆赶来。 他将人从被窝里刨出来,冷着脸问道,“兵部尚书那事,是不是你干的?可有留下痕迹?” 卿酒酒睡眼惺忪地睁眼,她困顿地厉害,毛茸茸地脑袋搁离鸠肩上,含糊地应了声。 离鸠心头火气,捧着她小脸揉了揉,“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是不是改天还要进宫行刺啊?” 卿酒酒被吵的不耐烦,“是那人自个寻死,我又不是故意杀他的。” 说完,她将抢来的名册砸他怀里,“拿着滚,别跟我这撒气!” 她的气性竟是比他还大,分明这做错事的人是她,担心得要死的人是他,结果她还不耐烦了。 离鸠气极反笑,“哼,卿酒酒你厉害,你有能耐,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承诺和我在一起,那你为我考虑过没有?” 卿酒酒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抓了抓头发,“要考虑你什么?你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男人心,月夸下针! 她真真不明白他在气什么! 真是,烦人! 离鸠一见她这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走,那架势居然是要跟她冷战的模样。 卿酒酒倒回枕头上想了会想不明白,索性懒得再想,先等她再眯一会,睡饱了再花心思去哄人。 所以说,男人啊,啧,真是爱无理取闹! 十一月初十,宜动土,安床,开业。 卿酒酒的布庄--羽衣霓裳开业! 经过十来天的宣传,这日的拍卖会,热闹而盛大,就是宫中妃嫔都有差人出来参加。 卿酒酒检查完所有印染的布匹,她对流钰点了点头,“拿出去拍吧,记住,不管是谁,价高者得之,另外在派十人去染坊那边看着。” 流钰拱手,“喏。” 卿酒酒站在二楼隐蔽的露台前,帝九黎半靠在软榻上,“你可知,老三已经痊愈了?” 卿酒酒回头,“如何痊愈的?” 她给三皇子下的毒,不是一般的人,连御医都检查不出来,更何况是旁人。 帝九黎凤眸微冷,“老十从南境请来的一个年轻公子。” “无面?”卿酒酒挑眉,“我见过,说是擅蛊毒。” 帝九黎坐直了身子,“蛊毒一说,不好对付。” 卿酒酒冷笑一声,“什么无面,我看很可能就是苏钦,改头换面了竟然还敢回来。” 帝九黎眉心朱砂殷红,“若真是苏钦,早晚露出马脚,不怕他忍得住。”卿酒酒目光重新落回一楼大堂,流钰已经开始在拍了,头一件上场的布匹,底色月白,上印染着汪洋游鱼,那生动的颜色,就像是纹绣在上面的一样,活灵活现。 第119章 秦家的东西,你也配(2) 且这图案,卿酒酒还运用了现代光影的绘制手法,故而十分逼真。 那大片的汪蓝色,映衬在月白上,仿佛月下碧色,夺人眼球。 仅这一匹,不过片刻,就卖出一千两白银的天价。 帝九黎摇头,“布料还是普通的布料,不过印染的出奇一些,怎的这些京中妇人就像疯了一样?” 卿酒酒嘴角勾起,“这世间,唯有女人和小孩的银子最好赚!” 帝九黎轻笑了声,“你倒是比老三还有经商天赋。” 对这话,卿酒酒不苟同,“我有自知自明,让我杀人还好,经商么,算了。” 两刻钟,流钰没拍出的每一匹布料,那印染的纹理都是独一无二的,且表示往后羽衣霓裳绝对不会再印染第二匹。 如此更让人心动。 三皇子姗姗来迟进来的时候,拍卖已经过半。 他大手一挥,“今日羽衣霓裳剩下的所有布匹,本皇子全买了!” 这话一落,满场噤声。 卿酒酒俯瞰过去,只见三皇子红光满面,人不仅恢复了过来,气色还颇好。 他身后跟着无面,两人关系看似很亲密的模样。 卿酒酒面露沉思,暗自寻思,这莫不就是蛊的作用? 倒,真是有意思。 三皇子抬头,准确地捕捉到卿酒酒的眼神,并冷冷锁住,哼了声,“怎的,长乐还不愿意卖给本皇子?” 卿酒酒嫣然一笑,“原来三皇子都是这样开门做生意的。” 三皇子直接一句话,“一句话,你卖还是不卖?” 卿酒酒单手撑下颌,整个人趴在凭栏处,“卖,怎么不卖了,流钰,一匹算一千两黄金,给三皇子算算一共需要多少金子!” 她张口就是金子,仿佛银子已经看不上了。 三皇子神色不善,他怨毒一笑,“一千两黄金,你倒是敢开口,就是不知你吃不吃得下?” “哦?”卿酒酒漫不经心。 在这话音方落,从三皇子身后就进来一群腰垮长刀,身穿软甲的府兵。 刑部尚书元衡站出来道,“长乐县主,得罪了。” 卿酒酒正色,“元大人这是干什么?还是我长乐天生和你们犯冲,总在我开业的时候来坏事!” 元衡抚着胡须道,“此前兵部尚书张侍郎遇刺身亡一案,有县主有关,还请县主到刑部走一趟?” 卿酒酒心头有数了,上一次她的天上人间纵火,今个她的羽衣霓裳就来当场拿人了。 卿酒酒怒极反笑,“证据呢?元大人凡是都是要讲证据的,不然就是诬告,本县主定要皇上主持公道!” 元衡皱起眉头,一伸手,从属下手里接过一片布角,“可衣角可是县主身上某件衣裳的?” 卿酒酒定了定神,她冷笑一声,款步下楼。 她瞟了眼元衡手里的布角,“元大人贵为刑部尚书,就用这证据就来拿本县主?” 元衡神色不太好,事实上,他并不想这时候来拿卿酒酒,可监国骁王和三皇子都一口咬定,这布角就是长乐县主的,还非得今天过来。 察觉出元衡的犹豫,卿酒酒也不为难他,“本县主配合元大人,让婢女带大人回一趟府,挨个检查本县主的衣裳,看是否有损,大人以为如何?” 元衡连忙道,“如此最好。” 卿酒酒对红蝎道,“红蝎,带刑部回梧桐阁,随便看,仔细地看,若不够,便将整个平忠王府都翻过来瞧一瞧也是可以的。” 红蝎心领神会,“喏!” 元衡对卿酒酒拱手,率先和红蝎离开。 卿酒酒站到三皇子面前,眯眼声若冰珠的道,“看来,三皇子不安好心,不做买卖,就给本县主滚出去!” 她直接推了三皇子一把。 三皇子差点没摔出去,他面色铁青,“卿酒酒,你放肆!” 卿酒酒站在门口,目光从无面公子脸上划过,“你能站起来也好,本县主就让你看看,我是如何击垮你的产业,再一点一点地夺过来,秦家的东西,你也配有!” “你……”三皇子面色涨红,大庭广众之下,卿酒酒是半点脸面都不给他。 一边地无面扶住三皇子开口道,“三皇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卿酒酒目若利刃刺在无面身上,她讥笑道,“蛊虫小道,不过尔尔,本县主记得,前一个在本县主面前玩蛊虫的,如今可是流亡在外,有家不能回,无面公子好自为之,可别真落得无脸无面的下场!” 无面眼底狠色一闪,他掩下睫毛,笑着道,“县主教训的是。” 三皇子嚣张而来,狼狈而去。 卿酒酒给流钰示意,拍卖会继续。 好在京城达官贵人众多,刚那点小插曲也没吓到谁,接下来的拍卖依旧十分顺利,羽衣霓裳头一天就回转了大把的真金白银。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 羽衣霓裳后院里,卿酒酒瞧着前面一身夜行衣的七小,她脸上露出森森然的冷笑,“来而不往非礼也,三皇子和骁王敢烧我一座天上人间,我今日就要他们也尝尝心痛的滋味。” 七小跟着一起嘿嘿笑起来,流光嬉皮笑脸的道,“老大放心,放火这种事,我们七个最熟了,保管烧的一干二净,还不连累街坊。” 卿酒酒弯着桃花眼,浓黑如墨的眸子粲然如黑曜石,晶亮灵动。 她笑着拍手,七小呼啦就散进夜色里,不见踪影。 卿酒酒则带上一坛啤酒,慢吞吞晃出羽衣霓裳,她拐进巷子里,玄色的薄披风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唯有披风肩头纹绣的粉色缤纷落樱,浅浅淡淡,现出一地涟漪。 京城有座最高的塔楼,靠近东城门,战时用来防御用的,弓弩手站上头,就能抵千军万马。 这大晚上的,塔楼自然没人。 卿酒酒将啤酒背背上,她手脚麻利地攀爬上去,选了最好的好位置席地而坐,恰能将大半个京城收入眼中。 她抱着啤酒,一掌拍碎泥封,淡淡的道,“跟了一路不累么?出来吧。”轻风微动,依稀玄色短襟的少年出现在她背后,俊秀如竹,笔挺如松。 第120章 你,该死 卿酒酒回头,愣了下,“是你。” 她知道有人跟着她,没有恶意,还是认识的,原本以为是离鸠。 北堂聿垂眸看着她,不赞同的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从羽衣霓裳开始,他跟了她一路,原本以为她只是有心事才四处晃荡,谁知她竟是到了这里。 卿酒酒轻笑了声,眼神柔和,“既然来了,就坐吧,一会看焰火。” 她才说着,北堂聿还没想明白,就同轰隆一声。 京城东北方,乍起一团焰火。 那火光冲天,烈焰熊熊,十分醒目。 北堂聿讶然。 卿酒酒却是笑了,她记得,那里有家三皇子的酒楼,生意最好。 “好不好看,想必我的天上人间被烧的那晚上,也这样好看呢。”她说着,趴着酒坛子,就倒了口。 啤酒的味道,依然熟悉,让卿酒酒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大燕的一场就是梦,等梦醒了,她还是在秘密安全屋里,杀人的时候,用热兵器,突突突的全都解决掉,而不是冰冷的匕首刀剑。 “你做了什么?”北堂聿问。 卿酒酒舌尖一转,品尝到啤酒略苦的麦芽味,她道,“放烟火啊。” 她眯着桃花眼,又抱着酒坛子,闲适地望着远处,像只懒散的醉猫一般。 “你少喝点。”北堂聿看不过眼,将酒坛子给她拖了。 卿酒酒咧嘴傻笑,“告诉你哦,这酒根本喝不醉的。” 她说这话间京城城中接连而起轰隆的烟火声,北堂聿起身一数,竟不下七八处。 “轰,轰,烧大点,把天都照亮了。”卿酒酒开心极了。 北堂聿明白过来,“酒酒,你这样直面他们,会很危险!” 卿酒酒当然明白,不过她向来的手段就是这样简单粗暴,怎么能弄痛对方就怎么来。 她伸手拍了拍北堂聿肩膀,“北堂聿,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看她这模样,北堂聿有些心疼,那些年那般天真的小姑娘,谁能想到,如今是这幅模样。 “酒酒,跟我走好不好?”他心头悸动,少年温热的手抚上她鬓边,带着含蓄的温情和不顾一切的冲动。 卿酒酒的心脏狠狠一钝,像被一把锤子给敲了一下般,一股子酸涩涌出来,让她顷刻就红了眼圈。 她理智很清楚,这是原主的感情,原主的情绪,但她控制不住,既觉得委屈,又觉得酸涩。 “聿哥哥……”她情不自禁喊了声,仰头望着他,那目光仿佛是在望着自己的信仰。 北堂聿星目深邃,晦暗不明的夜色中,他缓缓压低头,就着京城接二连三的火光,他的唇轻轻落在了卿酒酒的唇尖。 “轰隆隆……”一声巨响,像春日惊雷。 卿酒酒一个激灵,她猛地推开北堂聿,心脏狂跳。 她捂着心口,对刚才的事悔莫忌深,她从来不知道,原主残留的感情竟对她影响这样深。 她警惕起来,便离北堂聿稍微远一些。 北堂聿皱起眉头,耳廓在看不见的黑夜里,悄悄地红了起来。 他目光游移,跟着就惊讶起来,“那是,骁王府,你将骁王府也烧了?” 最后烧起来的,可不就是骁王府。 整个京城已经论成一团,京兆尹和巡夜禁军今晚上是别想睡觉了。 卿酒酒无声地笑了,“这么棒的烟火,难得看到。” 北堂聿眉头皱紧了,他定定盯着骁王府的方向,过了会道,“酒酒,你先回去。” 卿酒酒疑惑。 北堂聿叹息一声,“骁王过来了。” 卿酒酒吃惊不已,“他怎知在这?” 北堂聿拔剑,“是我的视线,高手之间,仅凭气息就能锁死一个方向,你先回去,我能应付。” 卿酒酒顺手撕下夜行衣袍摆,“蒙上这个,他没看到脸,咱们就咬死不承认。” 北堂聿眼底蓦地柔和,“嗯。” 他才蒙上面巾,果然就见一道白影飞快蹿过来,那人正是披头散发的骁王。 “贱人!敢烧我府邸!”骁王怒不可遏。 卿酒酒舌尖下含了变声环,她沙哑笑道,“桀桀,骁王府可没有三皇子府财大气粗,烧起来还不过瘾呢,下次老子换三皇子烧!” 骁王冷笑,“卿酒酒别以为你蒙着脸,本王就认不出来,还有一个北堂聿,孤男寡女,大半夜的,本王当你北堂聿多有本事,不过也是一色令智昏的蠢货!” 比嘴巴毒,卿酒酒不输任何人。 她张嘴就来,“再蠢,也比你聪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智障!” 北堂聿已经提剑就上了,他人跃身而下,人还未至,凛冽剑光就划了过去。 骁王手上长枪横扫,犀利枪花半点都不逊色。 “铿锵……”一声,长剑和长枪相接,发出电光火花。 卿酒酒看了会,但两人的速度太快,她根本就看不到轨迹。 “哼,你还要看多久?”冷不丁离鸠冷冷的声音响起。 卿酒酒回头,小鼻尖差点撞上离鸠胸口。 她摸了摸鼻尖,“你怎来了?” 这人,不是还在单方面跟她冷战的嘛? 提起这话,离鸠就觉无奈,他倒是高看了这个小丫头的情商,整日说着不着调的浑话,看似精明,其实在情事上根本没开窍。 没人能走进她心里,她便这样无心无肺,伤人了而不自知。 “走了。”他长臂一伸,拦住她肩膀。 卿酒酒连忙拂开,“等等。” 离鸠脸一黑,“等什么,等北堂聿打完了,再过来亲你一口?” 起先的事,他硬是从头看到尾。 空气中的酸味弥漫,但卿酒酒硬是没反应过来,她看了他一眼,“你别胡说,我才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离鸠哼哼几声,“卿酒酒,我跟你说,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你胆敢让别人染指一下试试?” 卿酒酒悄然笑了,离鸠这话,倒让她当真有一点在谈恋爱的感觉。她主动挽着他手,“好了,我知道啦,我全身上下,一根头发丝都是你的。” 第121章 你等着收尸吧(1) 如此,离鸠才算被安抚住。 她摸出星铁匕,瞧着正和北堂聿你来我往的骁王,不太甘心的道,“我还没撒够气,骁王下局害我,今个还让刑部的人来拿我,我非得在他身上戳个洞!” 离鸠无可奈何,只得将人拥怀里,让她后背贴着自个的胸口,“那赶紧准备好。” 话音未落,他人如大鸟,栽身从塔楼下落。 呼啸的风声在卿酒酒耳边,那一刻,她仿佛感受到了自由。 不等落地,离鸠空手一掌打向地面,强劲的内力从他掌心喷涌而出,带起巨大的反射力道。 离鸠借着这股力道,一手抱着卿酒酒腰身,一手覆在她手背,带着她手一划,星铁匕在内力的加持下,带出葳蕤芒光,硬生生插进骁王和北堂聿中间。 北堂聿快速后退,他单膝落地,抬头诧异地看着卿酒酒。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卿酒酒是被人抱着在走招。 骁王帝舜华几乎都没怎么反应过来,离鸠反手打出一掌,带起卿酒酒脚尖一点,身形猛然拔高。 再落地之时,就在帝舜华身后。 然后星铁匕轻轻往前一刺。 “噗……”利刃入体的轻响。 卿酒酒闭着眼都能感受到鲜血顺着匕首涌出来的触感,温暖滚烫。 骁王难以置信,他睁大了眸子,低头,就见腰侧鲜血喷涌。 离鸠握着卿酒酒的手,再收招,然后膝盖轻轻一顶她腿窝,卿酒酒顺势踢出一脚,将人踹开。 卿酒酒眸子晶亮,虽然这样捅人没自个拳头打出来的过瘾,可离鸠带着她运轻功的时候,那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变成了飞鸟一样,不受任何拘束。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骁王捂着伤口,眉目杀气腾腾。 离鸠冷哼一声,“你不配知道!” 说完这话,他带着卿酒酒,一个旋身,落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眼神冰冷而示威地看了北堂聿一眼。 北堂聿捏紧了长剑,挑眉看过去,不甘示弱。 离鸠心头一怒,他低头,挑起卿酒酒的小下巴,轻声道,“小母老虎,我要亲你……” 啥? 卿酒酒懵逼。 然后她就感觉到唇上软软的触感,带点微凉,还有一股子浅淡的青草根味,她不嫌弃,还觉得味道不错。 她启唇咂了咂嘴,没想到,离鸠湿热的舌尖顺势挤进来。 卿酒酒如临大敌,她头皮发麻,四肢百骸像过电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正迷迷糊糊间,猛然感觉到自己被离鸠抱起飞了起来。 “轰……”的一声,她眨了眨眼,才发现起先两人站立的地方,被北堂聿一剑轰了。 且北堂聿长剑指着离鸠,面容冷杀的道,“你,该死!” 卿酒酒从来不和人接吻的! 她能巧笑嫣然,笑得跟个小妖精一样坐男人怀里,勾勾搭搭,也能化着浓妆,抹着大红唇,媚眼如丝,呵气如兰的在男人耳边低吟浅唱。 但绝对不和任何男人有嘴唇上的接触! 她觉得恶心,脏的很。 所以,即便知晓各种吻技,可她从来不用,私心里,她还觉得接吻这回事挺多余的。 现在,离鸠突如其来的一吻,瞬间就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卧槽,这混蛋还敢将舌头伸过来! 妈的,还舔了她的上腭软肉! 不能舔!混蛋,不能舔! 一直到离鸠抽离,她四肢百骸都还软趴趴的,像被公妖精给吸走了精气神一样。 往常素白的小脸此时泛着春桃薄粉,黑白分明的眸子水润湿濡,整个都蒙上了一层水雾,娇娇软软得跟被挠舒坦了的奶猫崽子一样。 “你,该死!”北堂聿怒不可遏,少年面色冷肃,一派杀气,浑身上下,犹如出鞘利剑一样锋锐。被卿酒酒捅了一匕首的骁王帝舜华表情也不太好看,他捂着伤口,喘息了声,讥笑道,“卿酒酒,本王当你和那残废有都深厚的感情,这转头,竟然就跟个野男人勾搭上了,你可真是能耐,让所有人都小看 了你,就是不知那残废知晓你和这么个丑的野男人搂抱亲在一起,会是何等反应?” 卿酒酒回神,她暗中剐了离鸠一眼,殊不知那水润润的小眼神半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挠的人心尖子发痒。 她先是冷笑着看向骁王,“骁王爷,你眼神不好使,认错人了。” 跟着,她又望着北堂聿,然后细手臂一勾,踮起脚尖环住离鸠的脖子,将他往下拉道,“他,就是最合适我的人。” 北堂聿怔然,最合适?什么是最合适? 卿酒酒微微弯起桃花眼,犹豫下又补充道,“不用为我担心,我的选择,一定不会错的。” 说完这话,她拍了拍离鸠手臂,离鸠会意,单手搂着她,人脚尖一点,运起轻功,飞快离开。 于此同时,平忠王府的梧桐阁--。 “老夫刑部尚书元衡,深夜来此,请县主一见!” 元家元衡一手背身后,一手摸着颌下胡须,淡淡的如此说,在他身后,是一队刑部府衙。 同行的,还有卿明远和苏氏,以及卿欢颜,且卿欢颜婢女饶雪怀里还抱着祥云海纹的布匹。 白雪站在梧桐阁门口丝毫不让,她脸上带着浅淡笑意,“元大人来的不巧,县主今日在羽衣霓裳累了一天,早歇息下来,若无重要的事,还请大人明日再来。” 元衡道,“此事事关重要,本官此时就要见县主。” 白雪面露犹豫。 无巧不成书,京兆尹大人领着人也匆匆而来。 “请问长乐县主可在,今晚京中多处失火,本官接到密告,此事与县主有关,请县主出来一见!” 白雪神色一变,先是刑部的人,再是京兆尹,她就算是傻子都瞧出这背后定然有人在算计。 她屈膝行礼,“两人大人,请再此稍作等候,容婢女这就去请县主。” 元衡伸手虚虚一引,“请!”白雪步伐不疾不徐往房间去,只一进门,她脸上就露出焦急神色。 第122章 你等着收尸吧(2) “怎么办?小姐根本还没回来,咱们也出不去报信。”红蝎皱着眉头道。 房间里,卿酒酒身边的婢女竟是全聚在一块。 橙柳咬牙道,“不然就说县主睡的沉,不见客!” 白雪摇头,“不行,刑部尚书元衡老奸巨猾,不容易糊弄,要是再拦着,一会平忠王怒了硬闯进来就遭了。” 鹅黄转头,目光落在一脸懵懂的卿蜜蜜身上,她眼神闪烁的道,“不然,让二小姐佯装?” 红蝎和白雪同时看向卿蜜蜜。 一身中衣的卿蜜蜜茫然地看着几人,她后知后觉,好一会才迟钝反应过来,“他们找姊姊?” “孽障,还不快出来,你要让所有人都站院子里等你不成?” 外头,卿明远的声音传进来。 白雪一咬牙道,“二小姐,你听婢女说,现在外面的都是坏人,他们想害大小姐,可是咱们不能让他们知道大小姐不在,所以,二小姐一切都靠你了!” 红蝎极不赞同,“不行,二小姐性子太软糯,虽说相貌一样,但那眼神就不像。” 白雪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然,你还能有其他法子?” 红蝎不吭声。 房间里一时间又安静下来。 卿蜜蜜偏头想了会,“我知道了,要是坏人知道姊姊不在,姊姊就会有危险?” 白雪点头,她循循善诱,“对,二小姐能不能装着大小姐生气的模样?” 蜜蜜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白雪,她考虑会,然后慢慢坐直身子,抿着粉唇,眸光沉下来,努力将眼前的几名婢女看成是坏人。 白雪讶然,她眸子一亮,抚掌道,“成了,二小姐就保持这模样,什么话都不用说,一直这样!” 红蝎和橙柳、鹅黄看过来,晃眼间,她们还以为自个真看到了大小姐。 “快,给小姐梳妆!”白雪心急火燎,转手将趴被子里呼呼大睡的炽焰塞蜜蜜怀里。 一刻钟后,白雪再次出来道,“请诸位先到花厅,县主马上过来。” 一行人到花厅落地,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就见卿酒酒在几名婢女的围绕下,缓缓走出来,她怀里还抱着一头毛色雪白的老虎崽子。 “老夫深夜叨扰,还请县主见谅!”元衡率先笑着拱手道。 蜜蜜坐在主位,面无表情,她敛下眸子只专心摸着怀里的炽焰。 白雪讪笑道,“元大人不必多利,县主被扰了清梦,就有点床气,还请诸位别介意。” 一众人,自然摆手表示不介意,唯有卿明远冷哼了声,拂袖别开头。元衡与京兆尹对视一眼,元衡率先道,“之前兵部尚书遇刺身亡一事,老夫在死者手里寻到一抹衣角布料,后来县主让人协助本官调查,本官发现,这衣角花纹,与卿三姑娘抱着的布匹十分相似,可卿三姑 娘说,这布匹是县主送的,所以,本官想请县主解惑。” 卿蜜蜜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跟着哼了声,将头撇向一边,十分无礼。 元衡一愣,有些回不过神来。 白雪道,“此事,我就可以给元大人解惑。” “请说。”元衡道。白雪道,“县主的衣服都是我在负责,我可以确定的告诉大人,县主从不会穿这种绸料,至于卿三姑娘手中布匹,那是羽衣霓裳最近印染出来的,那花纹只是形似,可大人细看,大人的那证据,衣角花纹是 纹绣的,而卿三姑娘这布匹花纹,是印染的。” 元衡皱着眉头,细辨下来,果然如此。 白雪侧目,对鹅黄道,“去,将县主的衣裳箱子都搬到院子,让元大人查探。” 说完这话,她对元衡道,“我家县主同皇太子关系相熟,所以县主的一应华服,都是从殿下那边分出来的布料制的,故而都是御品绸料。” 元衡便领着人到院子里检查去了。 白雪暗自松了口气,花厅里,去了个刑部尚书,还有个京兆尹。 一直站蜜蜜身后的橙柳隐晦地戳了下她。 蜜蜜慢吞吞地抬眼,目光落在京兆尹身上。 京兆尹赶紧起身拱手,“县主,今晚京城多处失火,有人同本宫密告,说是县主指使的,本官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 蜜蜜摸着炽焰的手一顿,她正不知该不该开口,冷不丁手下揪疼了炽焰的皮毛。 “吼……”炽焰低低地吼了声,甩了甩脑袋。 白雪道,“京兆尹大人,旦问无妨?” 京兆尹当真问,“本官想知道,县主从羽衣霓裳回来后,又去了哪?可有人证?” 白雪理所当然上前一步,准备还是为蜜蜜回答。 哪知,卿欢颜蓦地娇喝一声,“放肆!朝堂重臣问话,哪里容得了你一个小小的婢女放肆!” 她早瞧了主位上的人半天了,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她就是觉得不对。 依往常卿酒酒的性子,遇上这样的逼问,早发怒了,即便不做什么,那张嘴皮子定然也不会留情面,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一语不发。 所以,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白雪脸色倏地冷了,然她还不来及说什么,就见蜜蜜一个没忍住开口说话了。 “坏人!”她不仅如此说,还抬手将案几水晶盆里的小点头捏了个砸过去。 她记得卿欢颜,这人姊姊特别说过,不能接近,一接近就咬死她! 白雪和其他几名婢女脸色大变。 卿欢颜一袖子拂开点心,冷笑道,“卿酒酒好大的胆子,竟敢让个傻子来糊弄朝堂大臣!” 这话一落,满厅哗然,连前脚踏进花厅的元衡都是面色一冷。 “傻子,哼?”元衡目光冰冷,像箭一样射在卿蜜蜜身上。 卿蜜蜜瑟缩了下,她死死搂着炽焰,手足无措地望着白雪。 她是不是做错了? 白雪一脸怒容,“卿三小姐慎言!” 卿欢颜此时无比得意,她瞥了眼苏氏,本是想让母亲同自个站一起,此时落井下石。但苏氏目光恍惚,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根本没注意到。 第123章 你等着收尸吧(3) 反倒是卿明远拍案而起,“她卿酒酒好大的胆子,你这贱婢也是胆大包天,还不快速速道来,那孽障在哪?叫她滚出来!” 白雪不吭声,她往前一步,将卿蜜蜜护在身后。 即便是在这个关头,她依然咬死不承认,“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大小姐自然在府中,二小姐在此,也是大小姐的意思。” 卿欢颜扬起脸,不怀好意地笑道,“既然在,那就叫她出来。” 白雪冷笑,“凭什么?凭你一个被撸夺了郡主之位的小小贵女?” 提着这茬,无异于是在往卿欢颜心口插刀,她咬牙,提起裙摆转身就往卿酒酒的房间冲,嘴里还喊着,“卿酒酒出来,卿酒酒你给我出来!” 白雪等人心头一凉,红蝎已经快速无比地冲了过去。 “嘭……”房门被踹开,卿欢颜飞快地转过屏风,直接冲到最里面,挥手就撩床幔。 “卿酒酒,你给我滚……” “放肆!”后头追上来的红蝎怒喝一声,她脚尖一点,跃过来按住卿欢颜的肩,就要将人甩出去。 然而,她一见床幔里头,眼瞳骤然紧缩,愣住了。 随后跟来的是白雪一行人,来后刑部尚书元衡以及京兆尹等,疑包括卿明远。 所有人踏进来,就听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蓦地响起--。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的都不可饶恕!” 天青色樱花纹的床幔后,施施然坐起来道人影,那人影身姿纤细,可锋芒毕盛的很。 卿酒酒随手拽了件外衫披身上,一把推开卿欢颜,赤脚站下床,青丝披散在她背后,将她眉目衬的有几分柔和。 “怎的,见本县主不跪,还要本县主挨个提醒?”卿酒酒扬眉,隐有薄怒从她身上蔓延开来。 “刑部尚书元衡,见过县主。”元衡率先反应过来,尽管憋屈,可他还真不得不行礼。 “京兆尹秋罗见过县主。”京兆尹赶紧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卿酒酒对蜜蜜招了招手,“蜜蜜,过来。” 卿蜜蜜眉开眼笑,蹦蹦跳跳地过去,凑到卿酒酒身边,将头埋她怀里拱了拱。 末了,她告状道,“姊姊,坏人,他们都是坏人!” 卿酒酒安抚地摸了摸蜜蜜发顶,“乖,那看姊姊打跑坏人,给咱们蜜蜜出气。” “嗯,”蜜蜜重重点头,她还捏着炽焰的爪子挥了挥,“打他们,打!” 卿酒酒转头,面对蜜蜜之时的柔和悉数散去,她扬起下颌,又是那个浑身带刺的长乐县主。 “你们倒是能耐了,大半夜闯来不说,本县主困乏的慌,不想理会你们就算了,因为蜜蜜小孩心性,本县主就任她和你们玩,可你们倒说说,如何合伙欺负她的?” 卿酒酒慢条斯理地说着,她声音很轻,可其中的意味让人心惊。 元衡拱手道,“抱歉,抱歉,本官想查的事,已经清清楚楚了,兵部尚书遇刺身亡一案,同县主毫无关系,县主早些休息,本官告辞。” 话落,元衡这老狐狸,一抹脚就溜了。 卿酒酒目光落道京兆尹秋罗身上,“京兆尹大人呢?可还要本县主配合?” 秋罗面生冷汗,他捻起袖子擦了擦,“定然是有人诬告,县主放心,下官一定严加拷问,还县主个清白。” 卿酒酒骄矜地点了点头。 秋罗跟在元衡身后,离开地颇为狼狈。 他出了平忠王府,见不远处的元衡,连忙上前道,“元大人,留步。” 元衡拱手,“京兆尹大人,有何吩咐?” 秋罗面色凝重,他挥手将左右屏退远一些,才凑到他耳边道,“元大人,实不相瞒,是三皇子定要下官来平忠王府走一遭,下官也不想得罪长乐县主,下官还请元大人指点迷津。” 元衡眼中厉色一闪,“秋大人,严重了,我等在朝为官者,自然是忠于皇上,一切就事论事罢了,如今证明长乐县主在府中,且还有人证,那秋大人还是赶紧清查京城今晚失火的真相为重。” 元衡说完这话,冲秋罗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秋罗脸上表情难辨,他站原地想了会,才低声吩咐道,“今晚谁都别想睡,赶紧给我去查,去查,还有骁王府上!” 今晚的事,要一个不好,怕是他这京兆尹也坐到头了。 而府内梧桐阁,白雪等人跪在地上。 卿酒酒哄睡了蜜蜜,她这才冷着脸道,“蜜蜜心智如幼儿,往后再有这种事,你们只需护着她安危即便,我的事,不用多管,我自有法子应付,下不为例!” 她绝对不允许将蜜蜜拖拽到京城混乱的漩涡中来。 白雪低下头,“是,婢子记住了。” 卿酒酒也不欲多说,“起来吧,说说都是怎么回事?” 今晚在塔楼那边耽搁了一场,离鸠带着她跃进府,她便察觉到了不对,两人刚从木窗翻进房间,便见卿欢颜闯过来。 情急之下,她只得赶走离鸠,自己夜行衣一脱,先躺床上。 白雪说到卿欢颜坏事之时,她脸上的愤怒一闪而逝。 良久,卿酒酒一言不发,她挥手道,“你们先休息。” 房间里,跟着就暗了下来,卿酒酒躺在床沿边,她扭头看了看蜜蜜酣睡的小脸,眼神瞬间柔和。 一边地炽焰睁开眼睛,它爬过来,卧在卿酒酒手边,伸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尖。 “小东西,倒是会讨乖。”卿酒酒点了它眉心一下。今晚的事,说到底还是她考虑不周,她是报复了三皇子和骁王一回,但她不曾算计到的,便是三皇子的皇子身份,终究还是她现在的身份薄弱了,如果她对大燕对朝堂来说,举足轻重,看谁还敢大半天上 门质问她! 她心头对权势地位的渴望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卿酒酒握了握手,在晕黄的点光中缓缓勾起嘴角,“既然如此,那我就让整个大燕没我不行!”隔日一早,不说忙的焦头烂额的京兆尹府,也不说心痛怨恨到五脏六腑都疼的三皇子,更不说身上还带伤的骁王。 第124章 你等着收尸吧(4) 单说卿酒酒的羽衣霓裳,经拍卖一事,羽衣霓裳名声大噪,如今三皇子的丝绸庄出事,买不了上好的丝绸,羽衣霓裳的生意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就火遍了整个京城。 卿酒酒将回笼的银子分了一部分给流钰,让他前往大燕各大州郡,同样挨着三皇子的铺子开羽衣霓裳。 随后的第二步计划就简单多了,她掏了兵部尚书的私藏的金子,此时荷包正鼓,便一鼓作气,从酒楼到茶坊再到酒肆,简直是遍地开花,反正只要有有三皇子产业的地方,则必定有她卿酒酒的铺面。 她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抢占三皇子的市场份额。 虽是同样的行当,偏生经由卿酒酒手的东西,就能比三皇子的更胜一筹,或出奇或创新,那些玩意,让人应接不暇,分明是同样的一种东西,可就是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就说茶坊,三皇子的茶坊最大的盈利点,在每年的新茶,偶尔他还能拿一些贡品出来卖。但卿酒酒的茶坊,就是那卖的茶,每种她都能编出故事来,有一种茶叫处子春,说是只用十三四岁的貌美处子采摘,且不是用手摘的,而是在卯时,旭日初升之时,处子用舌尖发力采摘下来的,且随后的 炒制过程中,不假他人手,全是这处子亲力亲为。 炒制的时候,这处子沐浴心静,不着片缕,全凭一双柔若无骨的翩翩素手翻炒出来的,故而此种茶一烹煮出来,还能闻到一股子浅淡的女儿体香,十分新奇。 一时间,单凭处子春,就在京城掀起一波高门贵族的吹捧热潮。 这就不论,卿酒酒还在茶坊里专门修建了供天下学子谈论诗词品歌赋的渊博亭,无论出身高低,身份卑贱,在渊博亭只论学识,不论其他。 卿酒酒的这一举措本是无心之举,可谁都没料到,渊博亭在极短的时间内,享誉大燕,成为众多学子的心中的圣地,无数学子,都以此生能到渊博亭一论为荣。 卿酒酒,长乐县主的名号,响亮的竟是赛过任何一位皇族成员。 她的这一番雷厉风行,以及带出来的效果,不仅三皇子毫无招架之力,便是帝九黎都目瞪口呆。 “哥,我是不是捡到块宝了?”帝九黎曾经这样问帝九冥。 他原本以为她只会发狠杀人来着,但她的能耐远超他的想象。 仿佛就想是一座宝藏,他每次探知一点,等待他的,都是无比的惊喜。 帝九冥脑子尚清醒,该说他一直置身事外,所以看的很明白,“小九,既是宝,就要藏起来保护好,莫丢了。” 于是,向来果断狠厉,处理任何是都游刃有余的帝九黎,有些苦恼了。 那么头小母老虎,到如今都不让他亲近! 这头的三皇子同样也很苦恼。 “嘭……”三皇子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茶盏,“小十,卿酒酒那贱人必须死!” 他脸上已经愤怒到起了青筋,眉目狰狞,眼底的怨恨就像是毒蛇一样。 骁王面色凝重,“真倒这样的地步了?她弄出来的东西确实新奇,可你在大燕经营这么多年,不至于……” “小十!”三皇子难得严肃地看着她,“你知道上次她跟我说什么吗?那贱人说我手里的东西,都是秦家的,她要一点一点地拿回去!” 骁王抿着唇没吭声。 座上的皇后皱着眉头问道,“小三儿,你如今手上还有多少现银?” 说起现银,三皇子神色更不好,“不多,只有十多万两。” “这么少?”骁王问道,“不够,已经入冬了,吾在南境的边还等着发军饷和棉衣过冬。” 三皇子看了他一眼,“杀了那贱人,我就能立马收回她手里赚钱生财的那些东西。” 骁王沉吟片刻,“母后,你有什么想法?” 皇后眸光冷凝,“再有不久,就是腊八节,高门大家,宫里都会分发腊八粥下去,不若在粥里做手脚?” 骁王摇头,“不行,她是活阎王的关门弟子,怕是毒对她没效果。” 皇后倏地笑了,“谁说,那毒是给她吃的……” 腊八节前一天,卿酒酒起了个大早,她让白雪按着惯例,准备了许多有趣的腊八粥,还捏了狮子头,兜着给卿蜜蜜玩。 卿蜜蜜这些时日的调养,人又长劲了一大步,如今说话做事已经像十岁的小姑娘了,不仔细问询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她是有傻疾的。 当天下午,卿欢颜那边送来一张请柬,说是骁王在腊八节这天,在法华寺的梅林设宴过节。 卿酒酒冷笑一声,她本不想去,但一听皇太子也是要去的,她想着有些日子没见的离鸠,便差人往九皇子府去了趟,要皇太子带上离鸠,她到时也会去。 第二日临出门时,蜜蜜抱着炽焰眼巴巴地望着她,那小鹿一样水汪汪的眸光,叫卿酒酒心头一软。 她揉着眉心道,“给二小姐更衣,一起去。” 卿蜜蜜欢呼了声,迫不及待地跑回房里换衣裳。 盖因有蜜蜜一起去,卿酒酒又点了几个人,除却红蝎和橙柳,她还指了流光和清水,共计四人贴身保护蜜蜜。 如今她暗中训练出来的人手,已经整整五十人,这五十人各个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乞丐,对卿酒酒忠心耿耿,在她药浴的辅助下,最开始的七小已经能在帝九黎手下过五十招而不败。 便是帝九黎对她的训练法子都心动了,她也不藏私,悉数教给他。 总是两人都一条船的,她也不怕翻船。 法华寺,这是卿酒酒第二次来,她想起上一次,那还是半年前,如今故地重游,她心头半点波动都没有。 法华寺后山有片梅林,此时正是梅花盛开的时节,或红或白或黄的梅花傲立枝头,迎着寒风,就是卿酒酒和不太懂赏花的人,都生出几分惊叹来。 她深嗅了口,顿时冷香沁润心脾,十分舒服。“这法华寺梅林,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皇太子帝九冥声音轻柔地传来。 第125章 你等着收尸吧(5) 卿酒酒回身,就见离鸠推着皇太子款款前来,他还对卿酒酒眨了眨眼。 卿酒酒对皇太子微微一笑,跟着眼神就落离鸠身上,“怎的这些时日不来找我?” 离鸠揉了揉鼻尖,含糊道,“有点忙?” 卿酒酒也不避讳皇太子,她直接过去,仰头望着他,“忙什么?该不会背着我勾搭其他姑娘?” 离鸠黑线,他伸手点了下她额头,“殿下还在,你乱说什么?” 卿酒酒歪头,就见皇太子眼梢含笑地看过来,她脸皮厚地半点都没觉好意思,大方地抓着离鸠手道,“殿下,什么时候把人给我?” 狭长的眼梢一挑,帝九冥眉心那点朱砂褶褶生辉,“离鸠不能给,他可是本殿的左膀右臂。” 卿酒酒皱起眉头,撇嘴道,“一个刺青师,能有什么能耐。” 皇太子不再说其他,他对一边的卿蜜蜜招手,“蜜蜜来,跟本殿去那边逛逛如何?” 卿蜜蜜还记得皇太子,她弯着桃花眼道,“冥哥哥,那我们一起去玩?” 皇太子点头,跟着就见蜜蜜将怀里的炽焰丢他腿上,然后推着轮椅跑的飞快。 卿酒酒对流光和清水使了眼色,两小追了上去,剩下的红蝎和橙柳则远远地避开,四处探听去了。 碍眼的人都走了,卿酒酒一抬头就瞅着离鸠的薄唇。 离鸠的唇色,是那种泛着珠光的浅淡色,有点像极淡的樱花粉,偏冷感,可真正接触上的时候,才会晓得那唇有多柔软和滚烫。 卿酒酒别开目光,压下心头异样,“殿下为什么不放你走?” 离鸠随手折了枝梅花,恰能插卿酒酒的发苞里,“我对他很重要,所以不放我走。” 这回答,卿酒酒显然不满意的,她踮起脚尖,抓着他胸襟道,“说实话!” 离鸠单手搂着她,将她稳着,考虑了一下道,“其实,小母老虎你怎得不考虑一下九皇子,你该怎么他很喜欢你,他根本不是……” “等等,”卿酒酒一下打断他,眯着桃花眼,有些危险的道,“你这是再把我推给帝九黎?” 离鸠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我只是想说,九皇子无论是哪方面都比我更好。” 卿酒酒送开他,小脸冷的像冰一样,“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让我舍弃你,去跟着帝九黎。” 离鸠从未见过她这副表情,心头一怔。 卿酒酒冷笑了声,“离鸠,我今日就告诉你,我和谁在一起,从来决定权在我,而不再任何人身上,包括你!” 说完这话,她丢下他,转身就走! 离鸠眼神淡淡地看着她离开,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面无表情,唯有一双狭长凤眸,深邃沉寂。 腊八节晌午,洋洋洒洒的雪片落下来,大燕京城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比往年早一些。 卿酒酒身披毛茸茸的白狐裘,狐裘下,只穿着了件薄小袄,她向来不怕冷,这个时候,别的贵女都是厚袄加身,手里还捧着暖手炉,唯有卿酒酒例外。 她看了看身边的蜜蜜,又摸了摸她的手,确定她不冷,适才放心。 骁王姗姗来迟,他牵着卿欢颜的手,两人金童玉女一般踏进来,让诸多贵女红了眸子。 卿酒酒瞥了眼,便不感兴趣地挪开目光。 这场梅林宴,是在处红梅盛开的空地里举行的,头顶遮了巨大的华盖,倒也不担心身上落雪,反倒初初是红梅美景,别有一番情趣。 骁王带着卿欢颜在上首落地,他当天笑了声道,“今日只是小宴,以赏梅赏雪为主要,大家品茗就好,没有身份尊卑。” 今日这场宴,确实算小宴,在场的除了几位皇子,便是一些朝堂重臣家的公子姑娘,大多彼此相熟。 盖因没有太多外人,宴上便没有分男女席位,皆是按照身份高低来拍。 最尊贵的位置,自然是皇太子的,此时皇太子那张脸,在一众皇子里头,简直就像是暗夜明珠,显眼的不行。 卿酒酒端起茶盏,稍稍抿了口,茶确实是好茶,但要她来说,下雪天,窝屋里不好,偏上赏什么景,这群人都有病! “大姊,往日欢颜多有不对,还请大姊原谅则个,欢颜也是年纪小,多年未见大姊,所以一时没想通,如今欢颜真想通了,从今以后,欢颜还想和大姊重修于好。” 宴才开始,卿欢颜就端着茶盏,款款走来,她今日穿着一身白底绿萼梅的披风,特别应景,那张脸,也是人比花娇,妩媚又好看。 卿酒酒撩了下眼皮,没应。 卿蜜蜜正啃着点心,她眼珠子一转,忽然喊道,“坏人走开,别打我,姊姊好疼。” 她这一喊,宴上的众人都看过来。 卿欢颜一愣,猝不及防。 卿酒酒拍了拍蜜蜜头顶,蜜蜜拱进她怀里,朝卿欢颜吐了吐舌头。 “卿三姑娘,怎么连个有傻疾的人也欺负,真是没品,丢咱们贵女的脸。”早有看卿欢颜不顺眼的,此时正好落井下石。 卿欢颜脸都青了,她这是被个傻子给算计了? 卿酒酒冷眸扫了说这话的贵女一眼,然后不耐的对卿欢颜道,“没有好过,哪里来的重修,所以,赶紧滚出本县主的视线!” 卿欢颜立在那,她咬唇看了看骁王。 骁王当即起身,“长乐,别生气,看在本王薄面上,别跟欢颜计较了。” 哪知卿酒酒似笑非笑,“哦?骁王爷的面子值几斤几两,本县主如今财大气粗,买的起也……不买!” 出奇的,骁王竟然隐忍了下来。 他朗声一笑,“这样好了,这里没酒,欢颜就以茶代酒,自罚一杯,算道歉如何?” 说着,他弯腰拿着卿酒酒案几上的紫砂茶壶倒了一盏,那杯子也是卿酒酒刚才喝过的,然后递到卿欢颜面前,“欢颜,喝!” 卿欢颜面色发白,她本不想喝,可接触到骁王的目光,只得硬着头皮,当着众人的面,一口饮尽那茶。然,茶才入喉,卿欢颜手上茶盏砰然落地。 第126章 卿欢颜怀孕了 她只感觉喉头一甜,一张嘴,血就流了下来,随后,是腹部强烈的绞痛。 她骇然地看着卿酒酒,“有毒……你……你害我……” “欢颜?”骁王大惊失色,他搂着卿欢颜,心痛难当。 卿酒酒眸光凝重,她手覆帕子,捡起那茶盏,细细看了起来。 她喝的时候,都还相安无事,没道理卿欢颜一喝就有毒。 “卿酒酒!你好歹毒,再如何不喜欢颜,她也是你的亲姊妹,如今你当众毒杀亲妹,你还有什么话说?”三皇子拍案而起,怒斥卿酒酒。 其他皇子神色兴味,没有谁开口说话,就是帝九冥亦面无表情地看着。 毕竟所有人都看到,茶是卿酒酒的,茶盏也是她的。 卿酒酒没在茶盏上检查到毒药残留,她冷笑一声,“怎就成长乐下毒了?茶可是骁王倒的,也是他让卿欢颜喝的!” “哼,强词夺理!”三皇子冷笑,“卿欢颜是骁王未来的正妃,他是疯了不成,竟会毒害自个的王妃,且谁都看到,他同卿欢颜,那是情深似海,分明你是嫉妒!” 卿酒酒懒得跟三皇子多说,她指间银针一闪,“你再唧唧歪歪几句,就等着你弟妹死翘翘吧!” 听闻这话,她推了抱着卿欢颜的骁王一把。 哪知,人没推动,骁王一脸杀意地看过来,“本王绝不允许你再碰欢颜一下!来人,给本王传御医!” 卿酒酒心头有数了,她镇定如常,懒懒的提醒道,“原来骁王爷是个蠢货,容我提醒你,这里是法华寺,等御医来,你就收尸吧!” 跟着,她话锋一转,斜眼看过去道,“还是骁王爷心虚,宁可看着人死,好灭口掩盖真相,然后将脏水泼我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骁王不得不道,“来人,先传药僧!” 卿酒酒瞥了眼卿欢颜,见她唇色青黑,显然那毒厉害着,她皱起眉头,此时此刻,并不想卿欢颜就这样死了。 骁王目光冰冷地钉在卿酒酒身上,“来人,传本王之令,长乐县主有重大嫌弃,先行收押,待本王回京送至刑部受审!” 这话一落,外头的精兵哗啦涌进来。卿酒酒气极反笑,她一撩披风,朝着皇太子帝九冥的方向单膝跪下,“太子殿下,长乐以卿欢颜亲大姊的名义,状告骁王,因嫌弃长乐三妹婚前失贞的不洁之身,故心生悔婚之意,可这婚乃是皇上金口玉言 ,无法退,便下手毒杀长乐三妹,请殿下为平忠王府,为卿家讨回公道!” 众人哗然,婚前失贞?不洁之身? 没有比这还劲爆的秘闻了。 骁王眉一竖,“信口雌黄,本王以……”“骁王爷!”卿酒酒高声打算他,“数月前的秋猎一行,你便同长乐三妹苟且到一块,众人皆看到你们两人在野外不堪入目,而你,堂堂王爷,哄骗了长乐三妹的身子,发现她早不是清白之身,便心生嫌弃, 你当真是无耻!” 骁王有点懵,分明在秋猎之时,两人在山洞里,他有见卿欢颜的落红,不可能有假,可再一想到,卿酒酒活阎王关门弟子的身份,又有些吃不准了。 三皇子见势不妙,当即一脚踹翻案几,“骁王,这小贱人牙尖嘴利,她分明是在狡辩,还不速速让人抓了她!” 骁王回神,他眼中厉色一闪,挥手道,“来人,抓住长乐县主!” 这一句话,虎视眈眈的精兵顿时扑过来,准备活捉卿酒酒! 卿酒酒接连冷笑,谁也没想到她倏地往前一步,一把扣住骁王的手臂。 “哼,在长乐眼里,骁王爷同样最有嫌弃,要抓长乐,那边连骁王一起!”她咬死不松口。 三皇子还想说什么,皇太子帝九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长乐县主所言甚是。”帝九冥口吻无波,仿佛眼前的事,都和他毫无关系。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人无法反驳,“来人,将骁王爷和长乐县主一并拿下,交由刑部,听候发落!” 精兵之后,是皇太子的近身侍卫,两拨人马涌进来,当即整个梅林中都拥挤了。 骁王扭头,眸色冰冷地看着皇太子道,“八皇兄莫不是忘了,本王目下还是监国的身份?” 帝九冥挑眉,那张脸,顷刻染起肃杀冷硬之色,倒很像帝九黎顶着太子身份的时候。 “哦?所以?”帝九冥漫不经心。 骁王抱着卿欢颜站起身,“本王监国,八皇兄你能拿本王如何?” 琥珀眸光冰冰凉凉地落在骁王身上,帝九冥睫毛都没动一下,“监国而已,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本殿这还坐在皇太子位置上,十皇弟就这般沉不住气了?” 骁王唇抿成直线,那道与皇太子一模一样的凤眸,同样都幽深的厉害。 “诸军听令,拿下骁王,并长乐县主!”帝九冥冷冷地道。 骁王面色铁青,三皇子神色也不好看,其他皇子幸灾乐祸居多,甚至私心里还希望皇太子和骁王斗的两败俱伤才好。 “县主,请吧!”太子的侍卫对卿酒酒倒还是客客气气的。 卿酒酒给离鸠使了个眼色,跟着侍卫就走了。 蜜蜜急了,她站起身就要追过去,“姊姊……” “二小姐,不可!”橙柳赶紧拉住她。 红蝎则小声道,“二小姐,大小姐有成算,不用担心。” 蜜蜜红着眼圈,她看了看两婢女,又眼泪汪汪瞅着皇太子。 “冥哥哥,姊姊呢,姊姊去哪了啊?”她提起裙摆到帝九冥身边,蹲他面前,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可怜极了。 帝九冥眼神柔和一丝,他伸手摸了摸卿蜜蜜发苞,“别急,没事的,你要相信你姊姊。” 卿蜜蜜点了点头,抓着帝九冥袖子不松手。 旁人见两人这副亲昵的模样,倒面面相觑起来。骁王自然也是被强硬请走了,卿欢颜交给了赶来的药僧,其他高门公子小姐,这会也扫了赏景的兴致,但又不想就此离开,所有人都想瞧瞧这事到底皇太子会怎么处理。 第127章 你会撩,撩出事了你就跑(1) 一时间,谁都没提离开,就在梅林中安静无声的品茗观景。 哪知,片刻钟后,药僧过来,跟皇太子耳语几句。 皇太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淡淡的道,“今日宴就到此,诸位散了。” 说完这话,他领着卿蜜蜜和离鸠,率先离去。 众人一见,也只得三三两两告辞,暗中却让人留意起来。 却说卿酒酒和骁王,两人并未在法华寺呆多久,就让皇太子的侍卫匆匆送回了京城刑部。 元衡一见两人,心头打了个突,眼皮直跳。 且皇太子早有交代,按规矩行事便是,故而元衡避而不见两人,只将两人丢进刑部大牢。 两人毗邻而居,皆冷冷对视。 卿酒酒倒是无所谓,什么样的地方她没呆过,故而对着阴暗潮湿的牢房半点不适都没有。 而骁王在南境从来南征北战,在军营里,也是什么苦都吃过的,和旁的皇子不一样,故而也能视眼下的境地为无物。 卿酒酒恶意地娇笑出声,“啧,搬石头砸自个的脚,帝舜华原来你竟然是个蠢货。” 事情发展到这步,骁王也是没有料到,他本以为用了卿欢颜这么个饵儿,此次定然能让卿酒酒再不能翻身,谁想她跟头狡诈的狐狸一样。 “不过,你倒是真舍得,”卿酒酒拂了下披风,“卿欢颜可是天命凤星来着,你竟然舍得给她下毒,是了,你下的毒,一定是算计好的,不会真要了她性命,不经,骁王爷还想让长乐三妹妹做骁王妃呢。” 说起这事,卿酒酒看骁王的目光,就像看到一顶顶的绿帽子,怎么都好看。 她极为舒心,巴不得帝舜华赶紧娶了卿欢颜才好,日后的乐子才大着呢。 骁王皱起眉头,卿酒酒太有恃无恐,他想不出她这样有底气究竟是还有后手,还是指望着皇太子。 “哼,卿酒酒你莫要以为皇太子能来救你,他这会怕也是自顾不暇了!”骁王有意试探道。 卿酒酒眸光一凛,不过她又笑道,“殿下能耐比我高百倍,我有可甚担心的。” 却说此时,皇太子确实有些麻烦。 他让离鸠送卿蜜蜜回府,卿欢颜则被他的人护了起来,他则急急进宫面圣。 哪知才就能宫门,就让皇后堵了。 “皇太子,本宫听说,卿家那县主毒害姊妹,你却将你十弟一起抓进了刑部?”皇后雍然质问而来,她身后跟着面容阴冷的三皇子。 皇太子面容不变,“回母后,平忠王三女被毒害一事,目下真相未明,长乐和十弟皆有嫌弃,故而儿臣才将两人都看了起来。” “放肆!”皇后怒了,“你十弟是什么身份,那长乐又是什么身份,且卿三小姐同你十弟有赐婚在身,他如何能去害自个没过门的正妃?你堂堂太子,安得是什么心?还不敢进让人将你十弟放了!” 帝九冥皱眉,狭长的凤眸中并无多少恭敬,他冷冷的道,“母后,儿臣正有关于卿三小姐的事需要像父皇回禀。” 说完这话,他对身后的白岩使了个颜色,当即绕过皇后,径直去了永和殿。 皇后回神,她快走几步拦住皇太子,“站住!卿三小姐怎的了?” 她是知道卿欢颜身上有所谓的天命凤星的语言,也晓得骁王一直很看重此女,此次虽拿她做诱饵,可也决计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去。 皇太子薄唇一抿,眉心朱砂红的艳丽,他一字一顿的道,“卿三小姐,已经身怀有孕,很可能是十弟的,儿臣正要回禀父皇,毕竟涉及皇嗣,事关重大。” 皇后一懵,与三皇子对视一眼,跟着心头又忧又喜。 忧的是,卿欢颜中了毒也不知孩子保不保得住,喜得是,这一辈的皇子里头,还不曾有一个孙辈,这孩子要能顺利生下来,那可就是中宫嫡出的皇长孙! “快,太子你快去回禀皇上,本宫这就差御医去看看。”皇后心思急转,对皇太子也少了几分冷意。 皇太子敛眸,新月睫羽掩下讥诮的琥珀眸光。 待卿欢颜有孕的消息传到刑部大牢的时候,骁王愣了下,跟着他就皱起了眉头。 卿酒酒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卿欢颜这孩子保不住的。 而且她最关心的,还是怀孕的月份,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她眯起桃花眼,潋滟水光的眸子里,尽是算计。 卿欢颜的情形很不好,尽管那毒没要她性命,可到底还怀着个孩子,她年纪又还小,此时便越发凶险。 上官桑诊脉后,接连摇头。 “御医,如何?”皇后急急问道。 上官桑拱手道,“回娘娘,老夫无能无力,保不住孩子,可能……” 皇后一急,“可能什么?” 上官桑看了眼皇太子殿下,“可能活阎王的关门弟子长乐县主兴许有法子。” 兜兜转转,还是转到了卿酒酒身上。 皇后咬牙切齿,这等情形和上次秋猎之时,三皇子性命垂危,何其相似。 谁都没有法子,可唯有那贱人才有法子。 皇后能为三皇子低头一次,可不一定为了卿欢颜就有第二次。 三皇子忽然道,“母后,儿臣身边有个擅蛊毒的无面公子,兴许他有法子。” “快传!”皇后道。 皇太子在边上冷眼看着,从头至尾一言不发。 无面被传来,他并不诊脉,而是直接撩卿欢颜的肚皮看了眼,又拿针刺破她指尖,挤了几滴血,随后道,“毒能解,但无面并不会保胎。” 皇后面露犹豫之色,她考虑良久,发狠道,“不行,必须保胎,不惜一切代价,抱住胎儿!” 这是嫡长孙,大燕的嫡长孙! 无面眯起眸子,眸光隐晦地看了卿欢颜一眼。 他道,“那娘娘,还需找个擅保胎的大夫,毕竟目下胎儿还小,母体健康尤为重要。” 当天晚上,卿酒酒就在刑部大牢里见到了皇后还有皇太子。 皇后当先关心骁王,还将卿欢颜的事说了遍。皇太子对卿酒酒点了点头,卿酒酒便心里有数了。 第128章 你会撩,撩出事了你就跑(2) 骁王和皇后,甚至三皇子谁都没想到,本是想算计死卿酒酒,岂料卿欢颜竟怀孕了。 这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十分令人憋屈。 隔日,从皇后那边得到消息的卿明远心惊肉跳地来见卿酒酒,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卿欢颜肚子的那种,是不是骁王的都难说。 出奇的,他对卿酒酒没有恶声恶气。 反而是带点哀求的道,“长乐,看在姊妹一场的份上,你就出手救救欢颜。” 卿酒酒此时倒也没多为难,只是斜了眼骁王道,“父亲,如今酒酒还是下毒的嫌疑犯,人身陷囚笼,哪里是能救人的。” 骁王适时开口,“昨个母后已经同本王说了,今日刑部就抓到真正的下毒真凶,是烹茶的小宫娥,嫉恨欢颜能得本王宠爱,故而心生嫉妒。” 卿酒酒拍手称好,这自圆其说,还真像那么回事,也难为骁王和皇后了。 她也不矫情,直接道,“父亲回去吧,酒酒师父从前最见不得妇孺损命,所以看到未来子侄的份上,酒酒也会出手的,不过下不例外。” 如此一说,众人就都放心了。 不过晌午,刑部尚书元衡果然亲自过来放两人离开。 卿酒酒从刑部大牢一夜游出来,顿觉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她在刑部大门口和骁王分道扬镳,临走之时,她笑弯着眸子道,“骁王爷,下次可长点心吧,缺德事做了,以后儿子可是会没屁眼的。” 那等粗鲁的词语从卿酒酒嘴巴里吐出来,顿让骁王面色铁青。 皇太子差人来接她,没将人送到平忠王府,反而是直接接到了九皇子府。 她在府里见着了卿蜜蜜,蜜蜜搂着她不撒手,眼圈红红的,多委屈似的。 “好了,乖,蜜蜜是大姑娘了,再哭鼻子,你冥哥哥要笑话的。”她安抚着心智不成熟的妹妹,只觉心头发软的厉害。 帝九冥摇头,“约莫一会皇后就会差人来催了,你还有半个时辰梳洗。” 卿酒酒点头,“蜜蜜乖,姊姊去洗漱。” 卿蜜蜜这才不甘不愿地放开她。 卿酒酒被宫娥领着,七拐八拐,直接走进个偌大的暖水池子里。 整个池子汉白玉铺地,黄金龙头冒出汩汩热水,水雾濛濛,加上隐约花香,很是奢华。 卿酒酒正泡热水的舒坦,冷不丁一枚澡豆砸她头上。 她转头抬眼,就对上了帝九黎琥珀凤眸。 她眯眼,往水下滑了滑,“你怎在这?” 帝九黎嗤笑一声,他蹲在不远处的一块大青石上,“这是我寝宫的暖池。” 卿酒酒黑线,她气愤地扬手拍出水花,蛮横不讲理的道,“出去!” 帝九黎手头撑下颌,“你可知我的池子,不是谁都能泡的?我的寝宫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卿酒酒又想起离鸠说的那话,将她推给帝九黎的话。 莫名的,她心头就生了怒意。 “帝九黎,强扭的瓜不甜,你知不知道?”她道。 帝九黎点头,他收起笑意,昳丽的脸认真起来,眉目间就多了几分的冷肃。卿酒酒又道,“我不管你跟离鸠说了什么?亦或威胁利诱,但我要说的是,我的事,我感情的事,从来做主的人都是我自个,别以为让离鸠来劝我,我就会琵琶别抱,我不喜欢你,即便不和离鸠在一起,我 也不喜欢你!” 琥珀暗金色,仿佛鎏金汪洋,此刻尽是浮冰碎雪的薄凉渗透出来。 帝九黎冷笑一声,一下跳进水中,溅起磅礴水花。 他气势逼人地朝卿酒酒走来,温暖的水流也卷不走他身上此刻的森寒。 卿酒酒并不后退,她同样气势蜚然地回望过去,小脸冷若冰霜,毫不示弱。 “啪……”帝九黎长臂一身,撑在卿酒酒身后的池壁上,将人困在自个怀里。 他低头,那张脸,是从未有过的锋芒毕露,还有势在必得的执拗。 “卿酒酒,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等小人?还威逼利诱?我就是会用这种手段来得到你感情的人?”他低声说着。 温凉的水溅湿他的睫毛,他口吻虽寒,可细品之下,还是从中尝出一点点的失望来。 卿酒酒抿着粉唇,直直望进他眼瞳深处。 “你会喜欢我的,一定会的。”帝九黎另一手轻轻抬起她小巧的下颌,指腹一弯,为她擦拭掉唇尖上的水珠。 卿酒酒哂笑,笑的没良心极了,“你可真自恋,我告诉你,离鸠就是整个大燕朝最适合我的男人!除了他,我不会考虑旁人。” 帝九黎挑眉,“最适合?不该是最喜欢?”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将人一巴掌拍开,“以后就会喜欢了,只要你别捣乱。” 帝九黎眸光微动,他站起身,整个暖池的水只到他腰际,他双手环胸,意味不明的问,“难道不该是先喜欢上,再论合不合适的问题?” 卿酒酒不屑蔑笑,只在水面上露出个脑袋。 “不合适,我喜欢来做什么?浪费感情,既然总要找一个人,自然就找最合适的,找到了再慢慢培养感情。”她的感情观,就是这么实用简单。 帝九黎坐到岸边,任由一身水嗒嗒的。 氤氲的水汽弥漫,暖池上还有莲花瓣在飘荡,是以卿酒酒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帝九黎问,“离鸠哪点合适你了?让你都不考虑我。” 卿酒酒想也不想就答,“一生一世一双人。” 帝九黎怔然,他许久都没出声。 卿酒酒讥笑他,“帝九黎,你做不到的。” “你没试过,也没给我机会试,怎知我做不到?”帝九黎说的意味深长。 卿酒酒继续嘲笑奚落他,“你?就算你做到了,你那张脸就不行,长的昳丽风流,我懒得每天怼情敌小三。” 总归一句话,没安全感! 帝九黎一噎,他摸了摸自个的脸,“小虎女,你从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哼,”卿酒酒哼哼两声,“口花花懂不懂?撩闲懂不懂?反正过嘴瘾也不用负责。” 第129章 卿酒酒,你别太过分 合着,她从前说的那些,都是逗他玩呢! 帝九黎气地想将人捉过来抽一顿,“行,你会撩,撩出事了你就跑,早晚有天,我看你怎么死!” 说完这话,他再不想待下去,省的真忍不住揍人。 卿酒酒见人走了,她才抹了把脸,皱起眉头,心里总有那么点莫名的心虚。 不行,她得改改撩闲的毛病,再撩一个帝九黎出来,真要头疼死,她要对离鸠从一而终! 帝九冥正在投喂卿蜜蜜,他见自家胞弟一脸怒意,心头多少猜测到一点。 帝九黎瞥眼蜜蜜像只小白兔一样乖乖巧巧,坐在帝九冥身边,怎么揉捏都不反抗,还跟人甜腻腻的笑。 同一张脸,他一想起卿酒酒,就气闷的慌。 “喂,小虎女妹妹过来。”他冲蜜蜜勾了勾手指头。 卿蜜蜜睁大眸子,往帝九冥身边缩了缩,显然对帝九黎身上的气势有些害怕。 帝九冥斜了他一眼,“怎的,在大的那受了气,就想在小的身上找回来?” 卿蜜蜜不过来,帝九黎就坐过去,他长臂一伸,两手捏着卿蜜蜜的脸颊,将好好的一张脸扯成张鬼脸,如此他才觉得解气。 权当是在扯那小没良心的脸。 卿蜜蜜懵了,手里的糕点都掉了。 等帝九黎一松手,她顿了顿,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 帝九冥失笑,“滚一边去,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小心酒酒知道了,非得咬死你。” 说完,他转手就去哄人。 帝九黎意兴阑珊,“哼,她一门心思都在离鸠身上,才没功夫搭理我。” 这话酸的,帝九冥都忍不住发笑,他将手上的奏请砸过去,“活该!” 帝九黎接过奏请,十目一行看起来,“北凉的人,今年年底要来朝贡?” 帝九冥点头,“说是感受大燕过年的氛围,秉着学习交流,据消息,北凉的公主和皇子已经在路上了。” 帝九黎皱眉,他面露深思,“北凉公主?楚嫣然?” 帝九冥道,“约莫是冲咱们来的。” 一想起楚嫣然,帝九黎就没好脸色,浑身戾气,他冷冷一笑,“来便来,我倒要看看手下败将还有什么能耐。” 两人这边正商议间,那头卿酒酒已经直接被皇后的人接到了别庄上。 皇太子将卿欢颜安顿在这,她甫一进门,就与唇红齿白的无面公子撞个正着。 卿酒酒眯眼,目光审视。 无面公子微微一笑,“长乐县主,安好。” 卿酒酒骄矜点头,与无面擦肩而过。 骁王坐在床沿,皱着眉头望着昏迷不醒的卿欢颜。 卿酒酒一把将人推开,“碍事的人,就要有点自觉。” 骁王不想跟卿酒酒计较,自发走到一边。 卿酒酒一把脉,心头就有数了。 她问,“谁解毒?” 无面站出来道,“是小子。” 卿酒酒道,“你用什么解毒?” 无面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里头是一味名叫血鱼的蛊虫,能解百毒。” 卿酒酒挑眉,桃花眼黑白分明,盈盈惑人,“哦?我不懂蛊,要是你做手脚,我找谁去?” 骁王深吸了口气,“长乐!无面公子是三皇子请来的人,他不会……” “闭嘴!”卿酒酒喝了声。 谁都没想到,她连堂堂亲王都敢呵斥。 “我不信任你,谁知道你再哄骗了我三妹身子后,是何居心?”卿酒酒说的义正言辞。 骁王额头迸起青筋,要是手边有剑,约莫他是恨不得拔剑就砍了卿酒酒。 卿酒酒话锋一转,“我要当场问三妹。” 话毕,她指间银针连闪,就见卿欢颜长吁一口气,竟是慢慢睁开了眸子。 “你们都出去,我要私底下问!”卿酒酒挥手。 骁王怒道,“卿酒酒,你别太过分!” 卿酒酒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对卿欢颜说,“三妹妹,你怀孕了。” 闻言,卿欢颜脸色一变。 卿酒酒又说,“你中毒了,情况不好,大姊有几句话想问你。” 卿欢颜转动眼珠,她看了看骁王,随后虚弱的道,“王爷,出去吧。” 骁王皱起眉头,没料到卿欢颜也是如此说。 房间里,一行人出去后,卿酒酒俯身,笑着道,“胎儿足三月,三妹妹好福气。” 卿欢颜眼底流露出惊骇眸光,她一把抓住卿酒酒,面色惨白,秋猎距今,也不过只有两个月半罢了,然而她已怀孕三月。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谁也不是傻子。 卿欢颜抖着嘴皮子,好半天才抖出句话,“不能留……” 卿酒酒淡淡的道,“留或不留,不是你能决定的,骁王爷亲自给你下的毒,味道如何?” 卿欢颜深呼吸了几口气,她撑着一口气道,“大姊,救我,我不想死,大姊只要你救我,往后我都听你的。” 卿酒酒才不会信这话,她指尖点在卿欢颜肚子上,“孩子何其无辜。” 卿酒酒又说,“这要真是骁王的孩子,那可是中宫嫡长孙呢,多尊贵的身份。” 卿欢颜心头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掠过脑海,她犹豫不定的道,“大姊,你会帮我的对不对?大姊,我再不跟你作对了,大姊你就帮帮我吧。” 卿酒酒冷眼看着她,心知卿欢颜是鬼迷心窍了。 两辈子,她都极有原则,为人处世绝对不针对年幼的孩子,卿欢颜腹中胎儿,她确实能保住,虽然她清楚,这个孩子日后定然会多灾多难,但到底是条已经来了的生命。 说她不够心狠手辣也好,圣母了也罢。 她给卿欢颜一个机会,就看她往后的造化。 “不止我一人诊过你的脉,院正上官桑也诊过,我能保住你孩子,其他的,此次过后,我不会再过问。”卿酒酒淡淡的道。 卿欢颜松了口气,“劳烦大姊,能不能让父亲过来一趟。” 卿酒酒点头,她起身打开房门,对外头的人道,“三妹妹要见父亲。”卿明远一愣,跟着他低头进了房间。 第130章 让她永远闭嘴 两父女也不知道谈了什么,再出来之时,卿酒酒便开始着手保胎,无面解毒。 两个时辰后,安睡的卿欢颜脸上已经有了血色,她唇色也正常了,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卿酒酒没在庄子上久待,她连方子都不开,直接走人。 调养的方子,还是上官桑开了一张。 出了别庄,卿酒酒对流光清水吩咐道,“跟着上官桑,必要的时候护着他,将他藏起来。” 第二日,卿明远将卿欢颜接回府,骁王那边也开始忙着准备迎娶之事,务必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将人接进门。 皇后这些时日,见谁都是喜气洋洋,欢喜之色溢于言表,还三天两头赏赐了许多补品到平忠王府。 而御医院院正上官桑,接连几日遭到刺杀,更是在三天后的大雪中,翻了马车,人栽进渠沟,撞到头,死了。 为此,皇帝大怒,此前兵部尚书遇刺身亡一事就没查出真凶,京城此前纵火,连骁王府都烧个精光也没查出凶手,这里堂堂院正马车被人做了手脚,也死了。 一直隐于幕后的皇帝此次罕见上了朝堂,责令三司缉拿真凶,务必在半个月内查明真相。 天子脚下,岂能这样不安全,等北凉使者来了,岂不是笑话! 京郊某处庄子内。 卿酒酒看了眼多处撞伤的上官桑,对秦婆子吩咐道,“好生照顾他,但不能让人离开庄子半步。” 秦婆子点头,“大小姐,老奴省的。” 卿酒酒颔首,秦婆子在这方面她还是放心的。 “大小姐,”秦婆子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老奴听说,大小姐将秦家以前的产业从三皇子手里收回来了?” 卿酒酒道,“大部分吧,还有一些没有。” 秦婆子眼眶湿润,“好,要是夫人还在,她一定很高兴的。” 卿酒酒忽然想起自个脸的事,她摸了摸问,“秦妈,我如今脸好了,你总该告诉我,当年到底是谁给我下的毒?”秦婆子叹息一声,她吧卿酒酒拉到隐僻的地方,见左右无人才道,“老奴也不是想瞒大小姐,当年夫人有交代,如果有朝一日大小姐好了,就跟大小姐说,当年的毒,其实是夫人自己给大小姐下的,好像是 因为大小姐身上的胎记。” 卿酒酒了然,想来秦瑶当年也是为了保护她。 秦婆子又说,“夫人还有句话交代,夫人说,如果大小姐有能耐了,最好去寻一枚黑曜石指环,就在夫人的嫁妆里头,夫人要小姐保管好了,那对秦家很重要。” 卿酒酒皱眉,她怎么觉得秦瑶虽然死了多年,可她的安排,居然缜密的能和预料到现在。 “我母亲,还说过什么?”卿酒酒问。 秦婆子说,“要小姐紧着身子,别轻易让人看去了。” 秦婆子只当这话,是句寻常的叮嘱,卿酒酒却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了,秦妈辛苦你了。”卿酒酒笑着道。 秦婆子老怀欣慰,“小姐如今出息了,老奴就放心了。” 于此同时,平忠王府牡丹苑,卿欢颜跪在苏氏面前,泪流满面。 “娘,你就这样狠心看着女儿死吗?”卿欢颜哭诉道。 苏氏手里端着一碗药,她面无表情,“为娘若真不狠心,才是看着你死!” 卿欢颜人往后退,“你拿开,我不会喝的,我要生下这个孩子,他将会是中宫嫡孙!未来的大燕皇帝!” 苏氏骇然,“你疯了,你肚里的就是个孽种,我不是卿明远那个混蛋,我不会看着你走向绝路!” 卿欢颜忽的面容凶狠起来,“不,你才是混蛋,父亲才是为我好,如今上官桑死了,除了卿酒酒,没有谁会知道我怀孕几个月!” 苏氏像第一次才认识自己的女儿一般,“你疯了,你不是我女儿,你想当做皇后想疯了。” 卿欢颜一把抱住苏氏的腰,“娘,你再帮我一次,只要让卿酒酒闭嘴,没人会知道的,真的没人会知道。” 苏氏顿感心力交瘁。卿欢颜眼疾手快,她拂落那碗药,“娘,你会帮我的对不对,找外公,差人弄死卿酒酒,让她永远闭嘴,父亲已经买通了一名御医,咱们能瞒天过海,只要生下这孩子,我会是骁王妃,日后的皇后,咱们卿 家,鸡犬升天,谁还及得上咱们尊贵?” 苏氏心惊肉跳,“混淆皇家血脉,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到时莫说是卿家,就连苏家都跑不了。” 卿欢颜满腹野心,她已经让以后的富贵权势迷了心智。 “娘,你想多了,父亲都安排妥当了,诊脉的御医,还有稳婆,等七个月后,我生下皇孙,这些人再一死,谁又能知道?”卿欢颜冷静的道。 苏氏手都在颤抖,“可孩子总会长大,他要和骁王长的不像,谁也瞒不住。” 卿欢颜笑了,“他会长的像我,就像女儿长的像你一样。” 苏氏只感觉到万念俱灰的绝望,从前是对卿明远,现在是对魔障了的女儿卿欢颜。 卿欢颜继续游说,“娘,现在只有卿酒酒一个人知道,只要她在闭嘴,就万无一失。” 苏氏看了卿欢颜半晌,才空茫的道,“好,我就帮你这最后一次。” 卿欢颜大喜,她抱着苏氏,喜极而泣。 没几日,卿家老太君亲自发话了,平忠王府明年就要有喜事,一家人趁着年前,往京郊的慈安庵去还愿,府中女眷都要去。 卿酒酒没多想,她只带着了橙柳、鹅黄外加流光和清灵,伺候护卫卿蜜蜜,她的身边就留了红蝎一人。 前几日,她找出了秦瑶说的那黑曜石指环,指环有些大,色泽沉厚,有很些念头,卿酒酒在指环上用丝线缠了几圈,如此才戴到拇指上。 未免太突兀,她又将此前右相魏家那魏小七送她的蝠戒戴到了食指,如此一看,她小小的手指头上,还真有些财大气粗的感觉。慈安庵在京城以南,不如法华寺出名,可却是京城女眷最爱去的地方。 第131章 本县主还没杀过瘾 庵堂里都是女尼,且环境清幽,香火灵验,一年四季啊,香客络绎不绝。 一个半时辰后,卿酒酒带着蜜蜜下马车,她面前的慈安庵,位于不高的半山腰,前后种着大片的青翠松柏,空气中尽是香烛味,还真有些禅意。 老太君今日身穿蛋壳青的万字福厚袄,身披玄色大氅,额前带着镶墨玉的抹额,拄着朱雀拐杖,很是精神。 苏氏则扶着卿欢颜,卿欢颜这些时日的调养,人气色好了起来,早没虚弱之感。 其他的庶女跟在后头,卿琳琅和卿明媚站一块,卿明媚对卿欢颜,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冷哼几声,卿琳琅则拉了她好几下。 “都给我挨个走上去,谁若耍滑头,小心家法伺候!”老太君声色严厉的道,她特别看了卿明媚一眼。 卿酒酒牵着卿蜜蜜,两姊妹穿着不同颜色的大氅,娇娇地站一块,那一模一样的脸,已经引来好些别家的女眷注意。 “蜜蜜,别乱跑,身边走哪都要带上橙柳鹅黄还有流光清灵,知道吗?”卿酒酒反复叮嘱。 蜜蜜笑眯眯地点头,凑过去,在卿酒酒脸上亲了口。 卿酒酒笑了,这傻妹妹是一天比一天会讨人喜欢了,那双眸子也越来越灵动,约莫年一过,她就能大好了。 两姊妹也不管其他,率先抬脚往山上爬。 慈安庵并不大,大多是留给香客歇脚的香舍,卿酒酒带着蜜蜜并未去上香请愿,直接进了香舍休息。 庵堂中的素斋很有名,老太君也不吝啬,招呼一大家子坐下一块用。 卿酒酒旁若无人,但凡吃到味道不错的,都往蜜蜜碗里夹。 饭罢,老太君看了卿酒酒一眼道,“今日回京太晚,便在庵里歇息一晚上,明个一早回京。” 卿酒酒皱了皱眉头,要过夜的事,可没提前说,她也不曾给蜜蜜多带衣物。 她不放心,便对红蝎吩咐道,“你去四处转转。” 红蝎心领神会,人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当天晚上,卿酒酒和蜜蜜依然一个房间,她一直警着心,并不曾真正睡死。 时至半夜,卿欢颜那边闹出动静,不多时,苏氏便过来敲门道,“大小姐,欢颜她见红了,怕是不好,如今庵堂里又没大夫,我求大小姐了,赶紧过去看看。” 卿酒酒皱起眉头,分明白日里,卿欢颜都还走的吃的,怎会突然就见红了? 老太君那边的婢女也匆匆过来请,“大小姐,三小姐肚子痛的厉害,老太君让你去瞧瞧。” 卿酒酒点头,“我马上过来。” 临走之时,她对橙柳四人吩咐道,“寸步不离,看好蜜蜜。” “喏!”流光笑着道,“老大放心。” 卿酒酒稍稍安心,流光和清灵的拳脚她确实放心,加上橙柳和鹅黄也不差。 卿欢颜房间,她正在床榻上捂着肚子哀嚎。 甫一见卿酒酒,她连忙道,“大姊,帮帮我,好痛啊。” 卿酒酒坐床沿,手搭她脉搏上。 片刻后,她问,“你晚上吃了什么?” 卿欢颜痛的说不出话来,苏氏在边上道,“就是大家一起用的斋饭,欢颜她说那个清炒芦苇粒的味道好,便多用了些。” 卿酒酒记忆中,确实桌上当时摆着这道菜,不过她一门心思都在蜜蜜身上,故而并没注意其他。 “孕妇不能吃芦苇,滑胎。”卿酒酒飞快的道,她手中银针连扎。 不一会,卿欢颜便安静了,她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卿酒酒总有些心绪不宁,就好像真要出什么事一样。 她冷着脸,“我暂且稳住了胎儿,明个一早必须回京找御医开药保胎。” 苏氏接连点头,“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卿酒酒没心思理会,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越发心慌。 她心头一动,能让她有这种感觉的,只有一个人--蜜蜜! 她推开苏氏,甚至都来不及取银针,飞快跑回自个的香舍。 她一推门,浑身是血的清灵倒在门边,屋里头,橙柳和鹅黄两人同样一身是伤,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卿酒酒眼瞳骤然紧缩! 夜色下的慈安庵,悄然寂静,影影绰绰的松柏暗影,仿佛潜藏着吃人的野兽。 此刻,寒星点点,映照不出冬夜纷繁。 “呵,”流光大口喘气,他手杵长剑,单膝跪地,目光凶狠地看着面前一行黑衣人,“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并不说话,其中一人腋下夹着昏迷不醒的卿蜜蜜,将近二三十人等在那,像在等谁自投罗网一般。 流光站起身,啐了口唾沫,他肩甲已经伤了,不断的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染红了他握紧的手。 “不管你们是谁,都给我老大死在这!”他说完这话,剑花一挽,脚尖一瞪,整个人像炮弹一样杀过去。 其中一黑衣人冷哼一声,拔刀相迎。 “铿锵……”刀剑相接,火花四溅,映亮漆黑的夜空,格外的醒目。 “喝!”流光虎口发麻,他抿着唇,少年眉目坚定不移。 他勾起嘴角,蓦地松手,长剑滑落,他竟虚晃一招后,抬脚就狠狠揣在那黑衣人腿间。 “啊!”黑衣人惨叫一声,十分狼狈地捂着月夸下,忍痛道,“上!” 二十名黑衣人一拥而上,剩余十名团团围着卿蜜蜜。 流光手背抹了下嘴角,他捡起剑,力劈而下,一脚踹翻一名黑衣人,径直往前走,长剑再上撩,刺死一人。 “噗……”利刃入体。 流光一个趔趄,后背被划了一刀,他单手撑地,反手一剑砍过去,恰割断一人的喉咙。 “哼,垂死挣扎!”起先那名和黑衣人冷笑,他手腕一翻,扬起大刀。 刀光锋锐,冷凛如雪,浸染着鲜血,带着冻人肌骨的杀意自上而下,眼看就要落在流光头上。 “叮……”一声爆裂的炸响。流光抬眼,就看到一枚细若牛毫的针打在那刀面上,跟着第二针射进黑衣人手腕。 第132章 我喜欢你了(1) 不过呼吸之顺,那名黑衣人七窍流血,轰然倒地,瞬间毙命! 流光回头,寒星之下,青丝披散的少女踏月而来,她周身杀气四溢,素白的脸,在斑驳的影子里,带出明明灭灭的森愣,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冰潭,深不见底。 “老大!”他松了口气,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卿酒酒环视一圈,目光就锁在最后面的卿蜜蜜身上,见人没事,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走入场中,二话不说就动手。 旦见她衣袖挥动,细密如梨花的的针,炸裂而出,避无可避。 只一个照面,在她手下惨叫连连死去的死士,便有五六人。 其余黑衣人后退,其中一人刀架卿蜜蜜脖子上,哑着声音威胁道,“长乐县主自裁,我们便放了你妹妹。” 卿酒酒冷笑,她弯腰扶起流光,从袖子里掏出外伤药丢给他道,“哦?派你们来的人,定然是没跟你们说,本县主生平最恨被人威胁!” 那人刀紧了紧,已经在蜜蜜纤细的脖子上划出了血痕。 卿酒酒眼瞳一冷,“你要杀便杀,杀完后,便轮到本县主报仇!” 她等了会,那一波的死士都没动静,遂笑道,“怎么不下手?你们不动手,本县主可就要动手了!” 话音未落,她脚尖一垫,蓦地横扫出去。 在她脚边的刀嗡的一声飞射出去,卿酒酒人一跃,一个猛扑,刚猛的拳头砸过去,直接冲那挟持蜜蜜的黑衣人。 “杀了她!”那人反应很快,携裹着蜜蜜飞快后退。 “嘭……”卿酒酒面容肃杀,她一拳头就砸在人心口,那力道大的将人心脏生生震碎。 她眸光冰冷,眼梢攀爬起冰霜,她盯着蜜蜜,势如破竹,一往无前。 这等不要命,连死士都惧上三分。 卿酒酒脚踩尸体,她抬臂又是一拳头,拍在对方手腕,对方手里的刀离她脑门仅只有分毫的距离,娇嫩的肌肤几乎都能感觉到锐利。 她斜眼睥睨过去,直接一脚将人踹开。 “轰……”又一人口吐鲜血,死了! “还有多少人?全部一起上,本县主还没杀过瘾!”卿酒酒扬起小脸,那娇美眉眼,此时却像骇人的修罗。 她唇边沾染上一滴殷红的鲜血,色泽迷离,蛊惑人心。 她说完这话,直接掐住一人脖子,大喝一声,将人甩了出去。 “嗖……”冷风从后袭来。 卿酒酒侧头,余光冷然,她人纤细的腰姿后仰,避过那冷箭,岂料,随后而来的,是更多的冷箭。 她眼神一凛,人就地翻滚。 一波冷箭之后,她起身,捂着臂膀,再是躲避,她身上也中了两箭,一箭在肩甲,一箭在大腿。 “哼,这般大的阵仗,可真是高看我了。”卿酒酒眯眼,她直接伸手一拧,将箭杆折断。 那黑衣人又道,“长乐县主,只要你死,你妹妹就能活!” 卿酒酒讥笑,即便已经受伤,她依然孤傲的像匹独狼,“本县主从不会将自己人的生死放别人身上,这世间,没谁能让我信得过!” 她说着,反手一抓地上的冷箭,直接甩出去。 “放箭,放箭!”那黑衣人大声喊道。 他还狞笑了声,“既然县主这样惜命,那你妹妹只好先你一步而去了!” 说着这话,那人将蜜蜜丢到地上,高举大刀,朝着蜜蜜后心重重落地。 “你敢!”卿酒酒怒喝一声。 这瞬间,她小小的身躯里爆发出超人般的力量,速度快到了极致,娇喝着撞过去。 无数的人被她抱着腰甩出去,然后在那刀落下之际,她一个狠扑,扑到了蜜蜜身上。 “噗……”鲜血飞溅,刀身入体。 卿酒酒身体紧绷,夹紧背部肌肉,反手一挥,食指蝠戒中的细针弹出,正中那人的眉心。 那人动作一顿,只来得及抽出刀,人七窍开始出血,形如厉鬼。 “啊!去死!”那人大喝一声,扬刀又砍过来。 卿酒酒将蜜蜜护在身后,像护崽的母老虎一般,但身上伤太多,她已经没有力气挪动。 “老大!”流光惊骇,他手中长剑脱手而出。 “噗嗤……”正中那人的心口。 卿酒酒稍稍松了口气,她艰难地爬起来,确定蜜蜜只是被迷药迷晕了,并无旁的大碍。 她将人给流光,“走!” 流光单手扛着蜜蜜,正要跑,哪知才迈脚,就见卿酒酒站那不动。 他心神俱动,“老大?” 卿酒酒吐出一口血,她知道这些死士是为杀她,所以流光一定能带着蜜蜜平安回去。 她勾唇,唇被鲜血染成猩红色,如烈焰中的海棠。 她提起一把刀,挥落射过来的箭矢,怒喝一声,“走!” 流光咬牙,“老大,属下马上找人来!” 话落,他扛着蜜蜜,跑得飞快。 那些黑衣人还有弓箭手根本就不管他,只朝着卿酒酒攻击。 卿酒酒咧嘴笑了,精巧如贝的牙齿也被血染成了红色,看着有些骇人。 她喘息了声,谁手挥开一箭,然更多的箭矢射过来,她避之不及,身上中了好几箭,深可入骨。 她立脚之地,满是鲜血,还温热的血渗进土里,将那土也给染成了红色。 卿酒酒啐了口血唾沫,睫毛微动,她龇了龇牙,身上的伤痛的厉害。 她想着,要是她现在有把手枪,嗯,全给突突了,谁打得过她? 所以说,冷兵器就是讨厌。 都到这关头,她还有心思想着这些。 “能不能说说,你们到底是谁的死士?还能有弓箭手,不是一般的人家。”卿酒酒淡然的问道。 然而,回答她的,是新一轮密集的冷箭。 卿酒酒叹息一声,今个这局专为她设的,怕是不好破了。 她觉得自个即便是死,约莫死相也不会太好看。 正想到这,冷不丁一声喝惊蹿黑夜--。 “小母老虎?” 离鸠? 卿酒酒眨了眨眼,她是幻听了?“卿酒酒,没死就吱一声!”更大的声音传来。 第133章 我喜欢你了(2) 卿酒酒乐了,她扯开喉咙,“吱!” 不过眨眼功夫,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带起一股冷风,以及迅疾无比的剑光。 剑风乍然而起,卿酒酒被吹的眯眼,她脚下一个踉跄,就要栽倒,关键之时,一长臂伸过来,拦住她的腰,还知道要避开她的伤。 “不留活口!”离鸠声若冰珠的道。 随着他话音,卿酒酒就看到另一波的玄衣轻甲侍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冲入弓箭手中,犹如恶狼入羊群。 接连而起的惨叫,在卿酒酒耳里,尤为的动听。 不过,她觉得最温暖的,还是此刻离鸠的怀抱。 “怎么样?忍着点,我马上带你回庵。”离鸠在卿酒酒身上沾染了一手的血,他心尖发颤,然,从他声音里,听不出半点异常。 卿酒酒抽了口冷气,她手放离鸠手背,立马沾了他一手背的血。 她往他怀里稍微靠了靠,“离鸠,我有点……冷。” 离鸠二话不说,扯开胸襟,将人裹进怀里,半点都不嫌弃她,“马上就不冷了,不准闭眼,听到没有?” 卿酒酒轻笑了声,她耳边听着离鸠的心跳声,视野中,是离鸠紧绷的下颌。 “别担心,死不了。”她玩笑般的道。 离鸠眉头都皱紧了,“哼,你这小祸害,死了也好,我好去找别的姑娘。” 卿酒酒嘴角翘起,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般,她心头安宁,悸动忽如其来,她觉得心底的情绪,应该就是喜欢了。 她垂下眼眸,低声道,“离鸠,我……” 离鸠低头,“什么?” 卿酒酒抓着他胸襟,轻轻喘了声,“我喜欢你了……” 离鸠脚步一顿,他低头,睁大了凤眸,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欣喜还是旁的,只是复杂得让人不太看得懂。 “你……你说了什么?”他问。 卿酒酒却是不说了,她往他怀里拱了拱,脑子晕乎乎的道,“快点,我很疼。” 离鸠反应过来,脚下运轻功,大半夜的闯进向来不留男客的慈安庵。 庵中虽没有大夫,可也有懂治外伤的老尼。 离鸠哪里顾得门规,丢出皇太子的令牌,让人赶紧出手给卿酒酒止血治伤。 这动静太大,惊诧了另一香舍的苏氏和卿欢颜俩母女。 两人面面相觑,心头惴惴不安。 苏氏披了衣裳出来查探,可离鸠让人把守了香舍,一只苍蝇都不放过了,更勿论说是人。 这一忙活,便到天亮,卿酒酒脸苍白无血色。 她身上的伤,箭伤五六处,刀伤两三处,最重的要数肩甲的箭伤和肋骨处的刀伤。 那伤口极深,从后背掼入,透体前出,擦过她的肋骨,刺了个对穿。 离鸠脸色很不好,他坐在床沿,面无表情,眼神深邃地看着卿酒酒。 良久,他才道,“你是说,昨晚半夜卿欢颜忽然见红,将你家县主招了去,然后就有死士袭来,撸走了卿蜜蜜?” 站在下首位置的流光和清灵皆点头。 流光咬牙切齿,“能一次差二三十名死士,还有一队弓箭手,这等身份的,京城也没几个人。” 离鸠沉吟片刻,“流光,你带几个人,去找苏氏和卿欢颜,使点手段,她们一定会开口。” 流光眼底凶光一闪,“好!” 离鸠又道,“清灵,照顾好蜜蜜,护送她到九皇子府,那里最安全。” 清灵看了眼卿酒酒,应下,“是。” 如此吩咐完了,房间里就只余离鸠和卿酒酒。 他伸手,屈指从卿酒酒鬓边划过,有点气闷不过,又恶劣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母老虎,这账你想怎么清算?” 他说着,隔了会又道,“不然,由我帮你如何?” 卿酒酒这一昏睡,便是整整两天。 这两天,京城里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先是所有人都以为死了的御医上官桑,忽然出现在皇宫。 上官桑先是跟皇帝告了假,跟着遇见监国的骁王,两人寒暄之时,无意提及准骁王妃卿欢颜。 当时,上官桑道,“卿三小姐腹中胎儿,已经三月足矣,王爷还得赶紧将人娶进门才是,不然肚子大了才办喜事,外人总会有闲言碎语。” 据说,骁王当时一愣,跟着多问了句胎儿的月份。 随后,骁王面色铁青,当即出宫冲到平忠王府。 那天,平忠王府更热闹,先是几名流浪野汉拿着卿三小姐的贴身衣服上门,说卿三小姐是他们的共妻,人要接走。 卿明远气的当场要杀人,跟着,是名叫修期的寒门学子同时找上门。 此人从前还是朱雀女子学院谷大师的关门弟子,写得一手好字。 最热闹的来了,这修期也说,卿三小姐早同他有了夫妻之实,便是连三小姐身上的黑痣都能说出来,如今卿三小姐腹中胎儿,正是他的! 那天的事,好些人都看到,包括堂堂骁王! 平忠王府的卿三小姐卿欢颜,半天的功夫,就成为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这些事,卿酒酒都不知道,第三日,她悠悠转醒,开口第一个字就是,“饿……” 守着她的离鸠瞬间黑线,心头那点感触烟消云散,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卿酒酒偏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又说道,“离鸠,饿死我了……” 离鸠让人端来温热的白粥,亲自喂她。 见她吃完一小婉,还眼巴巴地瞅着,要多馋有多馋。 他轻轻扯了扯她的小脸道,“不能再用了,吃多了你要难受,晚些再用,我让人温着。” 卿酒酒弯起眸子,难得乖巧地应了声,她青丝披散,眉目便越发柔和。 她跟离鸠伸了伸手,离鸠挪到床沿边,人还没动作,卿酒酒就趴了过来。 “小心,伤口。”离鸠心都提了起来。 卿酒酒毫不在意,她很耐痛的,此时,她心情很好,瞅着离鸠那张普通的脸,她也觉得好看。 离鸠失笑,低头道,“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好看,喜欢看。”卿酒酒抓着他指尖,眸光盈盈,眉目春情。 第134章 我没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离鸠心一沉,他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将这几天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道,“你难得发回善心,可有人不稀罕,非的要你死了才甘心,死士和弓箭手都是苏家苏兆安派的人,出主意的人是卿欢颜和苏氏,她们可是巴不得灭你口。” 卿酒酒笑容敛了,她将小脸搁离鸠大腿上,没吭声。 离鸠屈指轻轻弹了弹她脑门,“你可怜无辜的孩子,下不去手,没关系,我帮你下这手。” 卿酒酒眼梢冷凝了瞬,“没事,既然都做到这步了,那一不二不休,连苏家一起端了好了,反正他们也是帝舜华那边的。” 离鸠摇头,“怕是不行,苏家乃清流儒士名家,满天下的学子都敬重着,苏兆安的学生,更是多不胜数,攀枝错节,不好动的。” 卿酒酒眯眼,“别忘了,我也有个渊博亭。” 离鸠眼神粲然,“你想怎么做?” 卿酒酒抬起点头看着他,她用手点了点唇,不知羞的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离鸠被这话一噎,耳廓不期然的就泛红了,他轻咳一声,将人按回床榻上,“胡闹!” 卿酒酒挑眉看着他,眼神带钩子那种,“你不采花贼嘛,都老手了,还羞什么羞?” 离鸠长眉一竖,“你真信我是采花贼?” 卿酒酒还是那话,“你快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我信不信。” 离鸠豁然起身,转身就要往外走。 卿酒酒眼珠子一转,她忽然捂着肩甲伤口道,“哎哟,好疼。” 离鸠回身,眉目有些无奈。 “要亲亲。”她扯着被子,就差没在床上打滚了。 离鸠哼了哼,他大步过来,一手撑在她耳边软枕上,人缓缓俯身,目光深邃如海地望着她,“小母老虎,你这是在自找死路……” 卿酒酒不服气,“哼,谁怕谁啊?我会的多多了。” 离鸠眯眼,凤眼寒冽成危险的弧度,“说,谁教你的?” 卿酒酒笑眯眯地不吭声了,她手轻轻一扯他衣领,将人头拉下来,一仰唇,就凑了上去。 清清淡淡的一吻,不带任何情色意味,甚至只是微凉的双唇轻碰,仿佛春风拂面,却溢满青涩的悸动和温情。 离鸠怔忪,他就伏在卿酒酒上方,两人的唇尖还挨着,三千鸦发从他肩滑落,将两人的面容拢在狭小的发丝空间里,处处都是甜腻粉红的气息。 卿酒酒眸子晶亮亮的,整张小脸春意盎然,娇美不可方物。 卿酒酒见他没反应,便又凑上去碰了碰他的唇,“喜不喜欢?” 离鸠眸色瞬间暗沉,他闭眼,按捺下心头的诸多情绪,然后起身,摸了摸她小脸,“伤还没好,多休息。” 说完这话,他这次当真离开了房间。 卿酒酒皱眉,她瞅着他离开,总觉得离鸠有些心不在焉,她想不出所以然,便不想了,总是感情的事,都顺其自然的好。 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一身疲软无力,当真又困了,没一会,她又沉沉睡过去。 却说离鸠出了房间,他一个人在九曲回廊站了会,帝九冥带着蜜蜜过来,见他这模样,讶然地挑了挑眉。 “离鸠?”帝九冥道。 离鸠回神,他向帝九冥拱手,“长乐县主已经醒了,约莫不会有事了。” 蜜蜜一听这话,率先就蹦跳过去了,她嘴里还喊着,“姊姊,姊姊……” 帝九冥落后一步,他回头瞥了离鸠一眼,意味不明的道,“这世上有些人,长着七窍玲珑心,还心明如镜,眼底揉不得半粒沙子,容不得欺骗和背叛,一旦如此,便是决绝无回头路。” 离鸠敛眸,没吭声,他仿佛听到了,又仿佛没听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的宫中,皇后的正殿内,骁王一巴掌生生拍碎了张案几。 皇后也是面色铁青,“平忠王府,欺人太甚!卿家一门贱人,都该去死!” 骁王满脸杀意,“是该死,欺君之罪外加混淆皇族血脉,这等大罪,足够卿家抄家灭族几次!” 三皇子还稍微冷静一些,他皱着眉头道,“母后,小十,都冷静些,如今因为那个卿欢颜,小十都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越是在这个时候,咱们越不能自乱阵脚。” 皇后看过来,骁王略一沉思道,“是,罪是要定的,不过得让父皇开口,然后本王在求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低头博个好名声。” 三皇子附和,“对,父皇来做恶人,或者让那残废做恶人也行,咱们来做好人。” 皇后还是觉得心头气愤难平,“可本宫咽不下这口气,卿家的人,还在本宫面前蹦跶,本宫瞧着膈应。”三皇子劝慰道,“母后,卿明远和卿欢颜的人,都好对付,咱们主要对付的人还是卿酒酒那贱人,她跟残废是一条船的,如今还夺了儿臣的半壁基业,残废手里本来就有兵权,再加上大把的银子,怕是会对 小十不利。” 提起卿酒酒,皇后就咬牙切齿,“平忠王府一门都是废物,慈安庵一行,也不将人彻底弄死,如今人还活蹦乱跳的。” 骁王皱起眉头,“母后,稍安勿躁,卿家要是获罪,她卿酒酒也跑不了。” 听闻这样的话,皇后心头才好受一些。 骁王又道,“今天有奏请上来,说是北凉的王子和公主不日就要到京城朝贡,此次北凉公主楚嫣然是来和亲的,楚嫣然瞧上了那残废,北凉严寒,可盛产良驹,所以楚嫣然绝对不能嫁给皇太子。” 皇后忽然眸子一亮,“小十,不然你娶了楚嫣然如何?你手中南境有兵马,再和北凉联姻,此一南一北,将大燕夹在中间,往后不愁大事不成。” 听闻这话,三皇子指尖一动,他垂下眼,将心里的情绪掩盖住。 骁王道,“父皇不会同意的。”三皇子笑道,“未必,北凉公主楚嫣然,虽是女儿身,可马背功夫了得,上阵杀敌的本事,比男儿还厉害,这样的女子,就似一匹烈马,只会对征服她的英雄另眼相看,皇太子是残废,再如何也是比不过十弟这个大燕战神的,所以只要楚嫣然心动了,父皇便不会不同意的。” 第135章 这辈子,只有我不要你的份 骁王似也在考虑这事的可能性,“不过,卿欢颜是天定凤星,既然她做出此等丑事,本王绝对不会再娶她,既然如此,还是先毁了得好。” 三皇子点头,“这好办,十弟放心,三哥就这帮你处理掉。” 当天晚上,平忠王府里头,早如惊弓之鸟的一家人,在三皇子秘密到来之时,更是跪倒了一片。 卿欢颜面色死白,她跪在地上,哭喊着,“三皇子,你让我见骁王爷,我要见骁王爷,王爷说过的,他会娶我,骁王妃只能是我……” 卿明远暴露,他跳起来一脚踹向卿欢颜,那一脚恰踢到她肚子,卿欢颜瞬间捂着肚子倒地。 “你这不要脸的孽障,还不闭嘴!”卿明远肠子都悔青了,只恨得现在就将卿欢颜给千刀万剐了。 苏氏面无表情,她跪在那,像个燃烧到尽头的蜡烛,只余最后的光和热。 老太君接连摇头叹息,卿家这是真的败了。 至于卿家三房,躲在一脚,噤若寒蝉。 三皇子拍地打开折扇,“平忠王这是做什么?好歹也是条人命不是。” 卿欢颜肚子是真痛了,她身下裙裾蔓延出血红色的花朵来,她浑身冷汗。三皇子看都不看她一眼,又说,“本皇子母后震怒,本是当场就要赐死府上三小姐,还是骁王挡了,骁王难过又伤心,数日闭门府中不见客,本皇子的父皇也很震怒,毕竟混淆皇族血脉,这可是抄家灭族的 大罪!” 卿明远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下了,“求三皇子饶命!” 三皇子摇着折扇,“不过骁王爷说了,好歹他同三小姐也是有感情的,他做不出那等翻脸无情的事来,平忠王府可以不要脸面,但他不能不要,平忠王你自个看着办吧。” 丢下这句话,三皇子背着手就走了。 老太君让三房的人先回去,随后才冷眼看着地上死去活来的卿欢颜道,“王爷,事到如今,送这不要脸的东西上路吧,弃车保帅,卿家不能就这么完了。” 苏氏身躯一震,她惊骇地望着老太君。 老太君又说,“处理,老身陪你一起去跪宫门,以消皇家的怒意。” 卿明远一身冷汗,他哆哆嗦嗦的道,“母亲,咱们会不会真被抄家灭族?” 老太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要真被抄,三皇子能走这一趟么?此事要说,还牵连上左相苏家,皇上不敢轻易动。” 如此,卿明远才放心,他盯着卿欢颜,眼露凶光。 他起身,又照着卿欢颜的肚子狠狠地踹了好几下,“不要脸的贱货,呸,你当初安的什么心,想害死老子不是?” 苏氏一把扑过去,抱住卿欢颜,“王爷,欢颜是您的女儿啊,您的亲生骨肉啊!” 卿明远冷笑一声,“本王没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说完这话,他将卿欢颜从苏氏怀里拽出来,双手一掐,就掐住她的脖子,并逐渐用力。 卿欢颜挣脱不开,她长大了嘴巴,脸涨得通红,一双眸子都凸了出来。 苏氏疯了,她大吼一声,照着卿明远地手臂就咬。 “啊!”卿明远惨叫连连,他抬脚就将苏氏踢飞出去,这头手上越发用力。 苏氏不撒嘴,硬生生从卿明远手臂上咬下一块肉来。 “苏氏,大胆!”老太君举起拐杖,朝还要扑过来的苏氏当头打下去。 卿明远面目狰狞,他用尽全身力气,很快卿欢颜就双眼翻白,没力了。 苏氏崩溃,痛苦到极致,她便什么痛苦都感觉不到了,她被老太君拐杖打的一脸是血,可还是爬都要爬到卿欢颜身边,死死抱着她。 “欢颜,欢颜,睁开眼睛,我是娘啊……”苏氏嘴皮子哆嗦,那双眼眸,死寂得像万物消泯了一般。 卿明远喘着粗气,眼白赤红,他哼哧哼哧的道,“苏氏,你别怪本王,是这孽障不要脸,她若不以死谢罪,整个卿家都要给她陪葬。” 苏氏压根就没听到,她就坐在地上,一直一直搂着渐渐冰凉的卿欢颜尸体。 卿明远稍微收拾了一下,跟老太君就往宫门去,两母子连夜跪在宫门口请罪。 却是不知,当天晚上,发疯的苏氏一把火烧了牡丹苑,她手里拿着火把,在院子里一边穿行,一边哭笑,竟是一夜之间便疯魔了。 隔日,苏家上门,径直将疯癫了的苏氏接回了苏家,便是连被烧得不成人形的卿欢颜尸首,也给悄悄安葬了。卿明远母子接连在宫门跪了两天两夜,加之骁王的说情,皇帝才发善心,免了此次卿家的大罪,但卿家王爵之位被削至子爵,且后代子孙不再承袭,平忠王府也被收回皇家,卿家一门,按着规制,只能住 子爵之位的宅子。 卿明远心痛不已,可好歹一家老小的性命是保住了。 他扶着老太君战战兢兢回道平忠王府,还得通知三房,要在五天内搬家。 至于梧桐阁那边,他却是只字不提,权当忘记了。 这些事,卿酒酒在九皇子一清二楚,她心头咬牙,卿家此次是元气大伤,但苏家竟是毫发未损,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甚至身上的伤好一些,她就想晚上摸进苏家,一来找最后一份骁王贪墨军饷的假名册,二来搬空苏家。 哪知离鸠半步不离,根本不让她有功夫溜出去。 为这事,两人还闹上了。 离鸠冷着脸,毫不退让,“你不准去,殿下送了你一座县主府,就在九皇子府隔壁,梧桐阁的人,我让人搬过去了。” 卿酒酒磨牙,“你凭甚管着我?你是我的谁呀?” 混蛋,两辈子就没谁敢管她! 离鸠冷笑,“卿酒酒,你胆敢踏出九皇子府一步,我就跟你掰!” 卿酒酒怒了,“离鸠你吃熊心豹子胆了,敢跟我掰?我告诉你,没门,这辈子,只有我不要你的份!” 离鸠气得五脏六腑都疼了,要不是顾忌她的伤,他非得抽她屁股一顿。卿酒酒斜眼看过去,想了想,抬脚轻轻踹了他一下,“好拉,你和我一起去,总行了吧,有你一起,你还担心什么?” 第136章 和你一样做狗吗(1) 离鸠见她不撞南墙不回头,便应了。 是夜,七小在外头接应,离鸠带着卿酒酒运起轻功摸进苏家。 然,两人才落墙头还没落下,卿酒酒眼尖地就看到,苏家墙头,竟是布满银丝串成的小铃铛,密密麻麻绕墙一圈,根本碰不得。 她兴致勃勃,摩拳擦掌,纵观全府后,反而指挥起离鸠来了。 “来,左三步,往前半步,再后退两步,往右跨一大步。”她扯了扯离鸠的衣袖。 离鸠依她,脚下当着那样走,两人居然没碰触到任何小铃铛,顺利落地。 他讶然地看着她。 卿酒酒嘿嘿一笑,“这种小玩意,弱爆了。” 离鸠正要往前走,卿酒酒猛地拉住他,“有陷阱。” 她牵着离鸠的手,脚下左拐右弯,也不知她如何走的,反正一出园子,两人就已经站在苏兆安的书房外头。 离鸠挑眉,拉着她往木窗暗影中藏。 两人才蹲下,就听书房里头传来动静--。 “祖父,欢颜表妹的死,全是卿酒酒那贱丫头作祟,不然,谁能知道……” “闭嘴!”这是苏兆安的声音。 苏兆安继续说,“苏钦,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好不容易让你回来,你能不能安分一些,非要搅合进皇子夺嫡里头,还有欢颜的事,要是我知道她敢如何大胆,偷天换日,我决计不会遣死士给她用!” 卿酒酒半点不意外,苏钦回来了。 苏钦没吭声,书房里,反倒响起了苏青岚的声音,“祖父,现如今欢颜表妹不在了,姑母也疯魔了,您得通知子焕表哥回来,卿家的事,他是嫡子,只有他出手才最顺理成章。” 子焕?卿酒酒在脑子一翻,才反应过来,卿子焕是卿明远的嫡长子,也是苏氏的亲子,卿欢颜的胞兄。 苏兆安道,“子焕胸有大才,切不可被后宅之事牵绊住手脚,他日入仕,对付个后宅丫头,一根手指头就够了。” 苏青岚显然不赞同,“欢颜表妹和姑母都是子焕表哥的至亲,此事若瞒着,怕日后表哥心有芥蒂。” 苏兆安似乎在考虑,良久才道,“罢了,我会通知他,你们都下去。” 卿酒酒往离鸠怀里缩了缩,不多时,书房正门口走出来几人,其中一人正是三皇子身边的无面公子,也是改头换面的苏钦。 又一刻钟后,书房里灯熄了,苏兆安走了出来。 卿酒酒蠢蠢欲动,她耐心蛰伏,真像一头小目老虎一般。 约莫半个小时后,卿酒酒起身,她轻轻踢了踢腿,对离鸠使了个眼色。 离鸠摸出匕首,往木窗缝隙里一挑,只听得咔哒一声,木窗推开,两人轻巧如猫地跃了进去。 卿酒酒睁大眸子,几息功夫后,眼睛适应了光线,她便能将整个书房看的清清楚楚。 离鸠对她伸手虚引,他则守在门口望风。 卿酒酒活动开了,她动作快速而谨慎,从苏兆安书案上的书本翻过,然后是书架等。 可,翻了一遍后,竟是毫无所获。 她皱起眉头,四下梭巡,又屈指四处敲了敲。 离鸠摇头,他过来,随手往多宝架上一玉碗一按,卿酒酒便听到身后书架发出咔咔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那书架豁然裂开道仅凭一人可入的口子。 卿酒酒眼睛发亮,她对离鸠招了招手,猫腰就钻了进去,离鸠根本来不及阻拦。 “苏老贼的密室好大。”卿酒酒低声道。 她眼前,是一十分开阔的密室,墙上有火把闪烁,并镶有狰狞兽头,密室一直蜿蜒到里头,不知道还有多深。 离鸠面容冷色,他一把拽住卿酒酒,低喝道,“其他不能动,只找名册。” 卿酒酒挑眉,“为什么不能动,我要金子!” 离鸠瞪了她一眼,“你以为,这里面没机关吗?” 这密室中的机关,卿酒酒还真没看出来。 离鸠道,“看那个虎头,吊着的舌头上是不是有个弓弩的徽记?那是机关唐门的标志,唐门机关,天下第一,苏兆安真舍得下本钱,一个密室还请了唐门的人来。” 要不是时机不对,卿酒酒真想试一试,看到底是这唐门的机关厉害还是现代那些玩意犀利。 “唐门是什么?”她问。 离鸠带着她靠着墙慢慢挪,“唐门历史悠久,甚至在大燕之前就存在的,这个家族很神秘,从来不涉足朝堂,只做机关买卖,谁都不敢得罪。” 离鸠边说,已经边在翻动墙壁上的卷宗,卿酒酒帮他一起找。 “咦,那有个小盒子。”她扒开卷宗,就见最里头搁着个巴掌大小的木匣子。 她伸手去拿,并随手打开,“名册!” 盒子里头,正是明黄帛锦,卿酒酒一眼就认出,这正是那缺的一份名册。 她将名册拿出来,往离鸠袖子里塞,耳边就听咔的轻响,跟着密室中所有火把蓦地熄灭,黑暗一片。 忽如其来的黑暗,叫卿酒酒什么都看不到。 她被离鸠推了下,跟着就听见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从头顶从天而降。 火把再次燃起来,卿酒酒眯眼,刺眼的光亮中,她才发现,离鸠被困在个铁笼子里,而她,恰在笼子外头,离鸠那一推,却是把她推出来了。 “走!”离鸠低喝一声。 卿酒酒一个闪身,藏于大堆的书卷中,密室石门哗啦转开,苏兆安的身影踏了进来。 苏兆安面色阴鸷,他背着手,盯着离鸠道,“谁派你来的,说出来,老夫能留你个全尸!” 离鸠玄色面巾下勾起个弧度,他道,“老匹夫,凭你也想杀我?” 苏兆安面无表情,他只伸手往旁边壁上的火把一扭,随即密室中高悬的兽头咔咔几声,寒光冷凛的箭矢嗖嗖落下来。 离鸠虽被困铁笼,但他处变不惊,硬是在狭小的铁笼中,左右闪躲,悉数避了开来。 卿酒酒隐在暗处,她默默观察,想找出那铁笼的机关。“你这身手,便是在京城都排的上号,”苏兆安冷冷的道,“就此死了,岂不可惜。” 第137章 和你一样做狗吗(2) 一波箭矢过了,离鸠半靠在笼子里,意兴阑珊的道,“左相大人,这是想招揽我吗?” 苏兆安一摸胡须,“有何不可,跟着老夫,你主人能给你的,老夫同样双倍予之。” 离鸠晒笑,“哦?左相大人自个都还是三皇子和骁王身边的一条狗,又能给我什么?让我放弃好好的人不当,也和你一样做狗吗?” 这话惹怒苏兆安,“敬酒不吃吃罚酒!” 离鸠冷哼。 此时,卿酒酒已经瞧出这密室中机关端倪,说到底冷兵器时代始终不能和热武器相较,她人本身就聪明,加上从前的各种经历,这会已经悄悄从一堆卷宗里往苏兆安身后靠过去。 “良禽择木而栖,骁王乃是大燕战神,谁都能看出来,日后大燕的明主非骁王莫属。”苏兆安继续说。 离鸠像听天大的笑话一样,“左相大人自比良禽,不代表在下也甘愿只做个畜牲,特别还是骁王的畜牲。” 苏兆安面色铁青,“老夫倒要看你嘴硬到几时!” 说完这话,他拂袖,欲同时按下两个兽头。 说时迟那时快,卿酒酒身轻如燕,飞快蹿到苏兆安身后,星铁匕一现,就抵在了他的喉咙。 “呵,那你的脖子,硬不硬?”卿酒酒在苏兆安身后低声道。 苏兆安全身一僵,他站立不动,“有话慢慢说。” 卿酒酒透过苏兆安,对离鸠眨了下眼,然而星铁匕又紧了一分,“将铁笼子打开!” 苏兆安面无表情,“好。” 卿酒酒警惕地抓着苏兆安后领子,跟着他缓缓挪动,只见苏兆安这次双手同时挪动火把和兽头。 “咔咔……”声后,卿酒酒探身往离鸠那边看。 铁笼子纹丝不动,她一怒,星铁匕正要用力一划,给苏兆安一匕首,就见寒气腾腾的蛛网从四面八方罩过来,而苏兆安脚下青石板一落,他整个人顺势掉了下去。 卿酒酒条件反射地松手人向后躲避。 这一变故,皆在眨眼之间,谁都没料到。 “哼!”卿酒酒冷哼一声,她脚一跺,眼见那块青石板就要合上,她腰身一扭,跟着钻了进去。 青石板是黑暗的甬道,不知有多长,卿酒酒顺着甬道往下滚,她咬死苏兆安不放。 “咚……”重物落地的声音。 卿酒酒脚落实地,苏兆安已经不知拐到哪去了,而这更深一层的地下密室,里头皆摆满了漆红箱子。 卿酒酒随意打开一箱,里面全是金灿灿的金银珠宝。 “狗官!”卿酒酒啐了口唾沫,她有点眼红,可仅凭她一人之力,压根搬不走这些黄白之物。 她只得追着苏兆安往前。 两个时辰后,甬道前头依稀可见亮光,卿酒酒还听到了呼呼风声,她神情一震,悄然钻出头,那甬道出口恰在一处房间里头。 这房间,依稀可辨是苏兆安的。 卿酒酒眼珠子一转,她跃出来,瞥见苏兆安正在外头招呼护院团团围拢过来。 “苏兆安,你的金子,本县主笑纳了。”卿酒酒低声说着,她人攀着多宝架,竟直接从屋顶揭开瓦片,爬了上去。 她在屋顶匍匐前行,跑的飞快,不大一会,就同苏府外头的七小碰上面。 “流光,去给我弄一些硝石、硫磺来,还要火油瓶子,清水带两个人,骚扰苏府,声东击西,其他人,现在就去东南角的位置待命。”她三言两语地吩咐完,又摸回了苏兆安的书房折身回去找离鸠。 不大一会,流光背着一包东西进来,卿酒酒接过,三两下配比,就将硝石硫磺等制成了简单的炮竹,她再将这些粉末装进火油瓶子里,剩下大部分让流光带着,跟她行动。 重新再进书房密室,离鸠席地盘坐在铁笼子里,安然惬意的很。 他见卿酒酒又回来,挑眉道,“找着金子了?” 卿酒酒笑弯了眸子,小手往兽头上摸了三下,那铁笼子瞬间飞起,重新被收了起来。 离鸠脱困,他甩了甩手脚,“说吧,你要做什么?” 卿酒酒晃了晃火油瓶子,邪性无比的道,“把苏老贼的金子全给埋了,然后咱们在外头慢慢挖。” 她说着,故技重施,同时扭动火把和兽头,其中一块青石板再次落下,卿酒酒毫不犹豫溜下去,跟后头的是离鸠和流光。 三人偷偷摸摸地溜进去,卿酒酒在装满金银财宝的房间走了一圈,然后将流光背上的炮竹全垒顶上某处,跟着捻出引火棉线。 “你们先出去。”卿酒酒对离鸠和流光道,“外头就是苏老贼的房间,估计现在布下了天罗地网,出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离鸠哪里还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他倒抽了口凉气,“小母老虎,谁教你配制火炮的,我记得这方子,只有皇族才有。”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这么简单的东西,能难住我?以后找着合适的材料,我还能给你弄出杀人特爽快的突突火枪来。” 作为特工,别说是这种最粗劣的炮竹,就是液体炸弹,她也会做,这些都是必备技能来着。 她有点不耐烦,这人怎的现在婆婆妈妈的,还爱管人,真是烦的很,“你赶紧出去,一会炸着你活该!” 离鸠被嫌弃,心塞得不行,只得和流光远远退出去。 卿酒酒计算了下爆炸威力和程度,恰到好处能将那一屋的金银财宝给掩埋了。 她往后退了退,然后飞快点燃引火棉线,跟着转身就跑。 离鸠不放心,在半丈外等着。 见她过来,话还没说一句,就让人拽住了,卿酒酒一口气跑到出口的地方,然后往流光屁股上踹了叫,大喝一声,“卧倒!” 这关头,离鸠趴下之际,都不忘将卿酒酒护在身下。 “轰隆隆……”天崩地裂一般,整个苏府都晃了急晃,苏兆安房里的护院更是大惊失色,站都站不稳了。卿酒酒只感觉到头上有土屑不断簌簌往下落,待声音一熄,她拖起离鸠,又拉起流光,“冲出去!” 第138章 非得治你个污蔑皇族的罪 离鸠耳膜都还在嗡嗡地响,根本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可一见她往外冲的架势,顺便就懂了。 离鸠一剑划出来,带着卿酒酒冲天而起,流光紧随其后。 苏兆安大惊失色,“杀了他们!” 七倒八歪的护院这才赶紧站起来,迟钝地往前杀。 卿酒酒轻佻极了,她还吹了个极为响亮的口哨,苏兆安心头划不过不好的预感。 果然,口哨声一落,苏府四面八方都想起了轰隆隆爆炸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天崩地裂了一般。 “地龙翻身,是地龙翻身,快跑啊!”当下,就有护院扔了手上武器,争先恐后地往外逃。 卿酒酒笑得不行,她还想再看会热闹,被离鸠剜了一眼,三人趁乱跑出了苏府。 苏兆安眼睁睁看着人跑了,他气的胡须乱抖,七窍生烟。 卿酒酒一处苏府,她就推着离鸠道,“你赶紧回九皇子,借些人马过来,我要挖金子。” 离鸠执拗不过她,“你小心点。” 卿酒酒笑眯眯地点头,那模样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可等离鸠人一走,她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带着七小,在苏家东南方丈量起来。 随后,她踩着某地,下令道,“挖,给我往下挖三丈,在横着往里,咱们很快就又有大把的金子了。” 七小各个眼睛发光,都不用卿酒酒催促,当下用刀的用刀,用剑的用剑,动作麻利地开挖。 等离鸠带着人来,七小已经搬出了第一箱金银珠宝,卿酒酒正翘着细细的腿,坐在金银珠宝上头,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那模样,就和个山寨土匪一模一样。 离鸠嘴角抽了抽,他总觉得这小丫头不去当土匪,简直太可惜了。 花了大半夜的功夫,苏家被埋的金银珠宝让卿酒酒给挖出来大半,还有一小半,没来得及往外抬,就被苏兆安的人马遇上了,两厢人马当时大打出手。 卿酒酒不嫌乱,时不时往人堆里扔个火油瓶,那瓶子一落地,就是轰隆一声,威力大的能将人四肢炸的粉碎。 “好!好!皇太子殿下好大的能耐,竟行如此苟且之事,老夫倒要去问问皇上!”苏兆安一眼就瞧出帮着搬运金银的人,是九皇子府的侍卫。 卿酒酒瞪了离鸠一眼,坏事的家伙,偷吃都不知道抹嘴,带人来怎么也要遮掩遮掩。她往箱子上一站,哑着声音挥手道,“桀桀,苏匹夫,你知道的太晚了,你这老狗,殿下数次诚心相邀请,你竟敢给殿下摆谱,背地里还骂殿下是残废,今日殿下就要搬空你的家底,叫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 的大燕之主!” 这话说的离鸠手一抖,差点没剑给扔了。 卿酒酒往苏兆安那边丢了个火油瓶,然后一撩披风喊道,“撤!” 一大波人,抬着箱子,哗啦四下散开,隐入黑夜中,仿佛倦鸟入林,哪里是找得着的。 苏兆安气的气血翻涌,他一张嘴,喉头一甜,差点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皇太子!老夫要告御状,老夫与尔不共戴天!”苏兆安仰天大喝。 卿酒酒藏身深巷中,离鸠屈指敲了她脑门一下,“得,要人直接被你气死就方便了。” 卿酒酒没好气拍了他手一下,“赶紧走了,回去跟皇太子说一声,让他咬死不承认就好,今晚上那些人都吩咐下去,别乱说话,苏老狗没证据的,这御状谁告谁还不一定呢。” 离鸠凤眸一眯,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小母老虎,那金子……” “我的!”卿酒酒转头一口道,“全是我的!” 她这护食扬爪的模样,倒让离鸠真不好开口了。 他只得轻咳一声,“你看,你也是皇太子的人,殿下手里呢,也是有兵马要养,还有个暗营需要扶植,再往后呢,殿下准备把骁王的人马吞一半,这些可都需要银子。” 卿酒酒偏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清亮纯粹,那无辜的小眼神,当真叫离鸠再说不出口了。好一会,卿酒酒踮起脚,一把捏着他脸,严肃的问,“帝九冥两兄弟给了你什么好处,这么为他们说话?话说鸟尽弓藏,谁知道以后他们大事成了,怎么对付你我?所以,离鸠啊,你以后也是有我这么个媳 妇的人了,凡是呢,咱们得多为自己想想。” 离鸠笑道,“不可能,殿下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卿酒酒的目光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离鸠还想说什么,可在卿酒酒那浮冰碎雪的目光下,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卿酒酒好一会才说,“离鸠,忠心是个好品质,但愚忠就是愚蠢。”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入深巷阴影中,明明灭灭的斑驳影子投落在她娇小的背后,这让离鸠觉得,仿佛下一瞬,她就会走的来不见。 “小母老虎……”他心头一紧,好似被谁的手给狠狠捏了一下,他抬脚追了上去。 九皇子府,帝九冥瞅着面前一溜的金银珠宝,竟隐隐觉得有些头疼。 他再听闻卿酒酒跟苏兆安说的那番话,风流薄唇微微一抽,他神色难辨的叹息了声,“本殿晓得了,今晚出去帮忙的侍卫,全部调离侍卫岗,目下就任府中护院,嘴巴严实点。” 白岩下去,挨个处理善后。 卿酒酒脚踢了半数箱子出去,面无表情的道,“这是给殿下的。” 其中半数,她则让流光等人搬到隔壁的县主府,找个池塘,先沉里头藏起来。 帝九冥见她不太高兴,也没多问,此时天际发白,在有一会就该上朝了。 帝九冥理了理袖子道,“本殿后宅也有个腊梅园子,此时节,花开正艳,不然酒酒同本殿一起赏会?” 卿酒酒点头,“那我回去换身衣裳。” 是以,当一大早,告御状的苏兆安领着监国骁王上门之时,正见,围坐赏梅的四人--。 帝九冥、帝九黎、卿酒酒并蜜蜜。 骁王眉梢一挑,“八皇兄,好兴致。”帝九冥看了他一眼,伸手虚虚一引,“来着皆是客,摆座。” 第139章 没离鸠,我也不和你过 骁王一撩袍摆,不客气的坐下,“八皇兄既然这样清闲,不若皇弟还是跟父皇说一声,这监国的重任给八皇兄的好,毕竟皇弟还是更喜欢上沙场厮杀。” 帝九冥微微一笑,“十皇弟监国监的很好,勿须多客气,本殿这腿还不安生,旧疾犯了,总会更难受一些,现在又是冬天,轻易动弹不得,有十皇弟跟父皇分忧解难,本殿还是很放心的。” 骁王点了点头,敷衍客套了几句。 一边的苏兆安再忍不住,他上前一步,义正言辞的道,“皇太子殿下,老臣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谁知,皇太子道,“既是不当讲的,那就别讲了。” 这一噎,叫苏兆安脸皮又青了。 卿酒酒转着茶盏,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帝九黎装着傻兮兮的模样,往她面前蹭,占便宜。 卿酒酒暗中瞪他,小手一拍,将他大脑袋推开。 苏兆安只觉眼前一幕刺眼非常,他怒意再压抑不住,直接喝道,“殿下,老臣敬您是一国皇太子,可你也不能做出那等偷鸡摸狗的事来,做出垂涎老臣家底大半夜的偷窃行径,此等恶行,不堪为皇太子!” 帝九冥那张脸,平素昳丽春晖,然冷下来的时候,也如寒冬冰霜,刺骨剐肤,不怒而威得让人不敢直视。 骁王视线一直锁在帝九冥身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的异常。 帝九冥冷哼一声,啪得放下茶盏,“本殿堂堂一国皇太子,竟是不知臣下的家底还能丰厚过本殿的去!” 苏兆安那点怒意稍稍退却,便知自己冲动了,但再一想昨晚上的损失,他岂能咽得下那口气。 帝九冥又道,“昨晚苏府之事,本殿一早听说了,对左相的损失,本殿也很同情,但左相若是胡乱攀咬,污蔑到本殿的身上,别怪本殿翻脸不留情面!” 苏兆安道,“昨晚老臣侥幸抓的一人,那人正是殿下府上侍卫,且昨晚的罪魁祸首亲口承认,是殿下指使,一众的人都听到了。” 帝九冥脸沿越发的冷,仿佛凝结了冰凌。 他薄唇一抿,目若寒冰地看着苏兆安,“白岩,让左相的人搜府,本殿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污蔑到本殿的身上!” 苏兆安心头没底,他看了看骁王。 骁王老神在在,并不说话。 白岩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左相大人,叫你的人进来吧,九皇子府大,多叫点人,要是搜不完,不准离开!” 苏兆安挥手,让人跟着白岩当真去搜。 帝九冥懒懒地又说,“苏兆安,你要是搜不出个一二三来,不给本殿个交代,本殿非得治你个污蔑皇族的罪过!” 苏兆安噗通一声跪地上,“殿下,确实是昨晚的贼人亲口承认,是殿下指使的……” “闭嘴!”骁王这当开口了。 他冷着脸道,“那是贼子故意的污蔑,左相大人也敢轻易相信?” 苏兆安低头不语。 帝九冥冷笑,唇边刹那盛开清冷无情的冰花,“十皇弟今日过来,原是来给本殿添堵来着,那边好走不送!” 他挥袖赶人,抬手就将一茶盏砸在骁王脚边。 滚烫的茶茗泼洒开来,混着鲜嫩茶叶尖,溅湿了骁王的玄色锦缎靴尖。 骁王眸色阴郁,他低头看了看靴尖,眼底瞬间划过一丝杀意。 卿酒酒斜了他一眼,懒懒起身,以袖掩唇,打了个哈欠道,“困了,回去瞌睡。” 帝九黎跟着她起身,拽着袖子,死皮赖脸的要同她一起回房。 帝九冥点了点头,“你伤还没好,自当多休息。” 苏兆安眯眼看过来,他盯着卿酒酒的背影,有瞬间的疑惑,跟着就面目狰狞了一瞬。 剩下的事,都是帝九冥在善后,苏兆安的人自然没在九皇子府找到任何苏家的财物,便是连那些侍卫,他也是一个没看到。 而他所谓的那证人,面对帝九冥之时,竟当场改口,后被骁王一掌仗毙。 此事,皇太子十分生气,他还向皇帝递了奏请,强烈要求左相苏兆安给他一个说法,毕竟堂堂大燕皇太子,岂能任人往身上泼脏水。 皇帝自是维护皇太子,将苏兆安申饬了一顿,免去其手上正在处理的北凉来朝贡一事,转手交给了右相魏家人,还罚了半年你的俸禄,并罢朝五日,好生悔过。 苏兆安可谓是得不偿失,赔了夫人又折兵,苦不堪言。 岂那等金银财物,他还不敢往多了说,不然御史的人追究下拉,事情怕是会闹的越发大,故而苏兆安吃了这个哑巴亏,只得自个担着。 皇太子手里集齐三份名册,他也并未急急往上呈,反而是按兵不动。 在卿酒酒安心养伤,皇太子按兵不动中,大燕迎来了新年,以及北凉朝贡使者团。 这年的腊月三十宫宴,卿酒酒以长乐县主的身份进宫赴宴。 九皇子府里,帝九冥并未去,而是帝九黎顶替皇太子的身份进宫,卿酒酒便将蜜蜜送到皇子府上,让帝九冥帮忙照看。 她并不想跟帝九黎一道,可帝九黎非拉着她上太子銮驾,这一路行来,早惹了无数世家贵女的白眼。 “你离我远点。”卿酒酒不想跟他说话,并朝他扔了个软枕。 帝九黎狭长的凤眸一挑,“本殿让离鸠出京了,你别想了,他陪你过不了年。” 说起这个,卿酒酒就气,她哼哼两声,“没离鸠,我也不和你过。” 帝九黎就想不明白了,离鸠那副相貌,这小虎女怎的就还死心塌地了。 他道,“本殿这样不好?让你嫌弃成这样?我都没嫌弃你。” 卿酒酒摆手,“我可当不了皇太子妃,这深宫大院的,瞧着就渗人的慌,半点自有都没有,谁稀罕谁去。” 反正她是,没自有,毋宁死! 闻言,帝九黎没吭声,琥珀眼瞳中弥漫出的情绪,谁都看不懂。 如果可以,他其实也不喜欢。两人一路沉默,眼见进了宫门口,不远处,一白纱软轿斜刺里走出来,抬轿的都是二八芳华的女子,齐齐一身白纱衣,身姿妙曼,婀娜娉婷。 第140章 听闻长乐县主身手十分了得(1) 卿酒酒掀开点帘子往外看,白纱软轿中,有金铃铛的叮咚声传出来,清脆悦耳,仿佛从天山上来。 软轿近了,并大赤咧咧拦住了皇太子的銮驾。 “大燕太子殿下,楚嫣然有礼了。”声若铿锵翠玉,仿佛金银撞击的回音。 卿酒酒挑眉,斜了帝九黎一眼,低声道,“找你的。” 帝九黎正色道,“是北凉的楚嫣然,我和她没关系。”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你和她有没有关系,关我什么事。” 帝九黎薄唇一勾,琥珀眸光潋滟生辉,“不说清楚,你误会了怎么办?” 瞧瞧这叫什么话,好像她跟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一样,卿酒酒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软轿里的人约莫没得到回应,又声若鹂音的轻笑道,“殿下,这是不认识我了?大燕不是有句话说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故人自北凉来,殿下不乐乎?” 帝九黎单手撑下颌,懒洋洋地回道,“嗯,乐,如何不乐。” 说完这话,他对马夫一挥手,銮轿拐了个弯,硬是绕过软轿,从边上擦过去。 软轿里一声寂静无声。 “啧,大美人哪,都不怜香惜玉。”卿酒酒探头,透过白纱缝隙,隐约瞧见软轿里头那隐约朦胧的倩影,真真漂亮。 帝九黎将人的头掰回来,“哼,告诉你,楚嫣然没我好看。” 卿酒酒一怔,这人什么毛病? “殿下!”冷不丁那鹂声就在銮轿外头响起。 卿酒酒余光一扫,就见一身量娉婷,体态修妍的姑娘站在銮轿下头,那姑娘头戴白纱,白纱上还镶嵌鸡蛋大小的蓝宝石,蓝宝石正在她额头,白纱从面颊两侧徐徐飘动,衬的人灵动如仙。 漂亮! 卿酒酒暗自赞叹了声。“殿下,嫣然不远万里从北凉到大燕,殿下不愿见嫣然一面?”那姑娘抬起头来,眼眉深邃,鼻梁高挺,唇瓣嫣红,她一头青丝披散,身上是异族风情的白纱衣,用同样的蓝宝石环绕扣着,在大冬天里,别 有一番的风情。 帝九黎顿了顿,适才撩开点帘子。 卿酒酒就见那北凉公主楚嫣然眸子一亮,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勃勃春意来。 帝九黎神色淡淡的道,“楚嫣然,你北凉朝贡,有事请在殿上当面说,至于私底下,本殿同你,无甚可说的。” 帝九黎说完这话,放下帘子,“走!” 车夫扬起鞭子,继续往前走,将楚嫣然甩在了身后。 卿酒酒啧了两声,好奇的问,“她穿成那样,不冷吗?” 帝九黎道,“北凉位于大燕以北,自来冰天雪地,大燕的冬天与北凉人而言,就像是春天一样。” 卿酒酒来了兴致,“还有这么的地方,其他的呢,大燕东南西北。”帝九黎道,“大燕以南,就是边南还属于大燕,再过去的南境便尽是蛮夷,南境和北凉相反,一年四季都很热,火炉一样,大燕以西,则是天兰古国,那边风沙重,我的母妃,便有天兰血统,往东,是倭国 群岛海域,多海啸台风。” “咦,你母妃还有外族血统?所以你们俩兄弟都长的这样好看?”卿酒酒睁大了眸子。 帝九黎瞥了她一眼,“算是吧。” 两人正说着,銮驾停了,白岩在外头撩开帘子,帝九黎一拍木轮椅扶手,直接从銮驾上头飞身落下,卿酒酒随后踏出来。 “你是谁?为何同殿下一起来的?”卿酒酒脚才踏地,一抬眼,就见北凉楚嫣然站她面前。 她竟是没注意到这人何时过来的。 近看了,卿酒酒才发现,这楚嫣然眉目颇有英气,十分耐看。 卿酒酒微微一笑,“大燕长乐县主,见过北凉公主。” 帝九黎不想理楚嫣然,直接对卿酒酒道,“走了,同本殿一起进去。” 此时,暮色四合。 隆冬的天色都暗的早,冷风呼啸间,依稀又有雪花飘下来。 卿酒酒对楚嫣然颔首,落后帝九黎一步,跟着他往宫宴的夜池殿去。 “站住!”楚嫣然娇喝一声。 卿酒酒还没回头,一道冷凛劲风从她脑后掠来,她只来得及微微侧目拂袖。 一枚晶莹剔透的冰针从卿酒酒衣袖穿过,最后落入她的两指间。 那冰针就普通绣花针粗细,无影无形,防不胜防,且卿酒酒才一夹住,就感觉那两指头顷刻被冻住,血液都僵化了一般。 “松手!”帝九黎一惊,他出手拂落那冰针,又拿帕子给她擦,“那是北凉玄冰针,不能用手接,会冻掉你的指头。” 卿酒酒桃花眼一眯,目光不善地看过去,“北凉公主,好大的气势,一来就用这等东西招呼长乐。” 楚嫣然扬起下颌,倨傲而傲慢,“你能站在大燕皇太子身边,自然必须要有几分本事。” “哦?”卿酒酒冷笑,“那来而不往非礼也。” 话音未落,她抽回手,宽袖一挥,云卷云舒间,蝠戒中细若牛毫的绣花针嗖地射过去。 楚嫣然一惊,她手腕翻转,从她腕间又射出枚玄冰针。 “叮……”玄冰针和牛毫针两两相接,冰渣迸起,扑腾起一片冰雾。 楚嫣然正待射出第三枚玄冰针,帝九黎俊脸冰冷的道,“够了!” 楚嫣然收手,卿酒酒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进殿,懒得理这疯婆子。 帝九黎眸光狠厉,眉目锋芒毕露,“楚嫣然,这是大燕,不是北凉,要逞威风就滚回你北凉去。” 楚嫣然反而笑了,“大燕太子,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此次来大燕的目的。” 帝九黎冷冷地看着她,薄唇一掀,吐出一句凉薄的话,“不可能。” 这话并未吓退楚嫣然,从她身上反而升腾起势在必得,“大燕太子,你还是在考虑考虑,毕竟我北凉良驹不可多得,还有北凉十万精兵附送,此等厚礼,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位皇子能拒绝。”琥珀凤眸微微眯起,带出狭长的危险弧度,其中暗金色的汪洋仿佛酝酿着狂风骤雨,“你在威胁本殿?” 第141章 听闻长乐县主身手十分了得(2) 楚嫣然爽朗娇笑,“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她说完这话,与帝九黎擦肩而过,随后走到自个的北凉使节团中,目光幽深地锁着卿酒酒。 新年宫宴,自是比任何一次宫宴都热闹的多。 整个夜池殿男左女右,按着身份高低来排,卿酒酒以县主的身份,位置靠前,而卿家,如今只是子爵的身份,十分靠后,今日来的老太君和卿明远,十分尴尬,脸上甚是无光。 老太君瞧着卿酒酒来了,厚着脸面过来找她。 卿酒酒似笑非笑,她向来不惧人言,更不怕有人拿孝道来压她,故而她是半点都没起身,也没讲位置让给老太君坐。 老太君站她面前,老脸讪讪,“长乐,你如今还姓卿,咱们一大家也还没有分家,你看你那县主府,也十分宽敞,就只住了你和蜜蜜两人,难免孤单不热闹,这大过年的,还是要一家团聚才叫过年。” 卿酒酒差点没笑出声来,她屈指轻敲案几,歪头天真的道,“老太君的意思,是想卿家上下都搬到我的县主府吗?” 老太君微微含笑,“不是搬,一笔写不出两个卿字,咱们都是一家人。” 卿酒酒嗤笑,唇边笑意变冷,“可是,整整十年,我没吃卿家一口饭,没喝卿家一口水,如今那县主府,是我自个拿命挣来的,我为什么要让你们搬进来?” 老太君脸上的笑再挂不住。 卿酒酒继续说,“况,有什么样的身份,就住什么样的地方,我看卿家现在这样挺好,省的你们搬到了县主府,朝堂那些御史也不是喝稀饭的,要我本弹劾了就不好了。” 老太君口吻僵硬,“可你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家,独门独户,咱们卿家又还没分家,如今这样像什么话。” “哼,”卿酒酒冷笑,“我同蜜蜜在边南的十年,也不是一样没住卿家,怎那时候就像话了,如今反而还不像话了。” 两人的这些话,早让边上的人听了去,有人悄悄讥笑出声来。 老太君越发觉得没脸,灰头土脸都回自个位置上去了。 卿酒酒意兴阑珊,她慢悠悠地抿了口茶,觉得这些人,一个个都没意思透了,追名逐利,乏味的紧。 她忽然就想离鸠了,这个时候,她在大燕的第一个新年,怎么也该跟蜜蜜和离鸠一起才是。 时辰差不多,皇帝携皇后以及后宫妃嫔进殿,齐泱泱整殿的人起身唱喏。 皇帝撩袍高坐龙椅,伸手虚引,“众卿瓶身。” 众人有一应谢过,才不约而同落坐。 “今年特别,北凉国王子公主朝贡,与诸君一起,朕甚是开怀。”皇帝抚须大笑。 这个场合,帝九黎以皇太子的身份接话道,“想来是父皇威名四海,震寰宇内,全天下的百姓都知父皇仁慈。” 卿酒酒撇嘴,能将马屁拍的这样清新脱俗的,也只有帝九黎那厮了,顶着张盛世美颜,说啥都是好听的。 果然,皇帝哈哈大笑,龙心大悦。 其他几位皇子不甘示弱,除了远在边关镇守大燕以东的大皇子没回京,其他的皇子各个都说恭维话。 三皇子豪气,当即就给皇帝送上一金桶,里面用整块鸡油黄玉雕的生姜,那物什足足有半人高,摆到皇帝面前,很是喜庆。 三皇子和骁王一并站出来,两兄弟齐声道,“祝父皇,一统江山!” 皇帝对一桶生姜爱不释手,“好好好,来人,摆到朕的案头,朕要每日都看到。” 三皇子和骁王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皆浮现喜色。 跟着是五皇子和七皇子,两人也不甘示弱,呈上一人高的血红色珊瑚树,这样大且完整的红珊瑚,稀世罕见,当即惊了整个夜池殿的所有人。 “儿臣也祝父皇红红火火,龙体康泰!”五皇子与七皇子齐声道。 皇帝见那红珊瑚树,眼底也闪现惊艳之色,“确实够红火,难得你们都有这样的孝心。” 五皇子和七皇子两兄弟,同时看向三皇子和骁王的方向,这两队兄弟,竟在这个时候就挑衅了起来。 剩下的,就只有不甚有出息的四皇子,还有画痴六皇子,和帝九黎了。 四皇子唯唯诺诺地送了一幅前朝名画,皇帝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六皇子是自个画了幅画,皇帝打开粗粗看了一眼,同样只点了点头。 轮到最后的帝九黎,帝九黎摩挲着扶手,淡然说,“父皇,九皇帝身体抱恙,不便前来,儿臣两人同样给父皇准备了份薄礼。” 九皇子是如何情形,整个大燕的人都知道,故而皇帝也没多说什么,他只道,“哦?是什礼?” 帝九黎不卑不亢,整个人清淡地没有半丝烟火气,“儿臣不才,不良于行,便唯有亲手写了万字龙,送予父皇。” 他拍手,白岩和一小太监进来,两人拉着卷轴,将一明黄绸布的字卷徐徐展开。 两丈长,一臂长的字卷上,皆是密密麻麻的各种龙字,且所有的龙字又组成了一腾云驾雾的五爪金龙图纹,以金线绣龙身,银线纹祥云,栩栩如生,耀眼夺目。 皇帝不自觉站起身,他凑近了看,适才发现,每一个龙字都写的来不一样,且各有韵味,经得起细细品味。 最为难得的,是这所有的龙字,皆是出自皇太子亲手书写。 这份礼,瞬间就让皇帝感动了。 “太子,你身子也不好,何必这样辛苦。”皇帝老怀欣慰。 帝九黎微微一笑,“为父皇尽孝,哪里有辛苦一说,要说辛苦,此间多年的教导,父皇将我等兄弟哺育成人,又为君又为父,才是最为辛苦。” 这话说到皇帝心坎里,他拍了拍帝九黎的肩,难得问了句,“小九,如何了?” 帝九黎喜怒不露与形,“托父皇庇佑,虽还是和从前一样,可身体健壮,同长乐时常接触,倒比从前都听话了。”冷不丁听到自个名字的卿酒酒一个激灵,她眼光扫过去,皇帝就已经看了过来。 第142章 对垒厮杀 卿酒酒只得慢吞吞的起身道,“回皇上,长乐的胞妹也和九皇子一样呢,所以估计是这原因,所以九皇子愿意同长乐亲近。” 皇帝点头,对卿酒酒又欣赏了几分,只觉这小姑娘年纪虽小,可怎么看怎么懂事,“好姑娘。” 卿酒酒话锋一转,今个总是要送礼的,她便打铁趁热,语态娇娇的道,“长乐也有礼物要送给皇上呢。” “哦?都是什么?”皇帝也来了兴致。 卿酒酒往袖子里一掏,摸出副水晶金架子的眼镜来,也没拿盒子装,就那么简陋地伸到皇帝面前。 “这是何物?”皇帝问。 卿酒酒知道一般皇帝这年纪的人,加上常年伏案看奏请,肯定有些老花眼了,前段时间,帝九冥提醒她要备礼,她瞧着他写龙字,便打磨了一对镜片,然后找匠人嵌镶。 她踮起脚尖,示意皇帝低头,然后将老花眼镜架他耳朵后面,“这叫眼镜,专门为皇上订做的,有了这个,皇上不用靠太近,也能看清殿下送的那个万字龙。” 皇帝一试,果然十分清晰,他大感新奇,对这小玩意爱不释手了。 卿酒酒又说,“以后皇上看奏请,读书写字,都能戴着,不伤眼睛的。” “好,小丫头花心思了的,这礼物啊,最得朕心,说吧,小丫头要什么赏,朕都赏给你!”皇帝摆弄着老花眼镜,笑着道。 这话,让旁的人都惊了,底下的一些世家贵女,更是眼红加嫉妒。 卿酒酒看了眼帝九黎。 帝九黎眉心一跳,心头不好的预感闪过,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卿酒酒脆生生的低声说--。 “皇上,长乐看上了个人,是殿下……” “大燕皇上,北凉楚嫣然也有一请求。”殿下的楚嫣然豁然起身,很没礼貌地打断卿酒酒的话。 卿酒酒皱眉,她看向楚嫣然,磨了磨牙,这等讨要离鸠的好机会,就这么让楚嫣然给破坏了,卿酒酒恨得心尖都在发颤。 而帝九黎则松开握住扶手的手,只得庆幸卿酒酒的话没说完。 楚嫣然见所有人都看过来,她笑地神采飞扬的道,“嫣然在北凉就听闻,长乐县主身手十分了得,所以想肯定大燕皇帝同意,让嫣然同长乐比试一把如何?” 楚嫣然见所有人都看过来,她笑地神采飞扬的道,“嫣然在北凉就听闻,长乐县主身手十分了得,所以想恳请大燕皇帝同意,让嫣然同长乐比试一把如何?” 皇帝的目光从楚嫣然身上落到了卿酒酒身上,不怒而威的帝王微微皱着眉头,显然也是不太赞同的。 哪知,骁王帝舜华笑道,“长乐得能耐,父皇可是知道的,比试一下也好,能让北凉公主见识下我等大燕贵女的风范,到时父皇两功一并赏赐长乐,岂不美事一桩?” 卿酒酒撇嘴,她桃花眼一眯,不太乐意的道,“长乐在边南过了十年,这里回京一年不到,哪里就能代表京中贵女了?骁王爷太高看长乐了。” 帝九黎也悠悠开口,“宫宴才刚刚开始,北凉公主心急什么?” 楚嫣然眼神落到帝九黎身上,有瞬间的恍惚,那张脸昳丽生辉,俊美如妖,特别是眉心一点朱砂,勾人心神,叫她当年一见之下,就生生记了这么多年。 她微微一笑,“殿下说的对,是嫣然心急了,不过,嫣然也是见着在看到大燕众多贵女中,唯有长乐县主最为出众,当能与嫣然一较高下,故而见猎心喜罢了。” 卿酒酒目光审视,冰冷寒凉,见猎心喜?到底谁是谁的猎物还很难说呢? 她当场娇笑出声,小脸娇美,犹如挂在指头的青涩桃儿,虽涩是涩,可模样小巧精致的紧,着实让人稀罕。 “能让北凉公主见猎心喜,那还真是长乐的荣幸,”她淡然拂袖,一派居高临下,“既然北凉公主都这样说了,长乐不应还是长乐的不是了,说吧,你想比什么,划下道来,长乐接着!” “小虎女!”帝九黎低喝了声,琥珀眸光微起被波澜。 卿酒酒只注视着楚嫣然,眼里仿佛再肩部着旁的其他人。 楚嫣然笑的自信飞扬,“骑马?射箭?拳脚?县主说比什么就比什么。” 卿酒酒扬眉,“来者是客,公主先请,不过要长乐说,这骑马射箭有什么可比的,太乏味,也太单调,公主要玩,长乐觉得,就玩大的才好。” 楚嫣然眼神闪烁,她定定看着卿酒酒,心里忽生一计,“说得好,所以,咱们来比两军对垒如何?” 这话一落,整个殿中众人惊呼,这外面已经暮色四合,又是宫里头,如何来对垒? 卿酒酒抚掌浅笑,“正和我意,你我各领一队人,以两宫为界,分为治之,对垒厮杀,看谁能活到最后,公主以为如何?” “好!”楚嫣然娇喝一声,她在北凉,本就有马背上的冰玫瑰之称,这称呼不单是赞扬她的相貌,更多的是还是她行军打仗的能耐,巾帼不让须眉,这话说的就是她。 帝九黎皱起眉头,他目光幽深地落在卿酒酒身上,根本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毕竟楚嫣然的事迹,他早跟她提过几句的。 骁王暗中冷笑,看卿酒酒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个蠢货。 卿酒酒可不管那么多,来大燕这么久,今个见着楚嫣然,她才算有点棋逢对手的感觉,一种同为女人的对手! 她转身,跟皇帝拱手道,“还请皇上见证,未免不公平,这两队人马,就由皇上直接分指如何?” 楚嫣然并无意见。 皇帝面容冷肃,他抚须道,“好,人由朕来安排,且只要是获胜者,都能在朕这儿得到重赏。” 皇后也跟这表态,她从手腕上撸下帝王绿的水润翠色玉镯,那镯子上的翠色纹理,竟像是一只展翅的凤凰,光凭这点,这镯子便世所罕见,价值连城。“这是本宫的嫁妆之一,凤之鸣,常年佩戴着,可温养身子,还是姬家的传家宝之一,谁若胜了,这镯子便是她的。” 第143章 本县主能让你们全部归西 私心里,皇后和骁王一样,都不看好卿酒酒,而这镯子送出去,京城各世家哪里还看不明白的,要是北凉公主接下这镯子,那约莫便要成为皇家人了。 其他妃嫔,也做做样子,多少拿了些物件出来,便是五皇子和七皇子的母妃--元妃,也拿了贵重的赤金血玉簪。 显然元妃也是看中了楚嫣然。 不大一会,皇帝安排的人来了,这些人有一半是皇宫禁军侍卫,另一半则是楚嫣然此次带来的北凉护卫。 两拨人马混合在一起,最后平分为二,一边跟楚嫣然,臂上帮着红绸巾,另一队则跟着卿酒酒,臂上栓得是蓝绸布。 两方人马,泾渭分明,分列夜池殿中央。 跟着是选武器,几十般样式各一的兵器被抬上来,楚嫣然毫不客气地选了锋利的长戈,而卿酒酒转了一圈,见着最角落的一兵器,她眸子一亮。 那兵器同刀剑很不一样,有长长的筒,十分简陋,可卿酒酒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最简单的火铳,热兵器的雏形。 她想也不想,直接挑了火铳。 七皇子当场讥笑,“这长乐是个傻子不成?别人选长戈,她选会炸膛的火铳,不等北凉公主杀到她面前,她的人马,约莫要有一半走火意外身亡。” 五皇子也跟着点头,“想来,是兵书都没看过的。” 其他的人也是交头接耳,看着卿酒酒就皱眉头。 唯有帝九黎从头至尾,都云淡风轻,他想起这小丫头连火炮都会配制,那点火铳,约莫也难不倒她,总是她做事时常出人意料,神秘的紧。 按着军营里的安排,一营主将后,还需得有副将。 楚嫣然直接点了自己身边的一员人高马大的猛将做副将,轮到卿酒酒之时,骁王都以为她会找皇太子,结果,她跑到一众贵女间,将右相魏家的一小姑娘拉了出来。 讲真,魏小七是懵逼的。 她原本和诸多女眷一起在看热闹,暗中给长乐县主打气加油,可怎的就让她给拎出来了。 右相魏大人表情一急,“县主……” 长乐县主摆手,“我的副将,就要魏小七了。” 说完,她往魏小七耳边嘀咕了几句,魏小七这小姑娘眸子蓦地放光,整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起来。 “县主,你当真懂?”她抓着卿酒酒的袖子,那模样恨不得粘她身上不下来。 卿酒酒拍了拍魏小七发髻,“懂,一会我教你,但动手的事,就要你来了。” “没问题,县主,小七保管什么都听你的。”魏小七这边劲头一起来,连她老爹骇人的眼神都视而不见,屁颠屁颠地跟着卿酒酒往自个那堆人里一站,挺胸抬头,做个称职的副将。 楚嫣然轻蔑地笑了,“长乐县主,你确定要选她做你的副将吗?” 卿酒酒点头,她扬起下颌,骄矜卓绝,“自然!” 楚嫣然哼了声,转头跟皇帝说,“大燕皇帝,嫣然准备好了。” 皇帝挥手,“夜池殿以北,有座春晖宫,一南是溯雪宫,中间隔着假山溪流,地形较其他的宫殿,颇为有特色。” 卿酒酒便领着人往溯雪宫去,楚嫣然在春晖宫,而皇帝和其他王公大臣等人,则移驾视野高远的夜池殿听风阁。 听风阁有两三层楼高,且十分宽阔,足以容纳所有人,且每个人都能清晰看到春晖宫和溯雪宫的情形。 骁王背着手,往下看了看,然后转头眯眼对帝九黎道,“太子殿下,以为这一场对垒,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帝九黎新月睫羽上,微有华光曳动,最后隐没进琥珀汪洋深处,就成无声无息的深邃点光。 他漫不经心,仿佛并不关心这些,“一个是北凉公主,一个是大燕县主,十皇弟以为,本殿会希望谁赢?” 这不很明显的事,任谁一个大燕人约莫都不想输给个朝贡小国的公主,所以,自然是卿酒酒能赢最好。 骁王脸上扯开一丝笑,“看来殿下对长乐是信心满满,多半平时就教了她不少吧?” 帝九黎端起茶盏,幽幽然抿了口,“原来十皇子以为,长乐会的那些,竟都是本殿交的。” 说着,他摇头失笑,“十皇弟想多了,本殿还没那闲心。” 两人说话间,位于春晖宫的楚嫣然有动作了,她率先让斥候侦查溯雪宫那边,跟着是摸清春晖宫的地形,在因地制宜,分派人手,或潜伏,或安营落脚。 还有楚嫣然的那名副将,显然也是时常在战场出入的人物,这会只等斥候摸清溯雪宫的动向,他便领着一支突袭兵过去骚扰偷袭。 皇帝不断点头,这北凉公主并不是纸上谈兵,而是有真本事的,约莫京城诸多高贵男儿都比不上。 皇后虽不太懂,可她看楚嫣然有条不紊,便笑着赞道,“皇上,这北凉公主,真是能干,这样的公主愿意主动和亲到大燕,想来北凉那边可少些忌惮。” 皇帝背着手道,“确实,不过这和亲人选需得好生斟酌,北凉公主像匹烈马,需得有个更烈性的人去驯,不然倒会被反伤。” 听闻这话,皇后眸光微动,“这样的女子,确实是一般人配不上的。” 皇帝思量起来。 而此时,溯雪宫那边,便闲散多了,卿酒酒竟然连斥候都没用,直接让所有人四散进宫殿中藏身。 然后,她和魏小七两人钻进偏殿里,也不知到底在干什么。 这大晚上的,天色又暗,要不是宫中处处有灯笼烛光,怕根本就看不清。 雪倒是越来越大了,一会就成鹅毛大雪,将整个皇宫染成银装素裹的一片白。 听风阁上头的众人,目光大多集中在春晖宫那边,对溯雪宫,却是接连摇头叹息。 毕竟,任谁都看得出,楚嫣然那是真上阵打仗杀过人的,而卿酒酒,则玩闹得像小孩过家家一样,甚至有好几次,楚嫣然的斥候都摸到了溯雪宫外围,她都还一无所知。“这长乐县主,会不会是在偏殿里躲着睡觉吧?”已经有贵女小声嘀咕道。 第144章 太太不知羞(1) 向来和卿酒酒不对付的姬汐羽冷笑道,“她怕是吓破了胆子,根本不敢出来,真是丢人,不会就别逞强,没有金刚钻,还想揽瓷器活。” 苏家的苏青岚看了姬汐羽一眼,又别开目光。 倒是越发美艳动人的姬敏附和着说,“她哪次不是哗众取宠,恨不得引起所有人注意。” 贵女中这一番话,又让一些人跟着心思浮动起来。 一个时辰后,就在楚嫣然的斥候探明溯雪宫的情形,楚嫣然正准备一鼓作气强攻,将卿酒酒打的落花流水之际。 卿酒酒和魏小七从偏殿里头出来了。 她拍手,将人召集起来,然后只发了一枚子弹,其余的子弹她却是挂自个身上,只因她手里也拿着一把火铳。 说是火铳,其实又不太一样,总归有点古怪。 魏小七眸子晶亮亮的,她看着卿酒酒手里的那把火铳,一副恨不得扑上去亲几口的架势。 卿酒酒没楚嫣然那么多花花肠子,她直接分了十来人为一小队,派出去做诱饵,然后让这十人将对方全部引到溯雪宫的西南角。 那边她看过了,有大片怪石嶙峋的假山,还有很多的积雪。 约莫平时清扫殿宇的宫娥小太监图方便,将这一个冬天的积雪都铲到了那角落堆一起,这会,一个冬天还没过去,那积雪已经厚的比假山还高了,厚重地像是几座小山一样。 其他人,她则亲自率领,就大大方方得等在西南角空地上,明晃晃地像活靶子。 “这……长乐县主简直是胡闹!”皇后轻斥了声。 便是连皇帝都皱起了眉头,没人知道卿酒酒想干什么,这般不躲藏,岂不是让人一锅就给端了? 所以当楚嫣然被那十人诱着过来之时,她见着卿酒酒,当即便笑了。 “长乐县主,投降吧,本公主给你留全尸。”楚嫣然高傲至极,在她看来,卿酒酒就是个不通兵法的蠢材,这样的人,亏她还心有忌惮。 卿酒酒挑眉,她二话不说,直接对身后的众人下令道,“给本县主瞄准假山和那几堆积累打。” 话音,一连噼里啪啦上膛的声音。 楚嫣然一愣,她回头看了看那几座积雪,忽的心头觉不妙。 然,她还没反应过来,便是轰隆隆地突突火铳声响,所有的子弹都打在假山积雪上,巨大的爆炸力,让这西南角所有的积雪重新飞扬起来,连带的,还有碎成了石块的假山。 “啊!”率先发出惨叫的是楚嫣然的副将,一脸盆大小的假山石砸过去,差点将他脑袋砸开花。 卿酒酒的人已经退下了,每人一发子弹,此时早打完了,出奇的,并没有炸膛的情况发生。 卿酒酒扬起下颌,她一举手里的火铳,对着楚嫣然勾唇一笑。 众人就见她那把火铳突突接连冒出火花,一连三发,不断射出,皆打在各处假山上,滚落的假山石,恰好形成合围之势,将楚嫣然的人尽数困在其中,前不能行,后不能退。 卿酒酒动作快若闪电地塞子弹,再上膛,突突突又是三发,这三发则补在没垮完的积雪山上。 飞扬的雪雾之中,所有的积雪蔓延下来,像是一场避无可避的雪灾难,顷刻就将楚嫣然等人淹没其中。 卿酒酒摸了摸袖子里还剩下的不少子弹,将火铳大方地给魏小七。 “来,小七,试试咱们改良出来的,大燕第一款大宝贝儿。”虽然只是简单的改良了一下,也还是只是简陋的火铳,还达不到手枪的效果,但卿酒酒已经很满意了。魏小七激动地脸都红了,她同卿酒酒在偏殿的几个时辰里,按着卿酒酒画的设计图,运用自个会的鲁班之术,想方设法将那些小零件挨个手工打磨出来,为此手指头磨出血来,也阻挡不了她嘭嘭乱跳的心 脏。 她此刻握着这把火铳,顿觉人生圆满了,喜欢的心情,恨不得嫁给这把火铳当媳妇。 她有些笨拙地上子弹,然后拉膛,激动地手间发颤,老是瞄不准。 还是卿酒酒帮她端着点,她深呼吸一口气,才扣下扳机。 “突突……”,又是三声,将好不容易从积雪中冒头的楚嫣然,又给打了回去。 只打了九发子弹,卿酒酒便收了火铳,没有合适的精钢等材料,这火铳再改良,可也不敢多发射子弹,再下去,不断的高温,绝对会炸膛的。 魏小七舔了下有些干的嘴皮,目光恋恋不舍地落在火铳上,收都收不回来。 卿酒酒干脆给她抱着,省的她眼馋。 卿酒酒站在块大石头上,淡然的对楚嫣然道,“北凉公主,你输了。” 楚嫣然神色冷若冰霜地盯着卿酒酒,胸口起伏不定,显然不甘心极了。 她的副将从积雪中拔出身子,吼道,“卑鄙无耻,这不算!” 卿酒酒冷笑,“战场之上,瞬间见生死,还管你卑不卑鄙,你该兴庆,这只是几座积雪,而不是真正的雪山,不然本县主一颗子弹都不用,就能让你们全部归西被雪活埋!” 副将还要说什么,楚嫣然摆手,一字一顿的道,“大燕长乐县主,果然名不虚传,你赢了。” 卿酒酒其实还赢的太快,并没有平常到多大的快活,不过,能让她发现,原来大燕也是有火铳的,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她心不在焉,领着自个的人往听风阁那边去,心里却在琢磨着,怎么从皇太子那边,再多弄些火铳来,最好还能弄出精钢来就更完美了。 而此时的听风阁上,安静一片,针落可闻。 春晖宫和溯雪宫的一举一动,就没瞒过所有人。 众目睽睽之下,起先备受奚落的长乐县主,竟然就胜了,瞧那小模样,还十分轻松。 这胜利来得猝不及防,出乎所有人意料,以至于卿酒酒登上听风阁的时候,对众人诡异的目光还愣了下。 她扬眉,径直到皇帝身边,“皇上,长乐幸不辱命,侥幸赢了北凉公主一局。”皇帝倏地哈哈大笑,“好,好,好!” 第145章 太太不知羞(2)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然对卿酒酒十分满意,跟着他目光落在魏小七抱着的火铳上。 卿酒酒双手呈上火铳道,“皇上,长乐以为,火铳实为最厉害的兵器,可是咱们大燕的火铳太过简陋,如果能加以改良,假以时日,咱们大燕必能威震四海,皇上的威名远播整个大陆。” 皇帝翻来覆去看了看火铳,确实和平常那些不一样。 他问,“如何改良?就是这样的?”卿酒酒点头又摇头,“刚才时间有限,加上材料也有限,长乐只能进行最简单的几处改良,如果有充足的材料加上精巧的匠人,长乐还能让火铳更上一个台阶,减少炸膛,增加精准度,以及更合理的子弹珠 火力配比。” 其实,只要给她足够的材料和零件,她分分钟就能组装出一把手枪,不拘任何一种。 枪支之于卿酒酒,其实就是她的第二条生命。 她的那话,不仅整个听风阁的王公大臣听到了,随后进来的楚嫣然也听到了。 楚嫣然目光落在皇帝手中的火铳上,她眸光微冷,心头对卿酒酒瞬间就生了杀意。 大燕已是强国,要在拥有此等利器,旁的诸国,怕是超不保夕。 皇帝垂眸,他无甚表情,只是颇为意兴阑珊,甚至人还冷淡了几分,“行了,朕知晓了,长乐赢了,说吧,两功一赏,你想要什么赏赐?” 皇帝却是避过火铳的事,闭口不谈。 卿酒酒怔然,她似乎反应不过来,分明只要她改良了火铳,这就是一个大燕增强国力的好机会,皇帝为何这般不感兴趣? 帝九黎将底下一些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暗自叹息一声。 如此锋芒毕露的小虎女,简直就是一颗暗夜明珠,他觉得自个藏不了多久了。 他笑着插言道,“父皇,酒酒年纪尚且,约莫和大燕其他贵女一样,您多赏她些金银珠宝就是了,这小丫头,上次无意见着儿臣私库里头的金子,就连路都走不动了,实在没想到,小小年纪这般贪财。” 皇帝二次笑了,他摸着胡须道,“好,朕就赏你金子如何?” 卿酒酒一下就恹了,她勉强提起兴趣道,“好啊,长乐最喜欢金子了,多谢皇上。” 皇帝见她这样赤子之心,毫不做作,当真和旁的贵女不一样,便大手一挥道,“赐长乐县主一箱金,一箱银,再赐三宝。” 所谓的三宝,指得是天兰那边出产的良人锦,倭国人鱼族织的月光纱,还有北凉冰蚕制的雪莲绡。 这三件布匹,皆是贡品,还是那种珍稀类的贡品,便是连皇后都不一样能同时拿出来,可皇帝嘴一张,就都赏给了卿酒酒。 卿酒酒只看重金银,对那三宝半点没放心上,这让旁的贵女瞧了,又暗自咬着手帕嫉红了眼。 一场宫宴,此时已到一半。 一众人又回到了夜池殿,卿酒酒折腾了一圈,肚子早饿了,此时也顾不得这些菜肴是不是热的,拿起筷子就用。 帝九黎看得摇头,他对白岩吩咐了声。 每一会,白岩就提着红漆缠枝花纹的食盒,让一小宫娥给卿酒酒送过去,食盒里头,自然都是热气的点心,还有一些暖茶。 卿酒酒大快朵颐,半点都没将周遭各种复杂的视线放心上。 她用饱了小肚子,才揩了揩嘴,得空瞄殿中贵女的才艺表演。 这些才艺表演,她没看一会就觉得乏味,毕竟不是弹琴就是跳舞,总也逃不脱琴棋书画这些,她瞅了瞅皇帝,见他竟然看的津津有味。 轮到最后压轴,不想楚嫣然下场了。 她将身后的披风撤了,露出一身白纱的衣裳,那白纱上还坠着蓝宝石,便是连她手腕到指尖,都是一串串的蓝宝石,纯粹空灵,别有一番风情。 楚嫣然站在场中,她双臂高举,纤细的十指翘着,像一朵盛开的兰花。 “咚……”不知哪传来一声鼓声。 楚嫣然脚尖一点,踩着鼓点声,妙曼的腰姿扭了起来,随着她动作,身上的白纱衣裙缥缈飞舞,倒真有几分翩翩仙子的出尘感来。卿酒酒这下看出了兴味,她觉得楚嫣然的舞比京城那些贵女的好看,要不是立场不同,她都要佩服楚嫣然了,毕竟这么个公主,上马背能提刀杀人,下床榻还能这样妖娆妩媚,相貌也是顶顶漂亮的,是个 男人,应该都会喜欢吧? 楚嫣然的舞带着一种北凉才有的狂野,还有她身上那股子烈性,十分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至少卿酒酒已经看到,骁王帝舜华看的目不转睛,多半也看的口干舌燥,还多喝了几盏酒。 还有七皇子,也是目有溢彩,流露出欣赏之意。 其他的高门公子,就更不必说了。 卿酒酒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帝九黎身上,出奇的,帝九黎眼眸一转,准确地捉住了她的视线。 卿酒酒眼梢一挑,难得遇见个见美色还比较清醒的,帝九黎端起茶盏,动作慵懒优雅地跟她隔空一扬。 卿酒酒哼哼两声,收回目光。 帝九黎敛眸,卿酒酒那小眼神,他哪里不知她在想什么。 他眼神平淡无波地看像殿中,楚嫣然正跳到兴致处,像竭尽所能展示自个的雌兽,以期引来雄性的注意。 而且,他一眼就看出,楚嫣然的这舞,在北凉是有象征意义的。果然,舞到后半段,楚嫣然直接脚尖划过,翩翩如蝶的从众位皇子面前闪过,每位皇子面前,她都略做停留,当落在帝九黎身前时,她舞姿一变,就成攀附大树的菟丝,那妖娆魅惑的模样,只盼帝九黎有 半点的回应。 卿酒酒乐了,她算看出了名堂,楚嫣然跳的分明是一曲求偶舞,大庭广众之下,在跟帝九黎求欢来着。 她幸灾乐祸,叫这混蛋时常顶着皇太子的身份肆无忌惮,这下好了,要是他今晚应下,明个看帝九冥不削死他!帝九黎微微皱起眉头,他已经感受到了骁王带杀气的眸光,以及楚嫣然身上传来的隐隐幽香。 第146章 我只杀人,不和人决斗 他神色不变,在楚嫣然试图摸他眉心红朱砂之时,谁都没想到,堂堂皇太子竟忽然失仪地打了个喷嚏。 楚嫣然一僵,她动作一滞,再跟不上鼓点,舞乱了。 帝九黎面不改色地揉了揉鼻尖,还轻声抱怨道,“北凉公主这是用的什么熏香?好闻是好闻,就是在这殿中久了会有些闷鼻子。” 卿酒酒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其他贵女也三三两两地笑了。 楚嫣然跳不下去,她驻足帝九黎面前,直接进行舞蹈的最后一步--。 她单膝跪在帝九黎面前,双手虔诚地高举过头顶,以一种爱慕的表情望着帝九黎。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她说,“大燕皇太子殿下,北凉嫣然自从两年前,在沙场初见殿下,便为殿下身姿折服心悦,此次千里迢迢来到大燕,就是想同殿下和亲,请殿下接受嫣然这份心慕。”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这北凉公主也太……太不知羞! 卿酒酒倒是听帝九黎说过,北凉那边和大燕不一样,那边一年四季都很冷,所以造就彪悍的民风,不管男女,都十分开放。 帝九黎没吭声,他指腹不断摩挲着轮椅扶手,余光却瞟了卿酒酒好几眼。 其他人也没人敢说话,所有人都看着帝九黎,想看他会如何处理。 “哈哈哈,大燕皇帝,我北凉儿女不拘小节,还请大燕皇帝和众位不要介意。”这时从北凉使节团正站出一人高马大的汉子。 这人身材魁梧,五官轮廓深刻,脸上皮肤有些粗糙,嘴角有道拇指长短的刀痕,很是彪悍充满阳刚气质的一个男人。 卿酒酒啧了几声,多看了几眼这汉子的身躯,她眼睛毒辣,一眼就瞧着这汉子体格,肚子上最少都是六块腹肌,指不定还是八块那种极品。 “北凉王子,我等自是不介意,但就是不知皇太子殿下是不是介意的。”七皇子帝濯耀心头不痛快的道。 悲凉王子楚井野目光落到帝九黎身上,“早年我便听闻大燕皇太子,貌若天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也难怪我北凉马背上的冰玫瑰一见不忘,就心念念了这么多年。” 按理,楚井野的话是没错的,但其实很多人都知道,皇太子很忌讳别人称赞他的相貌。 故而,帝九黎瞬间就冷了一张俊脸,加上,他起先就看到小虎女那色心不改的目光,这会看楚井野越发不顺眼。 “哼,过奖。”他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旁的却是再不肯多说。 这让一直单膝跪他面前的楚嫣然十分难堪,毕竟还有那么多人都在看着。 楚嫣然眼底泛出势在必得眸光,她自小便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她道,“大燕皇太子殿下,是嫣然还不够好吗?连殿下身边的一个侧妃之位都求不到?” 楚嫣然很有自知之明,大燕绝对不会允许异国公主成为堂堂皇太子妃。 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那滟潋的琥珀弧度,深邃的幽光,能让人醉死在其中。 如此近的距离,面对这样一张盛世美颜,楚嫣然也不禁心跳加快了几分。 楚井野又道,“回大燕皇帝,此次我北凉愿出两千匹雪良驹,百匹雪莲绡,以及武士一万,作为北凉公主的和亲嫁妆。” 北凉的雪良驹,那是一种耐寒且还能在冰天雪地里亦飞奔如电的良驹,最是适合沙场作战用。 还有北凉的武士,那都是适应了北凉的严寒气候,一人能抵十人的精兵。 说个不好听的,不管哪个皇子得了那两千匹雪良驹,还有一万的武士,这股势力都将不可小觑。 骁王心动!五皇子和七皇子心动!三皇子也心动!皇后心动!元妃心动! 以及各大朝廷重臣,各自的心头已经活络算计开了。 可唯有帝九黎,老神在在,半点看不出情绪。 皇帝迟疑了瞬,他向帝九黎问道,“皇太子,你以为这北凉嫁妆如何?” 帝九黎薄唇一启,“很丰厚。” “那你,对这北凉公主,意下如何?”早年,皇帝便允诺了皇太子婚姻自主的权利,此时,他虽然也觉得给这北凉公主一个侧妃之位,也是划算的,但还是得问皇太子本人的意见。 帝九黎目光缓缓冷了下来,他盯着楚嫣然,全身气势迫人又森寒。 不一会,率先没沉住气的七皇子腾地站起来道,“北凉公主,这样美的马背上冰玫瑰,又巾帼不让须眉,配任何大燕男儿,那都是可行的。” 骁王斜眼看过去,冷笑了声。 楚嫣然回视帝九黎,“嫣然,只会和配得上自己的勇士在一起。” 这话中勇士,指的谁不言而喻。 其实殿中,除了卿酒酒,谁都想不明白,皇太子这样一个不良于行的残废,怎的就成勇士了? 帝九黎依旧冷淡,“公主错爱了,其实本殿心中早有心仪之人,公主当知难而退的好。” 今晚上重磅消息一个接一个,如今帝九黎这话,已经激不起任何波澜了。 一直躲旁边正看的起劲的卿酒酒,忽的捕捉到帝九黎的目光,以及他琥珀眼眸中,忽然乍起的朵朵烟火光亮。 她心头一悸,赶紧扒拉开身后的小宫娥,就要开溜。 “小虎女,过来!”帝九黎猛地提高了嗓音朝卿酒酒的方向喊道。 卿酒酒脚步不停,权当自个没听到,一个劲的往后躲。 然,殿中众人的目光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卿酒酒周围一米内,瞬间就成了真空地带。 她暗中咬牙,妈的,她就知道那混蛋要坑她! “小虎女,还不过来,嗯?”帝九黎冲她勾了勾手指,声音缱绻而醇厚,加上他嘴角微微勾起的浅笑,那等旖旎昳丽,就好像他身后正有无数雪白梨花朵朵绽放,美的不可思议。 但卿酒酒无心欣赏这等美色,她不情不愿地挪过去,撇嘴道,“殿下叫长乐做甚?”楚嫣然已经自发站了起来,她转身看着卿酒酒,浑身上下,斗志陡升。 第147章 你输不起 帝九黎直接转着轮椅靠近,长臂一带,就将卿酒酒揽到自个大腿上坐着,还低头啪叽一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卿酒酒心里万头神兽呼啸而过,她一怒,一巴掌就要呼过去。 哪知,帝九黎在她耳边,以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你帮我挡过这关,我让离鸠回来陪你过年。” 卿酒酒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她嘴角抽了抽,立马巧笑嫣然起来,小手还顺势摸上了帝九黎的脸。 “殿下,这还在夜池殿呢,”她扭了扭小身子,低下头,微微红着脸,声音娇娇软软,就和棉花糖一样,甜丝丝的。 帝九黎很满意她的反应,他摸了摸她发髻,宠溺的道,“乖,有本殿在,没谁敢笑话你。” 说完这话,他还冷眼一扫。 挨触到他目光的众人,无一不是低下头,统统当没看到。 反正都是个残废,他开心就好。 皇帝摸着胡须,神色欣慰,“看来这些时日,太子是已得偿所愿了。” 毕竟上一次,皇太子请他给两人赐婚之时,这小丫头还拒绝了来着。 帝九黎笑得如沐春风,那眉目越发漂亮,“功夫不负有心人,儿臣以真心相待,好不容易才让酒酒忘了前尘。” 卿酒酒暗中翻了个白眼,还真心相待,啊呸! “长乐县主!”楚嫣然高喊了声。 卿酒酒狐疑地看过去,小脸茫然而无辜。 “我要同你决斗!”楚嫣然后退一步,摆出架势。 卿酒酒抓着帝九黎衣襟,娇娇糯糯的挤了下眼睛,让水雾弥上眼眸,“殿下,她为什么要和酒酒决斗?毕竟,酒酒从来都只杀人,可不和人决斗呢。” 她口吻软萌,但说的话半点都不软萌,相反还骇人的很。 帝九黎捏了捏她小脸,对她这副乖巧的模样,稀罕的紧。 他道,“北凉那边,想要什么东西,如果有人要抢,就需要用决斗来解决,胜者能拥有一切,败者一无所有。” 卿酒酒眨了眨眼,又转过身看着皇帝问,“那皇上,是不是长乐同意决斗,赢了后,就能把楚小姐的北凉公主之位一并赢过来,让她一无所有?” 这说法,还从没有人敢提,就是北凉使节团一行人都愣了。卿酒酒见没人回答,她看了眼楚嫣然,自发地靠进帝九黎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尖,嫌弃的问,“不然呢?你赢了我,就想赢走咱们大燕的皇太子殿下,我赢了你,就赢不走你的北 凉公主之位,这样不划算,谁应谁是蠢货!” 这话,不仅让帝九黎差点笑了,就是皇帝都没有忍住,唯有皇后和其他皇子不甚开怀。 “长乐县主,注意礼仪规矩,这是宫宴,北凉同大燕,更是两国邦交!”皇后冷声喝道。 卿酒酒瞥过去,半点没说从帝九黎身上下来,她只问皇帝,“皇上,所以为了两国邦交,长乐要故意输给北凉公主,将皇太子殿下拱手让人?” 说完这话,她又叹息一声,“哎,北凉的雪莲绡,向来日后也不会作为朝贡的贡品了,毕竟要连皇太子都是别人的了。” 皇帝脸色一沉,北凉只是大燕的朝贡附属国,如此挑衅,已经有辱大燕,加上卿酒酒的话,皇帝心里已经开始不满。 他亲手立的皇太子,所有儿子里面,最宠爱的一个,平素都舍不得让他受委屈,凭得这区区北凉小国就敢这样威逼? “哼,”皇帝一拍案几,怒道,“长乐,跟她决斗!让四方附庸,也瞧瞧朕的大燕国风!” 卿酒酒一滑,差点没被皇帝这话给惊的从帝九黎大腿上栽下来! 有时候卿酒酒真觉得,这帝家人的脑回沟都长的和普通人不一样,各个都是坑! 她有气无力对皇帝道,“皇上,要是长乐赢不了怎么办?” 得,话先撂下,别一会又给她治个罪。 哪知皇帝看过来,自信蜚然的道,“朕,对你有信心!” 卿酒酒一噎,竟无话可说。 帝九黎在她软软的耳廓轻笑一声,“小虎女,本殿对你也有信心。”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这些破事,还不是因他而起,要不是为了离鸠,她才懒得多管闲事。 不过,她再一转念,瞧瞧她都为离鸠做到这份上了,绝逼是真爱啊。 她理了理宽袖,“那就斗吧,北凉公主请。” 楚嫣然面容冷肃,她往腰间一摸,手上便握着根金丝倒刺长鞭,那鞭子长长地垂到地上,一看就杀气腾腾,有些骇人。 卿酒酒眯眼,星铁匕一划,她反手握住,脚尖在汉白玉的台阶上一点,整个人就翩然如蝶地跃至半空。 “来得好!”楚嫣然娇喝一声,她手上长鞭接连挥动,带出刺破空气的呼啸声,漫天如影得向卿酒酒拦腰抽过去。 “啊!”有那胆小的京城贵女惊呼出声,捂住眼睛不敢在看。 岂料,卿酒酒纤细的腰姿,以不可思议的弧度硬是从漫天鞭影中片叶不沾身,像花蝴蝶一样穿行,最后落至楚嫣然面前,仅半臂的距离。 楚嫣然骇然,她人极速后退。 然卿酒酒紧跟而上,她勾起嘴角,小脸浅笑邪性又蛊惑。 她卿酒酒,最擅长的可是近身格斗! 楚嫣然一怒,她回旋长鞭,竟以鞭头就朝卿酒酒打过去。 卿酒酒手腕软如绸带,轻松格挡开,她人再一侧身,收了星铁匕,举起小拳头,势若千钧地就砸过去。 楚嫣然竖掌一挡,哪知拳掌相接,却被震地后退好几步。 她震惊地看着卿酒酒,半点都没想到,她身手会这样狠辣。 卿酒酒紧随上前,她半点不客气,一手握拳搁腰侧,一手快若闪电打出去,那张脸,冷若冰霜,眸光认真而严肃。 楚嫣然咬牙,她竟丢掉长鞭,从小腿狐毛软靴中拔出匕首,自下而上的一撩,企图逼迫开卿酒酒的拳头。 眼见肉拳头就要同锋锐匕首相接,谁都没想到,那一拳头倏地收了回去。所有的攻击落了个空,楚嫣然去势太狠,一时竟收不回来。 第148章 卿酒酒,你别蹬鼻子上脸(1) 卿酒酒嘴角笑意微浓,她搁腰侧的拳头直接往上,给了楚嫣然一记左勾拳。 “唔!”楚嫣然痛哼一声。 卿酒酒趁胜追击,她膝盖上顶,两手攀着楚嫣然肩,这一顶,要落实了,非得将她肋骨撞断几根不可。 楚嫣然惊呼一声,她双手出掌下压,打在卿酒酒膝盖。 卿酒酒直接一个擒拿手,按着楚嫣然,以她为借点,人轻松一翻,落到她身后,然后一个过肩摔! “轰……”楚嫣然背部着地,她痛地牙齿咬破了唇肉,舌尖品尝到一点铁锈腥味。 卿酒酒扭着她一只手臂,抬脚一踩。 楚嫣然反应快速的人就地一滚,让卿酒酒踩了个空。 紧接着,她另一只手扬起匕首,就朝卿酒酒胸口刺下去。 卿酒酒眼都不眨,她手腕一转,死死缠在楚嫣然手腕上,运用太极招式,四两拨千斤地将她那一招推了出去。 楚嫣然睁大了眸子,诧异地看着卿酒酒,显然没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 卿酒酒哪里会再给她机会,她顺势单手扣着她手腕脉门,直接几个小擒拿手打过去,只听的噼里啪啦一阵骨头响声。 竟是在那瞬间,她便将楚嫣然的两手手臂都制住了,让她动弹不得。 “北凉公主,你输了。”她声音淡然的道,半点都听不出悲喜。 楚嫣然有些回不过神来,她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气。 她居然就输了?她输了?输了? 卿酒酒微微皱起眉头,见她神色怔忡,懒得再理会,索性推开人,自个弹了弹袖子,往帝九黎那边走去。 两人从开始决斗,一直到输赢分晓,左右也不过一刻钟功夫。 整个夜池殿安静无声,好些人同样没反应过来。 卿酒酒撇了撇嘴,所以说决斗什么的最麻烦,要让她杀了楚嫣然,绝对不出五招,她就能弄死她,哪里需要上百招你来我往的? 帝九黎含笑看着她款款走近,那骄傲的小母老虎,踱着步子,环佩叮咚,宽袖摆动,不可一世极了,而她身后,仿佛有万丈晨光,耀眼夺目,堪比最华美的夜明珠。 卿酒酒踏上汉白玉台阶,在她身后的楚嫣然几乎咬碎银牙,她将帝九黎那绚丽风流的目光尽收眼底,只觉胸腔之中像破了个洞,冷风呼啸,怎么都堵不上。 她缓缓抬手,对准了卿酒酒,拇指一按指间蛇形指环,一枚无影无形地玄冰针嗖地射了过去。 卿酒酒脚步一顿,她人微微侧目,食指蝠戒一转。 蓦地,她按住蝠指,收回牛毫针,脚下悄悄挪了半步。 “噗……”玄冰阵入体。 “啊!”她惊呼一声,猛地捂住臂膀,转身不可置信看着楚嫣然,“你输不起,偷袭我!” 帝九黎早有所察觉,他一拍扶手,整个人连同木轮椅飞身而下,恰好接住卿酒酒,并两指一点,迅速掐住她幼细的臂膀。 夜池殿震惊了,皇帝腾地站起身,急急望过来。 帝九黎嗤啦一声撕开卿酒酒的衣袖,恰让那半截还未来得及融化的玄冰针露在外头,让所有人都看到。 “楚嫣然,北凉是要同大燕开战吗?”帝九黎声若冰珠,字字掷地,溅起的冰渣,能瞬间将人割的鲜血淋漓。 楚嫣然回神,她看了看自个的手,似乎这会才反应过来。 帝九黎飞快拔了玄冰针,然,那寒气已经入体,卿酒酒唇色刹那就白了。 她冷地牙齿打颤,蜷缩起来,像团可怜的小奶猫一样,不断往帝九黎怀里拱。 玩大了,玩大了,这劳什子玄冰针竟然这样厉害,她本以为就一冰做的针而已,没啥大不了。 帝九黎赶紧握着她一只手,给她输送内力。 “御医,御医!”皇帝提起龙袍跑下龙椅,探身看过去,“太子,长乐怎样了?” 帝九黎皱起眉头,“还好,玄冰针并未全部入体,只有部分寒气侵入,养些时日,驱出来应该就没事。” 皇帝松了口气,他转头就对北凉使节团冷笑道,“怎的,北凉就是这样输不起?还是说今日的北凉已经强大到想同大燕一较高下?” 楚井野赶紧单膝跪下,恭敬的道,“大燕皇帝,皇太子殿下,这是误会,一定是嫣然刚才魔怔了,她不是真心想伤长乐县主的。” 楚嫣然也彻底恢复理智,她跟着跪下,“是我决斗输了,也是我出手伤的长乐县主,任何处罚,嫣然都接受,不过,先请皇太子殿下,先容嫣然为长乐县主送上天山雪莲。” 北凉的天山雪莲,乃是至宝,能解天下百毒,对付区区寒气,自然不再话下。 卿酒酒闭着眼,钻帝九黎怀里汲取暖意,也顺便听了一只耳朵,一听天山雪莲,她小手指头就不安分地抠了抠帝九黎的掌心。 帝九黎眸光微闪,余光瞥了怀里的小人一眼,简直想抽她一顿的心都有了。 “奉上来!”帝九黎冷声道。 楚井野肉痛的紧,可此时此刻一个处理不好,大燕要同北凉开战,那他们兄妹两人才是整个北凉的罪人。 天山雪莲被乘在玉盒里奉上,帝九黎一手接过,打开一看,里头的雪莲通体雪白,晶莹剔透,就像冰雕的一般。 楚嫣然又说,“直接让长乐县主服下便可。” 帝九黎半点都不可惜,直接将整朵雪莲拿出来,就要往卿酒酒嘴里塞。 卿酒酒瞪了他一眼,一把按住他的手,努力撑起脑袋,“一瓣。” 帝九黎执拗不过,只得扯下一片花瓣喂到她嘴边。 卿酒酒伸舌卷进去,本以为会有苦味,哪知那雪莲入口即化,一股子的芬芳香味,跟着顺喉而入,她顿时就觉得身体好了一些,没那么冷了。 帝九黎要喂她第二片花瓣,卿酒酒拦住她,坐起身来,将天山雪莲往皇帝那边推了推。她还说,“这般至宝,全都给长乐用太可惜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这天山雪莲也该是皇上的,长乐小小的用了点,皇上可不要嫌弃。” 第149章 卿酒酒,你别蹬鼻子上脸(2) 皇帝一愣,其他人也愣了,唯有皇后咬牙切齿。 这等借花献佛,卿酒酒是最喜欢的了。 她见皇帝不吭声,便软软地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道,“皇上?您莫不是嫌弃长乐用过?” 帝九黎摸了摸她发髻,“父皇不会嫌弃。” 皇帝唏嘘地看了卿酒酒一眼,“你有此等孝心,朕欢喜都来不及,哪里会嫌弃,好生养着,好生养着。” 这一番话后,又是流水一般的赏赐被到县主府上。 卿酒酒精神不济,帝九黎便不欲在宫宴上多呆,他对皇帝道,“父皇,容儿臣先行带酒酒回去。” 皇帝摸着胡子点头,“天色暗,雪还大,长乐不可再受寒,今天晚上,太子就宿东宫吧,也好随时传唤御医,长乐身体最重要。” 帝九黎应下,东宫本就是皇太子的居所,住一晚上也无碍。 可夜池殿中的其他世家则心惊了,东宫是皇太子的地儿,这将个未婚姑娘带过去,莫不是就是日后的皇太子妃了? 且,这话还是从皇帝嘴里说出来。 一直在场的卿明远和老太君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看到了同一种思量。 卿酒酒这会也不逞强,她任由帝九黎抱在腿上,同她一起出了夜池殿。 路过楚嫣然身边之时,帝九黎还冷哼了声,“酒酒同你的账,她好了后自然会同你清算,你该庆幸本殿不会插手!” 楚井野又喜又忧,他看了眼神色有些落寞的自家妹子,心头叹息一声。 一路到东宫,卿酒酒便不再装了,她跃下地,顾不得礼仪规矩,直接蹬了软靴爬进早暖过了的床榻里,将整个裹紧了。 帝九黎又是气又是好笑,教训她道,“继续啊,你不是挺能耐,能避开不避,有你这么蠢的么?” 卿酒酒也生气,她抽了抽鼻子,骂回去,“我是为了谁?好心当作驴肝肺,你那张脸不闹出这些事,我会去决斗么?不决斗我会受伤么?” 末了,她还啐他一口,“你自个的桃花债,凭什么要我来善后?” 帝九黎气笑了,“这么说,都还怪我这张脸了?”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怎么看怎么嫌弃,“不乖你脸怪谁?还是我的离鸠好,安安分分的。” 此刻,帝九黎觉得整个心肝都在疼,他拔高了声音,“卿酒酒,你别蹬鼻子上脸,还离鸠,你八辈子也别想见他!” 卿酒酒怒了,她一掀被子叉腰站起身,“帝九黎,你真他妈混蛋,你敢让离鸠离开,我……我揍死你!” 说着,她跳下床就扑过来。 帝九黎半点不惧,他冷笑一声,那张昳丽的脸,当真高贵冷艳至极。 他轻松拂开她的手,这会也不装残废了,直接从轮椅上站起来,将人拎着又丢回床榻上。 卿酒酒打了个抖,妈的,怎么还这么冷啊。 她顾不得跟帝九黎算账,直接将自个裹成个蛹,嘴里还大声喊着,“我要见离鸠,我现在就要见离鸠,我要跟你哥告你状,告你棒打鸳鸯,你拆人姻缘,我告诉你,你要挨雷劈的,你知不知道。” 没法动手,她嘴里也不闲着。 帝九黎气地就差没头上冒火了,他几步过来,将人连被子一起翻了几滚,然后估摸着是她屁股的地方,几巴掌抽下去。 “我也告诉你,挨雷劈我也先让你挨!”他气极了,这小母老虎爪子厉害着,没有一天不气人。卿酒酒压根就不痛,她冷笑几声,眼刀甩过去,人又往里滚了滚,只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你背信弃义,过河拆桥,言而无信,卑鄙无耻,下流小人,你说了我帮你挡了楚嫣然,你就让我见离鸠,你个混 蛋,以后老了,丑的惊天动地!” 帝九黎俊脸一黑,他深呼吸一口气,忍着火气反问,“下流?我如何对你下流了?” 卿酒酒一愣,显然也没想到。 帝九黎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连葵水都没来,乳臭未干,本殿会对你下流?你倒是想的美!” 卿酒酒磨牙,这混蛋太讨厌了,她抓起软枕就砸过去,恨不得砸扁那张脸! 简直真是,从前她觉得那张脸有多好看,如今就有多讨厌! 帝九黎后退避开,他直接拂袖走人,看都不看卿酒酒一眼。 可一出了门,他便对白岩吩咐道,“将地龙再烧热一些,找几个机灵可靠的宫娥过来伺候,让她自个开个方子驱寒,去御医院那边按着好药抓,但凡是她想的,都满足她。” 白岩应喏,刚两人在房里闹的那一场,他是看的真真的。 所以,他笑道,“殿下,您对县主这般好,怎的对着人的时候,嘴巴那样坏呢?别说是县主,就是旁人都会以为您这哪里是喜欢。” 帝九黎扫了他一眼,背着手哼哼两声走了。 白岩噤声摸了摸嘴巴,暗自决定,往后千万别再多嘴。 是夜,卿酒酒睡不着,地龙虽暖和,她还泡过了暖暖的药浴,但到底一个人躺床上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冷。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想蜜蜜,一会想离鸠,一会想到帝九黎,又恨得捶了几下枕头。 她和离鸠这对苦命鸳鸯,怎的和牛郎织女一样?而帝九黎就是最可恶的王母娘娘,非要划道银河分开他们,简直世界第一最讨厌! 她这头恨得咬被角睡不着,不大一会,就听头顶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 “小母老虎,想我了?” 离鸠! 卿酒酒眸子一亮,她腾地坐起身,果然就见离鸠凤眼含笑地坐在床沿看着她。 她欢喜极了,一头扑进他怀里摇了摇,“离鸠,那大混蛋真让你来了?” 离鸠指尖一僵,他低头亲了亲她额头,“嗯。” 卿酒酒桃花眼一弯,“那好吧,我决定好讨厌他一丢丢。” “赶快躺好,今个宫宴的事我都听说了。”他将人塞被子里,又给她掖了掖被角,随后才犹豫道,“能,不讨厌九皇子吗?”卿酒酒哼了声,“谁让他嘴巴那么坏,你听听他说的。” 第150章 够了,手拿出来 说着,她清了清喉咙,学着帝九黎的口吻道,“连葵水都没来,乳臭未干,本殿会对你下流?你倒是想的美!” “你说这叫什么话,谁想得美了?说的像谁时刻都在肖想垂涎他一样,自恋狂,脸那么大,怎不上天呢?”卿酒酒吐槽奚落。 离鸠从头至尾含笑听着。 卿酒酒末了,拉着他手问,“离鸠,你会不会嫌弃我现在年纪小?我跟你说,再有三年我就及笄了,我到时候肯定是貌美如花,大胸细腰,还有双大长腿,怎么看都好看的。” 她上辈子就是那样的来着,这辈子虽说是穿越,可这张脸倒是同她以前长的有八分想象。 离鸠笑出声来,“你不是说九皇子就长的太好看了,所以才不喜欢他吗?你要也长太好看,再加上媚骨,我怕是也会不安的。” 卿酒酒拧着眉头,纠结了下,“那……那怎么办?人的相貌都是生下来就定了的。” 离鸠屈指轻弹了她额头一下,“你也知道相貌是天生就定的?那怎的处处拿相貌的事挤兑九皇子?” 卿酒酒不要高兴,“你今晚怎么句句话都不离帝九黎,我不喜欢。” 离鸠嘴角的神色淡了丝,“行,我不说他了。” 卿酒酒眼珠子一转,她往床里挪了挪道,“我还是觉得冷,你上来陪我睡吧?” 离鸠定定看了她一会,跟着脱鞋子躺了上去。 卿酒酒自发滚进他怀里,翘起嘴角,喜滋滋地往他怀里趴,还叹喟一声,“果然还是人身上更暖和一些。” 她将手和脚都缩起来藏他身上,整个人就像菟丝,非得攀附着离鸠才能存活一般。 离鸠动也不动,只单手揽着她。 卿酒酒拱了会,整个人就彻底暖了,她开始不安分了,小手往离鸠衣襟里滑。 离鸠隔着被子按住她的手,“干什么?” 卿酒酒笑嘻嘻的道,“今天我看见那个北凉的王子楚井野,他的身材不错,所以想看看你是不是也一样的。” 离鸠斜眼看她,“你还去看别的男人?” 卿酒酒低头,只一个劲的扒拉他的衣裳,没两下就扯松了腰带,那小手跟条鱼一样钻了进去,摸上了离鸠肚子。 硬邦邦的,手感结实细密,她一直往下摸,嘴里数着,“一块,两块,三块……” 离鸠满脸黑线,他抽了口气,忍着心头悸动问,“够了,手拿出来,不然你自个睡!” 话是这样说,可他压根就没动手拦她。 卿酒酒最会顺杆子爬,当她数到六块的时候,桃花眼已经发亮了,且她还隐隐摸到了更下的地方,那手感分明还是肌肉。 “卿酒酒!”离鸠低喝一声,见她越发没规矩,人都快摸到他下腹部位了,再忍不住将她手甩了出来,飞快拢好衣裳,掀被下地。 卿酒酒可惜地啧了两声,双手撑下颌,眼神亮晶晶地望着他道,“离鸠,原来你也有八块腹肌啊,真棒,再给我摸摸好不好?” 离鸠没好气,手指抵着她脑门,“卿酒酒,你今年才十二,姑娘家家的,一张嘴就要摸男人,这像什么话!” 卿酒酒目光落到他胸口,有些可惜,胸肌还没摸到,估计可能更好摸。 她那目光叫离鸠瞳色顷刻深邃,他低头问,“在想什么?” 卿酒酒直接回答,“想摸你!” 离鸠抽冷气,这小母老虎,怎的小小年纪就这么色?往后还得了。 他冷着脸,义正言辞的道,“过完年,我给你找些论语诗经等书,你好生学学,莫乱想。” 卿酒酒乐了,她在床上滚了滚,散着一头软发,眯眼道,“离鸠,你这么一本正经,我就想亲你。” 她说的可真是实话,且说完还伸舌头舔了下唇尖。 离鸠目光一顿,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能想些正经的吗?你今年才十二,翻年也不过十三,身子都还没长开,整天瞎想些什么?” 卿酒酒笑得肚子都疼了,她弯着眉眼道,“我刚认识你那会,你夜闯我闺房可不是这样的。” 从前他调戏她,如今风水轮流转,该她撩他。离鸠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双手撑她身侧,将她和被子裹一起,低声认真的道,“那会不过是逗你罢了,如今将你搁心上了,自然是希望你处处都好,听话,你年纪小,很多事还不懂,也不该多想 ,于你无益,我总不会害你是不是?” 卿酒酒心头一暖,她收了玩笑的心思,难得软糯撒娇道,“你再上来陪我一起睡,我不闹你,真的不闹。” 离鸠狐疑地看着她,“再闹我不陪你了。” 卿酒酒小鸡啄米地点头,她等人上床来后,当真乖巧地偎进他怀里,软乎乎地闭眼睡觉。 故而,压根没看到离鸠瞅着她的越来越复杂的眸色。 今晚是大年夜,各家都要守岁,所以,除却小孩,大多的人都很晚睡。 皇后的宫中,骁王从头到尾都皱着眉头,三皇子也面露沉思。 皇后看了眼沙漏,“半个时辰后,你们必须出宫。” 骁王好像没听到,他忽然说,“母后,星官夜缺半年前的预言,当时京中众多人都以为卿家卿欢颜便是天生凤星,可如今卿欢颜死了,会不会,其实真正的凤星并不是她。” 皇后和三皇子齐齐看过来。 骁王接着说,“会不会凤星其实是卿酒酒?” 这话一落,皇后一惊,三皇子眉头脸上怨毒一闪而逝,“她那样的,能是凤星?” 骁王道,“如果不是,那夜缺嘴里的凤星会是谁?如今卿酒酒展现出来的天赋,她若是男儿身,怕是建功立业,成为一代名将,总归金鳞不是池中物。” 三皇子半信半疑,“她在边南十年,谁教得她这些?” 骁王摇头,“今日那改良过的火铳,父皇虽然没有当场明说,可开年一启笔,第一件事绝对是此事。” 皇后沉吟片刻,“火铳改良技术,绝对不能落到皇太子手里。”“对,可这技术只有卿酒酒会,她同本王已经势同水火。”这也是骁王一直觉得不好解决的地方。 第151章 混账,敢给皇太子没脸 三皇子嗤笑,“十弟,你是不是太高看那小贱人了。” 骁王看过去,三皇子又说,“她再是有能耐,可也只是个女人,虽然拳脚厉害些,胆子大些,心眼也多,但只要是女人,那么身上必定就有女人的通病。” 骁王明悟,他笑道,“也是,是吾将她高看了,女人么?一旦让人沾了身子,自然就死心塌地了。” 皇后也点头,“况,她如今年纪还小,怕是还未曾开窍明情爱之事。” 这样的小姑娘,可不就是白纸一张,谁先下手占有了,谁就能得到她! 骁王起身,对皇后拱手,“母后,新年安康,儿臣先行出宫回府了。” 跟着是三皇子,两兄弟一同离开,不大一会,皇帝过来,按着礼节同皇后守完最后的岁。 暂且不是三皇子和骁王的心思,就是五皇子和七皇子在元妃的宫中,三母子谈论的人也是卿酒酒。 七皇子的意思,同骁王类似,火铳改良之术,绝对不能落入皇太子之手。不过,元妃甚是聪明,她叮嘱两儿子道,“今日见识了长乐的本事,你们该知道,这样的人只能交好,不能成仇,总归都是个小姑娘,最是好哄,你们花些心思,小姑娘一动心,胳膊那都是向着喜欢的人的 。” 五皇子点头,七皇子则眸光精明,“母妃,儿臣知晓,只是这长乐县主,已经同皇太子关系十分要好了。” 元妃轻笑了声,“长乐今年十二,又和皇太子没成亲,只要是还没成亲的,手段对了,便什么墙角都能挖到,这等事,还要母妃亲自教你们不成?” 七皇子笑了,五皇子拱手道,“母妃放心,儿臣定帮七皇弟达成所愿。” 元妃点头,两个儿子,一个亲生,一个抱养,但都齐心协力,如此,何愁夺嫡大事不成? 卿酒酒压根没想到,她仅仅睡了一觉起来,在京城权贵圈里,竟然就成了香馍馍。 她第二日出了东宫,没等帝九黎,直接回了自个的县主府,然才进门,就让堆在院子里的礼物给吓得后退了半步。 县主府的管家流钰一并理着,他有条理的道,“县主,这都是今日一早送过来的,这份礼单是皇后的,这份是骁王,还有这里七皇子的,最后这一份是北凉王子楚井野兄妹送的。” 卿酒酒接过礼单,好几份的礼单连在一起,都拖到地上去了。 流钰又道,“皇上的赏赐,属下已经入库在册了,还有九皇子府也送了补药过来。” 卿酒酒睁大了眸子,她半靠离鸠怀里,懒懒的道,“离鸠,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特别是帝舜华,莫不是脑子有坑?” 离鸠瞟了一眼,略泛酸的道,“他们不是脑子有坑,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卿酒酒瞅着他,看出他是醋了,便笑着踮起脚尖,毫不避讳地亲了他下巴一口,“放心,我只要你逑。” 离鸠看了流钰一眼,见他一直低着头,适才捏了捏她小下巴,“警着点心,你那火铳改良之术,就是块肥肉,谁都想独占。” 卿酒酒一怔,“可皇帝提都没……” 她话没说完,蓦地就反应过来了,当时在听风阁,整个京城的权贵都在,还有北凉人也在,皇帝即便是有心,也肯定不会当场说什么。 她拍了下自个的脑子,“嗳,我当时只一心想改良火铳,旁的都没考虑太多。” 离鸠握着她手,将礼单丢给流钰,直接吩咐道,“入库造册。” 他带着卿酒酒去找蜜蜜,边道,“无碍,总是这改良之术,皇太子势在必得,旁人独占不了。” 卿酒酒正色,“离鸠,我跟你说,这火铳要改良好了,大燕兵力能晋升好几个台阶,这是提升整个大燕国力的好事,成了后早晚都要装备所有的大燕军。” 离鸠应了声,“嗯,让皇太子操心去,你别管那么多,一心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卿酒酒喜欢他维护自个这点,笑眯眯地又黏他身上了。 这是卿酒酒在大燕的第一个新年,还是在她清静的县主府,有蜜蜜,还有离鸠,她转眼就将隔壁的两兄弟给忘了。 还是大年初二这天,帝九冥差人过来请他们,卿酒酒才想起,于公于私,她都该主动给隔壁拜个年。 三人准备妥当,卿酒酒左手牵着蜜蜜,右手挽着离鸠踏进九皇子府,她本已经想好,今天不管帝九黎怎么挑衅她,她都绝对不生气,忍着! 谁知,她在府里逛了半天,就只见到帝九冥一人。 帝九冥看了她和离鸠一眼,笑着道,“别找了,人不在。” 卿酒酒问,“大过年的,他能去哪?” 帝九冥将点心推到蜜蜜手边,意味深长的道,“过完年后,父皇可能会找个借口让你进军营,所以小九先去京郊大营安排去了。” “军营?”卿酒酒惊讶,她心脏狂跳,全身血液都在倒流沸腾,“我当真能进军营?” 帝九冥见她这幅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的模样,失笑道,“你不进军营,那火铳改良的事如何进行?” 卿酒酒高兴坏了,她其实天生就对沙场军营有一种格外的情结,且她从前的组织其实也算的上是个军营,只不过是培养特工的军营罢了。 所以,她其实根本就是个不安于深宅的,即便是身为女儿身,她也没有一刻不向往自由,向往热血。 “离鸠你听到没有,我能进军营了,我又能回到沙场了!”她激动的一没注意,就说了不该说的话。 离鸠挑眉,按住她肩,强迫她冷静下来,“又?你何时上过沙场?” 卿酒酒讪笑几声,有点心虚,“我不就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帝九冥示意她坐下,又让离鸠也坐,这才口吻认真的道,“酒酒,火铳一事事关重大,各方势力都想争抢,你务必要小心安全,这段时日,不若将蜜蜜送到九皇子府来,怕是有些人狗急跳墙,利用蜜蜜来针 对你。”卿酒酒皱起眉头,她看了看如今已经颇为正常的胞妹,一时拿不定主意。 第152章 与尔等何干(1) 卿蜜蜜啃了口点心,咽下后道,“姊姊,我很喜欢冥哥哥,冥哥哥还在教我读书呢,所以我住这边,姊姊不用担心。” 她已经很能听得懂话了,也明白刚才帝九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卿酒酒拿帕子给她擦手,“那你要乖,等姊姊做完这件事,就再没人敢欺负咱们,到时候姊姊走哪都带着你。” 卿蜜蜜头一次感觉到心疼的滋味,涩涩的不太好过,她捂着心口,将头搁卿酒酒肩上蹭了蹭,“姊姊不要太辛苦。” 卿酒酒最不会应付煽情场景,她捏了捏蜜蜜的脸,“好,姊姊保证按时吃饭休息,不辛苦自个。” 两姊妹感情好得恨不得再不分开,蜜蜜还将杌子往卿酒酒身边挪了挪。 一边的帝九冥高深莫测地看了离鸠一眼,他如今腿大好了,行走无碍,索性在桌下,一脚朝离鸠踹了过去。 离鸠正端着茶在喝,这一脚让他手里的茶水洒了出来,他眯眼看过去,脸上表情意味不明。 帝九冥懒懒笑道,“酒酒跟蜜蜜的感情真好,不像某个没良心的弟弟,大过年的,也要往外跑,剩我个残废孑然独影。” 卿酒酒摸了摸蜜蜜的小脸,眯眼笑道,“当然,我妹妹全天下最软萌,和殿下家的混蛋可不一样。” 帝九冥又看了离鸠一眼,“哦?小九怎得惹你了?说来,本殿给你做主。” 卿酒酒哼哼几声,到底还是没告状。 冬天冷,四人索性围坐一桌吃起了锅子,卿酒酒自己吃的欢的同时,不忘给蜜蜜夹,还给离鸠涮,唯独剩下个帝九冥。 帝九冥瞧着自个的小盏,又眼不眨地看向离鸠。 离鸠正要送进嘴里的嫩牛肉一顿,筷子转了转,送进了帝九冥碗里,“殿下也用。” 帝九冥骄矜的,勉强的,施舍的用了那嫩牛肉。 一个新年,其实也就那么几天清闲,待到大年十五,卿酒酒晚上带着蜜蜜出府看元宵花灯,同行的还有帝九冥和离鸠。 卿酒酒和蜜蜜自然从未见过这样热闹的花灯节,两人手牵手逛了一路,还买了一模一样的兔子灯,离鸠跟在两人身后,帝九冥则早订了酒楼雅间等着。 “姊姊,蜜蜜想吃那个。”蜜蜜忽然指着一溜串的糖葫芦开口道。 卿酒酒见人多,怕走散了,便挽着她往人堆里挤。 卖糖葫芦的小摊面前人很多,卿酒酒好不容易挤进去,丢了银子给摊主,眼尖地选了两串最鲜红的,正要伸手去拿。 哪知她人矮,挥了挥手居然没拿到。 蜜蜜还眼巴巴地瞅着,卿酒酒回头就喊,“离鸠,离鸠,快帮我拿糖葫芦。” 离鸠靠前,他手才抬起,那两串糖葫芦就被另一双手送到了卿酒酒面前。 “呵,长乐县主可是想要这两串?”还有道并不陌生的声音在卿酒酒身边响起。 卿酒酒抬眼,就见七皇子帝濯耀含笑看着她,他皮相生辉,玉冠绸衣,身后映着满街的灯火嫣然,还真有几分的俊美,令人心动。 然,卿酒酒拿了糖葫芦,一根塞蜜蜜手里,一根自己啃了口,不在意的道,“谢了。” 随后,她再拉着离鸠,转身就走。 七皇子眯眼,目光在离鸠身上打了个转,他身后的五皇子道,“七弟,那男子叫离鸠,是太子殿下的人,和长乐县主一直关系都很好,可这两人也好的有些怪。” “他们手牵手了。”七皇子道。 五皇子一惊,“不可能,分明那日宫宴上,这长乐县主还靠在太子怀里,太子岂会容她脚踏两只船。” 七皇子略沉思,“如果太子不知道呢?” 五皇子皱起眉头,“可要太子知道了,这两人一定都讨不到好。” 七皇子忽的莞尔,“这是个好机会,找机会杀了那人,做的干净些,嫁祸给骁王,长乐伤心了,我便能乘虚而入。” 五皇子当即对在暗处的侍卫打了个手势,那侍卫隐入人流,很快就消失不见。 而此时,卿酒酒正举着糖葫芦非的让离鸠也啃一口,离鸠只得啃一小半,然后他就看着卿酒酒,将剩下的一大半一口吞进嘴里。 两人这般旁若无人的亲密,恰好死不死得让特意来偶遇的骁王和三皇子,还有同他们一行的北凉王子楚井野和楚嫣然看到了。 楚嫣然当时就怒了,“长乐县主,你怎么可能这样不要脸,有了皇太子殿下,还和其他男人这样勾搭,你将皇太子置于何地?” 卿酒酒嘀咕了声,“晦气!” 楚嫣然目光又落到离鸠身上,这下七皇子的人还没来得及出手,她便挥出鞭子,“混账,敢给皇太子没脸,我非得将你们绑到皇太子面前,让皇太子看清真相!” 那一鞭子,啪嗒作响,像响尾蛇的尾巴一样,带出劲风,让周遭的百姓的唯恐闪躲。 卿酒酒根本动都没懂,离鸠抬手,准备地抓住鞭尾,他凤眼冷凌,“皇太子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北凉人来管,还是觉得伤长乐一次不够,要来第二次?” 卿酒酒斜眼看过去,无声的支持离鸠的说法。 楚嫣然用力挣了挣,结果鞭子被离鸠抓的稳稳的,丝毫挣脱不得。 楚井野手覆在楚嫣然手背,他道,“都是误会,嫣然绝对没有伤长乐县主之心。” 卿酒酒嗤笑一声,“没有?那这是什么?” 她说着,袖子里的星铁匕滑出来反手握住,直接一个上撩,断了楚嫣然的鞭子。 紧绷的鞭子骤然一松,楚嫣然不自觉倒退几步,三皇子眼疾手快的长臂一带,便将人接在怀里稳重。 “嫣然公主,没事吧?”三皇子微微一笑。 楚嫣然愣了下,跟着推开他,怒指卿酒酒道,“我不伤你,长乐县主你可真恶心,我一定会告诉皇太子!” 星铁匕在卿酒酒指间转来转去,带出玄光点点,十分好看。 她骄矜地扬起下颌,高高在上地俯视,“随便你!”话落,她招呼起离鸠和蜜蜜,绕过这一行人,就要离开。 第153章 与尔等何干(2) 变故就在这瞬间--。 “轰隆隆……”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还有刺鼻的浓烟,以及晃白的亮光。 离鸠反应很快,他双臂一展,将护着蜜蜜的卿酒酒护在怀里。 紧接着,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死士,这些死士并不顾忌百姓,直接亮刀就杀,且更多的死士直接冲着三人而来。 离鸠抬脚踹开一人,冷喝一声,“走!” 卿酒酒抱着吓坏了的蜜蜜,一路往皇太子所在酒楼跑。 然,这一跑动,所有的死士都杀过来,来势汹汹,分明是瞅准了只杀离鸠的架势。 卿酒酒心急,她回头有心想帮忙,然蜜蜜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离鸠故意落后几步,果然,那些死士视旁人为无物,也不会主动去攻击卿酒酒,他心头瞬间有数,连忙一掌挥开一人,脚一跺,跃上屋顶,往人少的地方跑。 不过眨眼的功夫,离鸠引着死士就消失在元宵节五彩斑斓的花灯海中,不见人影。 卿酒酒小脸上厉色划过,她看了眼躲一边的骁王和楚嫣然等人,冷笑一声,带着蜜蜜转身就走。 片刻钟后,卿酒酒将蜜蜜托付给帝九冥,她当即就要去救离鸠。 帝九冥皱着眉头,“酒酒,带上白岩,你和离鸠,务必要安全地回来。” 卿酒酒点了点头,她看了眼惊魂未定的蜜蜜,心头一软,“蜜蜜,要听冥哥哥的话,知道吗?” 蜜蜜咬着唇,她拽着卿酒酒的袖子,“姊姊,小心。” 卿酒酒抱了她一下,带着白岩还有九皇子的侍卫,打马冲进夜色里。 稍微落后几步,跟着过来的楚嫣然等人,自然在酒楼雅间中见到了皇太子帝九冥。 楚嫣然眸光一亮,她提起裙摆闯进雅间,就说,“皇太子殿下,长乐县主不值得你心悦,她此去,是救个野男人,您难道不明白?” 帝九冥正在安抚蜜蜜,蜜蜜一见楚嫣然,原本好一些的情绪,又被挑起来,她眼中流露出害怕,可倔着小脸,甚至端起案几上的茶盏,就朝楚嫣然砸过去! 楚嫣然不防,裙摆被砸了一大滩的茶水,湿哒哒的,颇为不雅。 “你……”她目光冰冷地盯着蜜蜜,旦见那张脸,就仿佛看到了卿酒酒一般。 “哼,你就是长乐县主的傻子妹妹?”楚嫣然扬起下颌,为显出自个的高贵优雅,硬是忍了蜜蜜。 蜜蜜龇牙,她记得姊姊说过,凡是说她是傻子的人都是坏蛋! 她像个被惹怒地小狼崽子一样,色厉内荏的张牙舞爪。 帝九冥连忙伸手摸了摸她发髻,安抚道,“蜜蜜乖,咱们不和北凉蛮夷计较,乖乖的等你姊姊回来。” 蜜蜜偏头看着帝九冥,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无邪,她点了点头,搬了杌子,挨着帝九冥坐他手边,还抓住他的袖子不松手。 楚嫣然心头一窒,她愣愣地望着帝九冥,从未想到,他原来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那对傻子的体贴和和煦,却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殿下,您莫要被长乐县主姊妹骗了!”她急急开口道,“刚才在大街上,很多人都看到了,长乐县主和个野男人手牵手,两人还同食,亲密如夫妻。” 帝九冥抬眼,狭长的凤眸,敛起琥珀华光,深邃如汪洋。 众人就听他道,“与尔等何干?” 楚嫣然怔然,似乎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这样平静,分明那天宫宴之时,他还那般的心悦长乐县主。 楚井野眯眼,心头不知算计着什么,他将楚嫣然拉回来,“是我们打扰了,皇太子殿下见谅。” 帝九冥垂眸,他见蜜蜜的发苞有些散,便挑起修长的指尖,还帮她重新缠了一圈。 卿蜜蜜乖巧地坐他身边,安静的就像逗人怜爱的奶猫一样,招人喜欢。 骁王和三皇子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从卿蜜蜜身上划过,尔后骁王道,“八皇兄,今晚元宵花灯节,也不知哪里来的歹人,不知皇兄可有甚建议?”帝九冥目光清凉,“京城安危,不该是京兆尹和禁军侍卫的事?还有十皇弟身上怎么也担着监国的身份虽然还没启笔,可今晚之事,十皇弟也该多关心,不然这京中能养死士的人,就那么几家,盘查下去, 误会了谁都不好。” 骁王神色一冷,“八皇兄说的是,本王这就去京兆尹一趟。” 帝九冥矜持地挥手,半点不给面子的赶人。 楚嫣然不太想走,最后还是被楚井野拖着离开。 雅间里重新安静下来,蜜蜜犹豫了会,轻轻拉了拉帝九冥的袖子,小声问道,“冥哥哥,姊姊和离鸠会不会有事?有好多人拿着刀,追着离鸠,冥哥哥,蜜蜜害怕。” 仰起的小脸,带着既是担忧又怯懦的表情,一双天真的桃花眼里,浮起水雾濛濛,我见犹怜。 帝九冥眸光一顿,他微微一笑,“不会有事的,要相信你姊姊和离鸠。” 蜜蜜重重点了点头,复又安静下来。 却说这厢卿酒酒带着人打马过街,一直追到南城门,都没见半个人影。 白岩道,“县主,离鸠会不会出城了?” 卿酒酒面色凝重,今晚是元宵,没有宵禁,城门可依然是按时关了的,想要出城并不容易。 “应该没有出城,”卿酒酒道,她思量片刻,“分开找吧,找到后就放烟火信号。” 白岩喏了声,一行人分为四队,卿酒酒领着一队,调转马头,笔直的往北城门去。 她心头有些慌,可理智却无比的冷静,那些死士毫无疑问,是冲着离鸠去的,而到底是谁想置离鸠于死地,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离鸠其实是极少在京城的,他那张脸更是毫无特色,这样人,按理不该会有仇家,且还是个能养得起死士的仇家。 北城门近了,卿酒酒隐约听到刀剑相接的声音。 她神色一震,加快速度打马过去。 更近之后,她视野所及,黑瞳骤然紧缩,跟着心头涌起滔天的怒火和戾气。“离鸠!”她喊了声,单手一拍马鞍,人飞身而起。 第154章 马甲掉了 北城门口,离鸠被层层死士包围,双拳难敌四手,他身上还被人缠着拇指粗细的铁链子,像头困兽一样。 最让卿酒酒愤怒的,还是时不时在离鸠身边响起的爆炸! 就是爆炸! 她见死士中偶尔有人朝离鸠扔出鸽卵大小的黑色圆珠,那珠子触地便发生爆炸,连空气中都带着刺鼻的硫磺味道。 离鸠本是不惧刀剑,可这爆炸,他却是防备不了,一颗一颗的天雷珠炸在他身边,他还被铁链禁锢着,不过片刻,他身上便鲜血淋漓。 星铁匕的玄光乍起微澜,卿酒酒几乎红了眼,星铁匕在她手里化为死神的镰刀,专朝人的喉咙收割。 鲜血不断飞溅,温热而粘稠,脚下倒下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紧随卿酒酒之后的九皇子府侍卫,赶紧放出烟花信号,接着加入厮杀。 离鸠抬头,他看着卿酒酒披荆斩棘,浴血为他而来,他勾了勾嘴角,竟笑了。 卿酒酒夺过其中一条铁链,她反手一缠,就搅上其中一名死士的脖子,生生将人喉咙勒断。 离鸠大喝一声,双臂伸展,运起内力一震,轰隆声中,狂风大作,他竟生生震断了所有铁链。 他再双手一挥,那些铁链一个横扫,打飞出去一波人。 卿酒酒刀下不留情面,杀人格斗技火力全开,每一招出去,带走的都是一条性命。 割喉!碎心!刺脑! 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她眼神幽深冷漠,仿佛她此时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进行一场杀人的艺术。 当终于站在离鸠面前,她衣裙鲜血浸染,仿佛大雪之中朵朵红梅,就是她一双手,还有星铁匕,都在不断滴着鲜血,偏生她那张小脸,极为的干净,笑容也很纯粹。 “我来了。”她这样对离鸠说。 狭长的凤眼,刹那粲然生辉,离鸠回以笑容,“我知道。” 惨烈如修罗场,遍地尸骸,无数鲜血弥漫中,两人身边的氛围,硬是像开出了多多鲜红的曼莎珠华一般。 “县主,带离鸠走!”白岩随后赶到,他见离鸠一身是血,心急如焚。 卿酒酒手一伸,挽住离鸠手。 两人转身,迎面而来的是三颗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投掷过来的天雷珠,鸽卵大小的珠子泛出恐怖的气息。 “趴下!”卿酒酒扬袖一挥,动作飞快地扇飞其中一颗天雷珠。 另外一颗,则被离鸠掌风带偏出去,剩下的一枚已经近前,离鸠只来得及将卿酒酒压在身下。 “轰隆隆……”三声震耳发聩地爆炸声响后,卿酒酒耳膜嗡嗡的响,这样熟悉的场景,让她有片刻的恍惚,仿佛以为自个身处现代。 有温热的鲜血滴落到她的脸上,她转头,就见离鸠满脸鲜血,双眸紧闭。 她心口一悸,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下。 她嘴皮动了几动,不确定地喊了声,“离鸠?” 离鸠没有回答,他依旧压在她身上,死重死重的。 卿酒酒心头一慌,她撑起双手,赶紧爬起来,这一扭头,就见离鸠整个背部,被炸地血肉模糊,鲜红的血肉外翻,很是骇人。 她愣在那,竟然不敢去探他的鼻息。 白岩杀过来,小心翼翼地将离鸠翻过来,确定他只是重伤,人性命无碍,才松了口气。 这一松,才发现卿酒酒小脸惨白,面无血色的模样。 白岩叹息一声,到底还只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哪里会不怕的,他便安慰道,“县主放心,府中有御医的,离鸠不会有事。” 卿酒酒点了点头,她被搀起来,期期艾艾的道,“回府后,能不能让我给离鸠开方子治?” 白岩点头,“县主能出手,自然最好。” 得到确切的肯定,卿酒酒适才松了口气,她瞥了眼周遭还没死绝的死士,一霎眉目狠色浮起,“全部灭口,先砍四肢,断其筋脉,再断肋骨,最后才杀掉!” 她心头的戾气满得都快溢出来,这些人伤了离鸠,在她看来便是不可饶恕。 白岩讶然地看了卿酒酒一眼,见她双眸赤红,一身血腥杀意,便对身边的侍卫点了点头,示意按着县主的吩咐来。 白岩找来软轿,抬着离鸠回九皇子府,卿酒酒半步不离,她拉着他手,一看到他后背的伤口就觉得难过。 分明要是这样的伤在她身上,她半点都不觉得有难受,可偏生,她现在见不得离鸠为保护她而伤半点。 她缩在离鸠身边,看着他半晌,最后摸出帕子给他擦脸上的血。 “离鸠,你好了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我还没及笄,成不了,就先订亲吧。”她嘀嘀咕咕的道,深以为,约莫这辈子在大燕,她是找不着第二个像离鸠这样对她的人了。 所以这样合适,还已经喜欢了的人,那就定下好了。 对感情,她从来都很直接,不做作。 离鸠脸上的血有些多,卿酒酒擦了半天,都没擦干净,也不知是不是她力道太大了,反而还将离鸠的脸皮擦起了干皮屑。 她皱起眉头,伸手去轻扯那干皮,岂料这一撕扯,竟将离鸠的那张皮相都给牵扯了起来。 卿酒酒吓了一跳,她赶紧松手,那薄薄的皮顺势服帖了回去。 她睁大了眸子,所以,她将离鸠的脸都给撕烂了? 但她转念一想,又不对,谁的脸皮好端端的就能撕下来的? 她伏他身上,凑近了去看,犹豫了半天,又试探的去撕扯。 果然,那层皮很薄,像透明的薄膜一样,卿酒酒屏住呼吸,她心跳得很厉害,总有一种天大的秘密即将揭开的紧张和忐忑。 当整张膜完整的被撕下来后,卿酒酒就愣了。 在她面前的脸--。 眉心一点猩红朱砂,狭长的眼线,新月睫羽,还有笔挺的鼻子,以及风流薄唇,当真是昳丽生辉,俊美如妖! 她眨了眨眼,眼前的脸还是没有消失,她又看了看手上的那张薄膜。 她的离鸠,怎么会是帝九黎那个混蛋?!那么好的离鸠,会陪她睡觉,会护着她,还会宠着任她娇惯的离鸠,哪里是帝九黎那个嘴巴坏的混蛋及得上的! 第155章 亲自试试被炸成碎片的滋味 一股子被戏耍的怒火升腾而起,卿酒酒甩手就将那张薄膜面具扔离鸠脸上,她憋屈难受地大吼了声。 走在前头的白岩眼皮一跳,总觉得要不好。 他还没回过神来,卿酒酒已经跳下了软轿,飞快地跑了,追都追不上。 白岩皱起眉头,他往软轿中一瞅,一瞥见帝九黎那张脸,他就知道遭了,九皇子又被拆穿了。 白岩考虑了会,他钻进软轿,将那易容面具重新给帝九黎戴上,准备着这事还得跟皇太子殿下支会一声。 卿酒酒直接一口气冲到九皇子府,接了卿蜜蜜,二话不说,冷着一张脸,浑身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看都不看帝九冥一眼,抽身就回了隔壁县主府。 她还跟流钰吩咐,“凡是隔壁皇子府的人,统统都不见!” 末了又跟一脸懵逼的蜜蜜叮嘱道,“隔壁府上的都是大混蛋,蜜蜜以后也不要再见他们了!” 蜜蜜愣愣点头,虽然她不明白,虽然她有点舍不得冥哥哥,但姊姊说的话,绝对是对的,听姊姊的一定没错! 不仅如此,卿酒酒让流钰连夜去买十只大黑狗回来养着,谁敢乱入县主府,逮谁咬谁! 一晚上,本是好好的看花灯过元宵,结果折腾一晚上,后半夜,卿酒酒还罕见的失眠了。 她躺床上,望着天青色的樱花帐子,脑子里不自觉就开始回想和离鸠的点点滴滴,心口闷闷的,难受她恨不得再去杀几百个人泄愤。 不仅如此,她还很惋惜,她的离鸠,活生生的一个人,往后就没了…… 她在床上滚了几圈,怕吵着隔壁房间的蜜蜜,便将自个捂在被子里头,瓮声瓮气地嘶喊了几声,然后还狠狠捶了枕头几下。 她从未品尝过这样纠结的情绪,仿佛整个人都被泡在又冰又暖的水池里,怎么都不舒坦,怎么都不痛快。 而且,她莫名其妙地还有点想哭。 卿酒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索性起床,就在屋里开始打军体拳,一遍又一遍,直到整个人没有半分力气,直接就躺地上闭眼睡了。 好在大冬天,屋子里烧着地龙,也不太冷。 第二日一早,隔壁九皇子府的白岩上门,没料,被条大黑狗撵了出来。 白岩心有余悸的帝九冥如实回禀,帝九冥瞥了眼还没清醒的自家胞弟,摇头道,“算了,此事等小九醒了自己去处理。” 白岩在心里默默给帝九黎点了一排蜡烛,他可是看的真真的,县主府里,那可是有十条大黑狗,谁都闯不进去。 帝九冥又道,“我一会进宫,昨晚元宵之事可查到什么?” 白岩道,“没有证据,那波死士不是七皇子的人,就是骁王的,毕竟天雷珠这东西,只有这两位才能弄到。” “天雷珠是军中之物,且极为不稳定,能舍得那么多死士,毕竟是安了心想要离鸠的性命,只是死士的身手算不上好,约莫是老七的人手,要是老十的精兵,小九的伤只会更重。” 说到这,帝九冥凤眸之中闪过杀意,眉目锋芒毕露,“既然老七这样不安分,安排下去,老十那份贪墨军饷的名册,想法子送老七,让他报给父皇。” 白岩神色一整,“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帝九冥一撑木轮椅扶手,他竟缓缓站了起来,“将暗营影卫调一半过来保护县主府,老十要有动作了。” 且这动作,绝对还是针对卿酒酒的。 这些事,卿酒酒浑然都不知道,该说她即便知道,但只要蜜蜜安全,她便无所畏惧。 她这一觉,睡到晌午才醒,整个人头晕脑胀的,十分难受。 白雪进来伺候,见她在地上睡了一晚上,免不得多说几句。 卿酒酒冷着脸,白雪便没再敢多说,红蝎倒说起天雷珠的事。 卿酒酒嗤笑一声,“那种东西,能叫天雷,笑死人了,改明我弄出真正的手雷,总要叫昨晚上的罪魁祸首亲自试试被炸成碎片的滋味!” 她记恨昨晚的事,如若不然,她的离鸠,哪里能说没就没了。 红蝎道,“根据咱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昨晚上的人,不是骁王爷就是七皇子。”卿酒酒眯眼,她思量片刻,起身研墨随手写了古隶的“华夏……”二字,然后道,“差人做一批铜钱大小的徽章,用金子做,上面刻这两个字,让我们的人执行任务的时候佩戴胸前,再放出风声,就说华夏有 一批上乘天雷珠,如果有人要,我们就卖!” 不就是简单版的手雷么?她非得坑死骁王和七皇子! 红蝎道,“喏!” 随后卿酒酒让流钰大肆收购硫磺硝石等物,在这大燕,对热武器的了解,她卿酒酒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当天下午,帝九黎醒了,他甫一醒来,帝九冥就怜悯地看着他。 他一懵,摸了摸脸,面具还在,可不等他松一口气,帝九冥就说,“别摸了,酒酒已经知道了。” 帝九黎诧异地差点没从床上跳下来,这一动牵扯到背部的炸伤,他只得又躺回去,“怎么回事?” 帝九冥将事情说了一遍,斜眼看过去,“现在我连蜜蜜都见不到,更别说酒酒了,县主府养了十条大黑狗,估计专门对付你的。” 帝九黎嘴角一抽,他揉了揉眉心朱砂,颇为头痛的道,“哥,小虎女真那么生气?” 帝九冥哼哼两声,背着手幽然走了,“你以为呢?” 帝九黎皱起眉头,当天晚上,他偷摸起来,绕了圈县主府,果然正门后门都进不去,他回了自个皇子府,在墙根下站了会。 待没人的时候,他忍着伤口痛,纵身一跃,攀上墙头。 结果他人还没来得及跳下去,就见墙角下,十双绿油油的狗眼珠子瞪着他! 帝九黎手一松,差点没栽下去。 他试探地伸腿,那十条大黑狗同时汪汪乱吠起来,惹来县主府的护卫,还有隐在暗中的影卫。帝九黎脸一黑,只得跳回自个府里,悻悻回屋了。 第156章 咱们被坑了 听流钰回禀后的卿酒酒接连冷笑,那笑声渗人的慌,让人头皮发麻。 “哼,还想爬墙,明个往墙头上给我安上瓷片渣!”卿酒酒很是冷酷无情。 流钰看了她一眼,“是。” 隔日,帝九黎亲眼所见,隔壁县主府来往墙头安瓷片渣的匠人,他额头青筋迸起,恨不得将两府之间的那堵墙给推了。 偏生帝九冥还在他身边晃悠道,“自作孽,不可活!” 帝九黎不忿,“那会不是装傻子么?我不换个身份,怎么能正常的接近她。” 帝九冥施施然地翻了卷书,不理会他。 帝九黎想了想道,“哥,不然你跟小虎女说说,她不是一向还是比较听你的话吗?” 帝九冥高贵冷艳地笑了,“你想的美!” 帝九黎难以置信,他双生兄长竟然拒绝他了,不是平素最是温润来着? 帝九冥又说,“你不看看咱们这张脸,我往酒酒那一站,约莫她不揍我就是好得了。” 帝九黎往县主府的方向看了看,一向果断杀伐的人,难得有些患得患失。 “哥,小虎女这要跟我气多久?”他问。 “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帝九冥其实有些幸灾乐祸。 从前,他这弟弟,既要撑起皇太子的身份,还要装成个傻子,外面的人如何不看好,两人皆是心知肚明,所以他杀伐果断,手段狠辣,硬是用不良于行的姿态让世人畏惧。 原本,他一直担心,如此的锋芒毕露,气势过盛,早晚会过犹不及,惹来父皇的不悦或者厌弃,到时,一场血缘至亲之间的厮杀免不得。 他不想小九最后站在最高的位置上,却成为一个冷酷无情又过于刚毅的人,那样的帝王,残暴狠辣,史书上也不会有好名声。 且,过刚易折。 如今的小九,却很好,心有牵挂,偶尔柔软,虽在男女情爱上,笨拙而青涩,远不如他在处理朝政之时的游刃有余和胸有成竹。 可感情的事,正因此,才越发显得幸福和弥足珍贵。 这些时日,卿酒酒其实也想得明白,离鸠并不是真正的离鸠,而只是帝九黎的一部分。 她确定自己是喜欢离鸠的,可对于帝九黎,她真的从未考虑过两人之间的可能。 他是皇子,以后指不定还会做皇帝,宫墙深深,不是她想要的,而且一个帝王,后宫之中,又岂会只有一个女人? 让她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还不如直接给她把刀,她将人给剁了喂狗来的简单。 她哀叹一声,纵使心头还有丝丝缕缕的小难过,她也得狠心抽身,不喜欢了。 想通这点,她允许自己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怀念曾经的离鸠,等到第二日,她就还是卿酒酒,努力成为人上人,一心想要自由的卿酒酒。 所以,没几日,在帝九黎背部伤口结痂后,卿酒酒上门了。 她送了一箱稳定性更好的天雷珠过来,直接跟帝九冥道,“威力更大,稳定性更好,用的时候拔掉这根引线,再扔出去,就能杀敌。” 帝九冥含笑收下,屏退左右,将凉亭空间留给了帝九黎和卿酒酒。 卿酒酒垂下眼眸,抿了口茶水冷淡问道,“你伤好了?” 帝九黎点头,他屈指轻敲桌沿,斟酌问,“我不是故意瞒你的,用离鸠身份的时候,我还是个傻子,后来你知道我是装的傻子后,又时常和我不对付,也不亲近,我也就没告诉你离鸠的身份。” 卿酒酒面无表情,她冷静地听着。 “小虎女,别跟我气了,行不?是离鸠的时候,你和我不挺好的吗?”帝九黎有些吃不准她怎么想的,尽量口吻温和。 卿酒酒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说完了?” 帝九黎没反应。 卿酒酒起身,茶水喝完,该走了。 “小虎女!”帝九黎一把拉住她手腕,那张昳丽的脸,隐生怒意,能看出他在竭力忍耐,“你是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你这样就走了,算什么意思?” 卿酒酒垂眸看了眼手腕,分明手还是同一双手,可她就是觉得不温暖。 她牵扯了下嘴角道,“没什么意思,我是和离鸠谈恋爱,又不是和你九皇子帝九黎。” 帝九黎起身,高大的身形将她笼罩,“可离鸠就是我帝九黎,从头至尾都是一个人!” 卿酒酒睫毛微动,好一会她才说,“可在我眼里,离鸠是离鸠,你是你,现在既然离鸠不在了,那也没什么,我重新再找合适的人就是了,总是我年纪还小。” 这话彻底惹怒了帝九黎,他是真想掰开她脑子,看她究竟都在想什么。 “呵,”他冷笑一声,“离鸠二字已经如此明显,你怎从来没怀疑过,我并未特意欺瞒。” 卿酒酒细细品了品,离鸠?离鸠?九黎? 她睁大了眸子,真的从未想过离鸠二字倒过来念,分明和九黎是谐音。 见她想明白了,帝九黎尽量软和口吻,“你说过,我就是最合适你的人,所以不准再找别人。” 卿酒酒勾起嘴角,分外讥笑,“你?我也说过,你不是!” 她不想再跟他纠缠,两人既然已经结束,那便干干脆脆的好。 她甩开他手,大步往外走。 帝九黎脚步一滑,拦住她,心头有些挫败的问,“那你说说,要我如何做,你才肯重新跟我在一起?” 卿酒酒良久才道,“不会,你的身份注定我就压根不会考虑和你在一起。” 帝九黎愕然,他想过很多的原因,却从来没想到会是自个的身份缘故。 卿酒酒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她走的丝毫不眷恋,也不带半点犹豫,就如同她杀人的时候,果断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帝九黎看着她离开,他面无表情,笔直地站那。 “她还在生气?”帝九冥不知从哪晃出来,淡然的问。听自家胞兄这样问,帝九黎忽的就生了点滴委屈,他有些茫然的问,“哥,我们的身份不好吗?大燕皇太子,日后大燕共主,九五至尊……” 第157章 你给爷吃,像狗一样吃(1) 说到这,他几乎是咬着牙的道,“她凭什么嫌弃我身份!” 帝九冥皱起眉头,“酒酒性子骄傲,眼里容不下沙子,她该是不容和旁人分享你以及你的感情。” 帝九黎薄唇抿成直线,“我已经允诺过,此生就她一人,不要别人。” 帝九冥不赞同的道,“慎言,小九你要做皇帝,后宫三千,怎可专宠一人?到时整个朝野都不会同意,酒酒也会背负莫须有的善妒之名。” 帝九黎丝毫不犹豫的道,“那我不做,你去做。” 总是那位置,两兄弟还真心不是很喜欢,只是处在皇太子的位置,他们不争,最后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帝九冥失笑,“也行,总是都长一模一样,谁做都没差。” 对这从出生就一直相依为命的弟弟,既然他想安然余生,那么他愿负重前行,给他想要的安稳。 卿酒酒回了府,静不下来,她只得套上马车,带着蜜蜜去庄子里忙活。 红蝎将天雷珠的事散步出去,果然京中各大势力都有反应,最为积极的要数七皇子,卿酒酒只让红蝎端着架子,在冷七皇子几天。 谁知就在这几天,五皇子在朝堂上上奏弹劾监国骁王,还是以贪墨军饷的重罪! 皇帝震怒,当即撤了骁王监国的身份,重新让皇太子回归朝堂。 皇太子回朝第一案,便是审查骁王贪墨军饷一事,此事事关重大,皇帝责令三司会审,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卿酒酒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事都是皇太子的手笔。 果然,不过十天的功夫,皇太子对照五皇子呈上来的物证名册,一一对照,确定名册上的人,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不然就是早几年就战死沙场,而这些人几年来,一直在冒领军饷,数额之大,让人心惊。 此时骁王才反应过来,自己落入了圈套,他只以为一应都是五皇子和七皇子在背后下黑手,两方人马如今正斗的厉害。 七皇子催要天雷珠的事,就越发急了,毕竟他的死士还真抵挡不了骁王从沙场上带回来的精兵猛将。 卿酒酒这会也不拖了,她直接抬高价格,一副爱买不买的架势。 七皇子咬牙,这关头,眼看再使把劲就能将骁王给打压下去,卿酒酒这头喊再高的价格,他也买! 为了配合卿酒酒,皇太子对骁王最后的证词,迟迟未上呈皇帝,以此给骁王一种错觉,只要弄下去七皇子,他就能说这一切都是污蔑! 七皇子以每枚一百两黄金的价格从华夏组织手里购买天雷珠,统共两箱,卿酒酒转手从七皇子手里掏了十万两黄金。 这十万两黄金,几乎将七皇子私库掏空,五皇子还凑了一些,且元家多少也出了一些。 卿酒酒也不亏七皇子,让下面的人当着七皇子试过了天雷珠,确实威力比之军中的那些更大,让七皇子心满意足,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卿酒酒赚的荷包都塞不上,这边一拿到天雷珠的七皇子,于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逮着骁王走夜路,就让死士袭杀。 两拨人马在京郊厮杀的极为惨烈。 卿酒酒站在不远处的高地上,往下瞅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听天雷珠爆炸的声音,她脸上就浮起冷笑。 流光站她身后,眼神冒光的道,“老大,咱们真要干票大的?” 卿酒酒抚掌而笑,“自然,正主今晚可都在这里,放过岂不是太可惜了,所以今晚上,都给我狠狠的炸,千万别炸死了,留口气让他们抱着银子求我上门诊治。” 流光嘿嘿直笑,“老大,你心肝真黑。” 卿酒酒扫了他一眼,踹了他一脚,“还不去准备,一会人该死完了。” 流光一溜烟领着人就跑来,今晚华夏出动了二十人,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五妹天雷珠。 卿酒酒坐在粗桠上,她晃了晃腿,眯起眸子。 “你这是,帮我报仇吗?”冷不丁醇厚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星铁匕一闪,卿酒酒顺势刺过去,手腕就让人握住了。 她抬眸,就见帝九黎那张讨厌的脸贴了上来,“滚开!” 帝九黎挨着她坐下,“都来帮我报仇了,还嘴硬什么?”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多说。 帝九黎凤眸微弯,眉心朱砂绮丽生辉,漂亮得让人没法直视,“还说不跟我在一起,小虎女,嘴硬这习惯可不好。” 卿酒酒踹了他一脚,“哼,神经病,自恋狂!”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斗嘴间,不远处的厮杀已经白炽化了,七皇子躲在众多死士后头,他盯着对面的骁王,脸上闪过兴奋。 骁王面无表情,即便又一枚的天雷珠在他身边不爆炸,断臂残肢四处飞溅,他连眼都没眨一下。 “老七,你就这么迫不及待?”骁王冷喝道。 七皇子帝濯耀冷笑,“说的好像你不迫不及待一样,你不迫不及待,怎的不滚回你的南境去,非得留在京城?” 骁王手中长枪一滑,“你杀不了我。” 七皇子手中抛着天雷珠,“那就试试?” 说完这话,他一拉手上天雷珠的引线,扬手就扔了出去。 “轰隆隆……”四面八方的爆炸声轰然响起,这动静哪里是一枚天雷珠引起的。 七皇子一懵,坐马背上反应不过来,他身边侍卫大喊一声,“七皇子殿下,小心!” 话落,七皇子就被人扑到在地,而他那匹马,则四分五裂,炸成了肉渣。 对面的骁王也好不到哪去,他人趴地上,冲七皇子喊,“老七,算你狠!” 接二连三不知打哪来的天雷珠炸过来,七皇子抓住长随问,“怎么回事?老十也有天雷珠?” 那长随哭丧着脸道,“七皇子,咱们被坑了,两箱天雷珠,下面全是石头,根本就没两箱,而且也不知道是谁在扔天雷珠要炸死咱们!” 轰隆的爆炸,纷飞的残肢鲜血,还有混在其中的土屑泥块,都让七皇子不甘心地咬牙切齿。“混账!”七皇子一脚踹翻长随,盯着不远处的骁王,十分不甘心。 第158章 你给爷吃,像狗一样吃(2) 骁王身手比七皇子帝濯耀好太多,且他的麾下精兵临危不乱,闪躲有序,并未有多大的损失。 七皇子眼神闪烁怨毒,他拂袖道,“撤!” 得令后,一行人护着七皇子往后撤退,但卿酒酒哪里会给他机会。 卿酒酒冷笑一声,她拇指食指一屈,吹了声口哨,整个场中形势一顿,流光等人瞅准了七皇子炸。 “轰……”冷不防,一枚天雷珠炸响在七皇子身边。 他惨叫一声,当场右臂鲜血淋漓,瞬间没了直觉。 “我的手,我的手……”七皇子惊慌吼道。 他的长随和死士,抬着他,飞快往京城跑。 骁王目若鹰隼,他梭巡一圈,随后抓着长枪袭奔哨声源处。 “咦,帝舜华倒是敏锐。”卿酒酒扬起下颌,轻笑道。 帝九黎见她那般骄傲的小模样,活脱脱跟个不可一世的波斯白猫一样,他忍住想揉一把的冲动,赶紧将人往怀中一带,飞快换了个地儿藏。 这时候,卿酒酒也没跟他闹腾。 骁王一枪刺在卿酒酒起先藏身的树桠,枝桠飞溅,残叶缤纷。 “出来!”骁王持枪而立,面目冷凝。 回答他的,是接连几枚天雷珠从四面八方砸过来,骁王一惊,长枪横扫,瞬间挑飞几枚。 然,流光等人早练过准头,一击不中,第二击又袭来。 “轰轰……”几声,天雷珠在骁王头顶爆炸,无数断枝残叶缤纷下落,将骁王的人影掩埋。 卿酒酒屏住呼吸,她和帝九黎就藏在几丈远的一处矮丛里,也不知帝九黎是不是故意,他自个蹲里头就罢了,还将卿酒酒拢怀里,密密实实,两人姿势极为亲密。 卿酒酒皱眉,有心挠他一爪子,但这人脸皮厚,居然低头轻咬她指尖一下。 卿酒酒像触电一般,缩回手,那点指尖的湿润触感,像无数小蛇蹿进四肢百骸,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帝九黎薄唇含笑,泛珠光的唇肉轻轻一抿,眉目间的朱砂刹那风华无双。 卿酒酒别开目光,将注意力都放在外头的骁王身上。 骁王的精兵不愧是身经百战,一行人涌过来,硬是将被天雷珠震的头晕耳鸣的骁王扶了出来。 再是有条不紊的撤退,半点都没七皇子那波人的慌乱。 一刻钟后,整个场中安静下来,该走的人都走了,流光等人回来转了圈,见着帝九黎也在,便一句话都没说,招呼人马回去了。 卿酒酒睁大了眸子,她震惊地瞪着逐渐远去的流光。 卧槽,给她滚回来! 帝九黎在她耳边低笑了声,他也不起身,还索性席地而坐,将人抱怀里就不撒手。 “滚开!”卿酒酒冷言冷语。 帝九黎半点在不在意,他守了这么多天,今晚上才逮着她外出,这会捉着人了,不将两人之间的关系理个结果出来,他才不会放人。 卿酒酒四肢乱动,但将脸都挣红了,也没挣开这讨厌的牛皮糖。 “以后不想亲亲了?”帝九黎眸光幽深,顺势含了唇边的软耳廓一下。 卿酒酒一个激灵,整个人头皮发麻。 她俩手推着他脸,“不要脸,谁他妈稀罕!” “也不想摸我肚子?”帝九黎又问,他还补充道,“还有胸?” 卿酒酒动作一顿,她目光下落,回忆其上次的手感,顿觉手指头有点痒,还有帝九黎的那张脸,在稀薄的夜色下,泛出莹白微光,仿佛质感华美的珍珠,漂亮得让人想珍藏。 偏生他还眼神深邃地望着她,琥珀的汪洋,带着腻死人的温情,专注的凝视,让人心如鹿撞。 “不管我是离鸠也好,帝九黎也罢,可只要是我从前说过的话,就一定能遵守做到,所以……” 他叹息一声,揉了把她细软的马尾,额头抵着她的道,“小虎女,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可好?” 卿酒酒有片刻的恍惚,她眨了眨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神色有微微茫然,“可我喜欢的人是离鸠……” 不是你。 卿酒酒觉得自己像走入了一个怪圈,一个名为离鸠的怪圈。 她认真的又说,“帝九黎,我目下接受不了你。” 就是当初对离鸠,那也是两人历经种种后,她才忽然开了窍,继而心生出的喜欢,虽然喜欢的程度并不深,甚至还算不上是爱,但她是真舍不得离鸠。 帝九黎心塞,终于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埋头进她纤细的脖子里,深嗅了口她身上浅淡的体香,“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 卿酒酒淡淡的道,“你先放开我。” “你先答应我。”帝九黎深谙这小母老虎的脾性,半点可能逃跑的机会都不给她。 卿酒酒恼了,她不擅处理这样的情感问题,也没甚耐心。 她一爪子呼在帝九黎那张俊脸上,恶声恶气的道,“混蛋,你威胁我?” 帝九黎琥珀凤眸锁着她,浑身都是势在必得的气势,“不是威胁,是我不接受拒绝,你要不答应,我就将你关起来,直到你答应为止。” 卿酒酒恶寒,恨不得一脚踹死这货! 帝九黎低头,见她一双桃花眼因为怒火而亮晶晶,像灿烂的黑曜石一样好看,他心尖一动,没忍住,低头在她嘴边啄了口。 “快说,答不答应。”他低声道,大有卿酒酒再不同意,便亲死她的架势。 卿酒酒恼羞成怒,她卿酒酒何时让人这样威逼过?还是她最不想面对和回应的感情问题。 她伸手掐住他刀削下颌,口吻不善的道,“帝九黎,你可得想明白了,跟了我,不管你日后是亲王也好,皇帝也罢,都只能有我一个,要是你胆敢违誓,我就敢拿刀把你那玩意儿剁了喂狗!” 听闻这话,帝九黎只觉腿间微凉,他皱起眉头。 卿酒酒讥笑,见他不吭声,心里火气腾地就冒出来,冷冷的道,“哼,别以为我会三从四德,做梦!”帝九黎面色有些古怪,“我那玩意儿,我的什么玩意儿?” 第159章 你给爷吃,像狗一样吃(3) 卿酒酒瞥了眼他的下腹,指代的什么不言而喻。 帝九黎俊脸就黑了,他怒道,“谁跟你说的这些?污不污耳朵?卿酒酒你还没及笄!” 卿酒酒轻蔑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我懂的远比你想象中的多,我还知道没了那玩意儿,就是太监阉人,还有啊,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海誓山盟,简直是笑话!” 她从来对所谓的甜言蜜语嗤之以鼻,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为了哄上床榻春风一度,脱掉裤子是甜心宝贝,穿上裤子就翻脸的大有人在。 帝九黎虽然不知她脑子里想的这些,但也从她表情里看出端倪来。 他照着她屁股就是一巴掌,“你说你一小姑娘,怎么整天这么下流?” 卿酒酒啐了口,“你才下流,你全家都下流。” 帝九黎额头青筋一迸,他压下心头情绪,“你不用时刻提醒,以前就答应过你,自然有效的。” 话毕,他单手撑地,准备起身。 卿酒酒得了自由,她一眯眼,猛地一推他,将人按在地上,骑坐上去,掐着他脆弱的咽喉,俯身就咬上了他的薄唇。 帝九黎一怔,唇上传来痛感,跟着是一股子的血腥味。 卿酒酒咬了他一口,眸子凶狠又晶亮的道,“记住你今日的话。” 帝九黎还没反应过来,她人起身,飞快消失在黑夜中,看不见半点影子。 帝九黎愣愣摸了摸薄唇上的伤口,嘴角缓缓往上翘起,狭长的凤眸瞬间就开始滟潋春桃,明媚昳丽,如妖如仙。 隔日,七皇子和骁王同时重伤传出来,但这两方势力谁都不敢闹腾不说,还藏着捂着。 五皇子亲自上门县主府,请卿酒酒出手,此外,元妃也是下了帖子,言词之间,也是同样的意思。 卿酒酒也不拿乔,直接收了五皇子送上门的银子,跟着就上七皇子府。 七皇子右臂伤的重,血肉外翻,被炸地鲜血淋漓,十分恐怖。 卿酒酒面不改色,像模像样地帮七皇子诊治了番,完事才走出七皇子府,骁王的人就到了。 这次来请的人,不是三皇子,而是骁王的贴身副官,而且连一两银子都没说拿。 卿酒酒还没应声,不对付的五皇子当即冷笑一声,将人挡开,亲自送卿酒酒回府。 卿酒酒回了府,当即闭门不出,还往外头放出风声,自个胞妹傻疾发作,正是关键的时候,此时谁都不见。 骁王没请到人,三皇子当着他面,又是一阵大骂。 然紧接着,便是宫里传来消息,皇太子和三司会审清查骁王贪墨军饷的案子水落石出,一应证据被呈到皇帝案头。 皇帝雷霆震怒,当即要贬了骁王的亲王之位,据传是皇后百般哀求,在皇帝的面前跪了一天一夜。 无巧不成书,南境急令传来,满意异动,边境上,有大军压境的征兆。 这消息,震惊朝野,朝堂之中人心惶惶,就在此时,骁王自请将功折罪,务必将南境蛮夷打回去。 皇帝本不欲同意,然经不起姬家等错综复杂的势力上书请奏,一时犹豫起来。 皇太子见势不可为,站出来说了句,“南境,十皇弟最是熟悉,想来有十皇弟出马,是十拿九稳的事。” 皇帝松口,当即遣帝舜华不日回南境,镇守南境,无诏不得回京。 对这样的结果,京中诸多人不满意,五皇子和七皇子这一方恨的咬牙切齿,旁的其他各大势力也纷纷扼腕叹息。 分明是个死局,可骁王就是能找着一线生机,此去南境,日后要再想将人拉下马,怕不是那么容易。 卿酒酒也恨恨磨牙,贪墨军饷这样大的重罪,也能让帝舜华翻身,皇权果然没天理!帝九黎劝慰她,“别气,这些时日将老十拖在京城,南境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他此次回去,也得不到好,至于三皇子,你几乎掏空他的家业,往后没有银子,老十养不起兵马,此次看似他无碍,其实他手 上势力,起码折损了一半。” 卿酒酒白了一眼,“我什么时候能去军营?” 帝九黎挑眉,“就这几日吧,明日我跟父皇说一声。” 如此,卿酒酒又欢喜了。 火铳改良一事,重中之重,大燕如今的皇帝并不是昏庸无能之辈,所以,他还极为看重卿酒酒。 没过几天,卿酒酒就收到了皇帝的密旨,密旨中让她全权处理火铳之事,便是连皇太子都只有辅助她的份。 卿酒酒高兴坏了,她将蜜蜜送到庄子,流光他们则继续打着华夏名号,在江湖朝堂接任务做,但凡是能出的起银子,流光筛选一番后,便将人马分为小队为单位,再分派任务下去,先行打出华夏的名声。 至于手头的那些产业,卿酒酒更不担心,一应都上了正轨,她也不怕三皇子这会使坏。 没了后顾之忧后,这日一早,卿酒酒不带任何婢女,跟着帝九黎就往京郊大营去。 京郊大营分属四个营,分别位于京城的东南西北,每座大营对应大燕的四大精兵,其中西边的青龙营,直接隶属皇太子,算是太子的直系人马。 卿酒酒去的,便是青龙营。 一路上,帝九黎皱着眉头,眉心的那抹朱砂都快看不到了。 “小虎女,军营里头不像京城,都是莽夫,你现在想回京还来得及。”帝九黎在马背上道。 卿酒酒瞥了他一眼,“我知道。” 帝九黎道,“那些莽夫口无遮拦,要说了些什么,你别往心里去,谁要……” “你有完没完?”卿酒酒不耐烦了,不就军营么,她又不是没在里头混过,“罗里罗嗦,凭得烦人。” 帝九黎气结,好心当作驴肝肺,他苦口婆心,是在担心谁? “卿酒酒,你别不当回事,被欺负哭了,看谁管你!”帝九黎长眉一竖。 卿酒酒嗤笑一声,“哼,我哭?”帝九黎缓了速度,“本殿大公无私,你到时求我,我也不能给你做主。” 第160章 你给爷吃,像狗一样吃(4) 卿酒酒气笑了,若不是还在赶路,她现在就要让他知道,到底谁能欺负谁? 两人正闹着,冷不丁前头一骑烟尘滚滚而来--。 “殿下,营里出事了!”却是昨个就到青龙营的白岩面色焦急而来。 “吁,细细道来。”帝九黎一拉缰绳。 白岩看了卿酒酒一眼,在帝九黎耳边密语几句。 帝九黎眸光一冷,“谁给他们的胆子?” 白岩道,“殿下,还是先赶紧想个法子才是。” 帝九黎沉吟片刻,他对卿酒酒说,“小虎女,我先赶去大营,你随后过来。” 说完这话,他将侍卫分成两队,大部分留给卿酒酒,自个则和白岩,带着少少的人马,匆忙打马而去。 卿酒酒抿了抿唇,白岩虽没直说,她觉得,指不定青龙营发生的事,和她有关。 她也不拂帝九黎的好意,“休息会,我累了。” 一行侍卫只得找了空地暂且休息。 京城南城门--。 三皇子表情不太好的道,“十弟,此去南境,当韬光养晦,目下我暂且拿不出多的现银来,且母后也以为,如今京城之势,我等兄弟当低调行事,待日后时机一到,一定让父皇下旨,接十弟回来。” 骁王面无表情,他虽然暂且保住了亲王之位,但已失了父皇的信任和恩宠,且此次回南境,不知何时能再回来。 他紧了紧手里的长枪,“你和母后,万事小心。” 三皇子点了点头,“去吧。” 骁王翻身上马,一手持长枪,一手拉缰绳,双腿一夹,缓缓出城。 跟他身后的,是之前带回来的心腹精兵,上次回来有多风光,如今离开就有多狼狈。 他心头各种情绪翻滚,但脸上半点不显。 “王爷,我等就这样回去了?”说这话的,是骁王身边的副手姬浩,姬家嫡系子孙,随帝舜华南征百战多年,深的信任。 帝舜华抿着唇,没吭声。 姬浩低头小声道,“王爷,属下打听下了,今日那长乐县主要去青龙大营,她会火铳改良之术,又不为王爷所用,不如……” 姬浩的话没说完,但其中的意思谁都懂。 帝舜华一拉缰绳,“她今日去青龙大营?” 姬浩点头,“消息真真的,半个时辰前出的北城门。” 帝舜华只考虑了那么几秒钟,他调转马头,“走!” 此时的卿酒酒喝完最后一口清水,她一抹嘴角,问侍卫,“还有多久到青龙大营?” 那侍卫答,“回县主,半个时辰。” 卿酒酒翻身上马,“那走吧。” 一众人齐喝一声,纷纷扬起马鞭,但变故就在这瞬间--。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卿酒酒一惊,她一拍马背,双手吊着马脖子,灵活的身子一转,藏在马肚子下。 随后,是一众精兵从官道两边密林中涌出来,二话不说,拔刀杀向侍卫。 卿酒酒眸光冷凝,她暗自安抚马儿,将速度减下来,瞅准了空荡,人松手,就地几滚,缓冲了力道。 不等她站起来,第二张大网随之而至,犹如跗骨之蛆,阴魂不散。 卿酒酒扬手,星铁匕一划。 “铛……”的一声,星铁匕与大网相接,竟发出铿锵之声,向来锋利无比的星铁匕竟然也有不好使的时候。 “卿酒酒,你别白费力气了!”骁王帝舜华坐在高头大马上,缓缓走出来。 卿酒酒眼中戾气陡升,“哼,我不找你算账,你倒自个送上门来!” 骁王冷笑,他一挥手,只见五六人抖着大网直接朝卿酒酒袭来。 卿酒酒避无可避,像尾游鱼落入网中,她星铁匕砍了几刀,硬是没破开。 “带走!”骁王冷酷下令道。 话落,卿酒酒只觉那网逐渐收紧,最后悉数捆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骁王直接单手一拎,将卿酒酒横放到马背上,扬鞭打马,钻入官道密林中,很快消失不见。 他的精兵并不恋战,即便皇太子的侍卫还有活口,当即也跟着撤退。 卿酒酒被盯着肚子,倒栽着,被颠簸地难受至极。 她张嘴骂道,“帝舜华,你他妈卑鄙小人,有种松开我单打独斗,我非揍得你妈都不认识!” 骁王冷笑,“奉劝你省点口水,此去南境,路途遥远,你想死,本王倒是可以成全你!” 卿酒酒怔忪,南境? 她晃了晃双腿,“哼,要去你自个去,我可不跟你去!” 骁王微微翘起嘴角,见这平素张牙舞爪,嚣张狂妄的小贱人如今真落他手里了,他心头隐隐升起一种不可名状的兴奋。 “由不得你,本王不仅要带你一起去,本王还要你的火铳改良之术,你若不应,哼,本王会让你晓得,什么才叫生不如死!”骁王低声道。 卿酒酒识时务,她索性闭嘴不吭声。 这一路快马加鞭,卿酒酒在马背上差点没吐出来,当时至傍晚,骁王一行人才减下速度,在一隐秘的村落歇脚。 卿酒酒小脸惨白,被骁王折腾的没半点力气,她双脚落地,软的当即跪坐地上,颇为狼狈。 骁王冷眼旁观,甚至他还十分欣赏卿酒酒此时的狼狈,她若在面露恐惧,或出声哀求,约莫他还会更兴奋。 卿酒酒啐了他一口唾沫,她双腿打颤,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发髻散乱,可眸子十分晶亮。 “哼,想让我跟你告饶?做梦!”卿酒酒一眼就瞧出帝舜华的心思,她偏不让他如愿。 骁王恶劣道,“来人,将这小贱人丢到马棚,她也只配跟畜生为伍。” 姬浩狰狞一笑,他拎起卿酒酒,半点都不怜惜,当真将她丢到臭味熏天的马棚里。 卿酒酒抿着唇,没吭声。 骁王回房间休息前道,“看着她,这小贱人诡计多端,不能让她跑了。” 姬浩拱手笑道,“王爷放心,属下让人眼不眨地盯着!”当天晚上,姬敏端着碗饭过来,扔卿酒酒面前,他蹲下身,掐着她小脸道,“果然是个贱人。” 第161章 你给爷吃,像狗一样吃(5) 说完这话,姬敏扬手甩了她一耳光。 卿酒酒被扇地身子一偏,舌尖一顶,就品尝到了血腥味。 她盯着姬浩,冷静的问,“你又是哪条狗?报上名来,本县主对仇人,从来都记得真真的。” 姬浩按着她头,将她往饭碗那里拖,“跟爷听好了,爷姓姬名浩。” 卿酒酒喘了口气,她嗤笑道,“原来是一只鸡,本县主当是谁,一家子的手下败将!” 姬浩恼羞成怒,他狰狞一笑,抓起卿酒酒的头发,将她往碗里按,“咱们王爷对你可真好,还给你饭吃,你给爷吃,像狗一样吃!” 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杀意渐浓。 卿酒酒屏息,被束缚的指尖银光一闪。 姬浩只觉喉咙一痛,他手一抹,就摸到一根明晃晃的银针。 卿酒酒暗自惋惜,这银针没扎到利害处,真是可惜了。 姬浩勃然大怒,他拔了银针,抬脚就踹了卿酒酒一记。 卿酒酒痛地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一般,她轻咳一声,一字一句的道,“就这点力气?帝舜华的狗,都他妈是一群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姬浩浑身杀意,他单手掐起卿酒酒的脖子,将她提溜起来,面容扭曲的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小贱人找死!” 卿酒酒面色涨红,她逐渐感觉到呼吸困难,可她依然勾起嘴角,用眼神嘲弄过去。 姬浩只觉怒火中烧,烧的他理智崩塌,他嘿嘿一笑,忽的松开卿酒酒。 卿酒酒警惕地盯着他,她身上都是那网缠着,根本割弄不开。 姬浩居高临下地站她面前,“听闻皇太子那残废极为心悦你,指不定你就是日后的皇太子妃,爷今晚上就要上了你这贱人,上了日后的皇太子妃!” 他说着,就开始伸手解腰带脱裤头。 卿酒酒面无表情,“姓姬的,你敢碰我一下,我卿酒酒必灭姬家满门!” 姬浩狞笑,他抓起卿酒酒的头发,就要去扯她的裙裾。 卿酒酒咬唇,一声不吭,她也没法反抗,只得像条死鱼一样躺在那,任人欺凌。 屈辱席卷而来,她虽不看重清白,可这等事,就是耻辱! 姬浩伏在她身上,手已经探上她光洁的大腿,“县主,皇太子那残废能满足你吗?那残废是如何弄你的?” 卿酒酒冷冷地看着他,眼瞳黑浚浚地,十分让人头皮发麻。 姬浩见她不讨饶,也不哭泣,反手又是一耳光甩过去,“贱人!” 卿酒酒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她讥笑道,“废物,孬种,只敢欺负欺负女人,你连皇太子那个残废都及不上,活该只能一辈子给帝舜华当狗!”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姬浩骑在她身上,抓着她头发迫使她仰头,低声道,“狗?一会你这小母狗该摇尾乞怜求着老子!” 卿酒酒眸色一闪,她猛地抬头,一张嘴咬在姬浩咽喉,她十分用力,那一口牙齿,生生咬进血肉里。 “啊!”姬浩惨叫一声,他慌忙之下,几拳头打过去,企图让卿酒酒松口。 卿酒酒全身都痛的厉害,但她咬死不松口,甚至嘴里还品尝到了温热的鲜血,汩汩的鲜血从她唇齿间涌出来,有些甚至顺着她喉咙滑进她肚子里。 听闻动静赶来的骁王眉头一皱,他伸手扣住卿酒酒的下颌,使巧劲一捏,卸了她的下巴,让她使不力。 姬浩被人搀扶起来,他脖子鲜血淋漓,鲜血不断往外喷涌,整个人脸一下就惨白。 有经验丰富的老兵连忙给他止血。 骁王眉头皱紧,他轻松合上卿酒酒的下巴,一嘴鲜血的卿酒酒宛如嗜血修罗一样,咧嘴笑了。 她的唇,猩红欲滴,整齐的贝齿也是殷红色,甚至于她的舌头,那也是红的骇人。 她哑着声音,犹如厉鬼,“帝舜华,成王败寇,原本我还以为你即便是败了,皇子的气度在那,不会这般下作,事实上,你还真是下作到了渠沟里,和龌蹉臭鼠毫无区别!” 她那一身,裙裾不整,还露出一小节白皙的小腿,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帝舜华挥手,“带姬浩下去治伤。” 他看着卿酒酒,好一会才道,“看着她,没本王命令,谁都不准碰!” 说完这话,他旋身而去。 卿酒酒松了口气,她看着帝舜华走远,这才伏在地上,艰难地呕吐起来。 她觉得脏,刚才不小心吞了点姬浩的血下肚,简直把她恶心坏了。 不过,暂且没有安危的顾虑,又让她隐隐松了口气。 她吐了半天,什么都吐不出来,嘴里的血腥味浓的她自个都嫌弃。 她躺在干草垛上,嗅着难闻的马棚臭味,恍恍惚惚地闭上眼睛,心里却在想着,也不知帝九黎那混蛋知不知道她被帝舜华给掳走了,这会有没有找她? 彼时的帝九黎,还真在往这边追。 他此前率先赶到青龙营,将那几个因不满卿酒酒一个女人要进军营的刺头挨个揍了一顿,初初安抚好,就听闻卿酒酒被帝舜华掠走的消息。 他当机立断,点上五百人马,分几个方向追。 “殿下,这大半夜的,不如先行休息片刻?”白岩苦笑着开口道。 帝九黎摇头,他看着手上舆图,“酒酒等不得,老十还想要火铳改良之术,虽不会杀人,可少不了要折腾她。” 他指尖划过舆图,火光之下的脸沿,冷凝又布满杀意。 老十,好的很,敢掳他的人! “这里,有个很小的村落,要是老十走的这条道,今晚上他们一定会在此处落脚。” 帝九黎卷起舆图,翻身上马,连夜披星戴月地赶路。 卯时分,东方天际初初泛白,卿酒酒被人摇醒了。 她还没彻底清醒,就被帝舜华又横放在了马背上,一行人踏着晨露匆匆上路。 卿酒酒被颠地头晕眼花,她咬牙喘息道,“帝舜华,你再颠老子,老子现在就咬舌自尽,让你什么都得不到!”她难受的,整个人暴躁无比,甚至张嘴就爆了粗口。 第162章 将你的四肢砍断(1) 帝舜华只考虑那么一秒钟,手一捞,就让她坐在马鞍里。 卿酒酒松了口气,她也顾不得身后就是帝舜华,眼珠子一转,就将行走路途悄悄记了下来,并琢磨怎么留下记号。 帝舜华将她表情尽收眼底,此刻的卿酒酒,实在不好看,小脸脏兮兮的,混着血和脏污,一身衣衫不整,发髻散落,跟个乞丐差不多。 他冷哼一声,“卿酒酒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不然姬浩可是还等着要报仇!” 卿酒酒老实了,她斟酌道,“放心,我最是识时务,还很惜命。” “你知道就好!”帝舜华警告道。 所以待帝九黎追到那小村落,一打听,才知骁王一行人已经走了一个时辰。 帝九黎想也不想,“追!” 白岩皱起眉头,“殿下,人困马乏,继续追下去,怕是马要撑不住。” 帝九黎只得下令就地休息半个时辰。 有侍卫发现马棚里的血迹,帝九黎还在里头找着卿酒酒的裙裾碎布,他一身气息森寒,脸色冷的吓人。 “白岩,回皇子府。”帝九黎吩咐道。 白岩心领神会,他晓得这里头的意思是要跟帝九冥回禀,并让帝九冥动动皇后和三皇子那边,也该让他们晓得,什么事是该做的,什么不该做。 临走之际,白岩似是而非的道,“殿下,您腿伤初愈,千万注意。” 他这话也是打圆场,毕竟帝九黎一听卿酒酒出事,便连木轮椅都给忘了,直接拔腿就追上来。 半个时辰后,帝九黎一身冷意地继续往前追。 这头,骁王正到岔路口,他直接脱了卿酒酒的一只绣鞋,扔给姬浩道,“拿着,走另一个方面,弄出点痕迹。” 姬浩阴着脸,他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卿酒酒,二话不说,带着人往另一个方向去。 卿酒酒心头沉重,这会只剩她和帝舜华两人。 “帝舜华,你就那么笃信我一会将火铳改良之术交出来?”卿酒酒不得不开口试探道。 帝舜华并未走大路,而是直接钻进密林中,走的山路绕行。 他淡然道,“你会的。” 卿酒酒讥笑,“你可真是多此一举,你今日不掳我,火铳改良之术一旦成熟,皇上是会要推广到大燕所有的军营,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独占。” 帝舜华不为所动,“那又如何?” 卿酒酒瞥了他一眼,轻轻蹭掉另一只绣鞋,“我笑你目光短浅,你就这样的,也想做皇帝?” 帝舜华眯眼,似乎生了薄怒,“本王如何,轮不到你来评价。”卿酒酒摇头,“统帅千军,所向披靡,是为将者,得麾下信服,秉仁慈之心,是为王者,而为皇,则需得让万民心悦诚服,秉仁德之心,非文韬武略,非德才兼备,但一定知人善用,眼有大局者,方才如是 。” 说完,卿酒酒又补充道,“帝舜华,你可或能为将,兴许还能为王,可你不具备为皇的条件。” 帝舜华接连冷笑,“本王没有?帝九冥那残废就有?” 卿酒酒笑了,心里边想起的人,却是帝九黎,“他啊,自然眼界比你看得远,至少他便从未想过,要独占火铳改良之术。” 帝舜华唇抿成直线,那双凤眸之中,涌起惊涛骇浪般的不甘,还有熊熊野心。 卿酒酒没在说话,她继续在马鞍上轻轻地蹭。 “啪嗒……”一声轻响,她拇指上的黑曜石指环落地。 帝舜华一拉缰绳,他下马捡起那黑曜石,适才发现,卿酒酒另外一只绣鞋不见了。 他死死盯着她,“卿酒酒,你要想死本王成全你!”话音方落,他将她拽下马背,冷笑几声,“这里是荒山野林,你以为那残废能找来这里?本王告诉你,这里多豺狼虎豹,虫蛇野兽,本王只要随意在你身上割条口子,那血腥味一会就能引来野兽,不管是什 么野兽,都会将你的皮肉啃地干干净净。” 哪知,卿酒酒面不改色,她眼皮都没撩一下。 她还蔑笑道,“帝舜华,你就这点能耐?以为这把戏能吓到我?” 她当年在原始丛林执行任务之时,什么野兽毒虫没见过? 帝舜华皱起眉头,他感觉面前的卿酒酒就像刺猬一下,让人无法下手,找不着弱点。 卿酒酒索性靠树歇了歇,她还使唤他,“我要喝水。” 从昨晚到现在,她滴水未进。 帝舜华将那黑曜石指环戴回她拇指上,掐着她脸道,“想喝水?你再敢耍花样,别说是水,尿也不给你喝。” 卿酒酒真想吐帝舜华一脸口水! 帝舜华上马,他弯腰,正要去拉卿酒酒,岂料卿酒酒猛地蹦起来,狠狠撞马腹上。 马匹受惊,扬起前蹄,嘶昂一声,呼啦冲了出去。 卿酒酒半点不犹豫,蹦起来就往起先她看好的一暗涧滚。 滚下去之时,她听到背后传来的怒吼声--。 “卿酒酒!” 下滚的速度一减,卿酒酒抬头,就见帝舜华一手扣着她肩,一手抓着长枪,长枪死死地钉在地上。 “哼,有本王在,你休想逃!”帝舜华咬牙切齿的道,他还威胁,“再有下次,本王砍了你的手脚!” 卿酒酒仰头勾唇,那双桃花眼泛出几分嘲弄和奚落。 帝舜华心头一凛,人还没反应过来,卿酒酒偏头张嘴就咬在了他手腕上,且用尽全力。 “唔!”帝舜华闷哼一声,手一抖,力道一滞,卿酒酒在身子一扭,滑不溜秋的就从他手里挣脱。 帝舜华有些震惊,似乎没想到,她竟然能用出这等鱼死网破的招。 “呵,我要走,从没人留得住!”卿酒酒浅淡的声音传来,她还在继续下落。 那暗涧极为幽深,下头有水流暗石,两旁尽是虬结藤蔓笼树,谁也不知道里头有什么。 帝舜华颇为不甘心,可他还没傻到要陪卿酒酒去死,故而犹豫了片刻,还是飞身而起,不得不离开。却说帝九黎这边,半天之后,他追上姬浩等人,可甫一见卿酒酒那只绣花鞋,他就知道中计了。 第163章 将你的四肢砍断(2) “都给我绑回去!”昳丽的脸上,冰凝如刀,他冷冷下令道。 姬浩狞笑一声,手里捏着那只绣鞋道,“未来的皇太子妃,今年不过十二三岁,可真是嫩,怕是皇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吧。” 帝九黎眸光凌冽,不用旁人动手,他大掌一挥,袖中软剑暴起澄亮剑芒,嗤啦一声从姬浩肩甲穿过。 他缓缓走向姬浩,一步一脚印,稳健而杀伐果断。 帝舜华的精兵一愣,姬浩更是瞪大了眼睛,向见了鬼一样。 “你腿……好了?这不可能……不可能……”姬浩难以置信。 天下皆知,大燕朝的皇太子就是不良于行的残废,京中各大势力常年蠢蠢欲动,谁都不安分,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皇太子早晚被废! 大燕能允许有残废的太子,可决不能有个残废的皇帝! 帝九黎手上的软剑还在滴血,他居高临下地睥睨过去,轻松一脚将姬浩踹翻在地,然后踩着他胸口,高高在上的道,“姬家的?果然是老十的一条好狗,这笔账本殿记下了!” 话音方落,他扬手,一剑刺在姬浩双腿间,将他孽根彻底废了。 “放心,本殿不会杀你,你的命,留着她来亲自收!”帝九黎让人重点照顾姬浩,不能让他好过,也不能让他死了。 姬浩腿间一片血红,他眉目怨恨而恶毒,“你找不到她!那小贱人落到骁王爷手里,王爷一定会让她这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帝九黎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刻钟,言行拷问!” 九皇子府的侍卫,那都是经过暗营特别的训练,同旁的侍卫根本不同。 只听得此起彼伏的几声才惨叫后,就有一侍卫回禀道,“回殿下,招供了,骁王爷带着县主走的另一条道,县主目下没有安全之忧,昨个晚上姬浩是要准备欺负县主,可差点让县主咬断喉咙,没有得手。” 帝九黎指尖一颤,他翻身上马,“分出一部分人,将人带回京,秘密关押起来,特别是姬浩,其余人,跟本殿走!” 又是半日过去,帝九黎在密林中找着卿酒酒另外一只绣鞋,且还有马蹄印子。 当天傍晚,在密林中反复搜寻的帝九黎不期然撞上了往回走的帝舜华。 两人想见,帝九黎二话不说,软剑出手,剑光匹练地就朝帝舜华攻过去! 帝舜华长枪格挡,他目光从帝九黎腿上划过,冷笑道,“怎的不继续装残废?你倒是装啊?” 帝九黎薄唇抿紧,没见着卿酒酒,他眸光深沉的问,“人呢?” 帝舜华手腕一震,格挡开软剑,两人各自后退好几步。 他挑眉笑道,“死了!” 帝九黎气息一窒,软剑嗡嗡,弯成缠绵的弧度,却锋锐无比地朝帝舜华眉心攻过去。 帝舜华枪花一挽,软剑擦着枪杆划过,红缨长枪再是一挑,便将软剑弹开。 哪知,帝九黎手微抖,那软剑像吐着信子的毒蛇,搅上长枪,猛地拉近两人的距离,他左手掌一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帝舜华腰侧打过去。 帝舜华收势回挡不及,被这一掌打出去三丈远。 “嗡……”长枪插地,他一张嘴,就吐出血来。 寒光软剑弯如新月,颤嗡嗡的紧追上来,带着势如破竹的杀意,还有潜藏在深渊的戾气。 “大燕皇太子,当真要做出残害手足的勾当来?”帝舜华单手一撩,急急挡住软剑。 帝九黎已经近前,那剑光滟潋如月光清辉,并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绕过长枪,噗的一声刺进帝舜华肋骨间。 帝舜华憋着一口气,脸上骇然的表情一闪而逝。 帝九黎并不留手,他甚至还一使力,锋利的软剑轻轻松松破开皮肉,从前到后,彻底贯穿。 “你……”帝舜华低头,似乎难以置信。 帝九黎握剑柄的人,颤都没颤一下,他在他耳边低声道,“残害手足?哼,本殿才不会脏了手,早晚有人会为本殿收拾你!” 说完这话,他缓缓抽出鲜血淋漓的软剑,抓着他胸襟问,“人在哪?” 帝舜华看着鲜血弥漫而出,浸透衣衫,最后化为大团大团宛如红梅的色泽。 他忽的低笑出声,那笑声很低,直蹿云霄,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吾的好皇兄,要是父皇知道,你为了个女人,竟要置手足以死地,你说,父皇会怎么想?”帝舜华意味深长的问道。 帝九黎的回答,是飞起一脚,将人踹翻,然后软剑指着他,饱满杀意的道,“人在哪?” 帝舜华喘息了声,伤口的折腾,又是不断的血液涌出来。 “往左十里,暗涧。”帝舜华飞快的道。 帝九黎收了剑,面无表情,“骁王路遇匪患,麾下死伤殆尽,唯有骁王一人,负伤逃往南境!” 他说完这话,反手一剑,就砍了帝舜华的马匹,脚尖又一点,还将他的荷包和亲王腰牌给收了。 此去南境,千里迢迢,没有马,没有盘缠,甚至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路引,即便是帝舜华想要回南境,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帝舜华仿佛吃了苍蝇一般,他咬牙看着帝九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帝九黎带着自己的人,从他身份走过,冷漠又无情。 帝舜华捏紧长枪,他盯着帝九黎的背影,心头的不甘化为毒蛇,盘在他心口,啃咬的他满腔怨毒。 “帝九冥,吾不会输给你,吾不会输给你!”帝舜华低吼道。 帝九黎哪里有心思理会他,他脚下运起轻功,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那条暗涧,然暮色下沉,整个林子里昏昏暗暗,不太看得清楚。 “殿下,不若让属下等先行下去看看?”身后的下属犹豫提议道。 帝九黎摆手,他心头发沉,可到底还有理智,“既然掉入暗涧,就一定有痕迹,先四处找找。”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一人在暗涧上头,另一人,却在下头。却说卿酒酒之前一路滚下来,她虽身上被绑着动弹不得,可时刻有注意滚落的力道和方向。 第164章 将你的四肢砍断(3) 故而除了身上被刮伤,还有一些石子磕伤,最后被一大石头撞击在后背,其实并不是很危险。 那大石头突兀地在半腰凸出来,卿酒酒就这般上不上下不下的瘫在石头上。 她环视四周,没发现野兽的踪迹,适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一松懈,就觉得整个人又渴又饿,饥肠辘辘,干连嘴角都裂出了口子。 她将舌尖抵在上腭,努力让舌根分泌出唾沫缓解,待到暮色落下,她挪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瞅着身下石头背阴面长出的青翠苔藓。 卿酒酒考虑了会,伏下身,张嘴啃起来。 一股子苦涩伴着土腥味从舌尖弥漫开来,卿酒酒面不改色,她甚至还细细咀嚼了才慢慢咽下去。 她克制的只啃了三口就没再吃了,她必须要考虑到往后几天,没人来救她,身上那网子也挣脱不开之时,要如何捱过去。 那网子纠成一股股缠在她身上,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星铁匕也割不断。 她低头研究了半晌无果,反而随着天色越发的暗后,底下深涧里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 她叹息一声,沉沉闭上眼,养精蓄锐。 隔日一早,天际第一缕晨光破晓,卿酒酒睫毛轻颤,她缩了缩脚,被冷醒了。 且她觉得有点头晕目眩,额头在膝盖上蹭了蹭,后知后觉的发现自个发烧了。 抽了抽鼻子,卿酒酒叹息一声,这个时候生病,最是麻烦。 她歪倒有青苔的那面,就着昨天啃过的痕迹,又要啃了口沾着露水的青苔,且冬末初春,晨间还有薄薄的霜露。 卿酒酒伸出舌头,将青苔上的那点薄爽允吸进嘴里。 那种寒凉让她一个激灵,几乎将舌头都给冻僵了,可身体里她觉得难受,只恨不得那霜露再多一点。 “酒酒?”蓦地,沙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卿酒酒一愣,她嗤笑一声,觉得自个这是烧糊涂了,竟出现幻听,听到了帝九黎那混蛋的声音。 她低头,正要去啃第二口青苔,冷不丁冷风拂过,她一把就让人拽了起来。 卿酒酒眯眼,然后,她就当真看见了帝九黎。 那张脸,逆着晨光,暖黄的色泽将他俊美的脸沿镀成温柔的弧度,那双琥珀凤眸,像凝结了千万年的温情,从悸动化为亘古存在的情意,从无形到有形,最后悉数沉浸在暗金色的汪洋中。 “帝九黎?”卿酒酒怔然开口,她不确定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在做梦。 帝九黎腰身上绑着绳索,他跃到大石头上站稳,微凉的指尖拂过她脸上乱发,见着她一脸脏兮兮,甚至嘴角还有青苔沫子。 他目光落到一边的青苔上,啃咬的痕迹如此明显,让他眼瞳骤然紧缩。 卿酒酒确定真是帝九黎找来了,她心下一软,像被暖暖的温水泡过,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还有点滴的小委屈。 不过,她向来不对任何人示弱,反而还翘起嘴角,弯着眼眸,微笑道,“找来了啊……” 帝九黎薄唇动了动,见她小脸酡红的不太正常,适才发现她烧的厉害,“我这就带你上去。” 他将人抱起,又拉了拉腰间的绳索,上面自有侍卫拽两人上来。 甫一落地,他将人抱怀里,就再不曾松过手。 卿酒酒身上的网子,一众人研究了半晌,才理着线头,慢慢地解开。 “呼……”卿酒酒手脚自由,她脑子晕的厉害,只来得及跟帝九黎道,“姬家有个叫姬浩的,帮我将人捉来,即便是已经跑到南境,也要捉回来!” 她记仇着,这次过了,她非得要弄垮姬家不可! 见这小母老虎即便晕厥过去,都还念念不忘报仇,帝九黎当真是哭笑不得,同时也心疼坏了,他放心尖上的娇娇母老虎,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宠着,谁想竟让人欺负到啃食青苔的地步。帝九黎抱起卿酒酒,冷然吩咐道,“将骁王生死不明的消息透露给老三和皇后知晓,姬家那边,先断了姬家的产业,让姬家的暗桩动一动,把姬家国舅爷的那几个外室私生子领回去,让他们自个先乱阵脚。 ” 旁的,自然等他的小老母虎自个动手,不然,她要心里不痛快。 卿酒酒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整个人就跟死了一遍一样。 “饿……”她嘴里苦兮兮的,眼珠子一转,才发现是陌生的床榻,陌生的房间,还简陋得很。 “醒了?”帝九黎从外头掀帘进来,他手里端着碗白粥,一身窄袖束腰的玄色软甲衣裳,长发整齐地束成马尾,整个人格外的杀伐果断。 这等美色当前,卿酒酒的眼珠子却一下不错地落在帝九黎手上的碗里。 “饿!”她又喊了声,可怜兮兮的跟条被遗弃的小狗崽子一样,只恨不得扑上去抢食。 帝九黎坐床沿,将她扶起来,背后垫软垫子,这才舀了少少的一点白粥,还放嘴边吹了吹。 卿酒酒饿的双眼冒绿光,她哪里等的及,抬手就去抢。 帝九黎手一抬,长眉一挑,冷喝道,“听话,你肋骨被撞断了,身上还有其他的外伤,不能乱动。” 说着,他也不忘将那一勺白粥喂进她嘴里。 卿酒酒几乎都不咬,直接往肚子里吞,脸上还不耐烦的道,“那你快点,慢吞吞的。” 听着她还有力气抱怨,帝九黎刚想训她两句,见她一双眼珠子差点没落碗里,便熄了心思。 一人默不作声的喂,一人默不作声的吃。 不多时,一小碗白粥见底,卿酒酒根本没饱,好在肚子里已经有了垫底,没那么难受。 她不客气的指使道,“还要。” 帝九黎却是放下碗,拿帕子给她揩了揩嘴角,“半个时辰后再吃,军中大夫说,你要好生养着,少食多餐,免得日后留下暗疾。”卿酒酒自个搭脉搏,片刻后,哼哼两声骂道,“哪个庸医说的,你找来,我揍死他,我的伤都是皮肉伤,肋骨是需要养,可不管吃食的事,赶紧的,我要吃白米饭加肉!” 第165章 将你的四肢砍断(4) 帝九黎不依她,“医者不自医,你好几顿没吃喝了,肠胃先养养,听话。” 说着,他还摸了摸她细软的长发。 卿酒酒斜眼看他,忽的眯眼道,“帝九黎,你该不会是趁机整我吧?我自个的身体我知道,我就要吃白米饭!” 混蛋,她之前就被饿了好几顿,还被迫啃了苔藓,这会都不让她吃顿饱饭?还有没有人性了? 哪知帝九黎十分坚持,“最多再给你盛半碗白粥,白米饭下顿用。” 卿酒酒瞪着他,见挑衅无用,只得一眨眼,黑白眸子当即泛起水雾,她还抽了抽小鼻子,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地抓着帝九黎袍摆。 用一种仰望的姿势,小声的道,“离鸠,我饿,我真的好饿……” 那一声离鸠,让帝九黎心尖一颤,软糯的小眼神,娇气的像绕着脚跟喵喵求宠爱的奶猫一样。 他看着她,琥珀眸色渐深,捏着碗的手一用力。 “咔……”的一声,那白瓷碗竟让他生生捏碎了。 卿酒酒目光落到碗上,帝九黎也低头看着手里的碗。 他忽然拔腿大步往外走,只丢下一句,“下不为例!” 卿酒酒得偿所愿,她轻轻哼了声,勾起嘴角,眸光清亮而狡黠,分明就是个小狐狸,哪里是娇憨的小奶猫。 傍晚时分,帝九黎找来他从前留在军营里的木轮椅,将卿酒酒抱上去坐好,又往她身上搭了块小毯子,亲自推着她出营帐,往营地里瞧瞧。 彼时,青龙军营中,正是集训之时,除却伙头军在灶前做饭,其他的兵将都得在校场训练。 偌大的校场厮杀声震天,远远看去,烟尘滚滚,好不粗狂。 帝九黎带着卿酒酒,站远远地地方看。 只见无数的兵将各司其职,手持大刀和盾牌的兵种有序的排着战阵,并注意时刻变换和彼此配合。 骑兵则手持长枪,于高头战马上,来回奔跑,还有弓弩手,在另一头训练准头。 卿酒酒看得认真,这些兵种,说到底,就是现代兵种的雏形。 “就只有这三种兵种?”卿酒酒皱着眉头问。 帝九黎站她身边,负手而立,“自然远不止,可大抵上,这三种兵种最多,大燕的精兵,其实以刀盾步兵为主,要说骑兵,则是南境那边的蛮夷最擅长,而射手,则是西边的天兰厉害。” 卿酒酒摸着轮椅扶手,“那火铳么?既然大燕有火铳,为何没配备专门的兵种?” 这也是卿酒酒很不理解的地方,要知道,火铳可谓是区别冷热兵器的标志,只要迈过了火铳这道坎,继续发展下去,那边是热武器的时代。 帝九黎道,“火铳刚制出来那会,威力确实不凡,可太容易炸膛,误伤自己人,且天雷珠你也是知道的,威力大小并不好掌控,故而军营之中用的少之又少,所以早撤了专门的火铳兵,而改为弓弩手。” “哼,愚蠢!”卿酒酒啐了口。 帝九黎对白岩使了个眼色,不大一会,白岩领着个弓弩手过来。 帝九黎接过那弓弩手的弓弩,示意给卿酒酒看,“这是连发弓弩,能一次连射六枚箭矢,且小巧轻便,能随身携带,算是军营里,比较普遍的。” “西边的天兰,有一种神射手,他们的箭矢射出去后,不仅会拐弯,还会锁定目标,且还能群射,杀伤力无穷,很厉害。”帝九黎淡淡的说。 卿酒酒看了眼弓弩,有些嫌弃,她抬头看他道,“如果我改良了火铳,还有天雷珠的火药配方,你可会专门让着军营中人手配备一把火铳?” 她并不想辛苦一番,结果只是小打小闹,她要么不做,要做了就要做到最好,要让大燕的军队,所向披靡。 可以畅想,其他国家的军队还在用冷兵器拼的你死我活,而大燕的军队,已经热兵器化,这样的悬殊实力,还怕谁? 且,在这世上,唯有她卿酒酒一人精通枪支弹药,知道如何不断的去改进,那她之于大燕来说,便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谁该敢轻易得罪她? 这才是卿酒酒最终的目的,她要做人上人,成为大燕不可或缺的存在! 帝九黎从卿酒酒眼底看出她的野望,他站她面前,弯腰低头,双手按在轮椅扶手,将人困在自个怀抱和轮椅之间。 他目光幽深地望着她,一字一句的清晰道,“如果真那样,我必定让大燕所有的兵,每人一把火铳,且建立专门的火铳司,让你统管负责。” 卿酒酒眸光一亮,不过她撇嘴,口死心非道,“哼,我是个姑娘家,整个大燕历史上,有哪个姑娘家做官了的?” 帝九黎揉了她发顶,“那你就做第一个,如何?” 卿酒酒欢喜了,她拉下他大手,小手送上去一拍,“成交!” 反正以后整个大燕都是他们两兄弟的,卿酒酒也不怕他反悔。 两人说妥,卿酒酒也不再藏私,她将一些现代的军营理念,能改造的地方说给帝九黎听,还提了一些更为精湛的军阵,让帝九黎听的当即就招了几个统领到营帐中商议。 起先这些人对卿酒酒都采取无视的态度,虽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姑娘,可当她是空气倒也千真万确。 帝九黎有些头疼,这些人他确实是教训过了,可军中都是一些直心眼的糙汉子,要让他们服气,唯有将人揍几顿就行了。 可卿酒酒这会身上带伤不说,他也并不愿意让自个的小母老虎和群糙汉子肉搏。 相反,卿酒酒倒无所谓,她哼哼两声,勾起嘴角,眸光闪亮地道,“你们殿下刚说的军阵,是我提的,谁是管这个的,出来比划一番。” 话音方落,就有一方脸精瘦的汉子站了出来,这人额头一道刀疤,身上血腥味厚,显然是在沙场上杀了不少人的。 他笑了声,带着轻视,“县主今年还没满十三吧?军营这地方,着实不适合县主,所以县主还是回去闺房绣绣花的好。”帝九黎冷眼扫过去,恨不得一脚将这人踹出去。 第166章 将你的四肢砍断(5) 卿酒酒上下打量他,笑道,“报上名来,本县主的的手下败将,各个都是有名有姓的。” 那人脸上一怒,恶声恶气的道,“徐葵,殿下麾下左军统领。” 卿酒酒点头,她抚掌道,“好,小葵花可敢同本县主就以军阵比一番?” 一声小葵花,当即让军帐中的所有人都笑了,徐葵脸色涨青,气得说出话来,只得瞪着帝九黎道,“殿下,好男不跟女斗!” 帝九黎还没吭声,卿酒酒就冷哼道,“孬种,连女子的比斗都不敢应战!” 徐葵面色铁青,他一拍案几,“斗就斗!” 卿酒酒激将法奏效,她便对帝九黎道,“殿下,一会将白岩借我一用。” 不等帝九黎应允,白岩已经笑眯眯地站到卿酒酒身后,忠心得不得了。 帝九黎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还是刚才的校场,场地都被空了出来,徐葵挥手,让自个手下开始排阵,卿酒酒则让白岩随意站到阵中。 随后,军阵一起,所有人动起来,白岩在里头,犹如困兽,进步的退不的。 “左前三步,后退一步。”卿酒酒眯起眸子,忽然出声道。 白岩反应也快,跟着卿酒酒的指示行事。 “击杀右手边第三人,再往左行五步,击杀前一人,往前一步,往左四步,击杀左右后方两人。”卿酒酒飞快的道。 白岩依言行事,几乎在卿酒酒话音刚落之时,他人就已经从军阵中突围而出,还顺带将整个军阵搅乱一气。 徐葵涨红了脸,他喝道,“再来!” 这次,他挤下自个的副手,亲自上阵指挥,先是长蛇阵,后是尖刀阵等等,这种军阵变化多端,诡异莫测。 然卿酒酒整暇以待,她手肘靠扶手上,单手撑下颌,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白岩,往前一步,击杀前一人,再往左杀三人,前行两步,往右五步,杀右前方一人……” 卿酒酒几乎是徐葵怎么变换军阵,她就能立马道来破解之法,再指挥白岩。 一刻钟后,徐葵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败涂地的军阵,他张了张嘴,难以置信。 便是帝九黎心里都多诧异,而连闯数阵的白岩则兴奋无比。 卿酒酒淡淡的道,“这些阵,对旁人来说,还是很厉害的,只是碰巧我还知道更厉害的。” 说完,她还眨了眨眼。 徐葵反应过来,这糙汉子忽然满脸兴奋地跑过来,就差没往卿酒酒身上扑。 他嘿嘿笑了几声,搓着手道,“那个县主,你还懂更厉害的?” 卿酒酒点了点头,她含笑不语。 徐葵一咬牙,十分不要脸地跟卿酒酒跪下,还磕了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他竟是当众拜起师来。 帝九黎一怒,冷冰冰的眸光射过去,“是谁说小姑娘就该回闺阁绣花来着?” 徐葵讪笑,“殿下,咱们县主是什么身份,那芊芊玉手是要玩军阵的,怎么能大材小用回去绣花。” 帝九黎冷笑,推着轮椅,就要带卿酒酒离开。 徐葵不要脸了,他也不顾其他人笑话,直接冲到卿酒酒面前,“师父,师父,徒儿明早给你打狍子去,狍子肉可鲜美了,保管师父吃了还想吃。” 还别说,就这一句话勾住了卿酒酒的心,她眸光一亮,“野狍子?” 徐葵扬头,“那必须啊,徒弟烤肉水平一流,师父要不要尝尝?” 卿酒酒张嘴刚想说要,帝九黎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还对徐葵冷冰冰的道,“滚!” 徐葵一愣,他讨好县主,还不是为军阵,怎的就得罪殿下了? 将人带回了军帐,卿酒酒甩开帝九黎手,没好气的道,“你发什么神经病?” 帝九黎气笑了,他掐着她下颌,迫使她仰头,毫不客气地啃了她粉唇一记。 卿酒酒懵了,这什么跟什么? 将那软舌贝齿,里里外外都给扫荡了一圈,沾染上自个的气息,帝九黎才松开她。 卿酒酒手背一抹嘴,木着小脸,“你有病?” 帝九黎揉了她发顶一把,理直气壮的道,“本殿醋了。” 卿酒酒讶然,圆溜溜的黑瞳清清亮亮地瞅着他,带点天真,带点无邪。 帝九黎轻咳一声,掐了她小脸一把,“军营里都是野男人,真不想你来。” 卿酒酒嗤笑,真觉这人有病,还病的不轻。 她道,“你还是不是一国太子了?脑子能不能想点好的?” 帝九黎揉了揉她的粉嫩唇珠,眸光深沉的道,“反正少出去。” 卿酒酒也懒得跟他争,不然再说下去,一会两人准得又吵起来。 她摆手,不耐烦的道,“行,不出去,你给我准备纸笔。” 此后养伤的日子,卿酒酒便在军帐里将脑子里数知的枪支炮弹陆陆续续的画了出来,她自然是依着大燕如今的科技技术,能制造出来的才画,末了还有火药配方也给帝九黎默了一份。 就在她沉浸各种枪支零件的时候,帝九黎拿着她给的火药配方一试,结果没配出来不说,还差点将一座营帐都给炸了。 卿酒酒抹了把脸,她的配方绝对是没问题的,帝九黎找的匠人,那也是心细胆大的匠人,不至于会出错。 可实际就是,青龙营这几天三天一大炸,两天一小炸。 最后还是不得不卿酒酒出马,她也没去哪,就在帝九黎的军帐中,将所有的原材料摆面前。 这一看原材料,她才知问题出在哪。 她叹息一声,指着硫磺道,“是我估算错了,这原料纯度不够,不能按配方上的比重来配。” 她边说,边亲自教导那几名匠人,适量改动各原材料比重,然后配出威力大且还稳定的火药来。 火药的事,卿酒酒提点了就不在多管,所谓抛砖引玉,她路已经指出来,其他的就让匠人去折腾。 她还是一门心思都扑在火铳上,甚至还将右相魏家的魏小七接到了军营中,她准备先造一把成功的火铳出来。魏小七手上技术很不错,她一看卿酒酒的图纸,就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在枪身枪筒还有细致的各种小零件间略有犹豫。 第167章 一门子的扁毛畜生 “县主,按照你这说法,想要不炸膛,那么枪筒就必须要用特别的铁。”魏小七皱着眉头。 卿酒酒一口道,“不是铁,要用钢!” 魏小七不解,“钢?县主,什么是钢?” 卿酒酒一愣,她将星铁匕放桌上,“钢就是比铁更坚硬的金属,这星铁匕就是钢做的。” 魏小七笑道,“不对县主,这星铁匕是用天外之石做的,这种东西,只有天外才有,全大燕也只有这一把。” 卿酒酒是真没想到,大燕竟然是没有钢的,莫不然要改良火铳,还要她先将钢练出来? 可关键的,她会很多东西,唯独不会炼钢! 她揉了揉眉心,“那你知道的,最好的铁是哪种?” 魏小七想了想道,“有一种上次我无意间弄出来的,只有一小块,后来都做成了牛毫针。” 卿酒酒将蝠戒里的牛毫针取出来,她惊讶的发现,这牛毫针就是钢做的,虽然达不到精钢的程度,可这种程度的钢也完全够用了。 “就是这种,这种就是钢!你还会不会炼?”卿酒酒问。 魏小七老实回道,“我也是无意间才弄出来的,不过我想唐门那种古老的机关家族,肯定有大量的这种东西。” 卿酒酒找来帝九黎,将这情况一说,帝九黎皱起眉头,“唐门?” 卿酒酒道,“对,我想让火铳更精良,钢是必不可少的。” 帝九黎好似不太愿意让唐门涉足,他考虑了会道,“明日,我先带你去官制兵器坊看看能不能找到钢,如果可以,还是不要找唐门。” 卿酒酒点头,“行,既然小七都能弄出来,想必官制的兵器坊肯定也有,只是多少的问题。” 帝九黎看了魏小七一眼,魏小七缩缩脖子,像鹌鹑一样乖乖的道,“殿下,县主,我先下去了。” 话落,忙不迭地就跑出去了。 军帐中只剩两人后,帝九黎长手一伸,将卿酒酒抱到怀里,还伸手摸了摸她胸下肋骨,“不痛了?” 卿酒酒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 帝九黎低笑了声,他又摸摸她下耳廓,“姬浩我给你带来了,就在营中水牢里,不过上次我找你的时候,有些生气,便先废了他。” 卿酒酒并不在意,“命还在就好。” 帝九黎摸完,又去亲她耳廓,“在的,一会带你去,随你折腾。” 卿酒酒不适应,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揉了揉耳朵,瞪着他,“现在就去!” 帝九黎看着她,将侧脸往她面前送了送,不要脸的道,“你亲一口,我就带你去。” 卿酒酒冷笑,扬手就给他一爪子,半点不受那张盛世美颜的诱惑。 帝九黎无奈,将人拉起来,“行了,不亲就不亲,带你去。” 青龙营,唯一的水牢里。 卿酒酒眯眼,声音冷若寒冰,“鸡大爷,多日不见,怎的狼狈的像条狗一样?” 听到动静的姬浩缓缓抬头,他面色惨白,头发披散,整个人很是不好。 他一见卿酒酒,就像恶狼一样,想蹿过来,然身后被铁链锁着,任凭他如何奔,就是无法靠前。 卿酒酒居高临下地睥睨过去,“哼,姬浩,你说我是将你的四肢砍断,装坛子里头送回姬家呢?还是直接将你的尸体送回去?” 姬浩朝卿酒酒怒吼,像条没有理智的疯狗。 卿酒酒嗤笑一声,随意捡了块泥巴丢他身上,“本县主说了,要灭姬家满门,就绝对是鸡犬不留。” 姬浩将身上捆绑的铁链摇晃地哗啦作响,他低声道,“小贱人,那晚上大爷就该作弄死你!” 帝九黎冷哼一声,屈指一弹,隔空气劲打在姬浩心口,将他震得后退好几步。 “哈哈,一个残废,一个贱人,倒也天造地设。”姬浩目光阴毒而恶心。 卿酒酒并不在意,她揉了揉耳廓,“总比一门子的扁毛畜生,一群鸡要好。” 说完这话,她懒得多费口舌,让人将姬浩拖上来,她直接踩着他,星铁匕甩出去一划拉,动作干净利落的就断了姬浩的四肢。 “啊!”姬浩惨叫连连,然他如今除了头和躯干还在,想死都不死不了。 卿酒酒面无表情,她居高临下,眼底漠视的仿佛只是看着一只蝼蚁,“我卿酒酒平生最恨仗着性别来欺辱,你这种人,下辈子投胎最好做个女昌女支,自个感受一下。” 可以说,在大燕这么久,唯独只有姬浩犯到了卿酒酒心底最忌讳的一点! 从前在组织里也是,一堆看不起她的男人,最后当她将刀子捅进他们身体的时候,这些男人各个就成夹着尾巴的狗,再不敢多说她一句。 她也最是看不起,需要在女人身体上找征服感和存在感的男人。 “杀了我,杀了我!”看着自个的四肢分离,姬浩崩溃的大喊道。 卿酒酒扬眉,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粲然烈焰,仿佛雨后海棠,殷红如血。 她说,“将他的手脚送去姬家,一天送一个,最后一天将人送回去,不准他死了。” 说完,她还蹲身,一把掐着姬浩下巴,迫使他张嘴,往他喉咙里丢了粒豌豆大小的药丸。 “你不是喜欢强迫女人吗?从今个起,本县主就成全你,让你日日夜夜风流快活似神仙!”她口吻很轻,像三月春风,然其中的意思却叫人头皮发麻。 做完这些事,卿酒酒拍了拍手,眼眸弯弯地毒帝九黎道,“走了,离鸠。” 帝九黎凤眸一扬,这是她第二次喊他离鸠了,话下的意味深长,实在叫人寻味。 他大步上前,一把捉住她指尖,低头问,“怎的又叫我离鸠?” 卿酒酒斜眼看他,“独有的爱称,怎么?不喜欢?” 那扬起下颌的骄傲小模样,大有他敢说不喜欢,就挠他一脸的架势。 这样的霸道和小强势,让帝九黎忍不住失笑,所以说,他总算等到这小母老虎想通了?卿酒酒确实是想通了,在那暗涧的晚上,她就想明白了。 第168章 全部给我去死(1) 总是离鸠就是帝九黎,而她恰好是喜欢了离鸠这一面而已,一个人两个名字,她愿意他是离鸠,他自然就会是离鸠,如此她又何必对帝九黎这三字介怀? 帝九黎薄唇微勾,眉目春生,“喜欢。” 卿酒酒哼哼两声,扫了眼他眉心的红朱砂,暗自掐了自个指尖一把,然后别开目光,她往他腰腹拍了巴掌,顺势又摸了一把,“敢说不喜欢,就揍死你!” 琥珀眸色微微转深,他屈指轻敲她额头,岔开话题,“你刚给姬浩吃的什么?” 卿酒酒嘿嘿一笑,贼兮兮的,她说,“很有趣的玩意儿,能让他日夜都欲火焚身。” 饶是心志强大如帝九黎之辈,听闻此言,也觉腿间凉飕飕的,“下次不准再用这种东西。” 卿酒酒睥睨他,丢下一句,“你要对我不忠,我就给你用!” 帝九黎额头青筋一迸,忍住想抽她的冲动,“听话,这东西太阴毒……” “哼,”卿酒酒冷笑,她脸上笑意瞬间就凉了,“我就是这么阴毒,怎的现在才知道?晚了!” 她拂袖甩开他手,自个大步往军帐中去,不想理他。 那晚,她在马棚受辱,就下了决心不让姬浩和姬家好过,如今,这才只是开始呢。 帝九黎顿了顿,也没立刻去哄人,只招来白岩耳语几句。 晚上,卿酒酒睡的模模糊糊之际,感觉帝九黎摸了上来,她气闷不过,人都没清醒,就抬脚踹了他一下。 帝九黎在她耳边低笑了声,抓住她小脚,还揉了几下,惹来卿酒酒的白眼。 帝九黎将人扒拉进怀里,还主动敞开中衣,将她小手放自个腹部,“乖,怎的一句话就跟我闹了?不让你用,是想让你多积点德,免得以后不好。” 卿酒酒撇嘴,切,还积德?她弄死的人多了去了,能积下什么德? 不过,手下结实的肌肉触感,真是好摸,不大一会,卿酒酒注意力就都在帝九黎肚子上了。 她摸了帝九黎的,又撩起衣摆摸了摸自个的肚子,软不拉几的,真是嫌弃。 她上辈子就没有腹肌,怎么练都没练出来,最多只有马甲线,这真是悲伤的事。 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话。 而此时的京城,却是炸开了锅。 皇后和三皇子惴惴不安,两人面面相觑,可谁都不知道怎么办。 最后,还是三皇子表示,他花点银子,找人去寻去接应骁王。 至于姬家,更是热闹。 姬家家主,当今皇后的亲兄长,国舅爷姬昌海脸色很不好看。 姬家主母崔氏一脸怨恨,她盯着姬昌海,指着堂上跪着的三名小儿,怒道,“姬昌海,你敢说这三个小崽子,不是你的种?” 姬昌海下颌紧绷,不说话。崔氏继续道,“我淮南崔氏一门,自打我嫁给你的那天起,就一心扶持你,好啊,今日的姬家,皇亲国戚势大了,你姬昌海就能背着我干出娇养外室,还生下这么大的私生子,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休了我 ?” 姬昌海斟酌开口,“没有,你崔氏是我嫡妻,就一辈子都是。” 崔氏悲凉大笑,“姬昌海,这么多年,我崔氏无愧姬家,无愧于你,现在,要么你亲手处理了这三个崽子,要么我们和离,从此你做你的皇亲国戚,我回我的淮南崔氏,进水不犯河水。” 姬昌海一拍案几,“崔氏,你说什么胡话!”崔氏冷冷地看着他,拒不妥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淮南崔氏,世世代代的高门,你想让崔氏再支持姬家,让姬家在夺嫡之争里,分得一杯羹,那是做梦,我淮南崔氏,只忠于大燕,忠于皇上,不 忠于任何人,任何势力!” 这也是淮南崔氏能在大燕建朝之初,历经这么多年,还能辉煌风光,且会继续辉煌下去的根本。这个家族,才是大燕最古老最有底蕴的高门世家,甚至是京城那几大家族根本不及的,毕竟,淮南崔氏,在前朝,便有凤凰之家的美誉,这个家族的女子,十有八九都是皇后之命,也就是后来的大燕,为 了避嫌,崔氏才迁居远离京城的淮南,韬光养晦,低调了无数年。 姬昌海脸上有厉色闪过,多年前他有幸娶得崔氏女,从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成为如今的姬家家主,可也是崔家,从不表态,不然多年前的皇太子之位,哪里会落到八皇子身上! 崔氏拂袖,她相貌保养的当,四十出头的妇人,看着就跟初初三十一样,她五官端庄妍美,眉目间的温婉气质很让人舒服。 然,此时她面目冷凝,浑身上下像罩了层冰壳,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不留余地的说,“姬昌海,你自个好生想想。” 说完这话,她就要出去,恰好这会,管家捧着个长条木匣子进来。 “老爷,这是有人送上门来的,说是必须老爷亲自打开。”管家送上木匣子。 姬昌海漫不经心地打开--。 “啊!”他惊叫一声,脸上出现骇色。 “啪……”木匣子从他手里跌落,一条齐肩的断臂就从匣子里滚出来,并停到崔氏脚边,厅中那三名私生子更是面色惨白的尖叫出声。 崔氏低头看了看那断臂,倏地脸色大变,“浩儿?我的浩儿,姬昌海你这个千刀万剐的,是要害死我浩儿!” 姬昌海急急起身,他弯腰仔细看了那手臂,“怎么会,浩儿白日里就已经同骁王去了南境。”崔氏恨得扬手就抽了他一耳光,“我当年是怎么跟你说的?姬家不能站队,不能站,你偏不听,执意将浩儿送到骁王身边,如今害我儿生死未卜,我告诉你,姬昌海,要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你的那些庶子 就全部给我去死!”说完这话,崔氏捧起那断臂,匆匆离去。 第169章 全部给我去死(2) 姬昌海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那三明私生子迟疑靠近,大的有十二三岁,小的有六七岁,这会全围拢过来,嘴里喊着,“父亲,父亲……” 姬昌海抬脚,将人踹开,对管家高喊道,“给我备轿,备轿,我要进宫见皇后!” 姬浩是姬昌海膝下唯一的嫡子,一个嫡子的命,自然能抵千百个庶子的命! 暂不说姬昌海进宫又是怎样的情形,只第二日,帝九黎准备了番,就带着卿酒酒往官制兵器坊去。 兵器坊并不算远,距离青龙营大约半天的功夫,这一次上路,帝九黎不离卿酒酒左右,就担心又发生半路被掳的事。 坊中大多是世代铸铁匠人,专为大燕铸造兵器,隶属六部中的兵部。 卿酒酒到了地儿,左右四顾,没见有人烟,视野之中除了座座大山,再没旁的东西。 帝九黎翻身下马,示意她也下来,指着其中一座山道,“这是虚无山,兵器铸造坊就在里头。” 卿酒酒睁大了眸子,有点难以置信。 帝九黎笑道,“兵器铸造这种事,谁都是藏着掖着,不然天兰的神射手箭法,还有南境蛮夷的铁骑训法,不早知道了?” 卿酒酒点头,“对,是得保密,咱们改良火铳也得保密。” 帝九黎牵着她手,在山脚下,手摸索了翻,就见那浑然一体的大山脚吱嘎开了个道石门。 “这里头有机关,你跟着我走,别乱碰。”帝九黎叮嘱道。 两人一起往里头,至于同来的侍卫,却没进来。 走了约莫半刻钟,卿酒酒听到隐约有叮叮当当敲打的声音传来,还有扑面而来的热气。 越是往里,便越热,不大会,她小脸绯红,满额头的汗水。 终于走到开阔的地儿,卿酒酒讶然,出现在她视野的是,巨大的熔铁炉子,还有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的铁匠,有人在千锤百炼地铸造,也有人在哼哧哼哧拉巨大的风箱,还有人不断往熔炉底下添加煤炭。 “殿下。”有个古铜色面容的汉子上前拱手行礼道。 他顺带还看了卿酒酒一眼。 帝九黎点了点头,也没说介绍,只道,“将你这里最好最坚硬的材料拿过来。” 那汉子的注意力这会显然在帝九黎的双腿上,他眼睛晶亮的问,“殿下,您的腿疾好了?” 帝九黎含笑,“是好了,被长乐县主给治好了,这次来,也是长乐县主想看看,能不能在这里找到改良火铳的东西。” 闻言,汉子目光再次落到卿酒酒身上,他皱起眉头,“殿下,切莫儿戏,事关重大,怎能轻信个小姑娘。” 卿酒酒冷哼,这又是一个和徐葵一样,狗眼看人低的。 “叫你拿来便拿来,废话凭得多。”她没好气的道。 那汉子更不想应了,“殿下,铸造坊的东西,不可轻易见人,谁知道她是怀的什么心思。” 卿酒酒气笑了,将怀里皇帝早前给的密旨砸过去,“好生看看,再不拿来,小心你们殿下治你个抗旨不遵的!” 帝九黎给她顺毛,“好了,别跟莽夫一般见识,他叫徐堰,是徐葵的堂兄,专门负责虚无山的铸造事宜。” 卿酒酒乐了,“喂,大个子,你堂弟徐葵可是本县主手下败将,还拜我为师了,你要不要也拜?拜了本县主就勉为其难也收了你。” 徐堰虎目一瞪,不甘不愿地将密旨奉还,瓮声瓮气的道,“殿下和县主请跟属下来。” 卿酒酒扬了扬密旨,别说,还真挺好用。 虚无山的库房里头,最小的一里间,堆积了无数的铁矿材料,这些都是经过提纯后的半成品。 卿酒酒往里走了一圈,抬脚踩着里头的一堆半成品道,“这种,你这有多少?” 徐堰皱眉,“这是匠人无意炼出来的,虽然打造出来的兵刃很锋利,但不好炼,所以一共就只有那么多。” 那一小堆,不过就一脸盆大小,根本就不够用。卿酒酒当真是被这群没见识的古人给气的心肝疼,“一群蠢货,捧着宝不识宝,这东西叫钢,有了这东西,我就能让火铳上一个台阶,改良成火枪,还能运用到各个方面,提升大燕的国力,那可谓质的飞跃 。” 徐堰莫名其妙地被骂了一顿,没脸色的道,“县主想要,尽管拿去。” 帝九黎却将卿酒酒的话放心上了,他知晓她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从不会无的放矢。 故而他严肃问道,“徐堰,如果让虚无山所有的匠人一起炼钢,一个月内,你能给本殿炼出多少?” 徐堰算了算,正色道,“殿下,这东西是一老匠人无意弄出来的,如今那老匠人去年就死了,故而其实整个虚无山,没人知道具体炼法。” 卿酒酒和帝九黎对视一眼,两人神色都很凝重。 “没有任何人会?”帝九黎问。 徐堰想了想道,“那老匠人应该留下有记载,我一会去问问他的儿子。” 帝九黎挥手,“现在就去问。” 徐堰出去,小库房里就只剩卿酒酒和帝九黎。 卿酒酒转了几圈,只有那小堆钢能让她看上眼,她脚尖踹了踹,“找人带回去给魏小七,她会按着我给的图纸先做零件,我先试试看能不能先做一把火枪出来。” 帝九黎也皱着眉头,他眉心那点朱砂都看不到了,“不如先改良火铳,只改良的话,钢的用量应该不会太多。” 卿酒酒摇头,她眸子晶亮如黑曜石,“帝九黎,我要做就要做最好,全新的一种火枪,有别与火铳。” 她的野心很大,大的想以此就站在大燕的最高处。 不求名垂千古,只想做人上人,谁都不能再压着欺凌她和蜜蜜。 帝九黎叹息一声,揉了她发顶一把,“好。” 既然她想,那么他便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不多时,徐堰回来,脸色不太好,“回殿下县主,那老匠人是留有记载,可无一人会,目下只有让匠人们一起摸索试验。”卿酒酒道,“不行,太慢了,要是五年十年都摸索不出合适的法子,那火铳改良一事,便是空谈。” 第170章 天命凤星,你好 且五年十年后,还不知夺嫡之争会出现怎么样的变故。 帝九黎沉吟片刻,“徐堰,从今日起,让虚无山的匠人停下手中活计,全力以赴,尽快找出钢的铸造之法。” 徐堰面露犹豫,“殿下,如此一来,今年的兵器铸造任务数怎么办?” 帝九黎接着说,“无碍,至少三年内,不会起战事,停一停也不碍事。” 徐堰只得应下,卿酒酒则带走了那堆钢,两人一路沉默地出了虚无山,在外头站了会,卿酒酒主动勾起他小指,“回了,我在想想其他法子。” 帝九黎踟蹰道,“不然,还是去唐门问问……” 卿酒酒知道帝九黎的顾虑,他不愿意唐门一江湖家族掺合进来,毕竟这是朝堂大事,眼下知道的人都没几个,一旦唐门插进来,往后并不好控制。 两人对视了会,卿酒酒也跟着皱起眉头,心里有点烦躁。 帝九黎伸手抱了她一下,又低头亲了亲她额头,“好了,不用担心,这些事交给我处理,你只需一心做火枪。” 卿酒酒顺势搂住他精瘦腰身,在他怀里拱了拱。 两人正温情脉脉间,冷不丁一声轻咳声响起,帝九黎回头,就见白岩站在不远处。 白岩垂眼,面无表情的道,“回殿下,星官夜缺请您和县主前往观星台。” “所为何事?”帝九黎并未放开搂着卿酒酒的手。 白岩道,“星官大人只说是,要紧事。” 卿酒酒眸子微微发亮,她记得那个星官夜缺,银白头发,相貌俊美的一丝烟火气,顶顶漂亮的一个人。 帝九黎瞥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脸,“大燕星官,是一辈子都不能娶亲的,所以长的再好看也没用。” “你和他很熟吗?”卿酒酒问道。 帝九黎薄唇一抿,没好气的道,“熟也不介绍你认识。” 大燕星官,是一种特殊的官职,也是最为特殊的存在,没有人知道星官是如何选定的,只是在星官年老之时,会直接指定一名继承人,而当这名继承人年满十八,就会成为新的星官。 星官的作用,不会干涉朝堂,也不会涉及兵权,只是在大燕需要重大抉择之时,星官自会会大燕皇帝指明方向。 这样的制度,好似从大燕建朝之初,可就已经存在,更有传说,大燕星官,那可是同这片大陆,同时诞生的存在。 观星台,九层高的高台,雪白的汉白玉,一共九百九十九层台阶,高于皇宫,几乎耸入云端。 卿酒酒傻眼,“这么高?爬上去?” 帝九黎点头,“要上观星台,必须亲自爬上去。” 卿酒酒小性子一起,“不去了。” 帝九黎失笑,“来,我背你上去。” 卿酒酒倒也不会真让帝九黎背,毕竟那么高,约莫一个人爬上去都会很累,更何况还背个人。 事实上,两人只爬了一半,就遇上早等在那的夜缺。 银白的长发,在徐徐清风中逶迤曳动,玉月白的长袍,用银丝勾勒着繁复而神秘的优昙婆罗花,他手里握着根银杖,那银杖上仍旧是镂空雕着优昙婆罗花。 卿酒酒知道这种花,在佛家典故里,三千年一开花,每开一次,就代表着有佛陀再生。 夜缺面无表情,那张脸仿佛冰雕,看不出半点人气,清透的又如被冻在冰川下的白莲,清白淡然,孤芳自赏。 他目光率先落在卿酒酒身上,高高在上的俯视,可没有半点的烟火,也没有旁的多余情绪。 这样的目光,并不令人反感。 “天命凤星,你好。”夜缺开口,清淡冷然,如竹箫空泛。 卿酒酒一愣,天命凤星?说的谁? 帝九黎揉了把她发髻,“不是你,难不成是我这个皇子?” 卿酒酒伸手指了指自个,好一会才找回声音,“不是卿欢颜吗?” 帝九黎轻笑出声,“夜缺可从没说过是卿欢颜。” 所以,从前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压根就是故意,故意让卿欢颜等人误会,让京城的各个皇子误会。 “对,只有这样,老十才能和你退亲,然后你才能被我捡回去。”他说的小声,半点不在意自个的小企图被暴露。 卿酒酒横了他一眼,“变态,恋童癖。” 她还有几个月才满十三岁,身量才开始在长,这人今年就二十一了来着,竟然能看上她这么个幼齿的萝莉,不是恋童癖是什么。 帝九黎也不多解释,总是他说了这小母老虎也不见得会信。 他对高台上的夜缺问道,“夜缺,你有什么事快说。” 夜缺不恼,他像卿酒酒伸手,雪白的手心上躺着枚青铜钥匙,那钥身很宽大,又有些像令牌,上面一面是弓弩的模样,一面则雕着个复古的“唐……”字。 帝九黎神色一凛,“唐门门主之令!” 夜缺点头,“唐门日后,唯凤星是从,望凤星善待。” 卿酒酒有点犹豫,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便看着帝九黎。 帝九黎皱起眉头,眸色罕见的冷凝,“夜缺,你是大燕星官!” 夜缺手一直伸着,并未收回来,“我自然是大燕星官。” 闻言,帝九黎这才从夜缺手里接过那枚唐门令塞卿酒酒手里,并道,“拿好了,有了这东西,唐门上下,都会听你的。” 说完这话,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夜缺一眼。 卿酒酒眯眼,她抛了抛那唐门令,索性问道,“星官大人,居然还是唐门门主,真是失敬啊,谁能想到呢?” 夜缺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漠的像一株水仙花,“我是大燕星官。” 他说完这话,可没否认自个就是唐门门主,也没明说,而是转身,以一种不疾不徐的速度,缓缓往上走。 银白的发丝微微律动,就成一抹隽永不褪色的脉脉画面。 这厢有了唐门令,卿酒酒就必须亲自去一趟唐门,帝九黎回京半日,同帝九冥安排好后,便悄然出京,陪着卿酒酒一起去。唐门位于古蜀,大燕以南,一年四季湿润闷热,且古蜀人民风彪悍,又多汉化的蛮夷。 第171章 帝九黎,你竟然都把我打出血了 十天后,卿酒酒和帝九黎踏进古蜀地境,两人身边并没带旁人,只有红蝎和流光。 分明这才初初三月,可古蜀这边已经开始热了起来,卿酒酒换上轻薄的春衫,对这种天气,很不耐烦,心头也多有烦躁。 两人在古蜀城找了间客栈落脚,红蝎出门打探消息,卿酒酒并未贸然上门,谁知道一枚破令牌能有多大的作用,毕竟人心不古。 帝九黎有心带卿酒酒出去玩耍一番,便将她拽出客栈,两人没带流光,就那么闲散的在街上逛了起来。 卿酒酒觉得热,便在街边连喝了两碗酸梅汤,她这几天也不耐烦梳发髻,直接将一袭青丝束成马尾,清清爽爽的,不施粉黛,那日渐长开的五官还真招人。 至少帝九黎就已经发现,大街上转头看他家小母老虎的人,不下二十人。 然,他压根没注意到,那些姑娘家看他那张脸的更多。 毕竟,那张皮相,还有眉心稀罕的朱砂,都让人怦然心动。 这不,一身穿湖水绿纱裙的闺阁小姐从两人身边走过,一张手帕就被挂在了帝九黎的袖子上。 绢丝的手帕,绣着摇曳生姿的红莲,恍如业火,骄傲肆意。 卿酒酒斜眼一瞥,就将那小姐的心思瞧的明明白白,她暗自冷哼,直接拽着那小姐的袖子道,“这位小姐,你帕子落我男人身上了。” 那小姐转身,平眉杏眼,十分英气,不厚不薄的唇,色泽明艳,倒生的动人生姿。 帝九黎低头看着手臂上的帕子,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微微拂袖,甩落那帕子,半拥着卿酒酒,转身就走。 对他的自觉,卿酒酒很满意,她不吝啬,直接踮起脚尖,不顾旁人的目光,亲了帝九黎下颌一下。 那小姐目光如刀落在卿酒酒身上,她身后的婢女帮她捡起帕子,嘟囔了句,“怎的人,这样有碍风化,真是不知羞。” 那话音带着浓浓的古蜀地方方言,兴许旁人听不懂,可卿酒酒却听的明明白白。 卿酒酒看了一眼,不想多生枝节,直接和帝九黎相携离去。 婢女抖着帕子,对自家还没收回目光的小姐道,“小姐,这两人一看就是外来人,不如找人查查?” 那小姐轻笑了声,明媚如星光,“去查吧,毕竟长的那样昳丽俊美的男人,我还从未见过。” 婢女附和道,“恩,既然小姐喜欢,等查出底细,将人留在古蜀便是。” 她家小姐,尊贵的说是古蜀公主都不为过,一个男人而已,也不是要不起。 并未走多远的卿酒酒忽的笑了起来,“真是有意思,那小姐看来便是唐门中人,地位还不低呢。” 帝九黎点头,“她袖中暗纹,和唐门令上的一模一样,得来全不费工夫。” 卿酒酒抓着他手,仰头眯眼道,“不如让咱们大燕皇太子,以身色诱试试?” 闻言,帝九黎恨不得现在就抽死她,“嗯?你确定?” 卿酒酒讪笑几声,在帝九黎的目光下,忍不住有点小心虚。 帝九黎轻轻捏了捏她耳廓,“下次再说这种话,小心我抽烂你屁股。” 卿酒酒怒了,跳起来张牙舞爪吼道,“帝九黎,你敢动我一支手指头试试?” 帝九黎当时是没动她,只是当天晚上,将人裹被子里头,真朝着她屁股抽了几巴掌。 卿酒酒恼羞成怒,一拳头就挥过去。 妈的,他凭什么管着她!她两辈子的爹妈都不敢! 两人大半夜不睡觉,在床笫上动起手来,拳来掌往,你一脚,我一腿,打的难分难解。 又一次被这混蛋压在身底下,帝九黎钳制住她的手腕搁头顶,长腿伸,膝盖遏制住她想踹人的脚,披散的鸦发下,他挑眉低声道,“还来?” 卿酒酒喘了口气,她眸子晶亮,细细的腰身一扭,滑不溜揪地在他怀里一蹭,然后一抬头,就咬住了他的咽喉。 最脆弱的利害之处被叼着,帝九黎不生气,反而还轻笑了声。 喉结滑动,有丝丝缕缕的疼痛。 卿酒酒就像个叼着鱼的小野猫,死也不撒嘴。 还是帝九黎率先松手,他摸上她下颌,“打不过就动嘴,小母老虎,你是属狗的么?” 卿酒酒怒瞪他,一双桃花眼瞪圆了,嘴里呜呜几声,似不满。 帝九黎一个翻身,让她骑自个身上,他双手放头顶,“好了,快松嘴巴。” 卿酒酒适才松口,她见那性感的喉结出,水光润泽,确实已经咬出了一点血印子,她有觉得自个不对,便低头伸舌尖舔了舔。 帝九黎气息一窒,琥珀瞳色骤然一深,他揉了她细软的发丝一把,哑着嗓音警告道,“乖,别舔,我还不想做禽兽。” 她一巴掌呼他胸口,啐了口,“禽兽!” 她从他身上下来,不期然就见雪白的中衣上,一点殷红分外刺眼,那分明就是血的颜色! 卿酒酒一怔,质问道,“帝九黎,你竟然都把我打出血了……” 帝九黎也是一懵,他从头至尾都没用内力,也没尽全力,怎么可能打伤人? “伤哪了?”他噌地坐起来,搂着她就上下其手检查。 一检查完,他哭笑不得,“傻子,你是不是来葵水了?” 卿酒酒抹了把脸,她小肚子已经有点异常,这种熟悉的感觉,她不用看都知道,这具身体的初潮来了。 她跳下床,直接跑进净室,还道,“帮我叫一下红蝎进来。” 帝九黎盯着中衣上那点血色,眸光晦暗难辨,薄唇没忍住,翘了起来,来葵水了啊,守这么长时间的小姑娘总算是长大了。 卿酒酒收拾完出来,帝九黎已经换了身中衣,沾染了血迹的那身,他还小心翼翼地装了起来,没敢给卿酒酒知道。卿酒酒爬上床,没觉得多难受,就是有些困,小肚子坠坠的。 第172章 殿下身边的侧妃之位 她不习惯大燕的月事带,怎么都觉得没有姨妈巾方便舒服,只得直挺挺地躺床上,一动不动。 帝九黎凑过来,大手摸了摸她小肚子,“会不会难受?” 卿酒酒斜眼看他,有心想甩开他的手,然那大掌十分暖和,揉按着小肚子很舒服,她不自觉眯起眸子,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呵斥道,“你烦不烦,女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说完,她哼了两声,头瞥想另一边,傲娇了。 帝九黎没忍住又笑了,这小母老虎,就是爱口死心非,真觉得他烦,不早甩开他手了? 他心头酥痒,软和的厉害,俯身亲了她小鼻尖一口,“再这么嫌弃我,我不揉了啊。” 卿酒酒小眼神夹过去,像带了钩子一样。 帝九黎薄唇一抿,另一只手干脆蒙住那双桃花眼,不看! 卿酒酒脆声笑了,很是欢快,哼哼,谁撩谁啊,反正她年纪还小,撩死人也不用负责。 “你简直……”帝九黎一句话没说完,狭长凤眸冷光一闪。 卿酒酒只觉的视野一晃,人被帝九黎给抱着滚下床榻。 “轰……”一声,有无数冷光从天而降,破了瓦片,砸在床榻上,将好好的一床,轰成碎片。 这一大动,卿酒酒又觉得身下洪水滔滔,她小身子一僵,动也不敢动。 帝九黎扯了架子上的长衫一抡,只听的噗噗几声,无数细针落地,溅起一地的寒光。 跟着是白日那小姐身边的婢女,她身后还跟着另外两名婢女,三人手里拿着古怪的类似弩的东西。 那婢女倨傲地看着两人,“我家小姐有请两位走一趟。” 帝九黎站起身,将卿酒酒扶好,冷着脸道,“哼,这样的待客之道?” 卿酒酒缓了缓,她觉得赤脚冷的很不舒服,便将一双小脚踩帝九黎大脚背上,这才抬头看着三人。 婢女特别不屑的目光从卿酒酒身上扫过,在看向帝九黎之时,稍微收敛一些。 “我家小姐说了,只怕这位公子不肯去,所以要用点旁的手段。”那婢女明说是请,实际却是威胁。 她扬手,只轻轻一扣手臂的弩,只见嗤啦一声,犹如天女散花一般,无数细针炸裂开来,将房间里的屏风射成碎片。 卿酒酒眯眼,她眼尖,看出那细针竟全部都是用钢做的钢针,她心头一动,巧笑嫣然道,“公子,既然是盛情相邀,公子就去一趟。” 帝九黎低头看她,琥珀凤眸隐晦地滑过深邃鎏金,他勾起薄唇,昳丽如妖的道,“好。” 就这样,两人大半夜的被邀请道唐家。 这唐家,平素住的只是唐门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唐门所在,如果没有唐门人领路,谁都找不到真正的唐门。 唐家嫡出五小姐--唐五娘穿着薄纱裙,斜躺在美人榻上,她发髻松软,赤足裸臂,漫不经心地捻着葡萄在用。 “离鸠公子,竟然是京城人士。”唐五娘笑着道。 帝九黎面无表情,他直接开门见山,“唐小姐深夜请在下前来,莫不是就是问这个?” 唐五娘低笑了声,“自然不是,只是五娘见离鸠公子生的如斯俊美,心下慕艾,先见公子一面。” 这样直白的话语,当真和北凉那边的民风相较,卿酒酒眨了眨眼,觉得不然自己先退下。 哪知,她心念才动,帝九黎就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并抓住了她的手不放。 唐五娘见了两人交握的人手一眼,然而道,“两位先在唐家做客几天如何?” 帝九黎懒懒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风流入骨,恣情绮丽,“但凭唐小姐做主。” 唐五娘眉目春生,面颊微红,她挥手,“芍药,领离鸠公子下去休息。” 说是休息,却是分的两个房间,将卿酒酒和帝九黎分开来,且两人的房间,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帝九黎并未多说,卿酒酒也表现的乖巧听话。 一夜无话,隔日,天色见亮。 卿酒酒醒来之时,唐五娘已经邀了帝九黎一起用早膳,她的早膳,则是由那叫芍药的婢女端到房里来的。 卿酒酒也不介意,她填饱肚子,便让芍药带自己到处逛逛,没良心的将帝九黎也留下了。 半日功夫,卿酒酒将整个唐家转了个遍,她还从其他下仆口中得知,如今唐家当家做主的人,便是唐五娘的亲爹唐远山,唐门便是由他掌管着。 当天中午,唐五娘在帝九黎的暗示下,找来唐远山一起用膳,卿酒酒也在旁,不过她站在帝九黎身后给他布菜。 唐远山如今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可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很多皱纹,很显老。 显然他是知道自个女儿的德性,可甫一见帝九黎,也让他那皮相给震了一下。 帝九黎抬眼,琥珀眼瞳中鎏金溢彩,眉心那点朱砂,更是让他身上流露出一股清贵,让人心惊。 如今见着正主,他便没了跟唐五娘周旋的心思,直接将自个的皇太子玉牌往桌上一扔,整暇以待的道,“唐门主,本殿欲一窥唐门。” 唐远山细细看了那玉牌,陡然一惊,赶紧撩袍下跪,“草民叩见皇太子殿下。” 唐五娘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她看中的人,竟然就是当年皇太子。 可当今皇太子,不是个残废来着? 想到此,她的目光就往帝九黎双腿上扫。 卿酒酒不喜欢有人垂涎她的所有物,她抄起桌上的酒盏就砸到唐五娘面前,喝道,“放肆!” 唐五娘垂下眼眸,跪在唐远山身后。 帝九黎一身贵气,那等骨子里天生的威仪,让人不敢直视,“昨晚唐五小姐来请本殿,婢女所用武器,当真罕见,不过本殿只对那细针敢兴趣,唐门主不然将那细针的炼制法门奉上如何?” 按理,他不该这般直言,且唐门只古老的江湖家族,根本不归朝廷直接管辖。唐远山果然正色道,“还请殿下见谅,那法门乃是唐门立身根本,草民能做主给殿下一些,但法门万万不可。” 第173章 先收个侧妃也无碍(1) 实际,唐远山对帝九黎皇太子的身份,也说不上来有多恭敬,从这里头就听出来了。 帝九黎屈指轻敲案几,“唐门主好打算,毕竟流水的朝廷,铁打的家族。” “殿下误会,”唐远山心头咯噔一下,“那法门乃是唐门祖传之秘,没了那东西,就没了唐家,还请殿下见谅。” 见这老匹夫软硬不吃,卿酒酒没了耐心,她袖子一抖,直接将唐门令砸唐远山脸上,冷声道,“加上这个,够不够资格?” 唐远山一惊,他捧着唐门令,忽的拔高声音,“敢问,这唐门令殿下是从何处得来的?” 卿酒酒同帝九黎对视一眼,帝九黎波澜不惊的道,“唐门主以为呢?” 唐五娘也惊讶了,她急急道,“唐门令早在一百年前,就随着那一任的门主失踪,这一枚不可能是真的。” 帝九黎冷笑,“唐五小姐的意思,是在质疑本殿,嗯?” 拉长的尾音,叫人头皮发麻,唐五娘噤声。 唐远山神色怀念地摩挲着唐门令,犹豫片刻道,“请殿下给从草民半天的时间,草民需要同族中长老商议。” 帝九黎摆手,“唐远山,本殿可以告诉你,之所以找上你唐门,那是因为本殿要铸造一种世所罕见的兵器,所需材料若不是本殿的兵器坊不够,你以为本殿能看上你的唐门?” 唐远山眼神复杂,可又被帝九黎口中所说的那兵器吸引,他问道,“不知殿下要铸造的是什么样的兵器?” 帝九黎淡淡地看着他,却是再没说半个字。 能有半日清静,帝九黎仍旧眉头紧锁。 卿酒酒看不上他这样愁眉苦脸的,简直是浪费盛世美颜,她哼声道,“你愁什么愁,唐家要识趣,答应了最好,要不识趣,咱们硬抢就是了,一个江湖家族,还当真能跟朝廷的千军万马对抗不成?” 帝九黎叹息一声,“我不想动武,唐门机关,深不可测,一动手便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卿酒酒却是笑了,她踮起脚,捏着他脸,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傻了不成,哪里用两败俱伤,到时咱们直接用天雷珠轰,大型的天雷珠炸,再多的机关,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又有什么用?” 这话让帝九黎瞬间明悟,他拉下她手,含笑道,“胆子肥了,敢在本殿脸上动手。” 说来,他生来身份尊贵,敢这样跟他没大没小的人,全天下约莫也只有面前这头小母老虎了。 当天晚上,唐远山带来一头须皆白的长者,这人是唐门长老之一,言明要看了那所谓的兵器,才会松口。 卿酒酒当下拿笔,三两下随意画了个火枪草图,旁的根本没细节,再简单讲了几句,只说威力只会比火铳大。 唐门长老显然是同道中人,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种新兵器,一种跨越了刀剑的的兵器。 他差点没拉着卿酒酒当下就要一起研究,还是帝九黎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捞进自个怀里护着。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唐远山带着帝九黎和卿酒酒,一起去了真正的唐门。 真正的唐门,谁能想到,就在唐家背后的大山里,那大山从外头看高耸入云,实际一进去,里头全被挖空了,呈盆地状,并有大大小小像蜂巢一样的山洞,山洞里头进进出出有无数的人。 帝九黎看了圈,问道,“那种细针,你们是用什么铸造的?” 唐五娘回答,“那是唐门独有的梨花弩,针叫梨花暴雨针,是用精铁造的。” 卿酒酒心下了然,所谓精铁,便是钢了。 她轻轻拉了帝九黎袖子,帝九黎又问,“精铁如何炼制的?” 唐远山领着两人一直往里头,越发往里后,就有股股热风袭来,很是难受。 在最里头,卿酒酒见到了这个时代的炼钢之术,虽然不及现代高科技,但以大燕的条件,能摸索出这样的手段,也已经很不错了。 她啧啧称奇,发自内心的道,“唐门匠人,果然厉害。” 唐远山不自觉挺直了背脊,“这种生铁比一般的铁坚硬锋利,唐门早在八十年前就开始炼制,如今唐门上下用的兵器,全是生铁铸造。” 帝九黎想的还更深远一些,这样的铸造之术,不能放任自流,必须控制在朝廷掌权者的手里。 不过,这念头此时不宜表露出来。 卿酒酒心里默默算了算,“殿下,唐门如今已经了成熟的炼制之法,我觉得可以直接跟唐门买材料。” 帝九黎心思急转,他拿帕子帮卿酒酒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轻笑道,“不急,此事还需同唐门主商议。”看完炼钢,卿酒酒顺便又瞧了瞧唐门其他的机关铸造,不得不说,唐门不愧是古老的机关家族,各种机关,虽还属于冷兵器范畴,可威力实在不小,卿酒酒更是想到,有些完全可以推广到军中,提高单兵 作战能力。 看完唐门,一行人出来,顿觉凉快不少。 唐远山也不急,他招来下仆,又留时间让帝九黎和卿酒酒清洗了番,换了身衣裳,凉凉爽爽后,又才重新坐到花厅。 卿酒酒抿了口凉茶,等着唐远山开口。 唐远山看了眼坐边上的唐五娘,注意到她看帝九黎的目光,心下叹息。 他将那枚门主令摸出来,双手奉到帝九黎面前道,“殿下,唐门一族愿追随殿下,从此奉殿下为唐门门主亦可,一应唐门机关以及铸造之术,都可为殿下所用。” 帝九黎挑眉,“条件。” 唐远山道,“殿下身边的侧妃之位,请留给小女。” 这话才落,卿酒酒当场喷茶。 帝九黎眸光骤冷,琥珀汪洋乍起深沉波澜,那张昳丽的脸上,顷刻就凉薄了几分。 他背靠椅背,凉凉地目光落在唐五娘身上,上下打量她,带着审视,像是在看一件死物。好一会,他才意味不明的开口,“唐门主,可真是爱女心切,切到愿意让爱女一辈子就深宫牢笼,同众多佳丽妃嫔,捱等本殿的恩宠。” 第174章 先收个侧妃也无碍(2) 卿酒酒的眼神也带着隐晦的杀意,敢觊觎她的人,管他什么张什么唐,统统摁死! 唐远山垂下眼眸,“殿下日后便是大燕之主,能伺候殿下,那是她的福气。” 帝九黎低声笑了,他起身,施施然走到唐五娘面前,见她面颊生辉,眉目春情,他伸手挑起她下颌,淡淡的说,“好啊,本殿收了。” 唐五娘眼底蹿过流光溢彩,还有隐藏不住的欣喜。 唐远山也是松了口气,脸上带起浅笑来。 唯有卿酒酒一身寒意横生,她目光落在帝九黎身上,像钢刀一样锋锐,那张小脸冷若冰霜,不见半点暖意。 一直到帝九黎进了房间,他才关上门,人还没来及转身,身后厉风刮来,将他推的按在门板上。 帝九黎闷哼一声,胸口痛的像肋骨被撞断了一样。 “嘶,轻点,小虎女你轻点……”他嘴里低声说着,可心口却一点一点泛出丝丝甜蜜来,像大热天喝了口甘甜的井水一般畅快。 卿酒酒双手揪着他胸襟,将人狠狠地按住,一字一顿的道,“侧妃?收了?哼,帝九黎你他妈当老子的话是耳边风是不是?” 她彻底怒了,浑身炸毛,像被踩了尾巴尖的小野猫,又像被夺食了的母老虎。 帝九黎见她目光凶狠,竟笑了。 卿酒酒更怒,熊熊的愤怒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痛,于此同时,还有丝缕的委屈从心尖泛上来,叫她整个人暴躁的不得了,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将整个唐门给灭了。 帝九黎赶紧顺毛,他伸手将人困怀里,低头亲了亲她额头和软耳廓,适才柔声道,“唐五娘是要做皇太子的侧妃,我又不是皇太子。” 然,卿酒酒哪里信,这混蛋在外行走,都是以皇太子的身份,且处理朝政,也都是他一直在管着,这会跟她说,自个不是皇太子,哄鬼去吧! 见怀里的人开始挣扎,甚至星铁匕都摸出来了。 帝九黎一把将人抗起来扔软榻上,然后伏身上去压住她,注视着她眸子道,“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以后不当皇帝,让我哥去,所以先跟我哥收个侧妃也无碍,毕竟大局为重。” 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出奇的晶亮,整个像被水洗过。 卿酒酒哼了几声,心头怒意虽然消了几分,到底还恼的厉害,“滚下去!” 帝九黎哪里听她的,他低头亲了她粉嫩唇珠,凤眸戏谑,“醋了?” 卿酒酒撇开头,不想理他,也不想他碰她。 帝九黎无奈,他侧身将人拥怀里,揉了她发丝,“你呀,怎的气性这般大?记得往后再遇上这种事,要相信我,嗯?” 卿酒酒拍开他的手,起身坐床沿,恨恨地踹了他腿肚,挑眉挑衅道,“我就这脾气,受不住就滚!” 她这样的有恃无恐,在帝九黎眼里,反倒是色厉内荏,掩饰自个心头的不自在和羞窘。 真真……招人稀罕! 他单手撑起身,头靠她肩上,往她脖子和面颊蹭了蹭,微凉的鸦发不经意钻进她衣领里,带出丝丝薄凉。 “不就一头母老虎,除了本殿,谁能受得住?谁能满足你?”他说的话是正儿八经的,可口吻却分明带着风流和色气。 卿酒酒瞥了他一眼,扑地过去,将人按床上,然后摸了摸早就想摸的那点眉心朱砂。 这动作,引来帝九黎胸腔震动,和醇厚的低笑。 将小母老虎顺好了毛,帝九黎拥着人,卷着她细发,漫不经心的道,“唐门事了,回京后,便放出风声,说你开始给九皇子治傻疾,过个两三月,就让我正常。” 卿酒酒一怔,“会不会惹来其他皇子针对?” 毕竟装了这么多年的傻子,两兄弟一在明一在暗,如此才算安然。 帝九黎漫不经心的道,“没事,不恢复正常,怎么跟父皇求赐婚,名分定了,你也安心。” 卿酒酒扬眉,没好气的道,“谁不安心了?谁稀罕你!” 帝九黎嗤笑,“是我稀罕你,稀罕的不得了,恨不得现在就跟你成亲,马上就洞房!” 向来没脸没皮,也没心没肺的小没良心,这会竟然也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将被子一裹,将人踹出被窝,瓮声瓮气的道,“我要睡觉了,你走!” 帝九黎连人带被子抱住,调笑道,“这是本殿的床,是你先爬床。” 卿酒酒在被子里动了动,一会也就安静了,她嗅着帝九黎身上传来的浅淡龙诞香,感受着心口扑通扑通的跳动,隐秘的欢喜就浮上心头,叫她想越发地靠近他。 这样的情绪,只有从前对着离鸠的时候才有。 她知道,自己不可避免的,再次开始喜欢上了这个人。 许是因为答应了腾挪一个侧妃之位给唐五娘,第二日一早,卿酒酒还没睡饱,唐五娘便积极地过来叩门,邀约帝九黎一起用早膳。 谁知道,门一打开,卿酒酒就从床幔里探出半个脑袋来,她有起床气,没好气轻轻咬了帝九黎肩膀肉一口,恼怒的道,“让她闭嘴,滚出去!” 唐五娘神色精彩纷呈,十分好看。 帝九黎冷淡地偏头,“唐五小姐,还是先出去的好。” 他是半点都不避讳,还安抚地摸了摸卿酒酒发旋,诱哄着道,“乖,继续睡。” 卿酒酒在他怀里拱了拱,粉嫩的小脚在被子里头,霸道地往他大腿上一搁,舒服地继续睡。 唐五娘面色青白,她死死盯着卿酒酒,恨不得冲过去将人扯下来丢出去。 帝九黎淡若冰水的目光扫过去,无形的压迫席卷压过去,叫唐五娘白着脸退了出去。 房间门掩上之时,她似乎听里头的人在说,“侧妃罢了,认清自己的位置……” 一个时辰后,卿酒酒彻底睡饱了,她慵懒起床,人还没彻底清醒,懒懒地坐床上一动不动。 帝九黎下床,拿来衣裳与她穿上,她倒好,做足了大爷派头,一伸手还示意他伺候。帝九黎失笑,全大燕,也就她这个小母老虎敢这样使唤他,要让旁人知道,指不定怎么编排。 第175章 进了县主府,就都别出去(1) 两人相携出房间,唐远山已经将唐门会炼制精铁的匠人师父挑了出来,一共五人,是要同帝九黎一起回京,另外唐门现有的精铁,稍后也会悉数运到京城。 五名匠人中,那唐门的白胡子长老也在,另外还有唐五娘也是要上京的。 来时主仆加上不过四人,这回去,便是齐泱泱的一大波人,其中唐五娘的侍女和行头就占了好几辆马车,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皇亲国戚出行。 红蝎无人之时,悄然到卿酒酒面前,低声回禀道,“大小姐,那唐五娘擅暗器,在江湖上很有名气,小心别着了道。” 卿酒酒挑眉,这几日路途,她同帝九黎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唐五娘的脸色自然就没好看过。 她摆手,不在意的道,“她做她的皇太子侧妃,我又不和她抢。” 不过,她隐隐觉得,对这多出来的侧妃,帝九冥一定会削帝九黎一顿! 拿着他的名头,往府里领女人,指不定以后还会领崽子回去,想想就乐。 这日中午,已经出了古蜀地境,转眼便要进入四月,柳絮暖风,暖光醉人。 卿酒酒有点晕晕欲睡,她这几天不太舒坦,继第一次葵水过后,她的胸口开始涨疼起来,并像小笼包一样一天一个模样。 偏生帝九黎那混蛋动不动就抱她,稍微磕着点,就疼的厉害,她还不能明说。 “再喝点水?”帝九黎递水过来,单手就要去抱她。 卿酒酒一巴掌拍开,龇牙道,“告诉你,少动手动脚,我不喜欢。” 帝九黎扬眉,凑过去低声问,“怎的这些时日,脾气见涨了?我太宠你了,跟我见天的作妖,嗯?” 卿酒酒见不得他端起皇太子的姿态,高高在上的,好像她活该就低他一等,就该跟别的女人一样,低眉顺眼。 切,谁稀罕! 她扭开身,并不想理他,还推开他脸。 “殿下,”一道脆声插进来,就见唐五娘那身暖黄白柳裙裾款款走近,“天气太热,五娘婢女熬了点酸梅汤,殿下尝尝?” 说着,她身后的婢女芍药端着两盏酸梅汤放边上。 那汤色泽清亮,嗅着有股酸甜味,确实很生津止渴。 帝九黎看了卿酒酒一眼,淡淡地恩了声,端起其中一碗稍稍抿了口,味道确实不错,紧接着他递到卿酒酒面前,“用点?” 卿酒酒皱眉,“拿开。” 她不想喝,也不喜欢唐五娘,总用一种垂涎的目光看着帝九黎,她多看一眼,就有拔星铁匕的冲动。 但唐五娘就还绕到她面前,笑着轻轻拉了她一下,“卿小姐可是热的受不住?喝一些酸梅汤就会好了。” 卿酒酒撩起眼皮,拂开袖子,蓦地弯起眸子,笑得无害而纯良,“多谢,我会喝的。” 唐五娘微微颔首,识趣地带着婢女走了。 人走远了,帝九黎还皱眉看着,卿酒酒脚尖踹了他一下,“不准喝,要喝回京我给你做。” 帝九黎当真放下小碗,他风流入骨地望着她,俊得一塌糊涂,“我等着。” 卿酒酒心跳微乱,她目光游离,恶声恶气的道,“转过头去,也不准笑!” 妈的,活脱脱就一公狐狸精,还整天在她面前笑来笑去,要不是这具身体还小,她非得将人扑到,睡个几天几夜,叫这混蛋随时随地都在放荷尔蒙勾引她! 然,帝九黎心思却正得不得了,他抓住卿酒酒的袖子,翻个面,唐五娘碰过的地方,恰一排排发丝粗细的针,密密麻麻,渗人至极! 那针细若发丝,且质地柔软,根本不容易被发觉,就算是被扎了,也只会当是蚊虫叮咬一口。 琥珀凤眸中乍起凛冽鎏金,带着最锋锐的力度,帝九黎伸手就要去取细针。 卿酒酒连忙拦住他,她冷笑一声,“别碰,有毒。” 那点鎏金,顷刻变换成森寒的杀意,帝九黎脑子里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悄然弄死唐五娘的法子也想了不下百种。 卿酒酒用帕子包着手,将细针一根一根地扯出来,然后招呼红蝎一声,回了马车。 没一会,帝九黎跟着上马车,“是什么毒?” 卿酒酒勾起嘴角,浅笑微凉,“不是什么大毒,只是会让我一身慢慢溃烂,毁容罢了。” 帝九黎心头杀意再起,“哼,唐家唐五娘,好的很。” 卿酒酒看了她一眼,示意红蝎将细针包好,然后伸手去勾他修长的手指头,“你不许出手。” 帝九黎挑眉,反手捏着她手指头,“别留手,有本殿给你撑腰。” 卿酒酒扬起下颌,十分受用他的维护,“哼哼,你敢不给我撑腰。” 帝九黎欢喜极了她这娇娇的小模样,他将人搂进怀里,亲了亲,两人腻歪在一块,红蝎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入夜,错过宿头,一行人只得在荒郊野外露宿,卿酒酒和帝九黎自然是住最好的帐子,两人也不避讳旁人,就那么旁若无人地住一块。 唐五娘的人,自然各个看卿酒酒不顺眼,唐门匠人则一应听长老的,老神在在,并不多管事。 繁星满天,新月如钩,卿酒酒枕在帝九黎大腿上,惬意自得。 约莫酉时分,红蝎端了一小碟子的点心进来,那些点心精致小巧,颜色鲜艳,看着就喜人。 帝九黎亲眼见着卿酒酒随意拿了几株野草,碾碎了将汁水抹上头,然后端着小碟子出了帐子,径直往唐五娘那边去。 唐五娘婢女芍药老远就见着卿酒酒过来,她往帘子前一拦,不客气的道,“卿小姐,我家小姐已经休息了。” 卿酒酒眨了眨,又看了看手里的点心,“可是,这是殿下分出来的点心,特意让我送来给唐五小姐的。” 芍药眸色微闪,“卿小姐给我便可。” 卿酒酒手一扬,并不给她,“不行,殿下交代了,要我亲自送到唐五小姐手里。” 芍药脸色瞬间就冷了,她正想将卿酒酒轰走。不料,帝九黎在那边探出身来道,“小虎女?送了点心没有?送完了就赶紧回来给本殿捶腿。” 第176章 进了县主府,就都别出去(2) 卿酒酒言笑晏晏,“唐五小姐已经休息,人家不……” “卿小姐,”芍药赶紧打断她的话,“我家小姐还没彻底入睡,请进。” 卿酒酒提着裙摆,施施然进去,帐子里头,唐五娘单手撑头,闭着眼,一副当真昏昏欲睡的模样。 卿酒酒半点不客气,她啪的将碟子放案几上,不冷不热的道,“唐五小姐,这是殿下身边御厨做的点心,我想着唐五小姐定然是没见过,便拿来一碟子,让唐五小姐尝尝鲜。” 唐五娘悠悠然睁眼,此时没有外人,她也不跟卿酒酒虚以为蛇。 “什么东西,滚出去!”她冷喝道。 卿酒酒以更冷凝的目光回视过去,“爱用不用,不是殿下提那么一句,你以为我愿意过来。” 唐五娘坐起身,她盯着卿酒酒,指尖微动。 卿酒酒将她反应尽收眼底,她冷笑,“怎么?想杀我?你倒是动手啊?你要是伤了我,看殿下还要不要你。” 唐五娘抿着红唇,一身不吭。 卿酒酒讥诮拂袖,“一个江湖草莽的女儿,竟也敢肖想殿下,不自量力,等回了京城,看那些心悦殿下的高门贵女怎么收拾你。” “你……”芍药气愤不己,扬手就要给卿酒酒一个耳光。 卿酒酒直接挡开她的手,将人推的一个趔趄,随后在唐五娘淬毒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撩起帘子之时,她头都没回,淡淡的道,“对了,点心是殿下吩咐的,唐五小姐要是嫌弃,我就直接跟殿下支会一声。” “不嫌弃!”唐五娘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道。 卿酒酒嘲弄一笑,如来时一般款款走了。 芍药恨得牙痒痒,她看着那碟小点心道,“小姐,您真的要用?” 唐五娘起身,小指微翘,动作优雅地捻起块玫瑰形状的,她看了看,然后放嘴里轻咬了一口。 点心入口即化,确实味道不错,然唐五娘味同嚼蜡,她用了那么一小口,就挥手道,“撤下去,一会去跟殿下说一声,就说点心我很喜欢,多谢他的心意。” 芍药将伺候唐五娘睡下后,她将点心端了出去,见着不远处的皇太子帐中,隐约传出的嬉笑声。 她眼神闪烁,呸了口,“不知廉耻的小贱人,狐狸精!” 隔日一早,卿酒酒在帝九黎怀里正睡的香甜,她好似还在做美梦,嘴角有点滴晶莹的液体悬在那,冷不丁就落到帝九黎光裸的胸口肌肤上。 “啊……”一声尖叫倏地响起,蹿进云霄,连晨光都好似抖了一下。 卿酒酒火大地挠了帝九黎一把,一抹嘴,捂着耳朵往他怀里拱。 帝九黎睁眼,轻声问外头,“白岩,出了什么事?” 白岩回禀,“殿下,是唐五小姐,今个一早,她脸上起了红疹子,又痒又疼,此时闹着要见殿下。” 帝九黎翻了个身,将怀里的小母老虎往肚子底下扒拉,“不见。” 白岩好似又说了句什么,帝九黎已经懒得管,这等不用上朝,不用处理奏请的日子,难得悠闲,不搂着小虎女多眯会,实在有负春光。 两人一直睡到巳时初,才起床出帐。 早等多时的唐五娘冲的过来,就给帝九黎跪下哭诉道,“殿下,您要为五娘做主啊。” 帝九黎撩袍一坐,漫不经心地瞥了压戴着黑纱帷帽的唐五娘道,“从何说起?” 唐五娘怒指卿酒酒,“殿下,一夜之间五娘脸上身上就起了无数的红疹,昨晚五娘只用了一小口卿小姐送来的点心,卿小姐给点心中下了毒,她想要害五娘。” 帝九黎长臂一揽,将卿酒酒抱自个大腿上坐着,他以手为梳,帮卿酒酒顺青丝。 “点心?”他嘴里还道,“那是本点让小酒儿送给你的,你这样说,是怀疑本殿对你下毒了?” 唐五娘心头一寒,“不是,五娘从未怀疑过殿下,可五娘确实是用了点心才中毒的。” 她说着这话,目光就落到卿酒酒身上。 卿酒酒慵懒地打了个呵欠,她还揉了揉湿润的睫毛,直接对唐五娘露出个挑衅的淡笑。 “殿下,”唐五娘跪着往前几步,“我唐门虽是机关世家,可对毒也颇有研究,且那点心今早五娘看了,就是被动了手脚,能接触点心的人,就只有卿小姐一人。” 帝九黎此时已经将卿酒酒的青丝挽成个马尾,顺手用自个的镂空发扣扣着,那等昳丽如妖的皮相上,浮起的宠溺,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嫉妒。 卿酒酒将头靠帝九黎肩上,她也不说话,就那般似笑非笑地看着唐五娘。 帝九黎淡然道,“好了,等回京本殿找御医与你瞧瞧,唐五娘,退下。” 话落,白岩进来,强势的要将人请出去。 帝九黎起身,他也不放卿酒酒下地,直接像搂小孩子一样,将人面对面抱着,让她幼细的一双腿晃荡在他腰侧。 他就这样从唐五娘身边走过,还轻声问道,“早膳想用什么?” 卿酒酒晃了晃脚,双手搂着他脖子,随意的道,“你用什么我就用什么。” 帝九黎便笑了,那笑声清越悠扬,仿佛最动听的竹箫声。 唐五娘心生寒意,她在芍药的搀扶下起身,远远看着两人离去,卿酒酒的目光越过帝九黎的肩膀,两人隔空对视,那其中的讥讽让唐五娘嫉妒的心痛。 她捏紧拳头,将唇肉都咬出血来。 白岩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继而提醒道,“唐五小姐如今已是皇太子殿下准侧妃的身份,该做的不该做的,唐五小姐要想清楚,还有几日路程,唐五小姐要无事,就安心在马车里养伤的好。” 这会唐五娘还不太懂白岩的意思,只道这奴才也是踩低捧高的主,然不到一个时辰,她就彻底明白白岩的意思了。帝九黎那边的贴身侍卫,以护卫安全为由,拨了四人守着唐五娘,便是她想同唐门那些匠人说话都难上加难,而伺候她的人,除了芍药,其他的婢女则悉数被看管了起来。 第177章 进了县主府,就都别出去(3) 唐五娘此时才终于心生畏惧,她对此后的侧妃之位,多少品出了点滴的绝望,并开始怀疑自己对皇太子的执拗,其实就是一个错误。 小小的教训了唐五娘一顿,接下来几天,她人就安分了。 卿酒酒大多时候,是和帝九黎在外头骑马,她不太喜欢老是坐在马车里,颠的慌。 六天过去,京城城门在望。 帝九黎早在头天,就带着唐门匠人直接去了虚无山,白岩领着唐五娘去九皇子府,卿酒酒想念蜜蜜,且魏小七那边的零件也还没做完,这一段时日,她不用在虚无山守着,便径直回县主府。 哪知她甫一踏进家门,就遇上个陌生的外男,最诡异的,这外男还同白雪在说话,那模样像是在指使她一般。 卿酒酒皱眉,“流光,把流钰给我叫来!” 分明是她的县主府,什么时候轮到不认识的路人来掺合了? 白雪眼尖,一眼就看到卿酒酒跨进二门,她提起裙摆迎上来,“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那外男一愣,他走近了,卿酒酒才发现这一身鸭蛋壳青长衫的男子,长的面若冠玉,同卿明远竟是有几分相似。 她心下有几分的揣测。 外男忽的一笑,“大妹妹,十年不见,竟是已经这般大了,为兄差点没认出来。” 卿酒酒倨傲无礼的道,“这年头,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攀亲戚,白雪,本县主不在,这府就不是县主府了?” 白雪扭着手,她看了那个外男一眼,将卿酒酒拉到一边,小声将今日的事回禀了遍。 数日前,卿子焕忽然回京,转天,就带着卿家一门到县主府来,且这一家老小好生不要脸面,不仅人来,还将行李也搬了过来,话里话外,竟是要在县主府住下。 白雪和流钰自然不应,可这卿子焕十分能耐,竟能让当朝御史上奏参卿酒酒一本,只道她不孝不仁,愧对县主的身份。 被这样一压,九皇子府那边,有消息传过来,让白雪和流钰暂且将人接进县主府,旁的不用多管。 适才卿酒酒一回府,就遇上了卿子焕。 卿酒酒暗自冷笑,这卿子焕倒也能耐,居然能有当朝御史帮他,就是不知这背后的人又是哪位? “大妹妹,如今老太君和父亲还有三房的三姝三婶以及旁的姊妹,都进了府,大妹妹前些日子不在,为兄就做主,分了院子下去,不知大妹妹以为如何?”卿子焕笑着道,一副斯文儒雅的派头。 白雪又道,“大小姐,起先卿老太君本是要住大小姐和二小姐的主院,婢子一直未曾妥协。” 不然,怕是她此次一回来,连床都没得睡了。 卿酒酒气极反笑,“院子都分了,才来过问本县主,卿子焕,你行啊。”卿子焕笑意不减,“大妹妹严重了,主要是卿家没了亲王之位,宅子太过狭小,大妹妹这般大的县主府,一个人也住不完,为兄便私自主张,不过老太君和父亲都是支持的,京中各家也都说大妹妹实乃仁孝 之人。” 卿酒酒冷哼,“那本县主的县主府,你们住的可还舒坦?” 卿子焕又道,“县主府同以前的亲王府不遑多让,自然是宽敞舒坦的。” 卿酒酒拂袖冷笑,她初初回来,暂且没功夫理会这帮人,便从卿子焕身边擦肩而过。 她还丢下一句,“既然进了县主府,就都别出去了!” 卿子焕心头一跳,他转头去看卿酒酒,就只看到个纤细英姿的背影。 白雪等人跟上,卿子焕在原地站了会,他嘴角笑意加深,仿佛有腐烂色浓的花从他嘴角盛开出来。 卿酒酒洗漱了翻,又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往榻上眯了会养神。 流钰将最近华夏的事还有各大产业的账目做了汇报,白雪将京中势力也说了一遍。 这些时日,华夏名气越发的大了,什么样的任务都有,流钰每天甄选就要花去大量的时间。 卿酒酒沉吟片刻,“流钰,往后你只需要负责我名下产业,将华夏的事分给流光和清灵负责,清灵甄选任务,流光安排执行任务,你们各自提拔副手帮衬。” 顿了顿她又道,“清水,负责所有收集上来的情报整理汇总,每日跟我汇报一次。”根据各有所长这般分工后,卿酒酒单手撑头,好一会才说,“流钰,拨银子,重建天上人间,务必在半年之内,将天上人间开到大燕每个州郡,细化情报网络,即便是皇帝今日打了多少个呵欠这种事,也要 一清二楚,半年后,华夏开展新业务--卖消息情报!” 流、清这两字辈的人眼眸发亮,脸上更是蠢蠢欲动的表情。 这些人,都是卿酒酒一手调教出来,对她忠心耿耿,且还运用了现代的管理手法,不管是个人能力还是执行能力,都十分优秀。 卿酒酒挥退这些人,她才问白雪,“可查出来,卿子焕背后是谁?” 白雪摇头,“不曾,这些时日,京中就姬家最热闹,还有骁王至今依旧下落不明,旁的并未有别的事。” 卿酒酒点头,她让白雪也下去,一个人在圈椅中坐了会。 姬家的事,都是她做的,这点她能预料到,姬浩约莫现在已经生不如死了,只有骁王也没那么容易就死了,这会怕也还在去南境的路途上。 晚膳之时,卿子焕差人来请,只道老太君那边一家人一起用膳。 卿酒酒理也不理,她直接去了隔壁九皇子府。 “皇太子殿下,可是见到你的侧妃了?”她调笑问道。 帝九冥在自个对弈,花厅里,灯火辉煌,通明如昼。 他抬眼,眉目俊美,春晖盎然,那等温和的气度,温暖得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他丢下棋子,摇头道,“你也和小九一起胡闹,为何不劝着他点?那等恶妇,还带回来作甚?” 卿酒酒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撑下颌,笑眯眯的道,“这可怪不到我,是帝九黎收的。”帝九冥习惯的将点心碟子推过去,还亲自倒了茶水,做完以这一切,他才想起,面前的人是卿酒酒,不是卿蜜蜜。 第178章 进了县主府,就都别出去(4) 卿酒酒无所谓,她捻起点心啃了口,没规矩的道,“殿下,那个卿子焕,你为何要让白雪收下?你是不知道我府里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牛鬼蛇神都在里面,烦得很,恨不得一鞭子都给抽出去。” 对帝九冥,她是打从心底有些敬意的,这人性子好,长的又好,平素又多照顾蜜蜜,故而她还真愿意主动亲近。 不像帝九黎,那厮嘴里十有八九都没好话。 分明是长的一模一样的两兄弟,性子却也是天差地别。帝九冥示意她喝点水,别噎着了,这才慢悠悠的道,“卿子焕背后是五皇子,如今整个朝野都知道,你在进行火铳改良,便谁都想占个甜头,所以卿子焕为何会带着卿家一门住进你的县主府,心思就不难猜 了。” 卿酒酒撇嘴,一个点心下肚,她觉得饿了,又去拿第二个。 帝九冥拖了碟子,“你没用膳?” 卿酒酒摇头,嘟嘴道,“蜜蜜又不在,我才不想和他们一起用。” 帝九冥无奈,他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转头就吩咐传膳。 两人一起用了晚膳,卿酒酒胃口大开,这回京一路都不曾吃好,这会便敞开了肚子吃,帝九冥用的少,见着那张和卿蜜蜜相同的脸,他就总忍不住想要多照顾几分,时不时亲自给她布菜。 这让边上的宫娥诧异又讶然。 用完膳,卿酒酒舒坦都瘫圈椅里,她懒洋洋的道,“殿下,不然那县主府,你收回去好了。” 帝九冥笑道,“明日小九就回来了,到时让他给你做主。” 卿酒酒点了点头,一想到府里那些人,她就不想回去。 帝九冥失笑,“不然今晚上你去小九的寝宫休息?虽然不太合规矩,但也没人会知道。” 卿酒酒应了,她陪着帝九冥坐了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说到唐五娘给她身上放针下毒之时,帝九冥眼底杀意也是一闪而逝。 即便如此,那张脸依然是温和如清水,脉脉然然,仿佛烛火,能诱着飞蛾心甘情愿靠近。 卿酒酒感慨,像帝九冥这样的,那才当真是谦谦如玉的君子,举世无双,看着就赏心悦目。 帝九冥不经意瞥见卿酒酒的眼神,他微微一怔,忽的凑过去,轻拍了她额头一下,“本殿不是小九,莫看痴了。” 卿酒酒眯眼,她不自觉舔了下唇珠,“殿下,你性子不错,怎的没将帝九黎教好一些,他嘴巴坏的很,讨人厌。” 帝九冥反问她,“那你怎的不如蜜蜜那样乖巧?” 卿酒酒怔忡,她不像蜜蜜那般听话乖巧,自然是周遭恶狼环视,她若不强势若不狠辣,岂能保护蜜蜜?同理,帝九冥和帝九黎,打小长在深宫,所遭受的险恶不比她少。 所以,帝九黎的锋芒毕露,他的手段强横,那都是为了帝九冥? 帝九冥见她若有所思,便叹息道,“从小,我不良于行,小九他为我付出良多,如今我腿疾痊愈,小九说他不想要那个位置,想同你携手白头,我亦是愿意让他毫无后顾之忧。” 卿酒酒垂眸,此刻,她觉得往日兴许对帝九黎有些坏,日后,还是对他好一些。 当天晚上,卿酒酒睡在帝九黎的寝宫,寝宫之中仿佛处处都溢满他的气息,卿酒酒却失眠了半个晚上。 第二天,姬家送了帖子上门,说是请活阎王的关门弟子--长乐县主,出手医治姬浩。 卿酒酒直接让白雪将帖子扔出去,扬言,姬家的任何人,她都不会出手。 这话,气的姬家上下恨得咬牙切齿,便是连皇后都多有不痛快,在高门贵妇面前,当场说下长乐县主乃不仁不孝的白眼狼这类话。 一时间,一些不利卿酒酒名声的流言在京城悄然传播,并开始影响到一些买卖。 更有甚者,说卿酒酒还没及笄,便不顾廉耻,同男子共处一室,还同宿了。 对付这些流言,卿酒酒便掀起更大的波澜,她让人放出风声,说在两月之内,就能治好九皇子的傻疾,并且她自己的胞妹卿蜜蜜早就已经傻疾痊愈,如今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为此,她还把蜜蜜接了回来,让她小小的参加了两次京城贵女的聚会。 这样的举措,在仿佛平静的京城各大势力间,投下一块巨石,随时能打破各大势力间的平衡,便是皇帝都激动万分,亲自召见卿酒酒,一再确认。 众皇子慌了,皇后慌了,朝臣慌了,京中百姓则纷纷看起热闹来。 民间,更是在私下悄然议论,都在说只等九皇子傻疾一好,这皇太子之位便会换到九皇子身上,不仅百姓这样想,就是高门世家、皇族国戚几乎都这样以为。 毕竟九皇子未傻之前,就是个聪颖无比的,且还和八皇子是双生兄弟,那张脸,都很招皇帝的疼惜。 是夜,月朗星稀。 卿酒酒瞅着从皇子府丢出去的尸体,意兴阑珊的问,“这是第几波了?” 自打她说能治好九皇子以来,九皇子府几乎每晚都有刺客光顾,如今卿酒酒和蜜蜜都干脆住到皇子府,县主府就留给了卿家人。 帝九黎嗤笑一声,“第五波了吧。” 帝九冥皱起眉头,“父皇昨日在提,让你们进宫,如此安全一些。” 帝九黎不屑,“安全?怕是更不安全。” 卿酒酒眨了眨眼,她狡黠一笑,“不然,咱们来个引蛇出洞,看谁最按捺不住。” 帝九冥和帝九黎对视一眼,齐齐笑道,“也好。” 隔天,宫中当真有人来接,还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谷安亲自来的。 谷安见着卿酒酒就满脸堆笑,“长乐县主,皇上可是想您的慌,这步,特意让咱家来接九皇子和您进宫小住几日。” 卿酒酒扶着装傻的帝九黎,一边笑着说,“谷公公客气了,长乐就这和九皇子殿下一起进宫。”一行人进了宫在东宫旁边的清风殿住下,卿酒酒一进门,就将所有宫娥太监挡了出去,并道,“本县主要给九皇子施针,你们都出去!” 第179章 美人醉,醉美人 然门才没关上多久,皇后和其他几位有皇子的妃嫔不约而同一并来了。 卿酒酒并未起身,她手持银针,端坐软榻,榻上是沉睡的帝九黎。 “诸位娘娘见谅,长乐正是给九皇子施针的关键之时,恕长乐不能起身。”她眉目严肃,额头还渗出了汗。 皇后当即道,“不用,小九要紧。” 众人就见九皇子身上,特别是头部扎满了银针,那根根银针,看着就有些骇人。 一刻钟后,卿酒酒起身擦了擦汗,边上的元妃道,“长乐累坏了吧,赶紧过去喝口水,你若不顾惜点身子,小九可怎么办呢。” 元妃是五皇子的养母,七皇子的生母,背后站的是皇亲国戚三大世家之一的元家。 卿酒酒笑了笑,脸色有些白,她摇头道,“不了,九皇子这边还药人看着,这些银针都很重要,不能动一下。” 皇后开口了,“看你说的,小九是本宫的皇儿,本宫在这帮你看着,你快去歇歇,歇一刻钟也好。” “这……”卿酒酒面露犹豫。 “长乐县主就去吧,我们都在这等着你过来。”其他的妃嫔真是劝慰,那模样,可真真关心人。 卿酒酒顺势同意,她叮嘱道,“那我就在外间喝口水,各位娘娘千万莫靠近九皇子,他身上的银针动不得了,动了的话,到时气血逆流,会出大事。” 一众人都点头,皇后甚至板着脸道,“都离远点,别围着小九。” 卿酒酒提起裙摆往外间去,她一转身就勾起了嘴角。 哼,一群迫不及待的蠢货! 她慢吞吞地喝了盏茶水,适才进里间。 这当,皇后等人挨个告辞,临走之时,皇后拉着她手,红着眼圈道,“长乐,你可一定要治好小九,这孩子太可怜了,本宫这当母后的,日日都在煎熬。” 卿酒酒差点没吐出来,她膈应的慌,勉强笑了笑。 等人走了,卿酒酒往帝九黎身上一瞧,果然,天灵盖上,其中一根银针偏差了点滴,虽不显眼,可确实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她一挥手,将银针都收了,拍了拍帝九黎的脸,“好了,人都走了,起来吧。” 帝九黎睁眼,“是安嫔,不受父皇宠。” 卿酒酒指间转着银针,“想钓大鱼,就得诱饵下足了。” 当天晚上,听闻清风殿的九皇子吐血了,整个人都晕迷不醒,连皇帝都惊动了,便是皇太子殿下的神色也很不好看。 随后,卿酒酒往御医院跑了趟,取了诸多名贵药材,还差了名宫娥回县主府取一老药墨锭作为药引。 一个时辰后,县主府上的卿家嫡长子卿子焕亲自送了卿酒酒要的老药墨锭进宫。 卿酒酒跟皇帝立下军令状,势必要在三天之内,让九皇子恢复正常,这三日,清风殿中不得有任何人打扰。 皇帝当即调了禁军侍卫,将整个清风殿包围的密不透风,便是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各方势力诸多打探,只见清风殿中不断有太监搬熬煮后的药水进殿,至于殿中卿酒酒是如何治九皇子的,无一人可知。 第一天,清风殿中传出九皇子的惨叫,这惨叫声一直持续到大半夜,凄厉如恶鬼,骇人听闻。 第二日,大桶大桶的药汁被抬进清风殿,听闻卿酒酒这是要用古方中的蒸煮之法,为九皇子打通脑中不通的气脉,气脉一通,自然人的心智会恢复。 当天,就有小太监说,亲眼看见九皇子在背论语尚书,口齿清楚,犹如常人。 第三日,九皇子最后一次扎针,他已经能同人交流,甚至还和个小太监说起了玩笑话,那一言一行,再正常不过。 皇帝没忍住,都在清风殿外打探了来,只听卿酒酒说,扎针之后,再最后泡一次药浴,九皇子的心智就能回来。 这最后一场药浴,却是要用到她特意让人送进宫来的老药墨锭,成败,都在这作为药引的药墨上。 申时中,最后一桶药汁被抬进清风殿,半个时辰后,殿中传来一声尖叫。 早等在外头的皇帝还有皇后,以及众位皇子等人,冲地破门而入--。 清风殿中--。 浓郁的药味扑鼻,混杂着血腥味,还有湿热的潮气,让人心头作呕。 九皇子赤裸着上半身,浑身是血,双眸紧闭,面如金纸。 卿酒酒正搂着他,不断往他身上扎银针,那张小脸,粉唇抿紧,连鼻尖都渗出了汗。 皇后一怔,跟着反应过来,她怒喝一声,“长乐县主,你干了什么?来人,给本宫拿下!” 禁军像潮水一样呼啦涌进来,卿酒酒动也不动,她十指翩飞,眼神沉静而从容。 就在禁军要碰到她之时,皇帝拂袖,“够了!都给朕滚出去!” 一应禁军面面相觑,不过还是缓缓往后退。 皇帝沉着面容,看不出喜怒。 皇后站一边,不在吭声,不过她身边的其他妃嫔,有人低声道,“九皇子这是怎的了?不是说能好吗?” 元妃冷笑一声,同皇后对视一眼。 她上前柔声道,“皇上,赶紧传御医啊,九皇子流了这么多血,不可再流了。” 皇帝显然也吃不准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他威仪问道,“长乐,你来说?” 卿酒酒落下最后一针,她提了提裙摆,就那般跪在血泊中道,“回皇上,那枚老药墨锭有毒,九皇子本已好转,如今又中了毒,长乐只能及时将毒封住。” 皇帝手一抖,“毒?” 卿酒酒点头,她垂眸低声道,“一会等九皇子殿下醒了,他心智就正常了,可毒已入心肺,长乐也是……无能为力!” 皇帝接连后退好几步,皇后连忙扶住他,并道,“哼,长乐县主,那药引可是从你府中来的,也是你特意让人送进宫的,如今你跟皇上说有毒,那毒从何而来?” 卿酒酒咬唇,“长乐,不知。”皇后拔高音量,“你不知?要本宫来说,分明是你蛇蝎心肠,暗害本宫的小九,长乐县主,你该当何罪!” 第180章 本殿能让整个大燕给他陪葬(1) 卿酒酒愤然怒道,“皇后娘娘慎言,长乐问心无愧,长乐一心只想治好九皇子的傻疾。” 当时,皇太子帝九冥也在,他依旧坐在轮椅上,此时,众人见他缓缓起身,步伐稳健地朝血泊中的九皇子走去。 虽然众人听闻皇太子的腿疾初愈,然此时亲眼所见,仍旧叫人诧异。 帝九冥弯腰,将帝九黎抱起来,他站在卿酒酒面前,长身如玉,可眸光寒凉。 所有人都听他说,“卿酒酒,本殿自问待你不薄,甚至一度想许你太子正妃之位,如今小九身重剧毒,从头至尾,都是你在医治,你倒跟本殿说说,毒,到底是谁下的?” 皇太子的反应,出乎众人意料,又半点都不意外。 卿酒酒脸一下就白了,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帝九冥,“殿下,你也不相信长乐?” 帝九冥垂眸,他看了眼气若游丝地帝九黎,低声道,“事实如此,你要本殿如何相信你?” 卿酒酒飞快的道,“药引中被下了毒,此前,能接触老药墨锭的人,只有几人,不如殿下宣来挨个审问一遍。” 帝九冥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将帝九黎安放到床榻上。 皇帝开口道,“刑部何在?将人押进来挨个审,朕听着!” 刑部尚书元衡暗自苦笑,只要是和长乐县主有关的事,就准没好事。 元衡站出来,果断下令,“来人,将能接触老药墨锭的人押回来!” 御医院的一波御医也围在九皇子床边,以上官桑为首,挨个诊脉,不出意外,各个都摇头叹息。 皇帝低声问,“是何毒?” 上官桑犹豫道,“回皇上,微臣等诊不出来,九皇子气息衰弱,像垂暮老人一般,这脉相同十八年前的兰妃一模一样。” 兰妃二字一落,皇帝怔然,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皇后眼底慌乱闪过,她喝道,“上官桑,你可得诊清楚了?小九所中之毒当真和兰妃一模一样?” 上官桑恭敬回道,“回娘娘,事实上老夫也不确定九皇子是不是中毒了,毕竟当年兰妃也是如此,先是日渐衰弱,跟着就殁了。” 皇太子表情极为难看。 兰妃,乃是他同帝九黎的亲生生母,也是当今大燕以西的天兰国国主亲表妹,两人的外祖母从前是天兰国公主,多年之前和亲嫁到大燕。 兰妃长的极为貌美,深受皇帝宠爱,只可惜红颜多薄命,从此就成了皇帝心头抹不掉的朱砂痣白月光。 而当年兰妃的死,谁都以为是生下双生子后,伤了身子,一直将养不好,逐渐虚弱,直至最后撒手人寰。 帝九冥冷声道,“长乐,你来说,这是何种毒?” 卿酒酒站起身,她裙摆沾染了大团大团的血迹,脏兮兮的略微狼狈,可她眸子晶亮如晨星。“殿下,此种毒名美人醉,顾名思义,中了这毒的人,虚弱的就像酒醉之人一般,最后于恍惚之中一梦不醒,本就是一种慢性毒药,且出自西域,所以御医诊治不出来很正常,但下毒之人没料到,我在给九 皇子医治的时候,另外加了草药进去,其中有一味药性相冲,加剧了毒性。” 卿酒酒侃侃而谈,说的有条有理。 帝九冥坐床沿,看着帝九黎问,“可有解药?” 卿酒酒摇头,“无解。” 话落,帝九冥身上就散发出森寒的冷意,他腾地起身,一脚就踹翻身边的案几,并冷着脸问皇帝,“父皇,您看该如何处置?” 皇帝回过神来,他只觉心口剧痛,他看着帝九冥那张脸,仿佛又见那袭嫣然倩影在他面前。 “兰儿……兰儿……”他低低喊出声来,面容恍惚。 听的清清楚楚的皇后捏紧了手,尖锐的护甲戳破了手心的皮,她亦没在意。 元妃一直低着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其他的妃嫔大多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在这当头吭声。 帝九冥悲凉地笑了,他单手捂脸,那份俊美就成让人心痛的绝望。 卿酒酒一愣,这瞬间,她竟是半点都不分明帝九冥和帝九黎,这两人眉目间的气度,出奇相似,浑然宛若一人。 “父皇,十八年前,儿臣失去了母妃,所以十八年后,儿臣还要以同一种方式失去小九?”帝九冥质问出声。 “不!”皇帝怒吼一声,仿佛困兽。 他喘息一声,眼白带赤红,目光落在卿酒酒身上,像钢刀一样,随后又看了看他那一群妃嫔,冷得不像个人。 “影子!”他低喝一声,随即一道玄色人影凭空出现。 众人骇然,虽然谁都知道皇帝手上一定还有其他的势力,可谁都没亲眼见过。 “影子十二卫,给朕彻查,务必半日之后将结果报上来!”皇帝是真动了杀心,“将宫门紧闭,水落石出之前,谁都不准进出!” 这话一落,卿酒酒敏锐地察觉到皇后脸色一白,还有元妃的表情也不好看。 那影子应了声,人一个闪逝,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消失不见。 卿酒酒这会看清楚了,那影子并不是凭空消失,而是凭借精准的光影折射原理,让自己的身形与周遭融为一体,像变色龙一样。 大燕的人,自然是不懂这些,影子能有这般的能耐,也是多年锻炼摩挲的结果,可在旁人看来,就很神乎其技,玄之又玄。 皇帝又道,“长乐,找你师父活阎王来,他若能解毒,朕封他为国手亦可。” 卿酒酒皱了皱眉头,“喏,长乐跟着就联系师父。” 皇帝说完这话,拂袖而去,还一并带走了妃嫔,清风殿中,就只有卿酒酒和皇太子帝九冥的人。 卿酒酒立在阴影中,好一会她才意味不明的低笑了声,“呵,殿下,您当真不相信长乐?” 帝九冥那张脸,一半隐在阴影中,另一边垂眸掩映,昳丽俊美,如妖如魔。 “信或不信,小九能好起来?小九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殿能让整个大燕给他陪葬,更勿论……” 你!没有说完的话,谁都明白。 第181章 本殿能让整个大燕给他陪葬(2) 新月睫羽一颤,卿酒酒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瞬间就红了,她看了帝九冥一眼,转身就出了殿,似乎不愿意再待下去。 琥珀眼瞳平波生澜,帝九冥一顿,那点波澜又归于平静。 清风殿外,七皇子帝濯耀还没走,他徘徊在殿门口,时不时往里看,神色担忧。 “长乐?”他见卿酒酒出来,惊喜地喊了声。 卿酒酒看了他一眼,微微一行礼,就要往偏殿去。 七皇子拦住她,低头就见她微红的眼梢,那等薄粉,带着晶亮的湿润,分明是受了委屈,我见犹怜的紧。 他冷然道,“是太子给你气受了?” 卿酒酒咬唇没吭声,只低着头。 七皇子似乎颇为气愤,他原地转了两圈,深呼吸一口气道,“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找他评理去。” 那模样,做足了担心和关怀,任谁瞧了,都会心生感动。 卿酒酒倔强一笑,“够了,七皇子你装什么装,九皇子中了毒,你该笔谁都高兴吧?此时拦着我,不就是想问九皇子还能活多久么?” 七皇子睁大眼往后退了半步,他捂着心口,十分受伤的道,“长乐,你是这么想我的?” 卿酒酒不想理他,直接推开他。 “长乐!”七皇子一把拉住她手腕,将人推到柱子上,钳制着她的双手,欺压上去低声问,“还是在你眼里,就只有老八和老九才是好人,其他所有人都是心有企图的,就不能是单纯的因为……心悦于你?” 卿酒酒愣了,然而她心底冷笑连连,恨不得一脚将人踹死。 见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七皇子趁热打铁,低头似乎还想亲她。 卿酒酒头一瞥,让七皇子落在空处。他也不尴尬,松松放开她道,“长乐,自打上次你同我治手臂那次,我便时常想起你,可你只同老八和老九亲近,我本不欲打扰你,只要你过的好便是,可这一次,老八嘴里没说,可心里定然是将所有的责 任都丢你身上,我,心疼你。” 卿酒酒实在听不下去,她将人推开,直接进了偏殿,还让宫娥关上了门。 妈的,恶心死她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卿酒酒在偏殿里跳了跳脚,仿佛要将鸡皮疙瘩给抖下来,也恨不得钻帝九黎身上蹭几下,让他身上的龙涎香给自个净净。 她并不知道七皇子在偏殿外头站了好一会,做足了情深似海的模样,适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此时,皇后的殿宇中,她焦急地走来走去,嘴里还嘀咕着,“不能让人知道,不能让人知道……” 三皇子皱起眉头,“母后,您在担心什么?兰妃已经死了十八年,没有人证,没有物证,什么都没有。” “可是那个小贱人一口就道出美人醉的来历,她一定能查出一些什么。”皇后神神叨叨,眼底有惊恐。 三皇子起身握住她手,“母后,不是您做的,您不必有愧,老九这件事,从头至尾,咱们可都不知情。” 这话或多或少安抚到了皇后,她怔然望着三皇子。 三皇子继续说,“那枚有毒的老药墨锭,咱们也没过手,所以老九中毒一事,和母后有什么关系?” 皇后一下握紧了三皇子的手,仿佛就抱着一块浮木,“对,本宫应该帮着老九,他也是本宫膝下的皇子呢。” 三皇子微微一笑,“母后这样想就对了,儿臣会提点刑部,那毒,可是卿家嫡长子卿子焕送进宫来的,卿子焕和卿酒酒,其实是最大的嫌疑人。” 皇后眼底爆发户莫名的亮光,“对,传本宫口谕,责令刑部言行拷问,务必要将谋害本宫皇儿的凶手绳之于法!” 三皇子欣慰点头。 这样的惴惴不安,同样的元妃那边一样。 然,元妃到底更比皇后沉的住气,她坐在软榻上,冷眼盯着底下的五皇子。 隔了好一会才道,“小五,美人醉是如何一回事?” 五皇子捏紧了手,“母妃,儿臣也不知是如何一回事,卿子焕那边绝对不可能出错,所以为何会是美人醉,儿臣也不知这里头是不是有旁人插了进来。” 元妃冷笑,“不然呢?美人醉是西域的东西,便是以咱们元家的能耐,那也是不好弄的,可三皇子就不一样了,早年他的生意可是遍布大江南北。” 五皇子一惊,“母妃,您的意思是说,咱们被皇后那边的人给摆了一道了?” 元妃看了他一眼,“小五,本宫平素是如何教导你的?” 五皇子低下头,脸上的表情没人看得清。 元妃扬起下颌,冷然道,“如今小七看上了长乐,正围着她转悠,他年纪也差不多了,是该立妃……” 在元妃絮絮叨叨中,五皇子胸口起伏不定。 元妃继续说,“卿子焕不能再留,小五,你当知道母妃的意思。” 五皇子起身,他对元妃拱手行礼,“是,儿臣这就连夜去处理掉。” 元妃摆手道,“不必才断尾,已经晚了,指不定皇太子的人就正等着你露出狐狸尾巴。” 五皇子脸上闪过惊惧之色,他噗通一声跟元妃跪下道,“母妃,请教教儿臣。” 元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一会才说,“当生和死只能选择一样的时候,为了活,再是苟且的事都愿意做,去吧,自个处理,万不能连累到小七身上。” 五皇子的心,再元妃这些话里,一直往下沉,沉到深渊里,就再看不到任何光亮。 他早便知道,自个的存在,那都是为了帝濯耀身后的影子而存在,但凡是见不得光的,肮脏的,腐臭的,便是他该去做的,而帝濯耀永远光鲜耀眼,像最干净的太阳。 他出了元妃的宫殿,视野之中,是连片起伏的宫闱高墙,这些都像是牢笼,生长在这里头的人,谁都逃不出去! 当天傍晚时分,所有人都听说九皇子醒了,人虽然还是虚弱无力,可心智当真正常了。他看着皇帝的时候,甚至微微一笑,开口就说,“儿臣让父皇担忧了。” 第182章 将你像个垃圾一样处理掉 皇帝当时就喜极而泣,他这一双儿子,生下来就聪明伶俐,还长的好,加上又是真爱所出,故而十分受他疼爱。 可世事难料,没几年,这一双骄傲,就一个残一个傻。 如今,残废的好了,傻子也好了,可他一想到那毒,就心生悲戚! “小九,好,好,你当真好了,朕开心。”皇帝难得露出慈父情怀。 帝九黎抬手摸了摸皇帝的脸,目光孺慕的道,“父皇,老了,儿臣这么多年浑浑噩噩,让父皇如此操心,都是儿臣不好。” 这话说的,差点没让皇帝当场哭出来。 皇帝招来卿酒酒,又问,“长乐,可有联系上你师父?” 卿酒酒眸光微闪,“皇上,师父言,有一法可缓解九皇子体内的毒性。” “何种法子?”皇帝赶紧问。 卿酒酒咬牙道,“换血,血缘至亲,通过换血之法,将九皇子体内的毒血全部排除掉,如此,剩余的毒性,可慢慢疗养。” 皇帝当即站起身,“朕如何?朕给小九换血。” 卿酒酒一震,她是当真没想到皇帝竟然能做到这等地步,想来对这两兄弟那是真心疼爱的。 背着皇帝的帝九冥和帝九黎对视一眼,帝九冥冷声道,“父皇慎言,父皇龙体为重,万不能有损,即便要换,那也是儿臣最合适。” 卿酒酒皱着眉头补充了句,“殿下不行,殿下腿疾初愈,此时换血,双腿失了髓血,会再站不起来。” 皇帝也连忙道,“对,太子听长乐的,你也不能有损。”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寂静,谁都没有吭声。良久,皇帝下定了决定,他起身,面容又冷酷的道,“朕膝下共有十子,除去一直远在边关的大皇子,和早年遁入空门的老二,剩下在京的也还有五人,你们自幼兄友弟恭,所以换血之事,就从其他皇子里 找吧。” 帝九冥没说话,帝九黎也没说话,卿酒酒更是缄默不言。 皇帝又坐了会,慈爱地望着帝九黎,见他精神不济,才起身离开。 是夜,刑部依然热闹。 卿子焕痛哼一声,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九皇子为何会中毒? 起先五皇子是要他做手脚,然而,他也不是傻子,做了手脚,九皇子要有个三长两短,他这送药引的人,第一个就跑不了,所以他压根就没听五皇子的。 那药引,从卿酒酒书房里拿出来,一直到送进宫,他亲手交到卿酒酒手里,中途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绝对不可能被旁人下毒。 所以他没下毒,那下毒之人就再好猜不过了。 他倏地哈哈大笑出声,心头的怨毒仿佛毒蛇,一圈一圈缠绕着他,就叫他恨不得啃卿酒酒的肉,喝她的血。 “说,你哪来的毒药?又是谁指使你的?”刑部最擅刑讯的狱卒捏着鞭子,嗤啦一声又抽在卿子焕身上。 半天一夜,卿子焕身上已经没了好肉,处处是鞭痕,处处是烙铁烙印的伤疤。 他大口喘气,还没缓上劲来,头上又是一桶盐水淋下来,盐水冲刷过渗血的伤口,让他额头青筋暴起,惨叫出声。 痛到极致,卿子焕恍惚之际,仿佛看见卿欢颜的脸,还有如今已疯魔的苏氏。 他吐出一口血,大声咒骂道,“卿酒酒,你个最毒妇人心的毒妇,你不得好死,你千刀万剐,你该下下十八层地狱……” 刑讯的狱卒手持布满铁针的棒子,一棒子打在卿子焕背上,“哼,还敢辱骂县主,好大的胆子!” 又是新一轮的严加拷问,痛苦和绝望仿佛没有尽头,他即便是想死,也毫无办法,当真是真真切切的生不如死! 卯时初,一全身拢在黑斗篷中的娇小人影出现在刑部大牢,火把掩映下,将人脚下的影子拉的斜长,折射出几分的诡异。 卿子焕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转醒过来,他艰难睁眼,睫毛缝隙的视野中,见着的是略微眼熟的人影。 “呵……”低低的鹂音轻笑响起,缥缈的好似从云端蔓延下来。 卿子焕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他抬头,这一动作,让身上绑着的铁链哗啦作响。 “卿酒酒!”他一字一顿的道,说的咬牙切齿。 黑斗篷宽大的帽檐掀开,果然就露出卿酒酒那张素白的小脸,以及黑白分明的桃花眼,还有扬起的下颌。 她眯眼,用一种看死狗的目光俯视过去,“还没死呢,你倒是命硬的很。” 卿子焕心头陡升斗志,再多的疼痛和屈辱在这刻都化为绵绵不绝的恨意和怨毒。 他人往前奔,龇牙裂目,“你个贱人敢如此暗害我!” 卿酒酒轻笑出声,笑声清越,“没有证据,你可不能乱说。” 卿子焕恨不得撕烂那张脸,从他喉咙中发出威胁的咆哮,犹如野兽。 卿酒酒绕着他走了两圈,“啧,可真惨哪,不过只要还能活着,怕是你也不想死吧。” 卿子焕充满仇恨地脑海中,顿迸发出一点光亮,他狐疑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卿酒酒食指点唇,娇憨无害地道,“你还不知道吧,元妃已经敲打过五皇子了,说不定天一定五皇子就要来将你像个垃圾一样处理掉,记住,是处理垃圾。” 卿子焕咬牙,他死死盯着卿酒酒。 卿酒酒又说,“不过,老太君从前有句话说的不错,一笔写不出两个卿字,好歹你也是我兄长,虽然约莫你现在恨不得我死,可我怎么能让父亲这房绝后,这样可使大逆不道的。” 卿子焕算是听出了卿酒酒的话下之意,他咬碎牙龈,“你想什么样?” 卿酒酒伸手,不顾脏污,拍了拍卿子焕的肩,“大哥,你这次回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闻言,卿子焕眸光闪烁,他忽的笑道,“我回来自然是见母亲,还听说欢颜也死了,还是被卿明远亲手掐死的,所以,你说我回来是要干什么?” 他似乎是故意的,将“卿明远……”三个字说的特别重。卿酒酒点头,她一打响指,双手环胸道,“那就好说了,大哥和我有同样的目标,所以咱们不该是仇人哪,大哥以为如何?” 第183章 将你体内的血都给放干(1) 卿子焕高深莫测地盯着卿酒酒,他悠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卿酒酒你可真不像卿家人,你不像!” 卿酒酒整暇以待,她唇边一直挂着浅笑,“不管像不像,我觉得大哥该明白,只有我,才能让你活命,同样,就一句话的事,我也能让你,去死!” 卿子焕根本就没考虑,他眼底绽放出诡谲点光,“好,有你这句话,为兄这条命,就先放你手里了。” 卿酒酒点头,她唇边笑意浓了几分,转头就对狱卒道,“你们怎么回事,竟这般对待本县主的兄长,还不赶紧松绑找大夫!” 起先趾高气扬的狱卒这会点头哈腰,让人赶紧将卿子焕放下来,然后有是找大夫,又是给他干爽的衣裳和丰盛的吃食。 卿酒酒也没多呆,她将帽兜戴头上,只露出小巧的白皙下颌,在天亮之前,赶紧离开。 早朝之前,皇帝龙案,就将一应的缘由真相摆在了面前。影子单膝跪地下,“皇上,那药引,从头至尾都只有卿家嫡长子卿子焕接触,此前县主开始医治九皇子傻疾之时,五皇子邀约过卿子焕几次,便是如今,这卿子焕都只住在县主府,数日前,朝堂御史参长乐 县主不仁不孝,便是五皇子出手帮衬的卿子焕。” 皇帝整个人都隐在暗影中,好一会他才道,“小五,那是元妃的孩子。”影子又道,“启禀皇上,元妃和元家以及七皇子,并不知道美人醉的事,这二十年,元家上下,并未有谁和西域那边接触过,反倒是皇后那边,十八年前,姬家姬昌海在礼部,接见过西域来使,后来三皇子 从商,一手建立了大燕和西域的商路。” 剩下的话影子没有再说,可没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皇子这次良久都没吭声,他摆了摆手,“继续查姬家,还有,皇后。” 影子应诺了声,整个人消失在暗影中,皇帝又坐了会,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到时辰到了,总管太监谷安在殿外小声道,“皇上,该上朝了。” 皇帝起身,那身明黄龙袍延展过金黄的华光,胸口的五爪金龙威仪而狰狞,且让人不敢直视。 今日早朝,整个朝堂都十分低气压,谁都察觉到皇帝身上的阴郁,没人敢在这时去触霉头。 如今朝中并无大事,例行汇报之后,皇帝挥手退朝,只是这一次,他将在京的五位皇子留了下来。 五位皇子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吭声。 高高的龙椅上,皇帝冷漠地将几个儿子看过去,然后漠然的将帝九黎需要换血解毒一事说了。 五位皇子各个心头掀起惊涛骇浪,然脸上谁都不敢表现出来。 皇帝起身,临去之际,丢下一句,“想好了,一会就来清风殿找朕。” 清风殿中,卿酒酒又给帝九黎扎了一次针,皇帝穿着龙袍过来的时候,他人还没醒过来。 皇帝垂眸看着卿酒酒,良久他才道,“今卯时,你去了刑部大牢?” 卿酒酒从未想过能隐瞒得了皇帝,她不卑不亢的道,“是,卿子焕毕竟是成了兄长,于公于私,长乐都想去看看他,他若能将那日送药引之事,细细回禀,长乐想着多少能查出一些端倪。” 皇帝点头,什么都没说,坐在床沿,又看了好一会的帝九黎。 半个时辰后,后宫众位皇子的母妃连同皇后联袂哭着进来。 这些妃嫔一进门就给皇帝跪下了,期期艾艾地也不说话,就只是低声抽泣。 皇帝面无表情,“尔等,是都不愿意给朕的小九换血了?” 元妃想说什么,可看了看不吭声的皇后,她也就按捺下了。 皇帝起身他背着手,居高临下地将自个的女人们挨个看过去,然后冷笑道,“各爱妃,都都是朕的好爱妃,皇后,你来说,可是愿意还是不愿?” 被点名的皇后咬牙抬头,她脸上浮起心疼,“皇上,众多皇子尽是臣妾的儿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谁,臣妾都心痛啊。” 卿酒酒面露讥诮,这话说的可真好听。她看不过去,便凉凉开口道,“启禀娘娘,这换血也不一定是要诸位皇子的血,当然皇子血是最好的,就是在做各位娘娘,如果血能匹配上,那也可以为九皇子换血的,娘娘作为众位皇子的嫡母,又不愿伤 任何一个皇子,所以长乐愿意帮娘娘和九皇子匹配试试,要是匹的上……” 剩下的话,她没说了,但谁心里都明白。 皇帝目若鹰隼地盯着皇后,直看得皇后心里发毛。 她觉得一身冰凉,从头冷到脚,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用……用本宫的……” 卿酒酒扬眉,见她这畏惧心慌的模样,差点没笑出声来。 皇帝开口了,“竟然能匹配,长乐,将这宫里所有皇子还有妃嫔的血都匹配一番,择最适合的给小九换血。” 卿酒酒屈膝行礼,“喏,长乐遵旨。” 这下,所有人都心凉了半截。 卿酒酒的速度很快,加上又是领了圣旨的,不过半天的功夫,进清风殿的人一批接着一批,谁都跑不掉。 卿酒酒率先给皇后匹配,她拿着银针,捏着皇后的左手中指头,要戳不戳的道,“娘娘,真是慈母心肠,长乐自幼没有母亲,好生羡慕呢。” 皇后十指冷若冰棍,她连笑都笑不出来。 卿酒酒耸了耸肩,她直接用了全力扎下去。 “啊!”皇后惨叫一声,“痛煞本宫矣!” 卿酒酒哼了哼,还用力挤压伤口,从皇后指尖挤了好几滴的血,将她折腾了一番,如此才放开她。 取了皇后的指尖血,卿酒酒将装血的小盅,给边上的谷安保管好,然后是元妃等人后妃。 其他人,卿酒酒并未多家为难,轮到皇子之时,对三皇子和五皇子并七皇子,她一个都没放过,本该用银针就够了,她偏生摸出星铁匕,挤几滴不够,她要取半盅,让这三位皇子苦不堪言。这些人是卿酒酒亲自取的血,其他人等,便由谷安看着,让宫娥来血。 第184章 将你体内的血都给放干(2) 卿酒酒则带着一众人的血,进了清风殿偏殿,谁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匹配的,没有动静,也没有声音。 半日过后,卿酒酒走出偏殿,殿外皇帝和一众人都等着。 卿酒酒见礼,面有疲惫的道,“启禀皇上,长乐不负所望,匹配出了结果,皇子之后有人能为九皇子换血。” 这话一落,膝下没有皇子的妃嫔统统松了一口气,而皇后还有元妃等人,则心都提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卿酒酒。 “是谁?”皇帝问。 卿酒酒微微一笑,她目光从五位皇子身上扫过,每个挨触到她目光的皇子都不自觉低下头,恨不得减少存在感。 “是……”卿酒酒粉唇一启,她余光从元妃身上掠过,心头冷笑一声,“七皇子!” “不可能!”元妃惊叫了一声。 皇帝冷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威仪而暗含隐怒的问,“怎的,元爱妃这是不愿意?” 顿时,元妃像被提拎着脖子的鹌鹑,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七皇子眯了眯眼,他站出来撩袍道,“父皇,母妃只是担心罢了,儿臣愿意为九皇弟换血。” 皇弟脸上才露出稍微欣慰的神色,元妃就冲过来拦在七皇子面前,目露哀求的道,“皇上,小七是臣妾的心头肉,要换血,就让臣妾来吧。” 皇弟冷哼一声,“元妃,莫不是小九就不是朕的心头肉?” 元妃抖着嘴唇,面色惨白。 松了口气的皇后这时火上浇油,“元妃,你身为四妃之一,当年同兰妃更是情同姊妹,时常说,太子和小九在你眼里,和小七无异,你心疼他们,怎的如今小九正危在旦夕,你这般不识大体?” 皇后这话其实说的不错,前提是她不要踩在元妃的软肋上。元妃恶狠狠都盯着她,冷笑道,“皇后娘娘这般大义,怎的不亲自给小九换血?还是说皇后娘娘膝下的三皇子,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产业遍布大燕,西域等地也是相熟的,就不曾认识能制解药的能人异士? ” 元妃这话,已经明含威胁,皇后眉目厉色闪过,她怒目道,“元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妃冷哼一声,直接跟皇帝道,“皇上,臣妾已经老了,如今大燕这一代的皇子各个都还年轻,哪个伤了,都是大燕的损失,故而臣妾请命,臣妾自愿给小九换血!”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瞬间就将败局扭转,还在皇帝心里搏了几分怜惜。 眼见皇帝已经有所动容,卿酒酒眯眼道,“皇上,刚才长乐忘了说,除了七皇子以外,五皇子也能同样给九皇子换血,他们的匹配度都是一样的。” 不期然,元妃隐晦地松了口气,七皇子也是悄然擦了擦汗,唯有五皇子一怔,他看了看七皇子又看了看元妃,心头再是明了不过。 他主动站出来撩袍跪下道,“父皇,九皇弟痴傻多年,儿臣一直心有痛惜,且儿臣一直记得幼时同九皇弟一起玩耍的日子,从前儿臣不能为九皇弟做些什么,今日能换血换来皇弟的健康,儿臣心甘情愿。” 这些个人,演起戏来各个都能得奥斯卡小金人,卿酒酒看的简直是叹为观止。 同时,她心头也有些不耐这些把戏,分明恨地要死,可脸上还要做出心甘情愿,兄友弟恭的模样,真是恶心人! 她哼了哼,头别向一边,什么都没说。 皇帝心头动容,到底都是他的种,从前对五皇子多有忽视,而今也生了点滴的慈父心肠。 他亲自将五皇子扶起来,“不愧是朕的好儿郎,传朕旨意,小五宅心仁厚,兄友弟恭,此等大义之举,当为举世传诵,朕之皇五子夫晏品行仁厚,德行兼备,敕仁封王。” 所有人都呆了,继十皇子骁王之后,大燕的第二位亲王诞生了,五皇子帝夫晏--仁王! 元妃微微皱起眉头,她见五皇子面露狂喜之色,心头隐隐觉得,日后怕是再不好拿捏了。 五皇子仁王跪地谢恩,“儿臣,多谢父皇恩典。” 便是连卿酒酒都没想到,五皇子竟然有这般的狗屎运,本是想整他一回,警告他爪子别伸的太长,结果谁能想到,他会因祸得福,被封亲王。 “长乐,何时可以换血?”皇帝转头问。 卿酒酒回神,“现在就可以,请仁王爷随长乐进殿。” 虽然被封了王,可一想到换血之事,帝夫晏心头还是有些发憷,不过此时已无退路,他倒装着大大方方的模样跟着卿酒酒进了正殿。 正殿里,并无旁人,除却昏睡不醒的帝九黎,还有就是帝九冥,再是卿酒酒,随意随后进来的仁王。 卿酒酒冷笑一声,指着殿中特意搬来的小床,手里捏着把银光闪闪的刀道,“上衣脱了躺上去。” 仁王爷眼神闪躲,他咬牙脱了上衣躺上去,犹豫问道,“长乐,这血是如何换的?”卿酒酒指间的小刀刷的一声刺在他指缝间,勾唇笑道,“就是我割开你手腕血管,将你的血放出来,用盆接着,将你体内的血都给放干后,你那时会浑身冰冷无力,想动也动不了,然后九皇子身体里的毒血 ,我再放出来,将你们手腕血管相连,跟着你温热的健康的干净的血就会流到九皇子身体里,从此以后,就成为他的血……” 卿酒酒说着,那冰冷的小刀就贴上仁王爷的手腕,并用刀背,在他腕间血管处来回摩挲。“你知道什么是美人醉吗?这种毒专门渗进人的骨髓里,让你的骨头发黑,先是四肢的骨头会发黑,然后是你的肋骨,最后蔓延上脊椎,在这个时候,你会越来越没力气,缠绵病榻,当整个脊椎全黑后,你 就只剩一口气了,这个时候谁轻轻戳你一下,你的骨头就会像气泡一样,啵的断成一节一节的……”“你还死不了,毕竟血肉还有生机,这种毒就开始浸入你的血肉,让你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甜腻的味道,这种味道,能让人产生幻觉,你最害怕什么就会让你看到什么……” 第185章 为别人做嫁衣 仁王爷面色惨白,手腕处的冰凉让他觉得,自己血管好像已经被卿酒酒割开了,一身的血液都在往外流。“所以,九皇子得了你的血,就会没事,可你身体里流的,就是充满美人醉毒性的血,毒随着血会流遍你全身,你很快就没得救了,毕竟换血之术,一个人一辈子只能做一次,用自个的命来换亲王之位,仁 王爷,你可真想不开呢……” 仁王帝夫晏二十多年来,头一次觉得自己或许真要死了。 他觉得全身发冷,意识模糊,四肢无力,眼皮重地根本睁不开。 卿酒酒在他耳边还在说着什么,他已经听不清,只是觉得多半美人醉的毒血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而他健康的温暖的鲜血,却流到了老九的身体里。 不!他这样跟自己说,心头恐惧又懊悔。 但没有任何作用,没谁会顾虑他的想法,也没人会管他的意愿。 元妃要他给老去牺牲,父皇也是要他牺牲自己成全老九。 可凭什么?他也是皇子,他也没有母妃,可他的存在,在这皇宫而言,就永远是为别人做嫁衣。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这是怎的了?”一边的帝九冥挑眉问道? 卿酒酒勾起嘴角,“我给他用了点麻沸散还有曼陀罗的毒,这会么,估计出现幻觉了。” 帝九黎也睁开了眼睛,他动了动指尖,确实没力气。 卿酒酒见他动作,遂道,“乱动什么?一会哪里疼了可别怪我。” 帝九黎看着她,不太喜欢这种脱离自己控制的感觉。 帝九冥拍了拍他手,“听酒酒的。” 卿酒酒没空理会他,她还忙着在殿中到处抹上鲜血,让浓烈的血腥味四处蔓延。 两个时辰后,卿酒酒面色疲惫地打开殿门,她冲皇帝笑了笑,“皇上,成了。” 皇帝一喜,赶紧进门。 然,他甫一进殿,那股子血腥味差点没讲他熏吐,皇后等人落后一步,七皇子搀扶着元妃,两人目光落在生死不知的仁王身子。 七皇子隐晦地捏了捏元妃手臂,元妃当即哭喊着奔过去,抱着仁王,“小五,小五,你睁开眼睛,看看母妃啊……” 这样的吵闹,让皇帝不自觉皱起眉头。 卿酒酒讥笑,“元妃娘娘莫要动仁王爷的好,他现在身体里可是沾染了美人醉的毒,要娘娘被传染上,可就麻烦了。” 听闻这话,元妃像被开水烫了一样,猛然缩回手,她还拿帕子用力擦着手心抹上的鲜血。 卿酒酒直接跟皇帝道,“皇上,换血成功,九皇子需要休养半月,而仁王爷精血大失,也需要好生将养,日后怕是身体根比以前弱一些。” 皇帝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仁王,他挥手,“谷安,告诉御医院,尽管用好药,要将小五的身子养回来。” 谷安应喏,差了几名小太监,将五皇子抬了下去。 元妃看了床帏里的帝九黎一眼,低头道,“皇上,小五那边没人照顾,臣妾担心。” 皇帝望着元妃,目光柔和,“你是个好的,教养出的皇子都很不错,下去好生照顾小五吧。” 元妃和七皇子率先离开清风殿。 皇后捏了捏帕子,对帝九黎的痊愈那是极为不痛快。 皇帝摆手,“宣刑部尚书元衡,美人醉之事也该水落石出了。” 起先没提审,自然是帝九黎的身子要紧,如今再无性命之忧,皇帝也有精力处理此事。 皇后心头一紧,她微微低下头。 一行人也没走远,就在清风殿偏殿,皇太子帝九冥落坐在皇帝下手,他敛眸不语。 元衡带着卿子焕匆匆而来,他拱手道,“启禀皇上,嫌疑犯带到。” 只剩半条命的卿子焕被衙差松开,啪嗒一声就跌倒在地,他喘着气,头发披散,一身血污,浑身都没块好肉。 皇帝皱起眉头,余光瞥了皇后一眼。 卿子焕咳嗽几声,虚弱的道,“草民卿家卿子焕叩见皇上。” 皇帝抿着唇,那双凤眸不怒而威,让人望而生畏。 卿子焕低着头,娓娓道来,“草民那日接到家中三妹妹的口信,依言在三妹妹书房找着那枚老药墨锭,草民知情况紧急,当时便带着墨锭进了宫……” “进了宫后,有个宫娥跟草民说,三妹妹正是诊治九皇子的紧要关头,一般人不可靠近,要草民等在二宫门外,那墨锭,草民便交给了那名宫娥,之后的事,草民都不知道了。” 闻听此言,不知为何,皇后心头闪过一丝不安。 卿酒酒站出来道,“皇上,长乐是让清风殿的宫娥带的口信,也让那宫娥将墨锭带进来。” 皇帝面无表情,谁都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元衡福至心灵,他喊道,“传清风殿宫娥。” 宫娥战战兢兢被带上来,噗通跪地上,张嘴就道,“回皇上,奴婢确实带的县主口信给卿家的公子,然而那没墨锭,奴婢却是在雨秋姑姑手里拿到的!” 这话一落,众人哗然。 皇后啪地拍案而起,“信口雌黄!谁给你的胆子污蔑本宫的人?” 站皇后身后的雨秋脸色瞬间惨白,她站出来跟着跪下道,“皇上,娘娘,奴婢冤枉,此事根本与奴婢无关……” 卿子焕更是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皇上,就是这个宫娥从草民手里拿走的墨锭,草民记得她的相貌!” 雨秋如坠地狱,从头凉到脚,她目光从卿酒酒身上划过,心里再明白不过。 清风殿的宫娥也说,“起先奴婢都还在疑惑,那墨锭县主分明是吩咐的奴婢,为何会是雨秋姑姑插了手,如今想来,怕是雨秋姑姑不怀好意!” “胡说!”雨秋抖着唇,难再辨。 皇后握紧了手,她还想说什么三皇子猛地拉住她,对她隐晦地摇了摇头。 皇后目光沉痛地看着雨秋,尔后她闭眼再睁眼。谁都没想到,她大步到雨秋面前,一脚就踹她心窝上,“雨秋,本宫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本宫皇儿,本宫将你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第186章 儿臣想跟父皇讨个旨 雨秋趴在地上,绝望灭顶,心如死灰。 她咬唇,低着头,好一会才说,“是奴婢,是奴婢在墨锭里下的毒,奴婢恨皇太子殿下,要不是他,骁王爷怎会被皇上驱逐到南境,还无诏不得回京,奴婢恨他!” 皇后摇头,居高临下,“大胆!你罪该万死,不可饶恕!” 说完这话,她转身在皇帝面前跪下,“皇上,臣妾御下不严,让小九遭此大劫,请皇上责罚!” 好一会,皇帝才淡淡开口,“梓童,夫妻二十载,朕一向最是敬重于你,你也将朕的后宫打理的十分妥当,然今日,一个小小的宫娥都敢暗害朕的皇子,梓童,你太让朕失望了。” 皇后心头一慌,她拉着皇帝的龙袍,“皇上,再给臣妾一次机会,臣妾知错了。” 见势不对,三皇子撩袍跪下道,“父皇,母后也是无心,请父皇看到母后这二十载相伴的份上,给母后个机会,儿臣愿意为母代罚。” 卿酒酒皱眉,三皇子这么一搅合,皇帝不心软才怪。帝九冥适时开口,他目光一直落在雨秋身上,“父皇,母后确实只是大意,儿臣和小九都不怪母后,不过儿臣希望,父皇能把这狗贱婢给儿臣,美人醉这种西域奇毒,儿臣不相信她一个小小的宫娥能弄到, 儿臣和小九,绝对不会让母妃当年去的不明不白。” 这话又勾起皇帝的软肋和逆鳞,他冷笑一声,“好,人朕交给你,务必要让她松口。” 闻言,皇后差点没晕厥过去,雨秋作为她的心腹,没少知道她的一些隐秘,要是落在皇太子手里,后果她不敢想象。 雨秋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她心一横,厉声喊道,“皇太子就是个残废,他根本不配为帝!” 最后一个方落,雨秋咬牙,就要咬舌自尽。 卿酒酒冷笑一声,她手腕翻转,指间一枚银针嗖地扎过去,正刺在雨秋嘴角一穴位上,让她嘴一歪,咬在口腔肉壁上。 霎时,鲜血流出来。 卿酒酒一步过去,掐着雨秋下颌,用力一扭,卸了下颌骨,让她没法自尽。 “哼,想死,没那么容易!”她俯身,低声道。 雨秋怨毒地盯着她,扭曲而狠厉。 卿酒酒不在意轻笑了声,她转头对皇太子道,“殿下,可得让人专门看着才是呢。” 帝九冥点头,他拍掌,“白岩,带下去!” 皇后眼睁睁看着雨秋被拖走,她浑身力气都好似被抽干了一样,三皇子躬身扶起她,意味深长的道,“母后,起来了,地下凉。” 皇后仿佛找着救命浮木,她抓着三皇子,用力的指甲都透过衣料掐进了他肉里。 三皇子眸光深沉,“没事的母后,为那等贱婢不值得,太子殿下一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母后莫担心。” 皇后强撑着口气,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卿酒酒将皇后神色尽收眼底,她心头冷笑,这一次自然是扳不倒皇后的,可得了一个雨秋,也能让皇后投鼠忌器,算是断了她的左膀右臂。 至于卿子焕…… 卿酒酒想着便对皇帝屈膝道,“皇上,长乐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点头,“道来,你治好了小九,朕本就该赏赐于你。” 卿酒酒摇头,面露哀愁,“皇上,卿子焕好歹是长乐兄长,皇上能不能饶恕了他?” 皇帝看了趴在地上的卿子焕一眼,皱起眉头道,“说来,他也算是被连累,既然无罪,何来饶恕一说?” 卿酒酒弯了弯眼梢,她施施然到卿子焕身边,弯腰扶起他,“大哥,还不快给皇上谢恩。” 卿子焕低笑了声,没人知道,他眼底的沉色有多晦暗。 皇帝摆手,“不必了,朕要是没记错,长乐你兄长是卿家嫡长子,卿家如今只是子爵,你又治好了小九,这爵位你兄长就继任了吧,毕竟卿明远也老了。” 卿酒酒心头一动,她忽的笑靥如花,扯了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卿子焕,低声道,“大哥,还不跪恩,往后你就是卿家的顶梁柱了,父亲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卿子焕此刻心绪十分复杂,他重新给皇帝跪下,“子焕叩谢皇恩。” 他起身后,又对卿酒酒道,“三妹妹还未出阁,如今卿家为兄做主,已不便继续住在三妹妹的县主府,今日为兄就让祖母和父亲都搬回从前的宅子。” 卿酒酒眯眼,这也是她此次顺手整卿子焕的原因所在,胆敢鸠占鹊巢,她不弄死他,也要剐他一层皮。 她笑眯眯,纯良又无害,“好说,大哥还有伤,莫着急。” 如此,九皇子帝九黎中毒一事,算是告一段落。 帝九冥送皇帝回南书房,两人一路,身后远远坠着太监宫娥。 “太子,朕从未问过你,小九好了后,你和他……”皇帝神色认真而颜色。 帝九冥微微一笑,“父皇,小九和儿臣一母双生,从出生就是在一起的,他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性子纯白,儿臣只愿小九日后能平安喜乐就好。” 皇帝面有欣慰,“要是你们母妃还在,见你们如此手足情深,定然会开心的。” 帝九冥怔然,他忽然道,“美人醉的事,父皇是怎么想的?”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背着手道,“你记住,这世间之事,从来不会十全十美,还有帝王之术,在于平衡一道,即便是……” 心知肚明,有时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帝未完的话,消失在他的唇齿间。 帝九冥却倏地就懂了,他垂眸,将滟潋的琥珀金黄色,掩得干干净净。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往后,这大燕都是你的。” 言下之意,又是另一番的耐人寻味。 帝九冥收拢了心思,他恭敬行礼道,“多谢父皇教导,儿臣,懂了。” 皇帝眼神柔和,“太子,你从未让朕失望后,很好。”帝九冥玩味一笑,“这都和父皇从小的教导分不开,幼年之时,父皇抱着儿臣和小九在膝上,亲自与儿臣启蒙一幕,儿臣至今都记得。” 第187章 宝贝儿,宝贝儿,宝贝儿 这话勾起皇帝心底的柔软舔犊之情,他叹喟一声,“朕此时,最满足的事,就是认识你们母妃,有了你们,朕最遗憾的,也是兰儿。” 帝九冥附和道,“父皇的心情,儿臣明白,就像儿臣一心都只希望小九能安好一般,所以儿臣想跟父皇讨个旨。” “哦?”皇帝挑眉。帝九冥眸光粲然,仿佛最极品的宝石,“小九很喜欢长乐,此前儿臣多有护着她,也是因着小九缘故,如今小九又大好了,儿臣想给小九讨个赐婚的旨,让他往后也有人照顾,长乐是活阎王的关门弟子,人 性子虽比一般的贵女多强势,却正好可以护着单纯的小九,免得他受人欺负了,毕竟儿臣杂事颇多,再细致也有分身乏术的时候。” 他这话说的在情在理,半点都挑不出错来。 正在清风殿给帝九黎揉按推拿的卿酒酒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尖,忽然觉得背后冷飕飕的,像谁在说她坏话一样。 皇帝愣了下,“上次秋猎,你请旨赐婚,是为小九请的?” 帝九冥点头,狭长的凤眸闪过深邃的点光,“是,当时小九还没好,儿臣担心有人说闲话,才不得为之。” 皇帝认真考虑起来,“长乐是不错,准了,一会朕就写圣旨,让他们尽快完婚。” “不妥,”帝九冥又道,“还是按着礼部规制来,毕竟长乐今年才十三,即便要大婚,也要让她及笄。” “对,那小丫头性子倔着,不能来硬的,此事,按你说的办。”皇帝点头应允道。 浑然不知自己转手就被卖了的卿酒酒,在帝九黎身上累出了一身的汗。 她拍了拍他胸口,“喂,起来了,你已经能动了。” 帝九黎试探地动了动手指头,又抬了抬脚,“这几日,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我怎的真像大病一场一样?” 卿酒酒喝了口凉茶,斜眼看他,“放心,反正不是让你阳萎的东西。” 帝九黎站起来,危险眯眼,“你说什么?” 卿酒酒哼哼两声,为了自个屁股着想,到底不敢再提。 “那雨秋,你们要怎么处理?”她转移话题。 帝九黎嗤笑一声,“放心,绝对不会让她死了的,我还留着她有大用处。” 卿酒酒点头,“皇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帝九黎不屑冷笑,他下床活动手脚,只觉一身骨头都锈的慌,有些难受,“那个老五,怎的被吓成那样?” 卿酒酒啐了口,“活该!敢在背后支持卿子焕算计我,我只吓一吓他都是轻的,不过么,他要自个被吓死就不关我的事了。” 毕竟,她给仁王下了点催眠小暗示,让他以为自个当真身中美人醉的剧毒,命不久矣。 帝九黎凑到她身边,“这回便宜老七了。” 卿酒酒耸肩,小手推开他的脸,“以后再收拾,目下火铳最重要,卿家那边,让卿明远和卿子焕狗咬狗去,省的成天惦记我。” 两人正说着话,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谷安带着圣旨匆匆过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卿家有女名酒酒,贤良淑德,品行高洁,今虚年十三,朕之九子,温文儒雅,如玉君子,正是适婚之龄,朕观此二人,天造地设,情投意合,特予赐婚,待卿家三女及笄之日,便是 大婚之时,钦此……” 卿酒酒懵逼了,这圣旨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不太听得懂?她和谁情投意合了?又和谁天造地设了? 妈的,皇帝就了不起,皇帝就可以让她嫁就嫁? 混蛋,她偏不嫁! 圣旨一念完,帝九黎就晓得要遭,小母老虎浑身炸毛,随时暴躁要挠人! 他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抱怀里,赶紧顺毛,“乖,咱们自个的事,关门自个商量,一会我就将圣旨给撕了让你出气,冷静冷静。” 卿酒酒十分冷静,至少脸上是这样。 她一把从谷安手里抢过圣旨,皮笑肉不笑的道,“谷公公,皇上怎么忽然给长乐赐婚?” 谷安笑着道,“这都是太子殿下的功劳,恭喜县主,恭喜九皇子殿下。” 说完这话,谷安眼见不对,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卿酒酒将圣旨砸帝九黎怀里,见着他那张脸就来气。 帝九黎随手将圣旨丢一边,哄这头母老虎要紧,他义正言辞的道,“是我哥擅作主张,我回去就跟他说,以后咱们的事,让他别管。” 卿酒酒倒也不是真特别生气,她只是不喜欢这种问都不问她一声,也不管她的想法,就直接盖棺定论的事。她头一次认真无比的道,“帝九黎,我在意自由,在意自主,在意独立,现在以后也绝对不会以夫为天,我不讨厌和你亲近,兴许往后也会喜欢你爱上你,但我还是我,当有一日,我愿意和你成亲,那也绝 对是因为我想和你携手终老,绝对不是因为这一张圣旨,若你我走不到一起,我也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抗旨不遵。” 帝九黎垂眸,卿酒酒的独立,让惯于掌控一切的他来说,很不舒坦,就像绵软的褥子上,冷不丁被颗豌豆给磕了,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但他又不愿意勉强卿酒酒,她若乖顺柔弱,那也便和京城众多贵女毫无区别,不再是他稀罕着的鲜活小虎女。 卿酒酒从来将这些事都看得很明白,她这个人的情感和理智,可以一分为二,当然也可能是她现在对帝九黎,之时淡淡的喜欢,并未深沉到爱的程度,所以她理智的近乎没心没肺。 她起身,没看帝九黎,“你若无法接受这样的我,我以为你我还是退回合作者的身份为好。” 帝九黎不喜欢听这话,他将人拽回来抱腿上,挑着她小巧下颌,低头狠狠地啃咬了她唇珠一口。 都说,谁先爱上,谁先付出,那便是输家。 向来不知输字如何写的帝九黎,头一次心底蹿出一丝苦涩和无奈来。他揉着她发髻,低声道,“这么不相信我?整个大燕江山我都能给你,更勿论那点自由,你想怎么样都行,只是把你这里的心给我。” 第188章 你们都去死(1) 他伸手点在她心口位置,感受着指尖下鲜活的跳动,无比的确定,自己是想要将这头小母老虎在身边。 他,想要她! 如果她是翱翔苍穹的纸鸢,他便拿了她的心,将牵扯她的线捏在手里。 卿酒酒试探地靠进他怀里,双手抓在他腰际,听着他的心跳,垂眸道,“先把你的给我,不然没门!” 帝九黎底胸腔震动,低声笑了,他轻轻拍了拍她翘臀,“不服输的小丫头,怎的总是和我斤斤计较?” 卿酒酒骄傲地扬起下颌,哼哼两声,“我心可小了,只能装一个人,所以肯定要慎重选择,宁缺毋滥。” 帝九黎喜欢听这话,也让他心起征服欲,“行,看我攻池掠地!” 他闹着张嘴轻咬她,一会是软软的小耳朵,一会是鼻子,还低头去舔了一口她露在衣领外的雪白脖子,惹的卿酒酒不自在,也很不习惯忽如其来的亲密。 她闪躲着,两指一夹,掐住他薄唇,眸子晶亮地伸爪子挠了一把他腰侧痒肉。 帝九黎手一抖,差点没将她摔出去。 转眼第二日,帝九黎稍作收拾,就回了九皇子府,于此同时,那道赐婚圣旨也在京城掀起波澜。 得知此消息的七皇子,在府中摔了好几套茶盏,稍作整理,他便进宫见元妃。 仁王府,帝夫晏还躺在床榻上,他如今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对这些事,反而看开了,并不怎么关心,整日里恹恹的也不说话。皇后那边寝室难安,她只担心雨秋会不会受不住说出一些不该说的,三皇子劝慰过几次,尔后便启用了一些暗桩,但到底手上不宽裕,拿不出多余的现银来,所能做的也很有限,甚至他们根本打听不到皇 太子将雨秋关在哪。 皇后整日惶惶,终有一日,她对三皇子道,“小三儿,本宫不能坐以待毙,与其让你父皇知道当年真相,废弃了本宫,本宫不如铤而走险一次,即便是为了你和小十,本宫也绝对不能失去后位!” 从那日起,皇后给姬家去了信,姬昌海进宫过几次,转天,皇后求见了皇帝,只说三皇子年纪也不小了,姬家女儿姬汐羽也该出嫁了,想先给这两人大婚。 皇帝无一不允,毕竟,大皇子早年便大婚,二皇子暂不说,如今也是该三皇子成亲了。 皇帝下了旨意,礼部和钦天监便操持起来,按着皇后的意思,选了最近的吉日--五月初五。 卿酒酒没空管这些,魏小七那边已经将所有的零件都做了出来,卿酒酒将自个关在书房几日,熬了通宵,将大燕的头一把热兵器给做了出来。 纯钢打造的火枪,比手枪要大一些,通体银白色,泛着金属的冷光,样式迥异于火铳,一看就很有杀气。 卿酒酒迫不及待一试,她揣着火枪,在九皇子的小校场里,动作熟练地填充子弹,然后帅气地抬手举枪。 只听的“嘭嘭……”几声,三弹正中靶心,最后一枪还将靶子震散。 帝九黎和帝九冥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浮起凝重,这火枪的威力,竟比火铳还大,且不会炸膛,又稳定。 火枪在卿酒酒指尖一转,她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口气,转头笑着问两人,“怎么样?” 璀璨的桃花眼,剔透粲然,纯粹的笑靥,让帝九黎微微愣神。 卿酒酒拿着枪的模样,骨子里透出的自信蜚然,光彩夺目,仿佛,那才是她原本的模样。 “如今有了钢,酒酒你能做出多少这种枪?需要什么尽管提。”帝九冥敏锐地察觉到这种火枪的前景,以及会给大燕军队带来怎样的变化。 卿酒酒温情脉脉地摸了摸这头一把火枪,她还撅嘴亲了口。 “小七的手艺不错,但是供给军队的话,我还能再简化一些零件,这样找齐了匠人,流水线作业,一天就能做好几把,用不了半年,应该就能将大燕所有的军队配备上。”卿酒酒真心爱死这把枪了。 她顿了顿道,“殿下,这把枪留给我吧,明天我就去虚无山,和唐门那几个匠人碰碰头,他们的手艺应该会比小七的还要好。” 帝九冥含笑,他倒没说什么,只是帝九黎盯着那火枪的目光有点不善,他总觉得这把死物在小虎女心里的地位都比他高。卿酒酒完全没有注意到帝九黎的小心情,她眯着眼,舔了下干涸的唇珠,“火枪其实不止一种,不过其他的目前还造不出来,如果要运用到战场,光是火枪可不够,还有一些威力更大的手雷,就是你们说的 天雷珠,以及其他的红衣大炮,一炮出去,就能将城门轰个稀巴烂。” 帝九冥可以想见,如果卿酒酒的说法都能实现,那么大燕一统整个大陆都不是难事。 他摆手,“让小九陪你去虚无山,京城这边的事,就交给本殿,记得再送一把火枪过来,总要先给父皇过眼,让他给你封赏。” 封赏卿酒酒倒不在意,她将火枪别腰上,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杀几个人。 帝九黎将她拽回来,抽了火枪,冷着一张俊脸道,“教我用。” 卿酒酒当真兴致勃勃地教他,还手把手,分外仔细。帝九冥看着两人闹腾,他考虑了会,对白岩道,“继续将魏小七留在虚无山,跟右相魏家说一声,他家女儿是个好的,这种名垂千古之事,本殿会跟父皇回禀,顺便再敲打敲打,魏家要还坚持中立不站队, 这样的重臣,也没必要再留着。” 白岩应喏,事关重大,他便亲自跑了一趟右相魏家。 帝九冥不想在校场看自己兄弟和人恩爱,他背负双手,心里想着事,慢吞吞地往书房去。 可才绕过月亮垂花门,就听见湖心亭那边传来说话的声音--。 “哼,果然,傻子都和贱人是一样的,你们长着一样的脸,别以为殿下就会多看几眼。” “你胡说,我不是傻子,姊姊也不是贱人,你才是坏蛋!”“整个京城都知道,卿家二小姐就是个傻子,而卿家大小姐,就是个不要脸的浪货,是个男人都要勾引,脚踩几只船,早晚淹死你们!” 第189章 你们都去死(2) “你……滚开!” 帝九冥往前走几步,就见卿蜜蜜气的小脸通红,她身边的橙柳和鹅黄护着她,一时间倒也不曾吃亏。 另一人穿着樱桃红素软缎春衫,身姿窈窕,娉婷婀娜,正是唐门的唐五娘。 琥珀眸光微沉,这些时日他忙了些,倒还将唐五娘给忘了。 卿家这两姊妹对九皇子府是熟悉的,且府中下人都晓得两姊妹地位不一样,故而都很恭敬,就是卿蜜蜜傻着的时候,也没谁敢怠慢。 可如今,还让个外人给欺负了。 帝九冥心头不悦,在他眼里,卿酒酒日后是弟妹,卿蜜蜜性子乖巧得让人心疼,他也将之视为一家人。 “蜜蜜,过来。”他站在三丈远的地方,淡淡的道。 卿蜜蜜心头一喜,她提起裙摆小跑过去,拽着他袖子,撅嘴气呼呼的道,“冥哥哥,她好坏,不是好人,你不要让她做侧妃,以后对你不好。” 分明是自个受了欺负,吃了委屈,回过头来,她竟是向着他,担心他受了蒙蔽。 唐五娘咬牙切齿,可在皇太子面前,她微微含笑道,“卿二小姐慎言,我只不过与你闲聊几句,你就这样污蔑我。” 卿蜜蜜气得头上都快冒烟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晶亮的灼人。 她跺脚道,“胡说,我没有污蔑你,我从不说谎,你就是品行不好,冥哥哥是大燕皇太子,他的侧妃一定要是好姑娘,总归你不行!” 回过头来,她用力捏着他袖子,急急道,“冥哥哥,我没有骗你,她真得不是好姑娘,娶妻当娶贤,你不要被她骗了。” 见帝九冥不吭声,卿蜜蜜嘟嘴道,“我去找姊姊,姊姊一定知道她真面目。” 帝九冥捉着她手腕,低头含笑,“急什么,本殿没说不相信你。” 闻言,卿蜜蜜眸子一亮,欢喜起来,“那冥哥哥不娶她了?” 帝九冥点头,唐五娘脸色一白,她道,“殿下,您当初上唐门之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帝九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蜜蜜,记住了,对侧妃侍妾之流,只能说抬,可不能说娶,只有对嫡妻才是娶。” 卿蜜蜜重重点头,她仰头望着帝九冥,满心满眼的欢喜,又觉得他真好看,好看的让她整个心房都像被蜂蜜泡着一样,只是这样望着,就很心满意足了。 帝九冥冷漠无情极了,“唐五娘,你要还不懂侧妃的意思,本殿不介意调个教养嬷嬷来教教你规矩,还有,卿家两姊妹,在这府上,身份地位等同于本殿,再有下次,小心给唐门惹来抄家灭族之祸。” 唐五娘倒抽了口冷气,她愣愣地看着帝九冥带着卿蜜蜜远去,双脚生根,骨髓发寒。 “芍药,我是不是不该来京城?”好一会,她才喃喃的问身边的婢女。 婢女芍药扶着她,“小姐,要婢子说,您在古蜀,那就是天之骄女,在江湖上,也是名声斐然,如今在京城,您的这些优势都没了,还吃尽了委屈,不然小姐,咱们回古蜀吧?” 唐五娘全身力气都被抽干,她半靠在芍药身上,敛眸道,“你让我想想。” 这头的卿蜜蜜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帝九冥身后,她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帝九冥摸出本奏请,轻敲了她一下,“这么看着本殿做什么?” 卿蜜蜜诚实回答,“冥哥哥好看。” 帝九冥心起捉弄,“那是本殿好看?还是小九好看?” 卿蜜蜜想都不想,直接回答,“冥哥哥跟更好看?” 帝九冥挑眉,他分明和帝九黎长的一模一样,哪里来的更? 卿蜜蜜道,“小九哥哥要掐我脸,会痛,但是冥哥哥不会,蜜蜜最喜欢冥哥哥了。” 帝九冥失笑,“那下次,本殿帮你掐回来?” 哪知卿蜜蜜摇头,她眨了眨眼,机灵的道,“我跟姊姊说,让姊姊帮我。” 帝九冥没忍住,真笑了,确实,以卿酒酒护短的性子,还真会二话不说就帮自家妹子清算回来。 卿酒酒完全没注意到帝九冥在蜜蜜心里的地位,已经同她持平。 在她眼里,蜜蜜才十二三岁的小萝莉,啥都不懂,哪里会明白喜不喜欢的,再者她也很忙,故而多年之后,当她察觉卿蜜蜜的心思,已经悔之晚矣。 虚无山,一如既往地叮叮当当。 卿酒酒走进来,唐门那几个老匠人已经同兵器坊的匠人此间交流了无数的心得,两方人马合力炼出需要的钢来。 随后,卿酒酒将子弹的铸造图纸给了唐门那几个人,子弹只需要铜就能铸,大燕的铸铜之术已经很精良,没用多长时间,那几人就给她造出了毛坯模具来。 卿酒酒一量尺寸,还真真分毫不差,她不得不感叹唐门作为机关世家,这手艺不知甩出兵器坊多远。 在这期间,值得一提的是,唐门那白胡子长老--唐闵长老,看中了魏小七的天份,死活要收魏小七为徒。 卿酒酒还没来得及帮魏小七争取福利,这傻丫头已经欢喜无比的将自个卖了,脆生生地喊上了师父。 火枪的制造,分成流水线作业后,卿酒酒便没再多管,她一门心思扎进了手雷的研究中。 大燕的火药原料纯度不够高,便注定了配伍出来的炸药稳定性不够好,这也是大燕这么多年,都只将火药用来做炮竹的缘由。 虽然之前可以通过灵活改动各原料的比例,但这都治标不治本。 卿酒酒想彻底将自个问题解决,她忙活起来,便是连帝九黎都不待见。 一连几日,卿酒酒和魏小七在洞窑里头,吃喝都没出来。 卿酒酒遇上了难题,要提纯火药原料,非得在密闭的工具内处理,温度还不能过高,适当要冷凝,可以大燕如今的技术,根本还做不到这点。 魏小七头重脚轻,她实在撑不住,卿酒酒只得让她先出去休息。 帝九黎亲自送了饭菜进来,强迫卿酒酒休息用点吃的。她嘴里嚼着东西,皱着眉,“帝九黎,你说会不会是我的方向错了,应该另辟蹊径。” 第190章 你在找死 帝九黎扫了圈这洞窑,到处都是易燃易爆的东西,他伸手给她擦了擦嘴角,“不然休息几天,指不定忽然就想到了?我带你去骑马吧,虚无山后山很开阔。” 卿酒酒叹息一声,她将头栽他怀里,蹭了蹭,“好烦啊……” 帝九黎心疼她,“其实大燕有火枪就已经比别人的兵器精良了。” 卿酒酒哪里不明白,只是她还是有点不甘心,毕竟火枪都做出来,跨过了那门槛,就此打住,总觉得很遗憾。 她造这些东西,其实并没有那么高尚的是为大燕,而是她怀念热兵器,于她而言,热兵器就像是她的第二条生命,没有它们,她总觉得自个是不完整的,缺失的。 两人相拥而立,一时静默无言。 “九皇子殿下,县主,徐堰统领有话让属下带给两位。”一身穿软甲的士兵走进来。 卿酒酒头都没抬,帝九黎微微皱眉,这人他怎么没印象,“什么话?” 那士兵走得近了,忽然抬起头来,露出狞笑,“他让你们都去死!” 电光火石,火折子的火光飘扬起流星的弧度,尔后落地,随后就是地动山摇的轰隆爆炸声--。 卿酒酒暗骂几声,嘴里爆粗了。 这是她经历的第二次爆炸,头一次是将她从现代炸到大燕,这第二次,顿让她惊慌了。 “帝九黎?帝九黎,你怎么样?”她感觉有温热的粘稠血液滴在脸上,她心头一凛,伸手摸了摸上方的帝九黎。 没有声音,没有气息,甚至没有心跳…… 卿酒酒刹那就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爆炸来的太快,悴不及防,那一瞬间,本是抱着她的帝九黎只来得将她护在身下,然后在磅礴的落石下,给她撑出一点存活的缝隙。 她指尖冰凉,从未有过的慌乱袭上心头,她呼吸都在发抖,声音更是颤的厉害,“帝九黎,你是不是……死了?” 她咬破唇肉,舌尖品尝到点滴的血腥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她便能依稀辨认出目前困境,帝九黎的背上压着块石头,那石头边,是更大的一块巨石斜斜落下来,两厢交错间,便形成了缝隙空荡。 卿酒酒小心翼翼从帝九黎身下腾挪出来,她先是给帝九黎把脉,继而欣喜地发现他体内还有一线生机,整个人只是由于巨大的冲击,陷入了假死状态。 她不敢轻易移动他,只得望着头顶交错的石块计算了番,然后双手抱着帝九黎背上那块石头,使劲全身力气,往边上挪。 石头比她想象中的重,且上头还有更多压下来的落石,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好,兴许所有的石头都要滚落下来。 她用力到将牙龈咬出血来,耳膜和鼻子都开始流血,十指抠进石块里,指甲翻转,血肉模糊,她亦感觉不到疼。 她只是…… 不想他死,不想再看不到那张脸上的笑,也不想再听不到他的声音,即便是……相互打斗生气吵架也好…… 点滴的湿润,沾染睫毛根部,让卿酒酒视野有些模糊,她手脚一起用上,磨破了膝盖皮肉才将那块石头顶到一边。 “帝九黎,帝九黎,你不能死,听到没有?”她不顾身体的酸软,连忙将人翻过来,双手合握成拳,重击在他心口。 一下又一下,然后,她还深呼吸,俯身给他做人工呼吸。 如此循环往复,手臂肌肉酸痛如针扎,还有越来越冰凉的薄唇,终于叫那悬在睫毛的湿润落了下来。 她头靠在他身上,小小的缩成一团,太过难过,喉咙里边不自觉发出呜呜的幽咽声,带着隐忍和悲恸,像是被全世界给遗弃的幼兽。 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的绝望和无助,她所会的东西,在这绝境之中,都一无是处,如斯讽刺可笑。 她开始揪自己的头发,捶打太阳穴,还张嘴要自个的手腕。 全都没用!全都没用! 那她拿那些东西来做什么?护不住想护的人,救不了想救的人,挽回不了想挽回的感情,她甚至此时此刻只能这样无能为力地看着他的身体逐渐变冷。 她忽的又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夹杂哭腔,疯狂而决绝,魔障而裂裂。 她摸了摸他的脸,指尖从眉骨到眼窝,“放心,我说过的,我心很小,只能放一个人进去,所以恭喜你,获得进驻权利,往后我给你报仇好不好?让那几个不安份的大燕皇族,都去死,都到地下去陪你……” “我要是嫁给别人,你会不会马上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她又这样问。 黑暗之中,修长带血的指尖微微一颤,恍如轻风波澜。 卿酒酒掩下睫毛,捂着心口,止不住的难过,让她有一种下一刻连呼吸都要喘不上了,她越发蜷缩起身体,靠在他身边,死死咬着唇。 “帝九黎,我有没有说过,其实……好喜欢你……”她低声喃喃,“两辈子,就只喜欢了你一个……”“我时常想抱你,亲你,摸你,睡你,也想让你,更喜欢我……可是我脾气不好,还杀过那么多人,别的女人都是喜欢珠宝首饰,可我只喜欢玩枪,又好强死倔不认输……从前,他们都说我,这辈子都不会 有男人喜欢我这样的……” “男人多薄幸,我为什么又要让别人喜欢?” “可我现在想要你喜欢我,要很喜欢很喜欢,这辈子都只能喜欢我一个人,只能对我一个人好,等老了,也要装一个棺材里……” “帝九黎,我不是大燕的卿酒酒,我是我,你不是大燕卿酒酒的,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觉得意识混乱,太阳穴抽抽的刺疼,眼睛酸涩的厉害。 模模糊糊中,她仿佛感觉到有一只手搁在了她的发顶,还轻轻地揉了揉。 “帝九黎……” “嗯?”那一声醇厚的尾音,仿佛冰水入油锅,让卿酒酒瞬间睁大了眸子,她手抖了抖,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只能将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头顶。 第191章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这辈子,就只喜欢你,只对你好……” 那嗓音,仿佛昆山玉碎,又带着一些中气不足,可要表达的意思是清清楚楚。 她噌地转头,隐约的黑暗中,果然就对上了一双琥珀暗金色的凤眸。 眸光温情脉然,琥珀汪洋中,蕴含暖阳的温度,还有能溺死人的深邃凝望。 卿酒酒抽了抽小鼻子,长卷睫毛上还挂着未曾滴落的晶莹,她喃喃的道,“帝九黎?” “嗯,”狭长的凤眸微微一弯,“咳,让你担心了……” 卿酒酒眨了眨眼,她好像瞬间分裂了,所有的情绪都龟缩回了内心深处,整个人冷静无比的再次给帝九黎把脉,然后又在他身上上下摸了一通。 “左臂骨折,肋骨断了,还有很重的内伤,轻微脑震荡,后背外伤严重……”她鼻子有点发酸。 所以,这样都没死,简直像奇迹。帝九黎显然很明白自个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他轻轻喘了口气,忍着痛,云淡风轻的道,“我练的内力是天兰国皇族特有的,在重伤到危急性命之时,会进入假死状态,所有的内力护住一点心脉,一个时辰 内,如果有人能唤醒我,就会没事,否则会真醒不过来了。” 所以刚才卿酒酒对他的急救,并不是毫无作用。卿酒酒低下头,身边只有银针,她简单地帮他稳住伤势,又借用星铁匕,撕了裙摆,用星铁匕固定,将他骨折的左臂死死固定住,至于肋骨,她摸了摸,确定没有戳进肺部,松了口气的同时,再不敢移动 他半分。 狭小的空间里,安静下来,除了彼此浅淡的呼吸,便什么动静都没有。 卿酒酒双腿平伸,轻轻将帝九黎的头搁她腿上,稍稍将他后背悬空,避免伤口二次恶化,然后她捉着他一缕鸦发,抿着唇什么话都没说。 帝九黎感受到后脑下的柔软,还有一些血腥味,他望着她道,“你受伤了?” 卿酒酒看了看自个的十指,悄悄挪身后藏起来,淡淡的道,“没有。” 这话回答得太快,帝九黎哪里会信,他皱起眉头,“乖,别让我担……” “闭嘴!”卿酒酒打断他的话,一只手捂着他的眼睛,“养神休息。” 小手冰冷,毫无暖意,帝九黎睫毛一扫,“低头过来。” 卿酒酒依言低头,帝九黎没受伤的右手蓦地揽住她后颈,将她头拉下来,在她嘴角啄了口。 卿酒酒一愣,她反应过来连忙按住他手,“你在找死!” 断了的肋骨,一不小心就会戳进心肺,那时候才当真是回天乏术。 帝九黎轻笑了声,“你不亲我,自然就只有我亲你。” 卿酒酒犹豫了会,睫毛轻颤,她复又低头头,捧着他脸,在微凉的薄唇前挨了下,并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口。 帝九黎似乎满意了,他眯起眼,形成狭长的漂亮弧度,“小母老虎,快点长大。” 看中的媳妇年龄差距太大,有点心塞。 卿酒酒挑眉,扬起下颌,骄矜的道,“想睡我?” 这样的口无遮拦,当真不像个姑娘家,好在帝九黎已经见怪不怪。 琥珀凤眸中甚至鎏金滟潋,他直接道,“是。” 卿酒酒耳根微烫,她别开头,不屑地嗤笑声,“切,还不知道谁睡谁。” 帝九黎色气地丢了句,“你有家伙吗?” 卿酒酒一噎,竟然反驳不了,她瞄了他下身一眼,轻蔑撇嘴。 哼,不就月夸下那二两肉,有什么稀罕的,等她胸大了,那肉何止才二两?她能埋胸闷死他! 好在帝九黎并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不然非的捱着吐血也要爬起来抽她一顿。 帝九黎到底伤得太重,没一会就全身发冷,人混混沌沌,困乏的厉害。 卿酒酒踟蹰了会,将外衫脱了,挪到他身边,避开他伤软软地依偎了过去,还拿外衫将两人都裹住。此时的虚无山,徐堰浑身已经熬了一天一夜,胡渣拉擦,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山体里在清理落石的士兵并不多,在不远处,唐门的几名匠人,以唐闵长老为首,还有几名兵器坊的老匠人,一起讨论起来 。 清理落石不是难事,难得是要在清理的同时,防止其他的落石二次下落,造成伤亡。 “商议出结果没有?”徐堰声音沙哑,人高马大一汉子,已经憔悴的不成人形,像随时都会倒下一般,全凭一口气撑着。 唐闵摸着胡须道,“有了,做几个能承受重压的横梁,只要插进着力点,就能防止二次落石。” “赶紧的!”徐堰哑着嗓子低吼道。 唐闵确定了落石的方位,然后将横梁的要求吩咐下去,虚无山的士兵赶紧去找合适的材料。 “徐统领,你也要注意身子,殿下和县主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唐闵安慰了几句。 徐堰点了点头,这汉子就站在落石前,眼不眨一下,像成了雕塑。 半个时辰后--。 “徐堰!”一声怒吼响起,跟着是一道劲风带着人影冲了过来。 徐堰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一拳头。 “你他妈怎么护卫殿下的?”矮小精瘦的徐葵揪着徐堰胸襟,二话不说,第二拳头又落了下去。 “徐葵,冷静点!”随后而来的青龙营将领赶紧将徐葵拖开。 徐堰手背一抹嘴角,他吐出口带血的唾沫,憋了一天一夜的汉子,这会心头所有的情绪都被引爆。 “你以为我想?老子恨不得被炸的人是我自己!”徐堰大步过去,给了徐葵一脚。 徐葵怒火滔天,他甩开其他人,扑地过去,就同徐堰厮打再一起,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其他人沉默,这回谁也没在上前分开两人。 “京城的太子殿下传话回来没有?”良久之后,其中一人低声问道。 其实在青龙营中,不管是皇太子还是九皇子,都是殿下,于他们而言,都是他们的天!是他们要誓死效忠的主人!“太子殿下应该要到了。”有人回道。 第192章 没有洗漱,恶心死你 正说道间,一身紫袍玉冠的皇太子帝九冥冷着脸,大步流星进来。 他薄唇抿着,满身肃杀,凤眸之中深邃幽深,他面无表情又不怒而威。 跟他身后的,竟是个和长乐县主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追不上帝九冥,只得提着裙摆小跑,如此一路追来,累的小脸通红。 “见过太子殿下!”虚无山中的人全都拱手跪下,就是连厮打的徐堰和徐葵两兄弟也分开了。 帝九冥站在落石前,良久没有声音。 卿蜜蜜同样看着眼前的落石,她不自觉往帝九冥身边靠了靠,然后一把抓住了他冰冷的手。 “冥哥哥,姊姊是安全的,我感觉的到。”她说着,一只手还放在心口。 帝九冥终于开口,口吻之中带着谁都察觉不出的稍稍安心,“小九,受了重伤。” 但,还活着! 没有什么比还活着更美好的事了。 双生子之间,总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些关联感应,卿酒酒和蜜蜜是如此,帝九冥和帝九黎也同样。 “太子殿下,等救出皇子殿下和县主,属下愿意以死谢罪!”徐堰噗通一声跪下了,沙场上杀人不手软的硬汉,此时红着眼睛,虎目含泪。 徐葵低下头,默默地也跟着跪下了。 帝九冥摆手,“起来。” 徐堰一愣,他心头越发难受,恨不得现在就撞死算了。 “虚无山的洞窑,大燕挖了几百年,从来不曾垮塌过,可查出爆炸是如何一回事?”知道帝九黎还活着,帝九冥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徐堰道,“发生爆炸的洞窑,是县主在试验火药,窑中有很多易燃易爆的东西……”“不是!”一直站边上的魏小七站了出来,“县主经验丰富,绝对不会出错的,我和县主在洞窑中已经十来日,可从来没爆炸过,而且县主让我出来休息的时候,九皇子拿了吃食进去,我还看到九皇子进去不 久,就有一身穿软甲的小兵也进去了,跟着就发生了爆炸,我当时还奇怪,县主有过吩咐,闲杂人等不可靠近洞窑,那小兵分明就是虚无山最普通的士兵。” 帝九冥眸色一厉,身上浓烈如实质的冷意陡然攀升,他盯着徐堰下令道,“其中所有人,挨个检查!” 如果这场爆炸是蓄谋,不管是谁,他绝对要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徐堰将牙齿咬地咯咯作响,他豁然起身,“喏,殿下放心,属下这就彻底排查,绝对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帝九冥点头,“徐葵留下,其余青龙营的回去,一切如常,守口如瓶。” 徐葵等人尽管想在虚无山帮着救出九皇子和县主,但也只得听从吩咐。 “唐长老,”帝九冥有条不紊,“有劳你们帮忙,尽快清理落石。” 唐闵拱手,“太子殿下放心,草民一定计算出所有的着力点,救出九皇子和县主。” 帝九冥微微松了口气,他一低头,就迎上了卿蜜蜜担忧的眼神。 他心头一顿,抬手摸了摸她发顶,“放心,小九会保护好酒酒的,他们都会没事的。” 卿蜜蜜摇了摇头,“有小九哥哥在,我不担心姊姊,可是冥哥哥,你的手好冷。” 她说着,捧起他左手,放唇边呵了几口热气,企图暖暖他。帝九冥胸腔暖意迭起,他在落石前又站了会,“蜜蜜,本殿要回京坐镇,虚无山的事瞒不住,肯定有人已经蠢蠢欲动想插手进来,你帮冥哥哥看着这边好不好?像你姊姊那样,威慑住这边的人,冥哥哥只信 任你。” 卿蜜蜜重重点头,此时此刻,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沉重负担压在肩头,她强烈的想要帮帝九冥,也想要有朝一日能反过来护着姊姊。 她深呼吸了口气,眼神坚定的道,“冥哥哥放心,蜜蜜一定能做到的。”帝九冥将腰上系着的,代表皇太子身份的玉佩放她手里,并眉目狠厉的道,“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我们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想要伤害小九和酒酒的人,所以,别怕鲜血和死人,但凡想越过你作乱的,就 联合徐堰和徐葵,杀掉!” 卿蜜蜜手一抖,她睁大了眸子,很意外地望着帝九冥。 然帝九冥握着她的手,十分用力,凤眸之中仿佛扬起漫无边际的浮冰碎雪,“保护他们!” 如果可以,他其实也希望卿蜜蜜能一直乖巧单纯下去,不必见识肮脏和鲜血,活的干净美好。 但,雏鸟也总要见识蓝天的反复无常和残酷。 所以,必须成长! 卿蜜蜜死死捏着那玉佩,同卿酒酒相依为命的一幕幕出现在她脑海,她是傻子的时候,姊姊不离不弃,护着她,宠着她,如今姊姊需要她,自然也该轮到她来为姊姊遮风避雨。 而且,姊姊能做到的事,她也一样能做到。 “好,冥哥哥,我一定保护好他们,谁敢越过我心怀叵测,我就杀了他!”那张向来单纯天真的脸上,即便说着这般话,仍旧是娇憨的,可话语里却多了几分义无反顾。 帝九冥松手,他嘴角轻扯,“乖,好蜜蜜。” 说完这话,暗紫长袍翩然过凛然的弧度,帝九冥旋身离开了虚无山,京城那边,同样是战场。 卿蜜蜜看着帝九冥离去,她低头看了看手头的玉佩,带出几分威严下了第一道命令,“徐葵跟着我,徐堰尽快排查虚无山,其他人按殿下的吩咐行事。” 众人齐齐应喏,卿蜜蜜手里的玉佩是皇太子身份的象征,见玉如见人,整个虚无山,没谁敢有异议。 又是半日过去,唐闵等人挑选出合适的坚硬横梁,又在上面覆了层铁皮,一应人按着唐闵的吩咐,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落石。 待最上头一块石头被抬出去后,斜刺里的那一小块石头轰隆一声往下落。 所有人心头提到嗓子眼了,好在那石头只落在空处,并没有再往下压。唐闵赶紧吩咐道,“将这横梁慢慢插过去,来几个人,将那块石头挪松,不用搬下来,只要能让横梁放进去即可。” 第193章 坏东西(1) 一行人动了起来,只是放第一根横梁就花去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卿蜜蜜在边上看的皱眉,她偏头考虑了会,忽然问,“唐长老,这样清理的速度太慢,能不能不清理落石的情况下,先理出一个小洞来,也好送些干粮等物进去。” 唐闵考虑了会,“此法可行,但我等并不知道九皇子和县主的具体位置,若方向不对,怕是白费功夫。” 卿蜜蜜转着皇太子的玉佩,“这简单。” 说着,她拇指和食指蜷缩起来放进嘴里,一连吹了两短一长的口哨声。 口哨声清越悠扬,传出去很远。 一直安安静静给帝九黎当人形暖炉的卿酒酒猛然睁开眼睛,她侧耳凝神,果然又听到了两短一长的口哨声。 “蜜蜜?”她低声道,赶紧回了同样两短一长的口哨声。 口哨声得道回应,卿酒酒心头一喜,她赶紧问唐闵,“唐长老,可能确定我姊姊的位置?” 唐闵皱眉,“再吹吹,我再仔细听听。” 又是一连好几声的口哨此起彼伏,片刻钟后,唐闵一拍掌道,“找到了,在那个位置。” 随后的事,根本不用卿蜜蜜吩咐,唐闵使唤起徐葵等人半点不客气,不多时,便将好几根横梁插进各种缝隙中。 此间,唐闵还将唐门一种奇特的机关拿了出来,那东西有长长的锐利尖刀和水晶琉璃片,尖刀能挖小洞,还软趴趴的能拐弯,至于水晶琉璃片,则能折射出刀尖所到之处的情景。 如此古怪的机关,让人大开眼界。 所以,又是一个半日过去后,卿酒酒给帝九黎探了第五次脉搏后,她便看到了一点寒光蹿了进来。 她动作迅速地抓那点寒光,入手才发现是锋锐的尖刀。 外头,又想起卿蜜蜜的口哨声。 卿酒酒福至心灵,她赶紧摸出丝帕,然后将指头上的伤口又撕开,用血写了几个字,又将帕子绑在尖刀上,那尖刀便嗖的一下退了出去。 “县主回应了。”唐闵也是激动的脸色通红,他将尖刀收回来,所有人都看到写了血字的手帕。 卿蜜蜜第一时间展开帕子,随后飞快道,“徐堰,准备吃食和伤药,还有小木板,让唐长老送进去,小九哥哥伤得很重。” 所有人神色一凛,火速行动起来。 唐闵将那机关小小的改造了下,去了尖刀,在前头绑上小包裹,沿着起先的小洞,缓缓往里钻。 这般一连来回送了好几次,卿酒酒那狭小的洞内,便什么都有了,卿蜜蜜还细心地准备了颗夜明珠。 有了伤药和吃食,卿酒酒便将帝九黎的伤重新处理了番。 她还不客气地撕了帝九黎后背衣裳,给他抹了药,又将他身上绑满小木板,让他不能乱动。 帝九黎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人也有些发低烧,卿酒酒担心他感染,可目下根本没有抗生素可用,她便开了方子送出去,让蜜蜜熬了药,用水囊将药汤送进来。 帝九黎已经不能张嘴自主喝药,卿酒酒皱着眉头,苦唧唧地自个喝一口,然后掰开他嘴渡过去。 这药苦的她想撒手不管了。 可一见着他那没气息的模样,又不自觉心软了。 妈的,先欠着,日后非让这混蛋做牛做马还她不可。 汤药和清水,卿酒酒还能想着法子以嘴渡给他,可对于干粮,她便犯难了,总不至于她嚼碎了哺给他? 想想就有点恶心。 实在没法,白粥之类的根本不好送进来,送几次撒几次。 卿酒酒叹息一声,啃着软乎乎的馒头,将馒头化进清水里,戳成浆糊状,然后当真一口一口地喂给他。 每喂一回,她便汗流浃背一次。 她恶意地哼哼道,“没有洗漱,帝九黎恶心死你!” 然,帝九黎并不能回应他半点,虽然伤势没有恶化,可也没好转太多,他仍旧未曾清醒。 虚无山这边,自打能通过那小洞送东西进去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清理落石的事,也就更为慎重,需得确保万无一失,唐闵才会让人动手。 于此同时,京城之中。 帝九冥负手站在朝堂之上,龙椅上的皇帝面无表情,旁的大臣噤若寒蝉,其他皇子,皆心照不宣。 三皇子率先撩袍站出来,大义凛然的道,“父皇,如今九皇弟危在旦夕,儿臣愿亲自往虚无山一行,营救九皇弟!” 这话一落,第二个站出来的便是七皇子。 他道,“父皇,儿臣也十分担心九皇弟,虚无山那等地方,本身就环境恶劣,还有火铳和火药,更是容易爆炸,当初九皇弟就不该去,如今儿臣也觉得,需要一人去将镇守虚无山,将九皇弟救回来。” 无甚出息的四皇子缩了缩肩,弱弱道了句,“还得带上御医一起去。” 五皇子并没有在朝堂,总是他时常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故而现在也不愿意搀和进夺嫡之争里去。 画痴六皇子犹豫了下,“长乐县主是个好的,如此可惜了。” 他关注的重点,永远和其他几人不在一个点上。 皇帝也是多有心急,可从皇太子哪里得知帝九黎暂且没有性命之危,他才稍微放松。 此时,他看向面无表情的皇太子,“太子,你意下如何?” 帝九冥讥笑地牵扯了下嘴角,半掩的新月睫羽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都藏的严严实实。 他说,“父皇,既然虚无山不安全,儿臣以为,还是莫要让其他兄弟涉险的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里的事,儿臣会安排好。”他这话才落,三皇子当即反驳道,“太子,九皇弟如今生死未卜,作为亲兄弟,我等恨不得以身待之,况九皇弟身子才大好,就遭此磨难,父皇,儿臣斗胆,建议钦天监将长乐县主的生辰八字和九皇弟的在 合算合算。” 他就差没直接说,卿酒酒是命硬克着了皇九子。帝九冥眸光一厉,即便朝堂上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可一传出,京城百姓却不会这样以为。 第194章 坏东西(2) “三皇兄慎言!”帝九冥表情冷肃,“数日前,长乐县主同本殿回禀,大燕的第一把火枪已经制了出来,此火枪不同于火铳,能让大燕军队所向披靡,无人可挡,此等大功臣,长乐虽为女儿身,可在本殿看来 ,她可比诸位都更有用,还是三皇兄现在就要过河拆桥,欺负个弱女子,抢夺她的功劳?” 掷地有声的话,像大小玉珠落玉盘,铿锵有力,砸的人耳膜生疼,也抽打的三皇子脸面啪啪的疼。 “长乐当真已经弄出了火枪?”皇帝问了句,作为一国之君,他自然更关心大燕。 帝九冥点头,“是,儿臣亲眼所见,那火枪威力,锋锐不可挡,绝非刀剑弓弩能比拟的,像完全是另一种世所罕见的神兵利器。” 皇帝当机立断,“来人!御医院、工部即日出发,务必将给朕将皇九子和长乐县主救回来!” 争得最凶的三皇子和七皇子剑拔弩张地对视一眼,帝九冥一声不吭,他只是脸色有些白,眼下有浅淡的青影。 他声音略疲惫,“父皇,儿臣也想亲自过去一趟。” 皇帝沉默,“太子身子不好,恐腿伤复发,还是在京等着?” 并不意外的结果,帝九冥眼神都没波动一下。 “父皇,儿臣愿意代太子前往!”三皇子单膝跪地。 七皇子不甘示弱,“三皇兄,再有几日便是你的大婚之日,这个时候还出京,怕是不合适,父皇,儿臣前去,定然平平安安将九皇弟和长乐带回来!” 皇帝考虑了会,“小七去吧。” 七皇子心头一喜,他用余光挑衅地瞥了三皇子一眼,谢恩领旨后,带着自个的心腹人马匆匆而去。 散了朝,帝九冥回了东宫,他看着面前的奏请,问白岩,“还没查出来?” 白岩低声道,“殿下,徐堰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虚无山不少一人不多一人,祖上三代都是身家清白之辈,那害九皇子殿下和县主的暗桩,想来是个死士。” 帝九冥冷笑一声,眉目薄凉而昳丽,“一个个都像嗅着腥味的恶狼,眼见酒酒快要成了,就都忍不住想插上一脚,哼,不管背后的是谁,本殿都要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戾气十足的说完,揉了揉眉心,又道,“将暗营的一卫调去虚无山帮蜜蜜。” 白岩犹豫道,“殿下,二小姐性子绵软,怕是根本挡不住七皇子。” 帝九冥眸光微柔,“蜜蜜姓什么?她是谁的妹妹?” 白岩恍然,“是属下想多了,二小姐同县主一胞双生,应当和殿下同九皇子一样才是。” 帝九冥点了点头,“她不会让本殿失望的。” 此时的三皇子府,姬昌海皱着眉头道,“三皇子殿下,咱们不能让七皇子的人接手虚无山!” 三皇子面无表情,“我知道,如今我即将大婚,老七的人已经出了京,还能怎么办?” 姬昌海道,“殿下莫急,您的大婚当日,娘娘是要做大事的。” 三皇子心头一凛,他横量了番,“小十不在京城,我如今势力锐减,母后想得简单了。” 闻言,姬昌海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三皇子眸光一亮,“当真?” 姬昌海笑着点了点头,“自然当真,姬家可是真真的皇亲国戚。” 三皇子忽的哈哈大笑起来,一股子志在必得从他胸腔之中弥漫而起,他道,“老七想跟我争,就让他争,我大婚之日,来个一石二鸟,如今虚无山的一切,还不是给我做嫁衣!” 姬昌海眼神闪烁,“妙,果然还是殿下高明,微臣这就回去和娘娘一起准备。” 三皇子点头,“没几日了,一定要万无一失!” 姬昌海笑着应喏。 三皇子摇了摇玉骨折扇,“我也好些日子没见汐羽表妹了,舅舅帮我转达一声,我甚是挂念。” 姬昌海满怀欣慰,“一定,一定。” 却说此时的虚无山,卿蜜蜜收到帝九冥的口信,晓得七皇子已经在来的路上,要如何应付,帝九冥也细细叮咛了一番。 卿蜜蜜心头虽然有些忐忑,也有紧张,可到底定下心神,有条不紊的进行落石清理的事。 实际上,整个洞窑垮塌,滚落的石头就有小山一般高,这两三天没日没夜地清理,如今已经清理出一半,可越是往下,便越是不敢轻易乱动落石。 狭小空当里的卿酒酒每日都会同蜜蜜口哨几声,倒是帝九黎一直没醒。 卿酒酒叹息一声,空当太狭小,她手脚都蜷缩不开,且这几天吃喝拉撒都在里头,还不能洗漱,她整个人都恹恹的,很没精神。 好在她从前做任务习惯了,两三天不吃不喝,或者不排泄都能忍过去,这种事还是有技巧的,毕竟经常伏击一个任务目标,至少都是两三天的守株待兔。 可她看着帝九黎,眼神就恍惚了一丝,这人不清醒,只吃喝下肚,可不排泄也不知道会不会憋死? 她犹豫了会,伸手戳了戳他眉心朱砂,“喂,我可是为你好。” 她嘟囔说着,指尖一直往下。 唔,她记得腿根那个位置,只要点那几个穴位,就能失禁。 指尖划过胸口,掠过肚脐,再是小腹,然后落在脐下三寸的地方,悬空。 卿酒酒耳廓开始发烫,她揉了揉,又舔了舔唇尖,然后慢慢下落。 “你干什么?”低沉的沙哑的醇厚的嗓音蓦地响起。 卿酒酒猛地收回手,像被开水烫一样,她转头看着他,莫名心虚,耳根越发的烫。 无比虚弱的帝九黎扫了眼自个的下面,然后眯着眼锁着卿酒酒,眸色深邃幽深的道,“小虎女,你刚才想对我干什么?”卿酒酒让口水一呛,猛烈地咳嗽起来,她横了他一眼,“半死不活的,我能对你干什么?不过是想让你尿一下罢了。” 第195章 杀了就杀了,看谁敢妄言 这下被呛的人换成了帝九黎,这点东西,已经让他胸口剧烈地痛起来,他脸色越发白了。 卿酒酒没好气地将他按着固定住,“你激动啥?我又没真正摸到。” 帝九黎抽了口气,要不是现在不能动,他一定让她知道口无遮拦的代价!还有,别以为他没看到她那眼神! “小坏东西,先欠着,等我好了,非得抽烂你的屁股!”帝九黎在心头记下这笔账。 卿酒酒撇嘴,丢他个白眼,扯着脖子低吼道,“你敢?信不信我现在就揍死你!” 帝九黎冷笑,“你要下得去手,就揍,没揍死我,日后你小心着,姑娘家家的,这么不正经,还色成这样,谁教你的?要我逮着,我活剐了他!” 卿酒酒忽然就乐了,她眉眼舒畅,飞扬粲然,似是而非的道,“帝九黎,我跟你说,我是从几千年后的世界来的,有个老师,专门教我这个的。” 帝九黎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斜睨她,皮相鲜活,依然昳丽,“姓甚名谁?” 他先记着,要有机会,早晚弄死! 卿酒酒乐得恨不得在他身上打几个滚,她抱着肚子,笑嘻嘻的道,“名字我也不知道,只是别人都叫她毒玫瑰。” 她半点都没说谎,从前教她成人课的老师,确实叫毒玫瑰,那就是一就活脱脱的狐狸精。 她往他那边靠了靠,头挨着他的,没正行地亲了他一口,在他耳边酥酥麻麻的呵气问,“这都两天了,你不想撒尿?” 帝九黎转头狠狠的就咬了她嘴皮一口,等回京他就给她找个礼仪嬷嬷! 卿酒酒不以为意,她还舔了舔被咬的地方,“别不好意思,我真为你好,要憋坏了,我可再不要你了。” 她这样不要脸,色气满满,桃花眼梢蔓延开几许青涩桃花骨朵,虽未盛开,可已呈现几分的媚意。 他深呼吸了口气,压下心头邪火,不忿地又咬了她嘴角一口。 卿酒酒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埋头在他脖子间,哼哧哼哧地十分开怀。 她这小空当里,气氛温馨甜蜜,而外头此时,却是剑拔弩张。 七皇子带着人马,冲的就要进来,还想将原本虚无山的人给赶出去。 卿蜜蜜气的眼睛都红了,她站在落石堆前,唐闵等匠人在她身后,徐堰和徐葵两兵众拔剑护在她前面,同七皇子的人形成对峙。 七皇子扬起下颌,倨傲道,“哼,本皇子奉命来救九皇帝和长乐县主,你们是要抗旨不尊吗?” “你们是要抗旨不遵吗?”七皇子眯了眯眸子,目光落在卿蜜蜜脸上,对那张脸,他心头总有一种隐晦的恶意,还有一些不可明说的小心思。 卿蜜蜜气的浑身发抖,她眼圈微红,倔强地盯着七皇子,死死捏着腰身的皇太子玉佩。 其他人都面露犹豫,毕竟圣旨谁都不敢对着来。 徐堰和徐葵双双看向卿蜜蜜,等她发话。 卿蜜蜜深呼吸一口气,她定了定神,冷下脸,学着自家姊姊的模样,一步上前,仰起小脸道,“抗旨不遵?圣旨在何处?” 七皇子眸光一冷,“本皇子还会有假不成?带的自然是父皇的口谕!”卿蜜蜜绷着脸,脑子里闪过姊姊惯常的冷笑,她便勾了勾嘴角,将代表皇太子的玉佩高举,娇喝道,“闭嘴!七皇子你敢假装圣旨,安得是什么心?我奉太子殿下的命令,看守虚无山,清理落石,营救九皇 子和县主,谁敢跨过来一步,便是不遵太子密令,当格杀勿论!” 七皇子冷冷地盯着她,一时间竟感觉像是在面对卿酒酒的时候,十分难缠。 “放肆!”他一甩手头的马鞭,徐葵哼了一声,身子一侧,挡在卿蜜蜜深浅,稳稳抓住了那鞭子。 卿蜜蜜双腿一软,差点没被吓地跌坐在地,站她身后的魏小七身子前倾,悄悄扶着她腰身。 卿蜜蜜手心都是冷汗,后背更是汗湿的厉害,她小脸发白,但眸子晶亮如烈焰。 她全凭一股子起劲撑着,半步不让,帝九冥叮嘱过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那人,平素最是温润体贴,清风如月,可当有人触之逆鳞,他亦身带戾气,化身修罗,毫无畏惧。 所以,她也一定能做到的,姊姊就在她背后,等着她此时的保护! 十年了,也该轮到她来卫护姊姊! 卿蜜蜜心头瞬间充满无比的勇气,她一字一顿的下令道,“虚无山众军听令,七皇子假传圣旨,其心险恶,驱出虚无山,谁敢踏进来,就依皇太子之命,杀无赦!” “喏!”在虚无山的兵众,本就是皇太子麾下嫡系,卿蜜蜜话一落,众人声入云霄地应喝了声,并当真铿锵拔刀,自发结成战阵,向七皇子的人马威逼过去。 七皇子差点没被气疯,眼见虚无山就在眼前,多大的一块肥肉,可就是有只小蚂蚁挡在他面前,让他没法吞下去。 这种抓心挠肝的憋闷,叫他怒火滔天,理智渐失,“一个傻子,本皇子杀了就杀了,看谁敢妄言!” 他说着,抽出长剑,剑指卿蜜蜜,眉目杀意刺眼。 卿蜜蜜恨得现在就冲上去咬死他! 果然还是冥哥哥说的对,这人就是狼子野心,今日要是让他进了虚无山,姊姊和小九哥哥定然性命不保! 她指关节发白,手心嫩皮破了,有血流下来,将那枚皇子玉佩染红,殷红嫣然,艳丽至极。 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胆子大,人站的稳稳的,也不要魏小七扶着,那背脊更是笔挺笔挺的。她兴许自己没发觉,但周遭的人都注意到,有股凛然的气势从她身上攀援而起,这气势,其实众人都在卿酒酒身上见到过。 第196章 没有谁该是谁的责任(1) 卿蜜蜜浑然不觉,她声音拔高,有些尖利,“一卫何在?配合虚无山兵众,将人杀出去,死守虚无山!” 话音方落,当即四面八方冒出玄衣蒙面,身如影子的侍卫,统共二十人。 可就是这二十人,辅助徐堰和徐葵,三两下就将七皇子的人马杀的节节败退。 七皇子气的心肝都疼,他抢过身边侍卫的弓弩,手一挽,搭上箭矢,直接就朝卿蜜蜜射去。 卿蜜蜜眼瞳骤然放大,她脸白的像死人一样,人站那,只能看到箭矢近前,却根本动不了。 “铛……”影子凭空出现,一匕首挑开箭矢,站在卿蜜蜜身前,像座大山。 卿蜜蜜这下真腿软了,她脑子抽抽的疼,浑身想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魏小七赶紧楼主她,在她耳边小声道,“二小姐,撑住。” 对,她要撑住! 她舔了舔唇尖,心头生了个胆大包天的想法。 “影子,活捉七皇子!”她对一卫头领影子吩咐道。 影子二话不说,身子一扭,就已经蹿出老远,七皇子顿觉不妙,然还不等他后退,影子如跗骨之蛆,已经贴上他后背,轻松扭了他双手,顺手缰绳一套,将人捆了,再一脚踹倒卿蜜蜜面前。 卿蜜蜜居高临下地看着七皇子,小脸没有表情。 七皇子喘气扭着,他还大声道,“傻子,你死定了!本皇子告诉你,你死定了!” 卿蜜蜜眸光微闪,她蓦地大声喊道,“住手!” 本就溃败的七皇子人马稍稍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停手。 卿蜜蜜扫了圈,“徐堰徐葵,将七皇子的人赶出山,影子,亲自看守七皇子,一卫日夜巡视,不能放跑任何一人!” 她暂且控制了七皇子,救出姊姊之前,自然不能放人回去报信,惹出更大的麻烦。 一应人有条不紊地执行下去,卿蜜蜜恨极了七皇子,她想着这人不得罪都得罪了,虽然心里后怕极了,可只要一想到这人要害姊姊,她便咬牙切齿。 所以,谁都没想到,她更大胆地干了件落井下石的事! 她提起裙摆,抬起小脚,就往七皇子脸上踩了几下,“叫你想害姊姊,大坏蛋!” 一众人都默了! 七皇子跳起来就想反抗,影子屈指一弹,一枚小石子打在七皇子脚踝,让他噗通又摔倒在地,狼狈得不能再狼狈。 卿蜜蜜开心了,她弯眸笑了起来,这会倒不怕七皇子了。 虚无山的危机暂且按了下去,卿蜜蜜还是对唐闵道,“唐长老,加快速度,不能再拖延下去,需得尽快救出姊姊和小九哥哥。” 唐闵也是看出事情严重,自古皇家夺嫡之争就很危险,唐门最好是不要再沾染下去,虽说现在已经站在了皇太子这边,但到底唐门根基还是在江湖。 故而唐闵也不想在七皇子面前刷脸熟,最好谁都别注意唐门的好,所以即便卿蜜蜜不吩咐,他也会加快速度。 却说外头卿蜜蜜这只小白兔跟七皇子明火执仗的干了一回,在落石里头的卿酒酒也不是一无所知。 她五感本就比常人敏锐,将外头的动静听了个七七八八,再一转念,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心有焦急,生怕蜜蜜吃亏了,可最后竟是七皇子的人偃旗息鼓了,她挑眉,真真意外了。 帝九黎依然不能动,他像具尸体一样直挺挺地躺着,“别担心,我哥不会让蜜蜜吃亏的。” 卿酒酒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想蜜蜜过的平安喜乐,不要掺合这些,她该快快乐乐的长大。” 这样的心情,帝九黎最是明白,他对帝九冥又何尝不是。 “七岁那会,我们还不是皇太子,母妃早逝,后宫佳丽三千,父皇再是喜欢母妃,可总也会慢慢忘记,继而连我们也都会忘……”“那年宫宴,老三欺负我是个傻子,将我往宫里飞仙湖引,我知道他想干什么,可为了得到父皇的注意和关心,我便顺势而为。大冬天的,整个湖都结冰了,然后他把我推了下去,周遭宫娥太监都被调开了 ,我在里头泡了一刻钟,是我哥跑来,跳下来将我拖起来……”“他的腿就是那会被冻伤的,本不严重,但皇后有意为之,很长时间都请不到御医,我装成乞丐样子,摸到南书房,在父皇和文武大臣面前转了圈,如此父皇才上了心,可我哥的腿拖得太久了,人那会年纪 又小,就那么拖坏了……”“父皇怜惜内疚,我们又算计了一把,如此皇太子的身份才落到我们头上,然后很多年,里里外外的事,我哥不喜欢的,我就都接过来,我也想他这一辈子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过的好,但是,小虎女,不行的 ……” 帝九黎眸光幽远,“身份在那,纵然我能护他一世安宁,可小酒儿,我们总也有看不到打盹的时候,那时没有利爪牙齿的他们,又该如何拖延应付?最起码也要能撑着等到我们的救援。” “且你没同蜜蜜谈过,又怎知她是如何想的?”帝九黎摸了摸她的发顶,“我从前那样跟我哥说的时候,你猜我哥是如何说的?” 卿酒酒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怎么说的?”帝九黎仿佛回忆起往昔,眼神柔和的像温泉,“他说,没有谁该是谁的责任,我想护他的心,一如他心,且我们在娘胎之时,就已是相依为命,所以他要的是能和我并肩,而不是站在我身后,若他的安然, 是因我在负重前行,那么他宁可与我一同负重,而非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付出。” 卿酒酒陷入沉思,她并不是原主,从前也不曾有过兄弟姊妹,其实对帝九黎说的这些,并不是很有真切的体会。 她以为,她给蜜蜜最好的生活环境,最安然的日子,最好的物质,还有最纯粹的姊妹感情,这便是她能想到的,对她好的方式,可却从未想过,那些到底是不是蜜蜜需要的。“你说的对,”她低声道,敛下睫毛,“是我主观了。” 第197章 没有谁该是谁的责任(2) 见她能想通,帝九黎侧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相信我,蜜蜜虽然性子绵软,心地还太善良,可你,便是她最后的底线,为了你,她也是什么都能做到的,对她多些信心。” 他哥又何尝不是,淡薄无争,温润如玉,一身清风朗月的,和个无双君子一样,可一旦涉及到他,他也能让自己成为手段狠辣的大燕皇太子。 卿酒酒有个毛病,一陷入这种煽情的时候,她就觉得浑身发烧发痒,半点不自在。 她左挠挠右抠抠,又瞅了帝九黎一眼,干脆掰着人脑袋,在他薄唇上啵地啾了口,然后在帝九黎柔光滟潋的眼神中,十分煞风景地来句,“几天没洗漱了,有味没?” 帝九黎那颗才陷进软泡泡里的心,顷刻就像泡沫一样碎了。 他整个人连同脸都僵化了,恨不得将这作妖的小母老虎按着教训一顿。 从他眼神里瞧出不善,卿酒酒现在就可劲欺负他动不了,不仅动手动脚,还流里流气地撩人。 比如,往他腰腹那几块腹肌摸一把,然后试探地低头,在他深邃目光中,伸出舌尖小舔一下。 察觉到他下颌紧绷,指尖都捏了起来之时,她才偏头无辜问,“你身上怎么还有股龙涎香?我还以为你都臭了。” 帝九黎叹气,不想跟她说话,并向她丢了个腰间的小香包。 又是一个白天过去,当天晚上,卿蜜蜜就坐一边,小脑袋一点点地瞌睡,谁都劝不走她。 唐闵还在熬着,正指挥着人将最中间一块石头抽出来,然后替换地塞横梁木进去。 这块石头的位置很特别,如果顺利清理出来,剩下的就都好办了。 眼间那石头只剩下一小截,塞进去的横梁木也进了大半,只要再往外抽一抽,就能成了。 所有人都稍稍松了口气,唐闵大声道,“好了,搬出来,将横梁木往里送,小心力道和速度,急不得。” 正说着,整块石头都脱离出来,唐闵脸上露出了浅笑,哪知就在这时--。 “咔,咔……”两声轻响。 唐闵脸上笑意僵,他脸色大变,胡子都狂乱地抖了起来,“塞回去,塞回去,横梁木要断了!” 横梁木一断,上头四五块大石都要往下压,到时卿酒酒和帝九黎非得被石头给砸成肉酱。 卿蜜蜜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横梁木在众目睽睽之下,断成两截。 “轰……”的一声,所有的巨石往下落。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蹿过去,众人再定睛,竟是影子以双臂之力,举着断了的横梁木将几块石头一起挑了起来。 “快!”影子声音都变了,一双手臂在发颤,人更是一点一点被巨石往下压。 唐闵风一般,操起个横梁木就往里头塞,徐葵也是眼疾手快,双手一拍,第二根横梁木同时一并塞了过去。 “嘭……”两根横梁木一左一右,同时塞了进去,恰此时影子单膝跪下,整个人都被压趴下了。 “影子!”卿蜜蜜惊呼一声。 影子喘了口气,从两根横梁木之间那点狭小空隙伸了一只手出来摆了摆。 他是没事,可是整个下半身都被卡在石头缝里,根本爬不出去。 最心塞的,他一低头,透过空当,就看到正底下的长乐县主和九皇子。 长乐县主抬头看了他一眼,见没事,就又跟九皇子亲亲密密,两人还时不时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下。 对了,长乐县主还在摸九皇子,当着他的面,摸了上面摸下面,简直没把他当人看! 悴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影子气地差点想甩手不干。 混蛋,一堆人在外面为这两人忙死忙活,还担心的要死,这两主子倒好,窝里面比谁都快活! 不知道他跟皇太子殿下申请,往后只跟着他还行不行? 又是半日,影子才被拖了出来,当即他便隐入暗中,谁喊都不应。 两个时辰后,刺眼的芒光从头顶倾泻下来,卿酒酒眯眼,抬手就捂住了帝九黎的眼睛。 她适应了会,就见上头大多的石头都被搬开了,露出个不大的口子。 “姊姊?”卿蜜蜜在旁人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爬上去,战战兢兢地趴口子边,声音发颤地喊了声。 卿酒酒心头软和,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其实也不差。 她朝卿蜜蜜挥手,“在这,没事,你快下去,这里危险。” 多日之后,再听到卿酒酒的声音,蜜蜜当即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姊姊,姊姊……” 她仿佛就只会喊这一句,这些时日的担惊受怕,都在卿酒酒的这一句话里,全部找到了倾泻口,一股脑的都涌了出来。 卿酒酒也有些眼酸,她抬头口吻前所有未有的温和,“乖,下去等着,一会姊姊就出来了。” 卿蜜蜜被人搀着下去,她站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急切之心溢于言表。 一边的七皇子咬牙切齿,如今人都要被救出来了,能有他什么事。 他愤恨地瞪着卿蜜蜜,嘴贱的道,“哼,指不定出来也是断手残脚的。” 卿蜜蜜转头气鼓鼓地剜着她,她姊姊是天底下最好的姊姊,她绝不允许有人说她坏话! 她过去,一回生二回熟,抬脚就踢了他几下,“你再说姊姊坏话,我还踢死你!” 卿蜜蜜不会武,她那点力气,也是也踢的不疼,但七皇子觉得自个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他堂堂皇子,分明是奉了皇命过来,实在没想通,怎的就沦落到这小傻子手里。 他想骂回去,卿蜜蜜已经让人堵住了他的嘴巴。 当卿酒酒从石头底下被拉出来的时候,她真有一种自个是孙猴子,被压了五百年的错觉。 帝九黎已经让御医看伤去了,卿酒酒则并无大碍。 卿蜜蜜欢喜地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又哭又笑,“姊姊,蜜蜜担心死了。”卿酒酒拍了拍她后脑勺,“好了,该让人看笑话了,先让姊姊洗漱去,几天没打理,要臭死了。” 第198章 她非得揍的他妈都不认识 卿蜜蜜放开她,但死死拽着她袖子,眸子亮晶晶地,水润可人,她还道,“姊姊不臭,姊姊和小九哥哥身上的味道一样。” 卿酒酒挑眉,可不一样来着,那小香包最后挂她腰上了。 她偏头就见着被绑得像粽子一样的七皇子,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假惺惺的道,“蜜蜜你怎么能绑皇子呢?快给七皇子松绑。” 卿蜜蜜嘟着嘴,扭开头,拒绝道歉。 卿酒酒哪里真会说蜜蜜,她示意蜜蜜站远点,然后近前亲自给七皇子松绑,“七皇子对不住,长乐胞妹可不就是个傻子呢?这傻子做事哪里能按常理来论,还望七皇子莫要计较。” 七皇子揉了揉手腕,目若寒冰地盯着她,一字一顿的道,“长乐,本皇子是奉皇命过来接管虚无山,你们对本皇子做下的事,本皇子一定一件不漏地回禀回去,看你能嚣张几时?” 总是已经到了这样的境地,七皇子算是彻底撕破脸,脸伪善都不愿意在装一下。 卿酒酒斜了他一眼,巧笑嫣然地点头道,“这样啊……” 这话还没说完,谁都没想到,她忽然抬手,一耳光就甩了过去,再飞起一脚,将人踹得吐血。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当众殴打皇子,胆儿也忒大了。而卿酒酒不仅打,她嘴里还装模做样的道,“哎呀,好痛,七皇子手下留情,长乐不敢了,长乐为胞妹给你跪下了,长乐不是不给火铳改良之术,皇上早就说过,这事要慎重,没有圣旨,空口无凭,长乐不 敢啊,七皇子你放开我……” 她边说着,边下手抡起拳头就揍七皇子。 哼,敢趁她不在欺负蜜蜜,还敢骂蜜蜜是傻子,她非得揍的他妈都不认识! 七皇子惨叫连连,一身拳脚竟然不是卿酒酒的对手。 这下见证这一幕的所有人,不约而同撇开头,齐齐当没看到,他们只听到长乐县主叫唤的听惨的。 打过瘾了,卿酒酒长吁了口气,爽快的很。 她才桃花眼一眯,嘤嘤哭唧唧道,“七皇子饶命……” 跟着,眼一闭,晕厥过去。 七皇子目瞪口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贱人!打得他全身都痛,还先告状。 魏小七眨了眨眼,冲地上来一把抱住卿酒酒,怒喝道,“七皇子你是想逼死县主吗?县主改良火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你将县主活生生欺负晕过去,县主要有个意外,你就是整个大燕的千古罪人!” 七皇子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这魏家的小丫头什么时候也这么伶牙俐齿,颠倒黑白了? 徐堰和徐葵对视一眼,齐齐帮着护着卿酒酒往外走。 徐葵还义愤填膺的道,“七皇子你太过分了,要我县主师父有个意外,咱们就到太子殿下那里评理去!” 七皇子这下真没忍住,喉头一甜,好大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徐葵等人将将九皇子和卿酒酒火速送回了京城,在皇太子的示意下,唐门的人撤回了京城,只剩徐堰和一些普通的匠人在那撑着。 帝九冥还不咸不淡得跟七皇子说,“七皇兄大人有大量,也不好意思跟个傻子计较不是?既然是父皇的意思,本殿就腾挪出来,七皇兄放心入驻虚无山。” 七皇子不晓得帝九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一想到虚无山,还有那一堆堆炼出来的钢以及已经制出来的一批零件,心头就火热了。 他暂且没功夫跟卿酒酒等人计较,领着自个的心腹连忙彻底抢占虚无山。 徐堰也配合,反正七皇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半点都不阳奉阴违,即便如此,他也是让七皇子的心腹给架空了。 徐堰半点不在意,他反而拍了拍屁股,每日敷衍了事,如此还让七皇子放心些。 七皇子一心投进虚无山里制火枪,对京城之事,便不再多关注。 京城中,县主府放出风声,虚无山洞窑垮塌,不仅是九皇子被炸的就剩一口气,就是长乐县主,也是昏迷时候多过清醒,这两人此次差点就做了亡命鸳鸯,叫人唏嘘。 实际,卿酒酒有事没事就呆在帝九黎寝宫,她亲自出手给帝九黎治伤,不假他人手,两人的关系更是甜的腻人。 帝九黎见识了一次,连他这等淡薄心性的,都没脸在看。卿蜜蜜自虚无山发了此雌威后,仿佛打开了她身体里某个开关,卿酒酒私底下也跟她彻夜长谈过,这绵软如小白兔的小姑娘,日渐活泼起来,为人行事也颇为大胆,再加上皇太子很照顾她,又因着头上有 个嚣张跋扈的亲姊姊。 一时间,在京城竟无人敢招惹。 卿酒酒的日子最近过的快活,和帝九黎之间的感情更是一日千里。 她脸皮厚,又口无遮拦惯了,帝九黎养伤的日子,硬是让这头小色老虎占了不少便宜,整日被撩拔的火气升腾,偏生还没处发泄。 他将人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啃她几口,再抽她一顿,可这母老虎一来年纪还小,二来他伤没好,有心无力。 这种逍遥的日子过了约莫六七日,虚无山就出事了。 虚无山的匠人炼出了很多钢,也按照之前卿酒酒留的设计图,造出了很多零件,可这些东西摆到七皇子面前的时候,他彻底傻眼了。 卿酒酒那些图纸,只说了要造什么,可半点都没提这些零件有什么用,要如何组装。 七皇子当即勃然大怒,他当即让人传信回去,直接到皇帝面前告了卿酒酒一状,说她藏私,不肯将改良之术倾囊相授。 皇帝对此半信半疑,让身边总管太监往县主府去瞧瞧,谷安确实是见卿酒酒面如白纸地躺在床上,说三句话喘两句,没两刻钟,整个人就要晕一次,连床都下不来。 谷安又去了九皇子府,这边更惨,九皇子身上多处骨头断了,还有严重得不得了的内伤,整个人都抱裹成了木乃伊一样。 两人的伤,还有上官桑作证,确实做不得假。所以,哪里是卿酒酒藏私,分明是人还伤着。 第199章 自个找死的蠢货 谷安将此事对皇帝回禀了番,皇帝当即怒喝了七皇子,只当他是无能,人都在虚无山了,这点小事还做不好。 七皇子没讨到好,还被申饬了顿,他明知这是卿酒酒的诡计,可却无计可施,不得已,他只得将右相魏家的魏小七找来。 魏小七倒是痛快得去了,但她拿着那些零件,也毫无头绪。 七皇子一问,她只道,“县主教我的就这些,也跟我说过要在接下来要怎么弄,所有的记载都在这。” 唐闵几人也会被问了话,可这几人本来就只是负责炼纲,更是一问三不知。 七皇子此时方知遭卿酒酒的道了。 这哑巴亏,他说不出来也清算不了,只得往自个肚子里咽。 皇太子在早朝之时将火枪之事提了那一句,还说之前卿酒酒是弄出来过一把,可是在那场爆炸中,又被炸的渣都不剩,如今人还那样。 皇帝龙颜一怒,一边让身边暗卫去彻查爆炸一事,把刑部都给绕过了,一边责令七皇子必须弄出火枪来,不然就一辈子呆在虚无山,别回来。 七皇子急的跟蚂蚁似的,元妃多日相请皇帝,皇帝都避而不见,跟着连向来低调的元家都不如何待见了。 整个京城都阴沉沉的时候,卿酒酒却惬意地啃着今年新鲜的樱桃,眯着桃花眼,懒洋洋的跟帝九黎窝在一块。 帝九黎能下床走动了,只是还不能动武,他像找着投喂的兴趣,时不时往卿酒酒嘴里扔樱桃,她啃半颗,剩下的半颗,他则自个叼进嘴里,分而食之。 帝九冥端着茶盏好半天,不曾喝到嘴里,反而想甩手给黏糊糊的两人砸过去! 卿蜜蜜倒看的若有所思,她一会皱眉,一会看帝九冥,一会目光又长久地落卿酒酒身上,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帝九冥摇头,瞥开目光轻咳一声道,“老七要有动作了,父皇逼他逼的很紧。” 帝九黎屈着一条腿,单手撑着,斜靠在美人榻里,卿酒酒则靠在他怀里,她盘膝而坐,腿上放着装樱桃的小碟子。 “哼,他能有什么大的动作?”帝九黎嗤笑了声,他指腹一屈,帮卿酒酒擦掉嘴角汁水,“自个找死的蠢货,不值得再动心思,只是上次爆炸的事有些奇怪。” 帝九冥皱眉,“确实,暗营的人竟然什么都没查到。”卿酒酒往帝九黎手心慢吞吞地吐出樱桃核,“华夏那边传过个消息回来,京城里有东边倭国的人混进来了,这些人很了解大燕,一般人看不出端倪,和姬家有接触,其中有个人半个月前在虚无山附近转悠, 后来莫名其妙消失了。” 闻言,帝九冥和帝九黎神色一凛,若洞窑爆炸之事牵扯上倭国,那便不再是简单的夺嫡之争了。 “还有个事,”卿酒酒小脸肃穆,“姬家联系了华夏,花重金发布任务,刺杀我们的任务,还是在三皇子大婚当日,我让人收下银子接下了。” 帝九冥放下茶盏,心头沉重起来。 帝九黎眉目闪过狠色,那点朱砂瞬间殷红如血,他侧头啄了卿酒酒面颊一口,“干的好。” 帝九冥不忍直视,还他从前稳重毒舌还算无遗漏的胞弟来!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将他脸推开。 狭长的眼梢微扬,帝九黎道,“如果姬家真的和倭国勾结,这个败类,我非得连根拔起。” 说着,他沉吟片刻道,“小虎女,我的伤多久能全好?” 卿酒酒挑眉,“三皇子大婚没几天了,早点将你治好也行,不过伤着的是骨头,我医术再好,也做不到让人一夜之间康复,只能剑走偏锋,想其他的法子让你那天能动手。” 帝九冥脸上有犹豫,那张昳丽的脸,此时一个飞扬张狂,而另一个则染上轻愁,实在都叫人看不厌。 “不然,小九好生休养,老三大婚那日,我出面就是。”帝九冥不想最近智商掉线的弟弟涉险。 帝九黎摇头,“不用,你身手没我好,而且那日我重伤出场,才不引人注意。” 卿酒酒忽然看向蜜蜜,“蜜蜜回庄子上和秦妈住几日?” 卿蜜蜜乖乖地点头,她已经能听懂姊姊他们讲的话,故而晓得自己要留在京城,约莫就是给敌人送把柄,故而即便有点舍不得,也只好先避开。 加上,她确实有好些时日没见着秦妈了。 四人这里相商之时,七皇子已经从虚无山回来了,他还带回了所谓的火枪。 第二日上朝,皇太子一见七皇子呈上来的火枪,当即便挑眉。 那火枪,根本就和火铳一模一样,约莫他确实被逼的没法子了,敢拿这样的东西来糊弄皇帝。 果然,皇帝眼神微冷,“小七,这就是你制出来的火枪?” 七皇子面色不自然,“回父皇,这确实是儿臣照着长乐县主留下的记载制出来的。” 都这个时候,他还不忘甩锅。 皇帝抿了抿嘴角,威严地拿起那把火枪,“那朕就亲自试一试。” 帝九冥站出来,担心的劝阻了几句,但皇帝心意已决,谁都无法动摇。 一行王公大臣一起到殿外,皇帝端着火枪,让人竖好靶子,人还没动作,七皇子就冷汗如雨。 帝九冥嘴角噙着淡笑,余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七皇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脸色白的吓人。 向来与七皇子不对付的三皇子此时安静如鸡,让人半点都看不透。 皇帝上了子弹,一拉膛线,结果子弹没打出去,一道火光乍起。 “皇上,小心!”离皇帝最近的谷安反应最快,他扑的过去,抢过皇帝手里的火枪,人还没跑出去,只听得嘭的一声,那火枪炸开,谷安惨叫一声。 所有人都懵了,谷安捂着双臂倒在地上。 皇帝也是后怕的厉害,完全忘了反应,七皇子双腿一软,跌倒再地,他知道完了,这下全完了。 关键之时,皇太子帝九冥站出来,他大喝一声,“快传御医,父皇如何?”说着,就上前给皇帝做检查。 第200章 谁跟你兄弟了 皇帝摆手,谷安打小就伺候他,那情义不是一般的深厚,“御医,御医在哪,小安子怎么样了?” 帝九冥看了眼,飞快的道,“父皇放心,谷公公没有性命之忧,被炸了两根手指头,手臂有炸伤,能治得好。” 皇帝抽了口冷气,要不是谷安那一下,此时断手的人就是他了。 他目光锐利如刀地钉在七皇子身上,怒的抬脚就踹过去,“孽子!你是想谋杀亲父不成?” 七皇子浑身瘫软,他跪地上抖着手道,“父皇儿臣冤枉,父皇儿臣绝无那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皇帝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他的,“来人,将皇七子杖责二十,关回七皇子府,紧闭半年!” 七皇子面如死灰,完了,紧闭半年,这相当于半年的时间他都见不到父皇一面,也得不到朝堂讯息,如此还如何争大业? 七皇子被拖了下去,御医也来了,皇帝有气又怒,整个人气血倒流,一口气没上来,眼前发黑,整个人手脚都不受控制,眼见就要倒了下去。 帝九冥大惊,他扶住皇帝,见他这症状一个不好就要中风,赶紧抓着他两手中指,指尖一划,割出到口子,顿时一股如注鲜血飙了出来。 三皇子惊骇,眼神闪烁,大声喊道,“太子你对父皇做了什么?父皇,父皇?” 帝九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抱起皇帝冲进金銮殿中,将那口气缓过来的皇帝放龙椅上。 “父皇,别急,小心龙体,儿臣刚才冒犯了,只是听长乐提过,父皇刚才那模样,是属于血压忽然升高,得放血。”帝九冥轻声道。 自个的身体自己明白,皇帝心口松了下来,他点了点头,没在意指头上的伤口,“太子,你是个好的……” 十个儿子里,还是只有他这个太子最让人省心,他在位这么多年,当年立皇八子为太子,是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帝九冥对皇帝自然也是有父子之情的,他笑了笑,“父皇说的哪里话,其他兄弟自然也是好的,七皇兄的事父皇别急,昨日长乐已经能清醒半日了,儿臣本是今日就要跟父皇提的,长乐忧心火枪,已经画出 了成品设计图,儿臣还说今日早朝后就让人送到虚无山去,没想七皇兄他……” 皇帝脸上怒意一闪而逝,“别跟朕提那孽子,虚无山火枪之事,还是太子你理着吧。” 帝九冥低声应下,三皇子也是在一边,他假意笑几句,“父皇,你要好起来,儿臣的大婚,还指着敬父皇的酒呢。” 其他皇子也多多少少说了几句,皇帝面有疲惫地点了点头,挥手道,“都退下吧,太子继续监国,朕乏了。” 一行人唱喏着目送皇帝离开,几名皇子留在最后。 三皇子眯眼笑道,“太子殿下,为兄大婚,殿下将九皇弟还有长乐县主一并带来吧。” 帝九冥点了点头,没有多话。 虚无山的事,帝九冥下朝还没回府,卿酒酒就知道了,她冷笑了声,七皇子也是活该! 虚无山又回归皇太子手里,卿酒酒自然不再藏私,让人取了零件送过来,没几日就组装出成品火枪,这次可是真正的火枪。 皇帝亲眼见着火枪威力,越发肯定皇太子的能力,便将朝中大半的事都有意识的放权给他处理。 时日恍如流水,数日之后,便到了三皇子同姬家姬汐羽的大婚--。 三皇子府,新房内。 姬敏看着一身红嫁衣的姬汐羽,摸了摸鬓边垂落的金丝流苏,口气叹喟道,“大姊,真好看。” 姬汐羽拉下她的手,细细打量她的脸,仿佛就是这几个月的时间,她这妹妹身上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她肌肤莹润如玉,眼眸深黑,粉唇艳红,整个人精致又漂亮的不真实。 她微微有恍惚,“阿敏,往后要帮姊姊好生孝顺父亲和娘亲……” 姬敏嘴角微弯,笑意盈盈,好看的像画中美人,“姊姊说的什么话,姊姊以后就是三皇子妃了,皇家儿媳,咱们姬家只会越来越昌盛,所以,姊姊今天要做个开心的新娘子。” 姬汐羽秀眉一蹙,她心头隐隐有不安,也晓得如今的姬家其实并不是表面上的风光,反而是如履薄冰,脚底下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叹息一声,掩下睫毛,“你说的也对,去园子里找你的小姊妹玩吧,姊姊累了,想小憩一会。” 闻言,姬敏露出个调皮的浅笑,“我知道的,姊姊是在等三皇子对不对?晚些时候就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呢。” 姬汐羽面生羞赧,作势就要去挠姬敏腋下软肉,“小妮子,都学会打趣姊姊了?” 姬敏笑若轻铃地跑了出去,然而房门一关上,她脸上的笑意就冷了。 她回头看了眼房门,有些燥热地扯了扯领子,不过片刻的功夫,她连呼吸都是滚烫的,且四肢百骸蔓延出小蛇一样的酥麻,让她有些站立不稳。 “姬敏小姐,你没事吧?”候在院子里的姬汐羽婢女上前关切问道。 姬敏摆了摆手,“没事,别告诉姊姊。” 婢女面带犹豫,“不若让婢子扶小姐到花厅休息片刻?” 姬敏拒绝,“不用,我自己在院子里走走就好。” 说完这话,她挥开婢女,一个人头重脚轻地往园子里去,走得远了,瞅着没人,她才一拐角,蹿进僻静的厢房里。 “快,把人给我!”姬敏一进门就开始脱外衫。 厢房里,临窗榻上,一穿月白色狩衣的清俊男子正在品茗,茶香幽然,人如玉棋。 他敛着眸,语调古怪的道,“姬敏小姐,人可都安排好了?” 姬敏面若春桃,眼眸晶亮,她到男子身后俯身,整个人几乎趴在他身上,蔻丹酥手从男子衣领前下落到胸襟,然后指尖一挑,就溜了进去。 她脸还蹭着男子的脸,声带娇喘的道,“给我!”那男子睫毛上撩,清俊之色中带出一点邪佞,像是开在腐烂沼泽的恶之花。 第201章 信不信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1) 他偏头,一抚掌,就有个身穿短襟衣裳的汉子从门外进来,那汉子二话不说直接将衣裳脱了,然后朝姬敏走来。 “这是姬敏小姐应得的。”男子声若春风,翩然如玉。 姬敏眸起欲望,她目光落那汉子身上,几步过去将人抱住。 男子收回目光,挥了挥手,汉子便抱着姬敏起身往里间去。 临窗男子面容波澜不惊,眼神平静,仿佛万物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半个时辰后,本是酥麻勾人的喘息声中,忽地传来汉子的一声惨叫。 男子面前的茶茗微凉,没了热气,他轻轻抿了口,慢悠悠地站起身,站在屏风处。 里间床榻上,鲜血蜿蜒弥漫,并带着一股子冷气。一直蔻丹酥手从染血的床幔里挑出来,跟着是一双莹白赤足,随后是月光般清辉胴体从站了起来,青丝如瀑,眸生妩媚,嫣红的嘴角沾了一滴殷红血迹,柔软粉嫩的舌尖轻轻一舔,就成一种绝世妖姬的诱 惑。 男子微微低头,并未直视。 姬敏莲部轻移,她直接捡起地上的衣衫慢条斯理地往身上拢,声音慵懒绵软的道,“我答应你们的事,自然都会做到,人已经进了皇子府,其他的你们自个看着办。” 男子轻笑,“姬敏小姐,辛苦了。” 姬敏随意披了件雪白纱衣在身上,她到男子面前,踮起脚尖仰望男子道,“木枫澜,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木枫澜鼻尖嗅到一股子血腥而甜腻的暗香,他眸光微冷,“自然,每三个月,人会按时送到姬敏小姐手里。” 姬敏满意了,她自行做在妆奁边,开始梳妆打扮,一会还有宴席,她不能离开太久。 木枫澜往床榻边走了几步,轻轻撩起床幔,就见白底碎花的床褥上,一人高马大的汉子,此时像失了全部的精血,干瘪的只剩皮包骨,且他的心口还破了个洞,血淋淋的没有心脏。 饶是木枫澜见多识广,他也是微微抽了口冷气。 姬敏冷笑了声,她正在抹口脂,艳丽的色泽像最新鲜的鲜血,“哼,莫不然,你以为我是妖怪,吃了他的心?” 木枫澜眼神一动,“自然不是,姬敏小姐绝色无双,如何能是妖怪。” 姬敏已经整理好了,她拂袖,“兴许三个月后,你可以亲自感受一下。” 说完这话,她踏出房门,整个人站在傍晚夕阳暖光中,感觉又回过来了一般。 她捂着心口,神色高深莫测,谁都看不懂。 三皇子府前厅,一身红色喜服的三皇子端着白玉酒盏,他站在宾客中间,嘴角含笑,一派斯文风雅之态。 卿酒酒讥笑一声,“装模作样,真是恶心。” 帝九黎低头,微凉的鼻尖蹭了蹭她的软耳廓,低笑道,“那我们成亲的时候,只请相熟,其他不待见的一概不请,如何?”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就着他手,抿了口酒盏中的酒。 帝九黎眸光渐深,他指腹掠过她湿润的唇珠,“这酒烈,你少喝点。” 卿酒酒哼哼道,“我千杯不醉。” 她说的实话,却又惹来帝九黎的低笑。 她心头有点恼,这人自打知道自个的心思后,越发没脸没皮了,整日黏她身上,烦得很,她倒希望他和从前一样,时不时吵上一架也好。 她皱起点眉头,有些苦恼,这谈恋爱确实够甜蜜,但甜多牙疼,她觉得不自在,走哪身边都多个人,还偶尔管束她,这几日,她左右看帝九黎都不顺眼。 两人各怀心思,站一块却比谁都亲密。 三皇子眯眼,他端着酒盏过来,笑道,“看长了和九皇弟这模样,怕也是好事将近了。” 卿酒酒不想理他,帝九黎举了下杯盏,淡淡的道,“好事近了,也不关你的事。” 真真的不留脸面,叫三皇子面上尴尬。 帝九冥微微一笑,眉目生辉,“小九,便是和三皇兄关系不好,可也不能这样说实话。” 得,这补刀补的半点不手软。 三皇子不在意地轻笑了声,“这么多年,确实是为兄对九皇弟的关心少了,都是兄弟,往后定要多走动加深感情才是。” 帝九黎蔑笑了声,他扬起线条漂亮的下颌,倨傲嚣张,还目中无人,“谁跟你兄弟了?我胞兄就只一个。” 他不仅话说的嘲讽,便是那张同太子一模一样的脸也嘲讽极了,让人恨的牙痒痒。 卿酒酒也跟着啐了三皇子一口,使小性子道,“回府了,真是一对贱男丑女,有什么好看的。” 帝九黎自然依她,两人看向皇太子帝九冥。 帝九冥放下酒盏,扬起长眉赞同道,“那便一起回吧。” 三皇子脚步一闪,拦住三人,“两位皇弟急什么,为兄在那边的晴波园设了小宴,只请的皇族,父皇一会也会过来,何不先过去看看再论?” 帝九冥考虑那么一会,“既然父皇也要来,怎么也要跟父皇请个安。” 帝九黎牵着卿酒酒的手,从三皇子身边擦肩而过,张狂又跋扈。 帝九冥则淡淡的道,“三皇兄见谅,毕竟小九如今才好,十多年前落水那事,在他眼里就跟昨天一样。” 三皇子神色肃然,“当年年幼无知,是我不对,往后我自会尽量补偿九皇弟。” 帝九冥点了点头,没在多说,跟着去了旁边的晴波园。 三皇子眼眸微眯,看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嘴角倏地勾起一丝诡谲浅笑。 晴波园里头,确实是大多的皇族都在,几位皇子,还有位皇族闲散的亲王。 帝九黎无礼至极,他牵着卿酒酒甫一进去,谁都不放眼里,直接挑了空位坐下,将卿酒酒抱腿上,旁若无人的很。 随后的帝九冥倒对众人点了点头。 两兄弟的位置挨着,又顶着一模一样的脸,园子里的其他皇子时不时都往这边看。帝九黎哄着卿酒酒又喝了一小口的酒,察觉到那些审视的目光,琥珀凤眸一敛,他挨个扫回去,冷笑一声道,“怎的,还想看看我是不是真大好了?” 第202章 信不信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2) 其他几位皇子没吭声,毕竟这位主在傻之前,那就是头小狼崽子,逮谁咬谁,没人能管束得了。 薄唇一勾,帝九黎眉目生出锋锐戾气,那点朱砂红得触目惊心。 他声若冰泉的道,“哼,诸位皇兄放心,从前我傻自不必说,可往后,咱们几兄弟之间的过往,可要挨个清算,毕竟,我记忆可好着。” 这话一落,本就哆嗦的五皇子仁王手一抖,酒盏掉了。 他脸色白的厉害,从前他唯七皇子是从,没少欺负傻子的帝九黎。 帝九黎人往椅背上靠,凤眸懒懒斜过去,“仁王怎的了?酒盏都端不稳了,我听闻是皇兄为我换的血,感激不尽。” 仁王脸色总算好看了丝,他瞄了帝九黎一眼,又赶紧低下头,支吾地应了声。 七皇子看不过去,啪地一搁酒盏,恨铁不成钢的道,“五皇兄,你对九皇弟可是有救命之恩的,这等大恩,可深厚着。” 帝九黎睨过去,“七皇兄,我怎的听说,你的血同我才是最合适的?” 七皇子恨卿酒酒,便连帝九黎一起恨进去了,他冷笑连连,“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现在还敢来放我的血不成?” 帝九黎勾唇笑了,卿酒酒嫌弃,她抄起案几上的酒盏扬手就砸了过去,“你的血?我还嫌脏!” 七皇子豁然起身,“贱人,你敢辱及皇族!” 话音方落,谁都没料到,帝九黎抬脚一踹案几,将之踢飞,还是照着七皇子的双膝而去。 七皇子大惊,他宽袖一甩,竖掌劈出。 “轰……”的一声,他才劈开案几,帝九黎修长的指尖一点酒液,甩出几滴,再是挥袖扇过去。 七皇子闪躲不及,生生让那几滴酒液砸在脸上和胸口,人止不住后退好几步,脸上还火辣辣的痛,像被扇了好几个耳光一样。 帝九黎冷着脸站起身,他指着七皇子道,“你再骂一句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帝九黎突如其来的发难,叫所有人都呆了,毕竟几位皇子之间,虽说明争暗斗无数,可表面上都维持着兄友弟恭,哪里会这样说动手就动手呢? 七皇子摸了下脸,“老九,你敢动我?” 帝九黎扬起下颌,“动你又如何?父皇让你禁闭半年,再有半个时辰,你就该滚回去了。” 这痛脚,踩的七皇子气都喘不上来。 正此时,三皇子过来,他一见狼藉的园中,诧异问,“这是怎的了?” 帝九黎没给他好脸色,拉着卿酒酒作势就要走。 三皇子又拦住,“九弟九弟,等等,莫不是嫌弃为兄招待不走?” 帝九冥也跟着起身,他冷冷地瞥了眼七皇子,才问道,“父皇何时过来?” 三皇子叹息一声,“母后忽然凤体有恙,父皇今晚暂且过不来了。” 帝九黎更不客气,“哥,走了!” 帝九冥点头,他经过七皇子身边时道,“七皇兄骂长乐的事,本殿会向父皇回禀的,毕竟长乐怎么说以后也是九皇子妃,本殿的亲弟妹。” 三皇子忽然笑了,“七皇弟,再是实话,你也不能说不是,更何况对个贱人,骂她贱人,那也不算骂……” 帝九黎回头锁着三皇子,帝九冥也看着他。 卿酒酒却扭头看向园中晦暗不明的矮丛,或许半刻钟,或许就只有那么一瞬,她黑瞳骤然紧缩,抱着帝九黎人一个转身。 “嗖……”葳蕤寒光正砍在帝九黎站立之地,溅起土屑。 “找死!”帝九黎冷喝一声,宽袖一搅,反手一掌打过去。 只听得一声闷哼,跟着就是鲜血和尸体从矮丛中飞了出来。 帝九冥赶紧上前,与帝九黎负手站立,卿酒酒脚一跺,一拳头就朝三皇子打过去。 其他人都还没反应来,卿酒酒就已经同三皇子交上手了。 星铁匕扬起的玄色弧度,无影无形,却铛的一声同三皇子的长剑交织在一起。 三皇子狞笑一声,手挽剑花,“今晚上,都留在这里好了。” 卿酒酒反手持匕首,人微躬,整个人身上的线条,像爆发力十足的小豹子。 她嘴角一翘,桃花眼滟潋璀璨,“哦?闹你的洞房?不好意思,我们可不喜欢看活春弓。” 三皇子脚尖一点,人极速后退,还顺手抓过四皇子挡在身前。 “哪里跑?”卿酒酒娇喝一声,脚一踏案几,人借力,飞身而起,在半空中一个后翻,再落地之时,单膝跪地,人就已经在三皇子身后。 星铁匕凌厉刺出去,带起黑曜石的点光,三皇子剑光一抖,利用剑柄堪堪格挡住。 卿酒酒哼了声,左手迅猛一记左勾拳打出去,硬是将他震退半丈远。 三皇子只觉那一拳头打的他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他长剑杵地,喘息了声,手往怀里一掏,摸出烟花信号弹。 “嗤啦……”一声,明亮的烟花在夜空中炸裂开,四分五裂,耀眼夺目。 霎时,无数头带玄色鸦羽帽,一身倭国武士打扮的刺客,刀划地面,纷纷涌进来。 帝九黎到卿酒酒身边,眉目冷凝肃杀,“老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勾结倭国!” 三皇子退回到阴影中,他眉目疯狂,“什么叫勾结倭国,我这不是夺嫡么?只要你们都死了废了,那位置自然就是我的了。” 其他皇子这时才反应过来,七皇子更是怒不可遏。 他怒喝道,“老三,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三皇子扬头,哈哈大笑起来,“父皇?现在么,他估计早起不来了。” 帝九冥和帝九黎心头一惊,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凝重。 他们预料到了三皇子府的这一遭,可没想到老三竟这样胆大包天,一枚兵权,二没人手,他还敢逼宫! 帝九冥冷然道,“三皇兄,回头是岸,本殿能向父皇求情,饶你一命,你也得为母后还有十皇弟想想。” 三皇子不欲多费口舌,他长剑一指,下令道,“杀了他们!”倭国武士双手持刀,哗啦杀过来。 第203章 胆敢妨碍我的,便统统去死 卿酒酒面容冷漠,她一扣手,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顿,身披猩红披风,红巾覆面的流光等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华夏?你们胆敢反水!”三皇子又惊又怒。 流光嘿嘿一笑,他哑着嗓音道,“自然是谁给的银子多,我华夏就听谁的。” 卿酒酒下令道,“倭人格杀勿论,活捉三皇子!” 流光痛快地应了声,华夏的人冲进厮杀场,当下就同倭人杀在了一起。 帝九冥皱起眉头,“我要先进宫一趟。” 卿酒酒随手砍翻个倭人,“宫里行事更危险,你们带着暗营的人一起过去。” 帝九黎眸光深沉地看着她。 卿酒酒叹息一声,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听话,皇帝不能有碍,这边我还有华夏的人,能应付。” 帝九黎点头,没忍住抱了她一下,“小心,我很快回来。” 帝九冥已经手抖软剑,往外杀,帝九黎旋身跟上。 卿酒酒当即向流光打了个手势,流光会意,让华夏的人都率先帮帝九黎两人突围出去。 卿酒酒扫了圈园子里,其他几名皇子自然身边都是有侍卫的,用不着她操心,她心头一顿,脚步一转,就往后宅新房去。 三皇子一直紧紧盯着卿酒酒,“长乐,你跑不掉的!” 卿酒酒不和他逼逼,找到新房,直接破门而入。 一直等在新房里的姬汐羽一惊,“卿酒酒,你干什么?” 卿酒酒二话不说,直接五指成抓,朝姬汐羽抓过去。 姬汐羽愤怒难当,火红嫁衣宽袖拂动,她微微格挡,人就往房间外头跑。 “哼,你男人今晚敢勾结倭人行大逆不道之事,我便抓你为质,看看他到底是更在乎你这个皇子妃,还是权势地位。”卿酒酒道。 姬汐羽脚步一顿,她回头诧异道,“你,信口雌黄!” 她的大婚之日,怎会沾染上这样的鲜血淋漓。 卿酒酒指间转着星铁匕,手一伸,就按住了姬汐羽的肩,她低笑一声,“一会看看,不就知道了?” 姬汐羽已经看到擒着长剑过来的三皇子,他浑身浴血,满是煞气,那身喜袍,也不知道是不是染了鲜血,所以才那样的红。 他在几丈远站定,“长乐,你以为拿她威胁我,我就能在意?” 卿酒酒星铁匕搁姬汐羽脖子上,挑眉道,“哦?那看来你是不在意的,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可真是可惜了……” 姬汐羽难以置信,她抖着嘴唇道,“三表哥……” 三皇子无所谓,“汐羽表妹放心,你要不在了,我成了大事,也会追封你为后的。” 卿酒酒讥笑,“听到没,只会追封你,你都死了,这些虚名能成全了谁?” 说着,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一厉,星铁匕用力往下,卿酒酒就厉声道,“那我就成全她!” 星铁匕锋锐,森寒的刃面割的肌肤生疼,姬汐羽已经闭上了眼睛。 “不!”电光火石间,一声尖叫穿来,震荡耳膜,让人脑子抽疼。 卿酒酒动作一顿,就见姬敏飞扑过来,另有一股子冰冷的恶意从她脑后穿来,快若闪电,迅猛无比。 生死之间,根本来不及权衡,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 卿酒酒飞快松开姬汐羽,就地一扑,在几滚,躲避开来。 “咦,好身手。”清泉玉声蓦地响起。 卿酒酒单膝跪地,她抬头,就见一身月白狩衣的清俊男子站在姬汐羽身手,他手里捏着把折扇,起先她若不躲,那折扇约莫就已刺穿她的脑袋。 那边姬敏已经扑到姬汐羽面前,她搂着她,不断的道,“大姊,没事了没事了……” 说完这话,她扶着姬汐羽站好,转身到三皇子面前,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卿酒酒站起身,上下抛着星铁匕,眼神落在那清俊男子身上问,“倭国人?” 木枫澜微微一笑,玄色的高帽让他面容越发莹白如玉,是那种安宁而精致的漂亮。 他道,“是,在下木枫澜。” 卿酒酒拇指一揩鼻尖,在木枫澜的注视下,头皮都绷紧了,这是一种遇上对手的感觉。 她心头蠢蠢欲动,全身血液都在倒流亢奋,蓬勃的战意浮上眉间,卿酒酒扬了几下脖子,飞扬如火的道,“你很强。” 木枫澜嘴角含笑,他一展手上折扇,那扇骨莹白,扇面泛着淡淡的粉色,上头绘着葳蕤春桃花。 然卿酒酒一眼就看出来,那扇骨是用人骨头磨的,扇面是人皮绷的,就是那春桃花都是人血画的。 她目光一凛,心头反感,“阁下真是嗜好奇特,不敢恭维。” 木枫澜注视着卿酒酒,他微扬折扇,“你的眼睛很漂亮,我想我还差一对眼珠做扇坠。” 这样的话,反而让卿酒酒笑了,她扬眉,眼梢青涩的艳色瞬间烈焰绽放,犹如最漂亮的罂粟。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她话音一落,星铁匕反手一撩,就冲了上去。 木枫澜扬扇,月白狩衣无风自动,他不慌不忙,仿佛在跳舞一般,只见那人皮扇过处,便起古怪的芬芳,混杂着尸体的臭味,细品之下,又有脂粉香。 卿酒酒屏息,星铁匕刀尖寒光一点,挑起流星弧度,就落在木枫澜的肩上。 “噗……”利刃入体…… 不对! 卿酒酒眼瞳一凝,她拔出匕首人极速后退,刚才那一刺,根本没有刺中的手感。 “呵,你是杀不到我的。”木枫澜的声音在卿酒酒身后响起。 卿酒酒诧异,她抬眼,起先她刺中的哪里是人,根本就是一具古怪的傀儡。 心头有个念头隐隐划过,她人一个后空翻,先行退开,就见新房里,站着两个木枫澜。 “偃师?”她低声道。 木枫澜没否认,他扇子一招,那具和他一模一样的傀儡双臂一举,竟像个人一样抡起拳头就砸过来。 卿酒酒冷笑,“我管你是什么,胆敢妨碍我的,便统统去死!”她说着,从怀里摸出那把火枪来,子弹上膛,看都不看,随手一枪过去,正中傀儡眉心。 第204章 你这是逼宫 傀儡动作一顿,还要扑过来,木枫澜手一招,他盯着卿酒酒手里的火枪,眼睛发亮。 “这就是大燕改良后的火铳?”他问道,脸上没有半点旁的情绪,仿佛就是单纯的好奇。 卿酒酒不回答,她再是四枪过去,废了傀儡的四肢,然后人一跃,飞起一脚,大力踹在那傀儡脖子出,将之生生踢断。 “咔……”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 傀儡人头落地,没有血,只有皮头和骨头,却是用真人炼制的傀儡。 卿酒酒简直恶心坏了,她看木枫澜的目光不善。 傀儡废了,木枫澜微微皱眉,“你弄坏了我的侍从,用你的火铳赔如何?” 卿酒酒接连冷笑,眉目冷凝,嘴角仿佛挂着徐徐盛开的冰花,她再上子弹,抬手举枪,“这一枪子,给你吃!” 木枫澜一惊,清俊的脸上头一次出现如临大敌之色,他啪地展开人皮扇,接连挥动间,人飞快往外跃。 “哼,往哪跑?”卿酒酒低声说道。 她都不用特意瞄准,全凭听觉,扣动扳机,黄铜子弹带着刺破空气的力道,嗖地打出去。 “噗……”鲜血飞溅,正中木枫澜。 木枫澜一个趔趄,捂着伤处,尖啸了声,人蹿进园子里,在倭人武士的掩护下,逃之夭夭。 卿酒酒也不追,这会抓三皇子才是要紧。 三皇子早在傀儡被废之际,就已经往外跑了。 卿酒酒踏出门槛,越过姬汐羽和姬敏,冷不丁姬敏道,“卿酒酒,站住!” 闻言,卿酒酒脚步一顿。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姬敏缓缓站起身,她面容很白,眼神很冷。 卿酒酒觉得好笑,“有病得治,别放弃。” 姬敏眼白浮起血丝,脖子上也有浅淡的血丝蔓延而起,最后纠结在她眼梢,蜿蜒妖娆,像是盛开的曼陀罗。 卿酒酒正色,她站在丈远的地方,冷冷得看过去。 “卿酒酒,你该去死,只要你死了,一切都回归正常!”姬敏仿佛入了魔障,她十指间,有晶莹的丝线垂落下来,就想蛛网一般。 还有她那头乌黑青丝,此刻也一点一点的变白。 姬汐羽吃惊不已,心头又隐隐有害怕,“阿敏,你……” 姬敏仿佛听不到,她眼底只有卿酒酒,也只能看到她。 “所以,你去死吧!”她说着这话,十指间的丝线顷刻活过来,搅着朝卿酒酒缠过来。 卿酒酒一时没注意,手腕被缠个正着。 危机从心上一闪而逝,卿酒酒一扬手,将火枪交到左手,腕间星铁匕一滑,竟是没有割断那丝线。 这让她想起了骁王上次用来掳她的那网子。 戾气陡升,“姬敏,你要死,我就成全你!” 此时,姬敏头发已经全白了,她皮肤也白的像鬼一样,唯有眼珠是黑的,还有攀援在她眼梢的血丝是猩红的,整个人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姬汐羽不断后退,摇头道,“不,你不是我妹妹,你到底是谁?” 卿酒酒虽然也不知道姬敏怎么了,可她毫无畏惧,反正只要杀了就可。 密密麻麻的丝线从姬敏身上弹射而出,卿酒酒不敢靠近,她左手持枪,隔空打过去。 姬敏身子一晃,那一枪打在她肩膀,鲜血喷涌而出,然更多的丝线从她身上涌出来,有目标的往卿酒酒身上缠。 一挨触上,便是冻人的冰凉,卿酒酒咬牙往后退了几步,姬敏就往前几步。 她呼出一口气,下一枪瞄准了姬敏的眉心,但扳机还没扣下,姬汐羽一掌砍在她手腕。 剧痛袭来,卿酒酒手一松,火枪落地。 卿酒酒都想骂娘了,她瞪着姬汐羽,“你也想死不成?没看她现在根本就不是人?” 姬汐羽很犹豫,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我不会让你杀阿敏的,卿酒酒你休想!” 卿酒酒怒极反笑,“那你们都给我去死!” 她怒喝一声,不退反进,星铁匕撩过去,带着匹练的杀意,刺向姬敏眉心。 姬敏双目大睁,嘴一张,更粗的细丝从她嘴里吐出来,直接缠在了卿酒酒脖子上。 卿酒酒匕首一送,让这力道带的一歪,就割在姬敏左耳。 “啪嗒……”一声,小巧的耳廓落地,汹涌的鲜血喷出来。 而姬敏根本不知道痛,细丝一拉,她双手掐着卿酒酒的脖子,竟生生将她提拎了起来。 “阿敏!”姬汐羽尖叫一声,被骇地眼一翻,晕死过去。 卿酒酒只感觉呼吸困难,她脚尖悬空不着地,十分难手。 她抓着姬敏的手,然这双手此时就像是钢铁一样无法撼动,她脸上狠色一闪,星铁匕一闪,直接刺在姬敏手腕。 “噗……”鲜血飞溅,也溅了她一脸。 这鲜血不温热,而是冰凉刺骨。 姬敏还是不放手,仍旧大力的掐着。 卿酒酒小脸涨得通红,她憋足了劲,抬手第二匕首刺过去。 “噗……”同一道伤口! 纤细的手腕,终于断了。 卿酒酒稍稍喘息一声,星铁匕一抛,直接第三刀砍过去,将姬敏另一只手齐齐整整砍断。 姬敏都不惨叫,她双目狰狞,没有手,竟咧着牙齿就朝卿酒酒的脸上咬过来。 断手还卡在卿酒酒脖子上,她一扯下来,顺手砸过去,再退开。 这地步,她哪里还看不出姬敏的不对,就跟个活死人一样。 她捡起火枪,眼梢凝起冰霜,“给你,解脱。” “噗……”子弹入眉心,姬敏睁大了眸子,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卿酒酒力竭,她呼出口气,站那看着姬敏的尸体,好一会,她收了火枪,转身往前厅去,流光等人还和倭人没打完,宫里头也不知是何等情况。 片刻后,喜庆的新房外头,转出一青袍男子,那男子面容极为年轻,唇红齿白和个少年一样。 只见他站在姬敏尸体前,右手食指和中指指尖结成古怪的姿势,嘴里还发出嘶嘶的声音。一蚕豆大小的雪白小虫从姬敏嘴里爬了出来,那小虫像蚕一般。 第205章 是不是要我将心掏出来给他(1) “小乖乖,长的真好。”少年如此赞美道。 接着,那小虫爬到姬汐羽身上,从她衣摆钻了进去,最后由肚脐钻进身体里,姬汐羽蓦地就睁开了眸子。 少年蹲身,动作温柔地帮她理了理鬓角,“三皇子快要完了,你还不赶紧逃,去找七皇子吧,留着性命给你妹妹报仇。” 姬汐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似乎看了姬敏一眼,那双眸子里流出眼泪来,随后她跟在少年身后,避过旁人,走出了三皇子府。 于此同时,皇宫之中--。 皇后正殿,姬氏看着双眸紧闭的皇帝,她摸了摸他的脸,目光缱绻而温柔,“几十年了,本宫对你一片深情,为你管好后宫,还生儿育女,到头来,也连你一点心都得不到,你说,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皇帝好似睡着了一般,呼吸放缓,毫无知觉。 皇后低头,从皇帝手里取下酒盏,她起身,弯腰在皇帝嘴角轻吻了下,眼角有浅淡的湿润。 “皇上,梓童是那么喜欢你呀,从今往后,你就在这宫里陪着梓童吧,这大燕江山你也放心,咱们的儿子不管是小三还是小十,都能做个好皇帝的。” 她眼底似乎有不舍,可更多的是多年积累在那的决绝和疯狂。 “看,很多年了,你根本不留宿梓童这,可如今,我还是亲吻到你了呢。”皇后摸了摸他的发髻。 “娘娘,耽搁不得了。”殿外的姬昌海提着剑进来,他一身软甲,杀气腾腾。 皇后点了点头,她拿小毯子盖皇帝身上,尔后转身,一身威严凤袍,金凤翱翔,展翅万里。 “带谷安进来。”她站在殿中,下令道。 还在养伤的谷安被推进来,他一见皇帝当即就想奔过去,“皇上……”皇后站他面前,“谷安,本宫给你个任务,去跟外面的禁军传旨,皇上龙体欠安,让皇太子火速进宫,进宫后的皇太子图谋不轨,以下犯上,皇上震怒,废除皇八子的太子之位,让皇三子监国,并请南境的 皇十子带兵进宫清君侧。” 谷安大骇,他目光越过皇后,看向睡着了一样的皇帝,心头掀起惊涛骇浪,“娘娘,你这是……逼宫……” 皇后微微一笑,“怎么能这样说呢,皇帝对本宫那是信任!” 谷安咬牙,“你这就是逼宫!大逆不道!” 皇后看了姬昌海一眼,姬昌海直接给了谷安一剑,将他还剩下的几根指头,全给剁了,“你去不去?” “啊……”谷安惨叫一声,他趴地上不断朝皇帝喊着,“皇上……皇上……” 皇后踱着脚步,“你若不去,自有大把为本宫办事的人,本宫也能现在就去南书房拟圣旨。” 谷安将牙龈都咬出血来,他哼哧哼哧喘着气,一字一顿道,“去,奴才这就去!” 皇后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姬昌海将谷安提起来,挟持着他往外头去。 谷安站在大殿外,看着外头一脸警惕的禁军,直接跟统领元清道,“元统领,皇上龙体欠安,传皇太子火速进宫,诸位都散了吧。” 元清看了看姬昌海,只得拱手退下,“喏。” 姬昌海放心下来,他对谷安道,“看,这一切不是都很好?” 谷安低头不吭声,心头却恨毒了。 一刻钟后,皇后对姬昌海道,“小三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姬昌海点头,“应该会万无一失。” 皇后又看向皇帝,“只是可惜,小十不在,不然何以要用倭人,需……” 这句话还未完,外头就传来三皇子的声音,“父皇后母,皇太子造反了,他疯了,还杀了儿臣的皇子妃,请父皇母后做主!” 皇后与姬昌海对视一眼,皇后站起身冲到宫门口道,“小三……” 三皇子浑身是血,身上还带着伤,元清扶着他,他道,“母后,皇太子要谋害父皇,赶紧跑。” 皇后当即道,“他反了天了,元清,护卫皇宫,姬昌海,带着缉拿皇太子和皇九子!” 元清眸色微闪,“敢问娘娘,这可是皇上的口谕?” 皇后盯着他,“元清,你在怀疑本宫?” 元清连忙拱手,“属下没有,只是要调动禁军,必须要禁军牌。” 皇后顿了顿,她拂袖道,“皇上忽然龙体欠安,你可以进来看看,皇太子也定然是的道消息,才敢如此!” 元清跟着进殿,果然就见皇帝面色如常地躺在榻上,胸口还有起伏。 元清眉一竖,“娘娘为何不请御医?” 皇后抬下颌,“你是在质问本宫吗?元清,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本宫怀疑元清是皇太子的内应,给本宫拿下!” 姬昌海提剑上来,元清抬剑格挡,却不敢还手。 三皇子冷笑道,“元统领,你再敢反抗,便是和逆贼一伙,莫非也有那等不轨心思!” 元清动作一顿,冷不防就让姬昌海压着跪地上,“属下没有!” 姬昌海直接夺了他的统领符。 皇后满意点头,“宫中禁军,暂且交由姬昌海统领,姬昌海,还不速速擒拿皇太子?” “喏!”姬昌海大声喝了声,他拿着元清的统领符出了宫门,对宫中禁军高声道,“皇太子意图谋反,以下犯上,皇上口谕,擒拿皇太子和皇九子,以清龙侧!” 这一夜的京城,注意是漫长而难捱。 皇后寝宫中,灯火通明。 三皇子换了身衣裳,他盯着皇帝看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母后如何打算的?毕竟明日也是要早朝的。” 皇后拿帕子轻轻揩了揩皇帝的额角,“一会本宫会下道圣旨,你暂且监国,等小十带着大军回来,一切便能尘埃落定。” 三皇子心头一突,“如今形势紧张,还要等小十,这要等到何年月去了?” 皇后视线转向他,蓦地锐利,“那位置,是小十的!”三皇子忽然笑了,他笑的意味不明又暗含深意,“母后,儿臣也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亲骨肉!” 第206章 是不是要我将心掏出来给他(2) 只这一句话,就叫皇后心惊,从未有过的想法蹿过脑海,她连手上的帕子也落了,“小三儿,你……你……” 三皇子点了点头,眸光亮澄又狂热,“对,母后没想错,这么多年了,儿臣也想要那个位置呢,所以母后现在觉得,是儿臣坐上去,还是小十?” 皇后从头寒到脚,仿佛有一桶冰水哗啦落下来,叫她半天都反应不过来。三皇子起身到她面前,拉着她手,望着她道,“母后,自小到大,你都跟儿臣说,儿臣要辅助小十,小十没银子养兵,儿臣毅然就去当个下贱的商贾,小十出了事,也是儿臣帮着母后一起为他兜着,可事到 如今,已经到了这样的关头,母后和儿臣都已经没了退路,且再晚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母后还要儿臣等下去?是不是要儿臣将心掏出来给小十?” 皇后心慌失措,分明计划的不是这样,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三皇子随手抓起自个的长剑,抵着心口道,“母后凭得偏心,就因为儿臣比小十早出生,所以儿臣就合该为小十付出?凭什么?那是不是有一日,小十要儿臣这条命,儿臣也得双手奉上?” “不,不是的……”皇后慌忙去夺他长剑,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一边,她都心疼,“你和小十,都是母后的亲生骨肉,小十也不会要你的命……” “母后!”三皇子打算她的话,“将近二十年了,小十已经习惯了儿臣对他掏心掏肺,猛然有一天,儿臣不愿意了,在他眼里,儿臣就没有了价值,就该死了!” 皇后怔忡,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两个儿子竟会走到这一步,从前不都是兄友弟恭,手足情深? 三皇子将皇后的神色尽收眼底,他不轻不重地丢下最后一根稻草,“呵,儿臣等不了,母后,那个位置儿臣要定了!不过母后放心,儿臣日后不会亏待小十的。” 听闻这话,皇后有一种终于大势已去的悲凉,又是说不出来的怅然和无能为力。 她挥了挥手,闭眼道,“随你吧。” 三皇子心头一喜,巨大的狂喜像馅饼一样砸在他头上,叫他恨不得仰天大笑。 他也确实笑了,提着剑走到宫门口,对自个的心腹道,“所有人听令,皇八子和皇九子谋逆,还有长乐县主作为帮凶,即刻抓住这几人,抄了府门!” “喏!”声势震天的应声,那些人里头,还夹杂着穿着大燕服饰的倭人。 元清被押在一边,他心头涌起惊涛骇浪,然却什么都做不了。 “舅舅,”三皇子嘴角含笑,他对姬昌海说,“封锁宫门,此时皇八子和皇九子就在宫中!” 姬昌海没有多犹豫,不管是三皇子上位还是等南境的骁王回来,于他姬家而言,都无大碍。 皇后拉着皇帝的手,将三皇子所有的做派看在眼里,她心里多有不安,可又觉得都是她的儿子,小三更是对小十一如既往的好,所以不管是谁坐那个位置,应该都是没有大碍的吧。 于此同时,隐在暗处的帝九黎眯了眯凤眸,他冷冷的道,“十年如一日,老三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狼心狗肺!” 帝九冥皱起眉头,这会两人易了容,穿着禁军的软甲,站在一堆人里头。 他看向皇后寝宫里头,低声道,“父皇在里面,不可莽撞。” 帝九黎点了点头,“先救父皇吧,只要父皇没事,一切就能好转。” 至于府里头,他却是不担心,卿蜜蜜早被送走了,老三那些人,还抓不住卿酒酒。 这一静候时机,便是两个时辰,如今已是大半夜过去,再有不久就要天亮该上朝了。 “报,启禀三皇子,九皇子府里并未找到人,县主府也是人去楼空。”一小兵跑回来,跪下回禀道。三皇子面起冷色,怒得一脚踹到那小兵,然后扫视一圈,恶狠狠的道,“老八,老九,我知道你们在这,今时今日,都到这地步了,你们还负隅顽抗?你们输了,彻底输了,一会早朝父皇就会下传位诏书… …” “如果你们现在出来,咱们就还是好兄弟,不然,休怪为兄不念以往情面!” 三皇子的话传出去很远,大半个皇宫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帝九黎嗤笑,“好大的脸……” 那位置,他们两兄弟再不在意,可给谁都绝对不会给老三! 三皇子等了会,还是没有动静,他冷笑一声,下令道,“来人,将卿家一门给本皇子绑到宫门口!” 他威胁不了老八和老九,也奈何不了卿酒酒,可总也能拿卿家的人开刀,他就不信,卿酒酒还能沉住气,只要卿酒酒一冒头,老八和老九肯定就坐不住。 他想法是好的,然,帝九黎差点没笑出声来。 卿家一门,他家小虎女巴不得撇干净关系,死了就死了,还省的她自个寻由头自己动手。 眼见三皇子穷图匕现,无计可施,皇后站出来道,“小三儿,让谷安将南书房的玉玺带过来,本宫这就让皇上下诏书,一会你带着上朝。” 三皇子心头一喜,恭敬的道,“是。” 来了! 帝九冥和帝九黎同时在心头道了句,双生子之间都不需要使眼色,就能明白彼此心头所想。 帝九冥悄然往后退,帝九黎指尖一动,周遭的心腹便缓缓移动,掩护他离开。 一切,都毫无声息。 谷安被姬昌海押着,身后跟了黑压压的一队人马,谷安瞟了一眼,心里便打了个突。 这些人,根本不是禁军,也不像死士! “老东西,别耍花样!”在南书房门口,姬昌海推了谷安一下。 谷安一个趔趄,他捂着断手,飞快地低下头,眼底是深沉如海的怨毒! 他自小就伺候皇上,除了皇上还是皇子的那会,吃了一些苦头,这么多年,谁敢给他苦头吃? 虽说他是阉人,可与皇上的情谊那是实打实的,比之一些后宫妃嫔都还深厚。如今这断指之仇,算是刻进了骨子里,早晚叫姬家偿还! 第207章 连那两个兔崽子一起弄死 谷安捧着玉玺盒子出来,姬昌海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抢。 谷安一个后退,警惕地看着他,“姬大人还是让老奴抱着的好,不然叫旁人知晓了,还以为姬家用心不良!” 姬昌海冷哼了声,如果不是早朝还需要这老货宣圣旨,消除朝堂重臣的怀疑,此刻,他便能杀了他! 一行人围拢着谷安,又往皇后那边去。 但变故就在这瞬间--。 “杀无赦!”昆山碎玉般的嗓音蓦地响起,那熟悉的嗓音,差点没让谷安哭出声来。 “殿下,救命啊!”他死死抱着玉玺,趁机踹了姬昌海一脚,左闪右避,钻进混乱中。 帝九冥带着暗营的人,拦在姬昌海前路,那张昳丽春晖的脸面无表情,琥珀凤眸中杀意满溢,就是眉心的朱砂,都红的像鲜血染就。 他二话不说,直接挥手让人动手。 暗营的人各个都是训练有素,原本就是以一抵百的好手,在改进了卿酒酒的现代管理理念还有训练之法后,更是如虎添翼,凶猛无比。 姬昌海的人,一个都跑不了,那些倭人当场头颅落地。 帝九冥踏着尸体和鲜血,一步一步往姬昌海走去,他身形颀长,此时不怒而威,仿佛泰山压顶,让人畏惧。 “皇太子,你敢谋逆,皇后和三皇子不会放过你的!”姬昌海色厉内荏,他左张右望,希望三皇子能收到消息赶紧过来。 帝九冥眼打了个暗营的人才看的懂的手势,谁都没注意到,有一倭人蹿出包围圈,隐进夜色中,飞快往皇后那边逃窜。 帝九冥冷笑一声,不怕老三不带人过来。 他直接挥袖一掌过去,动作狠辣地废了姬昌海双臂,再是一脚,将人踩地上,脚尖碾在他太阳穴上,居高临下的道,“姬昌海,恭喜你,能活着看到姬家覆灭。” 姬昌海内心涌起无尽的恐惧,他脸白如死人,嘴里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帝九冥再是废了他双腿,脚尖一挑,将人踢向身后的白岩,“看起来,别让他死了。” 白岩唱喏一声,像拎小鸡一样,将姬昌海拖了下去。 谷安这当才双腿打颤地爬出来,他将那玉玺护的比自个的性命还重。 “谷公公,没事了,你可知父皇是何故?”帝九冥将人带进南书房问道。 谷安哭唧唧地当下一把抱住帝九冥的大腿,“殿下,皇上被姬氏那恶婆娘下毒了,老奴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毒,就跟睡着了一样,殿下,赶紧去救皇上……” 帝九冥略嫌弃,他抖了抖被沾染上鼻涕眼泪的袍子,忍着恶心,皱眉道,“玉玺你先护好了,就在南书房呆着,一会老三就过来了。” 哪知提到三皇子,谷安哭的更厉害了,“殿下,三皇子那个狼子野心,还砍了老奴的手,老奴没了手,以后可要怎么伺候皇上……” 帝九冥简直想将人甩出去,他揉了揉眉心,“父皇身边不是有暗卫么?怎的还能让皇后得手?” 谷安这下止了哭,“殿下有所不知,只要皇上进了后妃的寝宫,暗卫是不能跟进去的。” 帝九冥沉思片刻,“此时暗卫何在?可能联系上?” 谷安面露难色,“皇上的暗卫,谁都不知道在哪,唯有皇上下令,才会现身,不过此时皇上危在旦夕,倒还有一法子能引的暗卫现身。” “道来!”帝九冥果断的道。 谷安说,“敲九幽钟!” 皇宫九幽钟,那是只有皇族殁了,才会敲响的钟。 帝九冥眸光冷凌地盯着谷安。 谷安瑟缩了下,感觉像被一匹狼给盯住了一样,他小声道,“不用敲多,只敲三下,表示皇宫有危,可敲了后,也就瞒不住了。” 帝九冥权衡利弊,“一会等老三带人过来再去敲,瞒不住就不瞒了,总比早朝,老三将文武大臣都蒙蔽了得好。” 谷安当下就找人去九幽钟那边做好准备。 片刻,三皇子带着人马果然匆匆而来,他不仅带了自己的人,还带了禁军。 他看着负手而立站南书房门口的帝九冥,虽然分不清这人是老八还是老九,不过都是要杀的。 “众将听令,杀了逆贼!”三皇子狞笑一声,挥手让禁军弓弩手放箭。 帝九冥一拉谷安,嘭地关上南书房的门。 “嗖嗖……”箭矢声响,漫天箭矢像蝗虫一样压下来,南书房的门,顷刻就被射成筛子。 帝九冥将谷安塞到龙案底下,让他别出来,他则拖了屏风,轰地一掌打出去。 “嘭……”屏风撞破房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一波弓弩手。 三皇子并不慌,这会他倒生了一些猫捉老鼠的趣味来,“继续给本皇子射!” “咚,咚,咚……”三声钟响,声如闷雷,绵连不绝,惊诧了整个京城。 三皇子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是九幽钟? 钟响声毕,那瞬间就有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在南书房,站在帝九冥面前。 帝九冥波澜不惊,“可是父皇暗卫?如今父皇被皇后下毒,危在旦夕,还请诸位协助本殿胞弟九皇子速去凤坤宫,救出父皇!” 那黑影没吭声,帝九冥皱起了眉头。 谷安从龙案底下探出脑袋来,举着玉玺对那黑影道,“殿下所言句句属实,你们赶紧的,要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跟我都得给皇上殉葬!” 那黑影迟疑了下,显然和皇太子相比,他们更相信谷安,这会也不墨迹,直接闪身消失不见。 谷安松了口气,“殿下莫急,只要暗卫出手,十拿九稳能救出皇上。” 帝九冥摇头,“本殿不急,急的该是老三和皇后!” 皇后确实急了,三皇子可能不懂三声九幽钟代表的意思,可她懂。 她盯着双眼紧闭,什么都不知道的皇帝,眉目闪过狠毒,“所以,你都这样了,还不愿意安心的跟本宫呆在一起?” 皇帝呼吸轻缓,当真和睡着了没有区别。皇后摸着他的脸,指尖冰凉。 第208章 本县主倒也会剥皮抽骨之术 “本宫就不该心软,你这辈子都不属于我,那便早些去投胎,下辈子,本宫也不愿意在遇见你,你找你的兰儿去,本宫做自己的皇太后。”她说着拔下发髻上的赤金凤头簪,目光温情地摩挲起来,“这簪子,是当年大婚之时,你亲自戴在本宫发髻上的,本宫日夜都戴着,可你已经看不到了哪,满心满眼都是兰妃那个贱人,连她的儿子,你都格 外的喜欢,当年,本宫就该连那两个兔崽子一起弄死。” 她离皇帝很近,然后缓缓举起了金簪,许是戴了很多年的缘故,金簪末端十分尖锐,金光闪烁,冷寒冰凉。 皇后目光眷恋如温水,但她手上动作却狠如毒蝎。 眼看那金簪就要落在皇帝眉心,她甚至已经预见鲜血飞溅的一幕--。 “嗖……”斜刺里劲风袭来。 “铛……”的一声,巨大的力道打在金簪上,带的皇后手一偏,那一簪子就落在了空处。 她回头,就见眉心一点红朱砂的皇太子站在宫门口,眉目肃杀冷凝,薄唇凝着冰霜。 皇后有片刻的恍惚,她分不清面前的这人是皇八子还是皇九子。 帝九黎扬起下颌,倨傲跋扈一扬手,又一枚铜钱嗖地打在皇后手腕,铜钱嵌进皮肉里,当即痛的皇后惨叫一声。 拜家里那头小母老虎所赐,他堂堂皇子身上,走哪都装着碎银子和铜钱,如今用来正是顺手。 “小九……”皇后面色惨白。 帝九黎并不意外,他打小骨子里就更狠辣张狂目中无人,行事也毫无顾忌,故而其实和帝九冥站一块,气质不同,很好分辨,也就这么多年,两人故意装着混淆众人,才让旁人分不清。 他缓缓走进来,皇后就看到他身后宫门前,已经杀成了一片,鲜血流了一地,几乎将她凤坤宫给染上一层猩红。 皇后眼瞳骤然一缩,她颓然坐到地上。 帝九黎走到皇帝面前,伸手一探,随即皱起了眉头,他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他可不是帝九冥,行事君子不打女人。 皇后被他抽的摔在地上,面颊立刻就肿了起来,嘴角还流下了鲜血。 “毒妇,你竟敢给父皇下毒,解药呢?”他一身气息骇人,血腥阴郁,那双琥珀凤眸,颜色深的仿佛深渊。 皇后哈哈笑了,她抹了下嘴角,吐出两个字,“没有!” 帝九黎恨不得现在就抽死她,他冷笑一声,“我不会杀你,等父皇没事了,一应全凭父皇做主!” 他弯腰抱起皇帝,正打算往外走,一队十二人,全身裹在黑袍中的暗卫忽然出现。 帝九黎直接道,“将皇后姬氏看管起来,留着性命,活捉三皇子,其他人等,特别是倭人,一个不留!” 那等威仪,让众暗卫一愣,跟着谁都没反对,依着他的命令,开始行动。 帝九黎将皇帝带到南书房,有六名暗卫日夜轮流守卫,一时倒也不会出事。 这一晚上宫里头是血流成河。 卯时,天际泛出鱼肚白,该是上朝时辰。 帝九黎守在龙床边,给帝九冥倒了盏浓茶提神,“哥,你去主持朝政吧,我现在出宫去接小虎女进宫,看她有没有法子解毒。” 帝九冥点头,他转脚去了躺东宫,换了朝服,便去了金銮殿主持大局。 金銮殿中,平素闲散的皇族亲王也一大早摸了起来,此时站在殿中,谁都不敢多加议论,毕竟那三声九幽钟谁都听见了的。 帝九冥并未多言,只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姬家身上,就是三皇子,他也说是受了蛊惑缘由,情有可原。 “禁军统领元清,本殿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姬家谋逆,以下犯上,传本殿号令,将姬家围困起来,不得放走任何一人,待父皇清醒再行发落。” 至于皇后和三皇子,帝九冥不曾说什么,实际上,也被他的人给软禁了起来,做不得妖。 雷厉风行的吩咐下去,帝九冥火速退了朝,这会三皇子还在皇宫一隅做垂死挣扎,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周遭围拢的禁军越来越多。 他喘息了声,提剑的手酸的发抖。 帝九冥穿着四爪金龙的朝服,踏着初升旭日走过来,他背负双手,昳丽的面容冷凝肃杀。 三皇子哈哈大笑,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老八,你厉害,你厉害……” 帝九冥薄唇抿成直线,“你要你交出解药,本殿保证,会跟父皇求情,饶你一命!” 三皇子眼睛顿时红了,怨怼和愤怒,还有积压已久的恨意,以及内心蓬勃的野望,都化为熊熊烈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煎熬。 “没有解药,那个老不死的早该退位让贤,你一个残废,凭什么让你坐这么多年的人太子?你以为其他的皇子都服气你?所有人都想你死呢!”三皇子口不遮掩,总是怎么痛快怎么说。 帝九冥眼神平波无澜地注视着他,俊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仿佛三皇子说的这些,于他而言,都是云淡风轻。 这样的淡漠,让三皇子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闷,他扯着喉咙喊道,“有能耐,你现在就杀了我!” “本殿,不会杀你,”帝九冥淡淡开口了,“且凭你也想让本殿背负上弑兄的污点?哼,真是天真!” 这话,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三皇子仅有的理智,“帝九冥,你一个残废,怎么不去死呢?还有老九,当年在飞仙湖怎么就没淹死他……” 狭长的凤眸微眯,晦暗的杀意一闪而过,薄唇一启他道,“来人,将三皇子丢到飞仙湖,没本殿的命令,谁也不准拉他起来,也不准让他死了!” 当年落水的滋味,也该让他尝尝! 三皇子还在歇斯底里的吼,“老八,你杀了我,你倒是杀了我……”帝九冥转身,侧目冷然道,“本殿绝对不会杀你,本殿也不会让父皇杀你,本殿会让你亲眼看着,本殿是如何坐上那个位置,又是如何轻易就拿到你苦苦求而不得的东西……” 第209章 甜的就像媚骨天女(1) 这等苟且的活着,比之死亡,还要令人加倍的痛苦,日日夜夜被嫉妒被怨恨被绝望折磨。 且,世人多愚昧,只会说他仁善大度,对待白眼狼兄弟还能如此好,日后不就是个明君圣主么? “啊……”三皇子痛苦地大吼出声,在这吼声中,他看着帝九冥渐行渐远的背影,每一步都仿佛是踏在龙椅上,他求而不得的位置。 宫外,卿酒酒蹲在屋顶上,她凝神侧耳,在晨光渐醒的京城中,分辨自己需要的信息。 一阵轻风吹过,带来丝丝浅淡的气息,那气息有些甜腻,又隐含尸臭味。 卿酒酒桃花眼一亮,找到了! 她人跃起,对暗处的流光打了个手势,自己先行摸进城东偏僻的一处荒宅里。 这处败落荒芜的宅子,卿酒酒知道,时常有人说在闹鬼,故而这边鲜少有人过来。 宅子很大,灰扑扑的雕栏玉砌,隐见曾经的辉煌,她轻手轻脚摸进二门,鼻端那味道越发浓郁。 星铁匕滑出袖子,卿酒酒反手握着,她甫一踏进月亮垂花门,一刀劲风当面扫过来,卿酒酒头往后仰,抬手星铁匕就劈过去。 “铛……”的一声响,星铁匕劈在人骨磨的扇骨上,并有三妹白玉般的细针嗖地从中射了出来。 卿酒酒一惊,星铁匕在她手中转成个圈,铛铛几声,将其中两枚细针打偏,另一枚她正要抬手去接,哪知背后冷冰冰的恶意扫来。 她不得不左手一折,反手一拳头抵挡过去,面前这一枚细针,她竟张嘴,生生将其咬住,胸中气劲一吐,再原路吹射出去。 “轰……”背后的拳头打在某物身上,力道大的震的卿酒酒虎口发麻,她脚一踹月亮拱门,纤细的身躯飞跃而起,再落地之时,人已经远在两丈外。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看似惊险,可也不过眨眼的功夫。 “拍拍拍……”三声击掌声,清俊的木枫澜摇着折扇走了出来,在他身边,站着另一具傀儡,恰是刚才从背后偷袭卿酒酒的。 木枫澜施施然捡起地上宛如白玉的细针,他看着卿酒酒温润笑道,“长乐县主不防看看这细针是用什么制的?” 卿酒酒刚才没注意,此时眯眼看过去,她顿一阵恶心! 她脸色极为难看,接连吐了好几口唾沫。 她一抹嘴皮子,“你怎的不将你自己的皮给剐了,骨头抽了?” 她是杀人无数,再惨烈的情形都是见识过的,可却从来不会对死人不敬,这木枫澜,就是活生生的一变态,指不定还是恋尸癖! 木枫澜眸光和煦,清俊的眉眼,像是在清风中优雅摇曳的莲花,但这莲花,却是从尸骨中生长出来的恶之花,带着腐臭和恶毒。“长乐县主长的这般艳色无双,是在下从未见过的,想来用县主娇嫩的皮肤制成美人脸谱,应该也是举世无双,县主的声音也十分动听,将喉骨结成喉铃,发出的娇喘口申口今,也一定很动人,还有县主的 骨头……” 木枫澜说着,黑沉的双眼中泛出点点光亮,口吻之中带出隐约的兴奋。 卿酒酒啐了口,“呸,本县主倒也会剥皮抽骨之术,不介意先在你身上试试,反正没了骨头,就是一滩烂肉,也是能活下去的。” 她说完这话,铁了心今个就要帮帝九黎抓住这个倭人! 晨光吹拂,她鬓边的细发飞扬而起,她眨了下桃花眼,默默计算了番,跟着人一转星铁匕,率先攻向木枫澜身边的傀儡。 这具傀儡明显很娇小,以骨架来看,生前应该是个女人,傀儡脸上抹的很白,画着浓黑的眉毛还有艳红的唇。 木枫澜啪地收了折扇,他手一扬,五指间隐隐有看不见的的细线牵扯在傀儡身上,只见随着他的动作,那傀儡魔豁然抬头,五指成爪,锐利如鹰的对上星铁匕。 卿酒酒同傀儡交上了手,她越打越心惊,木枫澜的傀儡不惧疼痛,也不畏伤,甚至控制傀儡的丝线也是砍不断的。 她勾唇,眼梢蔓延出几分亢奋的战意,火枪的子弹仅只有一发,这要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她哼了声,干脆收了星铁匕,直接像炮弹一样不退反进,撞进傀儡怀里。 纤细的手腕灵活翻转,她一出手,便是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近身格斗技。 木枫澜皱眉,他这下双手齐上,十指连点,像跳跃的蝴蝶,又像是在弹琴。 “喝!”卿酒酒娇喝一声,每一拳都在傀儡肩甲骨上,噼里啪啦一阵响后,她手肘一个横扫,狠狠地撞击在傀儡太阳穴上。 傀儡一震,后退好几步,卿酒酒趁热打铁,她弯腰腿风一扫,势若雷霆的一脚,眼看就要踹在傀儡膝盖窝,木枫澜并不退缩,他直接让傀儡受了这一脚,跟着双手猛地下抓,就要去擒卿酒酒的脚踝。 “呵,蠢货!”卿酒酒吐出这两个字,谁都没料到,她扫除去的一脚脚尖一点,然后以那点为中心,整个人像轴一样单手一拍地面,人就顺时针借力旋转起来。 转过四十五度角,恰与木枫澜面对面。 木枫澜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 卿酒酒已经一把抓住他胸襟,另一手抡起拳头,往他眼窝揍过去。 “唔……”木枫澜眼冒金星,人不自觉后退,手上动作一顿,连视野都模糊了。 机不可失,卿酒酒扣住木枫澜的肩,人翻身跃起,另一只手已经迅猛无比地掐住了对方手腕,同时使力,就听的咔一声,木枫澜一只手臂脱臼了。 清俊的眉眼染上冷汗,唇色微微发白,木枫澜脸上竟露出一种阴柔的我见犹怜来。 已经心有所属的县主大人表示,这点姿色,不及她家皇子,迷惑不了她! 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卿酒酒,再一脚踹在木枫澜膝盖窝,将人踹的单膝跪地。 睫毛轻颤,木枫澜抖着发白的嘴皮道,“县主,手下留情!”卿酒酒冷哼哼,“放心,你的性命我才不要,留给我家那混蛋,这礼物,他一定十分高兴的。” 第210章 甜的就像媚骨天女(2) 木枫澜手动不了,自然指挥不动傀儡,那具傀儡站在不远处,愣愣的跟木桩子一样。 木枫澜深呼吸了口气,他尽量扬起温润浅笑,“县主,在下愿坦白,只求县主松点力气,县主弄疼澜了。” 说完,他还微微仰起点侧脸,精致的侧脸线条,让一身狩衣的倭人,身上对了几分的贵族才有的优雅。 卿酒酒挑眉,“看来,你在倭国的身份不低啊。” 木枫澜点头,“澜是木枫家族的长子,木枫家族在倭国是时代偃师贵族,便是皇族都不及木枫家尊贵。” 闻言,卿酒酒心生冷意,“你们来大燕想干什么?” 木枫澜一五一十道,“是姬家人邀约,澜又十分仰慕大燕文化,所以就来了大燕。” 这些话,卿酒酒一个字都不信,她将人扭起来,低喝道,“你要胆敢耍花样,我现在就能割断你的喉咙,顺便剥了你的皮!” 谁想,那木枫澜听闻这话,嘴角笑意倏地深邃起来,“县主果然是同道中人……” 卿酒酒怒得呼了他脑袋一巴掌,谁跟他同道中人了?恶心死她了! 木枫澜在卿酒酒的钳制下,缓步往前走,再经过傀儡之时,帝九黎在晨光中从天而降。 他一身禁军的玄色软甲,高束的鸦发,脸沿线条在暖阳中尤为的漂亮,即便他紧紧抿着薄唇,狭长的凤眸带出仄人的威仪。 “小虎女,有没有受伤?”他几步到卿酒酒面前,眼下有浅淡的青影,显然是一晚上没睡。 卿酒酒摇头,在帝九黎琥珀眸光中,有点滴的暖意从她胸腔上浮,细细密密,像是三月的蒙蒙春雨。 木枫澜目光落在帝九黎身上,本也是清俊出色的相貌,这一对比,就像萤火繁星和清月一般,无法争辉。 “原来是大燕九皇子,失敬。”木枫澜温文有礼的道,半点没有阶下囚的自觉。 帝九黎适才看到这人,他扬起下颌,漠然高傲,用一种这是哪只蝼蚁的目光看着木枫澜。 木枫澜指尖微动,眼神渐深,“在下倭国木枫家木枫澜。” 闻言,帝九黎脸上就露出嫌恶来,他问卿酒酒,“跟这种玩尸体的人多说什么?平白恶心。” 他一扬手,作势就要杀了木枫澜。 卿酒酒愣了下,“不逼问口供?” 帝九黎嗤笑一声,“不管他说什么,倭国敢插手大燕皇族的事,等此间事了,本皇子就带人踏平了它!” 这样霸气,还蛮横不讲道理,让卿酒酒桃花眼一亮。 不错,不错,不愧是她看上的人,为人处世,甚合她口味! 木枫澜终于脸色一变,“大燕九皇子,百年前,倭国同大燕签有海岛协议,你不能背信弃义撕毁协议!” 帝九黎居高临下睥睨过去,“哼,百年之前的协议,与本皇子何干?猥猥琐琐一群臭鼠,早该杀的一干二净,省的看见心烦!” 如此轻蔑的奚落,让木枫澜胸口起伏,脸上笑意冷下去,生了怒意。 “今日之辱,在下铭记于心!”木枫澜一字一字吐出这句话。 卿酒酒心头一凛,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她快若闪电出手,就要去扣住木枫澜的脉门。 木枫澜回头冲她微微一笑,他张嘴,一条细若蛛丝的细线出现在他齿间,只见他牙齿一勾,一边的傀儡尖啸一声扑过来。 卿酒酒黑瞳骤然紧缩,傀儡离帝九黎最近,就在他后面,她还看到那傀儡身体像气球一样极速膨胀,下一刻就会爆炸。 “离鸠!”她惊叫了声,松开木枫澜,双手一挂帝九黎脖子,拖着他转了身。 “轰……”一声巨响,卿酒酒抱着帝九黎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她五脏六腑都像移位了般,痛的她眼前发黑。 妈的,失算了!果然不该瞎逼逼,直接动手宰人! 她如此想着,喉头一甜,一张嘴就吐出几大口血来。 帝九黎晃了下头,他觉得脸上有点温热,伸手一抹,就是一手心的血。 他指尖都在抖,“小虎女?” 卿酒酒咳了几声,张了张嘴,声音没发出来,倒是又吐了几口血。 帝九黎赶紧坐将起来,小心翼翼将人抱怀里,拉着她一只手,内力就输了过去。 卿酒酒缓了缓,睁开眼道,“没事,人肉炸弹不是真的炸弹,死不了……” 帝九黎抬头一扫,木枫澜已经逃了。 他眉目闪过戾气,咬牙道,“等着,我将倭国屠了给你报仇。” 卿酒酒轻笑了声,又是血流下来,她眯着眸子道,“吃个教训,下次别话多,要杀人就直接动手!” 帝九黎看着不远处傀儡的一堆烂肉,“自爆傀儡,这应该是木枫澜的杀手锏,你抓住他的时候,他怎么不用?没道理我说几句话就让他没了理智。” 卿酒酒也是神色一凛,她将所有的事想了一遍,抬手招来流光问,“你们杀了多少倭人?” 见卿酒酒满身是血,流光一惊,不过有帝九黎在,他便将担心收了回去,回禀道,“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五十来人,这宅子里的人好像本来就不多。” 卿酒酒抽了口气,牵扯的胸口一痛,“混蛋,被算计了,木枫澜应该是故意引我来,再用我将你引出来,要是能炸死你,那可就是大功一件。” 她就说,这女傀儡怎的比第一具傀儡弱那么多,原来木枫澜在这里挖坑等着她。 帝九黎起身,将卿酒酒抱起来,“怕是不止如此,你身上有火铳改良术,要我刚没来,约莫现在就是他抓住你了,木枫澜的后招绝对不止自爆傀儡这一个。” 他边说边暗自庆幸,幸好他敢过来。 不过,目下都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帝九黎运起轻功带卿酒酒进宫,“父皇被皇后下毒了,昏睡不醒,你现在伤如何?能不能给父皇诊治一下?” 卿酒酒抓住他袖子,就抹了把嘴,虽然五脏六腑还在隐隐作痛,“走吧,你父皇要紧。”两人飞快往皇宫去,卿酒酒则让流光等人去庄子上,护卫卿蜜蜜,木枫澜逃了,又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第211章 谁给你的资格跟我讲条件(1) “呵,真是遗憾,就差那么一点,那样漂亮的人儿,要做成了傀儡,该多好看呢?”躲在暗处的木枫澜抬头看着卿酒酒离去的背影,低声道。 他身边一全身拢在黑衣袍里的人瓮声瓮气的道,“少主,听闻这长乐县主还是大燕的天命凤星。” 木枫澜眼中泛出璀璨的华光,“凤星哪,如果是她,那岂不是,大燕的皇太子要么会死,要么这个九皇子会死,双生兄弟,同娶一人,真是个天生引人争夺的尤物,而且,她的血……” 他说到这,微微半阖眼眸深嗅了一口,“真是甜,甜的就像媚骨天女的血一样……” 话到此,木枫澜微微皱起没有,他顿了顿道,“派人去查一下,长乐县主尾椎趾骨位置,是否有特别的胎记。” 黑袍人愣了下,随即激动的道,“少主是怀疑,她可能是媚骨天女?” 木枫澜眯起眸子,清俊文雅,“是或不是,一查就能清楚了。” 此趟大燕之行,给他的惊喜可真多哪。 却说卿酒酒一路进了宫,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一身血污地冲到南书房,抓着皇帝的脉搏就把了起来。 帝九冥一愣,看了看卿酒酒,又看了看帝九黎,“小九,酒酒这是出了什么事?” 帝九黎将木枫澜的事说了遍,帝九冥当即下令,“白岩,传令下去,京城戒严,全力捉拿倭人,决不能放过半个!” 白岩领命,当即去找刑部等兵部的人,一并行动。 卿酒酒皱眉,“奇怪,从脉象上看,皇上并没有中毒迹象,就只是睡着了。” 帝九黎道,“不可能的,皇后确实给父皇下了毒。” 卿酒酒又问,“御医上官桑怎么说?” 这下是帝九冥回答,“上官大人说,父皇中的毒是和美人醉类似的毒,叫英雄冢,父皇不会虚弱,可会一睡不醒。” 卿酒酒飞快的道,“美人醉是西域流传出来的毒药,英雄冢也是?那有没有谁对西域熟悉的?” 这里不是现代,卿酒酒没有合适的医疗设备,没办法用简单粗暴的法子来解毒,故而只能找解药。 帝九冥摇头,面色凝重,“在西域,这两种毒,也极为罕见。” 卿酒酒想了想,“找皇后要,她一定没说实话,用南境的帝舜华来逼她,作为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那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虽然这样利用母爱卑鄙了一些,可皇帝之于大燕来说,此时绝对不能有碍。 “我去!”帝九黎豁然起身,他一身杀意涌动,浑身上下都冷的很。 卿酒酒看了他一眼,“我同你一并去吧。” 帝九冥摆手,皇帝这边他看着也不会有事。 皇后的凤坤宫,一身凤于九天的凤袍,金丝纹绣,尊贵威严,姬氏坐在凤椅上,发髻一丝不苟,然面容沉寂,古井无波的,像是死人一样。 殿中一边还绑着沦为败寇的三皇子。 卿酒酒和帝九黎联袂进来,皇后面无表情,眼睛都没眨一下,三皇子则怨毒地盯着卿酒酒,那恨意刻骨铭心,恨不得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一样。 卿酒酒无所谓,帝九黎冷哼一声,一枚铜钱扣在指尖,嗖的打过去。 三皇子闷哼一声,心口一痛,张嘴就吐血了。 这番动作,才让皇后眼底乍起点滴的波澜。 “如今本宫母子二人,已是阶下囚,你们还想怎样?”皇后冷声道。 卿酒酒身上有伤,站久了头便有些晕,她随意找了张杌子坐下,帝九黎站在她身后,她懒洋洋的靠着。 帝九黎帮她理了下发髻,冷漠无情的道,“不想怎么样,就是来跟母后做一笔交易罢了。” 皇后抿唇,好一会才道,“本宫没有解药。” 卿酒酒的目光刷的落在三皇子身上,她弯眸笑道,“娘娘没有,那三皇子就一定有了。” 皇后转头看着三皇子,显然有点意外。 三皇子低声笑了,那笑声从喉咙里发出来,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呵,解药?想要解药?做梦去吧!” 卿酒酒看着三皇子想了会,黑白分明的眸子纯粹清澈,她蓦地起身,指间转着星铁匕,缓缓走向皇后,并道,“你不说也行,不过所有的罪孽,都由你的母亲来偿还!” 说着这话,她手一样,星铁匕嗖的飞出去,嗡的一声扎在皇后发髻中,断了她的凤头金簪,乌黑的青丝幽幽垂落下来。 三皇子眼瞳一缩,他死死咬着唇,在卿酒酒拔下星铁匕,欲刺第二下之际,他忽然道,“卿酒酒,本皇子给你两个选择,秦家的祖传藏宝图和英雄冢的解药,你选一个!” 卿酒酒一受了伤,大量失血后,就会有点低血糖的症状,嘴巴里嗜好甜不说,脾气还会十分暴躁。 她眯眼盯着三皇子,用一种亘古不变的平稳语气道,“你再说一遍?” 三皇子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他满怀恶意地道,“你的外祖秦家作为皇商,传承了几百年,有个祖传至宝,这至宝关乎秦家数代积累下来的财富,富可敌国,谁能得到这份财富,便能得整个天下。” 他说道这,顿了顿,目光落在帝九黎身上,不怀好意的道,“九皇弟,为兄说的可对?” 卿酒酒转头望着帝九黎,愣愣的问,“他说的,都是真的?” 帝九黎眉眼了冷然,呈现出近乎残酷的冷漠无情来,他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便是默认了。 “哈哈哈,”三皇子哈哈大笑起来,他脸上尽是奚落,“所以,卿酒酒你以为老九是真喜欢你?错了,他是因为秦家的宝藏,只有秦家血脉的后人才能打开宝藏,他也是野心勃勃的在利用你!” “没有!”这两字,帝九黎咬的掷地有声。 他没有看三皇子,只盯着卿酒酒,“小虎女,我没有因为秦家的宝藏才接近你。” 卿酒酒面无表情,她偏头望着三皇子,目色纯然,“还有呢?”她这副模样,倒让谁都摸不清她心头是如何想的,到底有没有生气。 第212章 谁给你的资格跟我讲条件(2) 三皇子冷笑,他认定卿酒酒是在装模作样,“秦家藏宝图一共有四份,老八和老九手里有一份,我手里也有,第三份当年作为嫁妆,随你母亲一起出嫁到卿家,至于最后一份,我没猜错的话,最可能在老七 手里。” 卿酒酒垂眸,半隐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摸了摸拇指上的黑曜石扳指,微凉的触感,让她心头霎时清明通透。 “你的那份在哪,交出来我考虑给你条活路。”卿酒酒扬了下星铁匕,淡淡的道。 三皇子仰头,“藏宝图和英雄冢解药,你选一个。” 不得不说,这要换了其他人,定然会觉得为难,继而摇摆不定,一边是忠,一边是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三皇子目光兴味地盯着卿酒酒和帝九黎,他似乎喜闻乐见这两人因此而生间隙。 然而,他面对的人是卿酒酒,一个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主! 卿酒酒心头早不耐烦了,如果不是为了多套些有关秦家的消息,她早扑上去揍人了。 “哼!”她勾起嘴角,素白的艳色小脸上带起邪性的浅笑,她步步到三皇子面前,伸手弯腰,一把抓起他胸襟,分明娇小的一个小姑娘,硬生生将个身形修长的青年提了起来。 三皇子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卿酒酒扬起拳头,朝着他一双眼窝一边一下。 “啊……卿酒酒,你……”三皇子痛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卿酒酒将人掼到地上,抬脚踩他心口,行事霸道又倨傲的道,“二选一?谁给你的资格跟我讲条件?我就明白的告诉你,藏宝图和解药,一个都不能少!” 三皇子愤恨,“卿酒酒,你敢!”卿酒酒冷笑连连,她踩着三皇子蹲下身,星铁匕冰冷的刃面拍了拍他的脸,新羽睫毛下的黑瞳,是深渊一般的黑沉,“我没什么不敢的,知道这世上什么最可怕?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我有的是法子让 你痛不欲生,让你留一口气,给你皇帝老子个交代。” 那桃花眼瞳黑溲溲得让人心头发寒,像是恶鬼吞食三魂七魄的眼睛。 三皇子背脊攀爬起惊慌,还有隐约的畏惧,他色厉内荏的道,“卿酒酒,本皇子犯了再大的错,那也是皇子,你有什么权利处置本皇子,你敢动本皇子一根手指头,就是以下犯上!” 卿酒酒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她也懒得多说,直接扬起星铁匕,嗤啦一声划破他的面颊,擦着他脸刺下去。 “叮……”匕首插进汉白玉的地面,溅起碎屑,打的三皇子侧脸生疼。 三皇子眼瞳骤然紧缩。 卿酒酒低头,“听清楚了,你再多说一句废话,下一刀兴许就要扎在你大腿。” 三皇子像被吓傻了一样,望着卿酒酒完全没反应。 卿酒酒哼了声,“我只问一次,藏宝图和解药在哪?” 三皇子不吭声,显然是打定主意死也不开口。 卿酒酒嘲弄睥睨他,可真是天真! 星铁匕划过玄色的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噗地当真刺进三皇子大腿。 鲜血飞溅,温热粘稠。 “啊!”三皇子惨叫出声,他想挣扎,才卿酒酒死死地踩着他,叫他动弹不得。 卿酒酒双手持匕,并未拔出来,她眉目冷凌地像毫无人性的十恶不赦之徒,只冷冷的道,“说还是不说?” 剧痛冲散三皇子心头的惊慌和畏惧,怨毒重新弥漫上来,他张嘴就大骂,“贱人!” 卿酒酒哼了哼,平眉一竖,她手一动,锋锐的匕首尖就在血肉里搅动起来,汹涌的鲜血涌出来,可却根本不伤及三皇子的利害之处,只让他十分的痛,钻心的疼。 “住手!卿酒酒你干什么?本宫让你住手!”皇后大吼出声,冲下凤椅子。 帝九黎脚步一侧,死死拦住她,他眼里只看得到卿酒酒,琥珀鎏金中,幽沉而深邃。 “放心,你死不了,这大腿上的血管还好着,你还能活很久。”卿酒酒淡然的道,她缓缓拔出匕首,整个星铁匕血腥点点,尖锐的刀尖上还在滴血。 她伸手摸了摸三皇子的另一条,“感觉到没有,就是这个位置,我一匕首下去,完美的避开血管,还能全扎在你神经上,你只会觉得痛不欲生,可偏偏死不了,也晕迷不了。” 她说着这话,在三皇子睁大的眸光中,又一匕首刺了下去,她动作很慢,仿佛是要让三皇子看清。 “看见没有,已经刺破你的皮肤了,在是粉红的血肉,啊,血出来了,开始痛了吧,看,这就是你的血管,颜色是不是很好看,你怕是从没注意过吧,这是你的大腿肌肉,很有韧性……” 卿酒酒不仅说,她还一把扯起三皇子的发髻,迫使他睁开眼看着。 “疯子,疯子,她是疯子……”皇后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般。 那样的历历在目,卿酒酒像个解剖医生一样,一点一点的将皮肉组织挑出来给三皇子看。 这样的骇然,映衬着一地的鲜血,瞬间压垮三皇子的理智,让他崩溃。 “我说,我说……”他哭喊着,不敢看卿酒酒一眼。 卿酒酒动作一顿,被鲜血染红的星铁匕挑着三皇子的下巴,逼迫他正视自己,“藏宝图和解药,在哪?” 三皇子喘息几声,像疯子一样大喊出声,“府里,在我府里……” 卿酒酒松开三皇子,她转头瞥了皇后一眼,从始至终眼神都没落在帝九黎身上。 帝九黎心头微凉,他松开皇后,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拉她,“小虎女……” 卿酒酒掏出帕子擦着星铁匕,这动作完美的错开了帝九黎的拉扯,“我先去三皇子府拿解药。” 帝九黎手落在空处,他目光一怔,不自觉皱起眉头,眉心纹理将那点朱砂隐藏其中。她微微侧着脸,低垂眼眸,时间放缓了呼吸,随之拉扯,帝九黎脑海中瞬间茫然,然后,卿酒酒就从他身边径直走了出去,与他,擦肩而过。 第213章 谁是主,谁是奴 三皇子说的话,是真的,解药是真的,秦家藏宝图,自然也是真的。 当天晚上,服下解药的皇帝转醒过来,此次皇后和三皇子伙同姬家,勾结倭国逼宫一事,所有的后续,帝九冥在征得皇帝同意后,便着手善后。 姬家被满门抄斩,碍于在南境的十皇子骁王,皇后和三皇子只是被软禁在冷宫中,对外便宣称,皇后被姬家气坏了凤体,在休养,三皇子有孝心,日夜照顾。 真正的真相,唯有朝堂重臣才心知肚明,皇帝经此一事,又中了一回毒,龙体似乎一夜之间就衰败了下去,整个人像老了十来岁,皇太子帝九冥彻底掌管朝堂。 其他几位皇子,这会倒安分下来,谁都不会轻易在这个时候作死。 帝九黎帮衬着帝九冥善后,等他熬夜做完手上的事,一转头,卿酒酒已经不在了京城。 京郊庄子上--。 卿蜜蜜坐在廊下,她恹恹地啃了口甜瓜,平时最喜欢的水果,这会半点都不想用。 秦婆子端了盏红枣茶过来,笑眯眯的道,“二小姐这是想大小姐了?” 卿蜜蜜点了点头,她用帕子揩了揩嘴,“这都好些时日了,也不知道姊姊怎么样了。” 闻言,秦婆子脸上的笑意一敛,她犹豫了会,试探的道,“二小姐同大小姐相处的时日最久,可觉得如今的大小姐,是越来越厉害了。” 提及此,卿蜜蜜眸子一亮,一双桃花眼都泛出崇拜来,“是啊,姊姊好厉害,身手厉害,又聪明,什么都难不倒她,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姊姊一样厉害就好了。” 秦婆子皱起眉头,“从前在边南的时候,有影卫护卫两位小姐,那会的大小姐也是担惊受怕了好些时日。” 卿蜜蜜对过去是有记忆的,她虽然现在心智正常了,可从前的事也是记得一清二楚。 她单手撑下颌,“是哪,我还记得三四岁时候的事,一些小孩都欺负我,每次都是姊姊护着我,有一次她额头都被打破了,流了好多血。” 秦婆子也还记得,“是的,那次过后,大小姐就让影卫轮流教她拳脚,可大小姐兴许天赋不在武学上,要学好久才能学会,那时候啊,大冬天她在院子里蹲马步,一边蹲一边哭。” 卿蜜蜜沉默了,这些她也知道,她的姊姊其实什么都好,可是在拳脚方面,从前是真没有天份的,相反,她喜欢进厨房做膳食,做的点心味道可好了。 秦婆子又问,“现在大小姐还下厨吗?” 卿蜜蜜摇头,“自打我们从边南回来,姊姊已经很久没做过点心了,姊姊好忙的,每天要做很多事。” 秦婆子不知想起什么,她脸上出现踟蹰的表情,“二小姐,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卿蜜蜜偏头看她,“秦妈说吧。” 秦婆子左右看了看,此处没人,她才凑到卿蜜蜜耳边小声的道,“二小姐,老奴怀疑,大小姐在回京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大小姐了。” 卿蜜蜜一时没明白这话,她想了想半天,也转过味来。 秦婆子急了,她一把拉住卿蜜蜜的手,“二小姐,老奴是看着两位小姐长大的,没有人能比老奴了解两位小姐,所以,二小姐你要小心,大小姐不是大小姐,她再不是从前的小姐了。” 卿蜜蜜眼神一下就愣了,“秦妈,你胡说什么,姊姊怎么可能就不是姊姊了?” 秦婆子忧心忡忡,“二小姐,老奴不会骗你,当初刚回来在法华寺,老奴就看出她不是大小姐,不知道哪来的冒牌货,当时她就想杀了老奴,可挨着二小姐,她才熄了心思,将老奴下放到这个庄子里头。” “闭嘴!”卿蜜蜜甩开她的手,小脸冷若冰霜,“秦妈,我再说一次,不准再说姊姊的坏话!”秦婆子急的眼睛都红了,“二小姐,你好生想想,从前的大小姐什么时候有过那么好的身手了?而且她那一手医术,要是大小姐会的话,为什么不早早就将您治好了,非要等到回京?老奴虽然是在庄子上, 可是都已经听说了,她还会制火铳,一手箭术也出神入化,从前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这样?” 卿蜜蜜沉默,其实这些问题她早就已经想过了,“或许,是影卫教的呢?毕竟……” “不可能!”秦婆子一口反驳,“那一百影卫是二小姐您外祖父花重金买来的,说是给夫人的,其实是为两位小姐准备的,所以那一百影卫中,绝对没有会医术的!” 卿蜜蜜死死抓着膝盖裙裾,用力到指关节发白。 秦婆子继续说,“二小姐,就老奴所知,大小姐身上后腰尾椎趾骨的地方,有个铜钱大小,像蔷薇花的胎记,二小姐只要一试,便知真假。”卿蜜蜜死死咬着唇,好一会她抽了口气,才厉色道,“秦妈,休得诬赖姊姊,我的傻疾是姊姊治好的,我如今能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是姊姊拼来的,这样的话,你莫要再说,要让我再听到,我一定告诉姊 姊!”秦婆子悲从中来,她不死心地抓住卿蜜蜜裙角,“二小姐,那冒牌货现在的风光荣耀,那本就是属于大小姐和您的啊,即便是她治好了您的傻疾,可她也占着大小姐的身份行事,还有同九皇子的婚约,那本 是大小姐的,即便大小姐不在,可还有二小姐您哪,她鸠占鹊巢,享受着两位小姐的一切,难道帮二小姐治傻疾不是应该的吗?” 卿蜜蜜豁然起身,她做不出随便动手打人的事,只得冷冷地盯着秦婆子,声色历下的道,“住口!你再说姊姊一句,信不信我就能让你滚出庄子!谁是主,谁是奴,你自个掂量掂量!” 秦婆子惊呆了,她从未见过这样口吻严厉的卿蜜蜜,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卿蜜蜜转身,她侧脸警告道,“秦妈你老了,我是真正敬重你,所以,刚才你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到,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要让我知道有什么关于姊姊的流言传出去,或者你还对旁人说了这些话,便休怪我翻脸无情!” 第214章 赶紧给老子挪开你的爪子 秦婆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卿蜜蜜回了房间,甫一关上门,她便无力地顺着门板滑落坐到地上。 她愣愣地捂着心里,那里一股子酸涩悲恸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叫她连呼吸都快喘不上了。 “姊姊……”她其实应该很早就察觉了吧?双生子之间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些感应,幼时即便她再是傻子,可最喜欢的是和姊姊一起玩心有灵犀的小游戏,可从什么时候起,她根本就不明白姊姊的想法了?也从姊姊 那边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清楚记得在边南的那一天,一百影卫都死的那一天,忽如其来的一阵心痛,当时就痛的她晕厥了半刻钟,她本以为是幻觉,可如今想来……姊姊那个时候就不在了吧…… 一直粉饰太平的伤疤被秦婆子血淋淋的撕开,卿蜜蜜知道自己再也忽视不了了。 是夜,她蜷缩在床榻里,将自己缩成一团,用最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她似醒非醒,意识一直沉浸在梦境和现实之中,一会是小时候在边南的场景,一会又是现在姊姊那张脸,交替出现,叫她头疼难忍。 卿酒酒是在半夜过来的,处理完皇宫的事,她吩咐流光,华夏里头最近以秦家当年的消息为重点,回县主府随意收拾了几件衣裳,便赶来庄子上。 “蜜蜜,想姊姊了吗?”她直接进房间,扑到床上,迫切想见见自家软萌妹子那张脸。 卿蜜蜜惺忪睁眼,认清面前的人,她浑身一僵,根本不知要如何面对。 卿酒酒皱眉,捧起她脸,“怎么了?不想姊姊吗?姊姊可想你了。” 她抱了抱她,心头诸多的戾气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再多的负面情绪,都能被治愈,只要蜜蜜还在,她就有继续前行的动力,哪怕前方荆棘遍地。 卿蜜蜜垂下眼睑,她嗅着卿蜜蜜身上熟悉的味道,委屈突如其来。 她认的出来,这是姊姊啊,分明就是姊姊的身体啊,所以,她到底在怀疑什么? 卿酒酒终于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跟姊姊说,姊姊给你出气。” 卿蜜蜜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哭出来。 软萌萌的妹子,哭得泣不成声,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还在打哭嗝。 卿酒酒有点手足无措,她以前时常出任务,活的很糙也不讲究,那都是流血比流泪多,所以,她从来不知道哭成这样,那是到底有多伤心? 且在她眼里,自家妹子多软绵绵啊,分明就是需要时时呵护的玻璃娃娃,捧手里都怕摔了。 “怎的了?好端端的哭什么?真有人欺负你?”卿酒酒不会哄人,她抓头挠耳,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火大的豁然起身,一身戾气讨教就要往外走,非得将整个庄子都翻一遍,看谁敢那么大胆,连她卿酒酒的妹子都敢动? 卿蜜蜜一把拽住她袖子,哭唧唧地望着她,泪眼婆娑。 卿酒酒心软的一塌糊涂,她复又坐下叹息了声,“乖蜜蜜,别哭了啊,跟姊姊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姊姊怎么猜得到,嗯?” 她拿帕子给她揩了揩眼尾,生怕力道重了,将那点娇嫩的皮肤给搓红。 卿蜜蜜抽了抽,将头埋她脖子里,小声道,“姊姊,为什么我现在感觉不到你的情绪了?咱们以前小时候不是很心有灵犀的吗?” 卿酒酒心头咯噔一下,她摸了摸鼻子道,“是不是我们都长大了的原因?一般来说,双生子之间,小时候彼此的感应是强一些,毕竟心思单纯,但随着长大,可能就会没有那么心有灵犀了。” 卿蜜蜜红着双眼睛望着她,脸上红红的。 卿酒酒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然改天你去问问殿下,他和帝九黎一样也是一样的。” 卿蜜蜜点了点头,她又将头靠过去,斟酌的问,“我听秦妈说,姊姊身上有个胎记,是咱们唯一的区别,可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 两人虽然时常抵足而眠,两三岁幼年之时还一个澡盆里洗过澡,但再大一点点后,就再不曾看过彼此身子。 卿酒酒笑了笑,低声道,“嘘,母亲生前叮嘱过秦妈,让我藏好胎记,所以是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过你要看的话也可以。” 她说着起身,在房间动作极快的一口气坐了好几十个俯卧撑,累的满头大汗,气血翻涌,这才解开衣裳。光滑的果背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软肉,漂亮的流线蝴蝶骨,本是莹白如牛乳的肌肤上,大片大片锦绣怒放的缠枝蔷薇藤蔓嚣媚蔓延,从腰窝而起,沿着脊椎,在尾椎趾骨处纠缠而起,最后攀爬到她的肩头 。 妖娆烈焰,怒放张扬,透着惊艳入骨的生命张力,夺人眼球。 卿蜜蜜下床,吃惊地伸手摸了摸,“好漂亮……” 卿酒酒笑了声,她拿着卿蜜蜜的手放到尾椎趾骨的地方,“这一朵才是胎记,看到了吗?其他的是我让人纹上去的,毕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要我不能给人看。” 卿蜜蜜低下头,细细看了趾骨那一朵,果然发现那一朵的颜色要深一些,和其他的蔷薇花有细微的差别。 不大一会,卿酒酒气血平静了,在卿蜜蜜的注意下,一背的艳色山蔷薇花缓缓隐没至皮肤下,那背脊,又是洁白如玉,仿佛刚才的都是幻觉。 卿蜜蜜揉了揉眼睛,惊疑道,“姊姊,怎么不见了?” 卿酒酒失笑,她拢上衣裳,“是用的很特别的颜料,除非我很激动,气血沸腾,不然不会出现的。” 卿蜜蜜放心了,她心头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所以姊姊还是她的姊姊,并不是像秦妈说的那样,她刚才完全是魔障了。 她依恋地抱着卿酒酒,“真好看,姊姊我能不能也纹个啊?想和姊姊一模一样的。”卿酒酒哪里真敢让她在背上也纹,她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不行,姑娘家家的,身上最好不要有这些。” 第215章 你能不能有点姑娘家的羞耻心 卿蜜蜜也不在意,她像小奶猫一样蹭了蹭卿酒酒的脸,“姊姊,我们要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以后即便是嫁人生子,咱们也住一个宅子吧?我不想离开姊姊。” 卿酒酒想了想,帝九黎不当皇帝的话,他们弄个大点的宅子,不然就弄相邻的宅子,将中间的墙打通就是。 “行的,一起就一起,”卿酒酒拍了拍她发顶,“不过现在卿蜜蜜小姐,你该睡觉了。” 卿蜜蜜欢喜的拉着卿酒酒一起上床榻,两姊妹枕同一软枕,盖一床被子,头挨头极为亲密的睡了。 这后半夜,卿蜜蜜睡的异常香甜,只要姊姊还在身边,她的天就从来都不会塌下来。 第二日一早,卿酒酒用完早膳,她便准备往虚无山去,本来之前就在准备火药原料提纯的事,当时洞窑炸了,就一直没有进展。 出奇的,卿蜜蜜也想跟去,她不想一个人再呆在庄子上,确切的说是不想和秦婆子呆一块。 卿酒酒没异议,总是虚无山蜜蜜也熟悉。 两姊妹说动身就动身,当天中午人就已经到了虚无山。 虚无山里头,徐堰依旧把守的严严实实,卿酒酒一头扎进火药原料的研究里,便什么都不再过问,她的一日三餐,都是蜜蜜在负责。 三天后,帝九黎追到虚无山,他这几日吃睡不好,一想起某个没良心的小母老虎,就气的心肝疼。 所以他冷着一张脸,直接冲进洞窑,将赶过来的卿蜜蜜和徐堰等人都赶了出去,然后二话不说,拽着卿酒酒,掐着她细腰,将人按壁上,低头就去啃咬她粉唇。 卿酒酒面无表情,膝盖上顶,迅猛无比的就朝帝九黎腿根顶上去。 帝九黎气笑了,他单手一掌下压,挡了这招,单手一横,抵着卿酒酒的身上,让人动弹不得。 卿酒酒脸色瞬间就白了,剧痛从胸脯上蔓延而起,叫她痛的牙齿都在打颤。 “帝九黎,你他妈手拿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憋出这话。 她眼圈都被痛红了,淡淡的水雾弥漫上来,眉目之间平白多了几分的娇弱,可偏生她嘴巴死倔,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帝九黎,滚你妈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赶紧给老子挪开你的爪子!” 帝九黎气的脑门生烟,简直三魂七魄都给气出来了,一张俊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一身的狠厉。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老三说几句话你就敢给我跑,你怎的不听我说说?”帝九黎最气她这点,自打那日老三说了那些挑拨离间的话,这头小母老虎就一直躲着他,连个辩驳的机会都不给他。 卿酒酒这会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她知道胸口要被痛死了。 她脸色白的吓人,一抽冷气,一眨眼,眼梢睫毛边的湿润就滚了下来。 帝九黎一愣,这是……哭了? 他松手,人还没反应过来,卿酒酒一把推开他,然后蹲地上小心翼翼地--揉胸。 帝九黎皱眉,他看了看自个的手,没感觉摸到她胸,所以她揉什么? 他黑线,没好气冷笑了声,“哼,起来,别给我转移话题,说,你为什么躲着我?” 卿酒酒真怒了,这他妈什么破男人?她眼瞎了才看上他! 她要分手,绝逼要分手! 她跳起来,反讥回去,“躲你?你长了好大一张脸?我需要躲吗?老子就是不想见你,滚回京城去!” 帝九黎额头青筋一迸,这口口爆粗,以他打小的礼仪教养,是绝对不能忍受的事。 他伸手就要去捉她的手,胸口起伏的厉害,显然被气坏了,“卿酒酒,你再一口一个老子试试?我今天非得抽烂你屁股!” 卿酒酒冷笑,手腕一翻,就躲了开去,“就说了如何?老子老子老子,以前让你抽,那是老子让着你不跟你计较,今天你抽的到我跟你姓!” 狭长琥珀凤眸之中酝酿出狂风暴雨,帝九黎二话不说,宽袖拂动,竖掌就扣过去。 卿酒酒眯眼,黑瞳乍起微澜,她头一偏,小臂一挡,跟着手腕翻转,柔软如丝带一样就缠上帝九黎的掌心。 帝九黎手往后撤,变掌为抓,顺势就要去抓她手腕。 卿酒酒眸光闪动,在他手才覆上她的手背之时,拳头一抖,将之震开,紧接着她抬脚踹向了他的下盘。 帝九黎飞快抬脚,膝盖一靠,就将她那一脚挡了回去,顺势一个前倾,长腿就插进她双腿间,遏制了她的攻击。 卿酒酒抬肘朝他鼻尖横扫过去,帝九黎头往后仰,直接扣住她肩膀,手一个使力,猿臂再一圈,就困住了她的双腕,再一用力,还将卿酒酒整个人都困在自个怀里。 他低头,见她眉目不服输的执拗,长眉一拢,心神一个松动,率先退让一步,“我不想和你打,你也别动手,听我说几句可好?” 卿酒酒后背抵在他胸口,人挣了挣,没挣脱,她脸色很冷,心头还有气,“三天,三天之内别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见你,也不想跟你说话。” 帝九黎一僵,新月睫羽下掩,便将琥珀鎏金中的戾气都给掩的严严实实,“不行,最多一晚上,明天这个时候我再过来。” 他说完这话,便慢慢松开她,然后转身离去。 卿酒酒垂眼,她摸了摸手腕的淤红,脸上面无表情。 “姊姊?”卿蜜蜜在门口探出半个脑袋。 卿酒酒收敛了心思,转头扯了点嘴角,“什么事?” 卿蜜蜜进来,犹豫着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和小九哥哥吵架了?” 卿酒酒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哪知眼睛看到我们吵架了?” 卿蜜蜜比划了下,“你们都打起来了。”这种事,卿酒酒不想蜜蜜掺合进来,她捏了捏她的脸,“都是小事,姊姊自己会处理好,别担心。” 第216章 敢挡本郡主的路,找死(1) 卿蜜蜜点了点头,她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卿酒酒在她第三次回头之时,忽然莫名其妙的问,“蜜蜜,你对秦家外祖父他们有印象吗?” 卿蜜蜜歪头想了想,“记不得了。” 说来也是,她们两岁之时就去了边南,不记得也很正常。 卿酒酒又道,“如果,姊姊说如果,外祖父有件传家宝,是个大宝贝,很多人都想要,那用不用姊姊帮外祖父抢回来?” 卿蜜蜜望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如果很危险的话,那姊姊就不要去,当然不危险的话,蜜蜜觉得外祖父肯定也是希望姊姊能拿回来。” 卿酒酒欣慰,果然没白疼一场,“姊姊知道了。”卿蜜蜜顿了顿,又说,“姊姊,其实外祖父还是很疼我们的吧?秦妈说,从前咱们的影卫是外祖父花重金买的,表面上说是给母亲的,其实是给我们的,我想要是秦家没有出意外,外祖父一定早就让人到边 南接我们了。” 卿酒酒其实也这样想的,不然以她的性子,秦家的宝藏再多,她也不稀罕。 “姊姊明白,放心吧,外祖父的传家宝,姊姊会帮着找回来的,也会注意安全。”卿酒酒安慰道。 卿蜜蜜又开心起来,她朝卿酒酒挥了挥小拳头,“姊姊最厉害了。” 卿酒酒稍微开怀,她不自觉笑了起来,心头那点对帝九黎的不满,也就散了。 她其实也不是受了三皇子的离间,只是对帝九黎没跟她提这事有点芥蒂,她不轻易相信人,可一旦相信了谁,便容不下污点。 她也不是傻子,心头明白着,当初在边南的初遇,帝九黎主动对她这个毫无势力可言的卿家弃女示好,要说心头没点有关这藏宝图的小九九,打死她都不信。 约莫再后来,随着两人的关系改变,他便不知道是否当说藏宝图的事,毕竟,事关秦家,还有当初对她的利用。 毕竟,越是在乎,便越是患得患失,越是喜欢,便越是忐忑不定。 卿酒酒眯眼,黑瞳之中闪过狡黠的算计,她速来都不吃亏,在这场爱情的博弈里,她非得让帝九黎身心都输个干干净净,适才愿意全部交付自己全部的心和情感以及信任。 一辈子那么长远,帝九黎又是大燕土生土长的男人,三妻四妾的观念深入骨髓,往后的事,谁都说不清,所以她要将所有的意外都斩杀在萌芽之中,从一开始就不给帝九黎任何机会! 一夜无话,第二日,帝九黎准时出现在卿酒酒休息的洞窑。 她还没有起来,裹着被子,躬身朝里,只露出一点柔软青丝。 帝九黎一夜未眠,他眼下有淡淡的青影,眉目有疲累,就是连下颌都长出了青灰胡茬。 他俯身,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小虎女,别跟我闹了……” 睫毛轻颤,卿酒酒睁眼,她眼神从涣散到聚焦,好半天才慢吞吞的道,“几天没睡了?” 帝九黎额头抵着她的,如实回答,“两天两夜。” 前几日是处理京城的事,昨晚则是睡不着。 卿酒酒往床里头挪了挪,掀开点被子。 帝九黎脱了鞋就往被子里拱,将人抱怀里了,手环她胸口上就要收紧,卿酒酒眼疾手快拧了他手臂一下。 帝九黎无辜地看着她。 卿酒酒也不害臊,“再敢勒我胸,以后长不大,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帝九黎一呆,他低头看着她,抹了把脸低吼道,“卿酒酒,你能不能有点姑娘家的羞耻心?” 卿酒酒哼哼甩开他手,“装!继续装!得了便宜还卖乖,当了女表子还立牌坊!” 帝九黎反手一巴掌抽在她屁股上,当然没敢真用力。 卿酒酒怒了,卧槽,给他点颜色,他就上脸! 她一个翻身,马奇他身上,两爪子捏着他脸,就用力捏,“帝九黎,你一天不忍毛我不痛快试不试?” 到底谁惹毛谁? 帝九黎皱着眉头,努力板起那张俊脸,可眼神就是不受控制的想往身上小人胸口瞟。 卿酒酒一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嘲讽地嗤笑一声,低头轻声问他,“试不试还想摸?” 帝九黎差点就咬舌头,他将人从身上掀下来,从袖子里摸出个东西就砸她脸上,“秦家的藏宝图。” 果断转移话题! 卿酒酒抖开一看,是张轻薄的丝绢,上面绘着很抽象的线条,她横看竖看都没看明白,将三皇子的那份拿出来拼一块,结果还是一头雾水。 帝九黎稍稍松了口气,轻咳一声单手撑头正色道,“你娘的嫁妆里头应该还有份。” 这话提醒了卿酒酒,她取下拇指上的黑曜石扳指,“我娘说,这个是秦家很重要的东西,让我找到后就随身带。” 帝九黎接过黑曜石扳指,他迎着光转了转,蓦地眼神一顿。 全眼黑曜石,光泽均匀,颜色纯正,透着光点,能看清内壁有浅浅纹路。 帝九黎又凑近了几分,“这里内壁,有东西。” 卿酒酒凑过去看,眯着桃花眼,“纹理不是天然的,好像是……刻的?”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下床,卿酒酒找来墨,帝九黎用毫笔蘸墨往里涂抹了一圈,然后拿白纸小心翼翼地卷着往里拓印。 将黑曜石扳指内壁完整地拓印下来后,一展开,两人头挨头凑近细看,卿酒酒将其他两份丝绢摸出来一对比。 半晌,她道,“这刻的是……舆图!” 还是缩小版的,很细致很小。 好在虚无山本就有放大水晶,卿酒酒急忙让人拿过来,帝九黎一边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泼墨临摹。不大一会,一幅和丝绢上差不多的舆图就出现在白纸上,卿酒酒将其他两份拼凑上去,适才从抽象的线条里看出几许端倪。 第217章 敢挡本郡主的路,找死(2) 她皱起眉头,抓了抓头发,“这是哪的舆图?” 帝九黎看了好一会,才不确定的开口,“好像是大燕云州,看这里,这座山脉,应该是云州的龙脊山。” 卿酒酒对大燕其他州郡并不熟悉,“云州?龙脊山?怎么会是云州?”帝九黎看了她一眼,“几百年前,云州还是个小村落的时候,秦家便是从那起的家,后来经过一次地龙翻身,龙脊山从中断裂,分为龙头和龙尾,山脉太深,又延绵很长,占据云州大半地方,秦家便将祖宅 搬了出来。” 卿酒酒有点犹豫,“那七皇子那份,还要弄来么?” 闻言,帝九黎眸光认真地看着她。 卿酒酒挑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帝九黎道,“秦家这事,你要不想,我和我哥都可以不插手……” “我什么时候这样了?”卿酒酒似笑非笑地打断他的话,“如今秦家人都不知道在哪,那些死物取了就取了,殿下不是要当皇帝的么,总能派上用场。” 帝九黎微微皱眉,“上次老三说那些话,你不是还介意?往后再有闲言碎语,你又跟我闹?”卿酒酒嗤笑一声,她双臂一伸,踮起脚尖搂住他脖子,将他头拉下来,低声道,“我不是介意三皇子的离间,我只是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你该庆幸是三皇子率先说出来,而不是等我们找到宝藏的时候,不 然那会我才该多心。” 帝九黎心下一松,他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除了这件事,没旁的事了。” 虽然打从在边南的第一次初见,那会他确实有利用眼前的人找到藏宝图的心思,但后来,什么时候心思变了他也没察觉。 他只是知道自己首先被这头小母老虎给吸引了,想靠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卿酒酒欣慰地拍了拍他的头,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她便仰头,主动亲了亲他的薄唇。 他追着她的唇,半阖的凤眸之中,鎏金溢彩,夺目昳丽。 “陪我睡会?”他哑着声音问道。 卿酒酒偏了下头,牵着他往床榻去,两人窝一起,一时间倒无比温情。 接下来几日,卿酒酒继续她的火药原料提纯,帝九黎则让人将京城府里的舆图带了过来,就着已经有的三份舆图,比照着摸索了翻,将剩下的最后一份舆图补全了。 毕竟,能暂时不和老七那边对上最好,老三才出事,不是好时机。 卿酒酒那边的进展也颇大,她换了个思路,用水凝法来提纯,这样不仅温度低,效果还不错,琢磨出了法子,剩下的事,她交给徐堰挑出来的老匠人,自己便不管了。 唐门的唐闵等人,亲眼所见火枪的威力还有火药的稳定性,一把年纪的唐闵恨不得跪下拜卿酒酒为师。 且他连唐门都不回了,泡在虚无山里,磨着帝九黎要加入虚无山。 虚无山的这边的事,已经上正轨,并不要卿酒酒多操心,大批火枪和火药以及子弹的铸造,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盖因可能要去出京去云州,卿酒酒这次准备充分,直接在虚无山拿了足足的枪支弹药,她不放心卿蜜蜜,还特意做了一把小巧许多的火枪,又教会她用法。 一应准备妥当,临到五月,卿酒酒轻装上阵,一大早骑马出了京城,同行的就帝九黎,并红蝎和暗营影子。 帝九冥帮着掩饰了一番,故而京城哪方势力都没察觉,只以为卿酒酒还在虚无山。 值得一提的是,三皇子和皇后逼宫的事,卿酒酒也是护驾有功,帝九冥便帮她向皇帝请了郡主之位,如今她的县主府也变成了郡主府。 五日之后,主仆四人进入云州地界。 卿酒酒喝了口水,捻起袖子抹了抹嘴角,热的有点烦躁,“云州一直这样热么?” 帝九黎拿袖子给她扇了扇,“云州是要比京城更热一些。” 卿酒酒揉了揉脸,歇息够了翻身上马,“还有一两天路程,继续走吧。” 帝九黎顿了顿,扬眉道,“不然找辆马车?” 这几日接连骑马,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累,大腿两侧被磨得发疼,更何况娇娇的小姑娘。 昨晚上,他挽起她裤管,白嫩嫩的腿肉,红彤彤的,看着就疼。 哪知小姑娘自个不在意,还心大的表示,流点血怕什么,这点小伤都不算伤,当真将他噎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会,一提马车,卿酒酒就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回应他的是马鞭扬起,骏马疾驰而去的背影。 凤眸微光,帝九黎回头问红蝎,“你家郡主,是不是不把自个当个姑娘家了?” 红蝎木着脸,面无表情,两主子晚上都睡一张床了,是不是姑娘家,谁能有他清楚? 眼见卿酒酒渐行渐远,帝九黎当即追了上去。 然,他还没追上,就听闻前头传来卿酒酒一声娇喝,“敢挡本郡主的路,找死!” 随即是刀剑相接的铿锵声,帝九黎面色一凛,单手一怕马鞍,人跃空而起,竟是运起轻功,飞快靠近。 星铁匕带起玄色锋芒,嗡嗡啸声,大有披荆斩棘的气势。 围攻卿酒酒的,是一行山贼土匪,为首一人,是个身高九尺的魁梧汉子,满脸络腮胡须,手持倒刺狼牙棒。 此时,他一挥棒子,就将卿酒酒震退好几步。 卿酒酒眉目倏冷,多情桃花眼也凝结成冰,她一转星铁匕,啐了口唾沫,脚尖一点,又迎了上去。 “小娘皮,来的好!”那汉子哈哈大笑,拳脚并无套法,一应攻击全凭身体的本能。 卿酒酒脚步一侧,闪身躲过,她一匕首戳在狼牙棒上,溅出火花,人借力跃身而起,人在半空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后踢腿狠狠地劈在汉子后颈。 那汉子被踹的眼冒金星,可仍旧凭借本能,抬手就去抓卿酒酒的脚踝。 卿酒酒一惊,还不急半招,脚踝被抓住,她顷刻就感觉到骨头被捏的咯咯作响的声音。“喝……”汉子反手一轮,拽着她脚踝,就要将人抡起甩出去。 第218章 瞧那张脸,妥妥的公狐狸精 帝九黎霎时赶到,他挥袖一扬,一手扣住卿酒酒的腰身,掌风凌厉地拍在那汉子胸口。 汉子动作一顿,帝九黎这一掌竟没有撼动他分毫。 狭长的眉梢一扬,帝九黎手腕一翻,第二掌就要落下,于此同时,卿酒酒将上半身重量靠在他身上,双腿接连跃起,噼里啪啦几脚就踹过去。 “轰……”一掌加几脚,适才将那汉子掀飞出去数丈远,并嘴里留下血来。 一众山贼面面相觑,这下谁都不敢再动手了。 卿酒酒从帝九黎身上下来,她脚尖点了点,脚踝肯定被捏青了。 帝九黎负手而立,气度蜚然,不怒而威,“何方宵小,报上名来!” 那汉子抹了抹嘴巴,脸上终于生了忌惮,“你们是什么人,大爷纵横云州的时候,你们这俩娃娃还在吃奶。” 卿酒酒是看得出的年纪小,都没及笄,而帝九黎好歹也是及冠了的,这会被人说成是吃奶的娃娃,简直是羞辱! 帝九黎琥珀眸光一厉,薄唇一启,“影子!” 这话一落,向来形影无踪,神秘莫测的影子忽然出现在大汉的身后。 大汉猛地转身,然而还是慢了,影子想跗骨之蛆一样,附在大汉身后,冰冷的手,还掐上了他的脖子,并死死遏制,只等帝九黎一声令下,他就能扭断这人的脖子。 大汉面色一变,瞬间变脸,“贵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贵人手下留情。” 见大汉都开口讨饶了,他身后的乌合之众跟着跪下。 卿酒酒绕着大汉走了两圈,嗤笑道,“什么毛病?天生骨头贱?非的揍死了才敢开口求饶。” 大汉丢了狼牙棒,舔了舔嘴皮道,“小姑奶奶好眼光,小的狼杀就是骨头贱的慌,今日还多亏了贵人和小姑奶奶。” 卿酒酒摸了摸鼻子,扬下颌问道,“好好的人不做,为何当山贼?” 如今的大燕,虽不能说夜不闭户,好歹也是能让百姓温饱,这一没天灾二没人祸,突然冒出来的山贼土匪就很耐人寻味了。 狼杀赶紧道,“小姑奶奶有所不知,我等并不是真正的山贼,也从不要人命,只取一点点的财,这也是有人每月给小的们月例,让小的们这样做的。” 帝九黎和卿酒酒对视一眼,卿酒酒抛着星铁匕问,“谁?” 狼杀犹豫了下,卿酒酒讲星铁匕在他脸上一比划,他便全招了,“是住在龙脊断谷里的人,小的也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每次都穿着黑袍子,声音还用了变声小环。” 龙脊断谷?那不就是秦家最开始发家的地方? 她眸光一冷,“那人什么时候会再联系你?” 狼杀一五一十的道,“每个月十五,还有五六天。” 不用说,帝九黎都知道卿酒酒的想法,他上前摸了摸她柔软发髻,“前面带路,我没在你们那边住几天,等人来。” 说完,帝九黎对影子使了个眼色。 影子默默退后,放开了狼杀。 狼杀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不得不从,“山寨简陋,两位贵人不要嫌弃。” 顶高大的一汉子,这会缩肩驼背,卿酒酒嫌弃的慌,一脚踹过去,“站直了说话,站不直,我就削了你的腿!” 狼杀条件反应地一挺胸抬头,“喏。” 狼杀的山寨并不远,说是山贼窝,其实就和一村落差不多,里头还住着妇孺小孩,炊烟袅袅,绿洼菜畦,很有一种世外桃源的宁静。 卿酒酒还挺喜欢这样的地方,不受世事打扰。 两人一身贵气,相貌不俗,穿的又是绸子,一进寨,就遭到了旁人的注意,可有狼杀在,倒也没人敢捣乱。 狼杀将寨子里最好的屋子让了出来,又找了动作麻利的妇人帮着收拾了翻,随后才讨好的笑道,“两位贵人,可还有吩咐?” 卿酒酒从帝九黎袖子里摸出锭银子扔出去,“不占你便宜,给银子的。” 狼杀喜出望外,“多谢小姑奶奶。” 他也看出这两人不是一般人,口音里带着官话,怕是京城来的,且他根本不是正儿八经的山贼,心地并不恶,故而能不惹事最好。 当天晚上的饭菜出奇的丰盛,虽然没有御厨做的精致,可家常味道,也还不错,卿酒酒是撑的肚子圆滚滚,相反帝九黎并未用多少,约莫是不习惯。 照例是影子和红蝎轮流守夜,帝九黎和卿酒酒一房间,睡同一张床榻。 这还没成亲,就同吃同宿,要在京城那帮贵族眼里,卿酒酒早没名声可言了,红蝎有心想提醒几句,就是江湖儿女都没她心大。但她见卿酒酒并不在意的模样,且分明是郡主将九皇子往床榻上拖,还又摸又啃,九皇子无可奈何,甚至有晚两人还吵了起来,她瞄了一眼,旦见九皇子都跳下了床,她家郡主扑的上去,将人按倒马奇他 身上。 她恨不得戳瞎自个的眼睛,郡主的清白,哪里用她操心,该担心的分明是九皇子的贞操。 在寨子里一连住了几日,卿酒酒差点没爱上这样闲散的日子,每天晒晒太阳睡睡觉,她还跟帝九黎跑去捉鱼,亲自动手做了顿烤鱼给他吃,晚上就顺利摸了好几回他的腹肌和胸肌,过足了手瘾。 十五当晚,月上枝头。 狼杀等在寨子大门口,他蹲地上,转着狼牙棒,时不时往远处看一眼。 半个时辰后,一道黑袍人影缓缓走近,狼杀豁然起身,心头有些紧张,手心都出了汗。 那黑袍人在两丈外站定,沙哑着声音道,“这个月可有人往龙脊山脉去?” 狼杀咽了口唾沫,“有两拨,让我抢了,就掉头了。” 听闻这话,黑袍人似乎颇为满意,他掏出一袋银子隔空扔过去,“很好,谨慎些,少不了银子。” 狼杀连忙接住银子,不断点头。 黑袍人正要转身离开,卿酒酒和帝九黎悠悠然从黑夜之中踏出来,影子和红蝎则一人守一个方向,讲后路全断了。那黑袍人大怒,转头怒喝一声,“狼杀,你敢吃里扒外!” 第219章 赐婚赐的是正妃还是侧妃 狼杀一抖,赶紧往后退,“我打不过他们。” 黑袍人上下打量了卿酒酒和帝九黎,忽然道,“九皇子和长乐郡主,失敬。” 卿酒酒挑眉,“哪条道上的,别藏头露尾。” 黑袍人沉默了会,似乎特别不想和卿酒酒打交道,“鄙人相貌丑陋,怕是会污了两位贵人的眼。” 话音方落,他人一个闪身,选择了红蝎的方向突围。 红蝎子弯刀连动,舞得密不透风,将黑袍人逼退回去。 帝九黎打了个响指,影子悄无声息地附上去,手刀扫过去,轻松扣住对方肩甲,并一把掀了黑袍。 清辉月光下,一张剑眉星目的脸映入所有人视野,青年约莫二十四五,浩然正气的一张国字脸,眉目清正平和。 卿酒酒微愣,“你是谁?” 那青年目光深邃地望着她,好一会才叹息道,“秦棋。” 见卿酒酒挑眉,他又补充道,“你大表哥。” 找到正主了,影子松开秦书,戒备地在他身后,秦书看了影子一眼,揉了揉肩,又有些敌意地瞥了帝九黎一眼。 尽管心里有了揣测,卿酒酒还是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旁人跟我说的,秦家人可是都死绝了。” 秦棋看着卿酒酒的目光柔和一丝,“你刚出生那会,我还抱过你,你的名字是姑母取的,蜜蜜的名字是我取的。” 秦棋嘴里的姑母,自然就是卿酒酒的生母秦瑶了。 见他说的煞有其事,卿酒酒信了几分,“秦家其他人呢?” 秦棋看了狼杀一眼,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早我带你去,不过,他不能去!” 他指着帝九黎,眼神不善。 卿酒酒身子一侧,挡在帝九黎面前,冷眼扫过去,“我在哪,他就在哪。” 青年脸一下就黑了,“他是帝家皇族人!” 卿酒酒扬起下颌,张狂任性的道,“那又如何?” 秦棋一噎,他还真不能将两人如何。 卿酒酒又丢出一句话,“你要不带他,我们也找得到地方!” 秦棋显然被这话给气着了,分明十年前软萌萌的一小团子,今个怎的就长成了这等浑身是刺的模样? 他又瞪了帝九黎一眼,一定是这不要脸的皇族人带坏了他的小表妹,瞧那张脸,就是妥妥的公狐狸精! 被打成公狐狸精标签的帝九黎当着秦棋的面,低头亲了卿酒酒脸一下。 秦棋差点没跳起来踹死他。 卿酒酒白了帝九黎一眼,“我外祖父还在吗?” 秦棋点头,“祖父身子康泰,这些年养的好,前些时日出门访友去了,约莫还两个月才能回来。” 卿酒酒沉默了,她虽然认下了秦棋,但却并不一定有多信任。秦棋仿佛看出她的戒备,有些无奈的道,“当年你和蜜蜜被赶到边南,第二年秦家便被皇帝贬了,而且暗中还有人在截杀,祖父权衡之下,秦家所有人连夜离京,回了云州落脚,第三年安顿好后,祖父有差 人到边南去寻你和蜜蜜,可是去的人,都再没回来过。” 卿酒酒皱起眉头,阻拦的人,多半是卿明远。 秦棋继续说,“后来祖父查到是京城卿家人动的手脚,加上你和蜜蜜两人身边有一百影卫在,便没有再多做打算,以免打草惊蛇,对你和蜜蜜不利。” 对这其中的缘由,卿酒酒是没有任何立场去评判,她以卿蜜蜜的想法为准。 所以,她点头道,“这些年,我和蜜蜜也很挂念外祖父。” 这一句话,便让秦棋安心了,他最担心的是,十年过去,这一双姊妹对秦家有怨怼和不忿,那样祖父他老人家该多伤心。 话说开了,秦棋便暂且在狼杀的寨子里落脚,准备第二日一大早带卿酒酒回秦家老宅。 当天晚上,他看着卿酒酒和帝九黎竟然进了同一个房间,当即脸色都青了。他想都没想,冲进房间,将刚脱了外衫的小表妹拽出来,恶声恶气的对帝九黎道,“九皇子,酒酒年纪小就罢了,你也不懂男女大防么?卿家人不行,她还有秦家这个娘家在,你当我秦棋是死的吗?在我眼 皮子底下就占她便宜,我告诉你,别以为有赐婚,她就非你不嫁,我不同意,秦家人也不同意!” 卿酒酒斜眼看过去,又低头看了看秦棋抓着她手腕的手,微微垂下眼睑,一言不发。 帝九黎单膝曲着坐床沿,他狭长凤眸一扬,昳丽风流的道,“本皇子和小虎女的婚事,轮不到你秦家人做主!” 秦棋撸起袖子就想动手,“呸,你帝家都是无赖流氓,你老子多年前就敢辜负我姑母,哼,等老爷子回来,你敢进秦家门,看他怎么打断你的腿。” 卿酒酒愣了下,她母亲秦瑶跟皇帝有一腿? 显然帝九黎也是没想到,他看了看卿酒酒,又皱起眉头,没人有他明白,皇帝老子心里,就只有自个母妃兰妃一个朱砂痣,这怎的又钻出个秦瑶来? 秦棋却不在多说,他将卿酒酒拉出房门,对狼杀吼道,“给我小表妹重新安排个房间。” 狼杀忙不迭地吩咐下去,这都是大爷,他谁都得罪不起。 这一晚上,卿酒酒和帝九黎分开睡的,她这没心没肺的半点没有不适,头一挨枕头就睡的熟得不能再熟,倒是帝九黎那边,怀里少了头软乎乎的小母老虎,他不太习惯。 龙脊山脉绵延千里,从云州一直延伸到挨邻的东洲,且从中断裂,形成一片幽深隐秘的幽谷,平素山脉中野兽诸多,早晚还有瘴气,故而鲜少有人敢深入。 而秦家一门,就栖息于此,与世隔绝,祥和安宁。 卿酒酒抬头,旦见头顶陡崖峭壁,飞鸟少见,只有一条隐蔽的小径隐在葳蕤山林中间,要没人引路,绝对会迷失方向。 绕过这片陡崖,视野便豁然开朗。 平坦的幽谷里头,接连几座精舍大屋,全是用金丝楠木造的,雅致儒气,很有一番风骨。幽谷内鲜花芬芳,红果累累,并有鸡鸭乱蹿,幼子嬉戏追逐,周遭下仆规矩有序,很有范和谐安宁的氛围。 第220章 表哥表妹最要大防(1) “大哥回来啦!” 甫一进谷,一鹅黄衣衫的姑娘冲的过来,扑进秦棋怀里,挽着他手,活泼娇俏。 秦棋虎着脸,将人撕下来,低声喝道,“都是及笄的大姑娘了,像什么话,站好!” 那鹅黄半臂小衫的姑娘朝他吐了吐小舌头,眼珠子一转,才看到跟后面的卿酒酒和帝九黎。 那一眼的目光落在帝九黎身上,就再没有移开。 卿酒酒眯了眯桃花眼,帝九黎仿佛心有灵犀,直接手一伸,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再是明白不过。 秦棋转头对卿酒酒道,“这是二伯家最小的姑娘,排行三的秦雪,酒酒,你要叫她三表姐。” 秦雪眸子睁眼,“卿酒酒?卿家那个小表妹?” 秦棋笑了,摸了摸她发髻,“对的,赶紧去找二伯,还有其他兄弟姊妹一起来正房,都来见见小表妹。” 至于堂堂大燕九皇子,却是被秦棋故意忽略了。 秦雪撅了撅嘴,又看向帝九黎,摇着秦棋的手小声道,“大哥,那他是谁呀?” 秦棋不想介绍,卿酒酒弯眸笑道,“三表姐,他叫帝九黎,大燕九皇子,酒酒未婚夫。” 秦雪一愣,娇俏的脸上笑意少了几分,“原来是九皇子啊……” 秦家正房正厅里,秦棋轻言细语的跟卿酒酒介绍起来。 秦家如今只有两房,秦棋便是大房的嫡长子,上头本来还有一个亲姊秦琴,不过已经出嫁好几年了,下面还有两个弟弟,老三秦书,老四秦画。 秦棋的父亲,早在十年前,秦家一门离京的半路就身染恶疾去世了。 秦家现在是二房秦伯明主事,秦伯明膝下有两女两子,二小姐秦秋去年出嫁了,三小姐便是刚才的秦雪,嫡子老二秦郸和秦家最小的老五秦汉。 正说着间,一身材中等,脸有些圆的中年男子提着袍摆匆匆进来。 “酒酒?”他一见卿酒酒,表情就激动了,跟他后头的,是那几个表哥表姐。 卿酒酒面色淡然,不悲不喜,她起身,提起裙摆行了一礼,客气的道,“二舅舅。” 秦伯明身边还站着个面如银盘的中年妇人,妇人穿着朴素,但眉目雍容大气,一举一动还带着京城贵女的影子。 卿酒酒又点了点头,“二舅母。” 秦家二夫人北堂氏赶紧上前,拉着卿酒酒的说,笑眯眯的道,“真是酒酒啊,都长这么大了,可真像阿瑶。” 卿酒酒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她又依次见了几位表哥,表姐便只见到秦雪一人。 至于秦棋、秦郸已经娶进门的表嫂,暂时没有见过,只是听闻这两位表嫂出身不太高,为人处世不太放得开,故而并未喊过来。 秦伯明见了卿酒酒,头一眼目光就落在了帝九黎身上,他犹豫了一下,赶紧撩袍跪下道,“草民见过九皇子殿下,殿下长乐无极。” 这厢秦家其他人才一愣,跟着接连跪下。 帝九黎面容淡然,昳丽的眉目,眨眼之间都带着风流的清贵,端的是叫人不敢直视,又心口乱跳。 念及这些人对卿酒酒很是和善,帝九黎也不为难,虚虚一抬手道,“都起来吧,本皇子同小酒儿是有赐婚在身的,诸位便也算是本皇子的长辈,既是自家人,便不用摆这些虚礼。” 秦棋撇嘴,已经暗中和几个兄弟对视了一眼。 秦伯明率先起身,“草民,多谢九皇子。” 秦雪这当跳出来,歪头天真的道,“九皇子,赐婚赐的是酒酒表妹正妃之位还是侧妃啊?” 这话一落,顿让整个正厅鸦雀无声。 卿酒酒挑了下眼皮,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秦伯明心头咯噔一下,怒道,“秦雪!不会说话就滚回你自己的闺房去!” 秦雪嘟起嘴,眨巴了下秋水眼眸,还在嘟囔着,“人家离开京城的早,又不懂这些……” 秦伯明赶紧看了帝九黎一眼,生怕惹怒了这位主。 帝九黎仿佛无所谓地勾了勾薄唇,狭长的琥珀眼梢,带出鎏金滟潋,漂亮的能让人忘了呼吸。 他俯视秦雪,眼神漠然而微凉,“小酒儿如今可是大燕的郡主,有正儿八经封邑和扈地的,比当朝公主还受父皇喜欢,所以,秦三小姐你以为呢?” 众人只知卿酒酒初回京城就被册封为县主,可被晋升为郡主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即便是晓得,外人也并不知道皇帝为何会那般的喜欢她,多半都会将=以为是为了给九皇子帝九黎脸面。 秦雪便是这般以为的。 卿酒酒单手撑下颌,她只转头对秦伯明道,“二舅舅,酒酒是做皇子正妃还是侧妃,这事和三表姐有关系吗?还是三表姐觉得,酒酒要是侧妃,正妃之位就能腾挪给别人,比如……三表姐?” 秦伯明脸上闪过难堪,便是秦棋都没料到,卿酒酒说话是这样的直率不遮掩,还挑破于众目睽睽之下,叫人没脸。 秦雪起的脸都白了,“表妹这说的什么话,你是什么身份,关我什么事,说白了都十年未见,谁知道你现在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 “啪……”二夫人北堂氏一拍案几,怒道,“秦雪,给你表妹道歉!” 秦雪愤怒的将头别向一边,咬唇拒绝。 卿酒酒慢悠悠的起身,拦了还想说话的北堂氏,她没耐心和秦雪这种小辈胡搅蛮缠,当下挥手道,“酒酒此次前来,事关秦家存亡,二舅舅方便的话,现在详谈?” 秦伯明面容一凛,他挥手屏退秦家小辈,正厅里就只留了他和卿酒酒以及帝九黎三人。 卿酒酒不兜圈子,“二舅舅,此事酒酒其实更倾向于同外祖父商量,但鉴于外祖父还有两个月才回来,酒酒也等不了那么久。” 秦伯明斟酌片刻,“我一会就去信通知老爷子。” 卿酒酒点头,“二舅舅如今主事秦家,那是否知道秦家祖传之宝的事?” 秦伯明豁然起身,他动作急,连杌子都带翻了。这反应,便是知道了。 第221章 表哥表妹最要大防(2) 卿酒酒又说,“目下,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并七皇子各自掌握了部分线索,酒酒能劝住殿下那边,至于三皇子和七皇子却是无能为力,所以酒酒想知道,二舅舅打算怎么办?是坐以待毙等着那两位吃人不吐骨 头的皇子追来,还是带着秦家换个地方,继续避世?” 卿酒酒不贪心那笔藏宝,可也绝对不会让三皇子和七皇子得手。 秦伯明皱起眉头,眸光凝重,他考虑了良久,才道,“这事我不能做主,要老爷子回来定夺。” 卿酒酒并不意外,她把事情往严重了说,“二舅舅最好尽快,我和九皇子此次出京,都是瞒着京城里的人,一旦被人发现,怕是龙脊断谷的安宁就要没了。” 秦伯明眉头锁成川字,他找来秦家管家福伯吩咐道,“给酒酒和九皇子安排客房。” 说完这话,他便匆匆离去。 福伯将卿酒酒安排在春华院,帝九黎则是前院的青云阁,如今秦家多长辈,他倒稍微收敛了张狂。 卿酒酒泡了个热水澡,红蝎还会推拿,让她舒服地差点没睡在浴桶里头。 梳洗完毕,就有婢女来报,府中三四五公子来访。 卿酒酒随意将青丝结成马尾,眉目懒懒地在花厅见了三位表哥。 三表哥秦书,今年二十,不曾娶亲,长的斯文儒雅,脸上有一股子的书卷气,让人很有亲切感,他给卿酒酒送了樽小巧的竹雕,雕的是个脆生生的小狐狸,很可爱。 四表哥秦画,只有十八,一张讨喜的娃娃脸,他的鼻子和卿酒酒的很相似,性子跳脱,还诙谐幽默,很受姑娘家的喜欢。 他送了串西瓜红的碧玺手串给卿酒酒,卿酒酒笑眯眯的顺势给戴手腕上。 五表哥秦汉年纪最小,只比卿酒酒大了三岁,还是一副少年人的青稚模样,他长的像母亲北堂氏,那眸子倒是黑亮的很,见着卿酒酒多少有些害羞。 他一身不吭递给卿酒酒一桃心木雕的簪子,簪子头是几团锦簇盛开的桃花,栩栩如生,很是精致。 秦书打趣道,“小表妹赶紧收好,五弟雕的簪子三妹妹闹了好久都没给呢。” 秦汉耳根腾的就红了,“三哥莫要胡说,小表妹别听他的。” 卿酒酒巧笑嫣然,她把玩着桃木簪,确实有些喜欢,“三位表哥的礼物,酒酒都很喜欢呢。” 她这一笑,日渐长开的五官,像是徐徐绽放的桃花骨朵,有着一种鲜嫩的青涩艳色,当即就让三兄弟心头痒痒,只觉这小表妹怎生的这样好看,让人想像小时候那样抱着揉一揉。 秦汉目光闪烁了几分,他顿了顿道,“小表妹,三妹妹很少出谷,性子直率了些,她说的那些话都是无心之言,我代她向小表妹道歉。” 卿酒酒摆手,“五表哥客气了,酒酒明白。” 秦汉松了口气,这一松懈才发现卿酒酒黑瞳悠然地望着他,当即飞快低下头,不敢跟她对视。 秦书和秦画两人对卿酒酒和蜜蜜都很好奇,毕竟他们记忆中的俩小表妹,还是婴孩那会,当年就很稀罕这对双生子,如今十年过去,那种感情并未随时间而减淡。 卿酒酒随意的说了些自己和蜜蜜的趣事,并承诺下次一定带蜜蜜一起过来。 三人适才依依不舍的离去,秦汉走在最后头,他瞥了卿酒酒一眼,很小声的问,“小表妹真的喜欢桃木簪吗?” 卿酒酒微笑点头,“喜欢的。” 闻言,秦汉红着耳朵跑了。 红蝎失笑,“小姐这位表哥,可真容易害羞。” 卿酒酒脸上笑意淡了,她双手环胸,倚靠在门边,指腹不自觉摩挲着腕间的碧玺手串,神色有些晦涩不明。 大多秦家人还是好的,至少这几位表哥人都还不错,可这些,卿酒酒在明白不过,那都是原主的东西,不是她的,她对这等温暖的情感,有些抗拒,潜意识里,又有微末的艳羡。 晚上,帝九黎从前院青云阁摸过来,瞅着妆奁上摆着的好几份礼物,当即阴阳怪气的道,“表哥?还一二三四五,一来就五位表哥?” 卿酒酒哪里知道他发什么神经,没好气的道,“表哥怎么了?谁没个表哥表妹的。” 帝九黎将人按床榻上,低头啃了她嘴皮一口,还气闷地磨了磨,“离你那些表哥远点,不知道表哥表妹最要大防?” 卿酒酒一愣,此时才回过味来,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你吃这种醋?无不无聊?” 她是现代人思想,才不兴表哥表妹,肥水不流外人田那套。 帝九黎冷着张俊脸,“不准笑!” 卿酒酒瞥他一眼,见这人装模作样,她乐地捶床在床上滚,“帝九黎,酸不酸?牙酸掉没有?” 她说着,还伸手去扯他脸,让他张嘴。 帝九黎拍开她的手,将人拢怀里,捏了捏她小鼻子,“说正事,秦伯明这人是狼顾之相,不是善人,藏宝图的事,怕是要另起波澜了。” “怕是要另起波澜了……”于此同时,秦伯明的书房里,秦伯明正对儿子秦郸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秦郸皱起眉头,“父亲,都十年了,帝家的人,不一定还真惦记着咱们家的那东西。” 秦伯明摇头,“你不懂,怀璧其罪,况那东西,其实根本不是咱们秦家的。” 秦郸吃了一惊,“父亲,你说什么胡话?” 秦伯明没回答他,而是拿笔写了封书信,“这信连夜送到老爷子手里,让他快回来。” 秦郸脸上闪过不甘,“父亲,你真要祖父回来?” 秦伯明搁笔的手一顿,他垂眸没有言语。 秦郸身体前倾,凑过期低声道,“父亲,只不过是卿家那小丫头的一面之词,你就乱了阵脚,如果祖父回来,将那东西毫不犹豫的给出去了,那咱们秦家这么大的家业要如何是好?”秦伯明想了好一会,他下颌紧绷,终还是捻起那封信,扔火盆里烧的一干二净,“你说的对,小心招呼卿酒酒和九皇子几日,就将他们送走。” 第222章 垂涎她的人,找死 秦郸却另有想法,“父亲,这并不是最好的法子,九皇子已经进了断谷,指不定哪天其他人就跟着找了进来,咱们要想法子,将九皇子拉上咱们的船,有了共同利益,他便会想方设法帮咱们。” 秦伯明眼神微动,“什么法子?” 秦郸微微一笑,吐出一个人的名字,“秦雪。” 一夜无话。 帝九黎什么离开的卿酒酒不知道,应该还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这人还顾忌几分,没让人看到他摸了她的房间,悄无声息的又回了前院青云阁。 卿酒酒睡饱了爬起来,嫁到不远处的大表姐秦琴和二表姐秦秋收到消息,已经带着丈夫孩子赶了回来。 卿酒酒不甚有耐心地微笑着又相继见了见这两位表姐。和秦雪相比,两位表姐性子都不错,温柔得体,落落大方,骨子里还保留着一些高门贵女的习惯,两家表姐夫只是云州普通的大户人家公子,虽说也是彬彬有礼,但到底云州这样的州郡比不上京城,礼仪 举止只能说过得去。 卿酒酒对这些并无偏见,她自个就不是个规矩的主。 许是看出卿酒酒的漫不经心,两位表姐便贴心的带着自家人离开了,临走之时,只说晚上一家聚聚,给卿酒酒和九皇子接风洗尘。 卿酒酒点了点头,她等人走了后,便慢吞吞地往前院去找帝九黎。 青云阁,帝九黎身份摆在那,秦家人只恨不得将他供起来,谁也不敢得罪。 他在廊下,慵懒地躺摇椅里,这片断谷四季如春,到处都是鲜花蝴蝶,阳光明媚,很让人晕晕欲睡。 昨晚他没睡好,小虎女的睡姿太差,又奔放,以往他都将人禁锢在怀里,昨晚床榻太大,他一没注意,那头小母老虎就放飞自我了,扰得他一晚上没睡好。 狭长的凤眸闭出漂亮的上挑弧度,新月睫羽,又浓又密,眉心一点惑人朱砂,山根与鼻梁连接成的完美线条弧度,一点珠光的瑰色薄唇,隐在影影绰绰的斑驳暗影中,诱惑着人上去啃咬几口。 悄然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有刻意放缓的呼吸声,以及陌生的脂粉香味…… 即便状若沉睡,帝九黎依然轻轻皱起了眉头。 这气息…… 阳光拉成的影子投射成扭曲的轨迹,像嗜潮湿而生长的藤蔓,缓缓攀爬上帝九黎的脚背,然后是袍摆下的修长小腿,跟着是膝盖,最后整个将他笼罩。 一染着粉红蔻丹的红酥手微微一顿,指尖反射出点点荧光,纤细葱白,柔若无骨。 那手以极慢的速度像他眉心靠近,轻飘若威风,似乎想抹平他眉心的皱褶。 暗金流光乍起波澜,带着冷冽的气势,从狭长的眼梢睫羽划过--。 帝九黎猛地睁眼! 琥珀鎏金粲然深邃,宛如最奢华的金冠,极尽华美耀眼。 那眼皮撩起的一眼,就像水滴坠落平静的湖泊,漾起经久不休的波纹,让一颗心,再不复平静。 帝九黎淡淡地看着眼前的那只手,他玄色红滚边的宽袖一拂,将人扇出去好几步远。 “啊……”秦雪惊呼一声,踉跄几步,差点没跌坐到地上。 她面价微红,眼神晶亮而有闪躲,“九皇子……殿下……” 薄唇微微勾起一点几不可查的弧度,帝九黎轻哼了声,头往后仰,靠在摇椅软枕上,单腿屈着,玄色衣袍铺泄而下,宛如昳丽又神秘的红罂粟,勾人的同时又带着无比的危险。 秦雪眸子越来越亮,她从未见过皮相这样漂亮的男子,也不曾想过,这般如仙如魔的男子,会当真存在。 他就像是话本故事里,那些专门勾女子的狐狸精,公狐狸精,可偏生身上又有不怒而威的清贵,让人想将之供奉起来,仰望成信仰。 想到此,秦雪一咬牙,提起裙摆跪下道,“九殿下,请您收了民女,为奴为婢皆可,民女甘之如饴,只要能在殿下的身边侍奉。” 帝九黎轻轻摩挲了下扶手,他看都不看秦雪一眼,只微微点了点指尖,影子不知从哪冒出来,提拎着秦雪,毫不怜香惜玉的就将人扔了出去。 卿酒酒过来之时,恰看到这幕。 她嘴角笑意微凉,目光落在秦雪身上,就像是在看个死人。 垂涎她的人?哼,找死! 秦雪根本不想走,她就站在院门口往里张望,旦甫一见到卿酒酒,她心里便生了无边的嫉妒还有难堪。 她瞪着她,半点都不友好,正要说几句讥讽的话。 哪知卿酒酒直接侧目对身后的红蝎道,“红蝎,将人丢到本郡主二舅舅面前去,他要教不好女儿,轮到本郡主出手怕是就不好了。” 她也是给了秦家上下的脸面,不然她现在就能抽死秦雪。 红蝎怜悯地瞥了秦雪一眼,单手一扭,轻松就将秦雪拽了起来往外脱。 “卿酒酒,你干什么?让你的人放开我!你听到没有,这是在秦家,你一个外姓人,凭什么?”秦雪还在挣扎。 卿酒酒目若利刃地扫过去,那黑浚浚的眼瞳,不见任何微澜,叫秦雪心头打了个突,顿静若寒蝉。 碍眼的人走了,卿酒酒双手环胸斜靠院门,隔得老远看过去。 浑身都散发着勾人荷尔蒙的公狐狸惬意地眯着眸子,显然对她刚才霸道的独占行为颇为满意,这会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脸上已经浮起了浅笑。 于是,那张脸,越发的漂亮昳丽,让人想扑过去二话不说先睡了在说!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走过去直接跨坐他腰身上,拍他胸口一巴掌,“大白天,发什么情,沾花惹草,你倒说说,离鸠那张脸不好么?偏生长成这样。” 她是真觉得有点烦躁,男朋友长的太好,没安全感怎么破? 帝九黎一手扶着她点,一手顺着她背脊一直往下,隔着衣料不轻不重地按了几下。卿酒酒一个激灵,浑身就跟过电一样,从脊椎蔓延到四肢百骸,整个人软得不行,还有酥酥麻麻的悸动和臊意在她心口乱蹿,让她想化成一条菟丝,往他身上蹭。 第223章 早晚有让你哭的时候 帝九黎低笑了声,胸腔震动的厉害,他撑起点身,让她软趴趴地靠着,“还说我,这还没及笄呢,等及笄了媚骨大成,看谁更招人?不然等你及笄了,就将你关我寝宫里,谁都不给见。” 卿酒酒面颊有点烧,当然绝逼不是害羞,而是体内那股气息来的凶猛,又很陌生,叫她有点无措。 她小小地喘了几声,恢复了力气,一把甩开他还搁后背的手,怒目道,“谁准你摸的?再敢摸我那,晚上你给我滚下床!” 帝九黎眉眼都是鎏金点点,那抹朱砂更是生辉殷红,他轻轻弹了下她额头,“蠢,你要不喜欢我,不管我怎么摸你媚骨都不会有反应的。” 卿酒酒恼羞成怒,斜睨过去冷笑了声,“哼,那又如何?你要坏了我底线,照样不要你。” 帝九黎自然知道她这话很真,他低头咬了她粉唇一口,“蠢姑娘……” 晚上,秦家设宴锦绣厅。 因为人不多,又都是一家人,厅中便未曾分男女席,帝九黎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下一点的位置才是秦伯明。 秦伯明端起酒盏,笑容满面的道,“十年了,酒酒也快及笄了,要是阿瑶还在,应当无比欣慰。” 卿酒酒转着酒盏,微微一笑。 秦伯明又道,“酒酒能从边南回到京城的事,对亏了九皇子殿下,这里草民代阿瑶多谢你对酒酒的照顾。” 帝九黎举了下杯,淡漠的目光从席间所有人脸上扫过,“客气,小酒儿是本皇子未过门的皇子妃,本皇子不照顾她照顾谁?” 秦伯明笑了两声,转头对卿酒酒道,“酒酒自幼丧母,怕是一些女儿家该知道的规矩并不懂,一会让你二舅母跟你说说?” 卿酒酒点了点头,并未拒绝,今晚的席间她已经注意到秦雪并不在,想来是被罚了。 北堂氏笑眯眯地瞅着卿酒酒,“真乖,这么好的小姑娘,真想抱回咱们家养着。” 卿酒酒看的出来,这二舅母性子也好,怕是同秦伯明并不是一路人。 “二舅母是北堂家的?”她问。 北堂氏点了点头,“我是北堂家的偏房,我娘家那一房已经没落了。” 卿酒酒没在多说,她只是想到了北堂聿,绕来绕去,两家还真有点亲戚关系。 席间的珍羞很丰盛,加上龙脊山林中本就多野味,故而这一顿卿酒酒用的还算舒坦。 秦伯明主要招呼帝九黎,他推了推碟子,笑道,“九殿下请用,这是林中野鹿的烤肉,腿子上最嫩的部分。” 帝九黎眸光微动,他也不推辞,慢条斯理地用了起来。 肉确实够细嫩,味道也很不错,快赶上宫里御厨的手艺了。 秦伯明又给帝九黎倒了一盏酒,“这药酒十全大补,全是深山老林的百年老药材泡的,喝了对身体有莫大的好处。” 白玉酒盏中的酒液,呈淡淡的浅黄色,清亮芬芳,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并不难闻,反而让酒香更馥郁。 秦伯明率先抿了口,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帝九黎适才慢吞吞地喝了点。 喝完一盏,帝九黎转着酒盏,嘴角似笑非笑。 鹿肉加药酒,大补加大补,秦伯明这是想给他补身子? 轻哼了声,帝九黎便对秦伯明的劝酒来者不拒,吃吃喝喝,想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样。 卿酒酒从北堂氏的热情中脱身,一回头,就见帝九黎竟然用完了好几碟子的鹿肉,且他吃的还是最有精华的部分,还端着大补的药酒在喝。 卿酒酒皱起眉头,那药酒她一嗅就知道是什么泡的,秦伯明这样的中年人喝了倒没什么,关键帝九黎他一血气方刚的青年,流鼻血都是轻的。 察觉到卿酒酒的目光,帝九黎放下酒盏,凤眸半阖,迷离慵懒的对她招手,“小酒儿,过来,我醉了。” 整个厅里都安静了,所有人看着帝九黎。 卿酒酒起身,正要过去,秦棋一拍桌子,面无表情的道,“既然九殿下醉了,草民就扶殿下回房休息。” 哪知,帝九黎根本不为所动,他单手撑下颌,目不转睛地只看着卿酒酒。 卿酒酒过去牵起他手,“大表哥没事,我带他回去是一样的。” 秦棋暗自咬牙,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厮在故意装醉酒呢! 帝九黎十分听话地跟着起身,他长臂一揽,搭卿酒酒肩上,面容昳丽生姿,琥珀眸光风流入骨,似醉非醉的模样,当真勾人的心脏乱跳。 两人出了锦绣厅,好半天厅里的其他人才从帝九黎的美色中回过神来。 秦琴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她已经嫁人了,不然只怕也是按捺不住,恰此时秦秋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秦伯明对秦郸使了个眼色,秦郸没一会也跟着离席了。 夜黑无月,卿酒酒甩开帝九黎的手,一手搭他脉搏,眼刀子丢过去,“你是想补到七窍流血是不是?” 帝九黎轻笑了声,那药酒后劲厉害,便是他此时都不禁有三分的醉意。 他低头,觉得这会的小母老虎格外的招人,心里像有猫爪子在挠一样,勾勾缠缠的,让他想做点什么。 他勾起修长的指头扯了扯衣领,将自个一半的重量搭她身上,凑到她耳边,热气喷洒的道,“秦伯明不怀好意,今晚上我和你一起睡,青云阁让影子坐镇。” 卿酒酒揉了揉耳朵,眼神泛冷,“只怕他也根本没通知外祖父我来了,明日我让大表哥再去信一封,避开他。” 帝九黎点了点头,他们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不然京城那边该瞒不住了。 然而当天晚上,卿酒酒根本没法睡觉。 她火大的恨不得将人踹下床,补过头的青年不安生。折腾了大半夜,她恼羞成怒地带着人悄然出了秦家,往龙脊后山林摸去,她记得红蝎说过,那边有个冷水潭。 第224章 脸面还成你们理直气壮的理由了 “噗通……”她将缠在身上的人踹下水,水花四溅中,冷冰冰的道,“管不好你兄弟,我就让它痿一辈子!” 面容昳丽的青年浮在水潭里,鸦发湿润,仿佛月下水妖,还一脸无辜,“小虎女,这种事,我怎么管?” 卿酒酒坐水潭边,哼哼几声,扬起下颌,指尖银针闪烁,“要我帮你管?” 帝九黎哭笑不得,抬手退了衣裳,扔上岸,“行,我知道了,我自己管,早晚有让你哭的时候……” 卿酒酒冷笑,“哼,还不知道谁让谁哭呢。” 她从前的成人课也不是白上的。 水潭的水确实够冷,加上帝九黎有意识的运起内功,倒也不是太难过,毕竟只是些大补的东西,也不是媚药之流。 卿酒酒歪在岸边大石头上打瞌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哗啦一声,帝九黎从水底冒头。 水珠飞扬,鸦发飘扬如水草,那张脸,在黑夜中莹白如玉雕,那等风流俊美,真正的水妖都及不上。 “小虎女,醒醒。”他游到岸边,朝卿酒酒脸上滴了几滴水。 卿酒酒猛地睁眼,身体反应快过脑子,星铁匕猛地一划,人已经飞快后退。 帝九黎没在意,“水潭底下有道小门,像是密道。” 卿酒酒睁大了眸子,她揉了揉脸,“你进去过了?” 帝九黎摇头,“怕你等及了,所以先跟你说声,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 卿酒酒应了声,她想了想将星铁匕塞给他,摆手道,“快去快回,困得很。” 这林子里乌七八黑的,时不时还有野兽的吼声,她倒心大的很,随时都能睡着一样。 帝九黎不太放心,“你别睡死了,一会被野兽叼走活该。” 卿酒酒夹了他一眼,随手捡起个石子砸他,“滚!” 帝九黎人一跃,像尾美人鱼一样潜下水,卿酒酒揉了揉眼睛,人一个闪身,钻进林间,消失不见。 两刻钟后,帝九黎冒出水面,他一跃上岸,捡起湿衣裳披身上,四下梭巡,却没见着卿酒酒人影。 他面色一凛,就见一道娇小的影子飞跃了过来,落地后,卿酒酒拽住他手道,“我们快回去。” 帝九黎皱起眉头,“出事了?” 卿酒酒跳到他怀里,幼细的双腿盘在他精壮腰身,催促道,“轻功。” 随后,她又道,“水潭四周有很多陷阱,不是捕猎动物,而是防备人的,最主要的,还有一道瘴气,再有一刻钟,瘴气就要出现了,我们必须赶紧回去。” 帝九黎身形如飞,在林间疾驰,“水潭底下的密道直通龙脊山腹,里头机关无数,我只闯到山腹入口的地方,瞥见里头有金银珠宝,具体山腹延绵多深,还不知道。” 不用说,那定然就是秦家藏的宝藏。 卿酒酒愣了下,却沉默了。 两人堪堪赶在瘴气下沉的时辰回了秦家,然才到院子里,就见红蝎堵在房门口,还在说着,“九殿下和郡主已经歇下了,不见任何人。” 春花院里,影子提拎着衣衫不整的秦雪,秦伯明脸色不太好看,北堂氏也是眼睛都气红了。 而秦雪显然已经被影子一手刀打晕过去了,不过见她那身衣不蔽体的薄纱衣衫,还有特别妆扮过的脸,谁也猜的出肯定没好事。 “你一小小的侍卫,谁让你给皇子做主的?”秦伯明怒喝道。 影子冷笑了声,他作为皇太子两兄弟的亲信,什么人没见过? 秦伯明又道,“放了我女儿,此事我自会给酒酒一个交代。” 影子根本不理他,直接将秦雪丢在卿酒酒的房间门口,人往前一挡,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北堂氏面有急切,“红蝎姑娘,真不能通传一声?酒酒她一定不会不见我们的。” 红蝎摇头,她同影子一人站一边,就是不松口。 北堂氏急了,上前就要去抢秦雪。 “铿锵……”一声,红蝎弯刀出鞘,冷冷地横过去。 北堂氏一愣,显然难以置信。红蝎冷然道,“怕是你们根本不知郡主在京城的所作所为,依郡主的性子,早在你家姑娘垂涎九皇子的第一天,就该被她打死,如今郡主毫无动静,无非是看在你们都是她的亲人的份上,给你们几分脸面, 怎的,如今这脸面还成你们理直气壮的理由了?” 影子双手环胸,冷眼看过去,“依殿下的性子,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还没靠近殿下三丈,人头就得落地!” 北堂氏抽了口冷气,接连后退,站都站不稳。 秦伯明此时肠子都悔青了,他怎知这九皇子竟是个不好女色的,按理晚上用了那么多大补之物,定然会气血翻涌,再有软玉温香在旁,是个圣人都会忍不住才是。 “你们的女儿,必须留下给殿下处置!”影子又加了句。 北堂氏看了看秦雪,忽的放声喊了起来,“酒酒……我知道你醒了,你出来,二舅母求求你了……” “吱嘎……”那道房门终于松动了一分,一青丝披散的娇娇小姑娘出现在门外。 廊下的灯笼投下的暗影落在她脸上,就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酒酒,二舅母求你了,秦雪不是故意的,她是鬼迷了心窍,她不是想和你抢九皇子。”北堂氏冲上台阶,却不敢再往前一步。 卿酒酒的目光透过北堂氏,落在秦伯明身上,好一会才道,“我以为,二舅舅给九皇子用了那么多大补之物,可不就是等着给三表姐制造一个爬床的机会呢。” 口吻是天真无邪的,然而她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头皮发麻的。 北堂氏蓦地转头,她盯着秦伯明,“伯明,你……” 秦伯明硬着头皮道,“酒酒,话不能乱说,二舅舅明知道你和九皇子是有赐婚的,怎可做下这样的糊涂事?”卿酒酒扬起下颌,嘴角讥笑,“谁知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亦或是为了秦家那份传家宝呢?毕竟我此次前来的目的,可不就是传家宝。” 第225章 滚开,别碍事(1) 这话像一个明悟,让北堂氏瞬间就想通了,她用力挥手,给了秦伯明一个耳光,“秦伯明,秦雪是你女儿啊,你的亲女儿,你竟然这样对她?等老爷子回来,我看你怎么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秦伯明吐了口唾沫,“酒酒,你误会了,那可不是秦家的传家宝,秦家只是一条看门狗而已,那可是帝家皇族的东西!所以你误会二舅舅了。” 卿酒酒是半个字都不信,毕竟这等话也只能哄哄北堂氏而已。 “哦?原来都是误会,那都好说,酒酒还是那句话,三表姐二舅舅教养好了,不然轮到酒酒出手,那可就不是教养的问题。”卿酒酒不客气的道。 秦伯明点了点头,“那二舅舅能带走了你三表姐了吗?” 卿酒酒对影子点了点头,影子提起秦雪,将人一扔,就跟扔抹布似的。 秦伯明和北堂氏慌忙接住,北堂氏心疼坏了。将这事处理了,卿酒酒心情却不太好,秦家和卿家不一样,原主对卿家是充满恨意的,故而她可以毫无顾忌,可秦家,原主和卿蜜蜜一样,对这帮亲戚都是有念想的,她不顾及原主,都要顾忌蜜蜜,所以 一再的忍耐。 她只希望外祖父是个明白人,不然,这门亲戚怕也是没法做了。 帝九黎起身将人抱进屋,抬脚还踹上了门,摸了摸她发丝道,“别想了,我听父皇说过,秦老爷子是个通透的,只要他回来一切都能好转。” 卿酒酒捏了捏他脸,“你也听到了,那些东西可都是你们帝家的。” 所以,白忙活一场。 帝九黎皱起眉头,“不好说,我没听父皇提过,真要是皇族的,父皇不可能不动用,还任由秦家在这十年。” 卿酒酒从他怀里滚出来,缩进被子里,闭眼先睡觉。 门外守夜的红蝎瞥了连脸都罩起来的影子一眼,忽然问,“喂,软玉温香主动投怀送抱感觉如何?” 影子抱手靠柱子边,没吭声。 红蝎想起那秦雪的姿色,也不差,至少能在京城贵女中排上前几号。 “你都代九皇子睡下了,将人吃干抹净,让秦伯明偷鸡不成蚀把米,岂不是更好?还装什么君子,老娘行走江湖见识的多了,你们这样的都是伪君子。”红蝎子摸着自个的弯刀,嘲讽的道。 哪知影子一个闪身,抬臂就横在红蝎胸前,将她制住。 红蝎心头吃了一惊,一路走来,她是知道影子身手很好,可没想到会好成这样。 “我对秦雪那种娇滴滴的不感兴趣,你这样熟透了的,我尚且能勉强一吃。”影子低声道。 红蝎一怒,水蛇细腰一扭,大白腿上抬,膝盖就朝影子胸口顶了过去。 影子大力扣住她腿,将人拉近,顺手在她腰身摸了一把,“下次别试图挑衅我。” 话落,他人飞快后退,再一跃就上了屋顶。 红蝎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她啐了口骂道,“敢调戏老娘,再有下次,老娘阉了你!” 卿酒酒浑然不知她自家婢女已经被调戏了,帝九黎似有所感,但他压根不在意,还是怀里的小母老虎更重要一些。 隔日,昨晚秦雪不顾女儿家的脸面,不知廉耻试图爬九皇子的事,秦家上下还是都知道了。 大房这边以秦棋为首的几个小辈,气的面色铁青,也觉得很对不住卿酒酒。至于二房,北堂氏根本不理会秦伯明,她将转醒过来的秦雪教训了顿,可见女儿神思不属,便晓得言语是轻易打消不了女儿的念头,狠心之下,便将秦雪关了起来,每日除了送上饭菜,不放她出来不说, 还谁都不能理会她。 秦秋倒是单独来找过卿酒酒一次,可面对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她只得道了歉,干脆带着自家夫婿和孩子,匆匆离去,秦家的事,她不掺合。 卿酒酒趁此机会,三两句话,就让秦棋绕开秦伯明,给秦家老爷子去了急信。 她也试探过,秦棋等人对后山那水潭的事,毫不知觉,还叮嘱卿酒酒莫往后山跑,有瘴气。 又是几日,天气晴好,这几天晚上,卿酒酒和帝九黎都会摸去后山,潜入水潭往龙脊山脉探查一番。 经过查探,卿酒酒发现,龙脊山腹里藏的宝藏不知多少,根本就是富可敌国,再往里头,便没了路,无法查探。 秦老爷子还没回来,京城那边有信鸽飞来,却是帝九冥在问询归期,还说七皇子已有察觉,暗中派了人往云州来了。 在这种时候,卿酒酒便没好心情,她没暴躁的杀人就已经算克制的了。 秦棋等人看人在眼里,几个表哥商议了番,便提议打猎。 帝九黎也撺掇她去玩玩,龙脊山脉很大,其中野兽不知多少,秦家人在这生活了十年,都不曾将整座山脉走通过,只在周边不深入,不会迷路,在往里就不好说了。 卿酒酒被帝九黎拖着一起去了,但没一会,她就来了兴致,挽着弓,挑衅地瞅着帝九黎道,“男人,等着,我去打头白鹿回来给你下聘。” 帝九黎挑眉,“要一对。” 卿酒酒挥手,“没问题。” 说着这话,她人钻进林子里,一会就走的来不见,秦棋给其他几个兄弟招手,“赶紧跟上,一会该迷路了。” 他这话一落,秦汉嗖的就冲了出去。 帝九黎凤眸一眯,秦汉?秦家老五? 秦棋没好气道,“九皇子当真要等着?让酒酒一个小姑娘动手,你也好意思。” 对这未来的表妹夫,他是怎么看都不满意,皇家人有几个好的? 帝九黎并未放心上,他知秦棋待小虎女是真心实意,便懒懒的道,“小酒儿心里有数。” 她要去猎一对白鹿,他也该准备一对大雁。 帝九黎选了个相反的方向,抬脚就要往里走,秦家老二秦郸上前道,“九殿下,那边多瘴气,还是换个方向如何?”帝九黎不大喜欢秦郸,他问秦棋,“哪里能猎到大雁?” 第226章 滚开,别碍事(2) 尽管看不顺眼,秦棋还是指了个方向,并带着他一起去找大雁。 秦郸眸色微闪,他耸了耸肩,对剩下的兄弟道,“老规矩?各打各的最后比比?” 秦书和秦画两人自然无一不应,毕竟这附近都是他们从小玩到大的,并没有真正的猛兽,也不担心。 一刻钟后,谁都不知道早进了林中的秦郸折身回来,他辨别了下方向,往帝九黎那边去了。 秦棋冷眼看着帝九黎一箭射死只野山鸡,他将猎物拎出来用藤蔓绑上,“九殿下,秦家这十年避世,我们的生活很平静。”帝九黎收弓,他继续往里走,“本皇子无意打扰,只是你们秦家有样东西,本皇子不垂涎,可不代表本皇子甘愿让旁人得到,特别是本皇子那几个兄弟,且看在小酒儿的份上,本皇子和太子不会动你们秦家 。” 秦棋抿唇,“怀璧其罪?” 帝九黎看了他一眼,没否认,也没点头,他搭箭朝天,狭长的凤眸闪过凛冽,指尖一松,嗖的一声,箭矢如电,天边坠下一只大雁。 他用弓剥开草木,绕过参天巨树,在一藤蔓里捡起大雁。 那大雁还活着,只是一只翅膀被射伤了,帝九黎将大雁扔给秦棋拿到,“别弄死了,我要送小酒儿的。” 秦棋只得小心翼翼将箭头拔了,然后拿帕子给那大雁上药包扎。 秦棋还在考虑帝九黎的话,人不自觉跟着他走,等回神,才发现两人已经深入了林间。 他心里闪过不安,“九殿下,该回去了。” 帝九黎正瞄准了第二只大雁,他应了声,指尖力道微松,那箭矢飞出去之时,斜刺里一冷箭同时射了过来。 眼梢掠过冷意,帝九黎反手将弓打出去。 “铛……”的一声,冷箭歪向一边。 “谁?出来!”帝九黎皱起眉头,冷喝了声。 秦棋愣在那,根本还没反应过来。 帝九黎哼了声,抓起箭筒里的箭矢徒手甩过去,那力道堪比弓箭射出来的箭矢。 快若飞羽,电光火石--。 “昂……”一声熊啸响彻林间,树冠上惊鸟扑腾齐飞,紧接着一头两人高的黑熊蹿了出来。 秦棋脸色一变,“快走!” 他扔了手上猎物,还没拉住帝九黎,暗处又一冷箭射了出来,这次冷箭瞄准的是秦棋。 帝九黎指尖一翻,扬手就是一枚铜钱打出去,他在一推秦棋,将他推出去两丈远。 要是二房那几个,他还能不管死活,但这秦家大房的人都还不错。 那头黑熊四肢着地,轰隆隆地扑过来,张大着嘴,尖锐的犬牙寒气森森。 帝九黎竖掌一劈,见秦棋躲了起来,他便放开手脚,与那黑熊缠斗在了一起。 暗处的放冷箭那人也没有动静,帝九黎沉下心思,数掌劈在黑熊身上。 饶是黑熊皮糙肉厚,也被打的嗷嗷直叫唤。 黑熊前肢离地,冲着帝九黎吼了声,然后发狂地撞过来。 帝九黎脚尖一点,双臂一展,轻飘飘离地,并不断后退。 黑熊毫不犹豫追击上来,秦棋此时冒头,捡起帝九黎的弓箭,他搭箭拉弓,锐利的箭矢嗖的一下就射在黑熊屁股上。 黑熊吃痛,扭身就想往回扑过来。 秦棋拔腿就跑,他还不傻,知道往帝九黎的方向跑。 帝九黎手一抖,袖中软剑出现在手里,冰冷的软剑划过流光的弧度,轻松就将黑熊皮毛划开。 “昂昂……”黑熊暴怒,发狂起来只能看见帝九黎一个敌人。 粗壮的爪子一个横扫,带起狂风还有腥臭。 帝九黎面容肃然,他余光瞥见秦棋试图再射几箭,当即道,“滚开,别碍事!” 秦棋犹豫地放下手中弓箭,他立在不远处,随时准备搭把手。 一头黑熊罢了,帝九黎根本就不惧,他人一跃,重重踏在黑熊背上,软剑剑气纵横,煞气四溢。 “噗嗤……”利刃入体的轻响,黑熊张嘴大啸,左闪右突,试图将背上的帝九黎甩下去。 但帝九黎双脚就像生了根一样,他单手抓着黑熊皮毛,右手剑花一挽,又一剑正正刺进黑熊脖子,并用力一搅。 鲜血喷溅,温热的和人血差不多。 黑熊动作迟钝,最后轰然一声倒地。 帝九黎脚落地,他皱着眉头甩了甩手上的手,摸出擦了擦软剑,又收回袖子里。 秦棋目瞪口呆,这么大一头成年黑熊,被帝九黎三两下就给弄死了,这人简直……不要太强。 “你……”秦棋双眸发亮地走过来,他吞了吞口水,“九殿下,你身手真了得。” 此时,他才看帝九黎多了几分顺眼。 帝九黎云淡风轻地擦手上的血,“小酒儿也能轻易做到。” 秦棋正觉不可思议了,“小表妹,她也能?” 帝九黎点了点头,他正想说什么,蓦地一转头,目光锐利如刀地盯着某处。 “嗖……”冷箭再次袭来,正正朝着秦棋的胸口。 帝九黎眸一冷,此时秦棋在他身后两丈远,他想也没想,铜钱掷出。 秦棋惊骇,他人快速移动,往四周喝道,“藏头露尾,出来!” 然回应两人的,是接连不断的冷箭,从四面八方袭来。 帝九黎一把提起秦棋,人快速往山林里边退,他刚才算是看清楚了,所有的箭矢都是朝着秦棋去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非要至他于死地。 两人不断闪躲,身边尽是冷箭,秦棋咬牙,在一道箭矢从他面颊滑过之时,他道,“九殿下,你放下我,自己走吧,他们是要杀我。” 帝九黎皱起眉头,“你得罪谁了?” 秦棋脑子里诸多念头纷杂,“想不出来。” 好在山林多阻碍,闪避起来并不太费劲,“那就闭嘴!” 秦棋抿了抿嘴,作为累赘,没吭声的权利。 于此同时,另一边的卿酒酒走了圈,并未找到白鹿,梅花鹿倒是有看到。秦汉跟在她后头,想了想道,“小表妹,兴许没有白鹿呢,这么多年,就没人看到过。” 第227章 没我允许,你敢死试试 卿酒酒摸着下巴,“没看到过不代表不存在。” 秦汉辨别了下方向,“那往那边去瞧瞧?小表妹最多再走几里,咱们不能再深入了,龙脊山脉太大,很危险。” 卿酒酒应了声,她对这最小的表哥不反感,虽然是秦伯明的儿子,如果不是有了帝九黎,兴许她还要撩拔一把。 一路走下去,没找着白鹿,卿酒酒便随便射了只狍子,聊胜于无。 两人正准备往回走,不防一声野兽咆哮声隐约传来,林间还多惊鸟。 卿酒酒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秦汉脸色一变,“不好,怕是谁遇上黑瞎子了。” 卿酒酒二话不说,飞快跑动起来,“走!” 秦汉跟在她后头,半刻钟后,竟然被卿酒酒甩开,再追不上了。 卿酒酒对这种环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没片刻功夫,她就已经站在黑熊尸体前。 她扫视一圈,认出黑熊身上的致命伤是剑伤,那力道,分明就是帝九黎的,且地下还四处散落着箭矢。 她心头一凛,大吼了声,“帝九黎?” 没人回答,她跟着箭矢的痕迹,一路追下去。 身后的弓箭手紧追不舍,帝九黎烦不胜烦,他宽袖一扬,卷起箭矢,反手推回去。 只听的噗噗几声,就有尸体栽倒的声音。 秦棋握着弓箭,抽空也往后射,他拳脚虽及不上帝九黎,但箭术尚可。 “不能再往前了!”秦棋将箭筒中的箭射完后,喘了口气道。 此处巨树参天,枝桠葱茏葳蕤,光线暗淡,且空气中隐隐有一丝古怪的臭味。 帝九黎速度缓下来,他脚尖在一粗枝上一点,人旋转折身,投身到茂密的树冠中,隐没了身形。 “帝九黎?”卿酒酒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已经看出端倪,没有慌着找人,反而落在暗处的弓箭手身后,悄无声息的摸过去,直接捂着嘴,星铁匕在脖子上一划,一击必杀。 “十个,还有三个?”卿酒酒潜伏在阴影中,谁都看不到她,玄色星铁匕杀气横生。 不远处树冠中的秦棋问帝九黎,“小表妹的声音,你听到没有?” 帝九黎狭长的眼梢舒展开,刹那春花绽放,他道,“你躲这,别出来。” 然后,他悠然飘落,平稳落地,“小虎女,这边。” 刚刚又杀一人的卿酒酒桃花眼一亮,她人飞身而下,如乳燕投怀,“受伤没有?” 帝九黎见她身上煞气重,星铁匕还在滴血,显然跟在后头杀了不少的人。 “没事,他们冲秦棋来的。”帝九黎上下检查了她一圈。 卿酒酒总觉得哪里不对,“还有两个躲在暗处。” 帝九黎与她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勾唇一笑,那笑容十分相似,带着不羁的邪性,还有无畏的张狂。 说时迟那时快,一红羽尾翎的箭矢带着刺破空气的啸声,势若千钧地射过来。 帝九黎单手一揽卿酒酒,五指成爪,直直朝那箭矢抓去,卿酒酒往怀里一摸,看都不用看,火枪直接瞄准箭矢来源处,扣动扳机。 “嘭……”子弹出膛,弹壳溅起。 卿酒酒嘴角笑意深邃了丝,她正想转头跟帝九黎说什么,谁知道被帝九黎带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帝九黎眉头紧锁,他松手,那箭矢的力道大的竟能让他后退,每一步都留下深刻的脚印。 “啪啪……”几声轻响清晰响起,卿酒酒还没明白过来,她人就被帝九黎抛了起来。 她晃动的视野中,起先两人的站脚之地,竟然突然垮塌下陷。 卿酒酒在半空不可思议地一扭身,单手撑地,安然落地。 “帝九黎?”她看着倏地出现的大洞,心头闪过不安。 “别过来,现在就离开!”帝九黎的声音从洞底遥遥传来。 卿酒酒脚步顿住,“你受伤了?” 帝九黎没有在回答她,秦棋从树上摸下来,惊骇地抱着卿酒酒就往后拖,“那是瘴气洞,靠近不得。” 卿酒酒还没懂秦棋话里的意思,就见灰色的稀薄雾气从那洞中缓缓弥漫了上来,并以很快的速度在林间蔓延。 “走,必须现在就走!”秦棋面色焦急。 卿酒酒纹丝不动,“瘴气?有毒?” 秦棋点头,“龙脊山脉多瘴气,更多这种瘴气洞,都有毒的,没有解药,九殿下他……已经中毒了。” 卿酒酒愣愣看着那洞口,还有不断上浮的瘴气,素白的小脸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表妹……”秦棋动了动唇。 “九殿下?大哥?你们在哪?”正在这时,秦郸的声音传来。 秦棋招呼了声,秦郸从青藤里钻出来,“小表妹也在啊,今天收获怎么样?” 秦棋不敢松开卿酒酒,生怕她想不开跑过去了,便对秦郸吩咐道,“老二,赶紧割几根青藤,扔瘴气洞里救九殿下上来。” 秦郸面色一整,惊讶的道,“瘴气洞,怎么突然出现了瘴气洞?” 他虽然在问,手上动作也不慢,三两下就结成团长长的青藤条,然后冲洞里喊了声,“九殿下,抓住青藤,我们拉你上来。” 虽然中了瘴气毒,可还有意识的帝九黎应了声。 青藤被扔进洞里,秦棋和秦郸合力,两人将帝九黎拉上来,此时的帝九黎已经唇色青黑,浑身无力。 眼见林间越来越多的瘴气,秦棋正要背起帝九黎,哪知被卿酒酒一把拽了过去,她人不高,背不好,便公主抱。 好在她平时多锻炼,力气颇大,不然哪里抱得起。 帝九黎轻笑了声,“没事,别担心……” “闭嘴!”卿酒酒喝了声,粉唇抿的紧紧的,桃花眼瞳色也深沉的厉害,像不见日月光线的深渊一样。 “没我允许,你敢死试试?”卿酒酒吐出这话,“你要敢死,我明个就去找十个八个男人快活,不要你。” 帝九黎让这话一呛,本想晕的,硬是生生运内功将体内的毒压下去。一行人飞快回了秦家,秦棋找了大夫过来,大夫接连摇头。 第228章 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卿酒酒不管别人,她直接银针入手,先护住帝九黎的心脉和五脏六腑,秦家所有的人都在,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一国皇子要是在秦家出了事,谁都脱不了关系。 除了影子和红蝎,卿酒酒并不信任秦家任何人,她让影子飞鸽传书回京城,最好能让御医上官桑来一躺。 她是能治病,也精通毒药,可并不擅长解毒,再者这里不是现代,没有相关设备,除了找解药,她根本无从下手。 上次皇帝中英雄冢的毒,就已经暴露出了她的短板。她让红蝎和影子寸步不离守着帝九黎,自己则到外间,二话不说,当着秦家众人的面,直接甩手掐住秦伯明的脖子,戾气十足的道,“我不管在山林里是谁放的冷箭,也不管到底是想弄死谁,我只知道一件 事,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整个秦家,就给他陪葬好了,我,卿酒酒说到做到!” 秦家人骇然,谁都没料到,卿酒酒怎的忽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秦伯明呼吸喘不上来,一个大男子,让一娇娇的小姑娘单手掐的脚尖离地。 卿酒酒充满杀意的目光扫了众人一圈,唇边漾起诡谲的冷笑,让人背脊生寒。“当看门狗就要有看门狗的自觉,企图吞掉主人的藏宝,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觉悟,如今我明摆着告诉你们,帝九黎的命我要救,秦家在后山水潭下的藏宝,我也要定了,不想死的,就赶紧给我找到解药! ” 她威胁完,手一扬,将秦伯明扔了出去。 秦伯明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几声。 卿酒酒目光冷寒如刀,“秦伯明,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以往不搭理你,那是看在外祖父的脸面上,现在我对你出手了,你该兴庆,不是皇上或者皇太子殿下对你们出的手。” 她心头杀意和戾气交织在一起,化成毒蛇,不断啃噬着她的心脏。 她掏出火枪,指着秦伯明脑袋扣动扳机。 “啊!”秦家女眷尖叫出声。 那子弹擦着秦伯明耳朵过,没要他一只耳朵,但也让他鲜血淋漓,耳膜嗡嗡震响,暂且失明。 秦伯明捂着耳朵,不断眨眼甩着脑袋。 “滚,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要找不到解药,就都下地狱去吧!”卿酒酒指间转着火枪,那身杀气有如实质,浓厚的恍如修罗在世,叫人心惊。 秦棋愣愣地看着,仿佛此刻拿着火枪的卿酒酒,其实才是她的真面目,往日那个勾唇浅笑的小姑娘,都是幻觉。 秦家人心有余悸地散了,至于他们私底下会说什么,会做什么,卿酒酒并不在乎。 她给帝九黎又探了探脉搏,收了银针后,让红蝎准备热水,和影子一起将人拖进浴桶,好生洗了个澡。 影子只搭把手拖人,至于搓澡,全程卿酒酒伺候。 也是帝九黎晕迷着,不然两人指不定还会闹腾一番。 影子抱手靠屏风,“郡主,要是找不到解毒之法怎么办?” 卿酒酒又给帝九黎扎银针,“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影子顿了顿,走了出去,红蝎端着饭菜进来,差点没撞上,“影子你去哪?别给郡主惹麻烦。” 影子看了她一眼,“我只会杀人,不会惹麻烦。” 红蝎皱起眉头,她将饭菜摆案几上,“郡主多少用点,这是婢子做的。” 卿酒酒点了点头,“注意京城来的信鸽,以防被劫。” 红蝎点了点头。 三日一晃而逝,解毒的法子没想出来,反倒是秦老爷子赶了回来。 他一进门,没来得及跟卿酒酒叙旧,扬起拐杖就打在秦伯明身上,并厉声道,“跪下!” 秦伯明扯着脖子,“父亲……” 秦老爷子又是一拐杖下去,将人踹到春华院门口,“跪下!” 秦伯明只得跪下,秦老爷子先是看了看帝九黎的情况,适才对冷眼冷面的卿酒酒道,“长大了。” 卿酒酒没吭声,尽管有银针护着心脉,还有帝九黎自己的内力抵挡,可瘴气的毒还是在蔓延。 秦老爷子叹息一声,他本不是个高大的人,干瘦干瘦的,留着长长的白胡子,精神矍铄。 但如今,眉目拧起愁绪,整个人都有些颓然。 “老二,你自己做了什么,说出来。”秦老爷子心思通透着,这个秦家哪些人有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 秦伯明还想辩驳,但让秦老爷子一瞪,他心头便起了不忿,这三日的惶惶也化成了愤怒。 “父亲,凭什么,那份宝藏本就是秦家祖传之宝,那是咱们秦家的,为何要拱手让人?”秦伯明是亲眼见过水潭底下的金山银山,故而才生了旁的心思。 秦老爷子怒的又一棒子敲他背上,“来人,将这孽障给我关进柴房,没我命令,谁都不准放他出来,也不准送吃喝的进去!” 北堂氏面有犹豫,到底不敢在这会求情。 如此的处置不算处置,秦老爷子是在安抚卿酒酒。 但卿酒酒不为所动,她守着唇色青黑的帝九黎,整个人沉寂的像一汪死水。 “太子殿下的飞鸽传书昨日就来了,皇上和殿下都很震怒,外祖父以为要如何应对?”她淡淡的说,听不出半点情绪。秦老爷子似乎颇为想亲近卿酒酒,可又不敢靠近,“是外祖父对不住你,十年前就对不住你们两姊妹,从前明知那孽子有二心,可我总想着,他兴许能想通,毕竟十年前,我就失去了一个儿子和儿媳,却不 想放纵下来到底是害了他。” 卿酒酒嘴角露出讥诮,“说这些,不觉得晚了吗?而且我也不会放过他!” 秦老爷子看着床榻里的帝九黎,打量了会道,“他就是你未来的夫婿?长的真好,对你好吗?” 卿酒酒道,“很好……” 顿了顿,她又道,“他舍弃唾手可得江山,选择与我共度一生。” 如此,秦老爷子就欣慰了,“好,如此就好,你比你母亲阿瑶更聪慧勇敢。”秦老爷子站起身,眼角的皱纹沟壑丛生,带着岁月的沧桑和沉淀,“有个法子能解毒,外祖父不会看着他有事的,你放心吧。” 第229章 它是活生生的(1) 说完这话,他犹豫了会,到底伸手轻轻摸了摸卿酒酒的肩。 卿酒酒转头看着他,“什么法子?” 秦老爷子眯眼笑了,那张脸竟有几分的调皮,像顽童,“你不用管,照顾好九皇子就是。” 眼见秦老爷子就要走出里间,卿酒酒忽然道,“我不信任秦家任何人。” 秦老爷子脚步一顿,他无奈地看着卿酒酒,这小外孙女死倔这点倒像足了阿瑶。 他对她招了招手,“那你跟我来。” 卿酒酒对影子和红蝎使了个眼色,跟着秦老爷子出去,这一走两人竟是走到了后山水潭那边。 此时正是大白天,水潭前的瘴气盘桓其中,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水潭隐藏其中。 秦老爷子并未冒险进瘴气,反而是隔得远远的,沿着瘴气的方向走。 不多时,他停了下来,喘着气道,“哎,老了,不服输不行了。” 眼前的瘴气越发浓郁,能隐约可见,两丈远的地方生长着一片鹅黄单瓣野花,野花只有龙眼大小,花蕊呈黑色,茎上无叶。 “那个黄花,能解瘴气毒,但不能直接给九皇子服用,也是有毒的。”秦老爷子拐杖朝那边指了指。 卿酒酒皱起眉头,那野花她从未见过,也不知她熟悉的,“以毒攻毒?怎么用?” 秦老爷子又是叹息,“那花叫倾城,毒不致死,只是会让人产生幻觉上瘾,需得有人服下,过滤了毒性,然后放血出来给中瘴毒的人喝,一连三天,瘴气毒就能解了,但服了倾城的人,日后再难戒掉。” 这不就是和罂粟差不多? “放心吧,外祖父老了,三天的血还是放的出来的,走了,等晚上瘴气散去来采就是。”秦老爷子的打算,却是自己以身试毒。 卿酒酒果断拒绝,“不用,我会亲自服下倾城,再给帝九黎解毒。” 秦老爷子大惊,“使不得,你还年轻,还和九皇子有大好的未来,不可意气用事。” 卿酒酒摇头,“我心意已决,外祖父不用再劝了,如今的秦家,想要不衰败,您老还应撑着。”她没有冲动,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如果只是罂粟毒瘾,她倒不用怕,从前组织里这些都是经历过的,未免特工经受不住诱惑,在结业出任务前,都会进行各种各样的试炼,其中毒榀上瘾,再戒掉的过程 也是有的。 “不行!我绝对不会同意!”秦老爷子义正言辞。 卿酒酒真没有耐心说服这样一个顽固的老人,特别他还是真心实意为自己好的,尽管秦家有那么一两个蛀虫,但大多数人还是心地不错,她不想都得罪了,以后还得给蜜蜜留点牵挂。 她偏头看了秦老爷子一会,倏地张开手抱了他一下,“外祖父,别担心,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相信我一次,嗯?蜜蜜还等着见你呢。” 秦老爷子心酸难当,他拍了拍卿酒酒的后背,一瞬间整个人越发显老了。 当天晚上,卿酒酒采了一背篓的倾城,她试探地咀嚼了片花瓣,没有太多的感觉,便又抓起塞了一把。 秦老爷子嘴皮动了动,终于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毒性开始上来,卿酒酒眼前出现重影和幻觉,她理智很清醒,还分心感受了下,是和从前用过的毒榀效果差不多,甚至还没那么纯。 她心智坚定,并不沉迷于幻觉不可自拔,而是理智的等着幻觉过去,然后星铁匕往手腕一划,放了大半碗的血,让影子给帝九黎灌下去。 温热的鲜血,带着铁锈的腥味,汩汩灌进肚,染红了帝九黎漂亮的薄唇。 卿酒酒止了血,让红蝎炖点补血生气的汤水来喝。 秦老爷子见她当真没事,才稍稍放心离开。 接下来三天,卿酒酒吃了大量的倾城,还放了大量的血,整个人脸白的像死人一样。 帝九黎本来第二日就能转醒过来,但卿酒酒硬是先下手为强,一银针下去,让他继续昏睡,不然这人一醒,肯定不肯再喝她的血。 第三日,最后一碗血灌下去,卿酒酒起身,脚步有些发飘,她脑子还有点重,眼前倾城的毒性还没下去,幻觉与现实交替出现。 她晃了晃脑袋,招来红蝎吩咐道,“扶我出去,一会他醒了就说,我跟外祖父数金子去了,让他好生休息。” 红蝎眉头皱紧了,“郡主,你身子看着很不好。” 卿酒酒忽的暴躁而起,“我知道,按我吩咐行事,谁敢告诉他真相,别怪我杀人!” 影子点了点头,瞧着红蝎卿酒酒扶了出去。 随意找了间客房,卿酒酒将红蝎赶出房间,并落下栓,她人蜷缩在地上,理智再撑不住,瞬间陷进毒瘾幻觉里。 卿酒酒清楚的知道自己陷进了幻觉之中。 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浮在云端,双脚不着地,视野恍惚,神智浑浑噩噩,那感觉轻松,又有一种莫名的快活。 她不可遏制的弯起桃花眼,翘起嘴角,眼神迷离落在空处,喘息着痴痴发笑。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在地上滚了几圈,视野中的光怪陆离,像是有妖魔在乱舞。 这样的毒瘾是很可怕的,让人心理有了依赖,即便再是戒掉,生理恢复正常,心理上也有惯性的向往。 卿酒酒,比谁都清楚。 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衫,仰起纤细的脖子,白天鹅的弧度,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苍白的脸蔓延起诡异的酡红,像是还未到花期,便强行怒放的桃花,呈现不正常的白。 片刻之后,倾城的毒性沉淀,幻觉稍减,卿酒酒就发现自己好似站在现代的秘密安全屋里,茶几下的液体炸弹,滴的一声后,轰然炸开。 一切都成了慢动作,她亲眼看着炸弹爆裂开来,气流席卷,先是茶几,然后波及到她身边,她感受到血骨皮肉生生破碎,自己的身体,四分五裂,和着安全屋一起轰的被掀飞,然后尸骨无存。她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她潜意识里的记忆,或者是她的想象? 第230章 它是活生生的(2) 这样的爆炸,她一次又一次的亲身历经,往复循环,好像走进了怪圈,逃脱不得。 从一开始觉得痛,到最后冷眼麻木,她甚至能勾勒出炸弹爆发的轨迹。 半个时辰后,她呼吸放缓,浑身冷汗涔涔,长卷的睫毛下,是抹不去的青影。 倾城的毒沉浸下来后,随着人体的新陈代谢,毒性缓缓消退。 卿酒酒筋疲力尽,整个人恍恍惚惚合眼睡了过去。 三天来大量的失血,还有毒瘾的折磨,早让她心力耗尽,此时,帝九黎的毒被解了,她才堪堪能放下心来,放任自流。 帝九黎是晚上辰时醒来的,一嘴巴的血腥味让他皱眉。 琥珀凤眸扫了圈,竟是没有看见卿酒酒,他微微一愣,随即眉头皱的更深了。 影子端了盏清水喂他,“殿下,秦老爷子已经回来了,郡主正在那边,和老爷子一起……数金子。” 帝九黎点头,他复又闭上眼,什么都没说。 影子看了眼进来的红蝎,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敢再多言。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帝九黎在睁眼之时,他见着了笑意盈盈的卿酒酒。 琥珀天光霎时微暖,带出深邃的温情,他指尖动了动,薄唇一启,嗓音沙哑的道,“小虎女……” 卿酒酒抬手拉住他指尖,桃花眼弯如新月,她坐在床沿,脸沿柔光点点,“我还说你再不醒,我就去撩拔五表哥了。” 帝九黎指尖一弯,扣住她的手,薄唇抿成了直线。 卿酒酒乐了,她俯身靠他怀里,点着他胸口道,“既然这么舍不得我,下次便别再出这样的事,帝九黎,我不是说笑的……” 帝九黎伸手摸了摸她发顶,“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虽不是君子,日后也不立危墙。” 卿酒酒毛茸茸的脑袋点了点,她也没起身,就那样抱着他。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 良久,帝九黎问,“我的毒如何解的?” 卿酒酒抬头,下颌搁他胸口上,眯着桃花眼道,“我是谁啊?卿酒酒啊,活阎王关门弟子,妙手回春呢。” 帝九黎翘了翘嘴角,捏了捏她面颊,眉头一蹙,“怎的,好像瘦了?” 卿酒酒一巴掌拍下他的手,“没瘦,我只是开始长个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分明都是没营养的话,可就是能聊半天。 影子在门外,木着脸听了一只耳朵,便抬脚就往院子里走。 晌午时分,秦老爷子过了来躺,眼见帝九黎无碍,他才松了口气,然后撩袍就跪下了,将秦伯明做下的事,一五一十的回禀,并道,“草民教子无方,罪该万死,请殿下治罪!” 卿酒酒扶着帝九黎坐起来,帝九黎虚手一抬道,“老爷子请起,你是你,秦伯明是秦伯明,本皇子分的清,况这么多年,父皇都还一直念叨着老爷子,此次前来云州龙脊山,父皇赐了一份密旨。” 秦老爷子神色一凛,“草民,领旨。” 帝九黎示意卿酒酒将他外衫拿过来,他从袖子里摸出张明黄帛锦来,一抖开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商秦家,贤德清正,门风甚雅,朕挂念多年……” 秦老爷子有片刻的愣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老泪纵横地接旨,“草民,叩谢皇恩,皇上万岁,万万岁!” 圣旨也没说什么,只是让秦家人十年后再次回京,并还是以皇商的身份。 这对没有子嗣出仕的秦家而言,已是莫大的荣幸。 秦老爷子捻起袖子揩了揩眼角,宝贝将圣旨抱在怀里,“殿下,皇上可有说秦家传家宝的事?” 帝九黎摇头,“父皇并未多言。” 秦老爷子道,“殿下,秦家多年之前,受先帝所托,才在龙脊山腹藏了一座金山银山,此事,草民也不知先帝当年是否同皇上交代过。” 帝九黎沉吟片刻,“约莫父皇也不太清楚。” 秦老爷子顿了顿,“那殿下先养好身子,身子好了后,草民带殿下去瞧瞧?” 帝九黎点头,“老爷子如此深明大义,秦家复兴指日可待,若秦伯明有老爷子的一半通透,本皇子与小酒儿,约莫此时已经回京了。” 秦老爷子摇头叹息,“殿下,草民对不起殿下,对不起酒酒,也对不起皇上。” 帝九黎说了这些话,有些精神不济,他摆了摆手,卿酒酒扶着他睡下,对秦老爷子使了个眼色。 待帝九黎歇下后,卿酒酒与秦老爷子走到院子里头,她垂眸道,“外祖父,解毒的事,还请不要告诉殿下,我不想殿下有心理负担。” “可是你为他如此付出,何以不让他知道?”秦老爷子为卿酒酒心疼。 卿酒酒轻笑了声,苍白的面容在日光下呈现一种透明的质感,“外祖父,有些事直言相告,总是没有婉约透露来的效果好,如此才会更让他铭心刻骨。” 秦老爷子见她自有主张,便不再多劝,“你当知,只要外祖父在一日,便是你和蜜蜜的靠山,秦家其他人,你要有不喜欢的,不必顾虑,这个家,还是你外祖父说了算。” 卿酒酒心头怀过暖意,她看着面前干瘦的小老头,头一次品尝到了陌生的关怀,有点滚烫,有点无措,也有些感动。 傍晚时分,秦老爷子将圣旨给秦家人挨个传了一遍,所有人都为能回京城而高兴不已。 卿酒酒在这种氛围中,悄然出了秦家,她脚不错步,直接往龙脊后山水潭去。 灰色的瘴气,像薄纱一样萦绕在林间,晃眼看去,竟有些美轮美奂。 卿酒酒眯眼,她略停顿,整个人直接踏进瘴气中。 没有怪味,也没有窒息的感觉,卿酒酒仰头闭眼,瘴气随着呼吸进入她的肺腑,混进血液中,流转至全身。 她并没有中毒的感觉,想来是倾城的毒性还在她身体里的缘故。 她摸出一小瓷瓶,抬袖一卷,将瘴气卷入瓷瓶中,将软塞塞上,适才踏出瘴气范围。她并未往回走,而是看着手里的小瓷瓶陷入了挣扎之中,她诡异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对这种瘴气毒的渴求,像是穿行沙漠之时,对淡水的渴望,又像是瘾君子对毒榀的眷恋。 第231章 它是活生生的(3) 她不自觉拔了软塞,将小瓷瓶凑到鼻尖,深嗅一口。 淡灰色的瘴气从她鼻尖入,卿酒酒脸上流露出一种瘾君子吸食毒榀之后,才有的欲仙欲死表情来。 “唔……”她浅吟一声,扶着颗树,喘息了几声。 “小表妹,这是怎的了?”秦郸的声音蓦地从身后响起。 卿酒酒缓缓抬眼,毒瘾还在她血液中奔腾,让她反应有些迟钝。 秦郸站到卿酒酒面前,“表妹?” 卿酒酒甩了甩脑袋,抬眸冷眼扫过去,“滚开!” 秦郸心生狐疑,可也看出卿酒酒的不正常,他伸手拽住她手腕,“表妹莫不是进瘴气了?” 卿酒酒咬了咬舌尖,疼痛让她理智清明一分,“关你什么事?不想死的就给我滚远点!” 暴躁忽然而起,卿酒酒没耐心同秦郸虚以为蛇。 秦郸笑了下,“表妹这话说的,二表哥还不是关心你,怕你不知轻重,要是也中瘴气毒了,可是无药可解的。” 卿酒酒脑子突突的抽疼,典型的毒瘾后遗症,她揉了揉眉心,问道,“除了一个秦伯明,那日射冷箭的人种,也有你吧?所以你不是想杀秦棋,而是料定帝九黎会出手救他。” 秦郸眼神一闪,“小表妹说的话,表哥听不懂。” 卿酒酒冷笑,“秦郸,你骗得了外祖父,骗不了我。” 秦郸眸光深沉地看着卿酒酒,“小表妹,可知十年前,我百年皇商的秦家何以会落到如今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的境地?” 卿酒酒看着他没出声。 秦郸继续说,“还有我秦家十年前,本是家大业大,可如今呢?那些生财之道全让帝家的人给吞了,如今还肖想秦家最后一点崛起的资本,他帝家就是不知满足的豺狼!” 要换个没见识的闺阁小姑娘,约莫就让秦郸这番话给糊弄过去了。 但卿酒酒比谁都清楚,十年前秦家隐退,那本是秦老爷子保全家族的手段之一,如今十年后再复出,那也是手段,而那份金山银山,秦老爷子也承认了,不是秦家的东西。 她往后退了几步,越发的靠近瘴气,“闭嘴!所谓厚颜无耻,就是你这般,果然是什么样的老子,就养出什么样的儿子,你和秦伯明真是让人恶心!” 许是这话刺痛了秦郸,他拔高声量,“你知道什么?高高在上的长乐郡主,锦衣玉食,不缺银钱,当然不知人间疾苦,也不知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困境!” 卿酒酒气极反笑,这么不要脸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她也不跟他多话,直接捏起拳头朝那张脸就挥过去。 秦郸头一偏,竖掌格挡,并大力推回去道,“长乐郡主,你姓卿,并不姓秦!” 卿酒酒哼了哼,她扬起下颌,睥睨过去,轻蔑的道,“不管我姓什么,可只要是和你这样的人为伍,就是会恶心!” 秦郸眼梢狠厉一闪而逝,“哼,牙尖嘴利!” 两人直接交上了手,拳和掌的相接,肉和肉,硬是打出了噼里啪啦的阵仗,端的是难分难解。 卿酒酒近身格斗最强悍,可这会没过几招,她便觉得气虚无力,额头冷汗细细密密的渗出,她越来越接不住秦郸的招。 秦郸步步逼近,能见卿酒酒的败落,这让他兴奋。 拳头一错,本该震开竖掌,但卿酒酒后继无力,硬是让秦郸反震的后退好几步,她人一个后仰,眼看就要退到瘴气中。 秦郸一惊,他伸长臂膀,想去拽她回来,但那只手在半路,就顿住了。 秦郸脸上出现犹豫的神色,他指尖蜷缩,缓缓地收回了手。 不管是卿酒酒还是帝九黎,对他而言,都是要同他抢夺那份宝藏的人,这两人,打消不了他们的念头,如今要出意外死了也好,至少九皇子身中瘴气毒,已是命不久矣。 卿酒酒眯眼,她生生扭动细腰,身子一个回旋,反拽住秦郸,然后在他惊骇的目光中,大力一扯,两人一起跌进瘴气中。 卿酒酒就地一滚,她再爬起来之时,秦郸捂住口鼻,手脚并用往外跑。 她勾唇冷笑,施施然从瘴气中走出去,秦郸退出了瘴气,可或多或少已经吸入了瘴气毒,他面色铁青地剜着她。 “你怎么会没事?不可能……”秦郸难以置信。 卿酒酒眼梢含笑,那笑不曾到眼底,就堪堪凝结为冰霜,“没有什么不可能,秦郸你中毒了,要死了。” 秦郸眉目扭曲起狰狞,心头的怨毒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我杀了你!”他怒吼着冲向卿酒酒。 卿酒酒一个闪身,秦郸没刹住脚步,一头又撞进了瘴气中。 这一次他没在那么好运,大量的瘴气随着他的呼吸入肺腑,顷刻他唇色就青黑起来,再有片刻,他爬着都没爬出瘴气。 卿酒酒站在一丈外冷冷的看着,苍白的小脸面无表情,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黑如深渊,白的纯然。 秦郸像卿酒酒伸手,呼吸艰难地吐出微末声音,“救我……救……” 第四个字音还在喉咙,秦郸的手倏地垂落,他头落地,再没抬起来过。 卿酒酒半隐在袖中的指尖一抖,她不能饶了他,毕竟,她差那么一点就救不回帝九黎! 凡是伤了她的人,害了她的人,欺了她的人,辱了她的人,骗了她的人……不管是谁,她都绝不放过!绝不给敌人任何喘息,再有兴风作浪的机会! 所以,秦郸,必死! 还有一个秦伯明! 卿酒酒重新往小瓷瓶里卷了瘴气,仔细的用软塞塞好,她最后看了眼秦郸,而后抹去两人交手的痕迹,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此时,最后一抹余晖落进西山,暮色而至。 是夜,月黑风高。 秦伯明还被锁在柴房里头,一两天了,滴水未进,滴米未入。 他喘息着靠坐在木柴上,抬头透过天窗,望着不太明朗的弯月。蓦地,一道斜长的影子投射进来,那影子缓缓蠕动,像蛇一般,悄无声息。 第232章 它是活生生的(4) 秦伯明并不知晓,他整个人又渴又饿,虚弱的厉害,看了会弯月后,不自觉便闭上了眼睛养神。 那道黑影越发的近了,笼在秦伯明身上,像是欲择人而噬的巨兽。 黑影似乎站了会,一动不动,而后浅淡的一丝瘴气悠然飘出来,盈盈绕绕,缠在秦伯明身上,像跗骨之蛆。 瘴气掠过秦伯明鼻尖,随着呼吸带进体内,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丝瘴气悉数进了秦伯明的身体。 黑影如潮水一般,默然退却,黑月忽现清辉,薄暮银光中,那道黑影旋身之际,衣摆掠过婉约的弧度,像是怒放的烈焰海棠。 帝九黎忽然醒了,他伸手一摸边上,被褥里冷的--没人! 他撑起身,正要下床,卿酒酒进来了,“大半夜的起来干什么?” 帝九黎凤眸明亮,那等琥珀色,仿若暗金汪洋,“你去哪了?” 卿酒酒嘿嘿一笑,走过来分开腿坐他大腿上,抱着他脖子,亲了一口道,“真担心我去找别的男人了?” 帝九黎搂着她又重新躺回床上,眸光潋滟,“帮我报仇去了?” 卿酒酒也没否认,晦暗的光线中,她摸着他的俊脸道,“不准比我先死,听到没有?” 帝九黎挑眉。 卿酒酒蹭了他一下,低声道,“我怕我会发疯,然后变成杀人狂、变态狂,什么事都敢做,再没有底线,成为真正的魔鬼。” 他于她而言,就像是牵引着纸鸢的那条线,不至于让她彻底迷失自己,变成自己都憎恶的那种人。 帝九黎亲了亲她发顶,心头发烫的厉害,像有人拿着烙铁在烙一般。 “好,便是死,我也先动手,让你先去。”他答应道。 卿酒酒没吭声,只在他身上拱了拱。 帝九黎便知道,怀里这头小母老虎是在撒娇了,她性子骄傲又傲娇,最是口是心非,要让她像别的姑娘那般娇娇软语,怕是会为难坏她,所以,她撒娇的方式也格外的不一样。 帝九黎胸腔震动,低笑了声,“撒娇了?” 卿酒酒张嘴,就咬了他胸肌一口。 隔日,卿酒酒才睁开眼,秦家就闹腾开了。 先是二公子秦郸被发现死在后山瘴气里头,跟着是秦伯明也身中瘴气毒,毒入心肺,已无法救治。 秦老爷子顿时背脊就驼了,一个儿子,一个孙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最悲伤的事。 秦家上下开始准备丧礼,卿酒酒和帝九黎只去上了一炷香。 卿酒酒道,“外祖父节哀,秦家重回京城后,还需要您。” 帝九黎也是道,“小酒儿说的对,秦老爷子保重,父皇在宫里还等着见你。”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有些事,他心里清楚着,他不怨恨谁,也不怪谁,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秦家这一大家子,还要生活,只是对卿酒酒这个外孙女,始终是再无法亲近了。 卿酒酒敏感的察觉到秦老爷子的转变,不过她也不在意,心头只是微微有些遗憾。 她只是在生死面前,选择了帝九黎罢了,往后秦家对蜜蜜只要还是心无芥蒂的,她便知足了。 等秦伯明和秦郸的丧事一办完,帝九黎身子恢复了,相对的,却是卿酒酒越发的脸色苍白和清瘦。 帝九黎抱着她的时候,长眉紧皱。 卿酒酒嘻嘻一笑,便不肯让他抱了。 这日,天气不错,秦老爷子带着两人去了后山水潭,这次有老爷子在,龙脊山腹的机关并未起作用,三人从密道下来,径直走了两刻钟才走到尽头,一堆堆的金山银山,刺的卿酒酒眼睛生疼。 秦老爷子波澜不惊,仿佛这些金银在他眼里,同石头没区别。 “这些都是秦家世代累积下来的,具体有多少,我也不清楚。”秦老爷子淡淡的说。 卿酒酒本以为这就完了,哪知秦老爷子继续往里走,分明已经没路了,可秦老爷子在旁边的山壁上一摸,哐啷的山壁碎石块抖落。 然后,荧光点点的玉脉就出现在石壁上,那光点,五光十色,漂亮的不像凡物。 “龙脉!”帝九黎惊讶道。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龙脊山脉之所以叫龙脊,那是因为山脉底下真的有龙,大燕建朝之时,始帝就在找这条龙脉,后来找到后,本是准备在此地建皇陵镇着,但山脉多地龙,皇陵之事便不了了之。” “一直到,最大的那次地龙翻身,导致山脉断裂,好端端的龙脉从中断开,先帝担心会影响国运,那一任的星官大人建议,可以庚金之气养着,让龙脉自行续上,所以才有了皇商秦家……” “秦家不止是皇商,更是龙脉守龙人。”秦老爷子叹息一声,龙脉之事太重要,他本是打算等秦伯明彻底继承秦家后再交代下去,哪知他让一些俗物迷了心智。 帝九黎沉默,他伸手摸了摸夹杂在山石间的玉脉,触手温润,且他耳朵还隐隐响起一声龙啸。 他回头问卿酒酒,“你听到了吗?” 卿酒酒疑惑地看着他。 帝九黎指尖有些抖,“不仅仅是一条生了龙气的玉脉,它是活生生的龙,我听到了龙啸声……” 秦老爷子讶然,他回过神来,连忙撩袍跪下,毕恭毕敬的道,“唯有真正的真龙天子,方能同龙脉共鸣,草民叩见……” 秦老爷子失语,当今皇太子并不是帝九黎,他这话却不好说了。 帝九黎收回手,他已经冷静下来,侧脸无情,“这话,本皇子不想听到第二次!” 秦老爷子连忙点头。 卿酒酒皱眉,如果帝九黎是真正的真龙天子,那么现在的皇太子帝九冥呢?岂不是说,帝九冥会陨落? “龙脉之事,约莫父皇都不清楚,本皇子会同父皇回禀,秦家,做的很好。”帝九黎安抚了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有些欣慰,又有些激动。帝九黎示意秦老爷子藏起龙脉,“龙脉事关重大,秦家作为守龙人,谁做家主便至关重要,本皇子以为,秦棋心性正直,堪能负重任,老爷子以为呢?” 第233章 毒药瘾(1) 秦老爷子还能说什么,只得道,“草民本也是这样认为的,先前只是秦棋年少,草民本是准备让他在历练几年。” 帝九黎点头,“出去吧,日后父皇应该会派兵过来把守。” 三人沿着来路,又从水潭出去。 后山离秦家并不远,卿酒酒甫一进门,迎面一把利剑像吐信毒蛇一样暴起袭来。 卿酒酒眯眼,星铁匕反手,自下而上一撩。 “铛……”的一声,火花四溅。 帝九黎宽袖一甩,将秦老爷子推到身后,右手一掌打出去。 “噗……”尸体落地。 卿酒酒踏进门,就见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大白天的行凶杀人,若不是影子和红蝎在,秦棋等人怕是已经折损。 “这是?”卿酒酒面生疑惑。 帝九黎抬脚踹开扑过来的黑衣人,一撕对方袖子,便见手臂上烙着眼熟的烙印。 他冷笑一声,“老七的死士,他的手可伸的真长!” 卿酒酒娇笑一声,眉目之间,漾起不羁的邪性,“那就砍了他的手!” 帝九黎揉了揉她的软耳廓,“好好去玩。” 卿酒酒眸光亮了一分,这等宠溺的口吻,她听的甚为舒坦,仿佛被顺了全身的毛一般。 她握着星铁币跃入战圈,每一刀都带起温热的鲜血,猩红的色泽,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彩,让人心醉。 卿酒酒杀过的人无数,她从前是不喜欢杀人的,但也不会讨厌,总是杀的都是该杀的。 可这会,她格外享受这个过程,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弥漫起赤红色,她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滴血的匕首,染血的裙摆,还有脚边的尸体,都让她快意的无法自拔。 这种快意,形同吞了倾城后的幻觉,她偏头,看着脚下那些死不瞑目的死士,有些困惑,又有些无辜,天真的面容,映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鲜明的对比,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 帝九黎在周遭搜寻一圈回来,没见着老七,约莫这波死士只是试探。 卿酒酒正看着星铁匕上的血,粘稠的触感,她低头,伸舌尖就要去舔。 “小虎女,你在干什么?”帝九黎一声喝。 卿酒酒手一抖,星铁匕就掉了,她愣神,似乎不明白刚才自己干了什么。 帝九黎挑起她下颌,望进她黑瞳深处,“刚才,你在想什么?” 卿酒酒心脏猛烈跳动,下意识的她眯眼笑道,“星铁匕脏了,我在擦。” 狐疑的眸光一闪而逝,帝九黎鼻尖蹭了蹭她的,“乖,下次让红蝎给你擦,别脏了手。” 卿酒酒笑嘻嘻地点头,脸皮厚的调戏道,“脏了,你帮我舔干净。” 帝九黎拂去心头的不安,他弯腰捡起星铁匕,拿帕子擦赶紧才塞她手里,并道,“也行,不过你得先及笄,我不吃小豆芽。” 卿酒酒瞪着他,啐了口,“敢嫌弃我?你以为你就多好?硬邦邦的肌肉,磕人!” 帝九黎揉了她青丝一把,风流入骨的斜睨道,“谁每天晚上都要摸两把?” 这还满地的尸体,两人就如此旁若无人,秦棋看的也是心累,“喂,再不让开,拂你们一把血。” 卿酒酒拉着帝九黎笑嘻嘻地跑开了。 鉴于死士的袭击,晚上之时,秦老爷子就来找帝九黎商量,秦家一门,想同他一并回京。 帝九黎自然无一不应,至于水潭那边,秦老爷子也说,不必担心,那水潭等秦家人一走,自然就有机关合拢,再加上瘴气,根本没人能找着龙脉。 卿酒酒见两人在商量如何上路,她便自行出了秦家,摸上后山。 这一回,她犹豫了会,采了倾城后,还带了点瘴气,将两者配成剧毒,然后抖着手一口吞了。 剧毒毒性无比猛烈,可卿酒酒却觉得整个身体都快活了,毒于她而言,好似已经同她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倾城的幻觉上来之时,她掐破手心,一滴血从她指尖滴落,霎时就将木质的地板嗤啦腐蚀出了个小洞! 世间的瘾,分很多种。 罂粟是毒榀瘾,酗酒是酒瘾,赌博是嗜好瘾,而卿酒酒此时发现,她的身体,对毒药有瘾。 倾城并不是罂粟,只是类似,怕是秦老爷子都不知道,倾城到底是何种毒花。许是因为生长在瘴气中,倾城带来的幻觉只是副作用,它真正险恶的地方,在于能让一个人的身体对毒药成瘾,痴迷于吞噬各种毒药带来的强烈致幻效果,最后一身血肉都带毒,成为人人避而远之的毒人 ! 它让人产生依赖的并不是心理,而是身体! 身体有瘾,便是再强大的控制力,都无法遏制身体的本能反应。 卿酒酒又一次从幻觉中清醒过来之时,她自己就明白了。 黑瞳眸光晦暗,唇边带冷,卿酒酒自己为自己诊了脉,脉搏跳得有些快,除此之外,一切正常,当然仅限于她不流血之时。 她深呼吸了口气,按捺下波动的心跳,自己收拾了番才去找的帝九黎。 两日后,秦家所有人收拾妥当,一行人开始上路。 这次回去有秦家人带路,出龙脊山倒更容易,没用半天功夫,就到了狼杀的山贼寨子。 人高马大的狼杀蹲在门口,他看了看秦棋,又望了望卿酒酒,随后目光落到帝九黎身上。 “九皇子,您麾下还要人吗?俺想跟着您。”狼杀认真的道。 卿酒酒轻笑出声,她绕着狼杀转了两圈,“大个子,你会什么?九皇子和皇太子手下都不养废物。” 狼杀努了努嘴,将手头狼牙棒往地下一砸,“俺什么都会,会种地,也会打劫,还会杀人,打仗也可以。” 卿酒酒觉得狼杀天生神力,还真适合沙场,她摸了摸下颌,跟帝九黎道,“我觉得他不错。” 帝九黎点了点头,“安排好,上京城九皇子府。” 狼杀兴奋地站起来,声若洪钟的道,“俺一定来找殿下。”一行人在寨子里用了顿膳,卿酒酒出奇没用多少,帝九黎看着她皱眉头,“多用点,你最近瘦了很多。” 第234章 毒药瘾(2) 卿酒酒心虚,她嘻嘻一笑,就着帝九黎的筷子啃了口肉丝。 下午出发之时,卿酒酒主动钻进马车里,不同帝九黎一起骑马,帝九黎本准备陪她,谁知道卿酒酒嫌弃的将他推了出去。 可以说回京这一路,卿酒酒竭尽所能的不和帝九黎单独共处,她只担心毒药瘾不合时宜得犯了,什么都瞒不住。 八日后,京城在望,众人皆松了口气。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一行人在离京最近的一小镇休息,明日一早上路,晌午之时就能进城。 卿酒酒张望了一下,她抓了抓发髻,心头像有十万只蚂蚁在攀爬一样难受,她见帝九黎正和秦老爷子在商量什么,自个一人便出了镇。 她把了把脉,这会不止是脉搏,还有心跳,都跳动的很快,全身血液像煮沸的开水一样,奔腾不休,身体就如干涸的海绵,叫嚣着需要毒药的安抚。 她忙不迭地冲进镇外的破庙,一见四下无人,便赶紧从袖中掏出最后一点瘴气和倾城调和的毒药。 毒药粉随着呼吸从鼻孔入,那感觉犹如甘霖滋润干涸的大地,打从心底的舒畅油然而生,并蔓延到四肢百骸。 “唔……”卿酒酒浅吟了声,她靠着脏兮兮的门板席地而坐,任由血液中带起的毒素磅礴而起,像是一场火山喷发,强烈的快意从每个毛孔涌过来。 她呼吸极速,胸口剧烈起伏,黑白桃花眼迷离恍惚,粉白的唇微微张开,让人酥麻的低喘,缓缓从嘴角溢出。 苍白的小脸浮起春桃的薄粉,白中透红,娇艳欲滴。 “呵,”一声低笑从破败的佛像后响起,月白狩衣逶迤蔓延,一支修长的手蓦地从后绕过来,放在了卿酒酒的脖子上,“长乐,郡主,真巧。” 卿酒酒恍惚地甩了甩脑袋,她仰起头眯眼,清俊的一张脸,很熟悉,可是……是谁? 木枫澜手一顿,一身警惕戒备。 卿酒酒头靠门板,她嘴角上翘,带着慵懒入骨的笑靥。 木枫澜收回手,他站到卿酒酒面前,蹲身挑起她下颌,“长乐郡主,你病了?” 卿酒酒拍开他手,“走开。” 木枫澜这下确定,卿酒酒是神志不清的,虽不知她如何会这样,但如此天赐良机,他岂能错过。 “长乐郡主,在下想知道,你身上有胎记吗?”木枫澜凑过去,在卿酒酒耳边低声问道。 卿酒酒望着他,黑瞳幽深只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她抬手,摸上他的脸,忽的眯眼笑道,“离鸠,你怎么又调皮了?真讨厌!” 她不仅如此说,还顺手狠狠地捏了一把。 木枫澜微愣,清朗星目中掠过暗光。 卿酒酒一头栽到他怀里,抓着胸襟,痴痴笑着。 木枫澜手搭上她肩,随后落到腰,轻轻解了她的腰带,指尖一屈,就蹿进了她的衣裳里,并往下退。 卿酒酒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任他所为。 “噗……”外衫飘落,溅起尘埃,木枫澜的指尖已经触摸到中衣下粉嫩如豆乳的肌肤,他一边盯着卿酒酒,一边缓缓撩开她的衣摆。 先是乳白的色泽,然后玲珑的腰线。 木枫澜甚至又靠近了几分,他视线幽深难辨,鼻端嗅到一股清新的花香味,好像是夜昙绽放的瞬间,又像是馥郁的红梅冷香。 他眯眼,连继续都屏住了。 “你干什么?” 就在即将看到尾椎趾骨之时,木枫澜的手蓦地被按住了。 他心头一惊,抬眼就见卿酒黑浚浚的眼瞳,还有一闪而逝的冷光。 木枫澜动也不动,他就那般望着卿酒酒。 卿酒酒忽的松手,幼细的手臂攀着他的脖子,低声道,“离鸠,好痒……” 木枫澜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他扬起嘴角,星目碎光点点,压低声音道,“我给你挠挠?” 卿酒酒欢快地笑了,她躲到一边,“不要。” 木枫澜捉住她衣摆,“酒酒?你后背脏了,让我给你看看?” 卿酒酒眨了眨眼,她歪头,显得天真而无辜,那模样犹如娇娇的小奶猫,不叫唤,就盯着你,无言的邀请。 木枫澜另一手轻轻搭上她的手腕,指尖扣着脉门,清俊的脸上繁花盛开,如斯诱惑,“乖……” 卿酒酒应了声,头靠他肩膀,不动了。 木枫澜松了口气,星目在卿酒酒看不到的角度,厉色迭起。 他重新撩开她的衣裳,轻薄的衣衫下,掩映的是莹白如乳的肌肤,触手就是滑腻细嫩。 玲珑的曲线在暗影丛丛之中,显得神秘而蛊惑。 找死!”冷不丁昆山碎玉的嗓音,乍起冰凝,飞溅出仄人的温度,以及汩汩盛怒。 木枫澜还没反应过来,后脑一道劲风袭来,他侧目,双手掐着卿酒酒一个旋身闪躲。 “倭人?很好,你惹怒了本殿!”昳丽风流的面容,眉心一点诱人朱砂红,挂着冰凝的薄唇,以及浑身上下的浓郁杀意,帝九黎扬颌睥睨,看木枫澜的目光像是在看个死人。 木枫澜笑了,他抬手掐住卿酒酒的脖子,肆无忌惮的道,“九皇子再往前一步,在下就扭断郡主的脖子。” 狭长凤眸寒芒闪烁,在琥珀暗金之中明灭不定。 薄唇抿成了直线,帝九黎的眼神率先落在卿酒酒身上,见她此时眼神迷离恍惚,衣衫不整,最为主要的是--她神志不清! “本殿的人,要掉一根头发丝,信不信本殿能让整个倭国化为废墟?”帝九黎身上寒气甚浓。 木枫澜心生忌讳,他犹豫了瞬间,果断用力一推,将卿酒酒抛过去,然后他人人皮折扇一展,飞快消失在破败的佛像之后。 帝九黎并未追击,他猿臂一展,将人稳稳接住。 “小虎女?”帝九黎伸手拍了拍卿酒酒的脸,皱着眉头道。卿酒酒睁眼,此时血液中的毒性开始蛰伏沉淀,她稍稍有了理智,认出面前的人。 第235章 老子要跟你分手,必须分手(1) 她舔了舔干涸的唇珠,埋头往帝九黎怀里拱了拱,嘴里嘟囔着,“离鸠……帝九黎……离鸠……” 帝九黎眉头越皱越深,他是了解卿酒酒的,以她的性子,要是神志清楚,绝对会和木枫澜动手,而非跟个傻子一样,任由对方施为。 “看着我,木枫澜对你做了什么?”他捧起她的脸,逼迫她直视自己。 一刻钟后,卿酒酒黑瞳骤然一缩,起先的事全部想起来了,铺天盖地的心虚席卷而来,叫她根本不敢看帝九黎。 她垂下眼睑,顿了顿,才模棱两可的道,“我记不太清了,好像他给我闻了什么东西,我就恍恍惚惚的什么都不知道……” 果断甩锅到木枫澜身上,卿酒酒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 帝九黎的担心表露无遗,他弯腰抱起她,运起轻功往镇上去,“我们连夜回京找御医上官桑。” 卿酒酒手一紧,“那个,我好像没事了,不用兴师动众,要是我们先走了,外祖父他们在京城门口又遭到死士攻击怎么办?毕竟倭人木枫澜都出现了,我总觉得还有半日的路途并不会太平。” 帝九黎毫不犹豫的答,“我让我哥差人过来保护他们,你和我现在就回京!” “不行!”卿酒酒拒绝,她从他身上跳下来,义正言辞的道,“我不放心我外祖父,总归只有半日,并不碍事。” 帝九黎眸光深沉地望着她,良久之后才吐出两个字,“依你。” 话罢,他敛眸,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那依然风流俊美的侧脸,看起来冷酷无情至极。 “离鸠……”卿酒酒情不自禁喊了声。 帝九黎脚步一顿,而后继续前行,并未等她。 卿酒酒心头浮起慌乱,这样无措的情绪陌生又难受,叫她站在那一动不动。 有瞬间的冲动,她差点就不顾一切得告诉他自己有了毒药瘾的事,然而这念头才升起来,就被她狠狠地掐掉!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没有人能比她清楚,瘾君子是多么丑陋而可悲的存在,每一次毒药瘾犯了之后,为了吸食一口,折了她的傲骨,磨了她的自尊,毁了她的底线……这些都是可以的…… 如斯千疮百孔,面目可憎,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帝九黎的沉默,一直持续到第二日进城门,秦家一行人在京城也是有宅子的,秦老爷子让秦棋将一家人带回去,他则进宫面圣。 帝九黎直接往自个的九皇子府去,卿酒酒看着他进门,连头都没回。 她心头憋闷的厉害,堵着一口气,抬脚就回了郡主府,当下第一件事,便是吩咐青灵四处高价收购毒药,越是剧毒越好,且此事还要保密,谁都不能说。 卿蜜蜜早在二门上翘首期盼,远远见卿酒酒的身影,她欢呼了声飞奔过去,“姊姊……” 卿酒酒将人接住,她心里的戾气因蜜蜜而缓和了几分,“好妹子,想死姊姊了。” 她说着,撅嘴就在蜜蜜脸上亲了口。 卿蜜蜜面颊微红,不过她还是娇娇羞羞地回亲了自家姊姊一口。卿酒酒牵着她往房间去,“我见到外祖父了,他确实很疼爱我们,还有几个表哥,人都很好,有两位表姐已经成亲,这次便没有回来,最小的三表姐性子不太好,你不用亲近,一会晚些时候,让红蝎带你过 去。” 卿蜜蜜眼眸晶亮,显然她很欢喜。 不过,她还是知道心疼卿酒酒,“姊姊,你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好。” 卿酒酒摸了摸自个的脸,不期然又想了帝九黎,她摆手道,“没事,可能路上太累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卿蜜蜜点了点头,“那姊姊先洗个澡睡一觉。” 卿酒酒为蜜蜜的贴心而心头发烫,她揉了揉她的发髻,“乖蜜蜜,姊姊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欺负你?” 卿蜜蜜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呢,冥哥哥很照顾我呢,有他在,谁敢欺负我?” 卿酒酒笑了,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也是,咱们蜜蜜也是有大靠山的。” 卿蜜蜜眼见热水准备妥当,也就不打扰卿酒酒,她出门,迫不及待的让红蝎带她去秦家。 卿酒酒洗了个澡,头发还没干,白雪就来回禀,御医上官桑到了。 卿酒酒一愣,她摸出银针,往自己身上扎了几个特殊的穴位,适才穿戴好,去见上官桑。 上官桑的诊脉,并无异常,只道卿酒酒是劳累过度,有些气血两虚,多补补就好。 卿酒酒送走上官桑,她知道一会帝九黎就会晓得上官桑的诊断结果。 她微微松了口气。 下午,她将华夏最近收集上来的情报过了道眼,京城也并无大事,只是火枪的事整个朝堂都知道的,如今碍于钢的生产量不高,第一批的火枪皇太子帝九冥毫不犹豫的掳到了自个的麾下。 是以短短几日,青龙营十之八九都已经配备了火枪,剩下的事,就是需要磨合和训练。 这事,皇太子直接跟皇帝请旨,将这白捡的功劳落她头上。 过些时日,她直接去军营晃悠一圈,便能得天大的美名,名垂千古都不为过。不过卿酒酒另有想法,枪支是她熟悉的,熟悉的犹如自个的左膀右臂,但军阵和训练,也是她擅长的,且她会的一些现代先进理念,还有各种诡异莫测,经现代总结提炼过的兵法,这些东西,她都想塞进 帝九黎两兄弟的军营中。 她要让大燕的皇权者知道,她--卿酒酒,不止会制造枪支这点作用,她最大的潜力,还是在军事上,更让大燕的百姓明白,大燕有卿酒酒,便会有最所向披靡的军队,以及最稳固的河山和欣欣向荣的生活! 如此,她才能活得让所有人尊敬而忌惮,也唯有如此,才有恣情自在的资本。 然而目下,她要先哄好帝九黎那混蛋!这才过了半天的功夫,她就已经将自个给憋的难受至极,做什么事都不对,在书房里也静不下心来,看点账目,结果账本上的字迹全变成了帝九黎的名字。 第236章 老子要跟你分手,必须分手(2) 她揉了揉眉心,夜半时分,摸进隔壁皇子府,直蹿帝九黎的寝宫。 巡守的侍卫瞅着光明正大翻墙的郡主,嘴角抽了抽,皆不约而同扭头,当没看到。 金丝楠木的镂雕祥云大床上,铺陈的暗紫色薄被,还有垂在床沿的逶迤鸦发,都彰显着床幔中躺着的那人的俊色无双。 卿酒酒挑起床幔,直接大力一扑,坐在他腰腹上,“喂,我都没生你的气,你气什么气?” 身下的人没有反应,甚至睫毛都没颤动一下,仿佛真睡着了一般。 卿酒酒嗤笑一声,她眼珠子一转,十分流氓的将爪子伸进他中衣里,先是摸了摸腹部紧实的肌肉,啧啧感叹了几声。 不管摸多少次,她都爱不释手,这线条,这软硬适中,这密实的肌理,真真让人流口水。 妈的,她也一如既往地锻炼,可怎么就是锻炼不出这等肌肉? 她撩起左眼,见帝九黎还是没反应,他呼吸的频率都没乱一分。 卿酒酒贼兮兮地咧嘴,她不安分的爪子继续往下,挑起里裤带子。 她还没来及摸到什么,手腕就让人死死地钳住了。 她抬眼,对上琥珀鎏金的汪洋,整个人一滞,差点被溺在里头爬不出来。 “卿小酒,你在摸哪?”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帝九黎眉目怒意蓬勃,那点朱砂红的像血。 啧,惹恼了,都叫她卿小酒了。 她抓了抓耳廓,挑眉坏坏的道,“没摸哪。” 简直厚脸皮到堪比城墙! 帝九黎甩开她的手,掐着她细腰,翻个身,将她压身下,这还不算,他按着她后背,撩开她裙摆,扬手啪啪两下就抽在她翘臀上。 卿酒酒有点懵,他抽哪呢? 帝九黎冷笑,凑到她耳边道,“你再说一遍?” 卿酒酒挣了挣,扭头冲他怒道,“帝九黎,你个神经病,变态狂,谁他妈谈恋爱的时候,男朋友抽女朋友屁股的?” 帝九黎气极反笑,他越发用力得压着她,“你再口不择言,我还抽!” 卿酒酒真生气了,太他妈没脸了! “混蛋,老子要跟你分手!必须分手!”卿酒酒疯狂挣扎,像个扭动的泥鳅一样。 虽然不太懂“分手……”两字是什么意思,但总不是好话就对了。 他冷哼,“晚了!这辈子你都别想有这种念头!” 卿酒酒瞬间觉得前途无望,这人看着是个人模人样的,谁晓得竟是个衣冠禽兽! 她两小短腿凌空踹了踹,也没能成功翻身,恼得眼圈都红了,“你个禽兽,你等着,我非得跟你哥告状,削不死你!” 明亮的桃花眼,黑的幽深,白的纯然,泛红的眼梢,带出桃花的薄色。 帝九黎倏的就没了动静,他指头下的小人,背脊都能摸到骨头,他看着她愣了会,抬手将人整个抱怀里,长腿一圈,密密实实。 卿酒酒还在不依不饶,“放开,混蛋,你又捂到我胸了,痛,痛……” 卿酒酒还在喊痛,喊了半天,身边的人没动静,她仰头,就见一张眉目略带无奈的脸。 她心头一动,霎时就柔软了,像坚冰化了水,没了所有的菱角和锋利。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眼底透出疑惑。 帝九黎捉着她手,在唇上亲了亲,“你不喜欢,以后就不抽你了……” 卿酒酒心头略有慌乱,她转了个身,与他面对面,“我……我也只在你面前才说那些荤话。” 帝九黎应了声,“乖一些,我会担心你,想你一切都好,想你能长命百岁,然后和我一起到老,日子长久,恩爱不疑。” 这话像是一把叉子,狠狠的扎进卿酒酒心脏,又痛又麻,她垂下眼睑,睫毛动了几动。 “我性格不好,又骄傲,学不会妥协和示弱,你……你不要嫌弃我,我会慢慢改……”她想了想,确定自己再找不到第二个帝九黎这样的男人,也确定自己是喜欢极了他,真想和他一辈子。 所以这样的软话,已经是她能说出来的极限了,怕是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说第二次。帝九黎心头酸涩难当,可胸腔之中又有淡淡的甜蜜在滋生,他摸了摸她鬓角,额头抵着她的,哑着声音道,“我也霸道惯了,想任你自由,可见你光芒万丈的模样,又想折了你的翅膀,也不够耐心,你也不 要嫌弃我,我也会慢慢改……” 卿酒酒噗嗤一声就笑了。 帝九黎嘴角也带着笑意,“所以,以后我们都不要这样吵架了好不好?能切磋,但不能真打架。” 卿酒酒笑靥如糖地点头,她摸了摸小鼻子,“其实,那样吵就和小孩一样,怪丢人的。” 帝九黎把玩着她的指尖,头搁她肩上,将人整个拥怀里,“嗯,没意思,影响感情。” 想他从前多睿智英明,结果在这头小母老虎面前,智商时刻都不在线,还时常被她牵动情绪。 两人这样一说开,反而越发觉得甜蜜,卿酒酒回头,瞅着他,然后抬头啄了他一口。 帝九黎低头,又亲回来,两人亲着栽倒在锦被里。 第二日,帝九黎顶着皇太子帝九冥的身份去了东宫处理朝政,帝九冥难得闲散,便在府中湖心亭喂鱼。 卿蜜蜜一大早又跑去了秦家,帝九冥身边便没有旁人。 卿酒酒想来半晌,她挪蹭过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帝九冥微微一笑,“酒酒这是怎的了?小九欺负你了?” 卿酒酒摇头,她抿着唇没吭声。 帝九冥往湖中撒了把吃食,引来大波好看的锦鲤,“那是何事?”卿酒酒组织了下语言,“有个事,不能让旁人知道,尤其是帝九黎,但是我一个人有心无力,需要一些帮助,我不知道该找谁,或者说能信任谁……” 第237章 离鸠,帮帮我 帝九冥皱起眉头,他就没见过说话这般吞吐的卿酒酒,那茫然而无措的模样,才真像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让人有些心疼。 他探手过去拍了拍她手背,“如果可以,你能信任我。” 卿酒酒望着帝九冥,“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帝九黎,我不想他知道。” “可以。”帝九冥一口应道。 卿酒酒呼出一口气,她伸出手,摸出星铁匕,往指尖一戳,朝湖中挤下一滴血。 血滴入水,猩红飞快被稀释,变得无影无踪,随后是满湖的锦鲤,眨眼之间,就都翻起肚皮--死了! 帝九冥诧异得看着她指尖。 卿酒酒将帝九黎中瘴气毒,然后自己用了倾城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有些忐忑地看着帝九冥,“我昨晚想通了,我想戒掉。” 帝九冥眉心朱砂隐藏在眉心纹中,“你要我怎么帮你?” 卿酒酒飞快道,“要先拔毒药,所以我需要一个御医,上官桑就可以,拔毒的过程中,我会很痛苦忍不住的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这时候殿下要用尽一切方法,唤醒我的理智。” 帝九冥面露沉思,“必要时伤害你的身体?” 卿酒酒点头,“是的,这样的事,我不希望是帝九黎来做,这对他太残忍,而且戒毒的过程,丑陋又痛苦,我也不希望他看到我有那样的一面。” 帝九冥明了,他淡然一笑,“我明白,你们两情相悦,自然是希望在对方眼里是十全十美。” 说完这话,他撑着下颌想了想,“去别庄吧,找个借口,明日就去。” 得到帝九冥的帮助,卿酒酒沉重多日来的心绪此时才放松下来。 别庄的事,帝九冥会去安排,包括上官桑,也提前一步送到了别庄去。 晚上的时候,卿酒酒搂着帝九黎脖子,低声道,“华夏那边出了点事,我可能要离京几天,乖乖等我回来,不准拈花惹草!” 帝九黎叮嘱了句小心,旁的倒也没多说。 隔日一早,卿酒酒带着流光出了京,她连蜜蜜都瞒着,直接打马到京郊的别庄。 这别庄本就是皇太子名下的,平素两兄弟鲜少过来。 卿酒酒一进门,扔了马鞭便对赶上来的上官桑道,“有劳上官大人,大人只需按着我说的穴位先后顺序扎银针便可,其他的不用多管。” 上官桑既是担忧又是兴奋,“郡主,老臣不会针灸之术,出错了可如何是好?”卿酒酒踏进零时腾挪出来的客房,直接脱了外衫,只着中衣,然后将银针往上官桑手上一塞,“没关系,用你三分的力道就可,记住了,无论我如何的哀求或者愤怒,即便是要杀人,你也要按着我,扎下去 银针,不可中途懈怠,不然将前功尽弃!” 上官桑死死握着银针,面容肃然,“郡主放心,老陈定不辱命!” 卿酒酒点头,她往床榻上一趴,示意门口的帝九冥道,“殿下,让人绑住我吧。” 帝九冥亲自动手,他拿布条绑住她四肢,完事不放心,又在腰间缠了一圈。 “酒酒,你能成功的。”帝九冥摸了摸她后脑勺。 卿酒酒勾唇一笑,眼底是终于要解脱的释然,“嗯,我会戒掉的。” 上官桑有些紧张,他捏着银针的手都在抖,“郡主,开……开始了。” 卿酒酒此时还有闲心开玩笑,“上官大人,手要稳,力要准,动作要快。” 上官桑捻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不存在汗,“老臣知道了。” 话罢,他沉下心神,从卿酒酒说过的第一个穴位开始往下扎,银针很利索,根本不用什么力道就能轻易扎进肉里。 一连扎了三根银针,上官桑便掌握了技巧,他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甚至还能左右两手同时扎银针。 帝九冥坐一边的榻上,他端着茶盏,却没有心思喝。 卿酒酒闭着眸子,唯有睫毛的颤动才能显示出她此时也并不平静。 当扎到第十根银针之时,上官桑已经完全放松了,他还笑着道,“也不是很难,想必很快就能帮郡主拔完毒了。” 他这话才落,卿酒酒眉头皱起,她猛然睁开眼睛,眼皮上撩之后,才见眼白已经布满赤红的血丝。 “啊……”她仰头大吼一声,扭头就冲身后的上官桑怒吼,“滚!” 上官桑悚然一惊,他后退几步,被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跟着,卿酒酒开始剧烈的挣扎,四肢乱动,她额头青筋迸起,唇被生生咬破,甚至有鲜血低落下来,此时的她就像是没有理智的困兽,谁靠近就咬死谁。 帝九冥啪地搁下茶盏,他一步近前,死死按住卿酒酒,“酒酒!冷静!” 卿酒酒聪耳不闻,她只知道自己十分难受,她甚至想抬腿去蹭皮肉里的银针。 帝九冥眉头紧皱,他快若闪电的出手,只听得咔咔几声,飞快扭断她的四肢关节。 他冲上官桑道,“快,继续!” 上官桑猛然回神,他捻起银针,动作不由地快了几分。 “啊……去死……都给我去死……”卿酒酒咆哮咒骂道,四肢无力动不了,她竟抬头去撞帝九冥。 帝九冥薄唇抿成直线,他掐着她下颌,声若雷霆的喝道,“卿酒酒,看看我是谁?” 这声音带着内力,震的卿酒酒耳膜嗡嗡的响,她安静下来,眼不错地望着帝九冥,忽然就那般哭了起来,“离鸠,我好难受……离鸠,好痛苦,离鸠……” 帝九冥知道,她嘴里的离鸠,是帝九黎。 他心下一软,摸着她额头敛眸道,“酒酒,你要坚持,你说过的,你会成功戒毒的……” 一个“毒……”字刺激了她的神经,卿酒酒惨叫连连,手背血管暴起,连续的针扎,唤醒血液中蛰伏的毒性,让她毒药瘾瞬间就犯了。浑身骨头都像是蚂蚁在啃咬一般,又痛又麻,眼前幻觉丛生,一会是现代,一会又是大燕,甚至于,口舌生出大量的涎水,她根本控制不知,涎水从嘴角淌出来,还有眼泪和鼻涕。 第238章 她要,寻死 从未有过的狼狈,还有原形毕露的丑态,让那张艳色的小脸,再没有半点的骄傲和自负。 帝九冥心头五味杂全,他庆幸自己幸好不是帝九黎,不然该心疼成什么模样。 他拿出帕子,细致地给她擦干净小脸,尽管根本管不到一会,但他就是不想她这般的脏兮兮。 长乐郡主卿酒酒,自来都是多骄傲的一个小姑娘呢。 上官桑的银针从下往上,已经扎到大腿的位置,卿酒酒也就越发的痛苦。 毒药瘾的发作,几乎让她丧失所有的理智和自尊。 她想蜷缩起来,奈何手脚被绑着,她对帝九冥哭喊着,“离鸠,给我毒药,给我,就一口……给我一口……我受不了……快给我……” 帝九冥握帕子的手收紧,他冷漠无情地吐出一句话,“没有,我一口都不会给你。” 卿酒酒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痛,像是有千万只虫子撕开了她的皮肉,再钻进血肉里,然后狠狠地咬上了她的骨头,还在吸食她的骨髓。 她想抠开皮肉,将虫子挖出来,甚至还想敲断每一寸的骨头。 可她四肢动不了,她只有咒骂,于幻觉之中,用世上最恶毒的词语伤害眼前能看清的那张脸。 “帝九黎,你他妈跟条狗一样,谁爱你了?我不爱你,我不喜欢你,给我毒药,给我一点,你给我……” 狭长的凤眸之中浮浮沉沉起碎雪破冰的冷意,帝九冥实在见识了,卿酒酒骂人的本事。 从前明亮的黑瞳骤然开始放大,里头污浊不堪的恶意和排山倒海的怨毒,叫帝九冥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他甚至有种错觉,仿佛下一刻,卿酒酒就会暴起杀了他一样。 “还有多少根银针没扎?”他开口问上官桑。 上官桑擦了擦额头,“已经到后腰了,还有一半。” 卿酒酒似乎没了力气,她依旧很痛苦,惨叫声就没停过,她一身是汗,嘴角还有鲜血。 “离鸠,帮帮我……离鸠……”她不断喊着帝九黎,那一瞬间,他仿佛就是她全部的信仰支柱。 帝九冥弯腰,凑到她面前,温暖的指腹从她眼梢划过,“乖酒酒,你能做到的,看着我这张脸,你可以的……” “离鸠……”她开始抽泣,是真正在哭,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悲伤和无措,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 帝九冥心酸不已,说来她沦落这般境地,也是为了救帝九黎,到底对他胞弟,那是真心实意的感情。 他不断顺着她的发丝,企图给她一些抚慰。 然,就在帝九冥和上官桑都松了一口气之时,卿酒酒猛然四肢同时以挣,只听得嗤啦一声,捆绑她的布条顷刻断裂。 与此同时,她还一脚踹出去,将上官桑踢飞两丈远,撞到一排屏风。 帝九冥反手一抓,即便他反应再快,仍旧让卿酒酒滚落下床。 “卿酒酒!”他怒喝一声,竖掌就要去捉她手腕。 卿酒酒不闪不避免,她如狼似虎地盯着他,眼底没有半分的情感,之余兽性! “咔……”的一声,她斜躺在对上,一撞肩头,将被卸的关节续上,然后反手捏左边肩甲,跟着是一双膝盖,就听得接连咔咔几声,她便接续上了自个的关节。 帝九冥已经抓住她的手,并将她往床榻上拖。 卿酒酒低头张嘴,死死的咬住他虎口,她挪出手来去拔身上的银针。 “不能拔!”上官桑揉着胸口惊叫道。 帝九冥眼梢一厉,他单手掐着她下颌,直接使巧劲迫使她张嘴,然后他一手刀就劈在她后颈。 没有预想中的昏迷,卿酒酒像被激怒的母兽,她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低吼声。 帝九冥眉头一蹙,“酒酒,回来,听话。” 卿酒酒不断往后退,她敌视地盯着帝九冥和上官桑。 帝九冥不在犹豫,他宽袖一扬,袖中软剑往下一刺。 “噗嗤……”利刃入体的声音,还有温热的鲜血。 上官桑手一抖,双腿发软,差点没给皇太子殿下跪下。 剧痛让卿酒酒理智稍稍回笼,她喘了口气,看了看大腿的伤口,望着帝九冥,“殿下,快,快扎针!” 帝九冥扔了软剑,将人抱上床榻,然后他自己也跃了上去,直接用身体压住她的四肢。 上官桑不用提醒,捏着银针冲过去,将起先被拔去的银针嗖嗖又扎了回去。 毒药瘾直接改过疼痛,卿酒酒又开始挣扎,她葱白十指生生将褥子给抠出洞来,且柔嫩的指头尖在床板上磨过,十条血痕触目惊心。 “啊……放开我,放开……”卿酒酒不断哀嚎,她卯足了劲先掀飞身上的帝九冥,那力道大让帝九冥都吃不消。 “酒,烈酒!”帝九冥吵上官桑吼道,向来儒雅斯文的人,这会也是额头青筋直冒。 上官桑连忙端来烈酒递过去,帝九冥一嘴咬开瓶塞,直接将一壶烈酒倒在卿酒酒大腿剑伤上。 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卿酒酒仰头尖叫,她整个人都在抽搐,剧痛之后,是清醒的理智。 她大口喘息,趁还有意识,破碎的道,“殿下,再快点……” 帝九冥点了点头,他看了上官桑一眼,上官桑继续埋头扎针,他手腕酸软,亦不敢喊停。 卿酒酒开始控制不了自个的四肢,她飞快的道,“殿下,不用顾忌,怎么狠怎么痛就怎么来,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帝九冥眸色复杂,他拍了拍她脑袋,“我知道,无须担心。” 回应她的,是卿酒酒又一声的惨叫,她头乱甩,抡起拳头拼命砸床板,嘴里呜呜叫喊着什么。 帝九冥知道,她又没了理智。 好在此时银针已经扎到了后背,再一直到后颈,就算扎完了。 为了方便上官桑,帝九冥不得不从卿酒酒身上下来,他压着她双腿,单手按着她双腕,这边另一只手和嘴一起缠几圈布条,缠结实了,就准备往她手腕上绑。上官桑专心致志地扎针,后背穴位众多,且还都是大穴位,故而非得小心了再小心。 第239章 世仇(1) 就在帝九冥往卿酒酒一只手腕栓之时,谁都没料到,卿酒酒身上再次涌出一股大力,那股力气将上官桑当场震的吐血,将帝九冥震退三步。 然后,卿酒酒跳下床榻就往门外跑,然双腿都扎满了银针,她一个趔趄,就栽倒在地,即便如此,她仍旧双手带血的往门外爬。 帝九冥骇然,他站在那,看着她一手一个血印,圆润的指尖几乎将血肉磨殆尽,甚至已经露出点点白骨,她仍旧不忘往外爬。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都想放弃,不如成全她,就是点毒药罢了,又不是养不起。 上官桑还颇有理智,他吐出一口血水,“殿下,不可功亏于溃,郡主她是想要戒掉的!” 帝九冥回神,他深呼吸了口气,三步并两步到卿酒酒面前,直接拎起她,很不对将人摇醒。 “卿酒酒!你的骄傲呢?你的自尊呢?都给本殿回来!”帝九冥低喝道。 卿酒酒闻所未闻,她推拒着他,还张嘴去咬他的肩。 牙齿隔着衣料咬上血肉,帝九冥闷哼一声,他直接伸手,五指抠进她大腿剑伤里,袖长的手指还在血肉里搅合了瞬。 卿酒酒松嘴,她好像回复了一些理智,又好像没有。 她抬头,猛然捧住帝九冥的脸,倾身过去,就吻上了他的薄唇。 帝九冥琥珀眼瞳骤然放大,他浑身僵直,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她很凶猛,带着母狼一般的气势,还有一种吞噬啃咬的狠厉,强势地扫荡,攻池掠地,巧取豪夺,属于他的一切,她都要掠夺! 上官桑额头渗出冷汗,他眼皮都不敢抬一下,趁此机会,飞快往卿酒酒后背扎银针。 帝九冥品尝到血腥味,嘴皮发疼,舌根发麻,卿酒酒的技巧,老实说很糟糕。 心下叹息掠过,仿佛轻羽拂过水面,又像某片落叶一不小心,就落进了谁的心间,从此生根发芽。 他抬手,掌着她的后脑勺,想要抽离。 然,卿酒酒并不放过他,他退缩一寸,她便进攻一尺,总是追着他不放。 新月睫羽眨过隐秘的温柔,狭长的眼线蜿蜒出昳丽的瑰色,帝九冥只得化被动为主动,用十足的耐心,安抚她的暴躁,还有不安。 许是真起了一些作用,卿酒酒比之前安静许多。 上官桑捏着最后一根银针,无视耳边轻微的水渍声,还有急促的呼吸。 这一根银针,是要扎进卿酒酒的后颈大穴,如此才算真正的成功,所有的毒性才能被激活,然后顺着中空的银针缓缓渗出来。 银针下去半寸,上官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继续用力,眼见进去了一寸--。 卿酒酒豁然推开帝九冥,她仿佛知道什么,反手一拳头,就打在上官桑面颊,将人打飞出去,还在地上滑行了丈远的距离。 上官桑抬头咳了两声,满嘴的血,然后他眼一翻白,整个人晕死过去。 帝九冥已经来不及惊骇,他手腕翻转,死死捏住她的一双手腕,用力到能听见骨头被捏的咔咔作响的声音。 紧接着,他捡起最后一根银针,抬手就要扎下去。 “啊……”卿酒酒放声尖叫,那声音尖锐,响彻云霄,将房间里的琉璃盏都震的哗啦作响,帝九冥更是觉得双耳嗡嗡作响,好半天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卿酒酒拿头去撞他,接连撞了三下,然后她爬起来,就往外跑。 “卿酒酒!”帝九冥怒吼出声。 卿酒酒被门槛绊地摔了一跤,但她不管不顾,像是察觉到有性命之危的小兽,反抗不了,唯有逃跑。 且那种要将毒素从她血液身体里全部拔除的疼痛,像是生生要将她整个人给斩裂成两半,又像是要剥离她的灵魂。 如此痛苦,她宁可去死! 帝九冥追了出去,“卿酒酒,回来!” 卿酒酒此时也不知道打哪来的力气,她跑的飞快。 她跑到园子里,似乎又有了点理智,停下了脚步,帝九冥追上来,“卿酒酒……” 卿酒酒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悲伤又绝望。 帝九冥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就见卿酒酒更快地跑了起来,并一头往假山上撞去--。 她要,寻死! 那瞬间的天光,乍暗乍亮,明明灭灭,浮浮沉沉,像是浮游在暖光中的尘埃。 所有的一切在帝九冥眼里都定格成了慢动作,他看着卿酒酒翩然而去的回头,那一眼的痛苦,已然突破了她能承受的极限,所以,理智全无的情况下,她想要,解脱。 琥珀眼瞳骤然紧缩,鎏金酝酿出狂风骤雨般的阴沉。 “卿酒酒!”从喉咙里挤出的怒吼,帝九冥此刻,无法原谅自己。 暖风轻拂,日光晃亮。 卿酒酒耳边风声呼呼,骨头寸寸断裂的疼痛退去,这会,她眨了眨眼,好像看到了……帝九黎! “你疯了?” 压抑着隐忍怒意的醇厚嗓音带着森寒的冰凌砸过来,紧接着是忽然出现的一堵肉墙,暗紫色的衣袍,纹绣四爪金龙。 在后头的帝九冥忽然反应过来,“小九,抓住她!” 昳丽的那张脸,连眉心的一点朱砂都在怒意下呈暗红色,他直接双臂一展,将人困怀里。 帝九冥手持最后一根银针,嗖的一下,宽袖挥动,狠狠地就扎进卿酒酒后颈。 “啊……”卿酒酒仰头惨叫,纤细的脖子上,淡青色的血管虬扎在一起,像扭曲的小蛇,显得十分狰狞。 平素带有三分春意的桃花眼此时满是赤红,眼梢很烈的杀气还有怨毒,让她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张嘴,狠狠地要在帝九黎肩膀,深入骨头的用力。 “唔!”帝九黎眉头轻皱,痛的闷哼了声,但他仍旧不放手,反而就那么抱起人往房间里跑。 帝九冥飞快的说,“制住她,唤回她的理智。” 帝九黎自然看出卿酒酒的不对劲,他低头在她耳边冷喝了声,“卿酒酒?小虎女?”卿酒酒没应她,她的牙齿已经咬破了帝九黎的衣裳,甚至还咬进了他的血肉里,满嘴的鲜血和唾沫混杂着从嘴角滴落。 第240章 世仇(2) “没用的。”帝九冥从她身上摸出星铁匕,扬手就要扎下去。 帝九黎薄唇冷凝,挂起冰霜,“我来!” 他接过星铁匕,低头垂眸看着疯狂如野兽的小人,面无表情的道,“哥,让我来。” 帝九冥顿了顿,“别勉强。” 帝九黎竟然勾了勾嘴角,一模一样的琥珀凤眸烈焰如日,“哥,她是我的准皇子妃,不管是幸福或痛苦,都只能我带给她。” 帝九冥嘴角微微迸起,漂亮的唇线像抹了一道酸涩的味道。 帝九黎手很稳,都没颤抖一丝,他目光温情地锁着卿酒酒,星铁匕的玄光锋锐。 “噗……”手臂飙出温热的鲜血,有那么一滴飞溅到帝九黎嘴角,映着他眉心的朱砂,褶褶生辉。 疼痛袭来,卿酒酒微微一顿,她松了嘴,愣愣看着面前的人,黑瞳之中清清浅浅地蔓延出让人窒息的绝望和恐慌。 帝九黎并未拔除星铁匕,他低头亲了亲她,“别怕,我陪着你。” 卿酒酒咬破唇肉,犹如困兽低吼道,“滚,你给我滚!” 帝九黎并不听她的,反而越发将她困在怀里,不让她挣扎,并不断说着,“小母老虎,别离开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请别离开……” 卿酒酒用微薄的理智,紧紧抓着帝九黎胸襟,她喘着气,踮起脚尖,用尽所有离去,痛苦而决绝得亲吻他。 帝九冥有片刻的怔然,他愣愣看着几乎融为一体的两人,不期然就想起了起先卿酒酒将他当成帝九黎的那一吻来。 热烈而暴虐,分明是最软嫩的舌头,却扫出了不顾一切的气势。 他垂下眼睑,新月睫羽垂成沉默的狭长弧度,良久之后,他轻轻扬起嘴角,薄唇霎时带起阳光的温暖。 双生胞弟觅得挚爱,很好! 汩汩的黑色毒液从中空的银针里往外渗,带着血腥恶臭,随着毒的排出,卿酒酒像是被耗空精气神一般,软软地倒在了帝九黎怀里,终于昏迷过去。 “将人放榻上,你别碰,小心染上毒。”帝九冥波澜不惊地吩咐道。 帝九黎将人放好,给她挪了个舒服的姿势,修长指尖拂过她汗湿的鬓角,淡淡的道,“哥,你不给我个解释吗?” 帝九冥将上官桑扶起来,确认他只是被重击晕过去了,适才道,“我答应过酒酒,要帮她,所以这事等她醒了,让她自己跟你说吧。” 帝九黎一身都是寒气,表情很不好看。 帝九冥带着上官桑走出房间,将所有的空间留着两人。 帝九黎拧了帕子,细致地给她擦脸,掩下的凤眸,谁都瞧不出任何情绪,良久他道,“再有一次,我就折了你的翅膀,用金链子栓着你脚踝,打座金笼子,将你关里头。” 温情脉脉的话语,还有甜腻的口吻,可说出的内容,却叫人头皮发麻。 卿酒酒血液中的毒,排了尽一天一夜,她整个人脸白的和死人一样,嘴皮干的裂开血口子,帝九黎兑了盐糖开水,一点一点给她灌下去,虽说味道不好,可到底能防止她虚脱。 帝九冥一早就回了京城,还将上官桑一并带走了,毕竟京城那边,总要有个人坐镇。 特别是秦家回归京城的紧要关头。 此时的京城已经哗然了,时隔十年,曾经的百年皇商--秦家又回来了,还是十分高调的回京! 秦老爷子更是接连几日都出入宫闱,与皇帝把酒言欢。 皇帝虽未明言恢复秦家皇商的身份,可对秦家的恩宠,那是实打实的,谁都看在眼里。 当真是几人欢喜,几人忧。 秦家欢喜了,但苏家便是忧。 苏家家主苏兆安面色阴沉,黑如锅底,他双手撑着书案,眼神锐利如刀。 坐他对面的,是苏家几个嫡出子弟,还有换了面容的无面公子--苏钦。 “父亲,秦家这次回来,是要重获圣宠了。”苏钦皱着眉头道。 苏兆安冷哼了声,“在这个京城,有我苏家便决不能有秦家,苏秦两家,誓不两立!” 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苏家和秦家,那是有世仇的! 一个是以清儒为门风的世家,而另一个则是以商发家,一个清高,一个世俗,从理念上来讲,就是不对付的。 加上百年之前,两家有过亲家便仇家的过往,于是打这以后,这两家老死不相往来,仇得不能再仇。 十年前,秦家被贬,这其中苏家功不可没。 就说如今疯魔了的苏氏,当年,从秦瑶手里抢了卿明远,那也是夹杂了私仇在里头。 苏钦忽然笑了,“秦家不是还有没娶亲的儿郎么,不如让苏青兰去挑拨挑拨,最好让他们自己内讧的好,咱们再推波助澜,定能让秦家四分五裂。” 苏兆安看苏钦一眼,“秦家那老匹夫不是吃素的,况还有个长乐郡主,秦家是她外家,她不可能不过问。” 提及卿酒酒,苏钦眉目就闪现杀心。 书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其他几个苏家子弟谁都没说话。 “呵!”一声轻笑蓦地从木窗外传来,带着一股子明晃晃的嘲讽之意。 书房里的苏家人表情一凛,苏兆安冷喝道,“谁?” 木窗被一支骨节匀称的手推了开来,跟着是一张清俊的侧脸,整齐的月白狩衣,玄色高纱帽。 他转过头来,那张脸上带着诚挚的笑意,弯起的星目仿佛藏匿着星光。 苏钦指尖已经扣着一枚蛊虫卵,大有一个不对就扔过去。 “在下,木枫澜。”木枫澜并未进房间,而是隔着木窗,朝里面拱了拱手。 苏兆安眯眼,“朝廷通缉的倭人?哼,好大的胆子!” 他正要喊人,木枫澜啪的一展开人皮折扇,“苏大人何不先听在下将话说完。” 苏兆安冷笑,他和三皇子那蠢货不一样,再是像弄垮秦家,也绝对不会想和倭人合作。 苏钦另有想法,“你有什么话,赶紧说。” 苏兆安斜了苏钦一眼。木枫澜微微一笑,“苏家想要对付秦家,可又有诸多顾忌,再是犹豫,等秦家在京城重新站稳脚跟,怕是根本对付不了,而在下,想要的人是长乐郡主,据在下知道的,秦家正是长乐郡主找回来的。” 第241章 要坏了 “虽说敌人不同,可目标是一致,如果没有了长乐郡主,秦家再厉害,也不过是一衰败了十年的商贾而已,稍微有点地位的人,都能将秦家给踩到土里去,亦或和大燕皇帝关系甚好的秦老爷子,忽然暴毙生 亡呢?” 那么秦家,大厦将倾。 木枫澜一下一下地晃着人皮折扇,他就像是蛊惑人心的魔鬼,每一句话都正中苏兆安的心坎,说进他心里去。 “当然,在下也懂苏大人的顾虑,在下想说,苏大人完全是杞人忧天,在下想要的人是长乐郡主,并不是秦家,只是为了避免他们联手而已,万望苏大人多多考虑。” 木枫澜似乎半点都不担心苏兆安不同意,他智珠在握,说得有条有理。 苏钦已经收回了蛊虫卵,他看向苏兆安,“父亲……” “闭嘴!”苏兆安喝了苏钦一声,然后背负双手,义正言辞的道,“老夫是大燕人,绝对不会同倭人合作,你想对付长乐郡主,那是你的事,与老夫无关,同理老夫想做什么,也和你这倭人无关。” 听闻这话,木枫澜忽的就笑了,他再一次朝苏兆安拱手,“在下明白了。” 话毕,木枫澜又如来时般离去,苏兆安竟是没有喊人阻拦。 苏钦眸色闪烁,“父亲,这倭人很有几分本事,三皇子起事那日,我亲眼所见,长乐那贱人差点都不是他的对手。” 苏兆安严肃得警告苏钦,“那是倭人,再有本事,也不能与虎谋皮,他要对付谁,那是他的自由,咱们的事,也用不着他参合。” 苏钦还想说什么,见苏兆安面色不好,只得将话头吞了回去。 而走出了苏家的木枫澜,他回头看了看苏家漆红大门,眼梢的笑意渐浓。 “少主,这苏家人太无礼!”不知打哪冒出来的黑袍人站在木枫澜身后,口吻不善的道。 木枫澜摆手,“大燕人,真是有意思,以前的三皇子有意思,这苏兆安则更有意思。” 黑袍人显然有些不明白。 木枫澜垂眸看着手中的折扇,“你没听出他的话下之意吗?” 黑袍人愣了下,“苏兆安不是拒绝了少主么?” 木枫澜摇头,“他可没拒绝,只是不相帮罢了,我出手对付长乐郡主之时,便是苏兆安对秦家下手之日。” 黑袍人顿了顿,没再吭声。 木枫澜双手背身上,嘴角含笑地离开,“有意思,大燕真是太有意思了。” 卿酒酒浑然不知这些,她这会正陷入梦靥之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里,她不辨方向地走下去,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人,她仿佛那样走了千万年。 然后她忽然就看到了帝九黎那张脸,他站在不远处,眸光沉寂地望着她。 卿酒酒心头一喜,她跑过去,喊道,“帝九黎!” 刹那,她眼前一花,眸光再凝聚之时,手上握着星铁匕,满手的鲜血,温热粘稠,而帝九黎缓缓倒在她脚下,汩汩鲜血斑驳蜿蜒,将她站立之地染成猩红色,连同她的脚,一起被淹没。 “杀了他!”另有一道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她回头,眼瞳骤然紧缩,就见另一个帝九黎朝她在笑。 卿酒酒愣了愣,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她根本就分不清谁是帝九黎,谁是帝九冥。 她握星铁匕的手在发抖,指尖一颤,铿锵一声星铁匕落地。 “不,帝九黎……”她喊了声,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我在。”醇厚如昆山碎玉的嗓音在她耳边及时泛起。 卿酒酒一转头,就见着真正的帝九黎,她心落回原处,想扯个浅笑,结果嘴角的血口子裂开,疼得她抽了口冷气。 “别动。”帝九黎赶紧将人半捞起来,她人是趴在床榻上,动作怪异,很不方便。 帝九黎喂了她一些糖水,“你体内的毒才排完,先忍着,我给你拔银针。” 刚才卿酒酒一直没醒,帝九黎便不敢随意动她身上的银针。 卿酒酒困倦地点了点头,这会拔毒之时的记忆全涌上脑海,她将脸埋进软枕里,心虚的恨不得有个乌龟壳让她钻里头,再不出来。 帝九黎将染着毒的银针全扔盆里,末了又去脱她的衣裳。 卿酒酒一把抓住衣襟,眸光闪烁,不敢直视,“不用,我不换。” 帝九黎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眼神深邃地望着她。 出奇的,卿酒酒竟从那眼神里看出危险来,她被帝九黎看的背脊发冷,她只得呐呐松了手。 帝九黎木着张脸,三两下将她剥个精光,用薄被将人一裹,抱进净室,扔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头。 卿酒酒抹了把脸,乖乖地开始洗澡。 帝九黎找了动作利落的宫娥来伺候,他自个则靠在净室门口,好一会才哑着声音道,“卿小酒,没有下次!” 卿酒酒忙不迭地点头,反应过来他看不过,又说,“没有下次了。” 帝九黎又说,“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说服我。” 卿酒酒组织了下语言,从他在龙脊山脉中瘴气毒那次说起,一五一十,半点都没有隐瞒的说了遍。 她根本不知道门外的帝九黎手止不住得在发抖,他难以想象,如果昨天没有及时阻拦她,她要真一头撞上了假山,是不是这会他抱着的就该是具冰冷的尸体? 卿酒酒抽了抽鼻子,“体内还有余毒,所以接下来半个月,我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 “比如?”帝九黎声音稳如死水。 卿酒酒揉了揉脸,已经跨出了浴桶,在宫娥的帮助下穿衣裳。 “虽然拔了大部分的毒,但毒药瘾并不是说毒一清,就没了,这有个过程,从心理和生理上,彻底戒掉的过程,所以半个月里,我会惶恐不安,也会控制不住想要重新对自己用毒,也会抑郁……” 帝九黎单手捂脸,手心遮掩的脸上,没有任何人看的到,他才真切的流露出最真实的情绪。“我知道了。”尽管如此,他回答她的时候,才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第242章 弄死他(1) 卿酒酒才出净室,她就又累了,精神不急,气血两空,她的身子骨,也就只有一层皮可以看。 帝九黎将人抱回床上,发丝没干,他便让她靠着他,一点一点地帮她熏头发。 卿酒酒抓着他的袖子,黑瞳安静地看着他,眼底带着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柔和和情意。 她抬手摸了摸他肩膀上的咬上,沉默了会道,“对不起……” 帝九黎低头,在她嘴角啄了口,“再有这种事,我会折断你的翅膀,让你再没有任何自由。” 卿酒酒意外的没有恼,她带点撒娇地往他脖子间蹭了蹭,瓮声瓮气的道,“我拔毒的时候,太丑,而且要你自己动手伤我,太过残忍,所以我才找的殿下帮忙。” 她跪在他大腿上,捧着他的脸,难得有些不安的低头看着他。 帝九黎仰头,他摸着她的发丝,“刚在边南见着你那会,也不见得有多好看,还有你的喜怒哀乐,幸福痛苦,这些都要是我带给你的,和旁人无关。” 戒瘾是个过程,约莫如此,卿酒酒此时觉得自己眼眶泛涩,鼻子发酸,难过忽如其来,昨天拔毒的痛苦又涌上心头。 “离鸠,我一个人的离鸠……”她死死搂着他脖子,嘴里嘀咕道。 帝九黎应了声。 可这并不能安抚到卿酒酒,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她还说,“离鸠,亲亲我……” 帝九黎从未见过这般脆弱无助的卿酒酒,像是野猫被剁了利爪,娇娇的十分可怜。 他顺从她的意思,薄唇一压,就覆上了她的。 卿酒酒浑身打了个颤,瞬间就软成一滩春水。 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晶亮水润,像是藏着调皮的桃骨朵,她自发地舔了舔唇珠,目光落在帝九黎的薄唇上,就再撕不开。 从尾椎蹿起的酥麻,沿着背脊而上,陌生的情动,瞬间代替了毒药瘾翻上来的难受。 她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帝九黎身上,钻进他怀里,还勾着他的手指头,央着他多摸摸,那娇撒的忒熟练自然。 琥珀鎏金的华光从睫毛末端划过,帝九黎手一揽,将人安放在床褥上,然后在她焦躁不安的目光中,从她下颌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亲。 便是连她那双青涩的小桃儿都被稍稍的安抚了翻。 待到帝九黎气血喷张,鬓边生汗之时,他一抬头,身下的这头小母老虎竟然睡着了。 他侧躺一边,将人拢怀里,心头生起的悸动,恨不得将怀里的人给揉进骨子里,血肉都化为一体,生生世世。 别庄的日子一晃而过,卿酒酒有帝九黎的陪伴,稍后清除余毒和戒瘾的过程,倒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她偶尔只是消极不安,抑郁的极端情绪并没有出现过。 第十日,卿酒酒已经好了很多,她脸上养出了薄薄的气色,小肚子上也多了一圈小软肉,捏上去软软的十分好捏。 帝九黎这些时日,没少往她小肚子上揉捏。 别庄里头,除却伺候的宫娥和小太监,并无旁人,也没有人来打扰。 卿酒酒便懒得连发都不束,整个慵懒地披散着,走哪都要趴帝九黎身上,整日除了吃喝,就是睡觉。 “帝九黎,我们什么时候能成亲?”卿酒酒忽然想起这事,她最近特别依恋他,巴不得变成挂件,挂他大腿上。 帝九黎手里捏了本书卷,听到这话,他抬眼,撩起她一丝细发道,“怎的?迫不及待想嫁我了?” 卿酒酒乖巧地点了点头,她头放他结实的肚子上,滚了两滚。 帝九黎低笑了声,难得她这么乖巧,让人心尖发痒,他没忍住,低头含了含她唇珠,“其实现在就可以,不过,即便成了亲,也要等你及笄了才能圆房。” 卿酒酒低头看了看自个可怜巴巴的小青桃,叹息一声,愁得眉头都皱紧了。 帝九黎将她神色尽收眼底,揉了揉她发顶,“快点长大,要不我要憋坏了。” 卿酒酒促狭地瞅了他一眼,这人真是被自己给带坏了,从前礼仪规矩不断口,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都说出这种事了。 两人正温馨间,别庄管事提着袍摆匆匆而来,“殿下,外头来了个人,说是国舅的人,要亲自面见殿下。” 卿酒酒一愣,国舅?那不就是皇帝的舅子,帝九黎的舅舅? 她诧异道,“你还有舅舅?亲的?” 帝九黎微微皱眉,“有的,你先等会,我去去就来。” 卿酒酒约莫她此时并不好露面,尽管心头不是很愿意,还是点了点头。 她注视着帝九黎走出垂花拱门,掰着手指头在算辈分。 国舅,当今皇后的兄长才该是,帝九黎母妃兰妃是皇帝心头朱砂痣,多半是破例封的国舅,那也该和有天兰外族的血统。 她还没想明白,这国舅怎的从没听说过,冷不丁一阵微风吹来,带来一股子甜腻的花香味,像是--罂粟花香! 她一惊,悚然回头,就见木枫澜站在一丈外,笑看着她。 眉目掠过厉色,卿酒酒起身暗自握了握拳头,不行,她还是没有力气,身体没恢复。 “哼,手下败将,赶来送死?”不过,她脸上分毫异常都不露。 木枫澜眨了下眼,“在下听闻长乐郡主身体有碍,在别庄休养,特意前来看望郡主。” 他说着,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手里捏着的恰是一朵殷红如血的罂粟花! 卿酒酒后退半步,“不想死的,就赶紧滚!” 木枫澜往前几步,“这是倭国奇花,结成的果子乃是至宝,郡主该尝一尝。” 那株罂粟,一枝两并蹄,一朵正开的艳,而另一枝,刚好结了个罂粟果。 卿酒酒浑身发寒,她已经在戒瘾尾声,若此时再敢碰这类东西一下,便相当于前功尽弃--。圆滚滚的罂粟果,小巧精致,本是漂亮好看的,但在卿酒酒看来,却十分忌惮。 第243章 弄死他(2) 木枫澜低头嗅了嗅罂粟花,睫毛轻颤,他露出沉醉的表情。 卿酒酒不着痕迹地往后挪蹭,她只希望帝九黎能够赶快回来! “长乐郡主还是不要想逃的好,这么点大的地方,您又能逃到哪去呢?”木枫澜撩起眼皮,说的嘲讽。 “对了,在下忘了,九皇子还在这庄子里呢,”他随后又补充道,“不过,在下觉得,九皇子这会应该忙得很,哪里是有空。” 卿酒酒眯眼,“调虎离山,什么时候倭国的狗也学会大燕人的手段了?” 木枫澜并未恼怒,他将罂粟果拔下来,在指间转了几圈,然后道,“倭国是岛国,其实比郡主想象中的,要漂亮,还多海产,物产丰盛,就是土地小了点。” 卿酒酒扬眉,“哦?原来倭国竟是不错的,本郡主还以为,一涨潮的时候,潮汐就能整个海岛淹没了呢。” 木枫澜摇头,仿佛提及倭国,他多了几分的性兴致,“不如郡主与在下同去,郡主一定会喜欢的,指不定从此以后都不想回大燕了。” 卿酒酒目下只能拖延,她装作感兴趣的模样问道,“你先同本郡主说说,倭国都有哪些东西是大燕没有的?” 木枫澜微微一笑,他轻易就看穿卿酒酒的目的,他又往前几步,“郡主先同在下离开,在下自然会慢慢说与郡主听,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呢。” 卿酒酒目光锐利地扫过去,“本郡主要是不呢?” 木枫澜嘴角笑意加深,带着明晃晃的恶意,“那在下只能用些郡主不喜欢的手段了。” 他说着,指甲在罂粟果皮上一划,当即就有乳白色的浆汁从破皮处冒出来。 “是不是很神奇?”木枫澜指腹上沾了一点,他放到唇边,伸舌舔了一下。 卿蜜蜜头皮发麻,她从未畏惧过什么,可此时此刻,却对木枫澜手里的罂粟果起了点滴的恐慌。 那种被瘾所支配的痛苦,还有戒瘾之时的绝望,都深刻的印进了她的骨子里。 她脸色瞬间就傻白,半隐在袖中的指尖止不住的再发抖。 “拿开!”她大喊一声,黑瞳闪过憎恨。 木枫澜眯眼,“果然,长乐郡主上次是瘾犯了,所以才致神志不清。” 卿蜜蜜一动不动,她站在那,从头到脚的发冷。 木枫澜换换走近她,声带蛊惑的道,“这是神花结的神果,将这浆汁吃下去,能让人欲仙欲死,从此再无忧愁。” 卿蜜蜜比谁都明白罂粟,若是平时,她倒也不惧,可她此刻的身子,并不能抵挡毒瘾的侵袭。 她指甲深深掐进手心,粉唇没有血色,目光落在罂粟果上,死死移不开。 骨髓之中,细细密密的痛痒攀爬上来,仿佛她又经历着拔毒的过程。 她知道,自己的毒药瘾又犯了,这次是心理上的依赖,身体上的异常,都是幻觉。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珠,理智拼命的再让她离开,让她逃,但身子就是一动不动,且抓心挠肺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那种吸食了毒药之后的快活。 她的身体,想要! “试试吧,只小小的一口,什么烦恼忧愁都没有,快活似神仙,你会喜欢的。”木枫澜眼神闪烁。 他算计的很好,只要卿酒酒对罂粟果上瘾,那么他便不愁带不走她,毕竟只有他能给她提供罂粟果,到时,他便是她的主人,要她转身杀了九皇子都是可以的。 卿酒酒咬破舌尖,剧痛席来,她堪堪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往后退了一步。 “你也是想要的吧?没有关系,在下还有很多,你想要多少都可以……”木枫澜已经离卿酒酒很近了,近的顺势扣住了她的肩膀,并将罂粟果滴落下来的乳白浆汁往她唇边凑。 卿酒酒动了动唇,眉目出现挣扎和犹豫。 她身体开始发抖,小脸白的厉害。 眼见罂粟果离她越来越近,她几乎都能闻到果子上散发出的涩味,浓黑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落出明灭不定的暗影,破碎的脆弱。 木枫澜脸上带恶意的笑越发浓郁,他几乎已经能遇见卿酒酒对罂粟果成瘾后的言听计从。 乳白色的浆汁轻轻一落,就滴到了卿酒酒的唇上,悄无声息,但气息冰凉。 黑瞳眸光微闪,纤细的手腕一翻,玄色的星铁匕陡然出现在卿酒酒手中,划过凌厉的芒光,噗的一声捅进了木枫澜的腰腹。 猝不及防! 木枫澜眼瞳睁大,他手僵在半空,好像没反应过来。 卿酒酒勾起嘴角,眉目带出狠厉,她握着星铁匕,用力一搅,喷涌的鲜血冒出来,几乎烫伤她的手背。 木枫澜低头,他难以置信看着腰腹的伤口,又抬头怔怔盯着卿酒酒,尔后猛一挥手,一掌将她打了出去。 “嘭……”卿酒酒装上假山,背脊生疼,一身骨头都像被撞断了一样。 她喘着气,眼前发黑,一阵阵的,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滑坐到地上,浑身都使不出力气。 但她还知道抬手将唇上那点罂粟果浆汁抹去,又吐了好几口唾沫。 木枫澜捂着伤口,他脸上扭曲起狰狞。 “贱人!”他骂了声,像炮弹一样冲过去,抬脚就狠狠踹在卿酒酒身上。 “噗……”卿酒酒嘴角流下鲜血,她痛极了,像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样,她甚至还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咔咔声音。 “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木枫澜咬牙切齿的道。 他伸手掐住卿酒酒脖子,将她脑袋按在地上,然后强势掰开她的嘴,五指用力一捏,将罂粟果的浆汁挤出来,悉数滴进了她的嘴里。 黑瞳犯过狠辣和畏惧,卿酒酒剧烈地挣扎起来,然,整个人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毫无反抗之力,她的火枪也根本不在身边。 木枫澜显然很有技巧,一松一紧她的下颌和脖子,就迫使她将罂粟果浆汁吞了下去。冰凉的浆汁在舌尖泛出淡淡的苦涩,然后顺着食道一滴不剩地流进了她的肚子里。 第244章 咱们不吃这种脏东西(1) “唔……”卿酒酒狠毒了木枫澜,她痛恨这种无力,也对还没完全戒掉的毒药瘾心有余悸。 但,一颗罂粟果子的浆汁她全吞了,这种生货的毒性很大,足以让她一次成瘾。 “哈哈哈……”罂粟果再挤不出任何浆汁,木枫澜微微松了力道。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但着腐烂的恶意,像纯粹的恶之花,让人起鸡皮疙瘩,他翘起嘴角道,“放心,我才不会杀你,等你瘾发的时候,你会像狗一样对我摇尾乞怜,求我施舍……” 罂粟果的浆汁被晒干后,就成黑色的生牙乌片,这种东西卿酒酒太清楚了。 她感受着脑子里忽然而其的爆炸,隐隐有麻痹神经的致幻开始升腾,但她的心痛苦至极。 她盯着木枫澜,眼白浮起赤红血丝,喉咙里发出野兽才有的威胁低吼。 木枫澜并未放在眼里,他一见卿酒酒开始泛潮红的面颊,整遐以待地看着她逐渐失去神志。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牙乌片开始产生效果,让她再感觉不到半点疼痛,身上也有了一些力气。 她咬了口舌尖,嘴里满是血腥味,紧接着在木枫澜恶意的目光中,猛地朝他扑了过去。 她那一扑,力道极大,将木枫澜撞地往后退了几步,最后脚下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卿酒酒直接马奇在他身上,十指向钢铁一样扎着他双肩,俯身张嘴,一口就咬在他脖子动脉上! “啊……”木枫澜痛呼一声,他没料到卿酒酒竟会有这样野兽一般野蛮的方式撕咬。 卿酒酒咬着了肉就不松口,她此时正恨不得啃木枫澜的肉。 他敢喂她牙乌片!她要弄死他! 卿酒酒已经没有多少理智,对木枫澜的仇恨,还有瘾的发作,她潜意识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弄死他!弄死他!弄死他! 木枫澜捏起拳头往她背上砸,但卿酒酒就是不松口,她那一口精准的很,不仅是咬穿了皮肉,还将被脖子上的动脉血管给咬住了,只是还没咬破。 她喘息厚重如野兽,满嘴的血,还有撕扯下来的烂肉,她黑瞳颜色极深极大,那里头半点人的理性都没有,野性的犹如一头真正的母老虎! 木枫澜痛的人差点没晕厥过去,他堪堪找回一丝理智,竖起手刀,就往卿酒酒后颈穴位砍过去。 “嘭……”卿酒酒利齿微微一松,那一手刀,没将她打晕,也让她恍惚了片刻。 木枫澜趁机一掌拍在她心口,想将人推开。 哪知卿酒酒反应也很快,在瘾发作的幻觉下,又有潜意识的作用,她所有的反应都成了本能,多年被训练后的身体本能。 她一拳头反手轰下去,砸在木枫澜肩甲,还没从他脖子离开的利齿又狠狠地撕咬了上去。 她叼着动脉血管,凶狠地甩了甩。 木枫澜只觉得一阵剧痛,跟着他就感觉到蓬勃飞射出去的鲜血。 他的血管,被咬破了! 剧痛之下,他心头一慌,摸着人皮折扇,朝着卿酒酒后脑勺竖着打下来,那一下若是击中,卿酒酒非得头骨破碎,脑浆满地。 但有一道劲风更快,一枚铜钱嗖地打过来,化为锋利暗器,嗖地打在木枫澜手腕。 铜钱竖着扎进手腕中,让他力道一泄,人皮折扇啪嗒就掉了。 “小酒儿?”帝九黎快若闪电冲过来,他一把拎起她后领子,将人拽起来。 但卿酒酒眼里,只看得到木枫澜,她还死死咬着他不松嘴。 帝九黎眉头紧锁,他稍微使了力气。 “噗……”的一声,卿酒酒竟生生将木枫澜一块肉给撕了下来,还在她牙齿间咬着。 她满嘴的血腥,又还有碎肉渣滓,仿佛吃人的恶鬼修罗,真真让人骇然又作呕。 帝九黎强势一伸手,将人抱住,然后掰着她下颌,修长的食指扫进她嘴里,想帮她将碎肉给挑出来。 可卿酒酒齿关紧要,根本就不松嘴,她黑瞳浓黑如深渊,死死地盯着木枫澜,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木枫澜用力捂着脖子爬起来,他转身就想跑。 帝九黎眸光一厉,宽袖微抖,软剑嗖地飞出去,朝着木枫澜后背心扎去。 木枫澜大惊,他根本不敢回头,只来得及往地下一滚。 “嗡……”软剑带起刺眼的剑芒,擦着木枫澜右臂而过。 只见那手臂忽的飞起,带起血滴,断臂在半空中翻转过流星的弧度,最后啪嗒落地,带甩出无数的鲜血。 “啊……”木枫澜惨叫一声,再继脖子血管被咬破之后,她的右臂被砍断了。 他浑身发冷,大量的失血,让他感受到濒临死亡的恐惧。 帝九黎眉头没有舒展,他一只手用力抱着卿酒酒,不让她挣脱,另一手已经又捏了一枚铜钱,这一次朝着木枫澜眉心而去。 他攻击来势汹汹,当有将留下木枫澜性命的架势。 木枫澜避无可避,身体五感迟钝,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枚铜钱近前。 “铛……”铜钱被一柄武士刀挡飞,木枫澜身前多个全身都笼在黑袍子里人,那人根本不和帝九黎交手,往身前扔了个乒乓球大小的黑球。 “轰……”黑球落地炸裂开,产生大量的雾气,什么都看不见。 帝九黎抱着卿酒酒飞快后退,他并不知道这雾气有没有毒,只得等雾气散了,院子里已经没有了木枫澜的身影,只余地上那截断臂。 卿酒酒还在挣扎,她不甘得呜呜直叫,仿佛对木枫澜的逃跑很是焦躁。 帝九黎抚了她鬓角一下,低头在她耳边呢喃道,“小虎女,别怕,我在,离鸠一直在,你安全了……” 许是“离鸠……”的名字拨动了卿酒酒的神经,她缓缓安静下来。 帝九黎食指再伸进她嘴里,又说,“乖,张嘴,咱们不吃这种脏东西。” 卿酒酒当真乖乖地张开了嘴巴,任由帝九黎帮她清理掉嘴里的碎肉和血腥。帝九黎眉头越皱越紧,琥珀眸色深沉如冰,他心里既是心疼又是杀意。 第245章 咱们不吃这种脏东西(2) 他拧了帕子,轻轻地帮她擦,先是嘴,然后是牙齿,小舌头不好清理,他便往她嘴里倒了口清水。 卿酒酒一直偏头望着她,期间乖乖巧巧,时不时还对他笑。 那口水一进嘴里,卿酒酒条件反射的就想吞下去,帝九黎赶紧拦住,“不能吞,吐出来。” 卿酒酒眨了眨眼,似乎不要懂,帝九黎只得做了个吐的动作。 卿酒酒有学有样,将嘴里混着血的清水吐的干干净净。 帝九黎毫不吝啬,夸奖了她一声,还亲了亲她的小鼻子。 卿酒酒弯起眸子,一直在穷开心,她脑子不太清楚,牙乌片的作用还在,她整个人都是脚不着地,飘飘欲仙的。 这会瞅着帝九黎那张脸,心里反正觉得开心欢喜,并隐隐有一种焦躁从心头升起,让她想要再多靠近他一些。 她嘤嘤两声,像粘人又撒娇地奶猫一样绕着他求蹭,求抚摸。 帝九黎伸手探了探她额头,又把了把脉,发觉她心跳和脉搏都跳的很快,十分像之前犯瘾之时的反应。 他心里对倭人木枫澜又多了几分杀意,才断一只手,简直太轻了! 帝九黎熟练地安抚自家的小母老虎,耐心得等她瘾下去。 两三个时辰后,卿酒酒抽着冷气,揉着眉心清醒过来,她是有记忆的,稍稍一回想,便想起了所有的事。 想起之后,便对木枫澜恨得咬牙,“我要杀了那个倭人,他给我喂牙乌片,让我又上瘾了!” 帝九黎的郁色更浓,他揉了揉她发顶,“没事,瘾戒掉了,回京我就发兵攻打倭国,到时让倭国人心甘情愿的将木枫澜送到我们手里,随你怎么报仇都可以。” 卿酒酒诧异的看着他,“要打仗?” 帝九黎点头,“我舅舅的人说,大燕以东的沿海,倭国最近很不安分,屯兵有异动,应该是要打了。” 说完这话,他又补充了句,“打不起来,我也要第一个就灭了倭国给你出气。” 听闻这话,卿酒酒心里泛起古怪的丝丝甜意来,她并不想成为迷惑帝九黎的红颜祸水,但是好像一不小心就当真做了把祸水。 帝九黎又问,“那牙乌片有什么副作用?” 卿酒酒给帝九黎科普了一遍牙乌片,末了磨着牙道,“这是个坏东西,不能让百姓沾染上,必须严格监管。” 帝九黎沉思片刻,“既然在倭国是神花,那就让倭国人先用好了,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等打仗的时候,一个个就都是软脚虾。” 卿酒酒意味深长地看了帝九黎一眼,这人不愧是做的了皇帝的人,瞧这反应,眨眼就是毒计。 偏生,这毒计还真是凑效的,她上辈子历史上不就真有那么一出来着。 她也不圣母,也不烂好心,“反正这东西毒着,你自己斟酌控制吧。” 她相信,帝九黎是有分寸的。 这头,卿酒酒又染上了牙乌片瘾,她不得不继续住别庄,也就根本不知道,在木枫澜对她动手的时候,远在京城的秦家也出事了。 秦老爷子在出宫回府的路上,马车车轴突然断裂,还惊了马,马儿狂奔下,好端端的马车翻了,秦老爷子整个人撞在马车壁上,额头都撞破了个口子还流了血。 就是这么个小口子,秦老爷子硬是昏迷不醒,整个人像个活死人一样,只能眼看着他的气息一日衰败过一日。 皇帝听闻此事,将御医差了过来,可御医一诊脉,谁也看不出来时何情形。 秦老爷子就这么一直不知生死地躺床上,急忙坏了秦家上下,连被派遣出去,重建秦家产业的子弟挨个都赶了回来。 秦家,一时间,像天都塌下来了一样,没有秦老爷子这个顶梁柱,便没了主心骨,人心惶惶。 卿蜜蜜最近几日几乎住在了秦家,她每日都到秦老爷子面前照顾。 还是御医上官桑看不下去,提醒了那么一句,兴许活阎王的关门弟子长乐郡主能有法子。 卿蜜蜜当即套上马车,就往别庄上赶。 然,她人还在半路,就遭到一波死士的刺杀,她身边只带了红蝎和橙柳,这两人虽然拳脚不错,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 蜜蜜提着裙摆,咬着唇。 红蝎弯刀一划,带出圆形弧度,“二小姐,快走!” 闻言,卿蜜蜜转身就往官道边的密林里头跑,她不傻,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留下来作为累赘。 那波死士一时间竟谁都没法突破红蝎和橙柳的防线,眼睁睁地看着卿蜜蜜跑进密林里,眨眼功夫人就不见了。 卿蜜蜜一直跑,一直跑,她记得姊姊说过,遇上危险的时候绝对不能慌。 她在密林中也不是慌不择路,而是朝着别庄的方向去,一路跌跌撞撞,不知跌倒多少次,裙摆被勾破了,脸上也被刮伤了,即便眼珠子都在桃花眼里打转了,她也一直咬牙跑的飞快。 她这会已经看出来,外祖父的事,绝对不简单,不然何以她一出门去找姊姊求助,就遭到刺杀? 半个时辰后,她大口喘着气,靠着棵树才缓缓坐到地下。 她伸手捂着心口,直觉心跳快的像要爆炸了一样。 卿蜜蜜抱着膝盖,心头害怕极了,也很担心红蝎和橙柳,但她咬着唇,硬是不肯哭一声。 “沙沙……”轻微的脚步声踩着落叶由远及近。 卿蜜蜜惊恐得一下站起来,炸毛地转身躲树后面,但那树太小,根本就藏不住她。 她惊惧地看着不远处,将呼吸都屏住了,手死死扣着树皮,差点没把自个指甲给抠断。 近了,更近了。 在卿蜜蜜的眼瞳中,一袭迥异于大燕衣裳的狩衣从林间转了出来,那人面容阴冷,怨毒似毒蛇,脖子上缠着白纱,还有血浸出来,最为醒目的是,那人只有一只左手!卿蜜蜜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她虽然没见过这人,可是认识那身狩衣,姊姊和冥哥哥他们商议事情的时候,从不瞒着她,所以她知,这人是--倭国人! 第246章 就地,给我往死里抽 木枫澜死死盯着卿蜜蜜那张脸,磅礴的杀意从他身上涌出来,还带着刺人的恶意。 “长乐郡主的妹妹?”他低声说了句,每一个字都夹带着仇恨。 卿蜜蜜木着脸,努力学着姊姊威严的模样,这种情况,姊姊也说过的,绝对不能露怯,兔子尚能搏鹰,所以,她也可以! 木枫澜已经不想在多余的话了,他只恨不得将长着这张脸的人给踩到地下,然后让她哭泣讨饶。 他当然不会放过她,只会让她余生都过的生气不能,活在痛苦的深渊里! 如此,才能已泄他心头之恨! 他一挥手,身边就多了个面白像死人,唇红如血的傀儡,那傀儡只有半人高,约莫十来岁的模样,竟是个幼童稚子。 卿蜜蜜只觉得头皮发麻,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怪物,心里怕极了。 她手指头抠进树皮缝隙里,尖着声音吼道,“别过来!你敢动我,我姊姊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我也会杀了你!” 木枫澜对一只兔子的垂死挣扎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捏着人皮折扇,右臂断裂处的伤口还在痛着,脖子便更痛,这些痛,无时无刻都让他心头充满了怨恨! 那傀儡在木枫澜的控制下,嗖的一下跳起朝卿蜜蜜扑过来。 卿蜜蜜抖了抖手,她控制不了身体本能的畏惧,只得飞快咬了自个虎口一口,强迫自己冷静。 然后从袖中摸出了一把小巧的银色火枪来。 她耳边响起姊姊教导的声音--。 “先开保险,再对准敌人,然后扣扳机!” 她知道这倭人是傀儡师,所以一定要先打他。 木枫澜人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就听“嘭……”的一声,火花四溅中,一枚类似暗器的东西,嗖地朝他心口射过来。 不及眨眼的功夫,木枫澜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就感觉到胸腔一阵刺痛! 不是利刃入体的钝疼,而是一种撕裂和崩开的疼痛,仿佛胸腔所有的血肉都被搅成一团,然后嘭地爆炸开来。 卿蜜蜜一击不中,没射中要害,她咬着牙,一鼓作气,用从未有过的勇气第二次扣动扳机。 “嗖……”的一声! 这次木枫澜看清了,他手一招,幼童傀儡尖啸了声,小小的身体一个猛扑,就挡在木枫澜面前。 “嘭……”子弹穿透傀儡,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腐朽的尸体炸裂开来,干皮脆骨哗啦飞落了一大堆,半个脑袋都被炸的稀烂。 卿蜜蜜觉得恶心,她手开始发抖,但看着木枫澜,又只得色厉内荏的道,“再敢过来,下一枪我就射烂你的脑袋!” 幼童傀儡啪嗒落地,再不能用了。 木枫澜捂着胸腔,敏锐察觉到卿蜜蜜这下真对准了他的眉心。 他皱起眉头,脸上闪过怨毒和不甘,想往前几步捉了卿蜜蜜,可又忌惮她手里那火枪。 “二小姐!”不远处,红蝎和橙柳杀退一波死士,急急赶了过来。 木枫澜眼神闪烁,往后退了几步,闪过密林中,飞快消失不见。 卿蜜蜜适才感觉到四肢发软,她连火枪都端不稳,整个人虚脱地坐到地上,浑身冷汗涔涔,大口喘气。 “二小姐,没事吧?”橙柳拉着卿蜜蜜的手,焦急地上下打量她。 红蝎绕着那幼童傀儡走了圈,“二小姐,可是一个身穿狩衣的倭人来过了?” 卿蜜蜜舔了舔干涸的嘴皮,才心有余悸的道,“是,他应该和姊姊有仇,还想抓我,被我用火枪吓跑了。” 红鞋微微一笑,“二小姐真勇敢,大小姐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被这样一安慰,卿蜜蜜瞬间就有了力气,她搭着橙柳的手起身,抖了抖脏污的裙摆,“我们赶紧去找姊姊吧,我怀疑外祖父的事不简单。” 红蝎吹了个口哨,不多时他们的马匹竟从林中小跑着出来。 红蝎摸了摸马儿道,“马车不能坐了,只好委屈二小姐和婢子一起骑马了。” 卿蜜蜜虽然平素被自家姊姊养得来颇为娇气,可这个时候,她也不会挑剔。 红蝎便带着卿蜜蜜骑马,先行往别庄上去,至于橙柳,则自己运起轻功用双腿跑。 卿蜜蜜到别庄的时候,卿酒酒正好瘾发作了一波,帝九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不让她自残,忍着瘾发的痛苦,生生捱过去。 所以,卿酒酒身上还有戒毒之时的后遗症,比方说不断的打呵欠,还有会畏冷,以及整个人恹恹的,很没精神。 卿蜜蜜见着这样的姊姊,愣了好一会,才担忧不已的问,“姊姊,你生病了?” 卿酒酒点了点头,她勉强扯出个僵硬的笑,“已经在痊愈了,不用担心。” 闻言,卿蜜蜜瞬间眼圈就红了,好像天都塌下来了一样,“怎么办?外祖父一直昏迷不醒,姊姊又生病了……” 卿酒酒一惊,差点没从帝九黎怀里跳出来,“外祖父怎么会昏迷不醒?” 卿蜜蜜将秦老爷子翻马车一事说了遍,末了想跟姊姊求助,但又顾忌她的身子,便转头眼巴巴地望着帝九黎。 用着那张脸,做出这样小兔子般的表情,帝九黎还真拒绝不了。 他多瞅了两眼,“我哥还没查出来,所以我就没告诉你,省的你担心。” 卿酒酒面又焦急,虽然因为秦伯明和秦郸的死,秦老爷子已经没法和她太过亲近,但她是真心将秦家其他人放心上了的,也愿意有这门子的亲戚,对秦老爷子,更是心有敬重,真真当成自个的亲外祖父。 她坐直背脊,“华夏那边呢?也没有消息?” 帝九黎道,“流光他们不是直接对你回禀的吗?我和哥哥永远不会插手。” 所以,她在别庄戒毒的这些日子里,华夏那边的事压根就没人管? 卿酒酒嘴角抽了抽,她其实想过让蜜蜜参与到华夏的管理里面,可这种事关黑暗的东西,她又不想蜜蜜沾染上,故而早将那念头给打消了。可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不在京城,华夏居然就是群龙无首。 第247章 本郡主杀了也是为大燕除害(1) 卿酒酒只得强打起精神,她让蜜蜜先在别庄住下,然后传信给流光。 当天晚上,流光就摸到了别庄,将大小庶务一一做了回禀。 卿酒酒又细细问了秦老爷子翻车那日的情形,她问的细致,将大街上围观的百姓都给不放过。 “那日,从前三皇子身边的无面公子在人群里出现过一眼。”流光想了好一会才道。 卿酒酒一拍案几,“是了,就是他,外祖父不是受伤,一定是中他的蛊了才昏迷不醒。” 搞清楚真相后,卿酒酒第二日顾不得瘾还没戒掉,一大早就催着帝九黎还有蜜蜜回京。 卿酒酒回京和出京一样,在傍晚进的城,悄无声息,谁都没注意。 她先回郡主府,花了几个时辰,将近日所有的庶务都理了一遍,这一次,她处理明面上产业账目的时候,特意让蜜蜜在边上看。 等了一晚上,帝九黎没等到她过府,如今脸皮也贼厚的九皇子便自个翻墙过来了。 他不放心卿酒酒,摸上她的拔步床,非得和她睡一起。 一夜无话,第二日,卿酒酒直接从皇太子手上拿了封空白的圣旨,然后让人抬着她大大方方的上苏家。 软轿晃悠,就在她快被摇晃睡过去之时,苏家到了。 卿酒酒什么话都没说,只让跟着她来的流光等人,直接踹门,不用留手,出了事她兜着。 流光等人本就是年纪不大的少年,总归是性子调皮的,此时得了卿酒酒的话,差点没嚣张的反天。 流光一人发了一把斧子下去,只见他一挥手,身后的手下,擒着斧头照着苏家的红漆大门就砍。 噼里啪啦,分分钟的功夫,苏家人都没反应过来,那厚重的红漆大门,硬是被流光等人砍的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洞,随便一脚就能踹翻。 “卿酒酒,你干什么?”苏家苏青岚冲出来,面色铁青地质问道。 她很早就同卿酒酒不对付,但又奈何不了,所以吃了那么几次亏以后,她就学乖了,见着卿酒酒都躲着走,绝对不招惹她。 但如今卿酒酒这般正大光明地打上门来! 卿酒酒坐在软轿里,单手撑着下颌,脸上不耐,“叫你老子出来!” 苏青岚指着她,“你……你……” 好半天,硬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卿蜜蜜心头冒起暴躁,她身子骨不好,此时没有闹心,苏青岚在逼逼几句,她都想杀人了。 苏兆安出来的时候,见着的便是一身暴虐气息的卿酒酒。 他皱起眉头,双手背身上,不见礼也不吭声,派头摆的足足的。 卿酒酒嗤笑了声,连个国舅都不是的世家家主,敢在她面前摆谱? 她从怀里摸出圣旨,往眼前一举。 苏兆安等人大吃一惊,整个苏家的人,连同吓人,在大门台阶口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卿酒酒甩了甩圣旨,漫不经心,骨子又嚣张的很,她从软轿上起身,直接走到苏兆安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抬脚就踹他脸上。 “卿酒酒!”苏青岚再忍不住,豁然站起身,怒视她。 卿酒酒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一脚踩着苏兆安的面价,将他头踏地上,“知道什么叫养不教父之过?” 苏兆安心头暴怒,他是想挣扎起身,但卿酒酒那只脚就像泰山一样,他根本挣脱不了。 卿酒酒眯着桃花眼一扫,在人群最后面,一圈下仆中间,目光锁住无面公子苏钦。 她冷笑一声,“本郡主今天就让你懂,养不教父之过的意思!” 苏兆安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听卿酒酒冷喝了声,“来人,将无面公子给本郡主抓起来!” 苏兆安眼瞳骤然放大,预感成为现实,他却头脑一片空白,不知要如何应对? “喏!”卿酒酒今个带来的人,全是代表皇太子的进军侍卫,抓个苏钦就和拎只小鸡一样。 苏钦还在挣扎扭动,“放开我,放开我!” 他盯着卿酒酒,按捺下想扔蛊虫卵的冲动。 卿酒酒勾起嘴角,她抖开圣旨,张嘴就道,“南境无面公子,长居京中,有结党营私之嫌,前出入皇三子府邸,勾结皇子,意图不轨,此等居心叵测的异族,当诛之!” 苏钦呆了下,他怎么也没想到,卿酒酒竟然会以这样莫须有的罪名逮他。 便是苏兆安都懵了,其他秦家人更是反应过来。 卿酒酒还不算完,她叮嘱道,“此最擅南境蛊毒,来人,将他衣裳扒了烧掉,绝不能留一只蛊虫。” 苏钦这下才慌了,“卿酒酒,你敢!” 卿酒酒娇笑出声,她松开苏兆安,直接到苏钦面前,分明只到他肩的身高,却睨出不可一世的狠厉。 “本郡主就是敢,你能如何?敢对本郡主外祖父下手,你就当想到今天!”卿酒酒口吻冰冷。 苏兆安起身,他捻起袖子擦了擦脸,不敢去看苏钦,“长乐郡主,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如此羞辱苏家,还大赤咧咧带走我苏家门客,就是闹上朝堂,老夫也要告你一状。” 卿酒酒眯眼,“老家伙,还敢跟本郡主装蒜?” “来人!”她又声若珠玉地喝了声,面容不善地盯着苏兆安,实际却针对苏钦,“就地,给我往死里抽!” 卿酒酒跋扈嚣张,她这话说的,让人一怔,谁都不敢反驳。 流光嘿嘿一笑,他手一捏,就将全身赤裸的苏钦推到在地上,大脚用力踩下去,踩在他胸口肋骨上,几乎能听到骨头咔咔的声音。 苏钦脸色惨白,他手腕被束着绑身后,全身上下没二两肉,和只白斩鸡一样。 这样的货色,流光一只手都能吊打几十个。 他手段也多,一会踩,一会踹,一会脚尖还踏着苏钦在地下滚两圈,压根就没将他当个人。 这会又是在苏家大门口,围观的百姓极多,众人见苏钦一身光果的在地下打滚,那白皙的肤色,叫人好笑。此等羞辱,顿让苏家面子里子都没了。 第248章 本郡主杀了也是为大燕除害(2) 偏生卿酒酒还道,“此等贱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竟胆大包天,怂恿皇三子行大逆不道之事,好在三皇子深明大义,心志坚定不为所动!” 她说完,扬起下颌,目光威逼着苏兆安,“如此阴险小人,不忠不义之徒,本郡主杀了也是为大燕除害!” 不管真相如何,至少卿酒酒这话说来是很得百姓民心,周遭围观的百姓都齐声叫好。 苏兆安面色铁青,事到如今,他既不能承认无面公子就是苏钦,也不能说无面公子是他苏家门生,卿酒酒扣那顶大帽子,他还承受不起,苏家也承受不起,不然就是第二个姬家! 他讲自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想不到转圜之法。 苏家大门前,是一条铺满了碎石子的小径,往常这条小径颇为风雅清幽,很符合苏家的门风。 但如今,苏钦在上头生不如死,流光折腾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将一身光果的苏钦按在小径上头,然后给滚。 滚来滚去,不大一会苏钦整个人都是淤青血点,然他身上却没有血渗出来,细小的血管在皮下破裂,便成触目惊心的淤血。 苏钦惨叫连连,整条大街都能听到。 苏兆安低喝道,“长乐郡主,你到底想干什么?” 卿酒酒扬起下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冷笑道,“本郡主想干什么?你这老匹夫会不知道,不知道你还敢对秦家下手?对本郡主的外祖父下手?” 苏兆安当即就让这话震得后退好几步,骇然地盯着她。 卿酒酒弹了弹袖子,掩下眉目,漫不经心的道,“苏兆安,你信不信,秦家若是有损,本郡主能让苏家满门上下变成第二个姬家?” 光是一个改头换面偷灰京城的苏钦,就能成为压垮苏家的横梁。 “哼,”卿酒酒拿手头的圣旨拍了拍苏兆安的脸,“敢无视皇上的圣谕,把驱逐南境的人重新弄回京城,你苏家的脑袋还真不怕砍?” 苏兆安心头一跳,他知道,此事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自然是信卿酒酒多一些,他们这些京城世家风光太多年,皇帝早年就又削贵的心思,只不过碍于贵族盘枝错节的关系,无从下手罢了。 可当姬家率先被抄,其他的世家早收敛了尾巴,谁都不敢再去触这个霉头。 他,苏家,亦不能! “你想怎么样?”苏兆安不得不妥协问。 卿酒酒勾唇笑了,她一挥手道,“来人,将此人压到刑部大牢!” 她自然是没有权利往刑部大牢里抓人的,可皇太子殿下有权利就够了。 流光提拎起奄奄一息的苏钦,这苏钦实在受不得苦,就那么一会,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痛到失禁,屎尿顺着他腿流下来,恶心至极。 流光也很嫌弃,恨不得将他丢出去。 卿酒酒重回软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兆安道,“苏大人想清楚了,再来找本郡主。” 她说完这话,领着人和来时一样,嚣张跋扈地离开。 路过郡主府,她也没进去,而是直接往九皇子府去,先是还了皇太子帝九冥那张空白的圣旨,尔后又让流光混进刑部大牢,好生招呼苏钦,不给他饭吃,不给水喝,甚至不准他睡觉休息。 想要将一个人生生熬崩溃,卿酒酒有的是法子。 大动干戈了一场,卿酒酒一身无力的慌,她软软窝在软榻上,整个人恹恹的很没精神。 帝九黎进了宫,帝九冥端着盘造型精美的点心过来,他将碟子放安案几上,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额头,“还是难受?” 卿酒酒瞅了那张脸一眼,感觉心头莫名其妙的压抑稍微少了一些。 帝九冥在对面坐下,朝她推了推碟子,“尝尝?御厨新做出来的。” 卿酒酒捻起一个,咬了一小口,她还没咽下去,那股甜腻的味冲进喉咙,她趴榻边,哇的一声就吐了。 帝九冥一惊,连忙扶着她帮忙顺气,“怎的这样?不然让上官桑再来瞧瞧?” 卿酒酒就着他手,喝了口清水,“不用,是戒瘾的副作用,熬过去了就好。” 她抬手想朝帝九冥笑一下,然触及那双琥珀凤眸,就被暗金汪洋里头的心疼和柔软镇住了。 帝九冥这眼神…… 帝九冥眨了下眼,他并未闪躲,反而落落大方,扶卿酒酒坐好后,他重新落坐,“还要几日才能戒掉?” 卿酒酒甩了甩脑袋,将刚才得念头打散,她是瘾犯了,才看错了? “约莫最少也要十来天。”罂粟果浆汁的瘾又和从前的毒药瘾有所不同,如今两种瘾都在她体内,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依赖,自然多费时日一些。 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水润浮上眼梢睫毛,让黑白分明的桃花眼越发的明亮。 帝九冥目光划过那点睫毛,他抿了口茶,“明日还是我进宫处理朝政吧,让小九多陪陪你。” 卿酒酒轻笑了声,“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娃娃,作甚都要人陪。” 虽然,她心里其实也挺想窝在帝九黎身边。 帝九冥微微一笑,目光了然,“从前小九一生病,他就拽着我的袖子,哪都不让我去,非得连睡觉都要一起。”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再自然不过的伸手敛了下卿酒酒的鬓角,“人生病的时候,都是想要最亲近的人在身边的,不关年纪的事。” 卿酒酒愣了愣,她并未注意到帝九冥的动作,只是心下有些暖意。 她没有过兄长,之于蜜蜜,也是照顾者的身份,但这会,她倒觉得帝九冥在她心里的位置,恰如其分的诠释了兄长的定义。 她弯起眸子,笑靥粲然,“谢谢,冥……哥哥。” 她学着蜜蜜,也真心实意喊了声哥哥。 帝九冥薄唇边的笑容深邃,仿佛很满意,“乖。”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和谐。 不远处的廊角柱子后,卿蜜蜜望进房间里头,她将帝九冥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不一样,不一样……虽然帝九冥也会对她妥善照顾,也会为她理鬓角,但是她就是知道,帝九冥在面对她和姊姊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第249章 当虽远必诛 可究竟不一样在什么地方,她又说不上来。 她只觉得心口的地方闷疼难过的厉害,喘不过起来,像是被谁狠狠捂住了一样。 她蹲在地上,捂着心口,蜷缩起来,小小的一团,很是可怜。 “嗷……”一声轻微的虎啸响起,浑身雪白的赤焰伸舌头舔了舔卿蜜蜜,又拿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她。 如今好些时日过去,当初卿酒酒捡着的小虎崽已经长成了一头大老虎,卿蜜蜜照顾的时候居多,小虎崽便同她更亲密,时常出入两府,也不咬人。 卿蜜蜜一把抱住赤焰的脑袋,“赤焰,姊姊是不是很优秀?又懂那么多,什么事都难不倒她,冥哥哥和小九哥哥又是双生子,他们都喜欢姊姊吧……要喜欢姊姊,好简单呢……” 可是,她,她也喜欢冥哥哥哪…… 那么好的一个人,除了姊姊外,就数冥哥哥对她最好,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可是,姊姊是和小九哥哥在一起的,冥哥哥他……”她只要一想到这,心头的闷疼就越发厉害。 她不知道帝九冥对姊姊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分明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人,是她。 她和姊姊长的一模一样,冥哥哥为什么就看不到她呢? 赤焰哪里听得懂,它只舔了舔卿蜜蜜。 卿蜜蜜站起身,拍了拍它脑袋,“走吧,回去了。” 姊姊是她最重要的人,冥哥哥也很重要,她,什么都做不了。 隔日一早,流光从刑部大牢直接过九皇子府来回禀,只道苏钦熬不住了,愿意给秦老爷子解蛊。 卿酒酒才转醒,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帝九冥今个当真进宫去了,让帝九黎陪着她。 帝九黎的寝宫中,龙涎香浅浅淡淡,层层叠叠的帷帐垂落悠然。 卿酒酒躺在帝九黎怀里,双目无神的愣愣看着床帐,好一会才慢吞吞的道,“继续折腾,他说一句就行了?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流光低着头,赶紧退了出去。 卿酒酒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嘟嘟囔囔的道,“贱骨头不吃教训,当全世界都是他爹娘,合该原谅惯着他?哼哼,想的美。” 帝九黎低笑了声,卷着她一撮发丝在把玩,“嗯,真要和倭国开战,像苏家这种世家,非得先刮层皮下来,省的在后头拖后腿。” 卿酒酒脑袋靠他衣襟微敞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逐渐清醒。 “真要和倭国打了?”她偏头问了句。 帝九黎点头,“东边传回来的消息,不太乐观。” 卿酒酒啧了两声,朝外头喊了声,进来的是白岩,她一样当自己人使唤,“跟流光说声,让华夏搜寻还在大燕的倭国人,特别是木枫澜,活的就带回人,要死了就给我把脑袋带回来。” 她记仇的很,尽管帝九黎断了木枫澜一条臂膀,可她还是想弄死他! 帝九黎提醒道,“木枫家族在倭国很有地位,木枫澜是少主,要杀了他,倭国就已经败了一半了。” 卿酒酒不管那些,她只想报仇而已。 两人一并起了床,多少用了些早膳,卿酒酒忽然就又开始犯瘾了,好在瘾已经小了很多,她只是特别难受,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而此时朝堂之上,从东边送回来的一道奏请,让整个朝堂掀起波澜。 “皇上,倭国已有两年不曾像我大燕进贡,此时还敢动兵,当狠狠的打回去!” 说这话的,自然是武将。 “皇上不可,倭国多是海岛,真要开战,从地形上就对我大燕不利,起了纷争,怕是劳民伤财,当以和解为重。” 这不想打仗,只想和和气气的,是文官。 一时间,文武几列人吵的不可开交,就和市井泼妇一般,就差没挽袖子打上一架。 帝九冥一直没吭声,虽然东边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心头也有了算计。 其他几位皇子,三皇子被软禁了,没在朝堂,四皇子就是纨绔,五皇子如今也想得很开,六皇子就是个画痴,对这种朝堂之事素来不敢兴趣,至于七皇子倒有些蠢蠢欲动。 至于九皇子帝九黎,他虽然傻疾好了,但一向对朝政兴趣缺缺的模样,也就没人勉强他每日上朝。七皇子看了帝九冥一眼,一撩袍站出来道,“父皇,儿臣以为,倭国海岛甚小,且离我大燕路途遥远,一是海上作战非我大燕擅长,二则,此等海岛小国,打下来又有何用?不若派一使臣前往倭国,和谈相 商,尽显我大燕风范。” 七皇子也是不赞成打仗,但他想做那个使臣,若此事由他来解决,那么不管是在父皇心中亦或大燕百姓心里,那可都是功绩! 这当帝九冥笑了声,“七皇兄,仁善。” 七皇子睨着他,“我大燕向来是整片大陆之最,旁的蛮夷小国,何足畏惧?” 帝九冥嘴角的笑意便越发深邃了,七皇子的这些话深受文官的赞同,一时间附和的人还不少。 一边的武将很气愤,有人没忍住,大声嚷嚷道,“此言差矣,在是小国,可有了豺狼虎豹之心,犯我大燕边境,当虽远必诛!” 皇帝一直没吭声,良久,他问帝九冥,“皇太子如何以为?” 帝九冥拱手,朗声道,“回父皇,儿臣以为,当战!” 七皇子差点没跳起来,“皇太子殿下,是想要劳民伤财吗?将我大燕百姓置于何地?” 帝九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大燕边境百姓,时常受蛮夷倭人骚扰,七皇兄又将边境百姓置于何地?” 七皇子让这话一噎,半点都没反驳不了。帝九冥继续说,“父皇,前些时日,倭人混入大燕,伙同姬家,胆敢参合我大燕政事,且这倭人还是倭国木枫家族的少主,此后倭国在边境屯兵,此等举止,已经将我大燕脸面放地下踩了,若不给之狠狠的 教训,莫不是谁都以为我大燕好欺负?”皇帝欣慰,作为帝王,不能一味想着相安无事,也不能自欺欺人,必要之时,铁血手段也不能少。 第250章 一群吃饱了撑着的狗东西 “大善,尔等是大燕肱骨之臣,朕养尔等,尔等就是喝白粥的吗?一个海岛小国已经扇了尔等左脸,尔等还将右脸迎上去,让人扇不成?”皇帝雷霆怒喝,震的所有人耳膜嗡嗡的响。 七皇子更是面色惨白,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当以何人出战?”皇帝又问。 帝九冥微微一笑,站出来道,“父皇,那个木枫家少主前些时日,可是得罪了小九,小九一心还想报仇来着,不然,儿臣为小九请战?” 分明是很严肃得事,可由帝九冥嘴里说出来,竟像是在儿戏一般,让人想发笑。 皇帝确实脸上带了浅淡笑意,显然是想起了帝九黎,自己这九子,那性子,还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打小,就跟个赖皮的泼猴一样,又任性,是是非非都摆在脸上,才不管别人如何,半点都不会藏小心思。 即便有人想反对,但此时也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皇帝挥手道,“行,总是海岛小国,定国公也在那边,让小九去报仇就是。” 皇帝嘴里的定国公,便是当年兰妃的亲兄长,皇八子和皇九子的舅舅,大燕破例册封的国舅爷--兰季。 向倭国开战的事,就这样被皇帝轻描淡写地定下了,随后的事,便是监军和后勤辎重等。 委任皇九子出战倭国的圣旨,当天下午就到了帝九黎手里。 帝九黎往虚无山和青龙营去了趟,点齐兵马,装备好火枪。 卿酒酒撑起精神,也跟着去了青龙营,火枪的运用和箭矢差不多,但又有不同,况还要根据军阵来变换,以及训练单兵作战能力。 青龙营的将士,在卿酒酒看来,都还不太具备。 且她还提出,在战船上装甲大炮,这样海上作战的时候,一炮轰过去,就能将对方的船只轰的稀巴烂。 帝九黎不想她太操劳,可卿酒酒找着事做后,她即便是偶尔瘾犯了,也没分心思克制过去,反而效果还更好。 于是,卿酒酒还是在青龙营和虚无山两边跑,一边守着训练将士,一边督促铸大炮出来。 好在大燕本就是有大炮的,只是当初工艺以及材料及不上,不好用,卿酒酒便在原有的基础上,更换制作材料和优化设计,硬是将大炮的威力提升了好几挡,然后运到东边装战船上。 卿酒酒忙的脚不沾地,整个青龙营的将士,上上下下,如今对她是服气的不行,毕竟玩枪,就没个谁能有卿酒酒厉害,便是帝九黎都及不上。 将近半个月,卿酒酒都没在回过京城,卿蜜蜜坐帝九冥身边,往他看了好几眼。 她想姊姊了,冥哥哥也一定是想念的吧? “冥哥哥,你想姊姊吗?”她小脚搁赤焰白毛里,低头问道。 帝九冥正在看奏请,闻言,头都没抬就回答道,“自然是想的,小九也很有半个月没回来了。” 卿蜜蜜动了动唇,她抓紧膝盖上的裙子,鼓足了勇气,抬头,眸子发亮的道,“冥哥哥,其实我喜……” 然,她话没说完,白岩就在外头高声回禀道,“殿下……” 卿蜜蜜面色一僵,那点勇气像水雾一样,被日光一照,就再找不着。 帝九冥抬头,“何事?” 白岩呈上奏请,“回殿下,收到消息,朝堂御史联名弹劾长乐郡主,说她一个姑娘家,插手军营和兵器坊之事,不合规矩。” 卿蜜蜜讶然,“他们怎么能这样?姊姊是在为大燕做好事!” 帝九冥眉头轻皱,一目十行的将奏请看完,“给父皇送去,连同这小九上的这本。” 他面容难得出现冷色,眉目间的威严倒同帝九黎有些相似,“哼,一群吃饱了撑着的狗东西,大战在即,还敢拖后腿,想动酒酒,本殿非得让他们掉层皮!” 白岩也是多有气愤的,他捧着两本奏请,直接进宫去了。 得,不知好歹,让皇上挨个削一顿就老实了! 卿蜜蜜愣愣看着帝九冥,他的怒意那样明显,就像被触了逆鳞一样。 她忽然就道,“冥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姊姊的?” 帝九冥怔然,他低头看着卿蜜蜜,就是这样的一张脸,他什么时候放进心里了的? 出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画面,是那次在别庄,她拔毒之时,将他错认成了小九? 还是那猝不及防的凶狠如狼的吻? 亦或其实是在很早以前,她还分不清他和小九,时常当他是小九,口无遮拦撩拔的时候? 不管是什么时候,他只确定一件事,他和小九,一母双生,虽性子不一样,但其实喜好都是差不多的。 他们喜欢同一种吃食,喜欢同一种颜色,还有同样的习惯,以及……喜欢同一个人…… 所以,他喜欢上卿酒酒,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既不出意外,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偏生他除了喜欢,什么都不能做。 卿蜜蜜将帝九冥的神色尽收眼底,她不知哪来的胆子,一把抱住他的腰,一字一顿的道,“冥哥哥,蜜蜜也是喜欢你的啊……” 帝九冥惊讶,他是很照顾卿蜜蜜,可那是因为,她是……酒酒的妹妹。 虽然,脸还是那张脸,然而就像酒酒只会喜欢上了帝九黎一样,他看着蜜蜜的目光,永远都是需要照顾的妹妹。 仅此而已。 他抬手,轻轻覆在卿蜜蜜发髻上,“蜜蜜,抱歉……” 我喜欢的,是酒酒! 卿蜜蜜浑身僵住,她垂下手松开他,低着眉眼道,“可是姊姊是和小九哥哥在一起的呢,冥哥哥,我和姊姊长的一模一样啊。” 帝九冥坐下,很慎重的道,“喜欢一个人,是无关相貌的,我不是因为你们这张脸,就像酒酒也不是因为脸一样?不然我和小九在她眼里,又有何种区别,其实,在她心里,我是兄长,小九是……爱人。” 卿蜜蜜睫毛动了动,她抬头望着帝九冥,桃花眼瞬间就湿润了,“可是,冥哥哥你怎么办呢?姊姊只有一个。”帝九冥微微一笑,他那笑容从容,说的话却很动容,“我知道,男女情爱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小九和酒酒在我心里,都是很重要的人,所以他们能在一起,我很开心,也会觉得幸福,小九会对酒酒很好的。” 第251章 兔爷不是正道(1) 卿蜜蜜差点没哭出来,“可你怎么办?冥哥哥你怎么办?” 她心痛难当,却无怨怼。 帝九冥一屈指,指腹扫过她湿润的眼梢,“傻姑娘,我以后会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不缺女人。” 但是,那些都不会是他喜欢的。 卿蜜蜜呐呐无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咬了咬唇,死死抓住他袖子,“冥哥哥,让我和你在一起吧。” 至少她这一张脸,还是和姊姊一样的。 帝九冥摇头,将她扶正坐好,“日后我的后宫之中,能进任何女人,唯独你,不行。” 除却喜欢,他不该再有旁的心思,那于酒酒而言,是亵渎,且他也希望,蜜蜜日后也能幸福安乐,往后他为皇帝,给他们当靠山,那边谁都不能欺负他们。 卿蜜蜜再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难过极了,为多年的单相思而哀悼,也为他的求而不得心疼,还有夹杂在这复杂的关系之中的无措。 她不能做让姊姊伤心的事,也不能对不起小九哥哥,可她真心心疼帝九冥。 她也就忘了,自己也是求而不得的局中人。帝九冥无奈地笑了声,可人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哄她,保持着两人的距离,认真的道,“京城贵女间多宴会,蜜蜜你当出去多走动走动,兴许哪一天就遇上了更好的男子,你再回首时,也才会发现,其实我也 就是很普通的。” 普通的,不值得她为他如此。 卿蜜蜜有些失魂落魄地回了郡主府,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好半天,晚膳都没出来用,夜半时分,她忽然问白雪,“姊姊何时回来?” 白雪摇头,“要打仗了,军营里事比较多。” 卿蜜蜜顿了顿,“白雪,你明日帮我找个手艺好的刺青师傅。” 白雪疑惑,“二小姐是要刺青吗?” 卿蜜蜜点头,尽管帝九冥说喜欢和相貌无关,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会想,如果她越来越像姊姊,会不会哪一天冥哥哥就会同意她成为后宫佳丽中的一人,这样,便算不上是求而不得。 她和姊姊除却性格的不同,唯一的区别,便是尾椎趾骨的胎记罢了,所以,她也要去纹一个! 每隔几日,白雪果然找到个经验丰富的刺青女师傅,卿蜜蜜在纸上画图案,让那刺青师傅照着纹。 白雪面有犹豫,姑娘家的,身上一旦纹了这些痕迹,便洗不掉的。 她问,“二小姐,不然再等一段时间,问问大小姐?” 卿蜜蜜冷着脸看了她一眼,“白雪,我今年十三,姊姊于我同岁,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能做主了?非的让姊姊给我做主?” 白雪心头一跳,她总觉得这几日的二小姐变化颇大,像变了个人一样,言行举止也越来越像……大小姐。 卿蜜蜜又道,“以后我的事,我自己会同姊姊说,你们不用多嘴。” 白雪点头,退了出去。 卿蜜蜜稍稍解了衣裳,在榻上趴下来,不大一会,女刺青师傅提着工具箱进来。 “可有那种平素能隐形的颜料?”卿蜜蜜忽然问。 刺青师傅赶紧道,“回小姐,草民没有,那种颜料只有宫廷中才会有的。” 卿蜜蜜点了点头,她不可能去像帝九冥讨要那种颜色,只得示意师傅动手。 几个时辰过去,卿蜜蜜扭头在铜镜中看到尾椎趾骨上的蔷薇花花纹,果真同姊姊的一模一样,她面色恍惚,暗自决定再做几件事,让帝九冥看到她。 这日,她穿上卿酒酒的衣裳去了刑部大牢,将已经崩溃的苏钦提了出来,并送到秦家解蛊。 流光跟在她身边,虽觉得没有通知卿酒酒,可这二小姐面目肃然,说出的话威仪冷冰,一时间就跟郡主一模一样,他遂决定再观察观察。 苏钦忙不迭地帮秦老爷子解了蛊虫,将近一个月后,秦老爷子悠悠转醒。 卿蜜蜜却没同往日那样凑上去亲密,反而是带着苏钦转身离开。 她将人带到了京郊,用卿酒酒的思维方式来处理苏钦--。 将人扔到虫蛇窟里! 她站在窟外边,居高临下地俯瞰苏钦,勾唇嘲讽道,“你不是喜欢玩蛊虫么?我就大发慈悲让你玩个够!” 流光诧异,卿酒酒这样做,他半点都不意外,可此时出手的人,竟是平时小白兔一样的二小姐,他就觉得诡异的很。 苏钦在虫蛇窟里惨叫了一天一夜,最后让虫蛇分食的干干净净! 这一天一夜,卿蜜蜜还让华夏的人守着,不准苏家的人去救。 她做下的这事,让帝九冥眉头皱了半天。然还不止于此,卿酒酒晓得是哪几个御史吃饱了撑着才弹劾姊姊,她带着人,直接打上门,将华夏收集到的情报,这些御史背地里干的龌蹉事,什么包养外室啦,什么霸占民女之类,一件件一桩桩地在大 门口念。 念完还不算,连着三天不停,让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闹腾的沸沸扬扬。 一时间,那几个御史人人自危,闭门不出,连朝都不敢上了,纷纷告假在家。 这倒是省了帝九冥出手在朝堂上教训,但这样的行事风格,在他看来,实在违和。 京城众人也说,这卿家二小姐,敢情都和她姊姊一样,是个嚣张跋扈,从前的小白兔模样压根就是装的。 帝九冥将这些事给在青龙营的卿酒酒提了提,然后他找来卿蜜蜜,打算谈一谈。 卿蜜蜜一进门,那身深色的裙裾,还有眉目的似笑非笑,都让帝九冥一怔。 “殿下,你找我?”卿蜜蜜开口,她连哥哥都不叫了。 这样的巧笑嫣然,还有熟悉的口吻,让帝九冥有片刻的恍然,刹那间,他还以为是卿酒酒站在他面前。 随即,他皱起了眉头。 卿蜜蜜无所谓地坐下,她喝了口茶,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疑惑看过去。 帝九冥薄唇抿成直线,好一会才说,“蜜蜜,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卿蜜蜜点了点头,眼梢微弯,大方的道,“自然是知道的,我从前太软弱了,还是姊姊那样的好,所以我觉得自己不能拖姊姊后腿,往后也要自立起来。” 第252章 兔爷不是正道(2) 她这话说的坦然又直白,倒将帝九冥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里,再说不出来。 卿蜜蜜只坐了一小会,就洒脱地离开了,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乖顺。 帝九冥揉了揉眉心朱砂,他总觉得卿蜜蜜这样是不对的,可她也说得在理,他根本反驳不了。 卿蜜蜜走出九皇子府,她嘴角的笑意全部沉了,黑白眸子里的蓄积而起的,是难辨的晦色。 同年五月初五,恰是卿酒酒两姊妹并帝九黎两兄弟的生辰,两对双生子同月同日同时出生,其中就只差个八岁罢了。 那日,卿酒酒和帝九黎从青龙营回来,四人谁都没请,就坐一桌自个过自个的。 御厨做了火锅,满桌子的菜,卿酒酒觉得没有蛋糕有点遗憾,但西点她也不会,只得用其他的点心代替。 好在御厨的手艺都很不错,那些点心不仅好看,味道还出奇的好。 因着日子特殊,四人还喝了点酒,卿酒酒的瘾已经完全戒掉了,她小脸上也恢复了气色,整个人又像活了过来,和帝九黎之间的感情,也是一日千里。 帝九冥瞧着,怕是要提前让礼部准备好大婚流程,约莫他那弟弟只早想将人娶回来。 四人一直吃吃喝喝到半夜才散,卿酒酒带着不胜酒力的卿蜜蜜回了郡主府,这边帝九冥也领着自家弟弟准备休息。 “哥……”寝宫里,坐床沿的帝九黎忽然拉住他,“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今晚抵足而眠?” 帝九冥失笑,今晚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酒虽没喝多少,但怎么也有几分醉意。 他挥袖,“好。” 两人一人睡一头,盖着同一床被褥。 黑暗之中,帝九黎突然问,“哥哥也是喜欢小酒儿的吧……” 帝九冥心跳一顿,应了声,算是承认了,他们是双生子,心意相通,彼此在想什么,其实很明白。 帝九黎沉默了很久,“我什么都能和哥哥分享,也都能让出来,但是,小酒儿不行。” 帝九冥直接在被窝里踹了蠢弟弟一脚,“说什么混账话,帝九黎,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感情还是侮辱酒酒?” 帝九黎在夜色中的面容,木木的,面无表情。帝九冥的声音清浅如冰的传来,“你和酒酒,还有蜜蜜,都是我重要的家人,你能和酒酒执手白头,我很高兴,我是喜欢,可除却这份喜欢,还有更重要的责任需要背负,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么我便背起 这责任,做你们最大的靠山,让你们一生安然无忧。” “哥……”帝九黎喊了声,内疚忽如其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抱歉! 隔着被子,帝九冥拍了拍他,“记住,你们幸福,我也就是幸福的。” 与此同时,卿酒酒的房间里,卿蜜蜜在被窝里抱住姊姊,低声问,“姊姊是不是很喜欢小九哥哥?以后也会嫁给他?” 卿酒酒有些晕乎乎的,她摸着卿蜜蜜的发顶,轻笑了声,“会嫁给他,然后一起过一辈子,不过你永远是姊姊最疼爱的妹妹,帝九黎都得靠边站。” 爱情和亲情,恋人和家人,孰轻孰重,她分得很清楚的,再没和帝九黎组成家庭之前,要是帝九黎会对蜜蜜不好,她也不会再要这个男人。 好在,帝九黎也很喜欢蜜蜜,一直都也颇为照顾她。 卿蜜蜜心头泛疼,又觉得感动。 她在卿酒酒脖子边蹭了蹭,“姊姊,你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就不会再喜欢小九哥哥了?一辈子那么长,你会不会以后喜欢其他人?” 卿酒酒只当这小丫头开窍了,心有好奇。 她笑道,“不会,姊姊是个专情的,有原则的人,除非是你小九哥哥率先背弃姊姊,不然姊姊都会永远只喜欢他一个人。” 卿蜜蜜既是觉得无望,又为帝九冥难过,她甚至有种冲动,将帝九冥的心意告诉姊姊,但她咬唇忍住了。 不能让姊姊为难! 姊姊和小九哥哥的感情好,她该高兴! 感受到脖子上的湿润,卿酒酒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好哭的?即便姊姊嫁人了,咱们也还是住在一起的嘛,把院墙一拆,又是一家人。” 卿蜜蜜哭的抽抽的,她打着哭嗝道,“姊姊和小九哥哥,一定要过的很幸福……” 如此,才不枉那人的一心成全和付出。 “这是,必须的!”卿酒酒理所当然的道。 第二日,大军开拔,青龙营先行军已经走了数日,后头这一批则需要帝九黎亲自带着去东边。 京城里有帝九冥坐镇,倒也不怕后勤辎重出问题。 帝九黎上路那日,帝九冥来营中见行,卿蜜蜜也来了,但是就是不见卿酒酒。 帝九黎也没在意,前几日那头小母老虎就在跟他闹,扬言要跟着一起上战场,他哪里会同意,此时约莫不见他,还在气头上。 帝九冥送走了帝九黎,他回头道,“蜜蜜,你姊姊真不来了?” 卿蜜蜜摇头,“姊姊说,不喜欢分别的场景,所以不来了。” 帝九冥笑了声,“这倒也像她的性子。” 日落时分,急行军一天,帝九黎下令安营扎寨。 他在主账里头,看着舆图,又摸着之前卿酒酒写的海上作战方案在琢磨。 冷不丁一小兵端着饭菜进来,“报告,九皇子殿下,该用膳了。” 帝九黎抬头,就见盔甲帽子下,一张熟悉的脸! 他心头一惊,跟着是怒火腾腾,“卿小酒,你皮痒了是不是?都敢混进军营里头!” 此时的卿酒酒,可不就是一身小兵的打扮,穿着走一步路都哐啷哐啷作响的铠甲,她身量娇小,颇有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裳的赶脚,显得滑稽。 卿酒酒哼哼两声,她啪地放下饭菜,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你自个不带我,我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打仗么?杀人谁不会?况我写的作战方案,比谁的都好,你凭什么不带我一起去?”帝九黎额头青筋直往外迸,他现在无比怀念戒瘾那会的卿酒酒,多乖巧黏人,他说什么话都听。 第253章 你输了(1) 这人身子骨一好,就故态重犯,三天两人气得人心肝都疼。 “听话,回去,沙场上的事,都是男人的话,你这样,让我怎么服众?”帝九黎压低声音道。 卿酒酒双手环胸,冷笑道,“行啊,沙场是男人的事,那你有本事,以后生孩子这事,你也一并管了。” “胡闹!”当真是打不得骂不得,他还得将人捧着。 她不客气地跳上他书案,一屁股坐上面,“你跟殿下说一声,就说火枪和军阵的事,需要特别的指导顾问,我呢,作为火铳改良师傅,也需要收集火枪数据,以后才能做出更高级的火枪,所以让我随军。” 帝九黎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卿酒酒仰头,小手摸着他的脸,仰头亲了他一口,“离鸠,我是舍不得你,不想和你分开,你就同意吧?” 拜戒瘾那会所赐,她现在对撒娇这种技能是手到擒来。 帝九黎还是不吭声。 卿酒酒便扬起脖子,接连亲了他好几口。 “殿下,前头有消息传……”副将统领徐葵撩帘子大步进来。 彼时,卿酒酒正亲着他。 徐葵目瞪口呆,跟着飞快退了出去,他站在门口,一抽自己的脸,太没眼色。 他正想多等会在进去,忽然又想到--。 不对啊,殿下是兔儿爷? 殿下和他师父长乐郡主有婚约的,这才一离京城,就露本性了? 混蛋!殿下敢对不起他师父! 他转身又冲地进去,用半个营地都能听到的声音吼道,“殿下,兔儿爷不是正道,你不能对不起郡主!” 卿酒酒笑眯眯的,啥话也不说,徐葵则被帝九黎一脚踹了出去。 好,好得很,一帮子蠢货,气煞他了! 偏生徐葵眼力不行,硬是没认出卿酒酒来。他边抱着头,避开要害,边继续大声嚷嚷,“兔儿爷要断子绝孙,殿下您是皇族,皇太子殿下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我师父多好,人长的漂亮,还文武双全,师父哪点配不上殿下了,殿下这样对不起我师父 !” 帝九黎气得面色铁青,逮着人就是一顿胖揍。 徐葵痛的嗷嗷叫唤,他更嚷的凶,“属下要给师父告状,我要告诉师父……” 卿酒酒在主帐外头,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哑着嗓子道,“殿下,您刚才还……您不能始乱终弃……” 帝九黎目光刷地扫过来,“始乱终弃?很好,本殿下就先乱了再说!” 他说着,大步朝卿酒酒走来。 卿酒酒晓得要遭,把人惹恼了,她抬脚就要溜。 但帝九黎动作更快,他长臂一带,就将人拉进怀里,然后一把抗肩膀,往主账去。 卿酒酒挣扎,“放开我!混蛋,你放开我……” 帝九黎顺手在她翘臀上拍了一巴掌,在军营一众人的注视下,进了帐后,啪地将人摔床榻上,然后欺身压了上去。 卿酒酒心虚地讪笑两声,“那个,离鸠别生气嘛,我开个玩笑……” 帝九黎根本不理会,他三两下将碍事的铠甲剥了,大手往她尾椎趾骨上一揉按。 “唔……”卿酒酒顿软成根煮熟的面条,她面颊粉红,双眸晶亮,眉目春情盎然,仿佛是徐徐绽开的三月桃花,娇艳的不可方物。 尽管看到过很多次她春情蠢动的神情,但帝九黎还是会心头悸动。 卿酒酒咬着唇,低声咒骂了这古怪的媚骨一句,然后细腰一扭,两人换了个位置,一低头,就亲上了瑰色薄唇。 她身子骨还没彻底长开,破身不好,所以即便是再情动,除却在帝九黎身上挨挨蹭蹭,她还真不能干什么。相反,帝九黎就要辛苦的多,他今年已经二十一,正是血气方刚,心思最易躁动的时候,喜欢的小姑娘在他身上还肆无忌惮,再是喜欢亲近,他也只得哭笑,最后将人撕下去,自个冲冷水,要么运内力压 下去。 亲密过后的卿酒酒,粉唇红润,眼眸晶亮,眼梢带有点滴的粉色和湿濡,眉目的清媚灿然,随便一个小眼神都带着钩子,叫人把持不住。 媚骨方未大成,就已初现倾国倾城之色。 她懒懒地趴他身上,打了个呵欠,嘟囔道,“帝九黎,就让我一起去吧,你知道的,我也喜欢沙场,不想呆在后宅,京城里那些人,没意思透了。” 帝九黎还能怎么说,摸着她青丝道,“可以是可以,但你必须听我的话,沙场生死不能乱来,你得为自己为所有将士的生命着想。” 卿酒酒眸光一亮,“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帝九黎恨恨得咬了她唇珠一口,“小母老虎,这一路可不能叫苦,我不会心疼的。” 卿酒酒嗤笑了声,她是谁?卿酒酒哪,既能吃苦头,又会享受,才不和京城那些贵女一样。 她喜滋滋的,越看帝九黎那张脸,越是喜欢,心头的小人恨不得冲出去跑两圈,不过这会,她只能在帝九黎身上滚几圈,表示高兴。 才压下的火气,让她这么一滚,腾腾的往上冒,帝九黎没好气地推开她,叮嘱她先藏好自个的身份,这头干脆出帐同麾下的将士商议庶务去了。 谁想,他才一出帐子,就发觉整个军营的人看他的目光都古里古怪的。 胆子大点的右副将上前拍了拍他肩,“殿下放心,我们都不会乱说的,皇太子殿下绝对不会知道的。” 帝九黎皱眉,什么跟什么? 皮青脸肿的徐葵在不远处哼哼唧唧,他瞥了一眼,压根不凑过来。 “殿下,长乐郡主也不会知道的。”另一将领跟着道。 帝九黎眉头越皱越深,将那点朱砂都藏了起来。 “殿下,悠着点,听说兔儿爷下面那个不能过度,不然会出人命的,这对殿下的名声不好。”这是更大胆的人说的。 帝九黎俊脸一黑,“徐葵,给本殿滚过来!”徐葵一个激灵,拔腿就跑。 第254章 你输了(2) 他揉了揉眉心,瞬间觉得心累,这种事,要他如何解释?还兔儿爷,他还没眼瘸,有头媚骨倾城的小母老虎不要嘛,改去抱个硬邦邦的男人! 好在帝九冥那边的圣旨来的很快,也不知他是如何跟皇帝说的,那圣旨是皇帝亲自下的,让长乐郡主以收集火枪性能为由监军,但凡是军中火枪火炮有问题的,都归她管。 有了圣旨做靠山,卿酒酒终于能正大光明,以真面貌出现在军中。 为了方便,她并不着女装,而是一身飒爽英姿的软甲红衣,青丝束成马尾,鲜衣怒马,很是漂亮明媚。 青龙营的人对她都是熟悉的,故而也没不服气的。 徐葵等人压根就没将卿酒酒同前几日那个小兵联系在一起,对殿下是兔儿爷的事,闭口不谈,只是看向卿酒酒的目光,要多同情就有多同情。 卿酒酒算是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偏生,她同样不能去解释,不然谁都知道她不守规矩,偷摸进军营的事,落人话柄,总是不好。 大军赶路,走的还是比较快,越是往东,卿酒酒便越能嗅到空气中的潮气。 十天后,大军赶到大燕最东边的汕郡,再过去便是定国公兰季驻扎的地方--三门海峡。 所谓三门海峡,是倭国进入大燕的毕竟之路,高耸入云的高山,流进来的海水,蜿蜒成惊涛骇浪的峡谷,像三道门一样,牢牢地矗立在那,形成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 汕郡定国公的临时府邸,卿酒酒终于吃上一顿好的,她这些时日虽没叫苦,但小脸蛋到底还是清瘦了下去。 这边多海味,卿酒酒用的是大快朵颐,帝九黎帮她剥虾蟹,她不断往嘴里塞的同时,还不忘反手喂帝九黎。 定国公兰季走进来,就看到这幕,他脚一顿,差点怀疑自己走错了门。 “小九?”兰季不确定地喊了声,这莫不是傻疾还没好吧? 帝九黎抬头,手上还捏着螃蟹腿,嘴里嚼着虾肉,虾尾在他嘴边一动一动的没来及吞进去。 “舅舅!”多年不见,帝九黎眼底迸发出亮光,显然很高兴。 卿酒酒瞄了眼,兰季长的并不高大,属于那种修长的身形,他的眼珠子,是纯正的琥珀色,纯粹的像金子一样,五官轮廓深刻,鼻梁很高,唇线冷硬,相貌一看是就有外族血统的。 帝九黎和他有两分相像。 兰季今年约莫四十有余,穿着银白锁子甲,腰上别着长刀,一身气质杀伐果断,很有军人的气度。 帝九黎站起身,拉了卿酒酒一把,卿酒酒三两下咽下嘴里的蟹肉,弯起眸子,像招财猫儿一样乖巧得朝兰季招了招手。 唔,帝九黎长辈,好像有点紧张! 帝九黎对两人互相介绍了遍,还没说什么,兰季就皱起了眉头,“胡闹!沙场之事,刀剑无眼,岂能让个小姑娘过来!” 他只当自家侄子,傻疾虽好了,但约莫还是个傻的,皇帝也特儿戏! 卿酒酒撇嘴,二话不说,直接掏出火枪,朝兰季开了一枪。 兰季反应很快,他铿锵拔刀,只听得叮当一声,剑身和子弹相接,火花四溅。 卿酒酒吹着枪筒,吊儿郎当的道,“定国公好身手。” 兰季低头看了看刀身上的痕迹,他不得不承认这所谓的火枪,真的是利器。 但,他仍旧觉得不该让个小姑娘来。 他刷地收刀,对帝九黎道,“小九,送她回去。” 帝九黎懒懒地坐下,夹了螃蟹继续剥,一个媳妇,一个舅舅,他才不掺和,最多不过打一架罢了。 况,以小母老虎的身手,即便不用火枪,输赢还不一定呢。 兰季挑眉,常年在三门海峡那边,被海风吹的多了,他皮肤比较粗糙,一挑眉,便显得十分威严。 卿酒酒也不是吃素的,她一拍手道,“这样吧,我换成空弹,定国公要能接下我三枪,我立马掉头就回去,不然我是奉了圣旨随军,定国公就是在公然抗旨!” 兰季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的小丫头片子,他冷笑一声,“好,乳臭未干,本公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帝九黎剥蟹肉的动作一顿,他幸灾乐祸地看了兰季一眼,让小虎女拿枪,在这大陆上,还没谁是她对手,连他都只能躲开三四枪,第五枪绝对躲不过。 卿酒酒得逞,她勾起嘴角,笑得跟小狐狸一样,“口说无凭,定国公还是找些人证的好,屋子也太窄,我倒无所谓,影响了定国公发挥就不好了。” 明知是激将,兰季依然上钩,“后院有校场,来人,将本公手下副将全喊过来做见证!” 卿酒酒一打响指,正好,趁机杀鸡儆猴,免得这些人往后小看她。 要她说,军营里的这些混球各个都是贱骨头,挨个收拾一顿就听话了,不见青龙营上下就是这样被揍乖的? 校场内,轻尘飞扬,有风拂起,吹动卿酒酒的马尾,浓黑发丝像匹练一般,华美漂亮。 然后,她动了。 身影如电,快出残影。 “嘭嘭……”两声,突兀的火舌闪出骇人的亮光,两发空弹头以交叉的弧度快若闪电地射向兰季。 兰季气沉丹田,他反而闭上眼睛,侧耳凝神,然后在子弹触体之际,猛地拔刀。 那速度气势如虹,让卿酒酒想起了现代的拔刀流,这种流派的刀皆比一般的刀更长更重,需得双手持刀,招式刚烈,特别是拔刀的瞬间,攻击最大。 “叮……”兰季刀尖挑开一枚空弹,他手腕一翻,长刀刷起一道流光,只听得第二声“叮……”,另一枚空弹被砍了出去。 卿酒酒挑眉,黑眸腾起战意。 她人快速跑动起来,兰季的刀光忽然而至,他速度也极快,手上的长刀更是势若千钧,卿酒酒根本不敢正面硬抗。 她柔软的腰身一扭,葳蕤刀光从她面门扫过,飞扬起的发丝,应声而断。卿酒酒睁大了眸子,接连几个后空翻,再落地之时,单手一撑,单膝着地,火枪在她右手转了个圈,一抠扳机。 第255章 地狱无门偏要闯 “嗦……”第三枚空弹射出。 她人起身往后划,拉开距离,手在袖中一抹,左手就出现第二把火枪。 双手交叉,脚步移动飞速的同时,啪啪两声,两枚空弹以刁钻的角度同时飞射出去。 兰季面容冷凝,他扫开第三枚子弹,但又有两枚同时从相反的方向射过来,挡了他所有的退路,他根本没法同时避开。 就在这瞬间,他转身一撩长刀,长刀横在胸前。 “铛……”第四枚空弹打在刀身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更糟糕的是,身后第五枚空弹噗地打在他肩甲,虽然不是真弹,但那种冲击力还是让他肩甲一痛。 卿酒酒娇喝一声,人飞身跃起,再从半空落下,手上的火枪已经对准了兰季的眉心和心口。 兰季条件反射的想出刀刺过去。 但卿酒酒的速度更快,冰凉的枪筒挨上兰季的眉心,她轻然落地,弯起眼梢道,“定国公,你输了!” 兰季握着长刀,眉头紧锁。 他盯着卿酒酒手里的火枪,“这就是火枪?” 卿酒酒收了枪,食指挑着扳机那转了一圈,扬起下颌,骄傲如斯的道,“这就是火枪!” 话音一落,她啪啪塞真弹进去,然后一拉保险,抬手随便一指,眼睛看都不看,直接抠下扳机。 校场边缘,一碗口粗细的树,轰然断裂倒下。 众人目瞪口呆,看向卿酒酒手里的火枪眼神顿火热起来。 兰季更是直接开口道,“现在有多少?可够本公军中配备?” 卿酒酒轻笑了声,眯起眸子跟个傲娇的小野猫一样,哼哼道,“嗳,我是姑娘家,怎么好掺和军中男人的事。” 定国公兰季一噎,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左右副将赶忙上前来,一人一边,拽住兰季手臂,将人拖到后面,右副将腆着脸笑道,“长乐郡主,那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看九皇子殿下和咱定国公那是亲舅侄,往后郡主就是侄媳妇,这有好东西 ,怎么也该紧着自家人不是。” 这人倒是个嘴甜了,卿酒酒哪里真会为难兰季。 她朝帝九黎伸手,帝九黎从影子那接过一木匣子送上,“舅舅,这是小酒儿给你准备的见面礼。” 兰季一个箭步冲上去,几乎用抢地夺过匣子,打开一看,里头正躺着把银色金属质感的火枪,要比卿酒酒手里的更大更重一些,他端手里手感正合适。 这下,兰季麾下一众将领都开始哗啦流口水了,盯着卿酒酒的目光那就像是瞅着一坨肥肉。 徐葵等人得意的很,要知道他们的青龙营可是整个大燕第一个配备火枪的,人手一把,训练之后,随便拉个人出来,虽达到郡主这般出神入化,可那都是神射手,杀人于百步之外。 兰季抱着火枪,拿人手短,他也不说刚才那些话了。 卿酒酒笑眯眯的道,“我知晓定国公麾下多是水军,擅长海上作战,所以此次特意从京城运过来了能装在战船上的大炮,明个空了,我就抽空去战船一趟,看怎么安装才合适。” “好!”兰季哈哈大笑,“喊什么定国公,和小九一样,喊声舅舅就行了。” 真是……特无耻!众人齐齐鄙视,偏生兰季不以为然,挺阳刚硬朗的一汉子,此时笑得和蔼可亲,还亲切的关怀问道,“汕郡这边吃住可还习惯?舅舅跟你说,汕郡有很多海味零嘴,味道和京城不一样,一会舅舅让厨子给你 做,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跟舅舅说。” 那等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卿酒酒才是他亲侄女。 帝九黎看兰季碍眼,说话就说话,怎么手还搭小母老虎肩膀上,老不修的,那可是他侄媳妇! 他一把将人拽回来,拥怀里,冷着张昳丽的脸道,“不劳舅舅费心,本殿自会照顾好自己的媳妇。” 兰季眼睛都笑成了条缝,他摸了摸怀里的火枪,果断无视侄子的冷脸,上赶着要给卿酒酒做靠山,“长乐啊,小九以后要欺负你,直接来找舅舅,舅舅能削死他!” 在神兵利器面前,一切嫡亲的舅侄关系都得靠边站。 这话惹来校场内一众人的鄙视,好歹也是国舅爷,能要点脸不? 卿酒酒笑眯眯的,一径只听着,她喜欢这种军中氛围,没有深沉得勾心斗角,看不过眼的,只管下手揍就是。 卿酒酒在汕郡呆了一天,稍作休整,就和兰季等人匆匆赶往三门海峡。 大炮是前一批就运过来了,只是兰季麾下没人懂,便听从规矩,都放那没人碰。 卿酒酒一去,先是将整批战船都看了全,然后又捧着造船纪要的图纸看了半天,最后琢磨了又琢磨,才在设计出最适合安放火炮的位置。 动手的事情,不用她亲自去,她只需站边上,军中自由大巴的汉子任她使唤。 这几日,青龙营的士兵已经和兰季麾下的水军混熟了,跟着就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等杀伤力巨大的火枪,还有新奇的战阵,都叫兰季的人马蠢蠢欲动。 约莫只要兰季一声令下,他们都敢冲到青龙营将卿酒酒给抢过来。 这位,可是祖宗的祖宗,要供着的! 一时间,卿酒酒在两军之中的名望,竟超过了帝九黎去,她走哪都有一帮子的人屁颠屁颠的跟着,要能再帮郡主做点小事,能乐的三天不睡觉。 帝九黎颇为有些郁闷,恨不得化身成龙,往外头大吼几声--。 这是他媳妇!他媳妇! 卿酒酒这头安装和测试大炮忙的热火朝天,那边帝九黎和兰季以及一干将领凑一块商议如何攻打倭国。 等卿酒酒忙完,帝九黎那边也有了结果。 两只军队,以兰季的水军为主,帝九黎的青龙营为辅,毕竟青龙营的人,不擅水战,所以就需要兰季的水军先行开路,掩护青龙营的人登陆作战。 只要青龙营的兵众一登陆,手持火枪,要攻下海岛不在话下。卿酒酒也觉得这计划不错,帝九黎到时会带队,亲自登陆。 第256章 要你们何用 她知道帝九黎不会带她去,故而也不勉强,在三门海峡这边每日弄新鲜的海鲜来吃,还没几天,人就圆润了一小圈。 三日后,兰季和帝九黎发起攻击,两方人马登上战船,天不见亮就从海峡出发。 倭国是海岛组成的小国,共计有九岛,其中最大的王都岛位于所有海岛的中间,其他八岛要小一些,呈众星拱月之势力。 傀儡世家木枫家族,便位于王都岛左侧的木枫岛屿,岛屿之上除却傀儡便尽是木枫家族的人。 此时进宫,帝九黎兵行险招,他准备直接端了木枫岛,用木枫家族的血给火枪血祭,打出大燕的威名。 对此,卿酒酒毫无异议。 帝九黎走后,卿酒酒在军中的小日子逍遥自在的很,留守军营的,同样也是精兵。 卿酒酒闲着没事,便将青龙营和兰季的人马混合在一起进行火枪准头训练。 有死没事揍揍人,还一大波小弟跟前跟后,她小日子过的简直乐不思蜀。 帝九黎那边也不时有消息传回来,海战很顺利,在大炮的轰击下,倭国的水军被打的落花流水,再有两三题,青龙营的人一登陆,木枫家的末日约莫就要到了。 这日,卿酒酒睡到自然醒,她正在啃着鱿鱼卷,鲜香酥脆,军中厨子的手艺特别好,和御厨都不遑多让,卿蜜蜜已经在琢磨,回京的时候将厨子拐走? “师父,徒弟捞到个很古怪的东西。”留守的徐葵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手里还拖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卿酒酒撩起眼皮。 徐葵凑上来,将手上的东西一扔,揭开上头的黑布,顿一张死人的白脸赫然在目。 卿酒酒目光一凛,吐出两个字,“傀儡!” 徐葵面容也严肃了,“师父,这是我在巡逻的时候,礁石上发现的,那地方还有没散干净的血迹。” 卿酒酒豁然起身,她想起了连华夏都一直没找到的木枫澜,“派人出去,严加巡逻,把地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蛛丝马迹。” 营中的人各个都想刷卿酒酒的好感,忙不迭地安排下去。 不过半天,一件月白狩衣就出现在卿酒酒面前。 卿酒酒冷笑一声,“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木枫澜死定了!” 她当即立断,“徐葵,点十人精兵,随我追上去!” 徐葵二话不说,直接点了十名亲信,朝着找出线索的地方追击了下去。 这一追,便直接追到了海峡谷里头。 三门海峡,三座高耸入云的山,直立立的跟手指头一样,拔地而起,巍峨耸立,很有翻气势。 底下是呼啸的海浪,一波一波的冲刷上来,连带空气里都带出了潮气。 卿酒酒神情不太好看,“还没找到线索?” 徐葵道,“师父,脚印和血断在了这里,像凭空就消失了一样。” 卿酒酒举目四望,往后是兰季的大营,往前是深峡谷,再出去就是一望无际的汪洋,没有船只出海的痕迹,所以人绝对不可能凭空消失。 她抬头望了了望三座高山,偶尔能见海鸟停靠在上面,这三座高山光秃秃的,根本就不长绿植。 “真他娘的奇怪,莫非这人还能上天入地了不成?”徐葵抓耳挠腮,很想不明白。 卿酒酒目光微闪,她问手下熟悉这边的一水军,“这边过去,如果以直线行进,距离木枫岛屿有多远?” 那水军一口道,“不远,直线行进,只需几个时辰就能到木枫岛屿,但这是不可能的,峡谷内多礁石,战船根本没法驶进来,且三门外,还有旋涡,早年倭国人就试了,根本不可能从这里行进上岸。” 卿酒酒冷笑了声,“地下不行,天上难道还不成?” 这话一落,十人齐齐仰头往上看,吃惊不已。 “你们谁的轻功好?能飞上去看看?”卿酒酒问。 徐葵等人面面相觑,他苦笑到位,“师父,你要力气咱们还有,可这轻功,那也飞不了那么高,约莫殿下是可以的。” 卿酒酒嫌弃地看了十人一眼,“要你们何用?” 连她家皇子都比不上! 徐葵受到暴击伤害,他捧着心口,“师父,你家的那是殿下啊,皇子殿下啊……” 谁敢跟皇子比?脑袋不要了? 卿酒酒哼哼两声,折身往大营回去,“让营中会打铁的人来找我,不会轻功,就得用些工具。” 卿酒酒所谓的工具,很简单,就是一缠着绳索的铁爪子,还有能踏脚的铁片,以及一些实用的小工具。 半日之后,卿酒酒带着徐葵十人重新到三门那边。 她吐了口唾沫,轮着铁爪子往上一甩,只听得叮的一声,铁爪子勾住一块凸出的石头,卿酒酒借力一跃,人轻松就攀了上去。 她只凭借了一只铁爪子,没几下功夫,就攀爬的成个小点。 徐葵等不甘示弱,纷纷学着卿酒酒的模样往上爬。 卿酒酒不知自己爬了多久,她体力好,又会控制呼吸节奏和省力,故而半点都没觉得累,反而骨子里生起一种轻松来。 当年组织里的训练,其中就有一项攀岩,她这门课初初成绩并不好,她其实有点恐高,且女子体力不如男人。 可她硬是咬着牙,将这门课重修了好几遍,一直修到不再恐高,以满分的成绩结业。 一个时辰后,卿酒酒眼尖的看到山壁上有个洞,那洞约莫有一米五高,足以容纳下她。 她腰间一使力,脚蹬在山石间,用力一荡,整个人就像炮弹一样嗖的弹射进洞内。 洞内干燥,可海风肆意,稍微一不注意就会被吹掉下去。 卿酒酒往里探了探,没察觉危险,她才抛下绳子,让徐葵等人拽着绳子赶紧爬上来。 这山洞很高,起码有上百丈,卿酒酒眯眼,往倭国那边看去,竟能将倭国九岛和兰季大营看的一清二楚。 她冷笑一声,“狼子野心,该杀!”徐葵一爬上来就听到这话,他差点没被卿酒酒话里的杀意给吓得松手掉下去。 第257章 将媚骨天女带回来 十人上来后,自发开始在洞内查探起来。 “郡主,这里有伤药和血迹,还有一些发霉的吃食。” “这里有件脏衣裳。” 卿酒酒一眼就看出那衣裳是木枫澜的,不用说,木枫澜昨天在这里逗留过,此时,应该是已经先与帝九黎他们进入了木枫岛屿。 卿酒酒抿唇道,“我要潜进木枫岛屿,你们愿意的就留下,不愿意的就回去。” 出奇的,包括徐葵在内的十人都表示愿意跟着一起去。 卿酒酒点头,只见她在山洞壁上随意一摸,只听得轰隆一声,对面另一座山上便有一人飞了出来。 众人惊异,那人飞得近了,众人才看清,原来是个傀儡,那傀儡背后绑着个巨大的纸鸢,又是顺风,自然飞快就飞了过来。 与此同时,跟随那傀儡过来的,还有一根手腕粗细的藤条,也不知是何材质,非常有韧性。 那傀儡近了,将藤条连接到这边洞口壁上,根本还没进来,巨大的强风袭来,将后背纸鸢掀飞,傀儡从高空落下,轰隆一声,砸进下面海水里,尸骨无存。 卿酒酒勾起嘴角,也只有木枫家这样的傀儡家族,还经得起这种一次性傀儡的消耗。 她扯了扯藤条,很结实,便从腰间解下个铁扣往上面一搭,后退几步,然后用力跃出,整个人就像滑翔的大鸟一样,抓着铁扣飞了出去。 徐葵是第二个,他也有模有样,可才一跃出,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刚傀儡过来是顺风,他们这会往另一边跃,却是逆风,所以整个人都要不断的用力往前跃,不然就会倒退回去。 越是艰难,他瞅着前面的卿酒酒,心头就越发佩服。 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认了这么个无所不能的师父,太他妈值了! 饶是以卿酒酒的体力,滑翔到另一座山头,也是双臂发酸。 好在跟着她来的十人,都是精兵中的精兵,以徐葵为首,青龙营里单兵作战能力极为出色的五人,也有兰季麾下,熟悉水性对倭国熟悉无比的水军,其中以名为郭开的黑脸汉子为首。 十人有惊无险,平安跃了过来。 此时站在这最外的山上,卿酒酒能清楚的看到正在海上交战的兰季和倭国海船。 兰季战船上的大炮威力非凡,能以一挡百,硬是在将倭国的海船轰得节节败退,根本不敢迎战。 而木枫岛屿那边,则一派安静,没有半点纷乱。 卿酒酒皱起眉头,她总觉得那岛屿不对,但古怪在哪里,她目下也说不上来。 稍作休息,卿酒酒继续抓着铁扣,这一次连接的藤条,是直接与岛屿上一座高塔相连。 “做好作战准备!”她果断杀伐地下令,这一瞬间,从她身上流露出的气势,让人心惊,竟是半点都不输兰季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 仿佛,她天生就该活在血与火的沙场上! 徐葵和郭开对视一眼,两人皆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心头对卿酒酒圣不起半点违逆之心。 “嗖……”卿酒酒跃出去,她死死盯着高塔,待只有五丈远之际,她单手抓住铁扣,另一只手却是摸出了火枪。 果然不出所料--。 “来者何人?”高塔上传出一声倭国语。 卿酒酒听不懂,不过郭开竟然懂,他排在第三个滑下来,扯着嗓子用倭国语回了句,“我们是少主的人,少主命我等收集大燕情报!” 高塔上没有了声音,卿酒酒在距离高塔只有两丈远的时候,高塔之中的倭国人才猛然看清他们穿的衣裳不对。 然,一切都晚了,卿酒酒扣动扳机,只听得砰砰几声,她一落地,就地一滚,高塔中留守的三名倭国人,已经悉数被击毙。 这动静有些大,塔底有倭国兵众嚷着往上跑,徐葵和郭开等人接连落地。 卿酒酒打头,她收了火枪,摸出星铁匕,杀这些小喽罗,用火枪太浪费子弹。 十人,加上卿酒酒一共十人,动作飞快的往杀,好在这高塔中的倭国兵并不多,且将塔门一关,谁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换上衣服。”卿酒酒发号施令,她也不嫌弃避讳,直接剥了其中一身干净点得就往身上套,顺手还戴上倭国兵的铁帽子,青丝这样一遮,她再低下头,就没人会注意她。 徐葵维护自家师父的很,他往卿酒酒身前一站,就背着用自己的身体挡了其他几人的视野。 想偷看他师父,门都没有! 其他人也并没那般猥琐,可一个娇滴滴的郡主,长的又好,即便没脱衣裳,可共处一室,这些糙汉子难免不自在,有那么几个耳朵尖都红了。 他们平素话虽说的荤,但一个比一个纯情,这么多年一直在军营,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大燕军营,其实也有所谓的红帐,里头养的都是军女支,可属于皇太子嫡系的青龙营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兰季带兵的军纪也很严,同样也没有。 世故,这些时日,糙汉子里头出现卿酒酒这么一个娇娇媚媚的漂亮小姑娘,还又很有本事,让人心服口服,私底下,糙汉子们早将长乐郡主奉为小仙女。 小仙女么,那绝逼得宠着供着,谁敢亵渎打死谁! 对于这些,卿酒酒压根就不知道,她单纯的很喜欢军营里头的氛围,这些直肠子的糙汉子在她看来,可比京城那些贵族可爱多了。 一行人乔装完毕,卿酒酒当先推门出去,郭开在他身边,小声的道,“郡主,这是属于岛东,木枫本家都在岛屿中央,那边戒备森严,咱们混不进去的。”卿酒酒摸了摸下巴,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朝十人勾了勾手指头,“听着,你们在岛东收集情报,抱团行动,没事多跟郭开学学倭国语,我一个人去岛屿中央,如果一天一夜没回来,你们就藏起来,等着殿下 登陆后前去接应。” 徐葵当即就不想同意,被卿酒酒横了一眼,他就怂了。卿酒酒又对郭开道,“来,只有半天功夫,把倭国语说予我听听。” 第258章 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动他(1) 郭开并不认为卿酒酒半天就能学会倭国语,但他也不反对,一行人找了个落脚的地方,顺利混进岛东,好在这边人不多,还偏僻,只要注意些,根本不会被发现。 这半日,卿酒酒抓紧时间学倭国语,她的语言能力出奇的高,从前就精通多门语言,且这倭国语和她上辈子学过的日语十分相似,所以只要捡有区别的学一学,旁的都是触类贯通,很简单。 半日过后,她那一口倭国语,居然比郭开说的还地道。 郭开惊讶的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小仙女就是小仙女,这学习速度,也不是常人比得上的。 卿酒酒往舌下放了一枚变声小环,她告别了十人,一个人摸进了木枫家族的腹地。 木枫家族,八重殿内。 “你说,在大燕发现了媚骨天女的踪迹?”大殿上头,繁复樱花纹的金椅上,一戴着雪白面具的女子坐在上头,她一头青丝长及曳地,此时铺泄在脚边,宛如盛开的墨莲。 只剩左手的木枫澜单膝跪地,他低着头,清俊的脸上颇为憔悴,“是,且在下已经有怀疑的对象,只是那人狡诈,又身手了得,故而一直未曾确定。” 金椅上的女子,单手撑下颌,那张雪白的面具,面无表情,唯有眉心绘着殷红的莲花,她一身金线樱花纹理的裙裾,层层叠叠,极尽奢华。 “澜君,”女子幽幽开口,“大燕已经同我们开战了。” 木枫澜抿了抿唇,他心里明白,此次会这么快就开战,与他得罪了卿酒酒有关。 “天女,请再给在下一次机会,在下定然能力挽狂澜,让大燕皇九子葬身此处!”木枫澜低头叩首。天女叹息一声,雪白的面具下,谁都看不清她的面容,“澜君,媚骨天女很重要,只要有天女在,木枫家族就能生生不息,同样,天皇陛下也很重要,大燕地大物博,我们不是对手,大燕皇九子不能死在这 里。” 木枫澜咬牙。天女起身,曳地裙摆,像怒放的莲花,金线鎏金,夺人眼目,她缓缓走到木枫澜身边,伸手扶起他道,“北凉公主楚嫣然在王都岛作客,听闻这位公主素来倾慕大燕皇太子,而皇太子同皇九子乃是一母双生 ,两人长的一模一样,你可知……该如何做了?” 木枫澜重重点头,“是,在下明白。” 天女点了点头,“去吧,记住澜君你只有一次机会,将媚骨天女带回来。” 木枫澜倒退了出去,整个殿中,唯余天女一人后,只听得一声甜腻低笑,“媚骨,天女……” 此时的卿酒酒,已经顺利摸进了岛中,她偷摸打晕了个婢女,换上衣裳,照着挽了个发髻,还将脸涂的跟鬼一样的白,嘴又是樱桃红。 基本,整个岛上的婢女都是这般打扮,卿酒酒虽嫌弃,可也只得如此为之。 木枫岛屿的岛中,处处都是宫殿楼宇,还多樱花,此时并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但不知木枫家用了什么法子,硬是让这边的樱花开的团团锦簇,粉白粉白的,煞是好看。 卿酒酒没有看的心思,她捱到晚上,便换上夜行衣,蒙了脸,朝着最大的宫殿摸过去。 在半路上,十分意外地碰着了木枫澜,她暗下杀意,跟了他一路,见他径直进了其中一座殿。 那殿里头,水雾蒸腾,花香四溢,掩盖了其中的血腥味。 木枫澜进去后,他先是换了身雪白的中衣,那中衣细带系的并不紧,让他胸口微敞,露出一抹荧光的白。 趴屋顶上的卿酒酒暗中撇嘴,白斩鸡,比不上她家皇子。 她见木枫澜绕过屏风,就到一偌大的水池边,那池子里头水雾萦绕,看得不甚清楚。 “天女,请容在下侍奉。”木枫澜在池子边单膝跪下,态度恭敬。 “呼啦……”一声,水花飞溅中,一影影绰绰的纤细人影冒了出来。 那人缓缓游过来,待水汽散了点,才见一张眉心绘红莲的白面具,天女挑起木枫澜的下颌,“澜君只有一只手,如何侍奉?” 木枫澜微微一笑,“一只手也是可以侍奉天女的,天女可是先试试,要不满意,在将在下赶出去便是。” 天女喜欢这说话,她应了声,哗啦从水中站起来,妖娆妙曼的月同体在晃白的烛火下,泛出不真实的质感,美的缥缈不真实。 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卿酒酒眼神好,敏锐地瞅见那天女后背,尾椎趾骨处,恰也有一铜钱大小的山蔷薇花胎记,同她的一模一样! 她心头惊骇,不自觉反手到背后摸了摸自个的趾骨。 底下的木枫澜已经在侍奉天女了,同卿酒酒想的不一样,所谓的侍奉,是木枫澜要像狗一样,用舌头为天女清洗身体。 天女毫无动情之处,她只是仰躺在大青石上,青丝逶迤,再是赤裸,她也毫无羞涩之意。 相反激动的人是木枫澜,他脸泛潮红,在舔到天女圆润如珍珠的脚趾之时,他的喘息已经加重。 这一侍奉,就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卿酒酒在屋顶看的颇为无趣,这样的还不如活春公呢。 此番事必后,只见木枫澜招出自个的傀儡,那傀儡却是同卿酒酒见过的都不一样,更为高壮,且脸色就跟和活人一样。 天女睁眼,淡淡笑了声,“你这命傀儡养的越发好了,约莫整个木枫家族都找不到第二个。” 木枫澜目光怜爱地看向那傀儡,他还伸手摸了摸,“兄长与在下是同宗血脉,炼制成命傀儡,自然效果是最好的。” 卿酒酒听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天女没再说什么,只是随手拿起案几上一把银色小刀,往自个的手腕一划,顿殷红的鲜血飞了出来。 木枫澜忙不迭地凑过去用嘴接住,他还深吸了几口,末了嘴里含了半口,倾身覆上傀儡的嘴,将嘴里的血渡了过去。 天女按住手腕止了血,她挥手道,“下去。”木枫澜躬身,“在下能感觉到自己和命傀儡心意相通,多谢天女的恩赐。” 第259章 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动他(2) 说完这话,木枫澜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带着自己的傀儡退了下去。 天女摩挲了下手腕伤口,莹润脚尖一探,又沉入暖水池中,雾气蒸腾,没一会,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卿酒酒顿了顿,她瞅着木枫澜离开的方向,悄然跟了上去。 却说木枫澜直接去了军营,兴许是兰季的大军逼近,让木枫岛屿上的众人都有了危机感。 卿酒酒在军营里溜了一圈,她没去偷听,反而是往辎重后营地去查看。 待看到军帐里头垒到顶的小麦粉之时,她倏的就笑了。 她蹿进去,星铁匕直接在布袋子上划几道口子,然后手一挥,抖出漫天小麦粉,跟着她跑出帐子,远远的往里头扔了道火折子。 “轰轰轰……”轰隆爆炸声,小麦粉被炸起一道蘑菇云形状,漫天的小麦粉纷纷扬扬,雪白的颜色,像是雾气。 恰那几座帐子挨的近,粉尘爆炸连带而起。 就见一排排的辎重军帐,此起彼伏的轰隆声中,还有冲天的火焰。 卿酒酒躲在混乱的倭国兵里,到处瞎跑,她跑得很有技巧,没一会就靠近了木枫澜。 木枫澜同木枫家族其他人面色铁青,整个军营里都蔓延着小麦粉,到处是粉尘,什么都不看不清。 星铁匕反手握手里,卿酒酒轻手轻脚地靠近木枫澜,她绕过了那具傀儡,玄光一闪,锋锐刀芒直接朝木枫澜脖子而去。 “铛……”星铁匕上迸出火花,这点火光中,映射出卿酒酒冷凝的眉眼,还有黑浚浚的眼瞳。 “是你!”在傀儡身后的木枫澜大惊。 星铁匕在卿酒酒指间一转,飞快收了回来,刚那一击,却是被傀儡给挡了。 一击不中,卿酒酒转手摸出火枪,火枪越过傀儡,朝着木枫澜就打过去。 这样近的距离,那傀儡手掌一伸,结果那枚子弹不仅打穿了整个掌心,还继续射进木枫澜胸口。 “唔,”木枫澜捂着伤处,眉目狰狞,“杀了她!” 他已经顾忌不得媚骨天女的事,断臂之仇,还有此前差点被生生咬断脖子的痛,叫木枫澜将她恨之入骨。 傀儡长臂横扫,卿酒酒轻轻勾唇吹了吹枪筒,眼神遗憾而恶意。 “下一次,打爆你的头!”她一边闪躲,一边拿枪指着木枫澜。 木枫澜大喝一声,“回来!” 那具傀儡立马舍弃卿酒酒,回身护在木枫澜身前,对大眼的火枪,木枫澜是心有余悸。 卿酒酒嚣张地笑出声来,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周遭木枫家的人围拢上来,各种傀儡逼过来,企图困死她。 卿酒酒扬起下颌哼了哼,她往袖子里掏了掏,摸出升级版的天雷珠来。 天雷珠只有鸡蛋大小,可经卿酒酒的升级,稳定性更好的同时,威力还提升了好几倍。 她一手捏两枚天雷珠,嘴里不着调的吆喝了声,然后就见天雷珠滚出去。 众人还没明白是如何一回事,只见着卿酒酒瞬间卧倒--。 “轰轰……”震耳发聩的爆炸声又传来,离的近的傀儡和木枫家的人,瞬间被炸成肉渣,漫天都是血肉雨。 待众人再回神之际,早不见了卿酒酒的身影。 木枫澜面色铁青,那张清俊的脸再不复从容,“来人,给彻查,务必找出大燕的长乐郡主,能抓到此人,这一战,我们便能胜利!” 此时,卿酒酒已经又折身摸进了天女的宫殿,她早观察过了,天女在木枫家族显然十分有威望,孤儿这边压根就没谁敢搜查过来。 而且,她对天女也很好奇,同她有一模一样的胎记不说,而且木枫家的傀儡之术,似乎和天女的血分不开。 偌大的殿宇,凄清而安静,同外头的紧张形势形成鲜明对比,这里就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卿酒酒旋身落地,这是间类似书房的地方,落地多宝阁,人高的青花瓷瓶,充满大燕瓷器的风格,还有两耳三足的兽头香炉,飘忽的暗金色帷幔,偶尔有风吹起,带起婉约的弧度。 卿酒酒皱眉,她往书架上一瞅,本以为会看不懂,谁知每本书册上竟都是大燕的文字,有游记,有话本故事,也有京城各世家的历史,简直应有尽有。 卿酒酒还在其中看到了有关秦家的,她翻了翻,每个秦家嫡出都有画像,且更让人惊讶的是,几乎每隔个两三代,秦家就会出名身有媚骨的姑娘。 书册最后一页,正正记录了她和蜜蜜的出身,约莫情报收集不全,暂且还没有两人的画像。 再往前一页,她看到了生母秦瑶,以及秦瑶的同胞亲妹妹--秦池! 另外一个身负媚骨者! 卿酒酒心头震惊,隐隐的某种念头在她脑海划过,像一道闪电。 她此时竟觉得秦家深不可测,平素的认知压根就是冰山一角! 百年皇商?龙脉看门人?还有什么秘密? 不然为何媚骨只会出生秦家,而不是大燕的旁的家族? 且在京城之中,谁都知道秦瑶,可又谁都不知道秦池?一母同胞,同血同源,秦池又去哪了?活着还是死了? “看够了?”冷冰如梅香的声音幽幽响起。 卿酒酒猛然回头,暗金色的帷幔后头,遮掩着一黑漆美人榻,榻上隐约可见一道妙曼窈窕的身影。 卿酒酒心头惊异,她身手不弱,可书房里还有第二个人居然毫无所觉。 她摸出火枪,食指指腹摸在扳机上,并未走近,“木枫家族的天女?” 那道身影缓缓坐起身,葱白指尖挑起帷幔,露出半张雪白的面具来,面具眉心绘着怒放红莲。 只听天女轻飘的说,“或者你想叫我秦池也行,亦或……” “姨母?”天女秦池口吻漫不经心,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有一种不着地的虚幻。 心头想法被证实,卿酒酒没放下火枪,反而捏的更紧了。秦池挂起帷幔,她斜躺在美人榻上,单手撑头,手里捏着粉彩酒盏,慢悠悠地抿一口,见卿酒酒凝神戒备,还好笑了声。 第260章 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动他(3) “信不信由你。”秦池坐起身,雪白的宽袖微微滑落,露出一截欺肤赛雪的皓腕。 纤细的五指一扣,雪白的面具悠然落下来,如瀑青丝垂落掩映下,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艳色无双,绝美至极,且眉目同她有五六分的相似。 卿酒酒心头一跳,眼神有片刻的恍惚,她抓着秦家那本册子,飞快翻到秦瑶那页,看了看上面的画像,又瞅着秦池。 这两人的相貌,竟是一模一样。 秦池微微一笑,粉唇不点而朱,雍容清贵,“别看了,如你所想,我同你母亲,也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一模一样,就如同你和蜜蜜一样,唯一区别……” 剩下的话,秦池没有说完,可卿酒酒已经明白。 唯一区别,就是尾椎趾骨那铜钱大小的山蔷薇花胎记。 “看来你很清楚。”秦池仰头饮下最后一口清酒,洁白的脖颈,线条优美犹如白天鹅。 她不甚满意地微微皱起眉头,倭国的清酒虽甘冽醇香,可到底还是不如大燕的酒更烈性,她骨子里还是喜欢大燕的酒。 卿酒酒收了火枪,嘴角勾起笑,“其实也不太清楚,比如姨母,姨母如今贵为木枫家族天女,多尊贵呢。” 秦池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用试探我,你要觉得天女尊荣,我让你当也行。” 卿酒酒脸上的那点笑并未到达眼底,“姨母是要同酒酒为敌吗?先说,酒酒可是六亲不认的,谁要拦了我的路,甭管是神还是魔,都杀无赦!” 她这话说的杀气腾腾,半点都没掩饰。 秦池微微一愣,而后目光略有复杂,“你倒是同秦家人不一样,也同你母亲不一样。” 秦池似乎忆起了往昔,她目光遥远,“你同蜜蜜的关系好吗?” 不等卿酒酒回答,她又继续说,“应当是好的吧,双生子,越是在一起,就越是心意相通,心有所感,我同你母亲,曾经也是呢,因为长的一模一样,旁人分辨不出来,我们时常互换身份,挺好玩的。” “可整个京城,都只知秦瑶,并不知秦池。”卿酒酒冷言道。 秦池的面容沉了下来,即便是不好的表情,可在那张脸上,都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嘲讽一笑,“是呢,毕竟秦家对外,都只说秦家只有秦瑶一个嫡出小姐,秦池是谁,一个长着媚骨的女儿,注定是不能存在的。” 这其中的区别,不难想象,卿酒酒皱起眉头,忽然想到,秦瑶在她出生之时就给她下毒,毁去相貌,又让秦婆子注意着,不让任何人见着她身上的胎记。 从前她不明白,这会却忽的明悟。 秦瑶,她的生母,应当是想保护她! “我一出生,母亲就给我下毒,我从前左脸有黑疤,很丑。”她忽的道。 秦池怔然,她愣愣望着卿酒酒,忽然就笑了,那笑声由低到高,带着说不尽的苍凉和潜藏的恨意。 “她倒是有心,当年保护不了我,至少保下了你。”秦池怅然唏嘘的道。 卿酒酒沉默,她现在怀疑,那一百影卫其实并不是外祖父主动给的,指不定是秦瑶先提及要求的。 “大燕皇帝还好吗?”秦池突然莫名其妙的问。 卿酒酒心念急转。秦池微微一笑,“当年,那个蠢蛋皇子,每次都分不清我和秦瑶,分明和他拉手的人是我,结果每次他都对着秦瑶献殷勤,惹恼了秦瑶,还将他赶出秦家大门,那天下大雨,他站在那,一脸懵圈,然后我给 他送了把伞,然后就真散了,那时候我在想,他既然喜欢我,为何就分不清我和秦瑶呢?” 卿酒酒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现在的皇帝,多年以来,心头朱砂痣可是帝九黎的生母兰妃。 “我及笄的前一晚,秦家要送我离开京城,媚骨大成,我连京城都不能呆了,整个大燕,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记得我去找他,本想让他带我走,结果人是见到了,但一句话都没法说……” 卿酒酒顿了半晌,干涩着喉咙道,“皇上,他如今爱的,是早年故去的兰妃,多年以来一直念念不忘。” 秦池并不意外,“兰家的那个小姑娘?有点外族血统,长的确实不错,是他会喜欢的类型。” 她起身,腿上的白面具落地弹跳几下,归于安静。 她赤着脚走在冰凉的玉石上,面容平静,但眼神苍凉得让人心疼,她到卿酒酒面前,一寸一寸望过她的眉眼,“你可真像秦瑶……” 卿酒酒皱起眉头,不喜欢这样近的距离,她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该来木枫岛屿,”秦池长发及地,逶迤掠过,有清浅的香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这座岛底下埋着木枫家的先人尸体,每具尸体都被特别炼制过,若是爆炸了,整座岛屿都会下沉。” 卿酒酒心头一惊,这样一来,帝九黎就绝对不能登岛。 “如何解决?木枫家一定有法子控制傀儡,不然岛一沉,整个木枫家的人也要一并沉海。”卿酒酒还算冷静。 秦池摇头,“木枫家的精英血脉早在大燕下战书之时,就被转移到王都岛去了,如今还在岛上的,都是可放弃的棋子罢了。” 卿酒酒眸光微凛,“你呢?你是木枫家的天女,他们绝对的不会放弃你和少主木枫澜。” 秦池目有笑意,“真聪明,当年你母亲要有你的一半聪明,约莫也是能护住我的。” “不,你错了。”卿酒酒冷然反驳,“我命由我,不由别人也不由天,与其将希望放到别人的身上,不如自己变强掌控自己的未来。” 秦池叹喟一声,“你真的和我们不一样……” “如果我没料错,木枫澜此次回来就是虚晃一招,迷惑大燕大军,然后趁乱带你走。”卿酒酒道。 秦池点头,“所以呢?你知道后又如何?” 卿酒酒嘴角一翘,眼梢微弯,“不如何……”她这话没说完,殿外就响起脚步声,随后是木枫澜的声音,“天女,岛中出现大燕刺客,在下十分担心天女安危。” 第261章 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动他(4) 秦池看了卿酒酒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卿酒酒一个箭步上去,一手捂住她的嘴,一边在她耳边低声道,“或者以姨母为质?” 秦池目光微闪,她示意卿酒酒松开手。 然卿酒酒不为所动,她脚尖一挑,捏着白面具然后扣秦池脸上,“委屈姨母了,酒酒脱困后,自然也会放了姨母。” 她说完这话,星铁匕搁在秦池脖子上,挟着她往前走,并打开殿门。 暖黄的余晖下,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还在星铁匕上折射出森寒的点光。 “天女!”木枫澜神色一寒。 卿酒酒笑意盈然地看着木枫澜,“白斩鸡,又见面了。” 木枫澜怨毒地盯着她,“放了天女,在下可放郡主一条生路。” 卿酒酒摇头,“哪有这么好的事,所有人退后。” 木枫澜眸光闪烁,卿酒酒适当将星铁匕逼向秦池的脖子。 木枫澜摆手,跟在他身后的人当即后退两丈远。 卿酒酒又道,“白斩鸡上前来。” 木枫澜顿了顿,好一会才抬脚。 卿酒酒二话不说,直接掏火枪,火舌从枪筒飞出,只听的砰砰两声,木枫澜的肩膀就被废了。 木枫澜闷哼一声,额头浸出冷汗。 “放心,我不杀你。”卿酒酒说着,她松开秦池,这下直接拎着木枫澜。 星铁匕尖往他肩膀枪伤处微微刺进去,“怎么控制木枫家先人的傀儡?说了本郡主就大人有大量,饶你和天女两条命,不然,你们都得给我死在这!” 她说着这话,匕首刺着木枫澜,火枪抵在天女太阳穴上。 木枫澜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郡主可真是好手段!” 卿酒酒扬起下颌,倨傲而狂傲,“过奖!” 木枫澜挥手,屏退旁人,“郡主随在下来。” 他上衣几乎让血给染红了,枪伤也痛的很厉害,鬓角都渗出了冷汗,但还是一步一步带着卿酒酒往木枫家最机密的地下棺木群去。 在木枫岛屿深处的地下,巍峨的宫殿之下,是另一座宏伟的地下殿宇,殿宇被东南西北四根盘龙柱撑着,殿宇中摆满了各种棺木,所有的棺木众星拱月般,朝拜着最中间圆台上的十座棺木。 那十座棺木通身漆红,上面绘着诡异的金线。 卿酒酒是真觉得木枫这个家族比较变态,不仅将自个祖宗的尸体炼制成傀儡,还各个都像有恋尸癖一样恶心。 “那中间的十座,只要盖上棺材盖子,就不会爆炸,岛屿就没事。”木枫澜阴沉着道。 卿酒酒斜了他一眼,“你骗谁?” 木枫澜冷哼道,“郡主爱信不信。” 卿酒酒冷笑,飞起一脚将人踹的来跪下,“真当本郡主傻?还是我看起来很蠢?嗯?” 木枫澜眼前发黑,大量的失血,让他浑身泛冷,他喘着气道,“卿酒酒,你到底想怎么样?” 卿酒酒讥笑道,“不怎么样,你亲自去挨个给我点燃烧了!” 木枫澜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可能!” 卿酒酒冷哼,“在本郡主这,就没有不可能的事!” 说完,她咔咔火枪上膛,用力抵在天女秦池脑袋上,“我数三声,你要不去,我就杀了她!” 秦池闷不吭声,白面具下的表情谁都看不清。 木枫澜看了看天女,“我烧,你不能伤了天女!” 卿酒酒挑眉,实在不曾想到,天女在木枫家的地位,竟然这般受重视。 木枫澜摇摇晃晃得起身,他费力地双手捧着烛台,一步一步往中间圆台走去。 “呵,”秦池忽的低笑出声,“小丫头,竟这般小瞧我……” 卿酒酒心道不好,她人正要飞速后退,紧接着莫名其妙四肢一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池接住倒下来的卿酒酒,木枫澜狞笑着走过来就要对她动手。 秦池伸手一挡,“不是说长乐郡主是此次领战的九皇子未婚妻?有她在,你何愁此仗不胜。” 木枫澜眸光闪烁,显然是不甘心的。 秦池直接抱起卿酒酒,丢下一句,“以我天女之名,她是我的俘虏,你没权处置她。” 木枫澜磨了磨牙,不甘不愿的道,“是。” 卿酒酒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往怀里一摸,没摸到火枪和星铁匕,四下环视,她才发现自己竟在三门海峡其中一座高山的山洞里。 “你醒了?”秦池的声音淡淡传来。 卿酒酒平眉一竖,“你想干什么?” 她不认为秦池是为木枫家才捉的她,也不可能是为倭国。 秦池背对着她,一身红衣,那一头的青丝被细细地挽成个凌云髻,斜插一翠玉白兰花簪。 卿酒酒觉得那簪子眼熟,她从袖子里一掏,果然那是她的簪子! 她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想起身,却四肢无力。 秦池这时转过身来,那张脸,精心修饰过后,藏去了岁月的浅淡痕迹,再往鲜嫩上靠拢,变和卿酒酒竟有八九分的相似。 “你……”卿酒酒睁大了眸子。 秦池头凑过来,对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又调整了下表情,清过嗓子后道,“怎么样?同你像不像?” 那声音,那神态,那眉目气质,与她一般无二。 卿酒酒呐呐无言,她往洞外一扫,兰季大军的战船已经停靠在木枫岛屿岸边,帝九黎带领的青龙营显然已经登陆了。 她没看到木枫澜,厉声道,“我告诉你,要是帝九黎有个好歹,我管你是不是姓秦,你也得给我去死!” 她这模样,分明就是被踩着尾巴的小野猫,张扬着锋利的爪子。 秦池没有回答她,反而在仔细地观察她,然后说,“你说,那个大燕九皇子会不会将我当成是你?” 卿酒酒冷笑,别说是秦池同她只有八九分像,就是蜜蜜那张脸,和她一模一样,也没见帝九黎认错过。秦池翘起小指敛了下鬓角,桃花眼灵动生辉,“放心,你和我都死不了,至于木枫家少主木枫澜和大燕九皇子,他们死活与你我何干?我还要你带我回京城呢。” 第262章 你这样丧心病狂(1) 卿酒酒暗自给自己搭了下脉,面上虚以为蛇,“你回京城干什么?” 秦池笑着,可她眼底却流泻出又悲又恨的情绪来,她眯起眼,很快藏起,“自然是看望老父,还有兄长子侄。” “不对,你要报仇,你要向秦家报复!”卿酒酒猛然反驳。 秦池脸上笑意更浓,没点头也没否认。 卿酒酒沉默,秦家一门,没有对不起她和蜜蜜过,相反,蜜蜜同亲家的关系很好,那几个表哥性子也是不错的,但多年之前发生在秦池身上的事,她没任何立场去反对驳斥。 “秦家与你如何,不关我的事,你要想回京城可以,但大燕九皇子,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动他!”卿酒酒冷肃着小脸。 秦池站起身,这当,木枫澜从另一座山头滑过来。 秦池敛眸理了理裙摆,“九皇子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你在这里好生看着,于那山巅之上,他会不会将我当成你,然后带着一起回京。” 卿酒酒眼睁睁看着一具傀儡抱着秦池,将她先送到另一座山头,然后借由背上的巨大纸鸢翅膀,又将她带到了第三座高山的山巅之上。 而远远的地方,正有一身披猩红披风,穿着玄色软甲的人影踏波而来,他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昳丽俊美的脸来。 “帝九黎!帝九黎!”卿酒酒心神大惊,她大声喊着。 木枫澜嗤笑一声,“你就是喊破嗓子,他也听不到。” 因为罡风猛烈,所有的声音都被淹没在呼啸风声中。 卿酒酒就见帝九黎运起轻功,不断借力在石块上,双手平展,如飞翔的大鸟一般,飞快飞向山巅,那披风猎猎,猩红的颜色,像极一抹艳红的鲜血! 耸入云端的高山之巅,狂风猎猎,山有奇石,形如圆盘。 此时圆盘上,正站着四人。 红披风翻动如卷云,面容昳丽冰冷,恍如玄冰之花,被冰冻在冰川之下,美则美,实在寒气逼人。 帝九黎目光落在裙裾飞扬的娇小人影身上,浅绿色的裙裾,在烈风之下,显得出奇单薄,发髻上的翠玉发簪,在乌发之中水头莹润,衬的那张侧脸,越发白皙。 “小虎女,过来!”帝九黎朝那边伸手。 然,那微微低着头的人影动也不动,行如傀儡。 琥珀凤眸乍起冷冽的杀机,帝九黎锐利如刀的目光刷地落到另一人身上。 那人满头白发,穿着墨蓝色的狩衣,手里拄着根拐杖。 老者微微一笑,操着一口不甚熟练的大燕话道,“今日得见大燕九皇子,实乃在下的荣幸。” 帝九黎冷笑一声,扬起下颌,倨傲的道,“魑魅魍魉,也配见本皇子?” 老者笑容不变,“在下是这任木枫家主,今日邀约九皇子前来,是为大燕退兵一事。” 帝九黎收回手,他余光从那抹淡绿划过,“退兵?也是行的……” 木枫家主脸上还没来得及出现喜意,就听帝九黎又道,“将你们全杀了,本皇子自会退兵。” 闻言,木枫家主脸色一变,“你就不担心,在下一怒之下杀了长乐郡主,在下可是听闻,九皇子对郡主可是喜爱的很。” 狭长凤眸之中的冷光更甚,“哼,本皇子家的小母老虎,先不说你杀不杀得了她,就是她有损,本皇子也自会屠尽整个倭国,给她报仇!” 木枫家主被这话震地倒退好几步,他面有惊骇地望着帝九黎,仿佛是在看一尊嗜血修罗。 帝九黎嘲讽一笑,目光再次落在淡绿人影上,琥珀眼底有疑惑划过,“小虎女,过来!” 听闻这话,那抹人影似有动静,纤细的身子微微晃动,似乎想抬脚,然又让什么阻拦了,显得力不从心。 帝九黎眸光深邃,“木枫?本皇子定让尔等鸡犬不留!” 木枫家主表情也沉了,“哼,九皇子怕是等不到了。” 他手一挥,一直站边上的高大傀儡倏的欺身而上,那傀儡和旁的傀儡很不一样,皮肤如活人一般,且身上没有控制的丝线,一应举止竟是好像有自己的意识。 帝九黎薄唇一勾,淡薄的弑杀情绪从他狭长划过,带起另人着迷的危险。 只见他身后的猩红披风一扬,烈焰的颜色将半边天际都遮掩,紧接着袖中软剑一抖,剑光匹练又锋锐,在猎猎狂风的山巅带起斩断空气的犀利,刺向了那傀儡胸口。 这边的山头的卿酒酒眼不错地看着,秀气的眉头蹙起,她手不自觉握紧了。 木枫澜嘲讽一笑,凑到她耳边道,“帝九黎死定了,上面全是罡风,他会死的粉身碎骨,摔成一团肉酱,连尸首都找不到。” 卿酒酒咬唇,扬手一耳光抽过去。 但不知道秦池在她身上做了什么,她四肢没有力气,这软绵绵的一耳光,当即就让木枫澜挡住了。 木枫澜冷笑一声,用力甩开她的手,反手就回给了卿酒酒一个耳光。 卿酒酒被扇地倒在地上,舌尖顿时就品尝到了血腥味,她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手背一抹嘴,再抬头之时,整个人就像被惹毛的母狼一样,凶狠至极。 “哼,你过来,本郡主今日再没力气,咬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她目光轻蔑,分明是抬头仰看,可硬是让她看出了睥睨的俯视意味。 木枫澜只觉脖子旧伤好似又疼了起来,血管破裂,大量失血濒临死亡的恐惧又笼罩在他心头,莹萦绕不去。 “呵,”卿酒酒笑了,“怎么,怕了?木枫澜,我告诉你,不管何时何地,我多的是法子弄死你!” 她哼了哼,继续扭头朝远处的山巅看过去。 帝九黎和那傀儡的交手已经到了难分难解的地步,那傀儡身手利落,没有痛感,占了很大的优势,而帝九黎则顾忌要多一些。 但见他剑光如游龙,稳稳地刺在傀儡心口,可那傀儡居然双臂一展,死死抱着帝九黎就往山巅下栽。 “帝九黎!”卿酒酒没忍住,扯着嗓子喊了声。然帝九黎是听不到的,山巅处,罡风更猛烈,他才从圆台上摔下来,就又罡风呼啦吹过来,在他身上割出道道血痕。 第263章 你这样丧心病狂(2) 反之,傀儡根本不惧这点伤口。 帝九黎单手攀着凸出的大石头,另一手握剑去砍扎在他腰上的傀儡。 卿酒酒眼瞳骤然紧缩,她想不明白,都到这会了,帝九黎为何不用火枪? 临战之时,她在亲近的人身上都塞了装填满子弹的火枪,既是出其不意的武器,又能保命,可帝九黎为何不用? 她习惯的往袖子里一摸,手摸了个空,才想起不管是火枪还是星铁匕都让秦池给缴了,不然就是这等距离,她也能狙击中。 她还在担心帝九黎,冷不丁身后冷风袭来,她回头,就见一道隐约如蛛丝的细线在木枫澜指间跳动,而后嗖的一下,狠狠地扎进了她琵琶骨里。 “唔,”卿酒酒闷哼一声,“木枫澜你想干什么?” 木枫澜狞笑一声,单手操纵着丝线,只见他无名指一弹,另一股细线像游虫一样射进她另一边肩甲琵琶骨,她能感觉到,那细线破开皮肉后,还往骨头上缠了几圈,就像是活物一般。 卿酒酒心头不好的预感闪过,果然就听木枫澜道,“在下说过,你这么漂亮的皮相,炼成傀儡,一定十分出色!” 卿酒酒冷笑,“哦?想炼我?你痴人说梦!” 话音方落,她在木枫澜靠近,往她脚踝缠丝线之时,人猛地一往前扑,仰头就撞上他脑袋。 她手脚没力气,可用脑袋撞人还是行的。 “啊,贱人!”猝不及防,木枫澜被撞得眼冒金星。 卿酒酒反手扣着琵琶骨的细线一拉,往木枫澜脖子上缠过去,她四肢无力,就将全身的巧力都用上,死死勒着他。 木枫澜脸色涨红,他喘着气,一时半刻,竟没能挣脱。 卿酒酒是铁了心弄不死木枫澜都要将人弄餐,细线勒进她指缝血肉里,猩红的鲜血顺着细线缓缓滴落,她像不知道痛一样,黑瞳冒凶光。 “轰……”的一声巨响! 卿酒酒猛然回头,就见远处的山巅巨石滚落,磅礴的罡风化为猛兽,呼啸着要吞没摇摇欲坠的帝九黎以及那具傀儡。 卿酒酒心头一凉,人力在天地面前,弱小如蝼蚁,不可匹敌,所以即便身手厉害如帝九黎,他依然无能为力。 卿酒酒心头涌起一股恐惧,那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的感觉。 “帝九黎!”她悲鸣一声,眼梢瞬间湿润。 她回头,对木枫澜更凶狠的道,“我杀了你!” 然,木枫澜抓住那一点点的空隙,从手腕弹出细丝洞穿她的脚踝,在用木枫家独有的炼制傀儡指法,竟生生让卿酒酒四肢不受控制地抽离。 她的双臂,僵硬着缓缓伸开,还有腿,关节以一种扭曲的弧度站起来,整个人形如木偶。 卿酒酒额头冒起青筋,她咬牙同骨头上传来的那道外力抗争,牙龈被咬破,嘴角流下鲜血来,她也不知道。 木枫澜眉目扭曲而怨毒,他五指绷紧细线,到底男人力气更大,便是一只手,也逐渐压下卿酒酒的反抗。 “嗡嗡……”细线震动发出轻响,卿酒酒手肘关节弯曲着,以一种诡异的弧度上抬,还有她的双腿,膝盖悬浮,脚尖点地,有血从她皮肉里渗出,染红衣衫。 “唔,”卿酒酒喘了口气,放弃挣扎,“木枫澜,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你会后悔的!” 木枫澜哈哈大笑,他五指像弹钢琴一样律动,卿酒酒的四肢就跟着跳动,纤细的人儿仿佛走在钢丝上起舞,诡谲而充满一种凌虐的美感。 “卿酒酒,你也有今天?”木枫澜眼底迸发出刻骨的快意,“放心,这才是第一次炼制,再炼几次,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卿酒酒眯眼,黑瞳冷凛,杀机隐现。 “哼,没人会来救你!”木枫澜说着,指间一动,操控着丝线让她转了个身,正对不远处的山巅。 山巅之上,帝九黎已经人如飞鸟,于罡风之中一跃而起,并顺势一脚,将想要抓他的傀儡踹了下去。 只听得咔擦一声,那一脚恰将傀儡头骨踢爆,罡风锐利如刀的席卷上来,将之拽入深海。 帝九黎在山巅边上重新站稳,他侧头,微微看了眼那傀儡,软剑刷的一声直指正在吐血的木枫家主,“你想怎么死?” 木枫家主豁然抬头,苍老的脸皮抖动,他忽然大笑起来,“陛下在上,臣有负……” 这话一落,他铿锵一拉拐杖,那拐杖竟是一柄细剑。 帝九黎狭长的凤眸一眯。 木枫家主双手握着剑柄,剑尖对着自己的腹部,然后用力落下。 “噗……”利刃入体,鲜血飞溅。 细长的剑刃透体而入,木枫家主口吐鲜血,他人视野往上,不知道在看什么,随后整个人往后栽倒,从高高的山巅上落了下去,步入傀儡的后尘。 帝九黎微微松了口气,他收了软剑,眸光瞬间柔和,“不是让你在大营中等着么?怎的跑来了?” 他边说边走过去,探手就拉住了对方的手。 柔弱无骨的手一入掌心,帝九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五指收紧,琥珀瞳色下,顿起惊涛骇浪的波澜。 然,新月睫毛一掩,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先送你到舅舅的战船上。”帝九黎不由分说,长臂一展,直接半拥着人运起轻功,避过罡风,小心翼翼地往下落。 “帝九黎,我……”怀里的人声音极低。 帝九黎应了生,薄唇轻勾,“乖,什么都不用说,小心吃了冷风,肚子要疼得。” 闻言,娇软的小人当真往他怀里拱了拱,什么话都不说了。 亲眼看着这一幕的卿酒酒,睁大了黑瞳,她愣愣地看着帝九黎小心翼翼地护着秦池,眼中有难以置信。 他,真的认不出她来了? 木枫澜在她耳边嘲讽一笑,“这就是大燕九皇子,你口中信誓旦旦绝对不会认错你的男人?卿酒酒,你就是个天大的笑话!”眼睑下敛,长卷的睫毛密密实实,像是一卷珠帘,将黑瞳最后的点光都遮掩的干干净净。 第264章 你这样丧心病狂(3) 木枫澜也是看着,一直见帝九黎当真将天女带上了兰季大军的战船,他从怀里摸出个信号弹来晃了晃。 “知道这是什么吗?”他问卿酒酒。 卿酒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等从骨子里流泻出的不屑,当场就叫木枫澜恼羞成怒。 他手指一动,卿酒酒四肢乱舞,整个人就像疯魔了一般往洞外后退。 烈风呼呼,吹拂起耳鬓细发,青丝飞扬,黑瞳浚浚,脸色却素淡,卿酒酒仿佛已经见惯生和死,这样的威胁于她而言,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木枫澜很没成就感,他眉目扭曲的道,“只要我一发这个信号烟火,就会有人引爆岛底的傀儡,整个海岛,嘭地一声,四分五裂,没有任何人能逃得出来。” 卿酒酒眼神波动了一丝,她目光落在信号烟火上,好似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辨认。 木枫澜更凑得近了些,“不妨让我们做个见证,如何?” 卿酒酒抬眸,“你疯了,你们木枫家的天女可还在战船上!” 木枫澜表情越发疯狂,“为陛下献身,这是每个倭国子民梦寐以求的,天女也不例外!” 这话中意思,竟是要连秦池的生死都不顾了。 卿酒酒冷笑一笑,觉得讽刺无比,“你这样丧心病狂,天女知道了会允许吗?” 木枫澜居高临下地俯视卿酒酒,“天女会明白的……” 他说着这话,目光眷恋而狂热地远眺不远处的岛屿,木枫家的一切,包括还有在海岛上的人,以及虎视眈眈的大燕军队。 “一切都能结束了呢……”他这样喃喃自语。 卿酒酒悄悄将手背身后,然后捏着腰带,十根手指头灵活打结,显示摸到脚踝处,先将一双脚给绑了,然后是手腕,自己绑自己,那结还复杂无比,旁人轻易解不开。 手脚都被绑住后,她娇喝一声,蓄足了力气,快若闪电地用头撞向木枫澜。 木枫澜一个没留神,让卿酒酒这一头撞在后背,让他血气翻涌,差点整张脸就摔在山洞璧上。 卿酒酒根本不给木枫澜回神的机会,她手脚不动,硬是将自个当成根棍子来使,用头、用肩、用牙齿当武器,不要命的往木枫澜身上招呼。 木枫澜五指抖动,然不管那控制的细线如何震动,卿酒酒的手脚都纹丝不动。 他脸上凶光一闪,“哼,自找死路,我成全你!” 她这样玉石俱焚的凶狠架势,还真让木枫澜招架不住,懵了。 卿酒酒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一张嘴咬上木枫澜的手腕,让他手一松,信号烟花滚落出去,最后堪堪停在洞口边缘,摇摇欲坠。 木枫澜怒不可遏,反应过来他一挥手,大力之下,卿酒酒被掀飞后脑撞到凸出的石头上,顿粘稠的鲜血顺着发丝滴下来,糊了一脖子。 她甩了甩头,让视野清晰,瞅着木枫澜扑爬打滚地去够信号烟花。 她冷笑一声,跟个疯婆子一样双脚一跺,整个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坚硬的头盖骨狠狠地撞上木枫澜的后腰。 木枫澜被撞的一个趔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错过信号烟花,整个人还继续往山洞外扑,眼见就要摔下山洞,跌入出去。 他拼命地屋顶五指间的细线,卿酒酒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她跟着往外栽出去。 “哗啦……”一声,无数的碎石块滚落,从高不可测的山洞,一直往下落,最后坠入深海,半点声音都没有。 卿酒酒觉得全身骨头都痛极了,她身体像根横着的棍棒一样,拦在狭小的山洞中,而山洞外,悬吊在半空的,是木枫澜。 木枫澜脸色惨白,他根本不敢低头看一眼,声音微微发颤的道,“拉我上去!” 如果可以,卿酒酒恨不得摔死他! 她偏头,用牙齿去咬那控制自己的丝线,但不知道那细线是用什么做的,根本咬不断。 更多的血从骨头里渗出来,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染红了。 她喘息了声,身体渐渐无力,缓缓得往洞外靠近。 “拉我上去,我不想死!”木枫澜还在歇斯底里地喊着,生死之间,他濒临崩溃。 卿酒酒痛苦的仰头大喝一声,起先秦池不知道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她四肢就没有力气的,可这种无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缓退却,她这会是正常了,但也被折腾的使不出多余的力气来。 她视野有模糊,甚至想着,不然就这样? 只要她和木枫澜一起摔下去,没人放信号烟花,木枫岛屿就不会爆炸,帝九黎……他也能平安无事吧…… 她所能为他做的,仅有如此了…… 帝九黎,再见…… 帝九黎,我喜欢,不,我爱你…… 她半截身子已经露在山洞外,一仰头,就能看见蔚蓝的苍穹还有雪白浮云,那么蔚蓝,那么纯白,像是甜丝丝的蓝色棉花糖,上头间或夹杂着白糖丝,光是嗅着,就能品尝到甜味。 唔,她其实没吃过棉花糖…… 要是能回去,她一定买一屋子的棉花糖来舔,约莫就和帝九黎亲吻的味道一样来着…… 眼前又出现那张昳丽如妖,俊美无双的脸。 她心头忽的就生了委屈。 帝九黎,你他妈的混蛋!连自己媳妇都会认错,这辈子别想上她的床了…… 帝九黎,你真的不来了啊? 帝九黎,你快来救我,好不好? 从不会将任何期望寄托旁人身上,头一次,她满心的酸楚和委屈还有强烈的希望都落到了帝九黎身上。 结果,越是希翼,就越是无望。 飘扬的青丝在洞外随烈风舞动,她也就只有双腿还在洞里,便是连这双腿,也以飞快的速度滑下。 最后,她感觉到整个人一轻。 卿酒酒眨了眨眼,耳边听到呜呜的风声,还有越来越远的天空,她后知后觉的想到--。 啊,终于还是掉下来了…… 这刹那,天地都成了慢动作,一应都被拉长。一道匹练剑光,嗤啦挟裹森寒的冰川,寒意森森的划破空气而来。 第265章 你就陪我一起死吧 “噗……”当先是木枫澜手腕被斩断的声响。 “起!”第二声轻喝,一双猿臂死死地就捞住了卿酒酒的细腰,并一个旋身,猩红披风飞扬中,带着她几个起跃,飞身而起,重新回到山洞中。 卿酒酒不停地眨眼,望着面前那张触手可及的脸,不真实的像在做梦一样。 帝九黎表情很不好看,那张脸白的吓人,琥珀凤眸也深沉得吓人。 “还好,还好,抱歉小虎女,我来晚了……”他胸膛里,心跳都还没稳定下来。 就差那么一丝,他就没接住她。 那后果,他拒绝去想。 卿酒酒想摸摸他的脸,然才一抬手,手腕还被自个绑着。 帝九黎手头软剑一扬,先后断了捆绑的腰带,至于那已经深入骨头的细线,他却是不敢轻易动。 卿酒酒抬头,终于摸到温热的脸,跟着她扬手,竟啪地抽了帝九黎一耳光。 帝九黎微愣。 卿酒酒好似这才确定了,她恍然了悟,“哦,我真没死,你来救我了……” 帝九黎哭笑不得,他不来救她,谁来救? 卿酒酒示意帝九黎将她抱起来点,她捡起地下的信号烟火,谨慎地揣怀里,适才斜眼哼哼道,“软玉温香的,还记得我才是你的皇子妃?” 帝九黎莞尔,“我岂会连你都认不出来?我一牵手的时候,就知道那人是假的,可又没你下落,故而当时暂且没动她。” 说着,他拉起她的小手,“瞧瞧,你的手可没那么软,还有习武的茧子。” 卿酒酒抽回自个的手,她倏的捂住脑袋喊疼。 帝九黎一惊,将人小心翼翼地翻过来,这才发现她后脑勺肿了一大块不说,还有一道拇指长的口子,这会都还在流血。 “小心,伤口很深。”帝九黎皱着眉头。 卿酒酒痛唧唧的哼哼两声,她眼珠子一转,忽然茫然地看着帝九黎道,“你是谁?” 帝九黎睁大了凤眸,诧异地望着她,眉心朱砂都藏在了皱里,“卿小酒,这个玩笑不好笑!” 卿酒酒小脸无辜,单纯地瞪着桃花眼,又道,“我是谁?” 没心没肺的卿小酒,哼唧两声,往帝九黎怀里一拱,然后彻底放心的昏迷过去。 一来一身都是伤,二来流血太多,她本就只是凭着一口气撑着罢了。 许是真担心她脑子被撞坏了,帝九黎抱着人,直接跃身往下一跳。 兰季的战船上,随军大夫战战兢兢的道,“回禀殿下,郡主后脑的伤势对记忆有无影响,属下无法预测,不过郡主身上的这控傀儡细线,需得立刻取出来。” 帝九黎薄唇起冰凌,“如何取?” 大夫道,“挖开血肉,从骨头上取。” 兰季抿着唇,“小九,让大夫取,你出去吧。” 帝九黎摇头,“我亲自动手!” 兰季怔了下,多余的话还是没再说,只挥手将旁人赶了出去。 帝九黎坐在床沿边,目光深邃地看了卿酒酒好一会,他手一翻,寒光闪烁的软剑就出现在他手里。 晃白的剑光,映着琥珀暗金,以果断的力道一划。 “嗤啦……”一声,衣衫破碎,翩飞如蝶,白皙如牛乳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泛起微凉。 帝九黎拧了帕子,先轻轻帮她将血迹擦掉,本是流线锁骨位置的线条,生生被洞穿,细若蛛丝的细线仿佛是从肉里头长出来的一样。 帝九黎眉目有杀气,他凝神,握着软剑,手起剑落,动作快若闪电,尽最大的努力减少卿酒酒的痛苦。 “唔!”但卿酒酒还是痛哼出声,她皱着眉头,小脸苍白,即便是在昏迷中,她也条件反射的咬唇。 伤口被破开,深入骨头,粘稠而温暖的鲜血顺着流下。 帝九黎深呼吸了口气,然后伸手。 修长的手指顺着破开的血肉直插进去,沾上鲜血,触摸到柔软的血肉,还有硬硬的骨头,以及违和的细丝。 指尖绕起,内力透指尖而出。 “咔……”一声轻响,帝九黎顺利将左肩胛的细线剥血离肉地抽了出来。 他一鼓作气,接连将右肩胛和一双脚踝的细线给抽了出来,那只手已经鲜血淋漓,他的指尖如此才不受控制地微微抖了起来。 此时的卿酒酒,小脸苍白,唇无血色,左右肩甲和脚踝,血肉模糊,还有血不断往外冒。 即便意识不清,她也是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时不时发出隐忍的呜呜声。 帝九黎来不及擦干净手,赶紧给卿酒酒上药止血,然后裹上白纱,又重新拿了衣裳给她穿好。 如此妥当了,他才招大夫进来。 大夫把脉后,开了药方,帝九黎问,“她什么时候会醒?” 大夫摇头,“属下不知。” 帝九黎眼神如刀,刷的扫过去,差点飞起一脚将大夫踹出去。 大夫满脸冷汗,“属下才疏学浅……” “滚!”他脸色不善,运起内力,直接抵着卿酒酒后背,这些庸医,他并不信任。 卿酒酒清醒的察觉到自己又在做梦了,不断重复被炸死的那瞬间,血肉翻飞,瞬间四分五裂,连痛都来不及感受。 随后是一股温暖如春水的气息包裹着她,不知从哪来,犹如怀胎十月之时在母体一般的安全可靠。 她懒懒地伸了个腰,沉下心神,却从觉得耳边很吵。 “闭嘴!”她暴躁地低吼了声,跟着睁眼,就见到一张熟悉的昳丽的脸。 她愣了愣,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帝九黎心头一喜,“小虎女?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 卿酒酒茫然地望着他,倏的道,“你是谁?” 帝九黎心头咯噔一下,琥珀眸光紧紧锁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情绪。 卿酒酒想抬手,肩甲就传来一阵剧痛。 帝九黎赶紧拉住她的指尖,将她小手放自个脸上。 卿酒酒眯了眯眼,“原来是离鸠啊……” 帝九黎松了口气,“你先给自己把个脉,开个方子,军里的大夫都是庸医。”卿酒酒示意他将自己右手搭左手脉搏上,随后报出了几个药名,便精神不济,打了个呵欠,眨了几下眼,呼吸放缓,睡了过去。 第266章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1) 睡过去之前,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给忘了。 帝九黎出船舱,抬头就撞上了秦池。 他看着那张同卿酒酒有几分相似的脸,狭长凤眸之中的杀意一闪而逝。 秦池微微一笑,“我跟你说过的,木枫岛屿不安全,随时会爆炸沉岛,九皇子还如此儿女情长。” 帝九黎冷哼一声,袖子一挥,狠厉地一把掐住秦池脖子,将她往船舱璧上一摔,发出嘭地声响。 “以为本殿不敢杀你?嗯?”拉长的尾音带出无比危险的气息。 秦池脸上笑意不变,“不,九皇子当然敢杀我,只是现在还不能罢了。” 心思被说中,帝九黎脸沿冰冷,仿佛隆冬时节的冰霜,“你最好识相一些,不然本殿有得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秦池抬头看他,忽然道,“我从不怀疑。” 帝九黎松了力道,他盯着她喊道,“影子!” 一身玄色的影子从暗影中现身,不用帝九黎吩咐,他直接守在船舱门外,像一座巍峨的大山,谁都越不过他去。 帝九黎不再理会秦池,他飞身一跃,凌空踏海波,直直登陆海岛。 秦池这时才脸色一变,“九皇子,你不能去,我说的都是真的……” 帝九黎的身影,飞快得消失在海浪中,最后没入海岛叠翠殿宇,消失不见。 海岛深处,兰季身前跪着一溜的木枫家人,他提着长刀,面容冷肃。 “长乐如何了?”见帝九黎大步流星过来,兰季问。 帝九黎将从秦池那里得来的消息说了一遍,末了道,“舅舅回去坐镇,岛上有我。” 兰季摇头,“兵在哪,将在哪,你是大燕九皇子,长乐也需要你照顾,你回去的好。” 帝九黎并不妥协,“定国公,本殿乃是此次主将,主将之命,莫敢不从。” 兰季握紧了刀柄,好一会才拱手道,“臣,领命!” 兰季这一率先离开,便带走了大部分水军,余下还在岛上的,只有青龙营的人。 徐葵等人早同大军混合,此人带着一小队扫荡整个岛屿。 帝九黎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琼楼殿宇,他谁也没带,径直往其中最大的殿宇去。 那殿宇之中,浑身湿漉漉,且两手都断了的木枫澜大口喘着气。 他坐在地上,清俊的面容呈现一种青白色,身边一具已经破碎成一滩烂肉的傀儡。 “少主,可是需要现在就行动?”跪在木枫澜面前的,是一浑身笼在黑披风里,声音沙哑,像被火烧烟熏过一样。 木枫澜唯有胸口还有起伏,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若不是有傀儡接着救了他,他现在哪里还有性命在。 不过此时,也只剩吓半条命而已。 他喘息了声,面容狰狞的道,“你藏起来,在等等,大燕九皇子一定会亲自前来。” 那人点头应了声,沉默了会又说,“少主,保重!” 木枫澜闭着眼睛,头靠在一尊棺椁边,缓缓养神。 半刻钟后,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木枫澜猛然睁眼,他眼神很亮,像是一条守株待兔的毒蛇。 “呵,久候大燕九皇子了。”木枫澜扯起嘴角,他稍稍打直背脊,这一动,断手处又流下一滩的鲜血。 帝九黎波澜不惊,居高临下地讥笑了声,“你倒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 木枫澜哈哈大笑起来,披头散发,那模样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没有九皇子陪着走黄泉路,在下岂会独行。” 这话一落,不远处的圆台正中央,那几台棺椁之后,冒出黑袍人来,最让人忌惮的,还是黑袍人手里的闪亮跳跃的火把。 “所以,今日,你就陪在下一起死吧!”木枫澜已然疯魔。 那黑袍人手中火把一扬,咚地落到其中敞开的一棺椁中,烈焰火光之中,轰的一声--。 跳跃的火光,明艳的橙黄,流星的弧度,最后是轰然炸开的火星,瞬间燎原。 那棺椁也不知是用何种木料制的,火星一溅上,噼里啪啦的熊熊扑腾起来,形成一片张牙舞爪的焰火。 帝九黎的反应很快,他反手一抓,拎起木枫澜一扔,准确无误的将对方扔进焰火中。 “嘭……”的一声,整个人砸下去,瞬间熄灭大部分的火苗。 “啊!”木枫澜惨叫连连,整个人边吐血边在地下打滚,本身他就只有一口气在,经这么一摔,那口气已经快要上不来了。 “少主!”黑袍人大吼着,想要扑过去。 森寒剑光晃白如日,软剑灵活如毒蛇,帝九黎只抖了抖手,那软剑噗的一声,轻松割断黑袍人头颅。 喷洒的鲜血高高扬起,迷离的颜色,正正洒在火星上。 “滋滋……”火星被鲜血一浇,冒出青烟和焦臭味,本欲再次熊熊而起的火星又被浇灭了。 木枫澜恐惧地望着帝九黎,以前与之打交道之时,从未有现在这样绝望的感觉,而目下,他才体会到什么叫冷寒。 帝九黎每一次出手的算计,都恰到好处的掐断他存活的希望,每一道眼神,都带着看蝼蚁般的漠然。 “刷……”软剑一扬,尖锐的剑尖正有血珠摇摇欲坠。 木枫澜看着眼前的剑,大气不敢出。 “本殿原本想着,你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既然本殿家小母老虎愿意陪着你玩玩,那便留你性命给她解闷。”说到这,薄凉的唇微微翘起讥诮的弧度,漂亮的凤眸冷然出厚重的杀意。 “但你敢伤她,本殿会叫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话音未落,剑刃一闪,一道血痕就出现在木枫澜胸口。 胸襟破碎,露出皮肉,软剑再是一挑,那点皮肉就啪嗒一声,像深秋落叶一样,被剥离脱落了。 木枫澜睁大了眼眸,他眼睁睁看着那块血肉,巴掌大小,从自个胸口飞出去,随后像块抹布一样落到帝九黎脚边。 帝九黎抬脚,脚尖踩上去一碾,只听的噗噗几声,那块血肉就被碾碎成肉渣。木枫澜喘着气低头,就见自己心口因为缺失了块,而露出鲜红的心脏,那心脏上缠绕着血丝脉络,还在一下一下地鼓动。 第267章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2) “啊……”木枫澜哀嚎出声,“杀了我,杀了我……” 帝九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哼,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他说着,又一剑洞穿了木枫澜的琵琶骨,并生生将之寸寸震断,“这是本殿代小酒儿还你的!” 这下,木枫澜连痛呼都不能了,他四肢抽搐,躺在血泊中,眼瞳放大,显然已经奄奄一息。 然,帝九黎并未就此放过他。 他脚一抬,踩上木枫澜的脚踝,内力运转,仿若千钧地用力踩下去。 “咔咔……”骨头破裂的声音。 他竟踩断了他的脚踝骨头,“这也是本殿代小酒儿还你的!” 一双脚踝,他硬是不嫌麻烦,挨个踩过去。 木枫澜眼白一翻,从喉咙里涌出鲜血来,他视野中,已经什么都看不清。 帝九黎收了软剑,脚尖一挑,将木枫澜精准地揣进其中一棺椁里,再旋身一踢,合上棺材盖子。 “本殿给你最后的恩泽,木枫家喜欢玩傀儡,本殿就让你在棺椁里,同傀儡作伴,体会窒息死亡的滋味。”他淡淡的说。 棺材盖子一合拢,整个棺材里就是一片黑暗,鼻端只有傀儡尸体的腐臭味,以及空气稀薄带来的窒息感,就像是永不见日月光亮的深渊,在将只有一口气的木枫澜在活活逼疯。 帝九黎做完这一切,徐葵等人才清理到这边来。 他叮嘱了番,特意让人多注意这些棺椁和傀儡,这般才甩手回了战船。 彼时的卿酒酒一个激灵转醒过来,她猛然想起,还没跟帝九黎说木枫海岛多半会爆炸的事。 她急急地想起来,手肘一撑,肩甲无力,吧唧一下又摔回床上。 这一摔,碰触到伤口,痛得她直抽冷气,眼圈瞬间就泛红了。 妈的,两辈子以来,她就没这么狼狈无力过。 简直,简直……有辱她的威名! 她想捶床,可也连这都没力气。 她呻吟了声,将头埋进了软枕里。 “怎的了?做噩梦了?”低沉醇厚的嗓音在紧被上响起,跟着是被子被轻轻地拉扯下来。 卿酒酒眼珠子一眼,磨蹭转头,就见帝九黎正坐在床沿,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眉心朱砂艳红生辉,深邃的琥珀凤眸,还有性感的瑰色薄唇,最为关键的事,这厮一直温情脉脉地望着她笑。 那等昳丽,仿若三月春晖,又像是瞬间有无数烈焰海棠在他身后无声绽放,漂亮华美,俊色无双。 她眼神有点发直,黑瞳瞅着就撕扯不开了。 帝九黎低头,探手摸了摸她额头,人没烧也没傻,他便顺势亲了她额头一口,微微哑着声音道,“抱歉,没保护好你。” 卿酒酒心头发软,她四肢也发软的厉害,粉唇动了动,不矜持地道,“再多亲一下,我就原谅你。” 帝九黎好笑,他果断一口气亲了她好几下,从额头到长卷的睫毛,还有鼻尖,以及面颊,最后才是有点干的唇珠。 卿酒酒叹喟一声,弯起桃花眼,满意了。 “对了,那个岛上,木枫澜做了手脚,让人赶紧撤出来,会爆炸的。”她忽然想起这事。 帝九黎安抚地摸了摸她发顶,“不用担心,我解决了,便是那木枫澜,也给你报仇了,没让他好过。” 卿酒酒笑嘻嘻,她伸出手,勾着他小指头,不要脸的道,“对我这么好啊?不然我现在就以身相许肉偿吧?” 帝九黎黑线,屈指轻敲了她额头一记,“小色女乱想什么?你没及笄便什么都不能做,发乎情止乎礼,规矩还是要的。” 他不愿意委屈了她,也不想旁人有闲言碎语,既是放进了心尖子上的小宠儿,自当也尊重她。 但卿酒酒眼珠子一转,鬼灵精怪的道,“不能抱?不能亲?不能摸?” 她一连说了三个不能,目光还色气满满得往他腹部扫过去,只差没直接用眼神剥了他的衣裳。 帝九黎哭笑不得,他一拉被子,将人连头一起盖住,“好生休息,明个就返营了。” 没几日,帝九黎带着卿酒酒回了汕郡,定国公别府内,需要养伤的卿酒酒都快被当成猪崽来养了,每日不是补血益气就是强筋健骨的药膳喝着。 她自个就会医术,对自己的身体再明白不过,但耐不住帝九黎的执拗,加上,暗地里她其实有点享受这样的关心,故而即便是药膳汤喝得都想吐了,每每帝九黎端来之际,她还是笑眯眯地用了。 不出五天,除却后脑勺的那道口子好的慢,其他的皮外伤,都已经结痂,她又可以下地能走能跑了。 彼时,帝九黎初战大捷的消息快报回了京城。 朝堂上又是几人忧来几人欢喜,众人皆以为皇太子会十分开怀,哪知,他平时仍旧不喜不怒,任谁都看不出他的情绪来。 皇帝在朝堂上大肆夸赞了帝九黎一番,帝九冥只不冷不热地听着,旁的是半点都不多言。 七皇子有些坐不住了,如今所有的皇子里,三皇子已经失势,其他皇子都不是威胁,但剩下的十皇子那是战功显赫,如今连个傻子也有了天大的功绩,这如何不叫他心急。 所以,没几日七皇子在朝堂上主动请缨,美名其曰,“倭国除却木枫海岛,仍有八岛,儿臣愿前往倭国一战,联合九皇弟,彻底剿灭倭国,扬我国威!” 当时,他这话一落,整个朝堂寂静无声,多数的人余光都在往皇太子帝九冥身上瞟。 皇帝问,“皇太子,你以为如何?” 帝九冥偏头朝七皇子笑了笑,意味不明的道,“回父皇,儿臣以为七皇兄有此心为大燕的心,那是好事。” 当天,皇帝并未同意七皇子的请缨。 但接连几日的朝堂,为七皇子说话的奏请瞬间多了起来,帝九冥看过之后,便悉数呈到皇帝案头,是与非,任由皇帝来评判。又几日,朝堂上,皇帝忽然就允了七皇子的请缨,但京中不能再调拨兵将给他,所以七皇子只能作为副将的身份孤身前往大燕以东,一应都要听九皇子的吩咐。 第268章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3) 先不说七皇子对此决定是否觉得愤愤不平,单说他离京之时,不管是外族元家还是别的势力,都多少出了人手和钱财让他带着去。 且最为重要的,七皇子的手已经伸到了户部等后勤辎重,其中野心,昭然若揭,竟是不再掩饰半点。 帝九冥索性直接放手,让七皇子的人掺和进来,他反而一点一点的退离了户部和兵部。 远在汕郡的帝九黎自然收到了消息,他没将七皇子放心上,每日陪着卿酒酒。 卿酒酒伤已大好,这段世间,帝九黎亲自看着她,她人下颌还长出了一圈小软肉,小脸红润细嫩,让人捏了还想捏。至于木枫岛屿,帝九黎并未让人顺势炸掉,反而清理了岛上所有的倭国人,又送了一条小船,将人驱逐出岛,随后从汕郡这边,遣了地方官员和一队青龙营的士兵驻扎岛上,那模样,分明是将木枫岛屿给 强占为大燕的国土。 卿酒酒这期间只见过秦池一面,她旁的话也没多说,只让人送她回京,剩下的恩怨,看在生母秦瑶的份上,她懒得计较。 至于秦池和秦家的过往,她半点都不会插手。 秦池临走之时,难得好心告诫卿酒酒,“身有媚骨,要想活的平安喜乐,那便不能爱上任何人,不然,等着你的,不是万劫不复,就是媚骨寸断,生不如死。” 卿酒酒皱起眉头,“何为媚骨寸断?” 秦池面有片刻的恍惚,“这世间,男人多薄幸,于旁的女人而言,被辜负了伤心过了就算了,但于身有媚骨的你而言,被辜负,媚骨寸断,命不久矣。” 卿酒酒眯眼,哂笑了声,“我命由我不由天,帝九黎若敢薄幸,我便当先宰了他!” 秦池一愣,似乎没想到她居然这般性烈,嫉恶如仇的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良久,她摇头失笑,“那祝你好运,能是那个例外,需知,大燕的媚骨,从来都出自秦家……” 这话,让卿酒酒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但太快,她想抓住之时,结果什么都没抓住,只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窥视道了某种隐秘。 秦池走了,她走的洒脱又恣情,仿佛之前的爱恨情仇都不能让她放眼里,可唯有卿酒酒知道,她不是没放眼里,而是藏在了心里,谁都不知道,待经年累月的发酵之后,就成为终日不得安宁的蜜毒。 攻占了一座木枫海岛,倭国王都岛那边毫无动静,其他岛屿亦是风平浪静。 帝九黎和兰季也乐得修整,一时间大燕和倭国仿佛又回到了往年的和平。 但,这种平静,很快就被到来的七皇子打破。 七皇子壮志踌躇,他甫一刀汕郡,就直奔兰季的水军大营,根本没说先来拜见帝九黎。 帝九黎也不在意,他就静静地看着他作死。 当天,七皇子便以皇子身份,要求定国公兰季发兵,一鼓作气直攻倭国王都岛,兵贵神速,用最快的速度,最猛烈的攻击,将倭国拿下! 兰季抱病不见,更别提发兵了。 七皇子勃然大怒,他还有点脑子,没干出单枪匹马闯倭国的蠢事来。 他只是暗搓搓的将自个的人安插进木枫海岛里,企图李代桃僵,在帝九黎眼皮子底下,将木枫海岛这块肥肉吃到嘴里。 就在卿酒酒以为帝九黎要憋着坏,彻底整治七皇子之际,他忽然问,“小虎女,可想旧地重游,到边南去转一圈?” 卿酒酒神色一凛,她还记得,十皇子帝舜华可不就在那边。 她给流光等人放了一只信鸽,第二日,便从华夏那边知晓,在南境的帝舜华早在两日前,发了急报回京,只道南境古蜀蛮夷异动,怕是要起战事,南境军急需配备火枪。 “帝舜华,这是想干什么?”她皱着眉头问。 帝九黎冷笑了声,“他想干的事多去了,如今见着这边战事吃紧,我将京城大部分兵力都带了过来,他就蠢蠢欲动了,想趁机捞一笔火枪,在南境建小朝廷罢了。” 卿酒酒抽了口冷气,“好大的野心,也不怕心大了死的更快。” 帝九黎摸了摸她发顶,“南境急报明日就会到京城,这次必得将老十在南境的势力连根拔起,所以,我哥应该会带着火枪辎重先赶过去,这样我就要回京坐镇,你是跟我回京城还是去边南玩一圈?” 卿酒酒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回京吧,我想吃御厨做的菜了。” 帝九黎笑了,“好,回去吃个够。” 果不其然,第二日帝九冥的飞鸽传书就到了,彼时他已经悄然在去南境的路上,帝九黎则要急急赶回京城。 倭国这边,盖因有定国公兰季镇着,倒也不怕七皇子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毕竟,帝舜华和老七相比,还是帝舜华的危险性更大一些。 卿酒酒又如来时般,跟着帝九黎匆匆回京。 结果,她才回京没享受几日,帝九冥那头密信传来,却是关乎火枪之事,约莫是要卿酒酒亲自过去走一遭。 关乎帝九冥的安危,卿酒酒只得连夜出京,帝九黎将影子借调给了她,一主一仆日月兼程,紧赶慢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南境。 一入南境,卿酒酒就觉得不对,她没第一时间见着帝九冥,来迎她的人,反而是骁王帝舜华。 她心头咯噔一下,人还在马背上,就不客气地道,“皇太子殿下人呢?” 帝舜华眯起眸子,看着好些时日不见的卿酒酒,他忽而笑道,“长乐,多日不见,你就是这样同本王说话的?” 卿酒酒冷笑,她扬了下马鞭,“我这人向来是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对狗么,则是不理!” 帝舜华竟然不恼,“你还是这样的,飞扬跋扈,让人欢喜。” 卿酒酒恶心,她早和帝舜华撕破了脸,故而半点都不客气,“我再问你一遍,殿下在哪?” 最后一字落下,脆声口吻中已然带着凛冽的杀意。她甚至还从怀里摸出了火枪,当着帝舜华的面子弹上膛,威胁的以为不言而喻。 第269章 信不信我爆了你的脑袋(1) 帝舜华嘴角的笑意凉薄下来,“既然你这样心念念殿下,本王这就带你去就是了。” 卿酒酒狐疑,好在从进入南境,影子便在暗中行事,此时她就孑然一身,让人有些不设防。 “哼,你要敢刷花样,别以为我不敢一枪爆了你的脑袋。”卿酒酒帅气地转着火枪,可没谁敢轻视她。 帝舜华面无表情,“你要来便来。” 帝舜华带卿酒酒去的地方,却是她熟悉的边南小镇,该说是原身曾经在这里生活了整整十年。 她瞧着周遭,眼神微动,心头快速翻着过往记忆。 简陋的驿站里,帝九冥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气息微弱,还一身掩盖不了的血腥味和草药味。 卿酒酒面色一冷,她倏的将枪筒抵在帝舜华眉心,“帝舜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 帝舜华脸色都没变一丝,他冷冷地道,“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本王伤的他,再是如何,本王同老八也是手足兄弟。” 卿酒酒冷笑连连,“鬼话连篇,在这南境,除了你,还有谁能伤到殿下?” 帝舜华嗤笑了声,“卿酒酒,你当本王有多大的能耐,在这南境,还不是本王说了算。” 说完这话,他抬手拂开卿酒酒的火枪,冷哼了声,背着手拂袖而去。 卿酒酒抿春不语,她唤来白岩,边询问,边给帝九冥诊脉。 白岩道,“郡主,殿下一入南境,就遭到古蜀蛮夷的刺杀,整整五千人的兵力,殿下就只有一些侍卫,要不是带着火枪和天雷珠,怕是殿下根本……” 卿酒酒一身杀气,“帝舜华呢?蛮夷都深入了过来,他人在哪?”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白岩正色,“前几日,骁王带着人马深入南境边漠剿杀蛮夷,说是得到确切的消息才发兵的,可哪有那么巧的事,殿下才一来,就遭到攻击不说,骁王还恰好不在。” 卿酒酒怒极反笑,“这有何奇怪的,左右不过勾结到了一块罢了。” 白岩低头,不敢接话。 卿酒酒又道,“火枪有何问题?这么急召我过来。” 白岩讶然,“郡主,殿下不曾召过郡主来南境,小的刚才还在想,郡主可真是未卜先知来的真是时候。” 闻言,卿酒酒皱起眉头,“我是收到了殿下的飞鸽传书。” 白岩摇头,“从进入南境,小的就寸步不离殿下,不曾见殿下给郡主有过传书。” 卿酒酒总觉得这事透着蹊跷,她知道这背后都是帝舜华在捣鬼,可却缺少最关键的线索,就像是一盘散乱的珍珠,没有串珠的线,便没法将所有的珍珠都串到一起。 “我先给殿下开个方子,白岩你亲自去熬,一应等殿下醒了在论。”卿酒酒飞快的说道。 帝九冥的伤主要是内伤,就算不开方子,凭着他的内力,苏醒好转也是早晚的问题。 她还召来影子,吩咐道,“查一查谁动过殿下的信鸽,侍卫里头,一定有内鬼。” 当天晚上,帝九冥幽幽转醒,他第一眼见着卿酒酒,还愣了半晌。 卿酒酒笑了笑,“殿下,可算醒了。” 她喂了他温水,又将之前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末了问,“殿下,可是能想通其中关窍?” 帝九冥叹息一声,目有惋惜,“你不该来,这是帝舜华设的局,想分开本殿和小九,然后各个击破,趁大燕此时兵力都在东边,分不出旁的人手对付他之时。” 卿酒酒倒觉得无所谓,“他既然用信鸽引来了我,我岂会不来。” 帝九冥闭眼又睁眼,“罢了,这些时日,你乖一些,待在我身边,哪都不准去。” 卿酒酒笑眯眯地点点头,那模样和平时的卿蜜蜜一般无二。 隔日,帝舜华倒是来看望过帝九冥一回,两人也没多说,对那批运来的火枪帝舜华更是只字不提。 三四日后,帝九冥能下床走动,帝舜华差人送来请帖,说是南境有几名蛮夷部落的首领欲同大燕交好,特宴请相见一回,如果谈的好,还能和这几个首领里应外合,彻底拿下整个南境。 卿酒酒才不信这些说辞,这分明就是鸿门宴。 但帝九冥还不得不去。 宴请那日,帝九冥带着卿酒酒,两人才一踏进帝舜华的府门,一众野蛮的蛮夷中间,一柄锋利厚重的斧子嗖的就朝帝九冥飞过来。 帝九冥还身负内伤,若勉强应下,必然伤上加伤,明摆着欺负人。 卿酒酒一怒,爆了粗口,“滚你妈!” 她摸出火枪,一拽帝九冥,朝着扔斧子的那蛮夷扣动扳机! 那蛮夷壮汉起先并未将卿酒酒放在眼里,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子罢了。 可谁知,正是这不起眼的小女娃子,从怀里摸出个古怪的东西,跟着嘭地一声--。 壮汉眉心一点红,睁大了眸子轰然倒地。 花厅中,所有人哗然! 卿酒酒一抬下颌,手轻移,就对准了帝舜华。 她冷笑一声,眸色不善,“帝舜华,少跟老子玩心眼,再有下次,信不信我爆了你的脑袋,你老子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帝舜华端着酒盏的手一顿,凤眸阴长,带出阴沉的狠厉。 他放下酒盏,拂袖道,“长乐,本王好意想邀,你就是这样给本王脸面的?” 卿酒酒气极反笑,帝九冥在她心里的地位,等同于手足兄长,但凡是她放心了心里的人,那绝对是护短没道理可讲的。 所以,她手中的火枪稍稍一低,火舌喷出。 “嘭……”帝舜华身前案几上的酒壶瞬间炸裂,酒水和着碎瓷片四处飞溅,打湿了帝舜华的袍摆。 帝舜华的表情,瞬间就沉了。 卿酒酒小脸微扬,倨傲又无目空一切的道,“哼,我没耐心跟你虚以为蛇,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再叽叽歪歪说些我不爱听的,就让你尝尝枪子儿的滋味!” 这等威胁,当真明晃晃的半点都不委婉。帝舜华活了二十年,自来都是身份尊贵,又有大燕战神的名头在外头,哪个敢对他不敬?更勿论还敢这样大赤咧咧的威胁他! 第270章 信不信我爆了你的脑袋(2) “啪……”他一拍案几,眸带杀意,“卿酒酒,本王给八皇兄脸面,不跟你计较,你也给本王适可而止,别得寸进尺!” 卿酒酒收了火枪,挑衅地放唇边吹了吹枪筒,她嚣张地斜睨过去,半点都没将帝舜华放眼里。 帝九冥薄唇含笑,他轻咳一声,示意卿酒酒站他身后,适才抬眼对帝舜华淡淡的道,“十皇弟只要说出个一二三,本殿也可以不跟十皇弟计较。” 他说着,目光从脚边的锋利斧头划过。 帝舜华皮笑肉不笑,“八皇兄误会,南境各部落首领那都是不拘俗礼的主,听闻皇兄前来,他们那都是激动的。” 卿酒酒讥笑出声,激动?敢情一激动就要朝人扔斧子? 帝舜华硬是个脸皮厚的,煞有介事的继续解释,“在南境,凡是部落之间,对客人欢迎的,都会以武会友。” 帝九冥眯了眯凤眸,眉心朱砂褶褶生辉,一张脸漂亮的让在座蛮夷移不开眼。 卿酒酒黑瞳一厉,在座的除却帝舜华,一共还有六名蛮夷首领,她微微笑道,“礼尚往来。” 众人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就见卿酒酒手一扬,飞快子弹上膛,只听得咔咔几声,跟着是砰砰接连不断的枪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不多不少,一共六发子弹,每一发子弹都擦着头皮而过,那等生死一瞬的危机,让所有人脸色一变,看向卿酒酒手里的火枪目光惊惧起来。 这等神兵利器,用来杀人威力再方便不过。 火枪在卿酒酒指间转了几转,她动作帅气地收了枪,乖乖地站到帝九冥身后,将主场留给他。 帝九冥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子,“本殿也是欢迎各位的很。” 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并不减半分威仪,天生的清贵,骨子里的优雅,足以让南境蛮夷自行残秽。 他信步上面,在最尊贵的位置坐下,不理会帝舜华阴沉的表情。 帝九冥径直道,“本殿听闻,诸君对大燕向往已久,有意同大燕交好,只是本殿不知诸君是想哪种交好?” 帝舜华倒了盏酒,慢悠悠地喝着,仿佛没听到帝九冥的话一样。 见他不吭声,其他六名南境蛮夷面面相觑,谁也没当先开口。 卿酒酒为帝九冥倒了盏温茶,确定没毒,才送到他面前。 帝九冥此时又说,“诸君刚才也是看到了火枪的威力,不瞒诸君,此种神兵利器,我大燕自是每名将士都会人手一把,到时这篇大陆,谁又是我大燕的敌手?” 在这些人面前,帝九冥高高在上,眉目漠然。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不断往卿酒酒身上瞟,“敢为大燕皇太子,我等若愿意对大燕俯首称臣,次等神兵利器,可也会卖与我等?” 帝九冥轻轻勾起嘴角,“不会。”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帝九冥又说,“但本殿能保证,火枪绝对不会对准自己人。” 帝九冥的意思很明白了,他多的话也不再说,施施然起身,一手搁摆袖搁腰腹,一手背身后,“诸位要是有意,可日后再同本殿细谈,本殿还有伤在身,便不多留。” 他说着,又侧目对帝舜华道,“十皇弟,代替本殿好生招待各位。” 话落,他反客为主的带着卿酒酒扬长而去,半点都没停留。 一行人回了驿馆,帝九冥眉目才初显疲惫,他揉了揉眉心,那点朱砂就越发的红了。 卿酒酒皱起眉头,“殿下,你应当多休息。” 帝九冥点了点头,“酒酒,咱们处境不利,要是老十发了狠,现在就起事,谁都阻拦不了他。” 卿酒酒轻笑了声,“别担心,他要真敢这么做,我就抹黑去率先干掉他,群龙无首,殿下再登高一呼,形势就会变的。” 本是困境,可照卿酒酒这样一说,还真什么都不是个事。 帝九冥一愣,枉他也是聪明一世,此时却是糊涂了,他想开了,便摇头笑道,“是了,你说的对,是我想岔了。” 卿酒酒又给帝九冥诊脉,素白的脸,凝神认真,长卷的睫毛,向上弯起的弧度,就像是一把小扇子,微微闪动,让人心痒。 帝九冥目光微敛,琥珀色瞬时沉静,深邃汪洋不见底。 “殿下需要休养,内伤不比外伤,好的没那么快。”卿酒酒说着,又改了方子,加了几味药,减去其他的分量。 帝九冥应了声,他顺势躺软塌上,乌黑的鸦发铺泄下来,衬着如玉般昳丽的俊脸,像是裹在黑天鹅绒布上的珍珠,泛着醉人的诱人光泽。 卿酒酒看着那张凤眸紧闭的脸,有片刻的恍惚,她却是想起了帝九黎,如今已是半月过去,也不知京城那边如何了。 京城九皇子府--。 卿蜜蜜泡了壶茶,她敲了敲书房的门,里头响起一声醇厚嗓音,“进来。” 她伸手推门,人站在门槛阴影处,抬眼就见书案后正执笔审阅奏请的那人,她目光绵长而意味深长,一时间竟复杂的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帝九黎头都没抬,“蜜蜜有事?” 卿蜜蜜眨了眨眼,她收敛了情绪,迈脚进来,“没有,冥哥哥喜欢喝这种茶,我想着小九哥哥应该也会喜欢,就泡了一壶过来。” 帝九黎放好批阅过的奏请,抬头淡笑道,“那可不一定,在吃食上,我和我哥可不一样的。” 卿蜜蜜倒了一盏,送到帝九黎右手边,帝九黎摇头失笑,不过还是端起抿了一小口。 茶是好茶,水也是好水,泡茶的手艺更是好手艺,不过,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不错。”他赞赏了声。 卿蜜蜜垂下眼睑,“但不是小九哥哥喜欢的吧?” 帝九黎笑道,“自然,我更喜欢喝酒,我哥会喜欢这茶。” 卿蜜蜜跟着笑了声,她收捡好茶盏,见帝九黎又开始批阅奏请,忽的问,“小九哥哥什么时候同姊姊成亲?”这话让帝九黎想起上次某人都恨嫁了,他眸光柔和一丝,“等你姊姊及笄,你们年纪还小。” 第271章 信不信我爆了你的脑袋(3) 卿蜜蜜顿了顿又说,“那以后,小九哥哥和姊姊成亲后,会一起住在皇子府吗?和……冥哥哥一起?” 帝九黎抬头看她,“怎的?担心我娶了你姊姊,就剩你一人住隔壁郡主府了?” 卿蜜蜜扭着帕子没吭声,帝九黎笑道,“傻丫头,你姊姊早说了,以后将那堵墙拆了,两府并做一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闻言,卿酒酒心头就生出酸涩来,帝九黎和姊姊两情相悦,连提及姊姊的口吻,都溢着幸福,可除了她,谁又知道帝九冥的苦楚和求而不得? 她忽的就没心思在面对帝九黎,蹭的起身,急急道了句,“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小九哥哥我先回去了。” 帝九黎执笔的手一顿,他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卿蜜蜜离去的背影,琥珀眸光轻轻闪动,又归于平静。 卿蜜蜜一口气跑出皇子府,她也没回郡主府,就站在两府之间的路上,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啊……”略带笑意的声音忽的响起。 卿蜜蜜回头,就见一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她蓦地警惕,“你是谁?” 那人目光落在她脸上,细细地打量,“果然,和你姊姊长的一模一样,就如同当年的你母亲和我。” 卿蜜蜜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情,既像是觉得这人面善想亲近,又不敢。 秦池倚靠在树边,“我是秦池,你的亲姨母。” 卿蜜蜜一惊,她竟从不晓得自己还有个姨母。 秦池笑了声,“我同你母亲,也是姨母双生,整个京城的人,都少有知道我存在的,你不知道也正常。” 卿蜜蜜已经信了几分,那张脸做不得假,且她是觉得亲和的很。 秦池从袖子里掏出一翠玉簪,“在倭国之时,你姊姊让我带给你的。” 那簪子确实是卿酒酒的,卿蜜蜜确信无疑,因为同样的簪子,她也有枚。 “可是,姊姊从倭国回来后,从没提起过你。”卿蜜蜜还知道防备,没傻傻的就全信了。 秦池耸肩,“因为我和秦家关系不好呢,所以她才没提及。” 卿蜜蜜没吭声。 秦池又说,“我暂且没落脚之地,不知可否在君祝福暂住几日?” 卿蜜蜜晓得不该同意,但她一张嘴,说的却是,“可以,不过你不可能在府里到处乱走。” 说完这话,卿蜜蜜就纠结地皱起了眉头。 秦池低笑出声,这小丫头倒是比卿酒酒可爱多了。 卿蜜蜜见着秦池不客气地进了府门,她才懊恼地捶了捶小脑袋,不过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秦池在郡主府暂且住下,前几日,她倒很是安分,只会跟卿蜜蜜聊些如今的京城各大家族,后几日,该到卿蜜蜜上秦家给秦老爷子例行请安之时,她竟厚着脸皮,和卿蜜蜜一道去了。 然,甫一踏进秦家会客花厅,秦老爷子见秦池的第一眼,就失手摔了茶盏,跟着他人一口气没喘上来,瞪大了眼珠子,那般嗬嗬地直挺挺倒下了。 秦老爷子这一倒下,加上年事已高,数月前还身受蛊虫的折腾,居然就瘫了,眼斜口歪,嘴角还流涎水。 秦家一阵兵荒马乱,虽然没人责怪卿蜜蜜,但她自己心里内疚极了,日夜都守在秦老爷子身边侍疾。 而秦池,就那般大大方方的在秦家住下了,谁都赶不走,也没谁敢赶她。 秦老爷子病危,皇帝私服出宫来见过一次,就这样一次,皇帝猛然瞧见了秦池。 彼时秦池穿着白底翠柳裙裾,那一身裙裾,却是她多年之前十分喜欢的。 她站在葳蕤绿植中间,对皇帝微微一笑,弯起桃花眼道,“清朗,好久不见。” 皇帝名讳帝清朗,清朗之名已是多年不曾有人再喊过了,如今被秦池喊出来,皇帝心弦一荡,少年之时有过的纯然悸动又重新席卷而来。 “秦瑶?”他失态喊道。 秦池翘起小指捻了下鬓角,眼瞳乍起波澜,“傻子,这么多年,你竟还认不出我来,当真是眼瞎呢还是心盲?” 皇帝不太明白,已过中年,却仍旧容貌沉稳俊逸。 秦池叹息一声,“我是秦瑶的双生姊妹,秦池,多年之前,在你面前,哭着想让你带我走的秦池……” 皇帝心绪震动,他睁大了凤眸,脸上有难以置信的神色。 秦池款步到他面前,在半臂距离的地方站定,从容笑着道,“清朗,好生看看,别看我的脸,看我的眼睛,我不是秦瑶,我是秦池……” 秦池的存在,再是隐瞒不住,皇帝帝清朗想要知道,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待知晓后,他带着秦池转身就走,连秦老爷子也不去看了,显然圣心怒了。 隔日,秦家就失了恩宠,这对正光复门楣的秦家来说,无异于沉重的打击,没有了皇帝的恩宠,秦家还想做回百年皇商,还想恢复十年前的荣光,怕是艰辛无比。 偏偏这时,秦老爷子也已瘫在床榻,不能再支撑秦家。 皇帝还有理智在,并未将秦池带回宫中,而是暂且安置在京中一精致的宅子里,拆暗卫保护着,末了,皇帝又做了一番安排。 又几日,皇帝出巡,遭遇刺杀,禁军保护不利,致皇帝下落不明,多亏有一妇人出手相救,皇帝对着妇人一见倾心,又有救驾之攻,便顺理成章将秦池接进宫里,封了后妃之位。 此事,最受打击的人莫过于是卿蜜蜜,她本还对秦池心有亲和,谁想,秦池接近她,从头至尾都是利用! 先是让秦家失去圣宠,而后她再进宫,同皇帝再续前缘,且还能继续让秦家失宠下去,可谓是一石二鸟。 此等事,自然瞒不过帝九黎,不过看在卿酒酒的脸面上,帝九黎并未动秦池,而是一应看着她蹦跶。 暂不说京城这边,秦池如何的兴风作浪,南境这头,自那日宴请之后,陆陆续续有蛮夷部落首领悄悄过来和帝九冥接触。那些蛮夷首领自然都是瞒着帝舜华,自然这其中谁是真心,谁又是假意投诚,就不好说了。 第272章 我,卿酒酒结束你的性命(1) 帝九冥谁都不拒绝,谁也都不应承,摆着大燕大皇太子的身份,端得是让人敬畏又不忿,可又不得不低头。 南境的战事并不像帝舜华传回京城的急报那样眼中,至少影子出去溜转了一圈回来,卿酒酒几人便发现,六七月分,正是天热的时候,古蜀蛮夷并不会在这个时候北上骚扰大燕。 起先的动静,根本就是帝舜华勾结了某些部落,自编自导的戏码。 卿酒酒冷笑,当下就拍桌道,“他会演戏,咱们也会。” 当天晚上,不知打哪来的一波蛮夷,趁黑冲进帝舜华的大营,这些蛮夷也不杀人,只是胡乱搅合乱喊一通,然后滑不溜手的就撤了。卿酒酒就在此时带着帝九冥的侍卫出现了,她手里还捏着明黄圣旨,人坐高头大马上,圣旨一展,大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蜀南蛮欺人太深,着长乐郡主,领着精兵一万,配置火枪,追杀蛮夷… …” 她念完圣旨,将圣旨往帝舜华手里一甩,居高临下的道,“骁王爷,点兵吧。” 帝舜华握着圣旨,差点没抠出个洞来,他几乎是咬着牙道,“长乐,你一介女人,妄图干涉军营之……” 卿酒酒才不跟他费口舌,直接亮火枪,“骁王爷不要本郡主领兵也可以,你手里有火枪吗?你会火枪么?” 只这两个问题,就让帝舜华哑然。 帝九冥是运了火枪过来,可那些东西,根本就还没给他,他麾下的将士,自然见都还没见过火枪。 他咬牙切齿的道,“好,本王就点一万人马给你,本王倒要看看,你一个女人如何征战沙场!” 卿酒酒娇笑起来,“这就不劳骁王爷费心了。” 只要帝舜华给她人马,她就有心将人给全部吃下去,再不还给他。 卿酒酒目的达到,“明日辰时,我要没看到一万人,抗旨的后果,骁王想必是清楚的。” 她丢下这话,趾高气昂地就驾着马儿走了。 帝舜华盯着卿酒酒离去的背影,几乎用眼刀戳出无数的洞来。 第二日,一万人马,整整齐齐地站在校场里头等着卿酒酒检阅。 卿酒酒往校场的高台子上一站,帝九冥在她身后,给她镇场子。 她眸光一扫,就冷笑道,“都说骁王是大燕战神,可这战神的将士,怎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正是老弱病残,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不然就是两鬓都花白了,帝舜华也不嫌丢脸,约莫将营中所有不中用的将士都丢了出来,他倒要看看这样的兵,卿酒酒如何带? 等这一万人死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往父皇那边参这两人一本,看对方还能嚣张到几时? 卿酒酒嗤笑,帝舜华这样心胸的人,还想当皇帝,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摸出火枪,朝天震耳发聩地开了一枪,满意地看到这一万人,各个讶然惊惧,适才扯着嗓子道,“我,长乐郡主,现在,本郡主问你们,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底下的一万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吭声。 卿酒酒冷哼,“哼,本郡主问话,谁敢不开口?不回答者,下场等同此物!” 她说着,火枪在指间转了个圈,动作利落地开了一枪。 “嘭……”子弹正中百步外的箭靶,不仅正中红心,子弹的冲击还将箭靶震的四分五裂。 “现在告诉本郡主,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卿酒酒怒喝道。 “想活。”稀稀落落的声音在校场响起。 卿酒酒又朝天开了一枪,“都没吃饭是不是?本郡主听不到!” “想活!”这样,整整齐齐地喊声响彻整个校场,经久不息。 这一万人,身强力壮的没几个,这些人哪里不知自己在军营里,便是吃闲饭的存在,指不定哪一日就被当成弃子放弃,如今卿酒酒这样一问,霎时就激起了所有人心底残存的斗志和生存欲望。 在这个世间,如果能活,谁又想去死呢? 卿酒酒满意了,她扬了扬手头的火枪,“看清楚这个东西没有?这叫火枪,有了这个东西,孩孺能杀巨人,残废百步外就能杀人,有了它,你们谁都可以是精兵猛士,现在告诉本郡主,想不想要火枪?” 一万人看待火枪的目光顷刻就火热了,这火热包括在校场外看热闹的其他将士,只恨不得自己也是这一万人中的一员。 “想,想要!”一万人又扯着嗓子吼道。 卿酒酒笑了,“跟着本郡主,本郡主保管你们人手一杆!” “跟着本郡主,杀人,活命!”她又补充了句。 单单就这两句话,就让底下的一万人毫不犹豫地噗通跪倒在低,心甘情愿的吼道,“我等,愿未郡主出生入死!” 帝舜华脸色一变,他怎么也没想到,卿酒酒居然三言两语,就将他的一万人马的心给收拢了。 虽然都是老弱病残,但这毕竟还是他的人! 帝九冥目光褶褶生辉,琥珀眼瞳璀璨一如金色汪洋,刚刚的卿酒酒,在他眼里,周身放出耀眼的光芒,像是骄阳烈日,仿佛,她生来就该是这般模样,生来就该活在沙场之上。 这一刻,他深刻理解到,帝九黎为何会心动,便是,他,也是为之倾倒。 “啪啪啪……”三声击掌声。 帝舜华嘴角含笑,“长乐可真是好本事,本王倒还小瞧了你去。” 卿酒酒摩挲着冰冷的枪筒,不应他的话,而是直接带着这一万人马离开大营,在东边五里外重新安营。盖因这一万人马利索的没几个,卿酒酒根据个人优缺点,将一万人进行两两搭档合作,独臂但还身强力壮,能跑的很快的,就配个腿瘸的,年老的配毛头小伙子,再一起练练合击之术,一万人马倒让她折 腾出不一样的花样来。 另择手脚健全身体健康的组成特别行动小组,由卿酒酒亲自训练。 帝九冥这边,自然帮着她拦了帝舜华的麻烦,让卿酒酒安心练兵。一晃十日过去,一万人马已经磨合的差不多了,卿酒酒挑了个黄道吉日的晚上,趁着月黑风高,一万人悄无声息的从南境摸了出去,向古蜀深处进发。 第273章 我,卿酒酒结束你的性命(2) 帝舜华不是自认为南境是他自个的一亩三分地,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特意将她从京城引过来,她便让他晓得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既然南境肥肉送到她嘴巴,她卿酒酒不从抢过来吞下去,就不是卿酒酒了! “启禀郡主,一百里开外,有古蜀蛮夷白族部落。”斥候统领仇大力单膝跪下道。 卿酒酒嘴里咬着硬笔杆子,借着烛光看手底下的舆图,这舆图残缺,对古蜀境内的情形只是一知半解,卿酒酒边看的同时,边蘸墨水画上去。 此时,她刚在前方画了个圈,写上白族二字。 “狼杀。”卿酒酒喊了声。 人高马大的狼杀从账外暗影中扛着狼牙棒进来,此次帝九冥来边南,帝九黎便将狼杀差了过来。 “郡主,属下在。”狼杀一身血气,这些时候跟着帝九冥,他杀得人比往年在土匪山上杀得多的多。 卿酒酒挥手,“仇大力带路,让狼杀领一百人去小试身手,俘虏妇孺不杀。” 这算是卿酒酒的第一仗,她一来时想在帝舜华手底下夺食,二来也是让自己的人练练手,熟悉火枪和天雷珠的威力,彼此之间打好默契和配合。 “传下去,本郡主的兵,谁敢烧杀掳虐,奸淫妇人,别怪本郡主手里的枪子不认人!”她多叮嘱了句,这些人从前是帝舜华的人,军纪并不和青龙营一样,故而她不得不三令五申。 仇大力拱手低头,“是!” 堪堪在天明之时,东方云朵发白。 狼杀一手提狼牙棒,一手握枪的进来,卿酒酒刚在榻上眯了会,人还没眯够,就被吵醒了。 她抹了把脸,压下心头的戾气。 狼杀声若洪钟的道,“共歼古蜀白族一千人,俘虏八百,老弱妇孺没动,现在看在部落寨子里。” 卿酒酒点了点头,思索道,“狼杀,八百俘虏,可能为本郡主所用?” 别看狼杀四肢发达,可心眼细着,不然何以能得秦家的支持,当了那么多年的土匪山贼,不仅没人上报朝廷,还逍遥自在的很。 狼杀道,“都是异族,多仇视大燕,不好收拢。” 卿酒酒沉吟片刻,“我允他们家人北迁大燕,上大燕户籍,从此成为衣食无忧的大燕人呢?” 狼杀咧嘴笑了,“郡主英明,此举约莫能收拢至少半数人手。” 卿酒酒挥手,“此事你去办吧,威逼利诱一应手段都可以,户籍安宅的事,找殿下出面处理,我需要人手壮大,如此才能和帝舜华相抗衡。” 狼杀将火枪揣怀里,一抡狼牙棒,“属下这就去办。” 古蜀白族的事,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在南境古蜀传开了,众蛮夷部落人心惶惶,帝舜华也是怒不可遏。 卿酒酒的脚步并未停,白族事了,她麾下人马又多了好几百人,这几百异族打散编入其他的小队,由机灵的老兵带着,尽快磨合的同时,也是监视。 至于白族妇孺,卿酒酒让狼杀亲自带一千精兵,将人护送到边南去找帝九冥。 这批人,只要能顺利在大燕安顿下来,卿酒酒有信心,将整个古蜀都吃下去。 大军继续前行,朝着舆图上没有的地方孤军深入,早在出发之时,卿酒酒备足了粮草弹药,且军中那些白族蛮夷野外生存能力极强,在南境这样险山恶水的炎热荒漠也是能找着吃的。 卿酒酒便让军中文书将这些野外经验整理成册,分发到每个营帐,所有人必须学会! 一时间,大军辎重充沛,又有神兵利器,将士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渴望求生的斗志,而这种斗志,是卿酒酒带来的。 这日,卿酒酒带队收服一小部落,这个部落太弱小,并未多费事,便收入麾下。 一行人就地修整,仇大力斥候勘察回来,凑到卿酒酒面前,从袖子里摸出个鸡蛋大小红彤彤的果子塞了过去。 卿酒酒微愣,捏着果子看来看仇大力,难得呆了下。 仇大力笑嘻嘻地道,“郡主用,这果子可甜了,没毒。”卿酒酒嘴角上翘,约莫见她是个姑娘家,麾下的这些人,平素虽是敬畏,但私底下对她还是多有照顾,有味道好的野果,最嫩的烤肉,最甘甜的泉水,都是先紧着她用,甚至发现有能洗澡的清溪,也会跑 来跟她说一声。 有几次,她都发现,晚上她在野外清溪洗澡的时候,仇大力还特意安排了人在周遭放哨。 她也不客气,张嘴啃了口,咽下去道,“行啊,本郡主会提拔你的。” 仇大力搓了搓手,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属下不是为了提拔,属下能一直做郡主手下的兵就好。” 卿酒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哪能啊,我又不是有武职的将军,等南境事了,你们都还是要跟着殿下的。” 仇大力呐呐无言,哼哧哼哧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卿酒酒没好气地轻踹了他一脚,“哭丧着脸作甚,殿下的兵,还不就是本郡主的?” 她对帝九黎两兄弟半点不客气,总是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 仇大力适才欢喜起来,他个子不高,人精瘦精瘦的,跟个猴子一样,看着就是机灵的。 “郡主,现在骁王手底下的人可羡慕属下们了,回去后,不然属下去游说一般,保管再过来几万人都是可能的。”对挖自个前上峰的墙角,仇大力是不遗余力。 卿酒酒斜眼看他,“回去再说。” 仇大力应了声,他起身,殷勤地帮卿酒酒牵来战马,正要说什么,蓦地卿酒酒的表情就冷凝了下来。 “郡主?”他不自觉放低声音。 卿酒酒摆手,她侧耳凝神,“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仇大力一脸茫然,正在这时,队里的蛮夷忽然激动起来,脸色惊慌,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郡主,他们说,黑水族来了,最好赶紧走。”有懂蛮夷语的将士道。 卿酒酒皱眉,身边的战马亦不安起来。整个南境古蜀,因为蛮夷种族甚多,被统称为古蜀百族,而在百族中,黑水族的强大能排到前三之列。 第274章 我,卿酒酒结束你的性命(3) 黑水族,以蛊毒著称,族中圣女,一手蛊术更是出神入化,杀人于无形。 “撤!”卿酒酒当机立断,她心头也有种不安的毛骨悚然,每每有这种危机感,她都要历经九死一生,凶险无比。 一队人马,统共也只有五百人,再加上起先那小部落的俘虏,也只有八九百人,不满一千。 她翻身上马,人还没来得及离开,就听荒野中传来如怨如泣的笛声,那笛声尖利,传入耳膜,刺得脑子疼。 队中的蛮夷兵脸色瞬间惨白,他们用不熟练地大燕话,朝卿酒酒喊着,“是圣女……” 卿酒酒冷哼一声,“仇大力,带着人马先撤,我来断后。” “郡主!”仇大力咬着牙,“郡主先撤,属下断后。” 卿酒酒反手一鞭子就抽在仇大力战马屁股上,“本郡主的话,谁敢不听,往大军方向突围,不可恋战!” 仇大力眼眶都红了,他拉进缰绳大吼一声,“走!” 留在卿酒酒身边的,唯有她的十名亲卫。 她摸出火枪,火枪冰冷的质感让她脑子清明冷静,“黑水圣女?哼,那边看是你的虫子厉害还是我的枪子快。” 这话才落,风沙侵袭的荒野之中,从砂砾的地下传来悉悉率率地响动,并时不时有沙包鼓起来,显然地底下有东西。 卿酒酒下马,“往石头上爬,尽量节约弹药。” 她率先站到一大石头上,铿锵一声抽了马背上的长剑,手腕一翻,挽了个剑花,然后嗤啦一声正中一沙包。 “嘶……”的一声,砂砾下冒出一点血迹来。 卿酒酒剑尖一挑,便从砂石下挑出条蛇来,那蛇三角头,通身赤红,小指粗细,半臂长短,一看就是有剧痛的。 “啊……”惨叫声传来。 卿酒酒回头,就见一名亲卫被蛇咬住了手背,小红蛇不仅是咬,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人血肉里钻。 卿酒酒眸光一厉,指间银针闪动,扬手甩过去,正中那条已经钻进半条蛇身的小蛇,“砍下手。” 那名亲卫也是狠的,当下挥刀自断一臂。 断臂落地,溅开一地的血滴,那血从鲜红变为黑红,然后在众目睽睽下,瞬间滋滋几声,化为一滩血水,只剩森森白骨。 众人骇然,谁都没想到,这蛇竟能毒成这样。 卿酒酒抿唇,眯眼看向某处,淡然的道,“都围拢到我身边来。” 她说着,举剑往地下一划,画下个圈,跟着从怀里摸出几小包外伤药来,这都是行军的金仓药之流。 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那几包药粉混合后,她随手又挑了几条小蛇出来,动作利落地剥了皮,抽了蛇胆,挤出胆汁,喝着药粉撒在圈内。 那药粉和蛇胆汁一撒下去,从地下蹿出来的毒蛇果然就少了。 十名亲卫看卿酒酒的目光瞬间就不一样了。 “尔等戒备,容我杀了圣女。”她说着,人跃出圈,朝着笛声声源处飞快接近。 擒贼先擒王,她不擅蛊术,自然不能被动等死,唯有先击毙了控制蛊虫的人,方能有一线生机。荒漠之下,金乌西坠,半人高的石头上,一身宝蓝裙裾,头带牛角样式的银冠少女盘腿坐在上面,她手里拿着管翠玉蛊笛,一条手腕粗细头生红冠的毒蛇盘在她身边,扬着蛇头,朝着卿酒酒的方向嘶嘶吐 着信子。 蛇头生红冠,便表示这蛇已是蛇中之王,毒性剧烈。 卿酒酒抬手举枪,脚步避过不断扑腾过来的小蛇,“你最好停下!” 少女笛声又尖又细,非但没有停,反而还快了几分。 卿酒酒冷笑一声,她左手挥剑,剑光匹练,将周遭小蛇轰杀成几截,右手扣动扳机。 “嗖……”子弹出膛,火舌一喷,旋转着刺破气流,然后擦着少女蛊笛飞过去,最后射进砂石里,溅起漫天飞尘。 “咔咔……”笛声骤歇,少女手中的蛊笛蔓延起蛛网斑痕,接着化为片片碎玉。 “嘶嘶……”红冠蛇越发挺起蛇身,虎视眈眈。 少女垂手,抖落满手的碎玉,她抬起头来,就见一张艳若桃李的脸,以及她额头上刺青的诡谲图腾纹理。 她目光幽幽,张了张嘴,用不熟练地大燕话道,“你是长乐郡主,卿酒酒?” 黑色眼瞳深邃沉寂,卿酒酒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卿酒酒。” 少女的目光陡然一变,她眉目露出仇恨之色,身边的红冠蛇好似感染到了她的情绪,蛇尾拍的啪啪作响。 “你杀了苏钦,就给我去喂虫子好了。”少女这样说着,她一抖袖子,抖落出无数的蜘蛛蝎子来。 卿酒酒扬眉,“原来是给苏钦报仇,想必他的蛊术也是你教的?” 少女缓缓起身,“苏钦是我未婚夫。” 卿酒酒了然,她手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脚边的毒虫尸体下落如雨。 “那也正好,本郡主正愁苏钦用蛊虫三番几次暗害,找不到正主,你倒是送上门来了。”她说着,不耐烦杀不完的虫子,当下一边跑动起来,一边摸出火枪。 她跑动的很快,毒虫竟根不上她的速度,长至大腿的马尾在风中拉成飘扬,映成一道漂亮的风景线。 卿酒酒眯眼,瞄准少女的心口,她扣动扳机。 “嗖……”子弹伴随火舌。 黑水圣女似乎并不了解火枪的威力,她站那没动,又好似反应不过来。 “嘶……”红冠毒蛇蛇身一扬,像一条绸带般柔软。 “噗……”猩红的血飞溅,圣女被震地又坐回石头上。 红冠蛇软软地团在她怀里,不大的蛇身上绽开一簇血花,那一枪,差点就将红冠蛇射成两截。 卿酒酒啧了两声,她不得不说,所谓的蛊术,自有其独到之处,一条畜生,竟也能做出护住的举措来。 黑水圣女愣愣地捧着红冠蛇,她指缝间竟是蛇血。 她抬头,张嘴就有鲜血从嘴角流下来,她抬手抹掉,凄厉地尖叫了声,“啊……”卿酒酒捂住耳朵,周遭的虫兽越发疯狂,不要命的都朝她涌来。 第275章 你,就是罪人(1) “哼,来得好!”她冷喝一声,长剑连砍,随手解下披风,掏出火折子吹燃。 只听得轰得一声,火星落到披风上,引燃布料。 卿酒酒擒着熊熊燃起的披风,她细腰一扭,将披风舞得哗哗作响,烈火之下,便是蛊虫,一时间也不敢近身。 卿酒酒趁此机会,脚尖一踏,她跃到黑水圣女面前,烈焰之中,她宛如涅盘而来的修罗。 “我,卿酒酒结束你的性命。”她扬起下颌,冰冷的枪筒再次挨上了少女的心口。 黑水圣女望进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分明是天生自有三分风流多情的眸子,可此时却异常的冷酷无情。 她不自觉打了个颤,指尖扣着袖子,飞快往卿酒酒面门扫去。 卿酒酒头往后仰,手扣动扳机--。 子弹和一米粒大小的黑色虫卵交错而过。 电光火石之间,卿酒酒不自觉抬左手去抓,与此同时,那枚子弹噗的入体,正中黑水圣女的心口。 黑水圣女低头,心口绽放出的血色之花浸染了胸襟,晕染出一团团的锦绣簇景来。 卿酒酒站直身体,她低头展开手心,恰见那枚虫卵破壳孵化,变成个小黑点,透过她的掌心,顺着血肉钻了进去。 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银针接连闪动,卿酒酒想也不想,直接在小手臂上扎满银针。 她的左手指尖,顷刻就变成了乌紫色,且皮下隐约可见一点乱蹿的突起。 “找死!”卿酒酒眉目杀意汩汩,她一把按住圣女的心口,稳住她的心脉,“解蛊之法!” 黑水圣女吐了口血,她喘着气,气若游丝的道,“你完了,中了我的梦魇虫,这辈子都生死不能,且,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卿酒酒气极反笑,她单手掐住黑水圣女的脖子,将人提起来,一字一句的道,“我告诉你,从来都只有我让别人生不如死的份,想要我的命,你还不够资格!” 她啐了口唾沫,邪性痞气的道,“不就是折腾么?放心本郡主会的花样不比你少!” 她用银针给黑水圣女止了血,像拖死狗一样将人拽着走。 待寻到亲卫,十名亲卫,只余六人,断了一臂的那位,终还是没活下来。 卿酒酒将黑水圣女扔给亲卫,下令道,“她是黑水圣女,会蛊术,给我扒下她的衣裳烧了,好生看管,不能让她死了,跟仇大力说,大军开拔回边南。” 撑着说完这话,卿酒酒眼一闭,晕厥过去。 她再清醒之时,已是在回边南的途中。 仇大力早通知了帝九冥,帝九冥日夜兼程,在半路上与大军混合。 “酒酒,怎的了?”帝九冥手里还拎着马鞭便闯进马车里,他一见卿酒酒几乎紫黑的左手臂,整个人就失声了。 卿酒酒自己给左手稍作推磨按摩,免得血液不同,神经坏死。 她垂着眸子,轻描淡写地道,“不小心着道了,中了黑水圣女的蛊。” 帝九冥大吃一惊,“是何种蛊,要如何解?” 卿酒酒道,“叫什么梦魇蛊,不知道怎么解,那圣女被我关着,只有一口气在,没开口。” 闻言,帝九冥俊脸瞬间就沉了,“所谓梦魇蛊,这是传言中才有的蛊虫,中这蛊的人日夜噩梦,且醒来后,噩梦都会在现实发生,如此往复,最后中蛊者会人不人鬼不鬼,自个疯魔崩溃。” 这种玄幻的事,卿酒酒还闻所未闻,她不太在意,指了指左手臂道,“暂且被我封在左手臂里,不过也封不了多久了。” 她倒是想知道,如果她做有关现代的噩梦,这小小的蛊虫又要怎么来给她实现? 帝九冥抿了抿薄唇,“你的性命,和施蛊着休戚相关,她死你死,所以也不能杀了黑水圣女。” 卿酒酒耸了下肩,“总有法子的。” 帝九冥起身,一身寒气斐然,“你好生养着,此事交由我来处理。” 卿酒酒点了点头,她盯着自个左手臂,开始研究,琢磨着能不能用动手术的法子将这虫子取出来。 帝九冥出了马车,他面容冷凝,凤眸含霜,“传本殿命令,大军掉头,直捣黑水族,不说出解蛊之法,本殿内疚要黑水圣女亲眼看着黑水覆灭。” 骄阳烈日,灼热如火。 鲜血在烈日下,飞快地由猩红干涸为暗红色,最后被晒干成一团一团的脏兮兮的颜色,那中腥臭味,让人作呕。 “呕……”黑水圣女当真吐了,她脸色惨白,像个死人一样,但眸子很亮,且弥漫着浓厚如实质的仇恨和怨毒,“修罗,你们都是恶鬼修罗!” 她盯着帝九冥,一字一句咬着牙龈如此说。 帝九冥昳丽漂亮的侧脸脸沿划过冷漠无情,狭长的琥珀凤眸带起危险的冷光,他讥笑一声,“哼,这就受不住了?你若说出解蛊之法,本殿便饶了你的族人,还给你留个全尸。” 圣女面容悲切,她注视着跪成一排排的族人,那一张张脸,都是她日夜看着熟悉的,可已经有那么一些人,人头落地,鲜血遍洒。 帝九冥微微勾起薄唇,他手一挥。 狼杀等人手起刀落,落下的刀带出飞溅的鲜血,还有咕噜滚落的项上人头。 黑水族人再是擅蛊术,可在绝对的武力之下,亦只有迅速溃败的份。 况帝九冥含怒出手,一万多人的将士,每个都没留手,前后不过两刻钟,便将这南境百族排行前三的部落打的落花流水,所有的人,不管老弱妇孺还是壮年,都成为阶下囚。 一整个部落的人跪在那,周遭尽是鲜血和尸首两分的头颅,寂静的连风都没有。 黑水圣女眼眶含泪,她几乎抓破自己的裙裾,“没有,没有解蛊之法。” 帝九冥眯眼,狼杀带着人又开始砍人,一刀下去,咔擦一声,就和砍西瓜一样,再是轻松不过。 “没有,真的没有!”黑水圣女歇斯底里起来,她整个人都在哆嗦,颤抖的厉害。此时,帝九冥残酷至极,他面无表情,仿佛人命在他眼里就和蝼蚁一般无二,谁的性命都没卿酒酒来的重要。 第276章 你,就是罪人(2) “你可以不说,那就亲眼看着你的族人因为你的愚蠢而挨个去死,也因为你的固执而整个灭族,”帝九黎淡淡的道,“你,就是整个黑水族的罪人,杀死他们的罪魁祸首!” “不……”黑水圣女不断摇着头,眼眶里有滚烫的湿润滑下来,赫然是两行血泪,“你才是罪魁祸首,是你杀得他们!” 帝九冥冷笑,睥睨独尊,“你敢动本殿的人,就要做好灭族的觉悟!” 那双滟潋琥珀凤眸,深邃如深渊,叫黑水圣女打了个冷颤,一股子的绝望从心头弥漫而起,让她心里终于生出悔恨来。 或许,她做的最错得事,就是为了给苏钦报仇找了长乐郡主,如此才惹来这个恶鬼。 帝九冥眯眼,眼线上挑着,风流恣意,“没有谁可以再伤了她后,还能全身而退,你该庆幸,今日是本殿,要换了本殿那弟弟,你的族人可不单单是砍头这么简单。” 黑水圣女抽了口气,“梦魇蛊,没有解法,但可以转移一次,需得转移者心甘情愿的敞开心房,诱梦魇蛊转嫁到自己身上。” 帝九冥薄唇抿起,“然后呢?” 黑水圣女却是不说了,她死死地盯着他,谈条件的意思不言而喻。 帝九冥冷哼,他看了狼杀一眼,狼杀继续杀人,这次他懒得砍脑袋,直接挥起狼牙棒。 “噗……”的一声,狼牙棒砸碎人头骨,然后里头的红白之物,血混着脑浆飙射出来。“不要!”黑水圣女抬手,她飞快的道,“转嫁后,长乐郡主就会平安无事,而接收了梦魇蛊的人,这辈子都没法摆脱此蛊,夜夜噩梦,梦中发生了什么,现实就会同样发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自此人不人 鬼不鬼。” 帝九冥不自觉皱起眉头,他挥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声若冰珠的道,“你要胆敢有半点欺瞒,本殿虽不能杀你,可多得是法子让你活在地狱!” 黑水圣女不断咳嗽,脸涨得通红,翻着白眼堪堪就要没气了。 帝九冥猛地松开她,他收回手,从怀里摸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每道手指头缝。 黑水圣女捂住脖子,大口喘气,她骇然地望着帝九冥,因为蛊虫的关系,帝九冥虽然不会杀她,可是指不定一死了知更好。 帝九冥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他冷笑一声,“你最好留着这条小命,不然本殿就让你的族人代你受过。” 他挥袖,堪堪只剩下几百人的黑水族人,被狼杀提拎起来扔进铁笼子里,跟条狗一样。 圣女噤若寒蝉,那点侥幸的心思彻底被打散。 她看了看还存活的族人,再不能有死念,非但如此,她还要千方百计地保住自己的性命。 到了晚上,卿酒酒依然没清醒,她的左臂整个青乌起来,看着有些吓人。 帝九冥坐在榻边杌子上,目光落在她左臂,久久地没有挪开。 卿酒酒恍惚睁眼,长卷睫毛扑闪轻颤如蝴蝶,“离鸠……” 她人模模糊糊的,睡意朦胧,见着那脸,人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喊出了这个名字。 帝九冥目光微凝,他翘唇轻笑,“酒酒这是想念小九了?” 卿酒酒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不好意思地讪笑两声。 帝九冥道,“黑水圣女开口了,有了解蛊之法。” “当真?”卿酒酒眸子一亮,黑瞳晶亮如黑曜石。 帝九冥笑道,“自然,随便找个人将梦魇蛊转嫁过去就成。” 听闻这话,卿酒酒皱起了眉头。 帝九冥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轻拍了她一下,“不用觉得对不住,这南境多的是该死之人。” 卿酒酒笑了,“是,是我想岔了。” 帝九冥点头,“我已经让狼杀去找人了,今晚你好生休息,明个一早就帮你解蛊。” 卿酒酒摸了摸没知觉的左手,她小心翼翼地将银针上移到肩膀,又推拿了一番,整只左臂青紫色稍减,她觉得舒服一些才点了点头,又往被子里缩。 帝九冥看着她闭眼,适才走了出去。 两个时辰后,他带着黑水圣女重新走进帐子,晕晃的烛火下,卿酒酒那张小脸白的近乎透明。 “先要割开手腕血管,然后两厢抵着,心里要心甘情愿呼唤梦魇蛊,它才会顺着血从她的身体里出来。”黑水圣女冷着脸道。她已经猜到帝九冥想干什么,故而怨毒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一直梦魇蛊只能被引出来一次,一旦这只蛊进入你的体内,这辈子直到死,你都休想摆脱它,永远活在噩梦中,最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崩 溃疯魔。” 帝九冥斜睨过去,薄唇一启,“出去!” 黑水圣女咧嘴笑了,那笑带着十足的恶意还有不怀好意,同帝九冥擦肩而过。 帝九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目光凝重,其中琥珀鎏金深邃如许。 半个时辰后,帝九冥从卿酒酒的帐子里出来,他依旧面无表情。 他招来狼杀,“将黑水圣女看紧了,不能让她死或者逃了,郡主这边也多注意。” 狼杀点头,“殿下放心,属下必定让那黑水圣女逃不得死不得。” 帝九冥点头,他微微拂袖,抬脚回了自个的主账。 是夜,一夜无话。 卿酒酒睡了个好好觉,她神清气爽地从床榻上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 下来榻,她才想起左臂中蛊了的事,这抬手一看,但见左臂光滑如许,肌肤雪白,哪里有半点中蛊的痕迹? 她惊疑了声,在肩膀上没摸到银针,遂走起眉头。 狼杀听到帐子里头传出来的动静,在外头扯着嗓子道,“郡主,昨晚您睡的熟,殿下便不曾吵醒您。” 卿酒酒只当半夜就找着了人,帝九冥便急着帮她转嫁了蛊虫。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血痕,大步出帐,“带我去瞧瞧,为我转嫁蛊虫的人是谁。”狼杀转了转肩头的狼牙棒,嘿嘿一笑,“郡主,属下一共带回来好几个人嗫,殿下说了,蛊虫的事,他要利用一番,目下除了殿下,谁都不知道。” 第277章 姊妹,喜欢上了她的男人(1) 卿酒酒摸着小巧的下颌,黑瞳转动,灵气狡黠,“是要对付帝舜华吧?我知道了。” 狼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咧起的嘴角松了下来,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笑意。 他不傻,虽然那些话是殿下叮嘱过的,但具体昨晚怎么一回事,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与此同时,帝九冥的主账中,他一身雪白中衣躺床榻上,凤眸紧闭,眉头皱起,眉心朱砂隐没在眉心褶里,若隐若现。 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样的噩梦,他两鬓冷汗涔涔,蓦地,那双琥珀凤眸猛地睁眼,眼底一道赤红飞快闪过。 他手腕一番,森寒软剑出现在手中,柔软如游龙的剑身发出嗡嗡清虹。 剑光清越,带起匹练的弧度,锋利无比地朝着自己腹部落下。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帝九黎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成了帝九冥,提着软剑,穿着中衣,光着脚,身上尽是绯红鲜血,一步一血印。 他感觉到了痛,伸手一摸,腹部一条中指长短的伤口,皮肉外翻,呈一种迷离的肉红色泽,他甚至能透过皮肉,看到肚腹里柔软的其他器官。 他什么都听不到,只听到帝九冥的喘息声,鸦发逶迤,面容苍白。 “哥……”他想喊,但喉咙像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个字音。 他仿佛分裂成了两个自己,一个附身在帝九冥身上,感受他感受的,另一个悬立虚空,冷静而自制。 剑光森寒,刃面锋利,惊鸿软剑倒影着猩红的血迹,斑斑澜澜,像是一张支离破碎的彩绘图。 剑身提起,剑尖朝着自己,就着肚腹的旧伤口,又重重落地。 立脚之地,蔓延的,是越来越扩大的血泊。 “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道冲破喉咙,帝九黎喊着睁开了眼。 寝宫一室清辉,他做将起来捂住心口的位置,心脏跳动异常,还有不可遏制的心慌。 帝九冥,真的出事了! 他低喝了声,“白岩。” 一直候在门外的白岩推门进来,见着帝九黎身上涌动的冰寒一愣。 “速去准备,天一亮,本殿需得离京去一趟南境。”他下令道,整个半身都笼罩在晦暗不明的阴影中,什么情绪都看不到。 “喏。”白岩应了声,略一沉思,退出去当真匆匆准备去了。 帝九黎却是无法再睡下,他起身慢条斯理地穿好衣裳,才将软剑塞进袖子里,腰腹位置突如其来一阵隐痛。 那位置,却是和他梦境里帝九冥伤处一模一样。 他摸了摸,眉目狠厉骇然,又让人多准备一切药材带着上路。 天际刚泛白,第一缕晨光从东方跳脱出来,打破黑夜的沉寂。 帝九黎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出了九皇子府。 “小九哥哥!”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娇喝,一道纤细的人影飞快跑上前。 帝九黎拉进缰绳,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回去!” 卿蜜蜜咬着唇摇头,“小九哥哥可是要去南境?我也要去!” 帝九黎冷眉冷眼,没了耐心,“滚回去!” 卿蜜蜜倔强扬起头,“不,我前几日做了有关姊姊的噩梦,姊姊一定出事了,我也要去南境,就算小九哥哥你不带我,我也会让红蝎橙柳她们带我去!” 帝九黎薄唇抿成直线,定定看着她,好一会才口吻不辨的问,“你做什么噩梦了?” 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略过恐惧和惊慌,“我梦见姊姊被一条虫子吃了,那条虫子我怎么都砍不死,姊姊一直在睡觉,我叫不醒她……” “虫子?”帝九黎近乎喃喃自语。 他似乎想到什么,忽然脸色大变,他飞快的道,“我们骑马,日夜赶路,你若能受得住就跟上。” 卿蜜蜜欢喜地抹了抹眼角,她将背后的行李小包裹拿出来,“我受得住,受得住。” 一行人,于天色渐亮之时,打马出城,没惊动任何人。 天光乍破,像银瓶水色,瑰丽炫美。 当丝丝缕缕的晨光透进缝隙,照进主账,悬浮的尘埃在晨光中缓缓打着旋。 帝九冥睁眼,跟着他鼻端就嗅到浓郁的血腥味,腰腹痛的几乎整个下半身都麻木了。 他微愣,稍稍抬起头往下看,正正看到自个的软剑还插在身上,裂长的伤口横旦在肌理上,狰狞丑陋,整个床榻被褥上都沾染了鲜血。 他愣了愣,忽的头重新枕回去,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单手覆上脸,掌心的神色,是既兴庆又悲凉。 他喘息了会,忍着痛朝外头喊了声,“狼杀,进来。” 人高马大的狼杀撩帘入内,甫一踏入,就让浓烈的血腥味一冲,他反手唰地提起狼牙棒,放轻脚步,绕过屏风。 然,他一见床榻上的人,就愣住了。 帝九冥凤眸半阖,脸色苍白,“去找嘴严的大夫过来,此事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郡主。” 狼杀一个激灵,赶紧近前,“殿下,可是昨晚有刺客潜入?” 他这话一问完,就觉得不对,昨个晚上他在殿下的账外守了一夜,没见有异常。 帝九冥摇头,“别多问,快去。” 狼杀迟疑地点了点头,不敢搬动帝九冥,只得急吼吼地跑了出去。 这日晨练,卿酒酒用完早膳,都没见着帝九冥,她微微皱眉,大军已经开拔,距离边南还有三日路程。 她想了想,随手端了点肉粥,又夹了两三个白面馒头一小碟子的腌菜,加鸡蛋一个,直接就往帝九冥主账去。 “殿下?该上路了。”她站在帘子外头喊了声。 好一会,里头才传出一声略微沙哑的嗓音,“进来。” 卿酒酒迈脚,她将早膳放一边,转过头来,就见一身玄色斜襟,窄袖宽腰带的帝九冥。 那身颀长如玉的身姿,还有用玉冠束起的长长鸦发,昳丽的侧脸,俊美无双,瑰色如妖。 她有片刻的恍惚,还以为眼前的人是帝九黎。毕竟帝九黎才常穿玄色的衣衫,而帝九冥大半的衣衫都是素色的,也只有变换身份,需要装作是帝九黎的时候,他才会穿深色衣裳。 第278章 姊妹,喜欢上了她的男人(2) 帝九冥脸有些白,也不知是不是衣裳颜色的缘故。 他坐在床沿,微微一笑,戏谑挑眉,“又想小九了?” 卿酒酒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尖,难得觉得不太好意思,“要赶路了,我给殿下带了点早膳过来。” 帝九冥往案几边一座,只喝了点肉粥,其他的却是没动。 “酒酒不用老是殿下殿下的叫我,那是外人的喊法,总是一家人,太过生疏,”帝九冥拿帕子按了按嘴角,“就和蜜蜜一个叫法吧。” 冥哥哥? 卿酒酒在心里默念了声,总觉得很哥哥什么的很羞耻,她不自在地别脸,抬手抠了抠脸,“不然,八哥?” 帝九冥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卿酒酒后知后觉,她讪笑几声,“八哥不妥,八皇兄?哥?” 见她实在喊不出口,帝九冥站起身,摸了摸她马尾,“随你吧。” 他背着手走出主账,忽然转身问,“军中可有马车,昨晚没睡好,困乏的慌。” 卿酒酒点头,“有的,我这就去安排。” 话落,她大步从帝九冥身边擦肩而过,飘扬的马尾发梢带出漂亮的弧度,而后落下之时,就有少许拂过帝九冥的手背。 微凉、顺滑,宛如上好的绸缎。 帝九冥垂下眼睑,他目光落在自个手背,新月睫羽将下掩,就遮掩了所有的潋滟琥珀流光。 “殿下,真不跟郡主说?”狼杀犹豫了半天还是凑上来问道。 帝九冥面容一冷,不怒而威地扫了他一眼,“管好你的嘴!” 狼杀一个哆嗦,双膝瞬间就软了,他差点失态地跪下。 他赶紧低下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他怎的就忘了,这人平素再是亲和,可毕竟是皇太子,骨子里天生的威仪那是抹不去的。 三日之后,大军顺利回到边南,整整一万两千人马,比此前还多了两千人,仗打成这样,不仅没折损,还收编了有余,全大燕,也唯有卿酒酒才做得到。 卿酒酒忙着继续训练这一万两千人,还要兼顾大军中大燕人和南境蛮夷的融合,也要放着帝舜华找借口将人收回去。 等她忙完所有的事,才发现军中黑水族的人全被帝九冥挑了出来,并看管到连她都不知道的地方去了,就是黑水圣女,她也再没看到。 她去问帝九冥,提及对会蛊术的黑水圣女还是杀了的好,至于黑水族,也不适合收归麾下。 帝九冥淡淡一笑,只说,“黑水一族,我另有用处,要是有什么传言你也别信。” 卿酒酒不太明白这话,可没过几天,她再听闻帝舜华那边在大肆寻找黑水圣女之时,才隐隐有明白。 帝舜华找黑水圣女,目的很简单,不过是以为梦魇蛊在帝九冥身上,控制了黑水圣女,便等于控制了大燕皇太子的生死。卿酒酒嗤笑一声,帝九冥是大燕皇太子,谁都可以给她转嫁梦魇蛊,但帝九冥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的生死攸关整个大燕,作为一个准皇帝,从小习帝王之术的人,帝九冥再是亲和仁善,大局观也应该是有 的。 所以,这样自授把柄的事,帝九冥怎么可能做呢? 卿酒酒琢磨完这事,计上心来,她放出风声,再弄些是似而非的线索给帝舜华,看他整个人忙活,最后网收自个手里,只等帝舜华按捺不住的时候,收网,一网打尽。 正在她装成黑水圣女的模样,往边南城转悠的时候,帝九黎和卿蜜蜜到了边南。 帝九黎直奔帝九冥住处,他沉着脸,一路走来,身上气息骇然,让守卫的侍卫战战兢兢,卿蜜蜜跟后头,怎么样也追不上,只得提着裙摆小跑。 彼时,帝九冥正在让大夫换药,这才没几日,他身上的伤已经多好几处,腰腹剑伤未愈,跟着是胸口还有一道在锁骨处,差那么一点就到咽喉。 他整个人迅速的清瘦苍白下去,眼下有青影,无人之时才敢泄露出疲惫。 如果不是从昨晚开始,他入睡之时将自己手脚用铁链绑住,怕身上的伤还会更多。 “哥?”帝九黎哐啷推门,他站在逆光门槛处,凤眸诧异沉寂。 帝九冥一愣,他很快笑道,“你怎么来……” “出去!”帝九黎将大夫赶出去,嘭地关上房门,直接绕过屏风,上前扯开他松散的里衣。 他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琥珀眼瞳骤然紧缩,那些伤口,果然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 “怎么一回事?”他喉头发紧,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腾腾杀意。 帝九冥不是太在意,他挥开他的手,将衣裳合上,云淡风轻的道,“中了南境百族黑水族圣女的梦魇蛊。” 帝九黎冷静下来,他皱眉,一语道破真相,“是不是小虎女先中了梦魇蛊,然后你救她,移到了自个身上?” 帝九冥眉目有无奈,“怎么都瞒不过你。” 帝九黎冷笑,“你瞒不过我,但你能瞒住小虎女!” 帝九冥揉了揉眉心,眉心朱砂艳红若血,“小九,别怪她,你和酒酒,我谁都不想失去,其实也只是晚上睡不好而已,伤口虽多,但还死不了。” 帝九黎怔怔看着他,瞬然失语。 “嘭……”屏风外头传来杯盏扫落的声音,帝九黎拂袖拍开屏风,眼梢带戾气地看过去,就见浑身都在发抖的卿蜜蜜。 她一直跟在帝九黎后头,自然自个就推门进来了。 帝九冥一愣,“蜜蜜?你怎的也来了?” 卿蜜蜜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捂着心口情不自禁蹲地上,哭的泣不成声,“姊姊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她怎么能不知道……” 帝九黎眉心一簇,隐隐有不耐。 帝九冥拍了拍他,“小九你出去见见酒酒,她最近跟老十斗的厉害。” 说完这话,他又对卿蜜蜜招手,“蜜蜜,过来。” 帝九黎意味深长地看了卿蜜蜜一眼,“我带了些上好的药材过来,一会让大夫去看看,能用的都用。”帝九冥笑着点头,“去吧。” 第279章 姊姊,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1) 帝九黎出门,妥帖的将房门复杂又关上,还让白岩守着。 没人知道帝九冥和卿蜜蜜说了什么,只是半个时辰后,卿蜜蜜再出来之时,眼圈红肿,显然是哭的厉害。 她将自个收拾好后,也没急着去找卿酒酒,然而是当起了帝九冥身边的侍女,一应照顾起他来。 自来女子便比男儿更细心,帝九冥虽然不挑剔,但也觉得舒坦很多。 当天晚上,卿酒酒见着帝九黎,她自然高兴,将人扑倒,按着就是猛亲。 帝九黎心里藏着事,看着她的目光复杂难辨。 卿酒酒对帝九黎的情绪十分敏感,她掐着他下颌,居高临下的道,“说,是不是做对不起我的事了?这样看着我。” 帝九黎拉着她手,亲了手心一下笑道,“蜜蜜也来了,她现在我哥那边。” 卿酒酒眸光一亮,跟着又是皱起眉头,“这丫头胡闹什么,这边是不安全,我明个就送她回京。” “让我哥一起回去。”帝九黎顺水推舟。 卿酒酒勾起嘴角,坏笑着看着他道,“怎的?舍不得跟我分开,巴巴跑过来将殿下换回去?” 帝九黎没说话,只点点头。 卿酒酒吃吃的笑,拱他怀里,半天闷声闷气得道,“我也想你……” 帝九黎心下叹息,他话锋一转,忽然道,“听说黑水族圣女蛊术了得,也不知道南境其他百族的蛮夷是不是也会蛊术,不然想平定整个南境还是个麻烦事,你又不会解蛊。” 卿酒酒皱起眉头,认认真真想了想,“蛊虫这玩意,有点虚无缥缈,就像寄生虫,以人为寄体存活,要是有足够的设备,给我时间研究,应该能有法子,但是大燕没有设备,我也做不出来。” 帝九黎提起的心,又沉重了几分。卿酒酒指尖在他胸口转着圈,又道,“确实麻烦,百族里面,就黑水圣女的蛊术最厉害,圣女在殿下那,不然拷问一番?或者收买一些百族蛮夷,整个南境这么大,肯定有同样懂蛊术的能人异士,能为我们 所用的最好,不然我去请教一番?” 她其实之前就想过了,蛊虫太灵活,整个人体血肉、骨头、脑子、心脏等都能寄生,故而用手术的法子取虫,不太现实,最好的法子,是调制出针对的药剂来杀虫,就跟小孩定期用清蛔虫的药一样。 但大燕的医疗跟不上,巧妇无米之炊,她也有心无力。 帝九黎将她神色尽收眼底,半揽在她腰身的手微微收紧。 按过这话不聊,两人说了些其他的,卿蜜蜜过来,帝九黎便起身离开。 卿蜜蜜看着帝九黎走远,她同卿酒酒并股坐下,柔声道,“姊姊和小九哥哥,真好……” 卿酒酒捏着她脸,让她正视她,“胆儿肥了啊,竟敢跟着过来,明个我就让人送你和殿下回去。” 卿蜜蜜望着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桃花眼,黑浚浚的眼瞳中,倒影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她忽的就心生了怨怼,帝九冥都那般了,姊姊为何还能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没心没肺? 无知无觉地得到那人的一心付出,却什么都不用回报,她怎么可以? 她拍开卿酒酒的手,顿了好一会,然后在卿酒酒茫然地目光中,声若轻羽的道,“姊姊,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好喜欢好喜欢,我不知道该什么办?” 卿酒酒讶然,“你有喜欢的人了?男子?” 跟着,是心酸,她家软妹子今年才十三,竟然这般早慧。 卿蜜蜜点了点头,睫毛扑闪像蝴蝶一样,她面颊微红,又似早春的粉樱,“嗯,可是他现在不喜欢我……” 卿酒酒更诧异了,“谁?谁这么没眼光,我家蜜蜜这样好。” 卿蜜蜜抓紧了袖子,侧开头,轻轻吐出个卿酒酒熟悉无比的称呼,“是,小九哥哥……” “他?他怎……”卿酒酒一下反应过来,她睁大了眸子,猛地抓住卿酒酒的手臂,“你说你喜欢谁?” 卿蜜蜜闭眼,眉目闪过无比的挣扎和痛苦,她几乎用吼的说,“是帝九黎!” 轰! 卿酒酒像是被人从脑后砸了一棍子,耳膜嗡嗡的响,脑子里一片空白,唯有卿酒酒的粉唇翕动,还有帝九黎三个字在脑子里不断转动。 她的双生姊妹,喜欢上了她的男人? “姊姊,我喜欢帝九黎……” “姊姊,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卿蜜蜜还说了什么,卿酒酒已经听不清,她脑子里嗡嗡的响,像有无数蜜蜂在飞舞,她只能愣愣看着她。 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艳色漂亮,黑白分明的眸子,妩媚的桃花眼,还有眉目的乖巧讨喜,确实是比她更容易讨人欢喜。 她张了张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卿蜜蜜拽着她袖子,头凑过去,依旧依恋地搁她肩上,“姊姊,打小都是你护着我让着我,我们一母双生,从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一直相依为命的,我知道,我不该喜欢帝九黎,可是姊姊你也该知道 ,感情的事,我也没法控制,我觉得这样不对,我也很痛苦……” “姊姊,帮帮我……” 她幽咽的小声哭了起来,无措的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然而,卿酒酒却觉得荒谬,什么叫让呢?帝九黎他是人,不是一件死物,转手就能拿来送人。 所以,是她太宠她了?将她保护的太好了? “我知道,姊姊很骄傲,不会接受娥皇女英,可是姊姊,我真的好喜欢他,我难过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姊姊一样比我更强大,失去帝九黎,姊姊也一定能熬过来的,对不对?” 卿蜜蜜拉着她的手,仰起小脸,急切的说。 卿酒酒心头寒凉的厉害,仿佛像是泡在冰块里头,冻的她浑身血液都僵化了。 她牵强地扯起嘴角,“蜜蜜,你在和姊姊开什么玩笑,这个玩笑不好玩,以后别拿这种……”“没有!”卿蜜蜜忽然大声道,“我没有开玩笑,姊姊,你一定要把帝九黎让给我,我和你长的一模一样,他能喜欢上你,就一定会喜欢上我的,只要姊姊你肯让,肯给我时间。” 第280章 姊姊,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2) 这下,卿酒酒连指尖都凉了,她脸上面无表情,脸沿线条凝满冰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还是帝九黎对你做了什么事,让你有这样的误解?” 她的声音像蒲公英,被风一吹,就能飘散。 卿蜜蜜眼眶含泪,她摇头道,“没有,我就是看他对姊姊特别的好,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 卿酒酒抬手掳下她的手,冷酷无情的道,“帝九黎是一个人,不是一件死物,能让就让?那你置他自己的意愿为何物?” 卿蜜蜜飞快的道,“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姊姊给我时间,他同样能喜欢上我的,姊姊给我个机会,咱们是双生姊妹啊。” “你还知道我们是双生姊妹!”卿酒酒猛地拔高音量,她气的心口抽疼。 她从来最不屑的事,就是因为一个男人,能离间生分了姊妹感情,在她心里,男人么,满大街都是,但姊妹手足情深,那是一辈子的事! 然而如今,到底还是走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地步。 要换了旁人,谁敢觊觎她的男人,她现在就能拔刀杀人。 可这人是卿蜜蜜,她此生最重要的妹妹! 她后退几步,而后猛地抬脚踹翻案几,心头的暴虐犹如一头猛兽,叫嚣起满腔的戾气。 卿蜜蜜吓得整个人一抖,她双手扭着,小脸发白,再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姊姊……”她抽抽搭搭地喊着,心痛极了。 她往前一步,眼圈红的和兔子一样,伸手想抱卿酒酒。 然,卿酒酒脚步一侧,躲了过去,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原地来回走了几圈。 “你非他不可?”她深呼吸了口气。 卿蜜蜜条件反射的就想摇头,但脑子里闪过帝九冥身上的伤口,她咬着唇,强忍着难过,闭眼重重点头。 “啊!”卿酒酒大吼一声,又接连踹翻好几张案几。 她双手插着腰,几乎是咬着牙龈,一字一句的道,“好,我给你机会,我给你时间。” 闻言,卿蜜蜜霎时止了哭,她睁大了眸子,黑瞳清亮地看着她。 卿酒酒继续说,“约法三章,第一,时间只有一个月。” 卿蜜蜜点头。 卿酒酒伸出第二根手指头,“第二,不可耍手段达到目的,诸如爬床。” 卿蜜蜜同样点头,“我会正大光明。”卿酒酒深深地望着她,“第三,一个月后他真要喜欢你,我成全你们,并祝你们白头偕老,你还会是我妹妹,但我绝不会再和你住一个宅子,反之,他如果不喜欢你,你就要断了念想,摆正位置,从今往后 绝对不能再有非分之想!” 卿蜜蜜忙不迭地点头,她抹了把脸,“那姊姊能代替我送冥哥哥回京城吗?” 卿酒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旋身出去了。 她做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和卿蜜蜜抵足而眠。 卿蜜蜜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唤住她,她眼睑垂落,黑瞳怅然而悲然。 这样就可以了吧? 一个月时间,姊姊会妥善照顾冥哥哥,她一定会发现他的好,反正他们也是长的一模一样,喜欢谁,又有什么差别呢? 于她而言,心里最重要的是姊姊和冥哥哥,那便只有对不住帝九黎了。 如果姊姊在这一个月内,也喜欢上了冥哥哥,那她这样做,就不算故意拆散。 毕竟真要是真心两情相悦,岂会因为区区一个月就能琵琶别抱呢? 姊姊,对不起。 小九哥哥,对不起。 她只是,太过心疼冥哥哥,明明他也为姊姊付出那么多…… 她颓然坐到地上,掩面而泣,不能自制。 卿酒酒出了房间,她站在黑夜星空下,背后是灯笼微弱的浅光,给她身形镀出一圈暖黄,可她脸上,却是黑沉冷然的,像冰块一样,冷硬不柔和。 她也没去找帝九黎,而是独自在院子里走了会,最后瞅了颗高大的树,手脚并用爬上去,在粗壮的枝丫上躺了下来。 她手臂横脸上,盖住眸子,适才放任心头的情绪横流。 第二日一早,帝九黎将帝九冥抱上马车,昨晚,他亲自守夜,也亲眼所见,睡到半夜,忽然睁眼想自残的帝九黎。 他那双眸子,呈猩红色,扒开衣裳,就隐约能见胸口有东西在皮下拱来拱去。 床柱上的铁链再过些时日,怕是就在困不住他。 他皱起眉头,忧心忡忡。 帝九冥撩起马车帘子,脸色白的近乎能看到皮下的青影,“不用担心,我不会死的。” 帝九黎点了点头,“撑住,我会想到法子的。” 帝九冥道,“小心南境百族,莫要激进,可利用黑水圣女将老十羽翼彻底减除。” 帝九黎淡笑了声,“这些事,我比你擅长,你就别操心了,回京让上官桑给你看看,好生休养,我会尽快结束南境的事。” 帝九冥自然是放心的,从某方面来说,其实帝九黎比他更适合成为一个帝王。 卿蜜蜜坐在马车一角,从头至尾她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帝九黎看了她一眼,然后放下马车帘子,让护送的影子一路小心。 马车上路,徐徐跑动起来,帝九黎站在那看了会,他忽的才想起,这一大早上,不知道为何竟是没见着卿酒酒。 他微微皱起眉头,转身就去寻人。 一路出了边南城,帝九冥看了角落的小人好几眼,他忽的笑道,“怎的不说话?” 那人影轻轻动了动,然后抬头看着他。 帝九冥目光一凝,再触及到对方眼神,他端茶盏的手一顿,“酒酒?” 卿酒酒点头,“是我。” 帝九冥当即朝外头大喝一声,“停车!” 影子一拉缰绳,扣了扣马车壁,“殿下,有什么事吗?” 卿酒酒摇头,开口道,“没有,影子继续上路。” 这声音果断杀伐,带着不容置疑的坚韧,他愣了下,“郡主?” “是我,我说,继续上路!”卿酒酒侧头对外头道。影子只得依言行事。 第281章 姊姊,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3) 帝九冥表情凝重,“酒酒,你想干什么?南境正是紧要关头,你此时意欲何为?” 卿酒酒头靠马车壁上,呼出口气道,“离开一个月。” “为何?”帝九冥问。 卿酒酒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当不当讲,她犹豫了会还是道,“蜜蜜昨晚跟我说,她喜欢上了帝九黎,求我给她机会,所以我给了她一个月时间。” 帝九冥怔然,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蜜蜜心悦小九?” 卿酒酒点头,她揉了揉眉心,昨晚上一晚上没睡好,一闭眼就是和帝九黎还有卿蜜蜜的所有过往。 帝九冥消化完这话里的意思,他目光复杂地看过去,口吻肃然的道,“酒酒,男女感情的事,不是让,就是如愿,你太小瞧小九,也侮辱了他对你的感情。” 卿酒酒有瞬间的茫然,她这个人一向能拥有的东西很少,所以其实格外珍惜,不管是什么,她都一直小心翼翼的感恩自己所拥有的,并时刻告诫自己不可贪心。 所以,她珍惜和蜜蜜之间的手足情深,这是错了? 帝九冥认真建议道,“你该回去,同小九说清楚,然后让小九去拒绝蜜蜜。” 卿酒酒摇头,她苦笑一声,抹了把脸,“回不去了,帝九冥,我和蜜蜜回不去了……” 再昨晚她对她开口的时候,不管一个月后结果如何,她和她都回不去从前了。她双手捂住脸,眼眶涩的厉害,喉头也发紧,“你说,事情为什么会这样?亲情、爱情如此珍宝,又何其脆弱,我是真的将她当最亲密的人,打定主意要和她做一辈子的姊妹,要宠她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 ,她在我心里的地位,甚至高于帝九黎……” 她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口吻痛惜又难过。 两辈子,也就只有卿蜜蜜这么一个人在她心里这样重要过。 她重视亲情胜过爱情,可到头来,却是个错误? “我知道,我知道……”帝九冥伸手摸了摸她的鬓角,动作克制而温柔,“蜜蜜年纪还小,要给她机会,她会想明白的,往后,她还是那个你最好的姊妹。” 卿酒酒双手撑着额头,遮住泛红的眸子。 她抽了口气,徐徐吐气,将浮动的情绪压回心底最深处。 “对不住,我失态了。”她说着,揉了揉脸。 帝九冥倒宁愿她能痛哭一场,也好过这样自个憋着。 他手放她肩上,琥珀凤眸望进他桃花眼深处,“酒酒,我不是别人,不用在我面前伪装,可以肆意的哭,也能纵情的难过。” 卿酒酒扯了扯嘴角,“不用,哭也不能解决问题,这不是我的性格。” 帝九冥自然无比地收回手,笑道,“也是,我倒是忘了,你可是,卿酒酒哪。” 卿酒酒弯起眼眸,咧嘴一笑就露出两颗小小的尖尖的小虎牙,特别古怪精灵和狡黠,活像一只高扬着尾巴的骄傲小野猫。 两人转而说起其他,时不时聊几句,倒也让卿酒酒心绪开怀了些。 但只半日,后头就有快马急追而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岩和狼杀。 白岩拱手道,“殿下,郡主,小的奉命同殿下一并回京。” 狼杀也大着嗓门道,“郡主,兄弟们都还在军营等着呢,百族没平定,九殿下说,这是归您管,他不管,他要忙着拷问黑水圣女。” 卿酒酒对帝九冥摊手,“暴露了。” 帝九冥眼梢挑起,“小九自小就聪明的很,两三岁的时候,就能将父皇哄的连私库都打开随他挑喜欢的。” 卿酒酒扬眉,“皇兄一个人回京,会不会有问题?” 帝九冥巴不得她能离开,梦魇蛊的事他并不想她知道,便摆手道,“有影子在,我不会有事,回去吧,军营的兄弟都离不开你。” 卿酒酒不自觉皱起眉头,心里放心不下,“皇兄在此等一等,我回去点一队人马护送皇兄,省的帝舜华作妖。” 帝九冥觉得无所谓,“可行。” 卿酒酒下马车,狼杀本就多带了一匹马,她翻身上马,直奔军营。 然,不过一刻钟,她忽的拉住缰绳,调转马头,“回去!” 前后一刻钟,卿酒酒根本还没走多远,等她再回到帝九冥的马车那地,周遭已经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 马车四分五裂,插着箭矢,帝九冥站在一边,他身边都是侍卫,影子正同无数弓弩手厮杀在一起,身上已经带伤。 卿酒酒气得邪火腾腾而起,她就晓得,帝舜华这小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她冷笑一声,单手一拍马鞍,袖中星铁匕一划,人飞身而下,正正落到帝九冥两丈外,恰一弓弩手面前。 玄光粲然,像最璀璨的黑曜石,从上而下刺入,破去头骨,搅进脑髓,瞬间毙命! “皇兄,有没有受伤?”卿酒酒拔出星铁匕,急急问道。 帝九冥摇头,“我没事。” 话音方落,斜刺里一道冷箭,快若闪电,从隐蔽的树冠中朝下射向帝九冥。 卿酒酒本以为帝九冥会躲,但只见他抬了下手,整个人脸色瞬间苍白,摇摇欲坠。 “小心!”她娇喝一声,人往那边扑。 可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她只得手腕一番,将星铁匕掷了出去。 锋利的匕首,带起流光的锋芒,刺破空气,引起尖啸声,最后和箭身撞在一起。 “咔……”的一声,箭矢断成两截,然森寒箭头仍旧去势不减,朝着帝九冥而去--。 “噗!” 箭头入体,没入肩甲,还震的帝九冥往后退了两步。 他身体本就虚弱,这下,竟隐隐站立不稳,要倒下一般。 白岩赶紧扶住他。 “哈哈……”张狂大笑声从树冠响起,随之而落的,是一身软甲的帝舜华,落叶缤纷中,他手里还抓着个女子。 那女子宝蓝色的裙裾,头带牛角形状的银冠,分明是黑水族的打扮。“帝九冥,你也有今天?”帝舜华眉目有得色,他一拽那女子,“猜猜这是谁?” 第282章 你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1) 卿酒酒冷笑,“不就是黑水族的人么?帝舜华你在得意什么?” 帝舜华野心毕露,事到如今,他再不掩饰半点。 他猛地一把掐住那女子脖子道,“帝九冥,你说我要杀了她,你会不会死?” 帝九冥定了定神,他能感觉到,身上的剑伤裂开了,正有粘稠的鲜血浸染衣衫,他那张昳丽的脸白的吓人,然而琥珀眼瞳却很晶亮。 他抿唇不语,只冷冷看过去。 卿酒酒嗤笑道,“笑话,帝舜华你可真是脑子有病!蠢货!” 她说完这话,余光瞟了帝九冥一眼。 但就是这一眼,就让她愣住了,她敏锐地看出帝九冥的衣衫上,有血迹渗透出来,腰腹位置,胸口,还有腿根,虽然他穿的是深色衣衫,但卿酒酒还是看出来了。 她心头咯噔一下,心蓦地往下沉。 帝九冥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伤?还是她不知道的? “哼,帝九冥你可真是妇人之仁,为了个女人,竟然将梦魇蛊往自个身上引,自断前程,你枉自为大燕皇太子,今日,你就要死!”帝舜华捏着那女子的五指逐渐收紧。 卿酒酒目光沉寂,她看了看那黑水族女子,又看了看帝九冥,心头忽然浮起一种难以置信的揣测。 梦魇蛊,真的是帝九冥帮她转嫁的? 卿酒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转头怔然地望着帝九冥,黑浚浚的眼瞳,清凉如水洗,明晃晃倒影出他的影子,昳丽俊美。 她忽然发现,这些时日,帝九冥竟然清减的厉害,薄唇没血色,整个人肤色白的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凤眸之下,还有醒目的青影,好似几天几夜没睡觉一样。 她心往下沉,沉到冰水之中,冷得她指尖都泛出寒意来。 “你……”她张了张唇。 “呵,”帝九冥朝着帝舜华轻笑了声,同时也打断了卿酒酒即将出口的话,“老十,你的脑子是和蛮夷待久了,也成了个蠢货?” 帝舜华眸色一厉,他狐疑地看着掐着的黑水族女子。 帝九冥不在意浑身的伤痛,他迈动一步,扬起漂亮下颌,高高在上的道,“你以为,我当真会将自个的生死寄托在旁人身上?” 他说完这话,一击掌,周遭无数夜行衣暗卫凭空出现,而在暗卫中间,一身软甲红披风的帝九黎,如众星拱月一般,越众而出。 他手持软剑,面容冷凝,冷硬的唇线边挂起冰霜,琥珀凤眸深邃不见底。 卿酒酒握着星铁匕的手一紧,眼神游离,心虚的厉害。但帝九黎并未看她,他直视帝舜华,“黑水族蛮夷贼心不死,几次反扑,骁王英勇奋战,奈何黑水蛊术诡异莫测,骁王不幸身中蛊术,性命垂危,皇太子殿下勃然大怒,对黑水族余孽严加拷问,势必会畏骁 王觅得解蛊之法。” 随着帝九黎的话语,帝舜华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气,一直蔓延到头顶,让他心头骇然。 “老九,你敢!”他又怒又惊。 帝九黎嗤笑一声,他写意地挽着剑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闯进来,今天你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帝舜华眼神怨毒,他盯着两人,那同样的面容,怎么看都很碍眼。 “想杀本王?凭你们?”帝舜华狞笑一声,他五指用力,毫不犹豫地一把掐断那黑水族女子的脖子,然后手臂一扬,将尸体朝帝九黎扔过去。 帝九黎动也不动,他今日带来的人都是暗营出来的心腹死士,故而并不需要担心。 帝舜华并不恋战,弓弩手围拢过来,他站在最后面,就想跑。 卿酒酒勾唇,她收了星铁匕,摸出火枪,透过人头缝隙,瞄准帝舜华。 “嘭……”火舌闪耀,子弹快成一道闪电。 帝舜华只来得及偏开利害之处。 “噗……”子弹入体,洞穿血肉,卡在帝舜华肋骨处,血花瞬时浸染而出。 帝舜华回过头来,杀气迸发,怒视卿酒酒。 卿酒酒舔了下唇珠,一扬下颌,骄傲又狂妄,她第二次扬起火枪,张嘴道,“爆头!” 帝舜华惊出一身冷汗,他抓过身边的弓弩手挡在身前,不断后退。 “哼!”帝九黎冷哼一声,软剑寒芒暴起,自上而下,匹练袭来。 帝舜华匆匆扬起长枪依挡,下盘稳扎。 “轰……”软剑和长枪相接,火花四溅,狂风大作。 帝舜华脚下,硬是生生踩出拇指深的脚印来,他双手持枪,龇牙裂目,怒不可遏,“老八老九,你们如此行事,就不怕父皇知道吗?” 帝九黎用看白痴的目光扫过去,“你是中的黑水族蛊术,同我们有甚关系?” 听闻这话,帝舜华便知今日讨不到好,指不定还要栽在这里。 他心一横,大喝一声,双臂肌肉虬结,大力往上一掀,将帝九黎震开。 帝九黎脚尖点地,双臂展开,背后猩红披风烈焰飞扬,嚣媚如日。 卿酒酒眯眼,帝舜华的弓弩手自由暗卫去对付,暗营里头,同青龙营一样,都是第一批配备火枪的。 装备了火枪的暗卫,简直如虎添翼,就这会功夫,帝舜华带来的弓弩手,已经死的七七八八。 帝九黎和帝舜华缠斗的难解难分,卿酒酒不太好瞄准,她只得将准心放在帝舜华的脚下和腿部。 正当帝九黎一剑扫过帝舜华喉咙,帝舜华头往后仰,手上的长枪弯如新月地弹出去。 卿酒酒黑瞳一亮,她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噗……”帝舜华的小腿肚血花飞溅,他腿一软,单膝跪地,长枪更是铛的落到地上。 “嗡……”清辉软剑清虹一啸,宛如游龙,尖锐的剑尖正正抵在帝舜华的喉咙。 锋利的剑刃,只是挨触上,都割的皮肉生疼。 帝舜华咽了口唾沫,他紧紧盯着帝九黎。 帝九黎面无表情,“小虎女,给他一种只有你能解的毒。” 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卿酒酒心尖一颤,呆呆地回道,“哦。”手边没现成的药材,她只得三两下动作粗暴地卸了帝舜华四肢,免得他反抗。 第283章 你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2) 帝舜华愤恨地瞪着他们,咬唇不语。 成王败寇,不过如是。 卿酒酒手脚没地方放,像根木桩子一样站在那,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看帝九黎。 帝九黎到帝九冥身边,皱起眉头道,“你这伤,怕是不好颠簸,先在边南养些时日?” 帝九冥点头,本身今日这场戏码就是给帝舜华下的套,只是没成想,他如今竟虚弱到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还受了箭伤。 卿酒酒抓了抓脑袋,硬着头皮开口道,“皇兄还有哪里有伤?不然我给看看给你开个方子?” 帝九冥将她的心虚尽收眼底,他笑了笑,“都是皮外伤,不用。” 从头至尾,帝九黎都没搭理卿酒酒,他扶着帝九冥上马上,然后自个翻身上马,跟着就要准备往回走。 马儿才走两步还没跑起来,他回头,冷言冷语的道,“还拄着干甚?难不成要我抱你上马?” 卿酒酒瞪回去,噘着嘴自个骑上马,也不理会他,马鞭子一甩,呼啦跑远了。 帝九黎简直觉得心肝疼,全天下,也只有这头小母老虎能将他给气到这份上,偏生某人还没知错的自觉,更别说改了! 他一身放冷气,瞥见帝舜华,看不顺眼,抬脚又踹了他一记。 帝舜华差点没跳起来,破口大骂道,“老九,士可杀不可辱,你再踢本王试试?” 帝九黎冷笑一声,半点没将他放眼里。 马车里传出浅笑声,就听帝九冥说,“小九,莫怪酒酒,她也是左右为难的,一个是双生姊妹,一个是你,无论如何,她都没法选择的。” 帝九黎冷哼,“那她怎的就不对我们的感情多些信任?生生死死都有过了,她还作什么妖?” 兴许是伤口痛的厉害,帝九冥抽了口气,好一会才小声说,“你换位处之,如果是我哀求你将酒酒让给我,你又会如何选择?” 帝九黎沉默了,他其实最开始担心过这个问题的,但后来确定帝九冥对卿酒酒的感情后,他反而还不担心了。 他了解帝九冥,他不会让兄弟两人走到非要相争的那一天。“蜜蜜她年纪小,很多东西并不懂,她如此为之,约莫都是因为我,你也不必去相逼酒酒非要现在就做选择,她给予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出于对你的信任了,所以,就依她,一个月后再论,总是结果不会 变得。” 帝九冥头整个人半躺在软枕里,他身上的伤口有些还在流血,而有些血迹干涸,覆在伤口上,凝成一团。 他目光散乱,眉目情愁浮起。 求而不得是痛苦的,但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却是美好的,在这种酸涩和甜蜜交织的复杂感情里,他甘之如饴,并任自己沉沦。 他喜欢她,那是他自己的事,且喜欢不代表非要占有,有些喜欢的结局,只能是放手,那其实也是另外一种成全,成全心悦之人,也成全了自己。 人生而一世,有过这样的经历,也是一种功德圆满。 但这些道理,卿蜜蜜并不懂,她只品尝到无边的苦涩,而没看到喜欢这种心情的美好,故而才误入歧途。 说到底,还是他不能给她所求的,由爱生怖。 卿酒酒率先回到住处,她甫一进门,就见卿蜜蜜站在门口。 她脚步一顿,敛下眉目道,“你放心,我回来不是为别的,一会我就收拾东西去军营,明日就出征南境百族。” “姊姊,我……”卿蜜蜜张了张嘴巴。 卿酒酒摆手打断她,“什么都不用说,我既允你承诺,就一定会做到。” 她说完这话,抬脚便和卿蜜蜜擦肩而过。 一模双生的姊妹,那瞬间的背道而驰,宛如陌生人。 稍晚一些回来的帝九黎,知晓卿酒酒去了军营,也没说什么。 卿蜜蜜上前,想去搀扶帝九冥下马车,让帝九黎身子一挡,拦在了一边。 “哥,小心点,”他亲自将人扶下来,“一会让大夫给你看看。” 帝九冥点了点头,他看了眼眉目黯然的卿蜜蜜,招手道,“蜜蜜,扶我回房。” 闻言,卿蜜蜜抬头,那双桃花眼刹那晶亮起来,她顾不上帝九黎不喜的神色,赶紧搀着帝九冥另一只手。 “殿下,慢慢走。”她小声道。 帝九冥不让帝九黎再送,将人赶去处理庶务,便和卿蜜蜜一起进了房间。 帝九黎皱起眉头,若说从前因着卿蜜蜜和卿酒酒的关系,他多看中几分,平素也颇为照顾,甚至将之当成自己的妹妹,而今,他除却满心的失望和不耐,再无其他的情绪。 就像在卿蜜蜜心里,帝九黎的地位及不上帝九冥一样,在帝九黎心里,卿蜜蜜的位置也赶不上卿酒酒。 帝九黎到底是将帝九冥的话听进了心里,他并未追去军营找卿酒酒算账,这让故意躲着他的卿酒酒松了口气。 她忙不迭地,第二日一早就让大军开拔,准备一鼓作气,将南境百族统统拿下,早日平定南境。 帝九黎收到消息的时候,手一用力,就捏断了毫笔,好在卿酒酒还记得调配了一记毒药让人送过来。 帝九黎挥了挥袖子,看着指腹沾染的墨迹,他吩咐道,“遣十名暗卫过去,暗中护卫她的安全。” 至于那毒药,他则亲自带着诶帝舜华送过去。 帝舜华被关在水牢里,恶臭的黑水淹没他半截身子,他四肢被铁链捆着,披头散发,很是狼狈。 帝九黎站在外头,抿着薄唇看了他好一会,才让人将他拖上来。 帝舜华怨毒地看着他,“老九你以为你能有好下场,自古皇族无兄弟,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毕竟那个位置,只能坐一个人呢,哈哈哈……” 死到临头,帝舜华仍不忘挑拨。 帝九黎漠然地看着他,他蹲身,一把掐住他下颌,迫使他张嘴,然后将卿酒酒调的毒药悉数倒进他嘴里。帝舜华根本吐不出来,卿酒酒调制的就是一瓶液体状的毒药,一倒进去,就顺着喉咙下肚。 第284章 你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3) “你给本王吃的什么?”帝舜华趴在地上,拼命地吐,然除了唾沫,什么都吐不出来。 帝九黎起身,带着高高在上的倨傲,“几个月之前,皇后输了,老三输了,今日你也输了。” 帝舜华有片刻的愣神,京城的事,他自然有自个的法子知道。 过了许久,他才垂下眼道,“即便是本王输了,老九你又赢了?父皇虽然看中你们兄弟,可皇太子从来都是帝九冥,不是旁人,也不是你!” 他说完这话便不在说了,许是毒性发作,他四肢抽搐,眼斜口歪,整个人像瘫了一样,甚至于,逐渐连话都说不完整。 帝九黎目生冷色,“我如何,还轮不到你操心。” “来人,”他又道,“将骁王带下去好生伺候,没找到解蛊之法前,一天让大夫看三次,不能让骁王被黑水族害了性命去。” 末了,他侧脸道,“十皇弟,你的兵马,为兄会帮你妥善处置的,绝不会堕了你往日的战神威名去。” “嗬,嗬……”帝舜华盯着他,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声,可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弟好生养身子,自家兄弟,感激的话就不必说了。”他理了理袖子,说些话,能将人活活气死的架势。 帝舜华心里再是恨毒了,可事到如今,也毫无办法。 整个南境,就此落到帝九黎两兄弟的手里。 时日一晃,便是将近一个月过去。 这一月里,卿酒酒那边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她就像是放出笼的野兽,没了束缚爪子的绳索,手下还有人马,简直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她还将自个会的一些现代军事理念,挨个实验了一番。 打到最后,南境大大小小的部落,是闻卿酒酒的名就丧胆。 帝九黎在后方接手帝舜华的兵马,这回没了小人捣乱,他将火枪配发下去,匆匆磨合过后,分批将人送往卿酒酒那边进行实战。 唯有在沙场生死之间,才能最快的建立起新的兄弟情义。 不仅如此,帝九黎还将卿酒酒的战功一个不落只多不少的往京城报。 京城之中,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都引起了哗然。 一个未曾及笄的小姑娘,竟有大将之才,偏生皇太子还不拘一格,破例允许女子带兵,一时间,褒奖和诋毁接踵而至。 但卿酒酒远在边南,这些压根就影响不到她。 且皇帝在秦池有意无意的枕边风下,于朝堂之上,当众称赞了卿酒酒几句,这样公然的恩宠,以压倒性的姿势将责难诋毁压了下去,没人管在将卿酒酒拿到明面上来说。 这些事,卿酒酒并不知道,帝九黎飞鸽传书,要她在平定百族的同时,多多寻找能人异士,再不济,她能学几手蛊术也是好的。 卿酒酒心有揣测,约莫是梦魇蛊的事,但目下没法证实,她便尽心尽力的去寻找能人异士,她甚至放出风声,谁蛊术一流,便能凭蛊术庇佑自个的部落,她绝对不动手。 她这头在寻找能人异士的同时,帝九冥那边的境况,却很是不好。 帝九冥每每一入睡,就会陷入噩梦之中,且一次比一次的时间长,有好几次,梦魇着了,根本喊不醒。 他的身子,迅速消瘦下去,身上的伤口经常是旧伤上添新伤,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剑伤,有撕裂伤口,还有一道咬伤。 在这样的情况下,帝九冥根本不想睡觉,一到晚上,他就喝着浓茶睁着眼,可人不是铁人,实在撑不住,一眯过去,就又是新一轮的折磨。帝九黎每晚守夜,一旦发现帝九冥有自残倾向之时,他就及时出手制止,起初还颇有成效,可随着梦魇蛊的成长,帝九冥在梦魇中,开始变得格外暴虐,一动起手来,力气出奇的大,好几次还把帝九冥打 出房间。 如此下去,不仅帝九冥身上每次带伤,就是帝九黎也被他伤了几次。 这天晚上,两兄弟照例大打出手,帝九冥双目赤红,额上青筋迸起,他人虽瘦了,可被梦魇蛊控制的时候,出手狠辣,力气极大。 两人打斗了一个时辰,双双带伤。 最后帝九黎拼着两败俱伤的架势,一手刀砍在帝九冥后颈。 帝九冥眼一翻,晕厥过去,帝九黎松了口气,他将人搬回床榻上,一扯胸襟,身上尽是淤青。 他揉了揉,眼见帝九冥短时间不会再有自虐的倾向,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刻钟后,卿蜜蜜从拐角处出来,她面生担忧地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里,留守的三角铜台灯跳跃着微弱的光晕,她趴在床沿,看着帝九冥雪白中衣上渗出的血水,当下咬着唇,心疼的差点没哭出来。 她找来外伤药,轻手轻脚解开他衣衫,清理起伤口来。 “冥哥哥,你是不是很累?”她包扎好伤口后,头轻轻地挨在他心口,听着如常的心跳,眼圈瞬间红了。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好起来?”她低声道,声音里压抑着控制不住的颤意。 良久,她叹息一声,抬起头来,不期然就对上一双赤红眼眸。 她心头一跳,动也不敢动。 狭长的凤眸,没有往日深邃琥珀的昳丽,而是一片诡异的赤红,仿佛面前的人内里已经不再是人,而是恶鬼。 她屏住呼吸,指尖都在发抖。 床榻上的人缓缓坐起来,披散的鸦发逶迤满床,带着旖旎的风流。 他低头,眯眼看着她的脸,然后在她脖子间嗅了嗅,带着试探和审视。 忽的,他薄唇一启,“……酒……酒……” 卿蜜蜜娇躯一震,她诧异地看着他,大着胆子道,“冥哥哥,我是谁?” 帝九冥这状态,是被梦魇蛊控制的将醒未醒的状态,在他明日醒来想起后,就会觉得这一期都是做梦。 他没动,继续保持着用微凉鼻尖嗅她脖子的姿势。卿蜜蜜顿了顿,她犹豫了下,慢慢伸手覆在他光果的心口,并缓缓摩挲而过,“冥哥哥,我心悦你啊,心悦的心都痛了。” 第285章 我现在就要让你生(1) 帝九冥眼底有片刻的迷茫,但他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他手掐上卿蜜蜜的喉咙,眉心朱砂殷红如血,显得狰狞又挣扎。 卿蜜蜜仰头朝着他笑了笑,双手溜进他松垮的中衣里,柔软的掌心触上他的腰身皮肤。 “酒酒……”帝九冥认出了那张脸,本欲收拢的五指,又收了回来。 “嗯。”卿蜜蜜答应了声。 不管在他眼里,她是谁,只要此刻,是她在他身边就够了。 “我喜欢殿下,很喜欢,很喜欢。”她呵气如兰,在他耳边呢喃道。 然后,缓缓的,粉唇轻颤的就落到了他的薄唇上,轻轻舔舐口肯咬,有热气从舌尖绽放,仿佛一朵玉兰花盛开的暗香。 “冥哥哥呵……”她轻声喊着,口吻绝望而又甜蜜。 帝九冥是有回应的,毕竟于他而言,这些都是梦境。 这样的亲密接触,似乎让他模模糊糊的想起什么,他单臂一扎她的细腰,一个翻身,就将人压在了身子底下,并凶狠的口肯咬回去。 卿蜜蜜嘴皮疼,疼的她睫毛根部都浸润出了湿润,但心头却无比的甜蜜,像泡在蜜罐子里一眼。 随后发生的事,似乎顺理成章,又似乎失控。 她只是觉得疼,从头到脚都疼,未曾彻底长开的身子太过细嫩,经不起折腾,但偏生枕边的人毫无理智,并不知怜香惜玉。 当东方发白,天光乍破。 卿蜜蜜匆忙起身敛好衣裳,将浑身上下的淤青掐痕都包裹进裙裾里,帝九冥完事后,便彻底安静的睡下了。 这好像是自中梦魇蛊以来,他睡的稍微舒坦一些的晚上。 卿蜜蜜赶在帝九黎过来之前,匆匆将帝九冥收拾好,如此她才悄然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天早上,幽幽睁眼的帝九冥,躺在床榻上愣了好一会,他揉着眉心坐将起来,努力回忆昨晚的梦境。 同样是噩梦,但好像噩梦之中,又夹杂了个美梦,太过真实,让他记得一清二楚。 他抿着薄唇,脸上表情很不好看。 他即便再是喜欢卿酒酒,可也从未有过想要占有冒犯的念头,这本身就是亵渎,是对帝九黎的不敬,可昨晚,他不仅想了,在梦里还将所有的事都做了! 他恨不得就此将自个给废了。 帝九黎端着早膳进来,“哥,昨晚睡的好些了吗?” 帝九冥此时不好面对帝九黎,他微微垂着头,应了声,“你将昨晚的事细细说来。” 帝九黎挑眉,“怎的?” 帝九冥摸了摸枕头,忽然问,“是不是蜜蜜昨晚来过?” 卿蜜蜜惴惴不安了几个时辰,她将自个关在房间里头,想了半天。 铜镜里头,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仿佛初初绽放的花蕾,经过昨晚的雨露,花苞破开,露出妩媚的艳色来,距离怒放,也只是早晚的事。 她摸着破皮的嘴皮,黑瞳晶亮又灿烂,仿佛酝酿满月的黑曜石。 但随即,她似乎想起什么,睫毛下掩,黑瞳微敛,所有的春意都被收了起来。 她细细地将青丝绾成飞仙髻,用珍珠银链缠绕,并垂下缤纷的银线流苏,然后,她换了身高领窄袖的长裙,外罩半臂小衫,将身上所有的淤青痕迹藏的严严实实。 尔后她起身,朝着铜镜里的人微微扯动嘴角,确保看不出任何端倪后,才提着点心食盒,脚步不疾不徐的往帝九冥那边去。 然,她才拐过廊檐,就被双手环胸的帝九黎拦住了。 帝九黎倚靠在柱子上,脸沿低垂。 卿蜜蜜脚步一顿,她眨了眨眼,提着食盒的手倏的收紧。 “你昨晚干了什么?”帝九黎冷淡的问。 卿蜜蜜偏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纯粹无辜,“我看见小九哥哥和冥哥哥打了一场,小九哥哥离开后,我帮冥哥哥清理了伤口就回房休息了。” 帝九黎眯眼看过去,眸光冷凝,仿佛要看进卿蜜蜜眼神深处,看透她所有的心思。 卿蜜蜜问,“是有什么事吗?” 帝九黎顿了顿,他垂下手,向前一步,与卿蜜蜜并列,稍稍低头,就在她耳边道,“在这世上,没有小酒儿,你,便什么都不是。” 这话说的诛心,卿蜜蜜捂住心口,她苦笑一声,“小九哥哥不必如此提醒我,我都知道的。” 帝九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同她擦肩而过,再不复从前的亲和。 卿蜜蜜默默垂下眼睑,舌根发涩,然今时今日,全是她自个罪有应得,她也不怪任何人。 片刻之后,她重新扬起笑脸。 “不想笑就别笑,没人会勉强你。”帝九冥淡然的声音响起。 卿蜜蜜赶紧几步过去扶着他,桃花眼忽闪道,“没有啊,没有勉强。” 帝九冥低头,同那张脸对视,他有片刻的愣神,继而想起昨晚的梦境。 他现在有些分不清,梦见的人到底是卿酒酒还是卿蜜蜜? “我昨晚做了个梦。”他道。 卿蜜蜜心头一紧,像被一张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心尖,“冥哥哥不要做梦才好,你眼下都有青影,好生睡一觉才是要紧的。” 帝九冥失笑,他甩开脑子里多余的念头,“你说的对。” 梦境而已,他不必在意。 然而,接下来的时日,帝九冥却时常再梦到同样的事,由此带来的作用,就是在梦魇蛊的控制下,他能多少睡的稍微安定一些。 他也警惕过,可床褥上太过干净,他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过,如此,他也就没放心上,也不曾再对帝九黎提及。 本身,那样的梦,就是羞于见人的。 这日,卿蜜蜜伺候完帝九冥用早膳,南境百族大部分已经投诚大燕,大局已定,一个月时限即将到期,卿酒酒就快回来了。 卿蜜蜜心下有轻松,她已经想通了,等姊姊回来,她就同她解释清楚。 她从头至尾心悦的人就只有帝九冥一个,而非帝九黎,如此说清楚后,她们之间的姊妹情谊,应当会同从前一样。她甚至找到帝九黎,认真的道歉。 第286章 我现在就要让你生(2) 帝九黎并未多言,惯常面无表情,不怒而威。 帝九冥倒是十分欣慰,为她能看明白,也为她能懂得珍惜。 卿蜜蜜想着卿酒酒,心头忽的觉得无比思念,沙场生死不定,也不知姊姊有没有受过伤? 她坐在房间美人榻上,手里捏着五彩络子,打算编个讨巧的小物件送卿酒酒。 她正编制的入神,往络子里头夹带拇指大小的莹润白珍珠,冷不丁珍珠没缠紧,叮咚弹跳几声,滚出了屏风外间。 卿蜜蜜手上动作一顿,她起身蹬蹬下榻,绕过屏风--。 她的动作顿了! 整个浑身戒备,僵硬的不断后退。 “长乐郡主的妹妹,卿蜜蜜小姐,果真不再是个傻子了。”脆若鹂音的声音在屏风另一头想起。 跟随声音出现的,是一嫣红软甲裙裾的女子。 那女子白纱裹身,头上发髻也覆着金线勾丝的白纱,并用缠枝金冠束着,清风吹来,纱裙纷飞,缥缈若仙。 她认识这人! “北凉公主,楚嫣然!”她道。 北凉公主楚嫣然莞尔一笑,眉目英气逼人,她弯腰捡起珍珠伸向卿蜜蜜,“蜜蜜小姐好记性,还记得本公主。”卿蜜蜜不断往后退,她手心生了冷汗,实在想不到,北凉的楚嫣然如何会突然出现在南境,毕竟北凉一年四季都是冰雪时节,冷得很,而南境古蜀,则没有冬天,一年四季都很热,越是往外的地方,就越 是荒漠孤沙,荒无人烟。 楚嫣然见她不接珍珠,便随手抛了抛,自顾自找杌子坐下,“南境这样热,蜜蜜小姐可曾考虑过换个地方避暑?” 卿蜜蜜紧张地捏紧了袖子滚边,她努力不露怯,“你想干什么?” 楚嫣然耸肩,“不干什么,就是诚邀蜜蜜小姐到北凉避暑,凉快凉快。” “你敢!”卿蜜蜜娇喝一声,心里焦急极了,都这个时辰,怎的院子里根本没动静? 楚嫣然将她神色尽收眼底,她高傲地嗤笑了声,“别白费力气了,本公主既然敢出现在南境,自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此时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过来。” 卿蜜蜜心底发寒,大热天的,她硬是从头冷到脚,渗的慌。 楚嫣然继续说,“哼,上次倭国,现在是南境百族,你姊姊可真是能耐,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北凉了?” 卿蜜蜜斟酌着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姊姊要做的事,从来不……” 楚嫣然摆手打断她的话,“怕是蜜蜜小姐误会了,本公主这次来南境,不是问你懂不懂,而是盛邀小姐前往北凉游玩避暑,蜜蜜小姐还是听话的好,不然本公主可不能保证会用什么你不会喜欢的手段。” 卿蜜蜜咬唇,“哼,你想用我来要挟姊姊,简直是做梦,姊姊公私分明的很。” 楚嫣然轻笑出声,“哦?何为要挟?你想多了。” 话到此处,楚嫣然没了耐心,她豁然起身,手在腰间一抹,就抽出猩红色倒刺长鞭。 卿蜜蜜想也不想,转身就要往外跑。 然,她才迈动脚,长鞭呼啸而来,带着呼呼破空声,席卷上卿蜜蜜的腰身。 “啊……”卿蜜蜜惊呼一声。 身后大力袭来,她根本没法挣扎,轻松就让楚嫣然倒拉着后退。 楚嫣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有你苦头吃。” 说完这话,她手刀一竖,狠狠地劈在卿蜜蜜后脖子。 “你……”卿蜜蜜只吐出一个字,眼前一黑,她人软软的就晕厥过去。 楚嫣然提拎起她,蔑视地哼了哼,一个闪身出了房间,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 一直到当天晚上,该是用晚膳之际,帝九冥等人才发现卿蜜蜜失踪了。 帝九黎皱起眉头,晓得此事非同小可,当即查人出去查询。 时至半夜,帝九冥抵着睡意,强睁凤眸。 白岩匆匆来报,“回殿下,南境出现北凉人踪迹,卿二小姐是让北凉公主楚嫣然给掳走的。” 帝九黎和帝九冥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彼此眼神中的凝重。 “卿蜜蜜不会有身死的危险,楚嫣然没那么愚蠢。”帝九黎沉吟道。 帝九冥揉了揉眉心,“让人去拦截,不能让楚嫣然带着蜜蜜进入北凉地境。” 帝九黎点头,“我还是告诉小酒儿一声,这事不能瞒着她。” 帝九冥赞同,“北凉那边倒是下手的快,哼,简直是以卵击石,自找死路。”帝九黎道,“倭国那边,舅舅来信说,已经打下倭国半壁疆土,将倭国王都岛端了也是迟早的事,南境这头,小酒儿已经平定的差不多了,你我皆有天兰国的血统,这关系自然非比一般,北凉不急才怪,毕 竟,我确实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北凉。” 帝九冥有些撑不住睡意,陷入沉睡之前,他还叮嘱道,“务必要将蜜蜜救回来……” 帝九黎应下,他坐那不动,没等一会,就见帝九黎赤红着双眼,被梦魇蛊控制着醒过来。 两人自然是大打出手,难分难解,逼得帝九黎不得不招来影子,齐两人之力,先是消耗了帝九冥的体力,再是用手腕粗细的铁链将他全身都绑住,结结实实得让他动弹不得。 此时的卿酒酒,正站在一堆毒物中间,在她身上还挂着各种色彩斑驳的五毒。 她视若无睹,手里上下抛着星铁匕,对不远处的矮子道,“喂,我依约站了一天一夜,矮子,你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矮子嘿嘿一笑,转过身来,却是一张皱成菊花一样的老脸,细弱的肩上顶着出奇大的大光头,光头上还盘着条通体金黄色的眼镜蛇。 那眼镜蛇粗如鸽卵大小,长长的尾巴尖绕着矮子脖子,扫三角的舌头立在矮子头顶,嘶嘶吐着猩红信子盯着卿酒酒。 卿酒酒控制着想将身上五毒全团吧团吧剁成肉酱的冲动,她眯眼,眸光不善,“怎的?矮子你要出尔反尔?”矮子摸了摸微挺的将军肚,笑眯眯地操着古怪的大燕语道,“我丈八高从来不打诳语,既然郡主能捱过五毒,我自然会帮郡主解决梦魇蛊的事。” 第287章 我现在就要让你生(3) 卿酒酒已经觉得视野有些发花,在这五毒毒窟之中捱过一天一夜,哪里能半点都没事。 她手一扬,震开身上的五毒之物,然后赶紧从怀里摸出颗药丸子扔嘴里。 “你吃的是什么?”丈八高豆眯大的小眼睛一亮,显然极为感兴趣。 卿酒酒勾唇一笑,邪性尽显,“你想知道?” 这丈八高算是南境奇人,擅蛊术,可却根本不会玩毒,偏生这人又喜欢毒的很,养着一堆毒物,但任何毒在他手里,最后一倒腾,就会变成无毒的东西,也是奇了。 “想,我想知道。”丈八高几乎趴在毒窟边。 边上的狼杀伸手将卿酒酒拉上来,她喘了口气,低头一看,连指尖都是乌黑的,显然这一天一夜,五毒的毒厉害着,要不是她提前备了解毒的药丸子,哪里能撑的下来。 “你帮我解决了梦魇蛊的事,我就教你。”卿酒酒一屁股坐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纤长的马尾拖到地上,她也顾不得。 五脏六腑都疼,人也有些发烧,关节更是痛的厉害。 五毒的毒不尽相同,偏生都在她体内,她还吃下解毒的药丸子,她的身体就成了几种势力的战场,好在有过毒药瘾的经历,她还能忍。 细密的汗打湿鬓角,卿酒酒呼出口气,黑瞳晶亮如水洗,她伸出手指头,朝丈八高勾了勾,舔了下唇珠,蛊惑的道,“丈八高,我除了不会蛊术,这世间的任何毒都难不倒我。” 丈八高眸子更亮了,他像个球一样蹭蹭滚过去,“你教我玩毒,我教你玩蛊。” 卿酒酒扬起下颌,素白的脸苍白的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她只是看着丈八高笑着,根本没开口。 一边的狼杀撇了撇嘴,同情地看了丈八高一样,这上杆子将自个给卖了,还在帮人数银票。 卿酒酒扬起星铁匕,往左手中指指尖一戳。 顿,一股黑色毒血飙出来。 毒血沾染上野草,只听的滋滋几声,那圈野草顷刻枯萎。 卿酒酒慢条斯理地又吞下一颗解毒药丸,她掐住中指指尖止了血,适才抬头道,“倒也不是不可以教你,可是,我不信任你,哼。” 丈八高苦恼地抓耳挠腮,他原地跳了起来,嗷嗷叫唤道,“我拜你为师,你们大燕不是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 闻言,卿酒酒想踹死他。 她是个母的,哪只眼睛看到能为父了? 她也看出来了,这丈八高没多少心眼,“你帮我把梦魇蛊的事解决了,我就给你一本毒经,不过,你要拿蛊术来换。” 技多不压身,对学这种能保命的东西,卿酒酒是绝对不会嫌少的。 丈八高迫不及待去拉卿酒酒,他头顶的眼镜蛇三角蛇头,顺势跟卿酒酒的脸来个亲密接触。 冰凉的触感,惊的卿酒酒差点暴起一刀子挥过去。 “嘶嘶……”眼镜蛇极速吐着信子。 丈八高抬手摸了摸,“小黄,自己人,自己人,不能咬。” 卿酒酒没好气,“把你宠物挪远点,不然本郡主剁了做蛇羹。” 丈八高连忙一把抓下眼镜蛇藏怀里,捂的死死的。 奇人!这他妈真是活脱脱的奇人! 卿酒酒不得不如此佩服。 “狼杀,去准备,大军回城。”快一个月了,卿酒酒撑着站起来。 这一个月里,她不眠不休的征战四方,如此才能不去想关于帝九黎和卿蜜蜜的任何事,后来在某个小部落那里打听到丈八高的消息。 跟着找来,又在丈八高这里逗留了七八天,如此才将人忽悠着一并回去。 五天后,卿酒酒带着丈八高站在帝九黎面前,她一身风尘,眉目有倦怠,可是那双黑浚浚的眼瞳很亮。 “给我转嫁梦魇蛊的人是谁?”她看着帝九黎如此问。 帝九黎抿着薄唇,滚烫的目光几乎在她身上灼出洞来,他近乎贪婪,但举止上又很克制。 他的目光从卿酒酒血迹斑斑的软甲,还有翻飞的披风上掠过,然后落在她的脸上。 人,瘦了,黑了。 “是我哥。”好半天,他才道。 卿酒酒点头,这并不意外,“我带了人回来,能解蛊的。” 那双狭长的琥珀凤眸,暗金色的汪洋中乍起波澜,波澜荡漾,平波无常,然而所有的波涛汹涌都被掩藏在最深处,凝结为亘古不化的冰川,只等火星一撩,就能顷刻融化为熊熊洪涝,将所有的一切溺毙。 解蛊的过程异常简单,丈八高在见着帝九黎两兄弟是双生后,抚掌道,“他们是双生,一母同生,梦魇蛊只能转嫁一次的限制在他们两身上没作用,所以他们之间可以相互转嫁,梦魇蛊分不出来的。” 卿酒酒一把扣住丈八高手腕,不善的道,“我要的是彻底解决那条该死的虫子,而不是转嫁。” 丈八高被掐痛的跳脚,“你放手放手,你让我话说完。” “嘶嘶……”眼镜蛇小黄从丈八高胸襟里探出蛇头来,朝卿蜜蜜挺了挺蛇身,大有一个不对,它就会蹿过来咬上一口。 卿酒酒眼梢上挑,用一种挑食的目光扫过小黄。 丈八高打了个冷颤,他连忙将小黄塞回怀里,“不准用小黄煮蛇羹。” 卿酒酒哼了哼,朝着帝九冥的方向一扬下颌。丈八高道,“转嫁的过程,是要在手腕划道伤口,等血流出来,另一人敞开心神,让梦魇蛊进入,在这进入的瞬间,梦魇蛊会从宿主体内脱离,才能进入第二个宿主,关键就在脱离的瞬间,必须要动作快, 才能截断梦魇蛊,这机会只有一次,如今皇太子体内的梦魇蛊已经是成虫,狡猾的很,一次失手,想来而第二次,就很不容易。” 丈八高将所有的细节交代了一番,确定卿酒酒等人已经准备好了,他才拿了个小刀子,往帝九黎和帝九冥两人手腕血管划过。 刹那,鲜血飞溅,血腥满溢。 两人手腕伤口相挨,帝九黎敞开心神,引诱梦魇蛊出来。卿酒酒在旁,她死死盯着两人的手腕处,十分紧张。 第288章 你怀孕了(1) 帝九黎另一只手捏着个小瓷瓶,时刻准备着。 半刻钟后,卿酒酒见一道细小的凸起顺着帝九冥血管乱蹿,并以极快的速度往手腕处爬过去。 就在这瞬间,不及眨眼的功夫,卿酒酒还没看清楚,就见帝九黎眼疾手快地捏着小瓷瓶一扬,而他的手腕,已经离开了帝九冥的。 再是软塞一堵,卿酒酒就听到一声细微的吱吱声。 “成了!”帝九黎眉眼染上柔和笑意,他将小瓷瓶给丈八高。 从头至尾,帝九冥都是昏睡不醒的,他的身体已经很差,日夜的休息不好,还有梦魇蛊的控制,已经让他身体接近崩溃。 卿酒酒给他诊了脉,她眉头皱起,“皇兄的身体骨坏了,就是养好,也长寿不了,且往后约莫子嗣艰难。” 帝九黎嘴角向下压,他沉默地坐在床沿,看着床褥里的兄长,心头难言怅然。 丈八高得了成虫梦魇蛊,他欢喜地出了房间,自个研究去了。卿酒酒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全力帮皇兄调养身子,只要多注意,皇兄活个六十岁也是没问题的,要是皇兄实在想要孩子,也可以从你膝下过继,总是你们都长的 一模一样,往后生下的孩子,也差不……” 她话还没说完,帝九黎猛地伸手抱住了她。 他头搁她肩上,双臂力气大的像是要折了她的细腰一样。 卿酒酒喘不过气来,可她又不忍心推开。 “小酒儿,谢谢……”良久,他只低声吐出这一句话。 卿酒酒屈指轻敲了他头一下,“你说这话就是跟我客气见外了啊,帝九冥也算是我的兄长。” 这会,她将那一个月时限的事给忘了。 帝九黎猛地起身,他拽着她手腕就往自个的房间拉。 卿酒酒被拉的一个踉跄,“帝九黎,你发什么疯?” 刚才的心软瞬间喂了狗! “嘭……”帝九黎将人拖进房间,大力锁死房门,然后将人一推,按在门板上,欺身而上,一低头,就咬上了她的嘴皮。 卿酒酒有点蒙圈,这什么跟什么? 刚不还跟她道谢么?这杂转眼就动手动脚了?而且这架势,分明是要跟她清算! 她心都发虚的厉害,色厉内荏地偏头躲开他道,“帝九黎,你放开我!” 帝九黎冷笑一声,咬不到嘴皮,他索性一口啃在她面颊,“放开?整整一个月,卿小酒你忘了自己做了什么妖,嗯?” 一句拉长的尾音,顿叫卿酒酒腿软,她仰起头,踮起脚,扯着嗓子不甘示弱的道,“我作什么妖了?有你作的妖多?整天沾花惹草,我还没跟你算账!” 帝九黎被气笑了,他单手钳住她的手腕,将人将床榻上一甩,然后按住她的手,长腿靠住她不安分的脚,死死压着她。 他咬着她柔软耳廓,一字一顿的道,“卿小酒,今天我不抽烂你的屁股,我就不姓帝!” 卿酒酒恼羞成怒,妈的这死人是有多跟她的屁股过不去?三番五次地被扇那地方,他好意思,她都不好意思。 她抬头就去撞他脑袋,一副要跟他拼命地架势。 “帝九黎,你他妈敢抽一下试试?我跟你没完!”她小脸憋得通红,黑瞳中酝酿着怒火,显得格外有生气。 帝九黎哼了哼,他俯身在她耳边说,“哼,我不仅要抽,我还要捣弄死你!” 卿酒酒目瞪口呆,这么流氓的混蛋,真是帝九黎? 帝九黎张嘴就咬在她脖子跳动的血管上,“你不是还要给我哥过继孩子么?我现在就要让你生!” 帝九黎到底还是没真的勉强卿酒酒。 第二日,卿酒酒从锦被里冒出头来,她抬脚就踹了床榻外侧的帝九黎一记。 这混蛋,昨晚上虽没真的做全套,但浑身上下,就没地儿没被啃,特别她小脸上都还有个牙印子。 她摸了摸,气不过,又踹了他一下,怒道,“滚下去!” 帝九黎长腿一夹,制住她的不安分,单手往她腰上一揽,将人扒拉进怀里,“再睡一会。” 这些时日,不仅是帝九冥没休息好,他也是同样没睡好过。 卿酒酒偏头,软枕上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铺泄了满床,还有一些从床沿垂落到地上,蔓延出旖旎的风流。 她忽然头凑过去,照着他脸,张嘴就咬了下去。 帝九黎猛地睁眼,抽了口冷气,“卿小酒,你又作妖是不是?” 他将人扯开,凤眸不善地盯着她。 卿酒酒咧嘴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她还伸舌舔了下,看着帝九黎脸上的牙印子,满意了。 她哼哼唧唧,“活该!” 他简直是哭笑不得,这头小母老虎,不是一般的记仇。 这早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见着长乐郡主和九皇子殿下脸上的牙印子,就跟野兽标记一样,颇为好笑。 帝九冥一直没有醒,他这一昏睡,就是两天两夜,连吃食,都是灌的流质汤水。 到第三日,他醒了,甫一睁眼,整个人就觉得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仿佛背上扛着的大山,整个没了,天也蓝了,空气也清新的很。 卿酒酒将他身体情况细细说了遍,末了用一种担忧地目光看着他。 帝九冥微微一笑,他反而是最不在意的一个,“无碍,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只是往后那个位置,怕是我没法再承担了。” 身体孱弱,子嗣有碍,无论是哪一点,都不能成为一个帝王。 他还担心卿蜜蜜,“酒酒抱歉,没保护好蜜蜜……” 卿酒酒摇头,打断他的话,“北凉那边无非是为自保,担心大燕伐北,所以蜜蜜不会有性命之危,皇兄不用抱歉,我会亲自救蜜蜜回来的。” 帝九冥点了点头,他精神不济,草草用了点吃食,还说着话就有睡了过去。足足养了十来天,帝九冥才能下床,眼见南境这边已经没了多少战事,帝九冥变催着卿酒酒和帝九黎去北凉,他自个则先回京城调养。 第289章 你怀孕了(2) 卿酒酒整顿南境大军,加上帝舜华从前的人马,整个南境足足有将近二十万人,这二十万人,她留下心腹可靠的十万人驻守南境,其他人则跟着帝九冥回京,待后年再来轮换留守。 青龙营还有五万人马,帝九黎一起带着直接北上。 大军急行,速度到底有些慢,卿酒酒便和帝九黎率先往北凉去,只让狼杀带着人随后赶来。 彼时的卿蜜蜜,已经快要进入北凉境地。 北凉在大燕以北,终年寒冷,国土多冰雪覆盖。 卿蜜蜜笼着白狐裘,她往南边眺望,娇小的人影立在风雪中,竟有一种悲凉和孤独,仿佛整个雪白的天地间,就只有她还存在。 青丝飘扬,不大一会,连同睫毛都被染上了白雪,她一眨眼,就感觉到刻骨的冰凉。 “你就是望成块石头,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嘲讽的声音从风雪中冒出来,带着一种蔑视。 卿蜜蜜眨了眨眼,她小脸被冻得发白,整个人单薄的像是会被狂风给吹走一样。 一袭红衣软甲的楚嫣然踏着皑皑白雪而来,她格外喜欢烈焰的红色,圆领窄袖掐腰,腰间束着掌宽的红色腰带,将她细腰勒得紧紧的,那样的鲜活张扬,在雪地里,别有一番的风情。 “你姊姊,早在半月前就已经回边南了,但是她没有来,如果她想来救你,此时已经赶上了,哪里会救不下你。”楚嫣然眉目英气,红唇妩媚,当真不负马背上的冰玫瑰之美名。 “你说的,”卿蜜蜜终于开口了,白腾腾的雾气随着她的话语呵出来,“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楚嫣然轻笑出声,她眯眼细细打量卿蜜蜜的脸,“同一张脸,一个出类拔萃犹如天才,一个平凡入尘埃,日日夜夜都需要去仰望,很累吧?” 卿蜜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错了,姊姊越是优秀,我就越为她骄傲,我不是你,你也没有双生姊妹,你不会懂我们之间的姊妹情深。” 楚嫣然冷笑,转身丢下一句,“一刻钟后上路。” 卿蜜蜜回头,一直见着她缓缓走远,她垂下睫毛,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她看了看南方,心头说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情绪,既是希望姊姊来救她,其实又并不想她来,也很担心帝九冥体内的蛊虫,又觉得对不起帝九黎。 种种复杂深沉得感情几乎压弯她的背脊,她抹了把脸,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半刻钟后,她正欲离去,余光最后从茫茫白雪上扫过,忽的,她眸光一凝--。 不远处,一簇雪白动了动。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看过去,就见那团雪白拱了起来,跟着是一双鎏金兽瞳冒了出来。 那雪白显然是看见她了,抖了抖,从雪上站了起来,那赫然是一头半人高的吊睛白虎。 “赤焰!”卿蜜蜜惊呼一声,她想往那边跑,然才抬起脚她就顿住了。 她紧张地往后看了看,没看到楚嫣然,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就这当,赤焰已经飞奔了过来,毛茸茸的虎头蹭了蹭她的大腿,从喉咙里呼噜出声。 卿蜜蜜蹲下身抱住赤焰,她揉了把它的白毛,小声问道,“你怎的找到我的?” 赤焰甩了甩尾巴,拿冰凉的粉色鼻尖碰了碰她的小脸,显然是很开心。 卿蜜蜜不敢多耽搁,她抓着赤焰耳朵道,“听着赤焰,去找姊姊,比让坏蛋发现你,很危险。” 也不知赤焰到底听懂了没有,它一双暗金色的兽瞳注视着卿蜜蜜,张嘴就想嗷嗷叫几声。 卿蜜蜜两只手连忙捂住它的嘴,“别叫,乖赤焰,躲起来。” 她这话才落,楚嫣然已经往这边走,“卿二小姐,请上路。” 卿蜜蜜安抚地摸了摸赤焰,不放心地叮嘱道,“要么去找姊姊,要么躲起来。” 她说完这话,见赤焰四肢一屈,又蹲在了雪地里,和白雪融为一体,没人会注意。 她抿了抿唇,狠心转身,大步往楚嫣然走去。 北凉是没有马车的,在雪地里,也只有雪狼能如履平地。 卿蜜蜜蹬上雪狼橇,楚嫣然在她身后,只见她一扬鞭子,几头雪狼便撒开蹄子跑动起来。 走的远了,赤焰抖着毛站起来,它张了下大嘴,舌头舔了下鼻尖,朝着卿蜜蜜离开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追了上去。 北凉位于大燕以北,共计五城,从最靠近大燕的水木城,一直往里蔓延,最后到依圣山而建的王都,那气温是一城比一城冷。 到达水木城之时,卿蜜蜜尚能受的住。 半个月后,到达北凉第二城,她就病倒了。 寒气入体,露在外头的耳廓还有冻伤,整个人浑身滚烫,鼻塞嗓子还哑,更是吃啥吐啥,就是喝口水都会被吐出来。 楚嫣然不得不暂且在第二城稍作停留,她嘴里嫌弃地厉害,可到底不敢不管卿蜜蜜的死活,不仅给她找大夫,还去寻了件火狐的袄裙给她御寒。 大夫自然是北凉王都皇族的大夫,医术并不比大燕御医差。 这一把脉,大夫就皱起了眉头,“公主,这位姑娘身体太弱,此前长途跋涉,加上还身怀有孕,不宜在往里走。” “什么?”楚嫣然讶然。 卿蜜蜜也是一惊,她面颊烧的潮红,“大夫,我有孕了?” 大夫点头,“初初月余,正是坐胎最不稳当的时候,需要好生静养,姑娘年纪尚幼,恐会保不住。” 卿蜜蜜捂住肚子,想也不想的就道,“我要保住孩子,我一定要将孩子生下来!” 大夫看向楚嫣然,不知当不当开药方。 楚嫣然回过神来,她面露鄙夷,“卿蜜蜜,你要不要脸,还未及笄,也不曾出阁,居然跟野男人珠胎暗结,大燕贵女的脸面都让你丢干净了。” 卿蜜蜜心头瞬间生了斗志,她想要平安顺遂,不管是在大燕还是在北凉,她还要生下这个孩子!她坐起身,黑瞳刹那晶亮如星辰,整个人更是从未有过的冷静。 第290章 你怀孕了(3) 她脑子里飞快的权衡利弊,然后开口道,“楚嫣然,别假惺惺了,我身怀有孕,你该更高兴才是。” 楚嫣然讥笑,“你不知廉耻,与我何干?” 卿蜜蜜有条不紊的道,“你可知我怀的是谁的孩子?” 楚嫣然看向她。 卿蜜蜜微微一笑,“我怀的可是大燕皇族血脉,大燕皇太子帝九冥的子嗣,当今皇帝的嫡亲皇孙!” 楚嫣然腾地起身,“不可能!” 她一心痴恋大燕皇太子,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还正想着,挟持了卿蜜蜜,大燕那边绝对不止卿酒酒会过来,很可能皇太子的胞弟九皇子也会来,她倒要看看这个九皇子和皇太子到底有多相像。 毕竟做不成皇太子的侧妃,抢个九皇子妃来做,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那可是和皇太子长的一模一样的脸呢。 卿蜜蜜摸着肚子继续说,“你将我挟持在手里,等孩子生下来,还怕大燕敢对北凉不利?” 经这话提醒,楚嫣然瞬间明悟,她冷笑道,“卿蜜蜜,你无非就是想保这个孩子罢了。” 卿蜜蜜指尖一紧,一脸坚定地看着她道,“对,这个孩子我是一定要生下来。” 大局为重,楚嫣然还有那么些理智,她对大夫摆手道,“给她保胎,本公主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这一胎我要活的!” 卿蜜蜜松了口气,她不怕楚嫣然不信,楚嫣然不敢去赌,她也不担心生这一胎会对她的身子骨造成怎样的伤害,她只要保下帝九冥的孩子! 她心甘情愿用自己的一条命,去换帝九冥孩子的一命! 想想,这多幸福呢? 大夫得了令,当即刷刷开了保胎药方,并亲自去熬药。 暂且没了危机,卿蜜蜜一身烧起来,困乏的厉害,她重新倒回床上,将厚厚的被子裹紧了。 “没有的废物!”楚嫣然哼了声,转身出去了。 卿蜜蜜觉得冷,如今身怀有孕,她不敢再房间里点炭火,还得忍着苦喝药,体内又还有寒气,才喝下的药顷刻又能吐出来,别提多难受。 为了早点治好风寒,吐一碗汤药,她就再灌一碗下去,这样吐啊吐的,总会有药汁留在肚子里起作用。 她还开始有害喜的反应,整个人不过四五天时间,就消瘦了一大圈。 第二城很冷,她几乎整晚整晚的失眠,一个人的被窝里,再如何都暖不了,每每这个时候,她就格外想念卿酒酒。 她想哭,就躲在被窝里咬着被角,为了肚里孩子的健康,生生憋了回去。 这天晚上,她鼻塞头痛的厉害,要保胎,她只能靠自个的意志力去熬风寒,生生熬过去,不敢多用其他的药。 她又觉得冷,模模糊糊间倏的感觉到一团温暖靠近,她本能地靠过去,强撑起眼皮,就见着赤焰的大脑袋。 她顿时清醒了,愣愣地看了赤焰一会。 赤焰伸舌头舔了舔她的下巴,毛绒绒的身子趴在床榻上,长长的温暖白毛将她盖住,温暖的仿佛是春天。 卿蜜蜜再没忍住,抱住赤焰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赤焰舔了舔她的眼角,伸长了四肢,将娇小的卿蜜蜜整个拢进柔软的肚子里,大脑袋还蹭了蹭她的脸。 卿蜜蜜是哭着睡着的,并且还是难得睡的暖烘烘的一个晚上。 一夜无梦。 隔日,在楚嫣然端药汤进来之时,卿蜜蜜将赤焰往床榻里头推,并用锦被盖住,示意它安静。 楚嫣然见着卿蜜蜜似乎好了一些,她便又动了想继续往里走的念头。 卿蜜蜜喝完药,忍住想吐的欲望,她冷笑几声,不客气地道,“要想大燕皇族血脉死你就直说,皇孙要有个意外,我敢保证,大燕马上就会大军进犯,你就等着北凉被灭吧!” “嘭……”楚嫣然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看着卿蜜蜜。 卿蜜蜜并不是危言耸听,“当然,你也可以悄悄的就杀了我。” 她睨过去,那神态和卿酒酒简直一模一样,“但是,我身边的暗卫一定会将我怀了龙孙的消息传回大燕,你是捂不住的。” 楚嫣然半信半疑,“暗卫?你唬谁呢?要真有暗卫,我能轻易就将你从边南掳走?”卿蜜蜜嗤笑一声,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暗营听说过没有?冥哥哥手里最神秘的势力之一,早年,他就送了名暗卫给我,我不傻,落到你手里,一名暗卫要没有十足的把握救我,我是不会让他出现 白白牺牲的,反正,你也不能杀我。” 这刻,楚嫣然好似看到了卿酒酒,她捏紧了手,死死遏制住想一鞭子抽过去的冲动。 眼见撩拔的差不多,卿蜜蜜又道,“我是不会再往里走的,我就要在这里将孩子生下来,其他的,公主随意安排,我没意见。” 楚嫣然恨恨地瞪着她。 卿蜜蜜打了个呵欠,转身往屏风里间走,“我乏了,身子还没好,公主好走不送。”楚嫣然在那站了会,她好似想到什么,忽的眉目戾气散去笑道,“你是想拖延吧?我可以告诉你,卿酒酒带着五万人马正在北上的路上,但是北凉可不是南境,别说是五万人,就是十万人马,我也能让她有 来无回!” 卿蜜蜜凝神,她一下抓紧了袖子。 楚嫣然仰起头,骄傲的道,“当年同她在大燕里的比斗,她拿积雪埋我,今时今日,我会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雪崩!” 话落,楚嫣然愤然离去。 卿蜜蜜眉头锁紧了,她窝回床上,拱进赤焰肚子底下,不无担忧的道,“赤焰,姊姊真的来了,可我又不想她来,楚嫣然一定布下了陷阱,要是姊姊不防,又该如何是好。” 卿酒酒哪里会没有防备,北凉苦寒,她已经率先感受到了。 此时,她同帝九黎站在北凉水木城外头,两国的边境十分明显,水木城处处都是积雪,而大燕这边,竟是半点雪沫子都没有。 对这等奇景,卿酒酒啧啧称奇。帝九黎道,“北凉共五城,不好混进去,也不好攻打,越是往里越冷,听闻依圣山而建的北凉王都,整个皇宫都是冰雕的,那里吐口唾沫,落地上都能结成冰砸个坑。” 第291章 兵临城下(1) 卿酒酒眯眼看着视野中的一片白,甚至最远的地方,能隐隐看到有座雪山,“你没去过北凉王都?” 帝九黎道,“五年前去过一次,不过只是转了圈,我有内力在身,自然不惧严寒,但是大军不行,这仗不好打。” 卿酒酒沉吟片刻,“御寒的法子多的是,等青龙营的人到了,再做打算,目下,我估计以蜜蜜的身子骨,还去不了北凉王都,就是不知现在在哪座城里。” 帝九黎翻身下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傍晚时分,两人装扮了一番,由水木城的暗桩带着混进了城。 水木城,顾名思义,受大燕那边的影响,城里头尚有几分春夏的气息,并不是太冷,且还能种蔬菜绿植。 卿酒酒走在大街上,多有稀奇。 北凉人不管男女,都长的比较高大,喜穿皮毛袄子,皮肤常年干燥,并不白皙。 卿酒酒摸了摸特意抹成小麦色的脸,暗自庆幸,不然她顶着一张白嫩嫩的脸,一准露陷。 当天晚上,两人悄然摸进城主府,楚嫣然是北凉公主,她要经过水木城,定然会惊动城主,而且她带着体弱受不住寒的卿蜜蜜,免不了叨扰。 水木城的城主姓冷名冰,早年是大燕人地方官吏,后来判出大燕,投诚北凉,还捞了个城主之位。 帝九黎知道这人,他领着卿酒酒,七拐八拐的,最后再座不起眼的偏僻院落停了下来。 卿酒酒翻了个白眼。 帝九黎小声道,“冷冰一直担心大燕不放过他,所以小心翼翼,狡兔三窟,正院里头那个,是个假货。” 卿酒酒二话不说,直接摸出星铁匕,插进木窗缝隙里一挑木栓。 “咔……”的一声轻响,木栓落了,卿酒酒打开木窗,人灵巧一跃,滚进房间里,顺势滚几圈收了力道。 她反手握星铁匕,跟帝九黎一左一右,落脚无声地靠近里间。 软剑剑尖撩起床帘,帝九黎眼瞳骤然紧缩,“撤!” 然,电光火石间,卿酒酒还没跃出木窗,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玄冰针嗖嗖射了过来。 帝九黎长臂一揽卿酒酒,将人按怀里,单手扬起披风,呼啦声中,无数玄冰针扎在披风上。 一轮攻击后,房间大门洞开,外头火光敞亮,一袭灰毛大氅的人站在光亮下,周遭全是骑在雪狼上的北凉武士。 帝九黎一抖披风,叮叮咚咚声响后,脚尖便尽是寒光闪烁的玄冰针。 卿酒酒抛了下星铁匕,“藏头露尾,本郡主手下不死无名鬼,报上名来!” 灰毛大氅的人微微一顿,然后抬手揭下宽大的帽檐,露出一张英气妩媚的娇艳面容来。 卿酒酒扬眉,“楚嫣然?” 她斜眼看向帝九黎,撇了撇嘴,又是一朵烂桃花。 楚嫣然目光胶着在帝九黎身上,她痴痴看了好一会,才叹喟一声,“真是像,我都要以为你就是他了。” 帝九黎面无表情,即便如此,也依然不能损他半分昳丽。 卿酒酒往前一站,挡在帝九黎身前,“喂,我的男人,是能随便让你看的?再看,我就剜了你的眼珠子!” 楚嫣然并未将卿酒酒的威胁放心上,她后退一步,拍手道,“来着皆是客,上回在大燕,长乐郡主你请本公主吃了一记积雪,今日,本公主就还你一山雪崩!” 话音未落,她周遭的的雪狼武士齐齐喝了声,将手上的长戈对准了两人。 帝九黎面容凝重,他低喝一声,“走!”卿酒酒不恋战,她人跃起,轻盈坐在帝九黎单臂上,单手楼主他脖子,还朝楚嫣然挥手道,“雪崩你还是留着自个享用了,千万照顾好本郡主的妹妹,不然本郡主明个就去崩了北凉圣山,让整个北凉雪崩! ” 楚嫣然脸色一变,“拦住他们!” 帝九黎后头软剑一扬,剑光锋锐,气势如虹,以极快的速度冲出房间,并运起轻功踩着雪狼狼头,穿梭于众武士中间。 卿酒酒手上星铁匕不断舞动,带起的玄光中,每一刀都朝着人脖子上,连带起温热的猩红鲜血。 两人快若闪电,不过眨眼功夫,就已踏上院墙。 楚嫣然在底下看着,她忽的露出笑来,“冰墙阵,起!” 卿酒酒心头一个不好,她还未闪出去,和帝九黎两人就轰然栽下墙头。 北凉国多坚冰,终年不化,是以不管是造房还是铸墙,大多人都会选择整齐的玄冰来修建。 水木城城主府的墙头,便是这样的玄冰。 卿酒酒起先并未放心上,虽说着墙头是厚了一些,也光滑了些,但并不算太高。 然,此时她才发现,这根本就是另有乾坤! 玄冰墙面倏的裂开,像一张巨兽的大口,呼啦就将卿酒酒和帝九黎一起吞了下去。 墙头里面竟是一条中空斜斜的中空隧道,待人顺着滑下去,就有无数水流从墙面上喷出来,咔咔凝结成坚固的冰柱子,断了后路。 帝九黎单手将卿酒酒扣在怀里护着,软剑铛地刺进玄冰里,缓解下落的速度。 但这根本没用,那墙头挪合又分开,七拐八弯的,卿酒酒估算了一下,照他们这下落的速度,只直接往地底去。 终于,冰道坡度稍缓,卿酒酒憋足了劲,一脚踹在冰上。 帝九黎借着这股力道,人纵身一跃,奔出了冰道,稳稳落在尽头的冰牢里头。 名副其实的冰牢,四周都是冰晶蓝的冰壁,上头只有浴桶大小的洞口,口子上还交错横织着冰刺。 楚嫣然此刻就正站在洞口处,灰毛大氅在她身后飞扬如舞,她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嘴角的弧度讥诮又嘲讽。 她目光先是落在卿酒酒身上,带着恶意的道,“卿酒酒,你也不过如此。” 说完这话,她眸光微动,看向帝九黎,“大燕九皇子,北凉无意和大燕为敌,我也不会对殿下如何,只要殿下识时务,一应都好说。”帝九黎面容冷然,漂亮的五官在冰面点光的映衬下,冷漠无情至极。 第292章 兵临城下(2) 那张薄凉的唇微微一勾,就听他说,“识时务?何为识时务?楚嫣然,你未免将自个看的太高,北凉这苦寒之地,就是送给大燕,大燕也不会要。” 是不会要,可是会被揍一顿罢了! 楚嫣然眸光闪亮,“九殿下这样说,嫣然就放心了。” 卿酒酒眯起桃花眼,心头的杀意蠢蠢欲动。 没眼力劲的东西,这是又开始垂涎她的男人了?看来从前的教训没吃够! 她冷哼一声,亮出星铁匕,像被觊觎食物的母狼一样,“楚嫣然,你再敢看我的男人一眼,信不信我戳瞎你?” 这话难听,还不留情面,楚嫣然瞬间表情就沉了。 她死死盯着卿酒酒,那目光锐利得恨不得一下捅死她。 卿酒酒扬起下颌,分明是仰视,却让她看出俯视的不屑,“给我滚,我讨厌仰视。” 帝九黎伸手,轻轻揉了揉她后颈子,“乖,无关紧要的人,不用在意。” 楚嫣然呼吸一滞,让帝九黎这话闷的心痛,她后退半步,面目扭曲嫉恨的道,“卿酒酒,我要让你死在北凉!” 她说完这话,手一挥,对边上的冷冰道,“雪葬!” 冷冰一愣,“公主,大燕九皇子还在冰牢……” 楚嫣然握紧了手,尖锐的指甲掐的手心生疼,她深呼吸一口气,低声吩咐道,“想法子分开两人,然后将长乐郡主弄死!” 冷冰神色一凛,拱手低头道,“喏!” 楚嫣然冷哼了哼,拂披风离去。 卿酒酒看不见楚嫣然了,她才用星铁匕把柄在冰墙在四处敲了敲。 帝九黎环视一圈,琥珀鎏金凤眸微深,“北凉的冰牢,不是那么好破的。” 卿酒酒整个人几乎趴在冰墙上,细致地听敲击出来的回音,“不一定,我要想走,谁也别想困住我。” 帝九黎回头看着她轻笑了声,他将背后的披风解下来铺到地上,然后盘腿坐上去,拍了拍自个大腿道,“别检查了,过来休息会。” 两人日夜兼程的往北凉这边赶,就没好生休息过。 卿酒酒耸肩,她把玩着星铁匕,不客气一屁股坐帝九黎大腿上,双手搂着他脖子道,“不准看楚嫣然一眼,听到没有?我讨厌她,总想抢我的人,早晚揍死她!” 她这样毫不遮掩的宣布所有权,霸道又任性,还不讲道理,却让帝九黎心尖像被奶猫爪子挠了一下,激动酥痒的厉害。 他手环她腰上,一手将她脑袋往怀里按,“我不看她,我只看你。” 他说完,低头在她面颊亲了口。 卿酒酒满意了,她回亲他,眉眼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她还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哼了哼,“你这辈子都只能看我一个,当然,我也会对你好的,只喜欢你。” 说到这,她似乎想起什么,脸上笑意淡了几分,又多加了句,“离蜜蜜也远点,跟她讲清楚,我不想再做一次选择,你不会想知道我选择的结果的。” 帝九黎慎重的将这话记在心里,“先救出她再说其他,你真要选择了蜜蜜,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喜欢谁娶谁,属于我的小母老虎只有这么一头,你不跟我,就把你关笼子里,哪都不准去。” 卿酒酒没对这话害怕,她反而还觉得正常,换位考虑,要是她处在帝九黎的位置,约莫也是会这么干的。 两人头靠头,闭眼休息起来。 不多时,轰隆声袭来,帝九黎瞬间睁眼,想也不想,将卿酒酒往怀里一塞,软剑出鞘,铿锵刺进冰壁里,人借力跃身而起。 “轰隆隆……”磅礴的水流顺着冰道冲刷下来,带着呼啸的气势,席卷出浪潮,飞快涌进冰牢里。 帝九黎单手攀着冰刺,带着卿酒酒躲到最高处。 但水流还在不断往里涌,不多时,就已经淹没到帝九黎的脚踝。 那水极冷,在冰壁上缠绵逶迤,整个水面上都飘着一层白色水雾,濛濛的带着丝丝寒凉。 卿酒酒抬头看了看,“不能在这样下去,我们必须出去。” 帝九黎薄唇抿成直线,“现在就出去也好。” 卿酒酒嗤笑一声,“没有路,我就开出一条路来。” 她在袖子里掏了掏,摸出枚天雷珠来,“炸哪?” 帝九黎包容地望着她,“顶上吧。” 话落,他干脆松手,噗通一声整个人落进冰水中,他还不忘将卿酒酒安放在肩上,尽量不让她被冻到。 卿酒酒等他游到最角落,她扬手一挥,然后抱着帝九黎的手,猛地沉到冰水中。 “轰隆……”一声巨响! 伴随着的是破碎的冰渣和飞溅的水花,还有依稀的惨叫声。 冰牢的口子本来不大,还用冰刺挡着,这下硬是生生被卿酒酒那枚天雷珠给炸开个大坑来。 仿佛一个大水缸,顷刻在底部破了个大洞,冰水找到了宣泄口,呼啦奔涌着往外头流。 四面冰壁也咔咔作响,并有蛛网斑驳的痕迹迅速蔓延。 卿酒酒一惊,她动作麻利的双腿盘他精瘦的腰身上,两人粘连的像是连体婴儿。 帝九黎内力一转,哗啦一声,破开水面,软剑激荡起冰珠飞扬,他双臂平展,带着卿酒酒像大鸟一样飞到半空。 玄色的衣衫,飞扬的鸦发,还有卿酒酒背后的猩红披风,滴答的水帘,犹如一场小瀑布,在白茫茫的天地间,独有一分的瑰丽。 冷冰骇然,他扯着嗓子道,“攻击!攻击!” 那声音都尖利的失真了。 “嗖嗖……”玄冰针当空,密集如蝗虫。 卿酒酒解下披风,抓着一抡,无数玄冰针扎在披风上,又噼里啪啦的纷纷落地。 帝九黎手中软剑势如破竹,剑气如虹,有内力的加成,直接朝冷冰劈砍过去。 冷冰仓皇后退,躲的十分狼狈。 “轰……”雪沫飞扬,夹杂割人的冰渣,撞击的人脸生疼,视野之中,全是雪濛濛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卿酒酒低头,在帝九黎耳边低声吐出一个字,“走!”帝九黎刹那收剑,冷哼了声,带着卿酒酒几个起跃,就消失不见。 第293章 你在等着我求饶吗 待雪沫簌簌落定,冷冰面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他表情难看,黑沉的好似锅底。 “去,差人跟公主回禀,人跑了。”他盯着被炸碎的冰牢,一字一顿的道。 躲进水木城暗桩提供的宅子里,甫一关上门,卿酒酒抖着嘴皮子,顾不得帝九黎还在,连忙开始脱身上的湿衣服。 帝九黎眸光一深,他自顾自转身到屏风后头,适才慢条斯理的打理自个。 三天后,暗桩传来消息,青龙营五万大军到了,正在水木城下! 卿酒酒挑了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摸到城门口,没敢轻易上到城墙,直接掏出火枪,朝天连开三枪。 三枪后,冷冰还没反应过来,水木城城门蓦地爆炸开来,轰隆隆的爆炸声,整个城里都听到了。 连绵的火光冲天,几乎染红整个水木城的夜色。 冷冰带着人马,根本还没靠近,一阵震耳发聩的轰隆隆声中,以玄冰铸造的城墙顷刻轰塌,碎成片片冰渣,夹裹着水雾蒸腾。 “杀!”水雾之中,一面大燕龙旗在水光中扬起,跟着是身穿大燕软甲的兵众哗啦冲了进来。 卿酒酒和帝九黎站在破碎的城门口,所有的兵众自发绕开两人,那等威仪之姿,谁都忽略不了。 卿酒酒桃花眼梢微挑,于短兵交接之中,视线精准地锁住了冷冰,然后就见她指尖火枪一转,冰冷的枪筒隔空对准了他! 刹那间,冷冰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蹿到头,让他生根在那,移动不得半分。 他只能看见卿酒酒勾起的嘴角弧度,还有火枪筒冰冷的点光,以及随着嘭的一声,忽然带起的火舌,于火舌之中,生出的一粒金黄暗器。 “城主,小心!” 冷冰只听到有人这么喊了句,然后一股大力推来,他人被掀开。 “噗……”子弹入体的轻响声,伴随着飞溅出的血花,在满地的碎冰中,开出艳红的红梅,娇艳夺目。 冷冰眼瞳骤然紧缩,他摔在地上,看着为他挡子弹的下属,良久没回过神来。 卿酒酒不自觉皱眉,似乎为这一枪的落空而不满。 帝九黎抬手,搭在她手背,“活捉冷冰,换蜜蜜。” 闻言,火枪在卿酒酒手里头转了圈,她动作帅气收了火枪,转而摸出星铁匕,脚尖一点,人飞快跑动起来,并高高跃起。 冷冰回神,他就地一滚。 卿酒酒单手擒着星铁匕,整个人像一道弧线,飞扬的马尾飒飒爽爽,一股子极致的烈焰的美感从她身上闪现出来,叫人移不开眼。 “铿……”匕首刺在冷冰起先摔倒的地方,并扬起漫天的冰渣雪雾,洋洋洒洒。 冷冰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他一抬头就对上缓缓扬起桃花眼的卿酒酒,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眼熟得让他有片刻的恍惚。 此前,他是见过这张脸的,在楚嫣然身边的那个娇小姑娘。 卿酒酒拔出匕首,她直起身,居高临下的道,“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 冷冰勃然大怒,他一扬手头大刀,吐出两个字,“休想!” 卿酒酒冷笑一声,二话不说,直接欺身而上,星铁匕在她手中跳跃如舞。 “铛……”玄色匕首同大刀碰撞在一起,卿酒酒娇喝一声,平眉一竖,直接松手,手腕翻转,绕过大刀,以极快的速度收回匕首,再反手给了冷冰一记左勾拳。 冷冰人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 卿酒酒一个滑步近身,当下各种军重格斗技往他身上招呼,擒拿手、错骨分筋手、各种勾拳,让人眼花缭乱。 冷冰毫无还手之力。 “喝!”卿酒酒憋着最后一道劲,幼细的腿横扫出去,大力袭向冷冰腹部。 “啊!”冷冰惨叫一声,整个人被卿酒酒这一腿踹飞出去,撞到无数人。 卿酒酒缓缓放下腿,她一步一步到冷冰面前,冷酷无情地卸了他四肢,然后像拖死狗一样,将人给捉了。 自此,水木城完全落陷,成为大燕的城池。 五万青龙兵众进城,并未对城中百姓骚扰,这让原本心有切切的北凉人,渐渐安心下来。 帝九黎第一时间从紧挨水木城的地方州郡中抽调地方官吏进驻,将水木城里北凉那一套彻底推翻,改为大燕的治理法子,还同了商贸市集,让北凉人吃到甜头,安心下来,尔后才是长久的同化过程。 北凉本就是一毛不拔的苦寒之地,同大燕比不得。 帝九黎这一手,让水木城的北凉百姓过上大燕人才有的日子,一时间,谁都不在去想血脉的问题,总归有奶便是娘,不管是做北凉人,还是成为大燕人,能吃饱饭就成。 尽管很想第一时间就救出卿蜜蜜,但卿酒酒按捺住心思,没有冒进,反而是和青龙营一起暂且在水木城扎根。 第二城的冷,同水木城是不一样的,光是斥候小队跑个来回,都能将人冻伤,卿酒酒不得不隐忍下来,让营中兄弟多住些时日,习惯这等苦寒的气候。 此时的第二城中,楚嫣然怒不可遏,她扬手一鞭子,抽烂面前的案几,胸口起伏不定,显然被气的不轻。 “卿酒酒!”她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个名字。 片刻后,她心头戾气稍缓,起身大步让卿蜜蜜那边去。 精巧的小院子里,卿蜜蜜拿帕子按了按嘴角,她刚吐了一轮,整个人恹恹的很没精神。 “嘭……”楚嫣然闯进来,一身气息不善。 卿蜜蜜眸光一凛,她心跳快上几分,但脸上人就半分不露半分怯懦。 “哼,北凉公主,这般急切地跑来,可是我姊姊让你心慌了?”卿蜜蜜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然,我去信一封,同姊姊说说,让她打的慢一些,也好给你一些痛哭流涕的时间。” 楚嫣然恨极了那张脸,再加上此刻卿蜜蜜的神态同卿酒酒简直一模一样,她想也不想,手上长鞭一抖。只听的嗤啦一声,带着倒刺的鞭尾抽在卿蜜蜜大腿上,裙裾破碎,皮肉外翻,鲜血淋淋。 第294章 她早产了(1) “唔!”卿蜜蜜咬着唇,绝对不痛呼一声。 她站立不稳,只得一把死死抠住边上的廊柱,方才不至于让自己摔倒。 她目光冷凝如冰地看着楚嫣然,嗤笑道,“北凉公主,你也就在我这手无缚鸡之力之人面前逞点能耐,你若有本事,可敢在我姊姊面前如此?” 一鞭子抽过去,楚嫣然稍微冷静下来,“哼,本公主有何不敢的?”卿蜜蜜翘唇笑了,那笑未达眼底就化成尖锐的冰凌,“不,你不敢,你比不上我姊姊,不管是在沙场上,还是拳脚上,所以你只有在我面前逞能,是不是看着我这张脸,就等着我开口求饶来满足你扭曲的心 思?” 她一口气说完,末了掷地有声的道,“你妄想!” 楚嫣然下压的火气又被挑起来,她扬手,鞭子像蛇一样微微抖动。 然,目光触及卿蜜蜜大腿上的伤口,还有被冷风一冻,就挂在伤口上的血珠子,她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她垂手,收敛了鞭子,几步到卿蜜蜜面前,抬手取了她一直戴在手上的一枚玻璃种的玉镯。 卿蜜蜜差点没摔倒。 “哼,我就让你亲眼看看,我是如何打败卿酒酒的!”她说完这话,拿着玉镯转身就走。 卿蜜蜜抽了口冷气,直到楚嫣然走出院子,她才喘着气一屁股坐地上,腿上的鞭上疼的厉害,她看了一眼,倏的心头就生了委屈和想念。 姊姊,蜜蜜好疼啊…… 她抽搭着将眼眶的湿润逼回去,自个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回了房间,适才让人喊大夫过来。 她摸着不曾有起伏的肚子,眉目出奇的坚定。 便是为了孩子,她也绝对要想方设法地活下去! 第二日一早,在水木城的卿酒酒就收到了从第二城送过来的玉镯。 她捏着玉镯,面无表情,“这是蜜蜜的,她在第二城里。” 帝九黎并不想为卿蜜蜜说好话,经上一次的事,已经消耗殆尽他对卿蜜蜜所有的情感,现在于他而言,这人就只是卿酒酒的妹妹而已,别的,就再无其他。 卿酒酒顺手将玉镯套手腕上,“今晚我摸进第二城去探探。” 帝九黎摇头,“进不去的,北凉的城池和大燕不一样,水木城同第二城之间,隔着冰湖,即便冰湖你能过去,可是第二城只有前后两道城门,你这张脸又打眼,如何能进去?” 卿酒酒觉得有些烦躁,她抓了把头发,“可蜜蜜就在第二城里,我不能不管她!” 帝九黎沉吟片刻道,“明日整军,后日一早奇袭如何?” 卿酒酒眉头并没有松开,“不是说第二城太冷,营中将士还受不住吗?” 帝九黎摇头道,“总要试试。” 第三日,天刚蒙蒙发亮,青龙营中抽调的三万人马以左中右三翼挺进第二城。 卿酒酒大手笔,她带着中路人马,直接跑过冰湖,然后在第二城几丈远的地方,直接让人往冰城墙上扔天雷珠。 北凉的这些玄冰铸造的城墙,她是轻易不敢再攀爬,不一小心中了机关,怕没不好再脱身。 天雷珠像烟火一般,此起彼伏地轰然炸响在城门口,无数的冰渣簌簌而落,惊了楚嫣然。 她匆忙爬上墙头,看着忽然出现的大燕人马,黑压压得,兵临城下,心头也是战意陡生。 她隔着无数的人,同城墙下的卿酒酒视线撞击到一起,就起噼里啪啦的刀光剑影。 “去,将卿蜜蜜给我带上城墙!”她倒要看看,卿蜜蜜在这,卿酒酒如何再敢炸! 当卿蜜蜜被拽上城墙的时候,一个天雷珠丢上来,轰隆隆的爆炸声中,她差点摔下去。 楚嫣然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并将她往身前一放,单手扭着她的手腕,朝着底下卿酒酒的方向。 她低头在她耳边轻笑道,“看到了?你的姊姊,这般让人攻城,哪里管过你的死活?” 卿蜜蜜眼尖,晦暗的夜色下,她一眼就看到于众军之中的那道人影,鲜衣烈焰,飒爽英姿,别有一番英气的艳色,于芸芸众生之中,夺目如星光。 许是双生子之间特别的心有灵犀,卿酒酒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城墙上的卿蜜蜜。 她眸光锁过去,眼瞳黑浚深邃,脸上面无表情。 卿蜜蜜不自觉翘起嘴角,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瞬间灿然生辉,前些时日再多的委屈和难过,顷刻就烟消云散,仿佛雨过天晴,她心头又是甜丝丝的,像棉花糖的味道。 时间和空间都好似不存在,周遭的爆炸声还有厮杀声,同样安静下来,两人视线交错,只那么刹那,又好似亘古。 卿蜜蜜无声地动了动嘴皮子。 卿酒酒秒懂,她知道她在喊她--。 姊姊! “收兵!”卿酒酒忽然如此道。 徐葵等人尽管不明所以,可还是依言行事,当即鸣金收兵,警惕地盯着城墙上头,小心翼翼地往后撤退。 卿蜜蜜松懈下来,她呼出一口气,不自觉摸了摸肚子。 楚嫣然眯眼,“哼,卿酒酒居然如此在意你,看来本公主还小觑了你的分量。” 卿蜜蜜敛下睫毛,“楚嫣然,你不会懂。” 楚嫣然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来人,将她带下去,务必给本公主将人看好了!” 卿蜜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步伐轻快地下了城墙。 楚嫣然一身素白披风地站立在城墙头,她远眺冰湖水木城的方向,脸上神色不明。 卿蜜蜜回了房间,她将房门落栓,然后摸上床榻一滚,抱住毛茸茸的赤焰,将头埋进它软乎乎的毛毛里,痴痴笑道,“赤焰,姊姊来了,她就在城外呢……” 她真是开心,像个孩子一样只那样远远见一面就满足了。 赤焰张了张大嘴巴,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她指缝几下。卿蜜蜜缩了缩手,她手指缝的软肉有些敏感,“姊姊好像瘦了些,小九哥哥也一定在这边,就是不知道冥哥哥如何了,可是姊姊都来了北凉,她一定不会让冥哥哥有事的。” 第295章 她早产了(2) 她近乎喃喃自语,心头的思念不可遏制地蔓延而起,像是细细地藤蔓,以她的情感为养分,飞快生长,将她心脏缠绕的密不透风。 她闭上眼,整个人都窝进赤焰温暖的肚子底下,抱着它的爪子抽了抽鼻子,“赤焰,我做了那样的事,姊姊会不会怪我?我只是……” 想要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人都能安好顺遂,如此而已。 水木城外冰湖大营。 卿酒酒有些沉默,她拿星铁匕削着面前的玄冰,冰渣纷飞,偶尔有溅到脸上,冰的皮肉发疼。 “见到人了?”帝九黎将人拉起来,抱着坐下,不让她接触到寒凉的冰块。 卿酒酒挥匕首的动作一顿,她点了点头,摸了摸心口,“有点难受。” 帝九黎头搁她肩上,捉着她冰冷的指尖凑到唇边呵气,“双生子之间,是有感应的,你觉得难受说不出所以然来,那可能便是卿蜜蜜的情绪影响到了你。” 卿酒酒粉唇动了动,她倒觉得像是这具身体的情绪,她忽然没头没脑的道,“帝九黎,我和你的第一次初见,是在边南,我杀苏帆的那一天,记住了。” 帝九黎挑眉,“你刚出生那会我就见过……” “不是!”卿酒酒皱着眉头打断他的话,神色认真的道,“你我初见,是在边南,我,是你面前这个卿酒酒,会改良火铳,会医毒,会杀人的拳脚功夫,但不会轻功的卿酒酒!” 琥珀凤眸霎时安静,仿佛耳边的风雪都停了,鎏金的色泽看进黑瞳之中,仿佛要透过那双眸子,看穿她的灵魂。 良久,帝九黎点头,“嗯,我知道了。” 卿酒酒倏的双手缠住他脖子,低头亲了他薄唇一口,犹豫了会低声道,“我爱你。” 暗金流光的眼瞳骤然睁大,帝九黎低笑了声,带薄茧的大手捧起她的脸,得寸进尺的道,“再说一遍?” 卿酒酒难得不好意思,她呼了他一巴掌,将脸推开,微微红着脸张牙舞爪的道,“想打一架是不是?” 帝九黎胸腔震动的越发厉害,他凑到她耳边,“要想打架,还是到床上吧。” 卿酒酒似笑非笑斜睨他,啐了口道,“哼,美得你,我还没及笄,你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头禽兽?” 帝九黎摸了摸她微凉的漂亮耳廓,“我只想禽兽不如。” 两人这一番嬉闹,倒让卿酒酒心头的郁结消散了,她望着第二城的方向,意味不明的道,“第二城太冷了,约莫这一仗不好打。” 帝九黎点头,“没事,京城那边御寒的辎重要到了,等将士再多适应适应,总能打下来的,再者水木城同化,也是需要人手的。” 卿酒酒应了声,这些客观因素也是没办法的事,急不来的。 但谁都没想到,这一僵持,竟然就从大燕的夏天到冬天,而后翻年,将近大半年的时间。 便是连大年三十的晚上,卿酒酒和帝九黎也是在水木城过的,这其中大燕和北凉两军多有交手,可大抵都是试探,并未真正交锋。也就是在大年三十那晚,帝九黎还收到了东边定国公兰季的书信,历经大半年,整个倭国都被打了下来,其中倭国皇族自个弄沉了王都岛,其他的海岛悉数并入大燕版图,后续的百姓迁移和同化诸事,一 应都上奏交到了京城帝九冥手里。 帝九冥身体却是越发的差了,特别是在捱过一个冬天后,他几乎虚弱的每日都要多睡半日,即便如此,事关前线之事,他并不假他人之手,毕竟帝九黎还在边境。 要说的是七皇子,本是打着在东边捞战功的心思,奈何定国公兰季手段太厉害,硬是将个堂堂皇子压制的没法喘气。 倒是有一次,兰季故意让七皇子领兵攻打倭国王都岛,结果整个岛屿被倭国皇族沉了,七皇子落海,差点喂了鲨鱼,自那以后,七皇子便老实了。 他上奏想要回京,京城里头元妃也是在皇帝面前吹枕头风,然而皇帝如今真正宠心尖的唯有秦池一人,是故收效甚微,七皇子便一直被锁在东边,回不了京。兰季在信中特别还提了一件事,大燕以西的天兰国,自来同大燕关系甚好,鉴于北凉久攻不下,天兰国的人又和北凉人一样,都很耐寒,他便提议,等开春之时,从天兰借兵,为此他还送来了自个在天兰 国那边的信物给帝九黎用。 帝九黎按下这事暂且没表,和卿酒酒过了个小小的大年夜。 在第二城的卿蜜蜜,肚子已经很大了,接近临盆,她一个人,北凉不兴过年,可还是让楚嫣然给她弄来了一些面粉,她自己慢条斯理的包了饺子等应景的吃食。 十五元宵,第二城里没有花灯可看,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单调乏味的很。 卿蜜蜜搅动勺子,喂了赤焰一个汤圆,见它舌头一卷,就吞下肚,她便笑了。 她端着碗,朝着水木城的方向,笑着说,“姊姊,元宵了哦,多吃点汤圆,团团圆圆。” 她人瘦的厉害,巴掌大的小脸窝在白毛狐裘里头,衬的桃花眼大了几分,与之相对的,是肚子,圆滚滚的,像吹胀的气球,随时都会爆炸一样。 如今,她走不了几步路,身边倒是有个楚嫣然找的北凉老婆子,那老婆子照顾的并不精细,加之没完没了的风雪,卿蜜蜜过的甚为艰难。 她已经有半年没在见到过姊姊了,两姊妹,一个在城外,一个在城内,城外的进不来,城内的逃不出去,总像是隔着天堑鸿沟。 但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她有看到水木城那边照亮半个城的烟火,五光十色,十分漂亮,她就知道,那是姊姊给她放的。 她慢吞吞地咬了口芝麻馅的汤圆,慢慢地咀嚼,然后再吞下去,跟着滚烫的泪水就从眼眶落了下来。 然,那泪水还没落地,就又冷凝成冰了。 一碗汤圆,总共都才只有五个,她硬是用了一刻钟。她碗才搁下,房门就被嘭地踹开,这动静响起时,赤焰已经动作飞快地扑进里间躲起来。 第296章 谁都别想逃出去 这大半年,卿蜜蜜颇费了些功夫才教会它这些,她在第二城里孤立无援,楚嫣然又是个拳脚厉害的,没有十足的把握,她绝对不会让赤焰为了她涉险,且赤焰藏在暗处,必要之时,还能是她最后的退路, 若孩子生在了北凉,她是万万不能让孩子落到楚嫣然手里! “起来上路。”楚嫣然眉目有戾气,一身气息不善。 卿蜜蜜手一抖,瓷碗落地,摔的粉碎,她暗自恰了把虎口,“我要生了,哪都不会去。” 楚嫣然冷笑一声,“由不得你,现在我立刻就要带你回王都!” 卿蜜蜜无暇细想是为何故,她只知道自己在这时候绝对不能再深入北凉。 她同样回以冷笑,“你是疯了不成,我要生了,大燕的嫡出龙孙,我要有个闪失,一尸两命,信不信我姊姊马上就能带兵杀进来?” 这样类似的话,这半年里,卿蜜蜜已经说了无数次,所以楚嫣然早没了之前的顾忌,再加上她必须尽快赶回北凉王都。 所以她一把拽住卿蜜蜜的手,一使力就往外拉,“哼,你敢威胁我?我也现在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你,信不信?” 卿蜜蜜一个趔趄,她只觉得肚子瞬间紧的厉害,跟着猛然抽疼起来,她腿心,就有温热的水流浸润里裤,顺着大腿流下来。 “楚嫣然!”她尖叫了声,整个小脸苍白的吓人。 楚嫣然回头,就见她脚下淌着滩水,还夹杂着猩红色的鲜血。 她也愣住了。 还是那个北凉老婆子反应快,她连忙扶住卿蜜蜜,“公主,她早产了!” 就在卿蜜蜜早产的瞬间,远在冰湖大营校场的卿酒酒哐啷一声,撞倒了武器架子,她捂着肚子,蹲下身,整个人都在发抖。 徐葵紧张的差点没跳起来,他刚才和郡主师父切磋,没伤到她啊! 卿酒酒指甲掐进手心了,她用尽全身力气,双眸赤红,几乎是吼的道,“整军进攻第二城,快,马上攻城!” 卿蜜蜜感觉到身体撕裂般的疼痛!每一寸骨头,寸寸破裂,每一寸的皮肉,寸寸成渣,偏生在这种宛如浴火涅盘的痛苦中,一种新生的生命从她肚子里爬出来,带着朝阳般的生机勃勃,仿佛黑夜之中,乍破的第一缕天光,如此漂亮,如此 绚丽,让卿蜜蜜再痛苦也甘之如饴。 “啊!”她惨叫一声,那声音刺破屋顶,蹿上云霄,响彻整个宅院。 她十指死死抓着床褥,用力到指关节发白,即便是指甲外翻断裂,葱白的手指头渗出血来,她也好似感觉不到疼痛。 涔涔冷汗从她额头鬓角滑落,沾湿睫毛,渗透细发,视野模糊中,她只能听见那北凉老婆子在掰着她的腿道,“用力,再用力……” 哗啦的眼泪忽的涌上来,她大喊一声,“姊姊啊……” 她好痛,她撑不住了,她觉得痛苦! 像气球一样的肚皮在不断蠕动,里头的小生命顽强不屈,一边给卿蜜蜜带来疼痛,一边带来希望。 这是,帝九冥的孩子哪。 北凉婆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她转头对楚嫣然飞快的道,“公主,这姑娘年纪太小,骨架并未完全长开,怕是会很艰难。” 楚嫣然皱起眉头,她犹豫了会道,“保小。” 说完这话,她顿了顿,又改变主意,“还是保大……” “不!”卿蜜蜜打断她的话,她大口喘着气,脸色白的吓人,然而黑瞳却很清亮,“保孩子,我要生下他,他必须活着生下来!” 楚嫣然怔然,尔后嗤笑一声,“随你。” 北凉婆子得了令,当即放开手脚接生,不用顾忌旁的。 与此同时,五万青龙营兵众,直捣北凉第二城前城门,卿酒酒神色冰冷地望着厚重的冰城墙,起先肚腹忽如其来的疼痛,猝不及防的几乎让她瞬间晕厥过去。 双生子自来的心有灵犀,让她在那刹那就确定--。 卿蜜蜜出事了! 她眼白浮起猩红血丝,黑瞳之中的杀意冷凝如冰,整个人犹如深渊修罗一般。 帝九黎颇为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小虎女,楚嫣然不敢将蜜蜜如何的。” 良久,卿酒酒才点了点头,她哑着声音道,“帝九黎,我感觉到了,蜜蜜现在很痛苦,她需要我。” 帝九黎皱起眉头,他忽然下令道,“徐葵,传令下去,用天雷珠强攻,务必在半个时辰后砸开城门!” 徐葵面色一凛,拱手大声道,“喏!” 紧接着,爆炸声震天,轰隆隆的将冰湖上的冰层都给炸出裂痕来,水木城和第二城之间的冰湖,在北凉人的记忆力,就从未解冻过,坚冰之后,谁都没法破开。 而今,常年冰雪不化的冰湖硬生生被炸出蛛网斑驳的缝隙来,实在叫人心惊。 第二城里,北凉百姓窝了起来,除却守城将士,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头出门。 楚嫣然不得不出面,她站在尚存的城墙头,脚下冰墙已经不稳。 她盯着城门底下,目光怨毒。 “公主,守不住了,大燕的天雷珠太厉害。”身边护卫奔走告急。 楚嫣然单手扶城墙垛上,心头的不甘化为毒蛇,啃噬的她心尖发疼。 “水木城已失,第二城绝对不能有损,来人,启用断涧,我杀不了卿酒酒,也要灭她这五万人马!”楚嫣然眉目迸裂出坚毅的决绝来。 这话一落,麾下护卫皆脸色大变,其中有人急急道,“公主,使不得,断涧一出,城中百姓将无一人能生还,如此……” 楚嫣然目光锐利地看向那名护卫,掷地有声的道,“为北凉而死,那是他们无上的光荣。” 周遭的护卫齐齐沉默,好一会,才有人带头应声道,“属下等,万死不辞。” 楚嫣然转头,苍凉地看了身后的城池,她闭眼后又睁眼,“去吧,开起断涧。”这等生死之际,卿蜜蜜的房里,蓦地响起一声细声细气的哭声,那声音纤细单薄,像是奶猫一样稚嫩。 第297章 不,你才去死(1) 北凉婆子笑了起来,“是个漂亮的千金呢。” 卿蜜蜜一怔,她生的是女儿,不是儿子? 她浑身没力气,但还是勉强撑起点身道,“把孩子给我。” 老婆子面生犹豫,她拿柔软温暖的毛褥子将孩子裹住,后退一步道,“公主有令,这孩子要交给她!” 卿蜜蜜神情难看,她像那婆子伸手,一字一顿的道,“我说,把孩子给我!” 老婆子摇头,抱着孩子转身就往外走。 卿蜜蜜大喊一声,“赤焰!” 一直躲床底下的白毛老虎撒着蹄子跑出来,四肢一跃,就挡了老婆子的路。 “吼!”赤焰张大嘴巴嚎了生,前肢微躬,虎视眈眈地盯着老婆子。 老婆子腿一软,被吓得亡魂皆冒,她死死抱着孩子,不敢再乱跑。 卿蜜蜜顾不得收拾自个,她随手披上小袄狐裘,尽管四肢发软,但憋着一口气,步步朝老婆子走去,一把夺过她怀里的孩子。 柔软娇小的奶娃子在怀里,卿蜜蜜手脚无措起来,她低头看来看襁褓中的孩子,见她眉目同帝九冥十分相似,心头熨帖过暖流,便觉得之前的苦楚和委屈都值当了。 她飞快收敛好情绪,不敢多呆,直接越过老婆子,就要往外走。 “你不能走!”老婆子拽住她袖子,差点没将她拉的一个趔趄。 赤焰吼了声,锋利的爪子刷地弹出肉垫,轻松往那老婆子身上一挥。 “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老婆子赶紧放手,好在她身上衣裳穿的厚,不然赤焰那一爪子下去,非的皮开肉绽不可。 卿蜜蜜摸了摸赤焰脑袋,抱着孩子,直接趴到它背上,揉了把它的耳朵,低声道,“赤焰,咱们找姊姊去!” 赤焰扭头伸舌头舔了她一口,粗糙的舌头并不柔软,但却让卿蜜蜜十分安心。 这大半年,赤焰已经很熟悉这院子,它带着卿蜜蜜,悄无声息地绕过下仆,不一会就出了府门。 第二城里,整条大街上都清冷至极,偶尔可见一队一队的守卫疾驰而过。 卿蜜蜜累的不行,她还感觉到身下好像出血了,黏糊糊的浸润了里裤,十分不舒服。 她将脸埋进赤焰的软毛里,打起精神,将襁褓中的奶娃子系在赤焰身上。 赤焰的肚皮柔软又温暖,孩子紧挨着赤焰,根本不会被冷到,也不会摔下去,安全的很。 卿蜜蜜眼前开始发黑,身上也一阵一阵的发冷,她甚至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她拍了拍赤焰,喘着气道,“赤焰,去找姊姊,一定要找到姊姊。” 赤焰一身白毛,在冰天雪地里本不是十分显眼,但背上还背着卿蜜蜜,就很打眼了。 它才偷溜过一条街,初初接近城门,未曾找到机会出城,就遇上了楚嫣然。 它知道这个人! “吼……”赤焰威胁地低吼了声,警惕地站在几丈远的地方。 楚嫣然眯眼,“我倒说你的帮手是谁,原来就是这么个畜牲!” 卿蜜蜜本差点晕厥过去地意识,又挣扎着睁开眼皮,她抓着赤焰的软毛,抿着毫无血色的唇,一言不发。 楚嫣然往前一步,赤焰往后一步,并从喉咙里持续发出低吼。 楚嫣然偏头,她忽然道,“你在流血。” 卿蜜蜜苦笑,她如此不知道自己出血了,她今年虚岁才十四,身子骨根本没长开,加上怀胎的时候,养得不精细,能平安将孩子生下来已经是万幸,哪里能指望可以母子平安呢? 她伸手往身后摸了摸,摸了一手的血,还将赤焰的毛也染红了,且只要是赤焰走过的地方,一路都留下了血迹。 楚嫣然扬起下颌,“大出血,你要死了。” 卿蜜蜜说不上来心里是何种情绪,她眷恋地抚摸赤焰肚子底下的孩子,心头对卿酒酒的思念浓厚的无以复加。 楚嫣然轻笑了声,继续说,“也好,断涧一开,这第二城将成为汪洋,你们姊妹生同时,死也同穴才好。” 卿蜜蜜一惊,“断涧?” 楚嫣然眉目的笑意越发轻快,带着一股子决绝得疯狂,“第二城本身就是建在冰湖之上,这地底下,全是冰水,断涧断涧,冰涧断了,水流翻涌上来,顷刻就万劫不复,谁都别想逃出去!” 卿蜜蜜愣住,“你疯了!所有的百姓都还在城里!” 楚嫣然冷笑,“我可没疯,用一城换卿酒酒和大燕九皇子的性命,这比什么都值当!” 她说着,伸手一挥,就朝卿蜜蜜抓来! 五指成爪,带着杀气腾腾,骇然又心惊。 卿蜜蜜抓紧了赤焰的白毛,她紧紧盯着楚嫣然,待那爪子离得近了,近到可以感受到锋芒,忽得松开手,赤焰条件反射得往边上一跃,卿蜜蜜顺势就滚落到地上。 她大口喘气,身下痛得厉害,眼前阵阵发黑,叫她顷刻就想晕死过去,什么都不知道才好,然而她一咬舌尖,朝着赤焰大吼到,“跑,赤焰快跑!” 她比任何时候都冷静,闪电的权衡之下,作出了选择--。 她不能让姊姊涉险! 赤焰望着卿蜜蜜,长大嘴巴大吼几声,犹豫不前。 楚嫣然一爪落空,激荡起无数雪沫,她眉一竖,腿风横扫,竟弃卿蜜蜜转而向吊在赤焰腹部的襁褓而去! 电光火石间,卿蜜蜜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有如神助,整个人一扑,猛的抱住楚嫣然大腿。 她向赤焰嘶声竭力地吼,“赤焰,离开!找姊姊,去找姊姊!” 楚嫣然用力一震,企图将卿蜜蜜震开。 卿蜜蜜小腹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感觉到温热的鲜血从身下汩汩流出来,染湿裙裾,在地上蔓延成血泊,触目惊心! 楚嫣然眉生戾气,“放开!” 卿蜜蜜已经将舌头咬破了,一嘴的血腥味,她神志不清,五感模糊,可要拦住楚嫣然的念头像扎根的青藤,在她心里瞬间长成参天大树,并至死不改!赤焰焦躁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朝天大吼一声,毛茸茸的尾巴一甩,往远处飞奔而去。 第298章 不,你才去死(2) 楚嫣然怒不可遏,她抬脚不再顾忌,狠狠地一脚踹在卿蜜蜜胸口,“找死!” 卿蜜蜜已经什么都听不到,唯有肋骨被踹断地咔咔声犹为清晰,她已经麻木到没有痛感,模模糊糊晓得赤焰离开了,她适才解脱一般松了手。 真好,赤焰是野性难驯的兽中之王,没有她的拖累,它一定能将孩子带给姊姊,姊姊往后也一定会对孩子视如己出…… 她只剩下最后一件事要做! “卿蜜蜜,我别白费功夫,不管是你还是卿酒酒,你们谁都逃不掉!”楚嫣然蹲身,她一把抓起卿蜜蜜的长发,迫使她仰头。 卿蜜蜜轻轻勾起嘴角,睫毛缝隙中,她能看见蔚蓝如汪洋的苍穹,那种蓝,是比白雪的颜色更纯粹的颜色,以及苍穹之上,翱翔不羁的飞鸟。 振翅穿云,骄傲入骨,一如她的姊姊,烈焰得让人仰止。 姊姊哪,没有她这个软肋之后,以后定能走得更远…… 楚嫣然冷笑连连,她就那么拖着卿蜜蜜,像提抹布一样,拖着她往冰城墙去。 所过之处,猩红的鲜血蜿蜒成醒目的小径,在白雪皑皑的雪地上,格外鲜艳。 就在这瞬间,站在城外的卿酒酒猛的捂住心口,她脸白如雪,生生将嘴皮咬出血来。 浓烈的眷恋和悲伤突如其来,那样清晰怆然,叫她吃受不住。 “小虎女?”帝九黎面有担忧地看着她。 卿酒酒深吸了口气,压下不适,皱眉道,“帝九黎,我现在就要进城!” 帝九黎一顿,“我送你进去。” 他口吻果断,面无表情。 卿酒酒整了整情绪,她握紧火枪,又往袖子里塞了好几个天雷珠。 帝九黎身后披风飞扬,他单手一揽,带着卿酒酒往投石车去。 再间隔两三丈远的投石车中间,他要来长长的布匹,然后分别系在两块石头上,接着两大石头被放入投石车里。 他将卿酒酒死死扣进怀里,然后将披风同布匹打了个死结。 一应妥当,他朝徐葵等人打了个手势,徐葵亲自动手,将两块石头装填到投石车上。 “放!”徐葵挥着小旗,一声令下,两块石头同时被投射出去,带动布匹,呼啦飞上半空。 卿酒酒感觉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她抓着帝九黎的胸襟,呼吸都快要喘不上。 两军交战,就见半空之中遮天蔽日般的布匹宛如银河,从城外,掠过厚厚的冰城墙,仿佛飞鸟,轻松飞进了城内。 所以人都不自觉仰头眯眼。 楚嫣然自然看到了,她表情极为难看。 “弓箭手何在?给本公主射下来!”她大喝出声。 话落,密密麻麻的箭矢朝天射出,箭翎嗡嗡,带出肃然的气流。 帝九黎薄唇抿成直线,在石头下落之时,他手中软剑反手一撩,嗤啦断了披风。 卿酒酒眼疾手快,往石头上一拳轰出,我帝九黎借反冲之力,两人又往前滑翔了数丈,紧接着他脚尖连点数支箭矢,缓解了力道,又往城中冲去。 楚嫣然丢开卿蜜蜜,她单手擒着红缨长戈,人迅疾如飞,长戈在雪地里滑出深刻痕迹。 帝九黎安稳落地,他才松开卿酒酒,后背劲风袭来。 琥珀凤眸一凛,帝九黎反手软剑一挡,只听的铿锵声,顿时火花四溅。 卿酒酒透过帝九黎肩膀,露出半张苍白的脸来,她黑瞳冷凝如冰,无边无际的森寒,像是深渊恶风。 她想也不想,指尖扣着枚天雷珠,朝着楚嫣然就扔过去。 “轰……”巨大的爆炸声中,雪沫升腾,阻挡了所有的视野。 帝九黎低声道,“你去找卿蜜蜜,我去开城门。” 第二城的冰城墙比水木城的厚,一看就是有机关的,故而久攻不下。 卿酒酒眸带杀意地扫了楚嫣然一眼,点了点头,摸出火枪,朝相反的方向跑起来。 雪沫落定,楚嫣然的长戈卷土重来,带着凛然的气势和必杀的决心。 帝九黎眯眼,狭长的眼梢挑起危险的弧度,他冷哼一声,软剑灵活如毒蛇,嗖嗖缠上长戈。 楚嫣然挣了挣没挣脱,她眉目英气逼人,耀眼如花,“九皇子,你我不必走到今日的地步,大燕想要吃下北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帝九黎扬起下颌,睥睨又孤傲,“哦?你未免太高看了北凉,本殿想要的东西,还没失手过。” 出于本心,楚嫣然是欣赏帝九黎的,单是那张脸,就能让她少一半的斗志,然而,到底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也是觉得遗憾。 她道,“我北凉可不是倭国,你们都到不了王都就会被冻死,更勿论行军打仗。” 帝九黎不再跟她废话,他手腕一震,软剑清嗡一声,三两下震慑开长戈,以更快的速度超楚嫣然的持戈的手腕攻去。 楚嫣然一惊,长戈脱手,她人飞快往后退。 帝九黎并未追击,他软剑一划,挑起漫天雪雾,阻碍了楚嫣然,他快若闪电地转身就往城门的方向运起轻功。 却说卿酒酒这边,她一枪一条性命,几乎没人能近她的身。 还在老远,她就看到了卿蜜蜜,在她身下,几乎都是被鲜血染红的积累,红艳艳的在一片白色中,格外的显眼。 她龇牙裂目,努力想往那边去,但中间却隔着无数北凉将士,仿佛天堑鸿沟,无论她如何得往那边靠近,可就是永远都到不了。 卿蜜蜜那口气缓和过来,她睫毛颤动,已经看到了卿酒酒。 她勾起嘴角,不自觉就笑了,笑着笑着,眼角就湿润起来。 姊姊,来了啊…… 真好! 她浑身冷得厉害,甚至能感觉到体内生机的流逝,她怕是就此走到了尽头。 她努力撑起身,随手抓着一把大刀,杵着摇摇晃晃得站起来。 青丝披散,迷蒙了视野,在她眼里,唯有卿酒酒那张脸是清晰的。 卿酒酒心急如焚,她大吼一声,“滚开,都给我滚开!”手上天雷珠接连炸出去,轰隆隆连绵不断的爆炸声中,她冲过雪幕,掠过血帘,闯过断臂残肢,披荆斩棘,踏着死亡一步步走过来。 第299章 不,你才去死(3) “啊……”她双眸赤红,苍白的小脸上飞溅起鲜血,像是索命厉鬼,让人骇然。 终于,近了。 她距离卿蜜蜜仅半丈远的距离,在她周遭,但凡是她走过的地方,皆是炼狱场景。 “……抱歉,姊姊来晚了……”她颤抖伸手,几乎不敢碰卿蜜蜜,好似她是一樽水晶娃娃,一碰就回碎一般。 卿蜜蜜嘴角的笑意浓郁攀爬到眼梢,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动人灿然,就像是最完美的满星黑曜石。 她摇头,虚弱的道,“不晚,我就知道,姊姊一定会来的。” 她这样说,拉回理智,赶紧又道,“姊姊,城中有机关断涧,楚嫣然下令让人开启,断涧一开,整座城池的坚冰都会破开,到时冰湖的水翻涌上来,桑田变沧海,没有谁能逃得掉。” 卿酒酒已经在给卿蜜蜜把脉,她摸出银针,嗖嗖几下往她身上扎。 卿蜜蜜道,“那座高塔,开启断涧的关键就在那座高塔上,姊姊,阻止断涧开启!” 她死死握住她的手,用力而坚硬,但眸子里的决心却十分坚韧。 卿酒酒看了她一眼,“姊姊会的,不过你的伤更重要。” 她眉头皱紧,已经从脉象上诊出卿蜜蜜的异常。 卿酒酒心头的杀意倏的铺天盖地涌出来,她脸色沉的骇人,“谁欺负得你?是不是楚嫣然安排的?” 大半年未见,她那软萌单纯的妹妹,竟是被人欺辱到连孩子都生下来了,还在大出血。 此刻,距离卿蜜蜜生下孩子还连半个时辰都没到,故而她还撑着一口气在。 她摇头,“没有,姊姊你听我说,生孩子是我心甘情愿的事,同任何人都没关系,姊姊也会爱护那孩子的对不对?” 她脑子很清楚,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那孩子的父亲身份,她就一起带到地下去,毕竟,帝九冥日后是要做皇帝的,她如何能让他身上带着这样的污点? 如果她侥幸活下来,日后自然会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姊姊,但目下,并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 卿酒酒都快控制不住自个的杀心,她一边帮蜜蜜止血一边飞快的道,“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至于孩子的父亲,必须死!” 她绝对不会放过敢欺辱她妹妹的男人,不管这男人是谁! 卿蜜蜜眼眶一湿,她都想像往常一样拱姊姊怀里蹭蹭,她抽了口气,催促道,“姊姊,断涧!” 她死死抓着她的手,大有她不同意,就不放手治疗的架势。 卿酒酒看着她,只来得及给她止住血,连包扎都没时间,这当,北凉将士又围拢上来,还有弓箭手在不远处射冷箭。 卿酒酒弯腰背起蜜蜜,她勾唇冷笑,扬手就是两枚天雷珠左右丢出去。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倏的响起,卿酒酒在这种爆炸声中,飞快往卿蜜蜜指的高塔上。 那座高塔在城东,同城门是在两个位置,相距颇远。 卿酒酒看了眼城门的位置,帝九黎同楚嫣然打的难解难分,他有意边打边往城门退。 卿酒酒屈指朝那边吹了声口哨,就见帝九黎剑光蓦地爆涨,他不再恋战,从袖子里摸出火枪,速战速决。 “砰砰……”火舌伴着子弹,嗖嗖两下精准地射向楚嫣然的双肩。 楚嫣然不防,人被子弹带起往后,最后铛的一声,手头长戈落地。 她眼瞳放大,低头看了看肩甲的伤,有些难以置信。 子弹并不算多,帝九黎遂收了火枪,废了楚嫣然,他直接奔到城门口,软剑化为死神的镰刀,每一剑都带去鲜活的生命。 一直到城门口的北凉士兵,生生不敢再上前一步,帝九黎才大大方方地双手攀着城门,运足了劲,大喝一声,凭一己之力缓缓打开城门。 他手上青筋暴起,额头豆大的汗水低落下来,斜飞的长眉不怒而威,一时间,竟没一个人敢来阻拦。 “喝!”他低吼了声,手背血管暴起如蚯蚓,虬结扭曲。 厚重的冰城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洞开,外头的大燕青龙营兵众,不约而同的齐齐使力,配合着帝九黎推开城门。 楚嫣然眼神闪烁不定,她身边的护卫神情焦急,“公主,大势已去,还请公主速速撤退。” 楚嫣然仿佛没听见,又好像听见了,她站在那,好半天都没动静,直到城门口的缝隙已经能容两人并进,她才毅然转身。 护卫们面面相觑,不过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哪知楚嫣然忽然问,“断涧开启的如何了?” 领头护卫犹豫了下道,“回公主,开启了一半,还在继续。” 楚嫣然抬头看向城东的高塔,她脸上忽然带出疯狂的魔怔来,“城已破,可我绝不能让他们活着!” 话毕,她竟是健步如飞地往高塔跑去,身后跟着一众护卫。 卿酒酒带着卿蜜蜜已经站在了高塔之下,整座高塔呈坚冰的白,塔身折射出点点白光,再缩小一些,那就和水晶塔一模一样。 塔中正传来齿轮咔咔的声音,随着那声音,整座第二城像是即将苏醒的野兽一样,震动翻身。 卿蜜蜜鼻尖嗅着卿酒酒身上的味道,她意识已经陷入黑暗的边缘,若不是心里装着断涧的事,她早不管任何事的晕死过去。 塔太高,卿酒酒试着带卿蜜蜜一起爬上去,然从塔顶还是不是有箭矢射下来。 她略一犹豫,将卿蜜蜜放在塔底不起眼的角落里,摸出身上最后一枚天雷珠塞她手里。 她拍了拍她脸,低声叮嘱道,“蜜蜜别睡,等着姊姊回来,要有坏人,就扔天雷珠砸。” 卿蜜蜜清醒一分,她低低应了声,捏紧了天雷珠。 卿酒酒再不放心,也只得暂且如此,青龙营的人还没进来,她不放心将卿蜜蜜交付给任何人。 卿蜜蜜动了动睫毛,睁开一条眼缝,见着卿酒酒已经动作敏捷得不断往上爬,再多的箭矢都射不到她身上。她心头又放心了几分,姊姊那样厉害,绝对没有任何事能难倒她! 第300章 虐杀大戏(1) 塔分九层,每一层都精巧的设计了齿轮机关,这些大大小小的齿轮嵌合在一起,已经开始有序的转动起来,塔顶,还有一小队北凉士兵在用力掰着什么。 卿酒酒灵活得像只猴子一样,只见她左晃右荡,嗖嗖没几下,就已经靠近塔顶。 星铁匕被她咬在嘴里,火枪的子弹并不多了,且这塔中齿轮密布,她也不敢随意开枪。 是以,待她荡向塔顶的平台,脚狠狠地踹出去,星铁匕一抹,反手就带去身后一人的性命。 其他几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卿酒酒蹿过去,掰着一人脖子,星铁匕一划,跟杀鸡一样,轻松将人割喉。 如此,还剩下三人,另有两人一左一右在努力推着类似个巨大的齿轮,那齿轮便是整座高塔的重心。 齿轮以精铁铸造,重于千斤,此时大齿轮已经转动了三分之二,再有一小半转动完,约莫就能彻底开启断涧。 卿酒酒不在犹豫,她长腿一扫,将冲过来的那人踢出平台。 只听的一声惨叫,那人从塔顶摔下去,自然成一滩肉酱。 另两人对视一眼,齐齐举着大刀朝她砍过来,卿酒酒冷哼一声,抡起左右亮拳头,脚步一滑,身形一侧,同时避开两把大刀,两拳头同时大力袭上对方的肚子。 这一击得手,她左右开弓,出拳头的速度快到极致,眨眼之间,便是四五拳过去。 那两人口吐鲜血,竟是生生被她震碎五脏六腑。 她抬腿脚背轰过去,先是扫过一人的太阳穴,接着那人往一边栽出去,撞上第二个人,两人扑成一团,顷刻毙命。 卿酒酒胸口起伏,她顿了顿,调匀了气息,见着那大齿轮还在以缓慢的速度慢慢转动,她上前,双手抱住齿轮,以相反的方向倒着推。 “咔咔……”大齿轮发出铁锈一样难听的声音,顿了几顿后,又以更沉重缓慢的速度倒着转动。 卿酒酒脸憋得通红,鬓角冒起青筋,毕竟一个大齿轮带动着整座塔的小齿轮,需要的力道,同开城门相比,不遑多让。 要她来说,第二城是沧海还是桑田,北凉人的死活如何,她都不关心,也不想管。 但,只要这是卿蜜蜜想要做的,她就是拼了命,也会帮她完成。 谁让,她只有这么一个双生妹妹,她不疼她宠她,还能去爱护谁? 楚嫣然赶到高塔之时,就见塔中齿轮的异常,她声音尖利的道,“毁掉,给我毁掉了断涧塔!” 这话一落,就见她身后的护卫人手摸出块拳头大小的红色石头,那石头一拿出来,就一股子热气荡出,那温度高的宛如暖阳。 只见护卫们将手上的红色石头安置在高塔外围根部,紧挨着围拢一圈,然后其中一人拿着稍微小一点的红石头,弯腰挨上塔底的石头圈,就那般飞快跑动起来。 护卫手上的红石头同塔底的石头两两摩擦,再加上高速的转动,竟有火星从红石头上腾地冒出来。 噼里啪啦,接连不断的火星跳跃,飞溅到塔身上,已经有坚冰开始逐渐融化。 楚嫣然眉目狰狞,她表情扭曲而癫狂,“哈哈哈,卿酒酒你死定了,没有断涧,你也死定了!” 在塔里的卿蜜蜜听到这声音,她摸了摸天雷珠,垂下眼帘考虑了会,就见她靠着塔壁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她双膝软的厉害,但她仍旧挪着出了高塔。 楚嫣然笑声一顿,跟着她看着卿蜜蜜,反而笑得更疯狂了。 兵败如山倒,楚嫣然已经失了理智,像是疯狗一样,不顾一切得只想要卿酒酒的性命,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卿蜜蜜脸白的就和死人一样,她直直盯着楚嫣然,而后朝她缓缓走过去。 有护卫拔刀拦住她,哪知楚嫣然推开护卫,任由卿蜜蜜近前。 她眼底的怨毒刻骨铭心,又夹带着即将得偿所愿的快意,还有嘲讽。 “怎的,你是想要跟我求饶吗?”楚嫣然如此说道。 卿蜜蜜没有说话。 楚嫣然低笑了声,“好啊,你跪下,跟我磕头叨扰,我就考虑考虑放过你们姊妹。” 卿蜜蜜摇头,此时她距离楚嫣然仅有半臂距离,她平静的道,“楚嫣然,你永远比不上我姊姊,甚至都不配成为她的对手。” 这话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在楚嫣然心脏,让她满心的怨恨翻涌出来,溢满了整个胸腔。 “你说什么?”楚嫣然出手,掐住卿蜜蜜的脖子,她凑过去咬牙切齿的道,“可是你们马上就会死在我手里,活下来的人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塔根的红色石头已经冒出熊熊的烈焰来,大火舔舐着塔壁,不及眨眼的功夫,就有坚冰融化的水流汇聚成溪,蜿蜒斑驳。 楚嫣然看了一眼,笑道,“岩浆石,一小块岩浆石就能轻松融化掉一座两人高的积雪山,这一圈的岩浆石,不出一刻钟,就能让断涧塔轰然倾塌,到时卿酒酒再是命大,也死的不能再死。” 卿蜜蜜忽然翘起嘴角就笑了,她柔声道,“不,你才去死!” 话未完,她猛地一把抱住楚嫣然,手头的天雷珠狠狠的往脚边砸。 “轰隆……”巨响--。 巨大的冲击力,炸起漫天雪雾,形成席卷的气流,在这气流中,离楚嫣然最近的护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她身上一扑。 “嘭……”第二声爆炸声,天雷珠炸裂的威力,将半边冰塔炸开,高塔倾斜,摇摇欲坠。 卿蜜蜜什么感觉都没有,生死之间,所有的感知都被无限拉长,时间仿佛被定格。 那刹那,她想起了很多,从幼年记事那会,一直到目下,她同卿酒酒的相依为命,还有对帝九冥一心的苦恋,最后是初初生下的那孩子的脸。 她的女儿,软软小小的一团,以后长大,也定然是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或像她,或像帝九冥,姊姊也一定会像爱护她一样去爱那孩子。 如此,她还有什么是放心不下的?“不!”嘶声竭力的尖叫传来,烈焰鲜衣的一道人影从斜倾的高塔里冲出来,宛如流星。 第301章 虐杀大戏(2) 卿蜜蜜已经看到了,那是卿酒酒。 她不自觉勾起嘴角,娇小的身躯在爆炸中化为血雾,四肢不存,身躯不全。 她最后的一眼,只看到卿酒酒那张惊慌失措的脸,还有怒不可遏的悲痛,以及巨大的绝望。 姊姊哪…… 爆炸产生的气流雪渣平地而起,形成狂风,吹的人睁不开眼。 卿酒酒想靠近,但大小不一的冰渣打在她身上,就渗出丝丝鲜血,她整个人都让爆炸余威掀飞出去,整个人仿佛一叶扁舟,毫无着落的重重摔在地上。 卿酒酒仿佛不知伤痛,她嘴里吐着血,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就朝爆炸中心奔过去。 “蜜蜜?蜜蜜……”她声音破真,嗓子都喊得哑了,摸爬打滚地爬雪坑边,十指皮肉被坚冰生生冻掉一层,露出鲜嫩猩红的嫩肉来,还有掌心,让锋利的冰渣刺破,没爬一步,都是鲜血。 然,肉体的疼痛于她而言,麻木的没有任何知觉,心头巨大的空泛撕裂的疼才最让她承受不住。 那种从灵魂上泛出的绝望,生生要将她击垮一般。 还有一种失去半身,从此再不完整的缺憾,竟让卿酒酒顷刻发丝犯白,分明是一头乌黑的青丝,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呈现出破败的灰白色来。“蜜蜜,你在哪?你快出来,别跟姊姊玩了,你出来啊……”卿酒酒泪流满面,她往四周散落的断臂残肢,还有洒落的鲜血爬,每爬一步,就用双手去拢,将分不清的一堆碎肉拢在一起,只能从鲜血中抽出衣 裙的碎片。 “你快跟姊姊说句话啊,只要你开口,你要什么姊姊都答应你……”她跪在那堆碎肉前,单薄的背影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般,想来挺直的背脊被一根稻草压垮。 她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止不住的泪水汹涌的从眼眶里落下来。 她觉得自己是没哭的,但脸上冷成了一片。 “蜜蜜……”她开始扒那堆碎肉,努力去分辨,将之一点一滴的组合起来,绝对不让她最宝贝的妹妹就这样走。 两刻钟后,不远处的一丛积雪簌簌而落,洁白的雪抖下后,就露出一只手来,那手五指蜷缩,略有薄茧。 “呼……”不一会,第二只手同样伸了出来,跟着那一双手将积雪刨开,露出了一张英气娇艳的脸来。 楚嫣然浑身是血,一身骨头也痛的厉害。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捂着耳朵甩了甩脑袋,她只记得爆炸之时,有人将她护在身下,挡了所有的攻击。 她皱起眉头,余光一瞥,就见一双手在血肉中扒拉的卿酒酒。 楚嫣然眯眼,她的护卫在那场爆炸中也死了几个,即便没死,此刻也是重伤,没有行动力。 不过……她目光又挪回卿酒酒正在拼凑的残肢,忽的勾起嘴角,恶毒畅快的道,“卿酒酒,你害死了你的双生妹妹,卿蜜蜜可是为你而死的!” 卿酒酒迟钝许多,她已经拼凑到了最后一只手,眼前的一片血泊里,已经初见卿蜜蜜的身形。 她动作未停,而是小心翼翼的将最后一根手指头挨上去,然后用缠着发丝的银针缝上去,最后一针落定打结,她硬是借着一双习惯杀人的手,将卿蜜蜜支离破碎的尸体重新缝合在一起。 她解下披风,面容柔和地盖到卿蜜蜜尸体上,摸着她血糊糊的脸道,“蜜蜜,你等一等,姊姊给你报仇,凡是欺负你的坏人,姊姊都给你杀了他们!然后就带你回京,回郡主府,好不好?” 这话说完,她缓缓起身,星铁匕从她袖中滑落,稳当落入她满是血腥的手里,她转身,冷冷看着楚嫣然。 那目光,像是深渊红眸,又像是索命厉鬼,带着不入轮回的血海深仇。 楚嫣然心头一憷,她不自觉后退半步。 卿酒酒一步一步朝她走去,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梢还挂着寒霜冰凌,“你是怎么欺负她的?” 楚嫣然握紧了手,“哼,你觉得我会怎么欺负她?” 卿酒酒抬手,星铁匕直指楚嫣然,“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时此刻起,你会觉得,连死都会是一件奢侈的事。” 话音未落,她手上星铁匕冷芒暴涨,带起玄色刀光,直刺楚嫣然的喉咙。 楚嫣然条件反射地抬手一挡,但她才一动作,胸口一股骨头断裂的疼痛席卷上来,让她动作一滞。 逼人刀光已经逼近皮肤,楚嫣然甚至感觉到皮肤被割裂的痛感。 但那一刀,卿酒酒手腕微微一偏,精准的就落在楚嫣然琵琶骨上。 短小的匕首没入刀柄,尖锐的刀尖被骨头一挡,只见卿酒酒眉头戾气抖生,混着无边的杀意,她一扭星铁匕。 刀尖咔的一声刺进琵琶骨里头,还搅了几下,生生将她骨头搅烂,混杂在血肉里。 “啊!”楚嫣然惨叫一声,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卿酒酒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像是在看个微不足道的了蝼蚁,“绝望的滋味如何?恐惧死亡的感觉可好?” 楚嫣然脸疼的煞白,她额头浸出冷汗,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她咬牙道,“卿酒酒,你活该,下一个死的会是帝九黎,我要你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人死掉!” 闻言,卿酒酒忽的哈哈大笑起来,她拔出星铁匕,一脚踹出,正正踢在对方心口。 “噗!”楚嫣然喷了一大口的鲜血,她飞出去三丈远,落地之时,溅起一蓬积雪。 “在那之前,我会让你看看北凉是如何亡国的,北凉五城,会因为你,灭绝屠城,用你们北凉人的鲜血祭奠我最宠爱的妹妹!”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然而就是这样,才越发让人心惊。 饶是已经疯癫如楚嫣然,也让卿酒酒这话给激出无法控制的畏惧来。“屠城?”她重复这个词语,尔后声音尖利的吼道,“卿酒酒,你这个杀人狂魔,你敢屠尽五城,你会臭名昭著,被世人唾沫,你不是人……” 第302章 但凡你在意的,我就都要摧毁(1) “哈哈哈……”卿酒酒大笑出声,她笑声苍凉悲壮,蹿入云霄,连纷扬的落雪都被荡到一边。 “如果能用你们北凉所有人的性命换回我妹妹的性命,我在所不惜,可是,整个北凉,都抵不上她一根手指头!”卿酒酒到楚嫣然面前,她弯腰凑到她耳边说完。 “你们都比不上她!”她几乎是低吼着说出这句话,然后抓着楚嫣然的头发,迫使她仰头,扬起星铁匕,高高举起,噗嗤一声刺进她另一边的琵琶骨里。 “啊……”楚嫣然哀嚎出声,她大口喘气,痛的几乎发疯。 “呵,”卿酒酒轻笑了声,“这就受不了?” 楚嫣然大声道,“卿酒酒,我和你势不两立!” 卿酒酒拔出匕首,猩红的鲜血从刀尖缓缓滴落,她睥睨道,“给你一个机会,逃,但被我抓住,你就等着生不如死!” 楚嫣然在这话一落,当即一翻滚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城外跑起来。 卿酒酒眯眼看着,她侧脸回头,声音温柔的道,“蜜蜜乖,在这多等一会,姊姊让你看场虐杀好戏!” 轻若浮羽的声音仿佛蜂蜜一样甜,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皑皑白雪中,天地素白,茫茫一片望过去,视野之中除了白什么都看不清。 远远的,一道黑影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再站起来之时,白雪上被浸染出红梅鲜血,于素白之中,十分醒目。 楚嫣然喘了口气,睫毛上挂起雪渣,眨眼之间,连眼眶都是冷的。 她龇牙,琵琶骨被彻底粉碎,一双手使不上力气,这会站起来都是阵阵的发疼。 疼痛让她心头的怨毒越发浓烈,化为毒蛇,缠绕在她心上,铭心刻骨地恨让她将自个的舌头都咬破了。 然,不等她缓和的功夫,身后劲风袭来,锋利气劲斜裹着飞雪,带起流星的弧度,势如破竹得朝她后背袭来。 楚嫣然大惊失色,她回头,视野之中,那抹鲜衣修罗的身影冷冷接近。 “噗……”一声轻响,她后背衣衫破裂,从肩到后腰,瞬间撕裂,鲜血淋淋,血肉翻飞。 “啊!”楚嫣然惨叫一声,她一头栽到在地,吃了一嘴的冷雪。 她恨的齿关咯咯作响,一股子玉石俱焚的决绝从她心里涌出来。 卿酒酒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她手中星铁匕滴着鲜血,风吹拂起她半灰的青丝,那模样,冷酷无情到极致。 “继续逃!”她如此说。 楚嫣然咬破嘴皮,她摇摇欲坠地爬起来,拔腿就往前跑。 然,一身的鲜血,将她走过的路悉数染成了猩红色,以天地间,仿佛绽放妖娆的血梅。 卿酒酒没动,她就那般面无表情地看着,见楚嫣然跑的远了,她才像掌控生死神祗一样,慢吞吞地追了上去。 当第二道劲风袭来之时,楚嫣然脚下踩空,整个人顺势栽倒在地,躲过了那一匕首。 但,没等她反应过来,冰冷的利刃轻松插进了她后背那道伤口,刃面一转,锋利地剥下她背脊血肉。 无声无息,巴掌大的人肉混着热气腾腾的鲜血,洒在白雪之上,竟像是一道白盘红肉的极致珍馐。 “卿酒酒,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楚嫣然痛的瑟瑟发抖,她索性不在起来,就那样趴雪上,任由卿酒酒要杀要剐。 卿酒酒依旧面无表情,她看了楚嫣然一眼,径直走开。 等人走的来不见了,楚嫣然心头才缓缓升起一股子狂喜的情绪。 她这是,能死里逃生了? 这念头像火星一样,迅速燎原。 “哈哈……”楚嫣然低笑出声,她眼梢笑出湿润来,笑得像个疯子。 在她的笑声中,不过片刻,卿酒酒又回来了。 当她的身影出现在楚嫣然视野之时,楚嫣然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活见鬼,变了几变,最后化为浓烈的仇恨。 卿酒酒并不是自己回来的,在她身后,还用绳索捆着一串从第二城逃出来的北凉士兵,统共五人,很是狼狈。 卿酒酒站在楚嫣然面前,当着她的面,一匕首就割了其中一名北凉士兵的脑袋,然后问她,“逃不逃?” 楚嫣然说不出话来,宛如被掐着脖子的鹌鹑。 卿酒酒没得到回答,她直接匕首搁第二个北凉士兵脖子上,锋利的星铁匕只一转,就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滚烫的鲜血飙飞出来,溅了楚嫣然一脸。 她睁大了眸子,似乎反应不过来,还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血滴。 卿酒酒复又问,“逃不逃?” 楚嫣然依旧不答。 卿酒酒便继续杀人,轮到最后一名北凉士兵,那人跪在地上,不断朝卿酒酒磕头讨饶。 卿酒酒冷漠的道,“你不该求我,你该求你们北凉的公主。” 那士兵连忙转了个方向,对着楚嫣然激动地喊着什么。 楚嫣然怔然,她看了看那士兵,又看了看卿酒酒,忽的翻身爬起来,转身就往北凉第三城跑。 她大口喘着气,耳边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她用尽全身力气,此生以来,就没跑得这么快过。 卿酒酒垂手,整个人气息冷的和这天地冰雪一般无二,她也不管那名北凉士兵,直接不紧不慢地坠在楚嫣然身后。 北凉第三城,比之第二城又更冷,一年四季皆是隆冬,终年飘雪,城中城外,几乎不见一星半点的绿植,大燕的蔬菜在这边,可谓是天价。 但这里的人,极为耐寒,体格健壮,民风彪悍。 整整一天一夜,楚嫣然无数次感受到身后的追杀,她蓬头垢面,一身都是伤,更有甚至,血肉被削,露出森森白骨的地方。 她清楚的知道,卿酒酒是要折磨她,所以即便身上的伤在重,她也死不掉! 东方天光乍破的刹那,她已经离第三城前城门很近了,近的都能看到冰城墙上的守卫。 她心头一震,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开门,开门,我是北凉公主,快开门!”那道城门,在她眼里,就像是沙漠里的绿洲,只要能进去,她就一定能反杀! 第303章 但凡你在意的,我就都要摧毁(2) 镇守第三城门的,不巧正是十日前才到这边的楚井野,楚嫣然的嫡亲胞兄! 他自然一眼就认出了楚嫣然,也看到了跟在后头的那抹纤细身影。 “开城门,弓箭手准备,给我救下公主!”楚井野下令道。 “轰隆隆……”前城门缓缓裂开一条缝隙,缝隙之中像有万丈光芒透出来,叫楚嫣然心头生出无比的希望来。 她一步一步朝城门靠近,城中已经有守卫出来接应。 就差那么几步的距离--。 “继续逃,别停。”卿酒酒的声音犹如跗骨之蛆,在楚嫣然耳边低低响起。 楚嫣然惊惧骇然,疲惫的双腿不自觉跑得又快了几分。 就在她蹿进城门的刹那,一道人影快若闪电攀附到她后背,像是绕树青藤,跟着她一并进了城。 周遭的兵众投鼠忌器,谁都不敢乱动。 楚嫣然毫无所觉,她看着大步而来的楚井野,脸上终于露出了死里逃生的笑容,“大哥……” 楚井野铿锵拔剑,剑尖直指楚嫣然。 楚嫣然一愣,不太明白这是为何。 就听楚井野道,“大燕的长乐郡主,烦请郡主从在下胞妹身上下来。” 楚嫣然脸色煞白,她浑身都在颤抖,再支撑不住,噗通一下跪坐到了地上,瞬间崩溃。 卿酒酒落脚无声,她指间转着星铁匕,另一手动作轻柔地摸着楚嫣然的天灵盖,似乎再丈量她的头颅大小。 她没理楚井野,而是低头用星铁匕沾染鲜血的刃面拍了拍她的脸,“继续逃,别让我说第三遍。” 楚嫣然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她也不知从哪生的力气,站将起来,尖叫着不辨方向的跑了出去。 “嫣然?”楚井野大惊。 他欲追,哪知卿酒酒脚步连点,跃到他面前,星铁匕强势刺出。 楚井野反手撩剑格挡。 “铛……”火花四溅,刀光剑影。 星铁匕同长剑死死的胶着上了,卿酒酒黑瞳冷如硬是,她那张脸映在剑身上,带出明晃晃的残忍。 她勾起嘴角,“你是楚嫣然的亲兄长,再好不过。” 楚井野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卿酒酒直接从怀里摸出火枪,将最后一枚子弹送进他身体里。 楚井野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忽然出现的血洞,迟来的痛感袭上来,他才看到卿酒酒手里那古怪的火器。 一枪废了楚井野的行动力,卿酒酒直接两匕首下去,挑断他的手筋,还废了他的丹田,然后将人拖起,沿着楚嫣然离开的方向追下去。 第三城的兵众,没任何一人敢上前,只得远远坠在后头,企图寻找救人时机。 这一追,竟是直接出了第三城,卿酒酒穿着单薄,一身玄色软甲罩着红衣衫,身后的披风已经给了卿蜜蜜,她唇冻得乌黑,柔软耳廓已经被冻伤,然这些于她而言,都无足轻重。 她逆着风雪,拖着楚井野,直接夺了他厚实的软毛披风系上。 楚井野双手无力,只能堪堪捂着胸口伤处,他轻咳几声,虚弱的道,“长乐郡主,你想干什么? 卿酒酒并不回答,她小鼻子嗅了嗅,顺着浅淡的血腥味转了个方向。 楚井野喘息几声,“我北凉虽不如大燕,可也不是能任人欺辱,今日之……” 卿酒酒驻足,“聒噪。” 话落,她随手撕下一截裙摆,直接塞楚井野嘴里。 半个时辰后,卿酒酒停在一小雪堆前,她顿了会,倏的一拳头砸下去。 雪沫飞扬,露出积雪下的楚嫣然来。 “嫣然!”楚井野子龇牙裂目。 卿酒酒将昏迷的楚嫣然拖出来,银针一闪,直扎她心口。 “啊……”楚嫣然轻呼一声,睁开了眼。 然,入眼的第一眼,就是卿酒酒那张脸。 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哀求起来,“卿酒酒,你杀了我?你快杀了我,我求你杀我啊……” 楚井野怔然。 卿酒酒抓着楚井野的头发,将人带到她面前,冷漠如冰的道,“不,我说过,死太便宜你了。” 楚嫣然愣愣看着楚井野,她忽然想到某种可能,当即发狂地扑过来道,“不,是我杀了你妹妹,不关我哥的事,你要报仇,你杀了我啊……” 卿酒酒脸上缓缓露出点笑意,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在纷扬落雪中,有一种单薄不真切的美感。 她道,“你毁了我最在意的人,凭甚你心里在意的还能活着?” “我会让你亲眼亲手杀了他,再一点一滴的毁去北凉,但凡是你在意的,我就都要摧毁,然后,所有人都死了,北凉被灭了,可独独你还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她像是魔鬼,又像是没有半点人性的修罗,她此刻存在意义,便只有毁灭! 楚嫣然笑着哭了起来,她扬天长啸,生生被卿酒酒一点一点的逼至绝望的边缘,然后理智崩溃。 卿酒酒将星铁匕塞到她手里,对着楚井野。 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来动手,杀了他,我就大发慈悲,放北凉一马,北凉五城,我不屠尽。” 楚嫣然不断摇头,她双目赤红,有血丝混杂在眼泪里,从她眼眶滴落,最后凝结在下颌。 楚井野总算明白是如何一回事,他死死盯着卿酒酒,大声道,“长乐郡主,你疯了,这等丧心病狂之事,尔也做的出来?” 卿酒酒根本不理会他,她冰冷如蛇的手覆在楚嫣然手背,继续说,“杀了他,我放过北凉,放过你!” “不,不……”楚嫣想丢开星铁匕,但卿酒酒抓的紧,她根本没法挣开。 “杀了他!”卿酒酒低喝一声。 伴随话音,她手稍稍用力,带着楚嫣然的手,猛地刺过去。 “噗……”滚烫的鲜血落地,在白雪上滋滋冒着雾气。 “咳咳……”楚井野喉咙里发出破风声,他震惊地看着楚嫣然,脸上表情难以置信。 凡事开了头,接下来的事就再简单不过。卿酒酒低声笑道,“继续,杀了他,我放过北凉……” 第304章 呔,哪里来的孤魂野鬼(1) “啊!”楚嫣然尖叫一声,她扑到楚井野身上,眉目扭曲狰狞,举着星铁匕就朝他身上刺。 鲜血和碎肉,在雪地里交织成一幅艳红的画卷,迷离动人。 “哈哈哈……”卿酒酒单手捂脸,痴痴地笑了起来。 她笑声由小变大,最后穿入云霄,怅然悲凉。 蜜蜜啊,你可看到了?凡事欺辱了你的人,姊姊都给你报仇了? 可是,可是,人死如灯灭,她的双生妹妹,再不能鲜活的扬起小脑袋,软糯糯地喊她一声“姊姊……” 如此锥心之痛,如此失去半身的绝望,再无法平复。 “楚嫣然,你可品尝到了痛苦的滋味?”她站在鲜血之外,脚尖前便是一片猩红,红和白的极致对比,仿佛生和死。 楚嫣然跪坐在楚井野身边,她脸上尽是飞溅的鲜血,她仰头,双眼无焦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看了眼楚井野,又看了眼卿酒酒,突然直接用星铁匕刺进了自个的心口。 死亡的解脱,让她脸上带出一丝笑意。 卿酒酒立在那,没有阻拦,良久之后,她弯腰,轻松拔出星铁匕。 滴血的星铁匕,玄色的刃面上,翻出冷凝寒光,血腥又煞气。 远远坠着的北凉兵众缓缓上前,待看清雪地里发生的一切,当即就有人忍不住转头呕吐起来,也有人举着长戈,包围了卿酒酒。 卿酒酒抽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星铁匕,她动作轻柔,眼梢挑起的弧度温和,好像这一天一夜将楚嫣然逼到崩溃的人不是她一样。 风雪肆意,纷纷扬扬,她身上厚重的披风打了个旋,又落下,不大一会,她的肩头和青丝,就沾染了一层白雪。 有大胆的北凉士兵,硬着头皮挥长戈砍过来。 “砰砰……”接连几声枪响,北凉士兵应声而倒。 一道人影疾驰而来,玄色披风在雪白的天地里划出一道夺目的颜色,在那人影身后,还跟着一条通身雪白的大老虎。 “砰砰砰……”又是接连不断的枪声。 卿酒酒回头,就见一张眉心有朱砂的昳丽俊脸,巨大的委屈和悲痛突如其来,她愣愣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帝九黎只觉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人给捏着,疼的他差点喘不上气来。 他扬起玄色披风,为她遮挡了风雪,温暖的大掌摸上她冰冷的脸,低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卿酒酒指尖动了动,想说什么,唇一动,却是一声,“帝九黎……” “嗯,我在。”帝九黎低头亲吻她额头,接着小心翼翼地解开衣襟,露出怀里那团软软的奶娃来。 “看,这是蜜蜜留给你的,她的孩子。”他将奶娃掏出来,几乎是用塞的让卿酒酒抱着。 卿酒酒只觉手上温暖如初,还有一团小小的软软的勃勃生机,她低头,见着那奶娃缓缓地睁开了眸子。 那眸子,眼珠黝黑,眼型漂亮,分明也是一双桃花眼。 “是个小小姑娘,蜜蜜将她绑在赤焰肚子底下,她一定是让赤焰带着孩子来找你,也知道你一定会对孩子视如己出,她相信你……”帝九黎指腹从奶娃小脸扫过,那奶娃便转了转头,朝着他的方向撅了噘嘴。 卿酒酒微微笑了,但脸被冻坏了,这一笑,颇为僵硬。 她如此笑着,眼眶湿润泛红,跟着巨大的虚弱席卷上来,她眼前一花,意识陷入黑暗之前,只记得帝九黎焦急担忧地脸。 她想说,帝九黎,别担心…… 然,猛烈的头疼蹿上来,紧接着是满怀怨恨的咆哮在她脑海响起--。 “你害死了蜜蜜!你竟然没保护好她!你给我滚出去!” 帝九黎抱着卿酒酒,他将奶娃重新塞回怀里,运起轻功,风驰电掣地往水木城飞。 他身后,是同样撒开四肢狂奔的赤焰。 随后的事,一应都很简单,在卿酒酒陷入昏迷的日子里,帝九黎带着青龙营大军,还有天兰过借调过来的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迅速将北凉五国拿下。 北凉最后的王都破城之日,北凉皇族全部自缢于冰宫之中,帝九黎遵从卿酒酒的意愿,将北凉普通百姓迁入大燕,五国城池,全部开启断涧,毁城灭池。 他这一铁血无情手段,在后世褒贬不一,成为世人议论纷纷的话题。 同年五月,初夏微凉,帝九黎穿着四爪金龙皇太子朝服下朝,彼时帝九冥正在院子里拿一团色彩艳丽的布球逗弄孩子。 卿蜜蜜的孩子,在带回京城,帝九冥见第一面之时,他便知那是他的孩子。 这其中事故,帝九冥不曾主动说过,帝九黎也就不问,总是孩子真是帝家血脉。 帝九冥为孩子取名帝长忆,大燕嫡出皇长孙,深的皇帝喜爱。 至于卿蜜蜜,帝九冥为其敛尸入棺,本想在墓碑上铭刻皇子妃名分,但需得征求卿酒酒的同意,奈何卿酒酒一直昏迷不醒,此事便暂且搁下了。 要说的是,碍着帝九冥身子骨太弱,皇太子之位便落到了帝九黎身上,帝九冥敕封为端王。 帝九黎在垂花月亮门看了会,也不知是不是父子天性的缘故,长忆和帝九冥最是亲近,且奶娃子小脸日渐长开,除却那双桃花眼,相貌竟是和帝九冥如出一辙,极为相似。 他理了理袖子,转脚去了自个的寝宫。 寝宫里,幽幽龙涎香无声蔓延,层层叠嶂的帷幔里头,偌大的架子床上正躺着个人,那人面容素白,青丝灰白,唇色浅淡,即便如此,那五官也是艳色的。 帝九黎才踏进门槛,还没绕过屏风,里间床榻上的人,倏的猛然睁开了眼。 那目光愤恨不平,眉目气质阴郁,竟是与从前的卿酒酒并不相同。 那双眸子,眼型桃花娇艳,风流多情,黑白之色,黑的深邃,白的纯然,眼梢微微上勾,便是说不尽的欲语还休。然此时,眸中藏着刻骨的怨怒,还有他滔天的愤怒和恨意,这样浓烈的负面情绪,将眉目的骄矜冲淡了几分,显得郁结阴沉。 第305章 呔,哪里来的孤魂野鬼(2) “小虎女?”才初初踏进里间的帝九黎脚步一顿,跟着风一般冲到床沿,情难自持的道,“你醒了?” 卿酒酒眯眼,她细细地打量帝九黎,灰白的青丝铺泄一床,有一种陌生的疏离。 帝九黎心头一沉,琥珀凤眸深邃如海,“怎的了?哪里不舒服?” 卿酒酒动了动嘴皮,她敛下睫毛,苍白的小脸面无表情。 帝九黎起身倒了盏温水,长臂一揽,动作轻柔地抬起卿酒酒的头,喂她喝了点。 “你昏睡了好几个月,我很担心。”他放下杯盏,对寝宫外头的白岩使了个眼色,白岩匆匆进宫请御医院院正上官桑去了。 卿酒酒眼眸半眸,没有看帝九黎,脸上也没有表情,很是疏离。 帝九黎摸着她细软发顶,低头,注视着她道,“是不是还是不舒服?一会御医就过来了,北凉的事,我同你报仇了,五城尽毁,北凉皇族没有活口。” 这话似乎让卿酒酒想起了什么,她猛地抬眼,黑瞳森寒,她在锦被下的手,死死拽着床褥,更是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帝九黎眸光一顿,薄唇抿成直线。 良久,卿酒酒才吐出一口气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琥珀眼瞳乍起微凉波澜,帝九黎深深望着她,然后点了点头,旋身出了寝宫。 卿酒酒偏头,一直注视着他离开,适才掀被子下床,她赤脚下地,双膝一软,差点没跌倒。 她拽着床帐,挪蹭到妆奁铜镜前,透过侍缠枝铜镜,就看清里头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她伸手摸了摸,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可又并不意外。 “呵,”铜镜之中,妖娆缠枝掩映下,那张素白的艳色小脸,忽的升腾起阴翳,“我回来了……” 上官桑来的很快,他同卿酒酒诊脉后,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皇太子殿下,郡主无大碍,只是有些体虚,开张方子补补就是了。” 说道这,他忽的一顿,接着说,“郡主医术无双,老臣就不献丑了,这方子,郡主是自己开还是怎的?” 卿酒酒踟蹰了会道,“上官大人开吧,我精神不济。” 上官桑也没多想,“那老臣班门弄斧了,要郡主觉得方子不合适,再做修改。” 帝九黎站在床沿边,木着张俊脸,在听卿酒酒让上官桑开方子之时,不自觉皱了皱眉心。 上官桑开完方子刚刚离开,帝九冥便抱着帝长忆过来了。 他如今身子虚弱,一直在调养也不见得有大好,故而又将从前的木轮椅搬了出来,此时帝长忆就坐在他大腿上。 帝长忆只有三四个月,可养的极好,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卿酒酒的目光瞬间就落到了帝长忆身上,她眼中迸发出灿若晨星的光亮好。 帝九黎接过帝长忆抱到她手边,低声道,“这是蜜蜜和哥哥的孩子,如今的大燕皇孙女,取名长忆。” 小奶娃子眼珠子亮的像葡萄,圆溜溜的瞅着卿酒酒,软乎乎的短手短腿,像藕节一样,浑身还泛着好闻的奶香味,简直软乎得让人心间发烫。 卿酒酒坐将起身,伸手抱过帝长忆,她低头看了会,小心翼翼的将脸凑上去蹭了蹭。 “咿呀……”小团子张嘴叫唤了两声,伸出小肉手不甚利索地勾住了卿酒酒一撮灰白的青丝,接着她就往嘴里送。 卿酒酒从她手里抽出青丝,指腹碰触到小团子软嫩如豆腐的小脸,眼圈倏的就红了。 帝九冥眉目也有晦暗不明的情绪生成,“酒酒,有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我如今敕封为亲王,我想以王妃的名分,让蜜蜜……入土为安,葬入皇陵,百年后,与我同穴。” 卿酒酒怔然,好半天,她才缓缓勾起嘴角,带出一丝嘲讽的问,“你爱她吗?” 帝九冥沉默,他不能违背心意的去说谎话,特别这人还是卿酒酒之时。 卿酒酒了然,她垂眸看着帝长忆,“她给你生了个孩子哪……” 帝九冥握住了木轮椅扶手,脸色有些发白。 帝九黎眉头皱的更深,眉心朱砂掩在皱纹中,若隐若现。 他道,“小酒儿,哥哥是在见到长忆之时,才知蜜蜜有了孩子,此前哥哥也不知情,哥哥也一直很内疚,当时若能再保……” “怎样才算是知情?再是内疚又如何,蜜蜜已经不在了,她死了,她死了,永远不能再站我面前叫我一声姊姊。”卿酒酒情绪瞬间就爆发了,她几乎是吼出这话。 突如其来的失控,惊吓到帝长忆,小团子嘴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卿酒酒赶紧轻声诱哄,奈何帝长忆不舒坦,无论如何哄都哄不住。 帝九冥长叹一声,伸手道,“给我吧。” 卿酒酒一扭身,将孩子往里侧藏了藏,冷漠的道,“这是蜜蜜生下的孩子,我要养着。” 这下,帝九冥都皱起了眉头,“酒酒,长忆是皇族帝家血脉……” “这是蜜蜜的孩子!”她固执扭头,双眸发红地盯着帝九冥,那眼神陌生得让人心惊。 帝九冥怔忡,卿酒酒的眼神,像是密密实实的箭矢,瞬间就将他胸口射穿,千疮百孔的荒芜一片。 他默默垂下手,什么话都没说,只翘了翘嘴角,“你才刚醒过来,身子虚,让长忆多陪陪你也好,但是长忆还太小,一会我让乳母过来帮衬着照料。” 说完这话,帝九冥调转木轮椅,缓缓地撑着轮子,出了寝宫,那背影形单影只,单薄又携裹着一丝狼狈。 帝九黎目送帝九冥走的远了,他才侧头,目光深深地看着自顾自哄小团子的卿酒酒。 “小酒儿,上官桑给你开的方子我不放心,不然你还是自己给自己诊诊,这样也能好的快些,毕竟长忆只有乳母照顾不行,她定然是会和你亲近的。”他如此道。 卿酒酒正捏着长忆肉肉小手的动作一顿,而后她漫不经心的道,“不用,上官大人开的方子很好。”闻言,帝九黎凤眸微眯,他轻笑了声,“那就好,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哥哥。” 第306章 呔,哪里来的孤魂野鬼(3) 不等卿酒酒回应,帝九黎直接出了寝宫。 卿酒酒将不哭了的小团子贴到胸口,听着稚嫩的心跳,面无表情的道,“长忆,只有你,我只有你了……” 帝九黎是在湖心小亭找到的帝九冥,向来端方君子的帝九冥,竟是大白天的就在喝酒。 他听到脚步声,端着白玉酒盏,口吻莫测的道,“小九,我是不是做错了?当初就该回应她的心悦之情,这样她也不会去边南,即便去了也会早早的跟我回京,就不会被掳到北凉,继而惹出后来的事。” 帝九黎夺下他的酒盏,在他对面撩袍坐下,“哥,死者已逝,不可追,况男女之事,勉强不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来回应?你若真将就勉强了,那对卿蜜蜜而言,才是对她心意的不尊重。” 帝九冥叹息一声,他自是明白这样的道理,可他面对卿酒酒之时,还是会难过。 毕竟,谁的心都是肉长的。 帝九黎收敛了神色,肃着张俊脸道,“哥,有件事,我觉得不对劲。” 帝九冥挑眉看向他。 帝九黎沉吟片刻,才一字一句的道,“是小酒儿,她这次醒来,我总觉得她不是之前那个我喜欢的卿酒酒。” 帝九冥脸露异色,“此话何讲?”帝九黎道,“上官桑给她诊脉,药方也是上官桑开的,以小酒儿骄傲自负的性子,在她眼里,天下大夫多是庸医,便是上官桑,也只能算医术一般,所以她即便伤得再重,也绝对不会让别人给她开药方,一 是对旁人医术的不信任,二则她是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帝九冥跟着皱眉头,他细细思量,忽然道,“你注意到没有,酒酒抱着长忆看我的目光,若是常人,再是迁怒到恨,也不会那般陌生。” 帝九黎点头,脸上表情不太好看,“不管她是谁,我绝对不允许鸠占鹊巢!” 帝九冥拍了拍他肩,“现在不确定,再多试试,别打草惊蛇,省的牵连到真正的酒酒安危。” 帝九黎深呼吸了口气,他闭眼又睁眼,琥珀凤眸中已经冰冷一片,“我知道。” 两兄弟又多聊了会,帝九黎走出湖心小亭的时候,忽的就想起卿酒酒曾对他说过的话--。 “帝九黎,你记住,你我第一次初见是在边南……” “帝九黎,我是会改良火铳,会医毒,会杀人的卿酒酒……”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总有什么事是脱离了他的掌控,又很重要,偏生他目下还不知道,而且是关于卿酒酒的。 卿酒酒醒来的第三天,她就搬出了帝九黎的寝宫,回了隔壁自个的郡主府,还带着帝长忆一起。 对此,帝九冥并无意见,总是她想先带着孩子就带着。 帝九黎每日需早朝,还要帮皇帝处理朝政,即便如此,他也是让暗卫影子暗中调查,但凡有关卿酒酒的事,事无巨细,他都要及时知道。 但卿酒酒并未有旁的举措,她不是在养身子,就是照顾帝长忆,亲手施为,不假他人的手。 帝九黎每日都会到郡主府,在旁人眼里,他同长乐郡主自然还是两情相悦,情深似海的。 半月之后,卿酒酒身子已经没有大碍,她开始处理华夏组织的事,还有查看名下产下账目。 这一日傍晚,帝九黎带了一壶桃花酿过来。 夕阳余晖,晚霞遍洒。 帝九黎敛袖,给卿酒酒倒了盏,“小酒儿,还记得今个是什么日子?” 卿酒酒垂眸看着白玉酒盏里的酒液,清冽的酒色,泛着馥郁的香味,醇厚醉人。 “不记得。”好一会,她才淡淡的道。 帝九黎轻笑了声,他头上金镶玉的玉冠,整齐束着鸦发,映衬着那张昳丽如妖的脸,在斜阳下,竟有一种莹莹如玉的风流。 “前年的七月,同样是今天,你在边南陷入死局,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只小猫,野性了得。”帝九黎声音舒缓,以一种温暖的口吻道来。 卿酒酒端起酒盏,仰头一口饮下,醇香的酒液沾湿粉唇,让那唇色泛出点点珠光,煞是诱人。 “你救了我。”卿酒酒自顾自满上。 帝九黎修长的指尖转着酒盏,“顺手为之……” “不是,”卿酒酒一口反驳,“你知我身份,是秦瑶的女儿,可以利用,才出手的。” 她黑眸冷静地看着他,亮得没有半丝隐藏。 帝九黎单手撑下颌,低笑道,“是哪,可谁知,你这头小母老虎,却是率先将我心给偷了。” 卿酒酒眉头一蹙,径直喝酒没吭声。 帝九黎又问,“今年你就十四及笄了,也没几个月,我让礼部的人已经在准备,毕竟我们大婚后,就要搬去东宫,隔壁的宅子留给哥哥。” 闻听此言,卿酒酒眉头皱的更紧,“蜜蜜刚去,我不想成婚,过个两三年再论如何?” 帝九黎唇边的笑瞬间就消了,他望着她,面露疑色,“小酒儿,今年我便二十有余,父皇有意在我大婚后便退位,大燕这两年南征北战,正是需要稳定的时候,父皇的意思,大燕的盛世当由我来开创。” 卿酒酒沉默,她一连喝了三盏酒,啪地搁下酒盏起身道,“我说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帝九黎点头,“自然,这是早便应允你了的。” 卿酒酒觉得头有些晕,她盯着帝九黎那张脸,就不可遏制的想到卿蜜蜜,一想到自个的双生姊妹,如今阴阳两隔,心头就是刻骨铭心的怨怒和愤恨。 她怨,蜜蜜的痴心错付,帝九冥的残忍无情! 她怒,生死安危,竟是没一个人能保护好蜜蜜! 她愤,已经让出了身体,却还是换不来个蜜蜜的一生安稳! 她恨,恨那个“卿酒酒……”的软弱无能,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个男人身上,所以她那可怜的妹妹,才会被北凉人掳去! 追根究底,所有的错,都是那个“卿酒酒……”,她的妹妹已经不在了,但那人也该跟着一起为蜜蜜偿命!如今,她找不到仇人,可却能夺走那人最在意的一切! 第307章 呔,哪里来的孤魂野鬼(4) 她的男人,她的地位,她的权势,她的荣耀! 想到此处,她忽的翘唇一笑,“好,我及笄那日就成婚。” 想必,那人听闻这消息,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出现! 帝九黎没放过卿酒酒脸上的任何表情,但见她面价酡红,人有些摇晃,便赶紧起身扶着她说,“你醉了,我扶你进屋休息。” 卿酒酒没拒绝,她反手死死抓住帝九黎的手背。 正上台阶之时,她一脚踩在裙裾上,帝九黎连忙弯腰一捞,将人捞怀里,“醉的这般厉害?” 卿酒酒闭上眸子,并不答话。 帝九黎弯腰将人抱进房里,朝外头喊道,“来人,伺候郡主沐浴更衣梳洗。” 白雪和橙柳两人进来,帝九黎看了两人一眼,白雪微微点头。 一刻钟后,白雪从净室出来,在帝九黎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帝九黎眸光一冷,下颌线条冷硬的像刀削一般。 不多时,醉醺醺的卿酒酒被扶上床榻,她趴在床沿,湿漉漉的灰白青丝垂落下来,还在滴水。 帝九黎屏退白雪等人,他拿了细棉布,坐到床沿,一缕一缕的为卿酒酒攒发。 末了,他盯着她脸看了会,然后伸手挑开她中衣下摆--。 嫩白的背部,大片大片艳红锦绣的山蔷薇刺青宛如华丽的锦缎暗纹,浮起在洁白的肌理上。 帝九黎眉间生了些许疑惑,他盯着那山蔷薇看了许久,直到满背的刺青徐徐隐没在血肉中,整个线条玲珑的背脊,又是洁白如玉。 这人,是他的小母老虎,但,为何又不一样了? 这个问题在帝九黎脑子里转了半晚上,他都没想明白。 一直到卿酒酒被渴醒了,她睡眼惺忪地撑起头,模模糊糊的见着身边有人。 有人? 卿酒酒瞬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再定神,才认出和她一起躺床上的人帝九黎。 “你怎在这?下去!”她想也不想开口就喝道。 帝九黎定定注视着她。 狭长眉一挑,他戏谑的道,“怎的不在这?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还是你担心我会做点什么?” 卿酒酒面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她居然被气的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帝九黎收回手,长腿一横,卿酒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哪知他一个翻身,猛地将她压身下,危险不善的道,“卿酒酒……” 卿酒酒头皮发麻,她在他深邃沉霭的目光下,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 就在她以为,帝九黎要做点什么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脸,整个人起身,理了理衣裳,恍若平常的道,“都要大婚了,目下这样确实不和规矩。” 卿酒酒抓着身下被褥,用力到指关节发白。 帝九黎头也不回,直接出了房间。 卿酒酒大口喘气,她抬手按住心口,那里竟是咚咚跳个不停。 她不知道,才踏出房门的帝九黎俊脸刹那就沉了,心头的戾气陡然升腾,化为股股杀意,在他胸腔之中激荡不休。 他似乎一刻都不能等,直接运气轻功,飞到帝九冥寝宫,将兄长从被窝里掏出来,斩钉截铁的道,“哥,她不是小酒儿,不,她的身体是小酒儿的,可里面的芯子,不是!” 帝九冥被他捏的手腕疼,抽出手道,“好生说。” 帝九黎深呼吸,压住心头的杀意道,“媚骨胎记还在,但是我摸她媚骨之时,她并无任何反应,如果是小酒儿,会情动。” 帝九冥面露沉思,毕竟这等猎奇之事,古来少之,玄之又玄。 帝九黎目露凶光,他刚才就差点一把掐死卿酒酒,“我不管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胆敢占据小酒儿的身子,我非得叫它魂飞魄散!” 帝九冥拦住他,“你不能露出端倪,毕竟我们都不知道酒酒现在如何,明日一早,我去趟法华寺,请主持帮忙找得道高僧试试。” 帝九黎艰难点头,他抹了把脸,“哥,先将长忆接回来,不能再让那个鬼东西照顾长忆,谁知道它想干什么。” 帝九冥道,“找个好点的借口,别让它怀疑。” 帝九黎点头,确定了身份,他心头这会才稍稍安定,转念一想,不知他那头小母老虎现在如何了,到底是生还是……死? 被念叨的小母老虎,此时正在反复历经生和死的循环。 她此前晕倒之时,脑子里一疼,只听到一个声音在朝她吼,“你害死了蜜蜜!你竟然没保护好她!你给我滚出去!” 她还在想,这人是谁? 猛一睁眼,入眼的就是自个那熟悉的秘密安全屋。 她愣了片刻,听到滴的一声,再反应过来,就是轰的一声爆炸。 “卧……”槽! 一句粗口才吐出一个字,她就感受到了身体被炸的四分五裂的滋味,下一刻,她眨眼,又是在安全屋里。 她掐了把自个的胸器,真切地感受到了疼,然后又咬了口指尖,热的,暖的,疼的…… 她是活生生的。 紧接着,她转身就往外跑,手才触及门锁把手,背后又是轰的一声! 又一次,她身体被炸的四分五裂,碎成肉渣。 简直,心疼自己。 当如此循环往复无数次后,卿酒酒已经麻木了,这期间,她试过拆弹,结果是嘭的一声,也试过开门逃出去,但那门压根就打不开,最后她干脆往沙发上一趟,随便茶几下的液体炸弹爆。 被炸着炸着,她忽然就发现,炸弹爆炸的瞬间,虚空之中闪过一条黑黝黝的缝隙,那里头,隐隐闪现大燕的情景,像幅海市蜃楼,她甚至还看到帝九黎的脸,以及,他抱着灰白头发的卿酒酒。她心头一怒,又一次爆炸之时,在身体被炸的四分五裂前,她抓住时机,纵身一跃,跃进了那道缝隙。 第308章 自个的媳妇都认不清的蠢货(1) 天光从顶而降,晃白的刺眼。 卿酒酒眯眼,她记得自己跃进了那条缝隙,一个失重,再睁眼之时,脚下已经是软泥土屑,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味,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她心头一凛,身后头顶恶风袭来,她忽然弯腰,条件反射地拔出皮靴中的三菱刺,一个上撩。 “铛……”震荡的力道大的让她虎口发麻,整个人后退两步。 站定后,她抬头,顿时,黑瞳骤缩,整个人都惊呆了。 两米高的人,姑且算是人吧,背生蝙蝠双翼,尖耳短鼻,眼瞳小若米粒,大片的眼白,看着就骇人,还有裂开的兔唇,尖尖的犬牙,不像是人的嘴巴,更像是某种昆虫的口器。 细长的双臂,十指指甲尖锐如刀,膝盖微屈的双腿,老皮包裹的身躯,能见根根肋骨的形状,但是小肚子却很大,和怀胎六甲的孕妇差不多。 此时,那怪物扇着翅膀,正在比划着十指,卿酒酒起先那一匕首,恰好挡在锋利的指甲刃上。 卿酒酒眯眼,浑身肌肉紧绷,左脚往后半步,绷直了,整个人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能暴起攻击。 那怪物桀桀一笑,犬牙滴下涎水,背后翅膀用力一扇,猛地拔高,然后一个俯冲,十指成爪的朝卿酒酒抓来。 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卿酒酒勾起嘴角,在爪子堪堪触及眉心之时,她人身子一扭,手上三菱刺飞快绞过那怪物的手腕。 那一刀没将怪物的手腕断去,却精准地割断脉门血管。 “噗……”艳红的鲜血飞溅,血飙射出来,止都止不住。 “昂……”怪物嘶叫一声,啸声尖利,震的人耳膜生疼。 卿酒酒不自觉皱眉,她往后退两步,踩在块石头上,借力跃身而起,趁此机会,一把抓住那怪物背后的双翼。 “昂昂……”怪物急促喊叫,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哀嚎。 卿酒酒动作利索,直接一军刺过去,率先砍了其中一翅膀。 “轰……”怪物落地,趴在地上,虚弱无力。 卿酒酒甩了下三菱刺,一脚踩上另一只翅膀,手肘撑大腿上,弯腰打量了道,“什么鬼东西?” 这不是大燕来着?何时多出了这种怪力乱神的怪物? 那怪物冲卿酒酒龇牙,手还不断挥着,试图爬起来。 卿酒酒心起不安,她直接三菱刺一挥,噗的一声,刺入怪物眉心,结果了它。 秉着探究精神,她顺势将这具怪物粗糙的解剖了遍,最后发现,内里构造其实和人没甚区别,只是这东西鼓起的腹部有很多白卵。 她扬眉,一脚一个,挨个踩的稀巴烂。 正在这时--。 “救命!” 卿酒酒神色一凛,不及眨眼的功夫,人飞快闪过。 几丈外的村落里,正有三只同样的怪物正在捕食村民,卿酒酒亲眼所见,其中一只怪物,抓着名二十来岁的妇人,直接张嘴咬断脖子,紧接着三只怪物一扑而上,用力啃食血肉。 其他村民还活着的没几个,整个村落里,遍地是被啃食过的尸体。 卿酒酒想也不想,她冲出去,喝了声,“喂,那什么东西,看这边。” 听闻动静,三只怪物同时转过头来盯着她,带血的碎肉挂在犬牙上,那股子血腥味让人作呕。 卿酒酒往腰身一摸,结果摸了个空,她暗骂一声,这才想起,自己是没带枪的,手里的三菱刺还是因为一直插军靴里,从不离身才一起带了过来。 她飞快弯腰,捡起块石头就砸过去,接着转身就往村后的林子里钻。 “昂!”不期然的三只怪物果真齐齐追了过去。 卿酒酒动作飞快,三只怪物前后不一的进到林子里,伴随而来的便是呼呼青藤。 卿酒酒将青藤抡圆,用力扔过去,一捆一个准。 她动作麻利的将青藤另一头绑在树干上,先捆了一个,而后嗖嗖爬上树,在最密集的枝丫上站住。 剩下的两只怪物不约而过袭过来,本是灵活的蝙蝠翅膀,撞上葳蕤枝叶,一时间根本腾挪不开。 卿酒酒冷笑一声,她人一跳,单手攀着树丫,纵身一荡就跃到邻近的另一棵树上,她扯过树上的藤蔓,故技重施,找准了扔过去,捆了第二只怪物。 剩下的最后一只,翅膀还正同枝叶缠绕,脱不开身。 卿酒酒跳到地上,半点不客气地收了正啃青藤的第一只怪物。 锋利无比的三菱刺直接往脖子上一划,轻轻松松就割喉毙命。 如此干净利落地杀掉第二只,那第三只才怒吼着挣脱俯冲下来,带着鹰一般的威视。 卿酒酒抛了抛三菱刺,偏了偏头,将颈椎甩的咔咔作响,这是她自个的身体,从小被组织训练到大的,今年满了十八,正是体能巅峰的时候,并不是从前她穿越的那具身体能比拟的。 是以,当那怪物冲过来,卿酒酒眼疾手快,直接跃身抓着怪物翅膀跳到它背上,脚尖稍稍用力一踩。 “轰……”的一声,怪物坠地,捡起无数落叶。 她半点都不带犹豫的,捧着那怪物下颌,迫使它仰头,三菱刺搁上去。 利刃破开皮肉,在割开血管和气管,不出片刻,怪物便死的不能再死。 一口气弄死三只,即便无甚打斗,可对她的体能消耗是巨大的。 她微微喘了口气,从迷彩服口袋里摸出纸巾擦了擦三菱刺,随手插进军靴里,又抓挠了把额头碎发。 “恩人?”期期艾艾的声音从林子外头传来。 卿酒酒信步走出去,就见村中尚且存活的村民相互搀扶着往林子里头张望,眼见她活着走出来,众人皆松了口气。 卿酒酒眸光一闪,“谁能告诉我,这是哪里?那些……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她用的是纯正大燕官话。 其中一年长的老者站出来道,“回恩人,我等皆是大燕云州城黄渡村百姓,那些怪物像是一夜之间就忽然出现,抓着人就吃,我们村已经没了。”“我还听人说,其他有些村落也出现了类似的怪物,都要吃人,不知从哪来的……” 第309章 自个的媳妇都认不清的蠢货(2) “就是,莫不是这些妖魔鬼怪都是老天爷的惩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让卿酒酒听了个大概。 云州城,位于大燕东南,邻近边南,但一直都是大燕的疆域,这边戈壁较多,土地贫瘠,向来都比较贫穷。 “官府呢?你们没去找过官府?”卿酒酒问。 提及此,众人一致沉默,良久,老者叹息一声道,“不是没报过官,那些差爷也是亲眼所见的,每次都说,会像朝廷奏请,可没一次有见朝廷派人来。” 卿酒酒忽然想起个最重要的问题,“等等,现在是谁当皇帝?皇太子是谁?” 老者答,“一年前,八皇子主动退让,如今的皇太子是八皇子的双生兄弟九皇子。” 九皇子,帝九黎?! 卿酒酒有片刻的恍惚,她不自觉翘起嘴角,“他做皇太子了哪……” 老者又说,“这会六月下旬,待到今年的七月七,皇太子就要大婚,迎娶长乐郡主为皇太子妃。” “等等,”卿酒酒抬手,她侧耳问道,“你说皇太子要和谁大婚?” 老者道,“长乐郡主啊,要说这长乐郡主可真是能干,传言她改良的火枪可厉害了,要是我们也有火枪,就一定能轻松杀死这些吃人的怪物,唉,可惜……” 老者还说了什么,卿酒酒没注意听,她伸手揉了揉眉心,怎么也想不明白,分明她人在这里,另一个长乐郡主又是谁? 还是说,她离开那具躯体后,又另有其人占据了?帝九黎这蠢货还没认出来,屁颠屁颠的要跟个假货成亲? 她抿唇,心头说不出的憋屈愤懑。 妈的,她非得揍死帝九黎这白痴,自个的媳妇都认不清,眼盲心瞎的东西,气死她了! 想到此,她不在耽搁,“你们最好躲到人多的地方,村子是不能继续住了,我会上京,找朝廷的人处理这些怪物。” 闻言,一众村民感激不尽,卿酒酒无意多纠缠,她直接转身钻进林子里,辨别了下方向,急忙忙的往京城方向去。一路上,她又遇上多起怪物吃人事件,这些怪物还不尽相同,实在让人怀疑出处,但最为古怪地是,卿酒酒途径的一路,根本就未曾见到官府出面,仿佛这一切,都像是有人故意阻断了上达天听的途径, 不让朝廷知晓。 卿酒酒又在心头重重的给帝九黎记了一笔。 他不是一向自诩智多近妖?他大燕的百姓都快让怪物给吃完了,看他做光杆皇帝去! 她一边赶路,一边顺手杀怪物救人,但毕竟她只有一个人,再是身手厉害,总也有力不殆的时候。 这一日傍晚,她一人杀了六只怪物,救了一个镇的百姓,可她身上也伤的不轻,腰腹一道中指长的伤口最深。 她喘着气,从迷彩上衣内衬里摸出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小盒子本是应急药品胶囊用,但她这小盒子里头,统共只有两粒胶囊。 她默默叹息,早知道还能过来,她就在爆炸前先填满小盒子。 卿酒酒看了好一会,万分不舍地捡出其中一粒扔嘴里吞下去,她正小心翼翼的将最后一粒搁好,不想,一浑身是血的人被背了进来。 整个镇子已经被怪物毁的七零八落,卿酒酒住的这房子,是唯一一间有顶盖,能遮风挡雨的,这还是她这救命之恩换来的待遇。 “恩人,这位刚晕倒在镇外二十里地外,身边还有几头怪物尸体,我等便将他带了回来。”老实巴交的男人紧张地望着卿酒酒,生怕她会不满。 卿酒酒往边上挪了挪,“放下,我是大夫,能看看。” 那男人高兴地应了声,“恩人,好生休息,今晚我们守夜。” 卿酒酒点头,她抬手扒拉开那人的乱发,就见一张儒雅似玉的脸,清贵端方,朗如日月。 卿酒酒又叹息了声,不用把脉她都知道,这人伤的比她还重,要不管根本活不过今晚。 “便宜你了。”她撇了撇了嘴,肉痛的将最后一粒胶囊塞进男子嘴里。 夜半时分,月华无双。 卿酒酒模模糊糊地听到一阵悦耳琴声,叮叮咚咚,宛如三月初春溪流。 她手不动声色搁三菱刺上,猛地睁眼。 “听闻,是姑娘救了在下?”脆朗明丽的嗓音,宛如银质酒盏相互碰撞的醇音。 卿酒酒放下三菱刺,不可置否。 男子双膝上放着张七弦琴,琴身下,隐约可见藏起来的剑,他正信手拨弄,能听出琴技不凡。 卿酒酒目光兴味,“好一把琴中剑。” 男子微微一笑,眸光清润,像是甘泉流淌过白玉,“姑娘好眼光。” 卿酒酒听了一只耳朵的琴身,便不在多言。 一曲毕,男子又道,“在下琴长卿,不知姑娘芳名?” 卿酒酒闭着眼,伸直了一条腿,懒散的道,“卿酒酒。” 琴长卿忽然问,“不知卿姑娘可知道那些食人妖魔的来历?琴某一路走来,已遇到无数,可偏生朝廷毫无动静。” 卿酒酒睁眼,黑眸幽冷地看着他,“你知道什么?” 琴长卿划拉了下琴弦,只听的叮咚一声,无形的声波蔓延出去,啪的就将前面一截断木斩成两片。 卿酒酒心头一凛,她复又抓紧了三菱刺,“你是何来历?” 能以琴声为攻击手段,显然已经不是拳头近身格斗范畴。 琴长卿唇边有淡笑,“姑娘不必如此,琴某并无恶意。” 说完这话,他继续说,“不知姑娘可曾想到,大燕疆域以外,又是怎么样的国度?这些食人的妖魔,总不至于是凭空出现的。” 卿酒酒皱起眉头,面露沉思,“大燕以外,自然是像大燕一样的其他国家。” 琴长卿点头又摇头,“几百年前,国家还是有的,可现在没有了,大燕疆域以外,妖魔横行,百姓苟延残喘,时日久了,国不国,家不家。” 琴长卿的声音很低,低沉中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恸和怅然。卿酒酒眉头皱的更紧,心头某种揣测掀起惊涛骇浪,她舔了下唇珠,压低声音问,“你是从大燕疆域外来的?” 第310章 自个的媳妇都认不清的蠢货(3) 琴长卿点头,“大燕疆域外的大陆,统称为九州,而大燕,位于九州中心,被赞为最后的乐土--中州。” 卿酒酒觉得不可思议,她一直以为大燕就和现代历史上的那些王朝差不多,可谁想,大燕以外,竟是玄幻得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她穿越两次这种无法解释的事都发生,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了? 她深呼吸了口气,正色道,“但是大燕一千多年来,并无任何文献记载有关九州的事。” 琴长卿摇头,“九州存在数万年,中州亦是,大燕的一千年,太短暂了,况大燕之前,前人在中州修建了屏障,以致妖魔无法到达,如今屏障已破,中州这片乐土,迟早不复存在。” 听闻这话,卿酒酒突然隐隐觉得大燕那所谓的屏障被破一事,指不定和她有关。 果然,就听琴长卿说,“大燕以北,冰雪五城被毁,大燕以南,百族一统,都向大燕内陆迁徙,以致出现大片荒漠,大燕以东,海岛沉没,也是早晚的事,大燕以西,尚且有天兰国在。” 卿酒酒浑身冰凉,她握着三菱刺的指尖都在发抖,“冰雪五城,是因我而毁的,百族是我统一的,东海岛,也是我率先领兵攻打的……” 琴长卿诧异地看着她,“原来你就是长乐郡主,不对,你若是长乐郡主,如今京城里准皇太子妃的长乐郡主又是谁?” 卿酒酒脸有些白,黑白分明的眼瞳里,头一次出现些许茫然,“我不知道……”琴长卿垂眸,轻挑出几个柔和调子,“不管是冰雪五城还是百族,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事,琴某发现有人在大燕疆域边境堆积了无数的尸体,鲜血满地,厚重的血腥味引来的妖魔,不然大燕至少 还有一两百年的安稳。” 这话并不能安慰卿酒酒,她摩挲着冰冷的三菱刺,好一会才道,“放心,我不会让大燕重蹈九州的覆辙……” “让大燕重蹈九州的覆辙!”斩钉截铁的话,说的狠厉十足,京城郡主府,身着奢华宫装的秦池,一字一顿的道,“这就是我的目的!” 长乐郡主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她盯着秦池,一言不发。 秦池轻笑了声,她伸出蔻丹红酥手挑起长乐的下颌,温言细语的道,“你别忘了,你和我一样,都是媚骨,如今你已经及笄,媚骨大成,让人发现,你就是祸国妖姬,该被活活烧死!” 长乐打了个颤,她拂开秦池的手,“不会,我杀了你,便没人知道我是媚骨。” 秦池掩唇笑了,姿态优雅,“真是天真。” 她手伸到长乐后腰的位置,“你这里,只要心悦之人碰一下,就能让你动情,再是刺青也是藏不住的,到时,你会死的更难看。” 长乐表情阴沉,那张艳色的脸,多了几分狰狞。 秦池说,“相信我,你不会想要尝试的。” 长乐咬牙道,“即便如此,我同你也是不一样的……”秦池嗤笑,她挑眉道,“有甚不一样?你我身上流的都是秦家血,而秦家,根本就是九州秦家,几百年前,偷渡到的中州大燕,你怎么还不明白,所谓媚骨,在九州就只是长的好看一些的女子罢了,而在大 燕,你我从生下来就该死,所以,只有九州重临,大燕覆灭,你我才能活的像个普通人!” 长乐死死握着圈椅扶手,她凶狠地盯着秦池,“不,蜜蜜不在了,我活还是死已经无所谓,我只要那人也失去至爱,失去在意的,一切都值当!” 秦池斜睨她,“大燕不存,哪还有什么至爱,简直是笑话。” 秦池又说,“本宫跟你说这么多,你想通同本宫合作便罢,若不然,就当本宫多费口舌了一遭。” 长乐似乎在沉思,她考虑了很久才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秦池眸光一亮,“之前你找到的大燕龙脉,我要你用天雷珠全炸掉!” 长乐呼吸一窒,脑子里有道念头挥之不去,炸了龙脉,毁了大燕,帝九黎会心痛,帝九黎不好过,卿酒酒也就不会好过,然后她在让她亲眼见着大婚。 如此,她抢夺了她的一切,将人逼将出来的同时,在当着她的面,亲手杀了帝九黎给她致命一击! “好!”她嘴角笑意深邃,艳色无边的吐出这个字。 当晚,九层观星台,星官夜缺抬头望着夜空,幕黑苍穹,繁星闪烁。 “踏踏……”登阶梯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玄色红滚边直缀颀长身影出现在观星台上。 “凤星回来了。”夜缺平波无澜的道。 帝九黎抬头同样看了看夜空,然他什么都没看明白,“你确定?” 夜风徐徐,吹拂起夜缺的银发,丝丝缕缕的发丝在斑驳的光影中,泛出点点光亮,十分漂亮。 “我从前疑惑,为何凤星会生有媚骨,此二者一白一黑,不该同时存于一人之身,但今日,我才方知,凤星是凤星,媚骨是媚骨,从头至尾其实都是两个人。” 夜缺难得说这么一大段话,然而帝九黎却听的似是而非。 他薄唇抿成直线,眉心微拢。 夜缺道,“凤星周遭血色弥漫,当有倾世之危,殿下,你要做好准备。” 帝九黎开口道,“凤星可是真正的卿酒酒?如今本殿府中那冒牌货是如何一回事?” 夜缺转头看着他,俊美的面容丝毫没有烟火气,“等凤星归来之日,便是真相大白之时。” 闻言,帝九黎瞬间就火了,“等?你还要本殿等多久?这都一年多了,再有两年还是三年?” 夜缺重新转头看着天空,“不久。” 帝九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此时的卿酒酒,距离京城不过只有一天一夜的马程,她身上的迷彩服已经又磨损,她舍不得换,便在外头系了条薄披风。 琴长卿一路同行,说什么都要和她一起到京城。这日,七月初七,大燕传统乞巧节,也正是皇太子帝九黎和长乐郡主的大婚之日。 第311章 可惜新嫁娘不是你 十里红妆,百里红绸,整个京城,处处都扎上了红绸,送嫁的队伍更是长到不见头和尾,从郡主府抬出来的嫁妆,让人眼花缭乱,而皇太子下的聘礼,那可是按照大燕皇太妃的规制来的,那场面风光又洪 大,惹来京城一众贵女的眼红心热。吉时分,卿酒酒被人搀扶着送上花轿,那花轿也很与众不同,乃是用八匹纯白的高头大马拉着,每匹马上系着艳丽红绸,后面拉着的是八宝镶金的太子銮驾,白纱坠珍珠,花香满溢,且还有两队童男童女 挎着花篮,往四处撒着鲜花。 起轿后,长乐凤冠霞帔,她微微挑起点凤冠金帘,又揭开盖头一角,往外看。 四下熙攘的人群中,她挨个看过去,果不其然,在一众人里,她余光瞥见了某张脸。 卿酒酒全身笼在黑袍里,宽大的帽檐将她巴掌大的小脸遮掩了一大半,只露出漂亮的下颌。 她冷眼看着骏马銮驾缓缓而行,缤纷鲜花纷纷扬扬,喜庆的唢呐震天,还有身穿玄色锁子甲的京城禁军分列两边开道,那气派,当真是整个大燕史上最风光的皇太子妃大婚。 “你和长乐郡主长的倒是……”琴长卿的话没说完,只是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卿酒酒。 卿酒酒嘲讽地勾起嘴角,“很像是吧?” 琴长卿微微一笑。 卿酒酒的目光透过珍珠白纱的缝隙,隔着遥遥人群,锁在长乐那张娇艳妩媚的脸上,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水润清亮,胭红若朱砂的唇,在奢华无比的凤冠霞帔映衬下,美艳不可方物。 那五官,那鼻子眼睛,竟是同她有八九分的相似,剩余的一两分不同,盖因眉目气质迥异罢了,说好区分又不好区分,不是双生子的一模一样,而是能混淆的假装。 只一眼,她就认出在长乐躯壳里灵魂是谁,兜兜转转一番后,谁又能想到,最后一切归位,说不清到底谁是鸠谁是鹊。 她随着长乐的目光,视线转移,落到一丈外的另一人身上。 晃眼之下,看清那人的相貌,连她都有片刻的恍惚。 琴长卿温朗如玉地轻笑了声,“又一张你的脸,可真是有意思。” 一丈外的半袖襦裙女子,梳着雅致的飞仙髻,斜插简单的翠玉兰花簪,就那么亭亭玉立于人群之中,一身冰冷,像星火光亮般醒目。 卿酒酒心头闪过某种揣测,她不自觉捏紧了手,心尖像是有张网,细细密密地缠紧了。 她猛地一把拽住琴长卿的手臂道,“我于你有救命之恩,现在是你回报的时候了。” 琴长卿眉梢一扬,“除却以身相许,其他事都好说。”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我男人长的可比你漂亮。” 琴长卿莞尔,“只是可惜你男人今日大婚,新嫁娘不是你。” 这话踩住卿酒酒的痛脚,她恼怒的差点给他一军刺,“看到那姑娘没?半袖那个,你先帮我保护好她,万不能让人伤了她一根头发。” 琴长卿点头应允,他反手抽出藏在七弦琴琴身的剑,脚步轻挪,不动声色的就到了那女子身后。 卿酒酒拉了拉帽兜,遮住脸,飞快地混进人流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花轿里的长乐,她盯着那名气息冰冷的女子,忽的勾起嘴角,怨怼而恶意地笑了。 “流光,”她侧脸朝白纱外头压低声音道,“去请那边那个半臂襦裙的姑娘到郡主府做客几日,记住了,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要请到人。” 同禁军一道的流光在看清那女子相貌时,心头一惊,不过他面不改色的道,“老大放心。” 长乐皱起眉头,眼底闪过嫌恶,也只有像那人一样没规没矩,尊卑不分,才会让底下的人跟着没大没小,什么老大,真是粗俗! 她长舒了口气,压下心头的各种情绪,艳丽的唇角微微上翘,带出一点诡谲。 今日之后,她就能为蜜蜜报仇了! 让那人痛失所爱,生死不能! 流光退出禁军队伍,他本是在朝那半臂襦裙的女子靠近,谁知半道杀出程咬金--。 一俊秀儒雅的男子朝他微微一笑,然后抓着那女子的手,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两人就消失不见。 流光眸光一凛,“华夏流字组听令,截住两人,活捉那女子。” 隐没在百姓当中的华夏众人,呼啦四散开来,动作迅速的往京城大街小巷搜寻开来。 流光皱紧眉头,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特别是那半袖襦裙的女子相貌,居然同自家老大那般相似。 莫名的,他忽然低声吩咐道,“捉到人后,先送到我府里,我自会回禀老大。” 却说卿酒酒这头,她在送嫁队伍之前,从郡主府悄然溜进隔壁的皇子府,这两府她熟悉的很,避过护卫,左拐右藏,动作迅速又秘密地摸到帝九黎的寝宫。 偌大的寝宫外,红绸漫天,就是院子里头的绿植矮丛都用扎着各色绢花,乍一看去,姹紫嫣红,分外漂亮。 卿酒酒觉得憋闷至极,她含怒一把扯破朵绢花,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帝九黎,这蠢货!她要揍的他妈都不认识! 她确定帝九黎正在寝宫里头,顾不得那么多,直接一脚踹出。 “轰……”的一声巨响! 特质的军靴对于力道的加成,那可是实打实的,是以,她那一脚,力道大的活生生将门棱给踹的稀巴烂,门上的喜字挂在一堆烂木头上,随风招摇。 “谁!”白岩怒喝一声,同一身大红喜服的帝九黎同时转头。破碎的门槛出,逆光斑驳,随风微微扬起的披风,现出一双飒爽英姿长至膝盖的黑皮军靴,军靴上坠着寒光闪烁的银扣,还插着把造型古怪的匕首,再往上便是一双大长腿,薄薄的古怪布料紧紧裹着,能 见那腿形漂亮,还性感,让人想上手折了。白岩张嘴就要喊刺客,帝九黎心头一跳,一双琥珀凤眸死死盯着宽大帽檐下露出的下颌,他抬手,拦了白岩。 第312章 这是你自找的(1) “哼,”卿酒酒冷笑一声,大长腿一抬,动作帅气地跨进来,“听说,皇太子可是大燕长的最俊的男人,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不若皇太子随本姑娘私奔如何?本姑娘许你当个压寨夫君,自由自在。” 一直提起的心脏倏的落回原处,随之而来的便是细细密密的悸动漂浮起来。 此刻,帝九黎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云端,脚没落到实地,有一种不受他控制的失态,但却非常的舒坦快活,他竟是流连眷恋。 薄凉的唇翘起,弯出缱绻的弧度,眸低的温情宛如洪水泛滥,顷刻而起,呼啸着要将人溺毙。 卿酒酒怔然,她愣在那,有些反应不过来。 帝九黎屏退白岩,他缓步到卿酒酒面前,目光灼灼,胶着在卿酒酒身上就撕扯不开。 卿酒酒偏头,搓了搓手背,帝九黎目光力度,让她有种被火星烫了一下的错觉。 “你……回来了?”帝九黎低声问,琥珀鎏金的芒光亮的惊人。 卿酒酒不自觉后退半步,没有回答。 帝九黎蓦地出手,一把拽住她手腕,急急的道,“不准走!” 说着,他还眼疾手快地掀了她的帽兜。 “噗……”仿佛一朵花开的声音,卿酒酒眨了下眼。 帝九黎心跳一顿,他不可遏制的低声笑了起来,并强势地用力一拖,将卿酒酒用力地按进自个怀里,低头深深嗅着她鬓边细香,喃喃的道,“不要再走了,好不好?别在离开我,也别再弄个假货给我……” 这般软语哀求,让卿酒酒心下发软,她不自在地眼神游离,嘟囔道,“我没想离开,太突然了,我也没想到……” 说到这,她又想起今日大婚的事,她邪火腾腾冒起来,整个人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细腰一扭,就从帝九黎怀抱里钻出来。 帝九黎皱眉,他定定看着她眉目,又低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视线特别在傲人的胸脯还有勾人的大长腿上多做停留。 他揉了揉她的耳廓,“怎的忽然长大了?”卿酒酒撇嘴,打开他的手,“我跟你说过的,我是会改良火铳,懂医毒的卿酒酒,边南和你初见,可不是那个一出生你就见过的卿酒酒,此前因为意外,我附身在大燕卿酒酒的身上,这回才是正儿八经我自 个的身子,我今年本就是十八岁。” 对这等怪力乱神的事,帝九黎倒没有多做纠缠,总是在他眼里,只要是他的小母老虎回来了就好。 然,卿酒酒却要纠缠了,“说,明知道对方不是我,你为何还要娶?敢给我沾花惹草,信不信我阉了大黎?” 帝九黎心头那点久别重逢的悸动瞬间就让这话给打散了,他黑线,耐心解释道,“我不这样,你会今天就找回来?哼,怕是不知在哪逍遥快活。” 卿酒酒眼珠子一转,古灵精怪的凑过去看他脸道,“你,在埋怨我?” 帝九黎揉了揉眉心,这下他确定没错了,也只有这头小母老虎才有将他气的无可奈何的本事。 他撇开这些不谈,只温情脉脉地望着她发动甜言蜜语,“小虎女,我很想你。” 已经做好吵一架,再不然就动手打一架准备的卿酒酒,拳头砸在棉花上,瞬间让她吐血。 “喂,不带这样的,犯规!”她张牙舞爪。帝九黎伸手,再次将人拥进怀里,“真的,日日夜夜都想你,也很担心你,生怕你有个意外,而我又找不到你,便是想救你,都没法子,我每天都在这样的煎熬里等着,夜缺说你会自己回来,我才忍住了不 动那个假货动手,也忍住不出京去找你,小酒儿,以后不要再这样忽然就离开我。” 卿酒酒沉默,心头莫名生出心虚来,这些时日,她一直挣扎在爆炸的轮回里,一门心思用尽手段的想法子爬进那道黑洞裂缝,压根就没多想过帝九黎。 她摸了摸鼻尖,试探地抬手拍了拍他后背,“不会啦,我都说了,这回你抱着的是我自个的身子,不是别人的,所以除非死亡,或者你有负于我,不然我不会离开的。” 听闻这话,帝九黎应了声,“死,咱们也一起。” 两人就那般动也不动的相拥而立,脉脉温情间,卿酒酒忽然觉得不对。 她正想推开帝九黎,哪知帝九黎轻咳一声,自发松开她。 卿酒酒余光一瞥,就将帝九黎微微泛红的耳朵尖瞅了个正着,她一下反应过来,趁其不备,快若闪电出手,将人推到在大红龙凤锦被的喜床上,带薄茧的手还厚脸皮地解开了他的腰带,耍起流氓来。 “卿小酒,你干什么?”帝九黎用力抓住她的手,低声危险的喝道。 卿酒酒扬眉,嗤笑一声,戳了戳他胸口,“哼,干我自己的男人!” 大红色的龙凤锦被上,金丝点点的良人锦,在喜烛的灯花中,映出桃花人面,披散的青丝鸦发,纠纠缠缠,连呼吸都是腻人的。 卿酒酒邪性地勾起嘴角,目光灼灼,她嘿嘿一笑,手已经不安分的摸到了帝九黎的后腰下,落在他结实的臀部。 帝九黎黑线,眉心朱砂红的耀眼夺目,他呼吸重了一丝,薄唇蔓延出危险的呼吸,“卿小酒,这个玩笑不好笑。” 卿酒酒顺势掐了他臀肉一把,挑衅道,“不先睡了你,难不成还等着一会大婚完,让你有机会睡别人?” 帝九黎深呼吸了口气,隐忍下心头滕然而起的邪火,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话音未落,卿酒酒只觉得视野一转,身上一重,整个人就被帝九黎压在了身下。 她眨了眨眼,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帝九黎低头就啃咬上了她的粉唇。 卿酒酒轻笑一声,惹来帝九黎的恼怒,他便含着她的下唇肉,轻轻的用齿关磨了磨,带着惩罚的意味。卿酒酒是毫无顾虑,如今她自个的身子,妥妥的跟朵初初绽放的花蕾一般,该长的地方都长开了,且多年所学,如今正是致用的时候。 第313章 这是你自找的(2) 这等事上,她也毫不服输,只见她细腰一扭,幼细的双臂攀着帝九黎脖子稍稍用力。 两人位置轮换,她正正当当地马奇坐在他腰腹间,一把扯开他腰带,戏谑笑道,“乖,今天保管你过个终生难忘的洞房。” 帝九黎哭笑不得,他掐着她细腰,眉目忍耐的道,“终生难忘?你要怎样让我终生难忘?” 说着这话,他手一扬,就扯落她的披风,甫一见她一身迷彩服,他还愣了下。 “嘿,没见过吧?不会脱吧?”卿酒酒得意洋洋,她边说手下已经把帝九黎的喜服给扒了扔床底下,身下的人衣衫不整,而她,连头发丝都没乱。 帝九黎抿着唇,沿着下摆摸进她衣裳里,卿酒酒很坏心,她根本不帮忙,帝九黎硬是解了半天才将她上衣褪掉。 谁想,这贴身的里衣更是古怪,偏生古怪中透着一股子勾人的性感。 帝九黎呼吸稍窒,卿酒酒低头看了自个的胸一眼,丰月臾的尺寸,傲人的曲线,她很是满意,想必帝九黎也会很满意。 帝九黎是太满意,“你穿的这些都是什么?” 卿酒酒并不答,她也不指望帝九黎会解贴身衣物的扣子,自己解了马尾,如瀑青丝无声垂落,稀薄的缝隙,有芒光透出来,带着艳色到骨子里的媚意。 卿酒酒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带着入骨的娇艳,仿佛在晨露中缓缓绽放的烈焰海棠,诱着人去采。 琥珀眸光瞬间深邃如汪洋,所有的波涛汹涌都死死的被按捺吓深海之下。 帝九黎手刀一扬,床柱金钩钉的一声,纹绣金龙银凤的床帐幽幽落下,将一床的大红掩盖的密密实实,只唯余隐隐约约的破碎浅口今偷溢出来,像是妩媚春日,羞得让人面红耳赤。 这厢芙蓉春帐,红浪翻飞,那头正等在喜堂的长乐满面寒霜,好在她凤冠上披着红盖头,没人瞧见,便是如此,厅堂中的宾客都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起来。 帝九冥也是穿着喜庆的暗红色,他坐在木轮椅上,膝盖上抱着帝长忆。 喜娘犹豫半天,低头小声问,“八皇子殿下,这吉时已到,皇太子殿下还没来,怕是不太好。” 帝九冥抬起眼皮,看了孑然一人握着红绸的长乐,对那张脸,终是有些心软,他道,“皇太子临时有重要公务,来不及赶过来拜堂,不然本皇子代之?” 自来便有兄长代替拜堂的习俗,帝九冥此时这样说,倒也不算没规矩。 喜娘也觉得怕是只有如此为之,她到长乐面前,如此说了番。 哪知长乐忽然道,“不行!” 帝九冥和一众宾客都看向她,就听长乐道,“皇太子殿下此时正在寝宫之中,何来公务一说?” 这话一落,众人哗然。 帝九冥皱起眉头,他自然知道帝九黎在寝宫,且寝宫中,还有个真正的卿酒酒。 长乐又说,“八殿下这般为殿下找借口开脱,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说着这话,还一把扯落盖头,露出那张艳丽无双的脸来。 帝九冥闭眼。 他心下叹息,罢了,终归只是相似的皮相,面前一身嫁衣的人,不是他心悦的女子,也不是那个心悦他入骨的人,他的心软只是纵容对方的得寸进尺。 想通这点,他再睁眼,琥珀凤眸中已冷然一片。 长乐心头一顿,她捏紧了盖头。 帝九冥道,“哼,皇太子殿下的行踪,也是你能知晓的?” 众人脸色一变。 长乐更是咬牙道,“今日大婚,我如何不能知晓!” 帝九冥斜睨她,余光嘲讽,“你确定?以你目下的身份?” 话语中潜藏的珠玑,已经锋芒毕露。 长乐几乎将盖头扯破,她一字一顿的道,“不管我是何身份,只要是今日殿下同我大婚,如今吉时到了殿下却不出现,那么我就要知道!” 帝九冥定定望着她,良久才抱起帝长忆,冷淡的道,“那你就自己寻。” 长乐心下狐疑,帝九冥的态度太奇怪,她心中惴惴,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还是这俩兄弟知道了什么? 随即,她摇头,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这般玄之又玄,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她定了神,扬起下颌,倔强的道,“好,我自己去寻!” 话落,她转身提起大红裙裾,一步一步走出喜堂,目的明确的朝帝九黎的寝宫去。 剩下的宾客面面相觑,不知要如何应付。 帝九冥眯眼,瞧着长乐的背影笑道,“如此,大伙就都一起去瞧瞧。” 得了令,众人适才随声附和,三三两两跟上了长乐。 帝九黎的寝宫,在府中后宅东厢,同帝九冥的西厢隔湖相望。 精致的院落,洞开的大门,还有被踹烂了的门板,白岩守在远远的地方。 他眼尖,老远就见长乐那一身红。 见人近了,他理了理袖子,冷肃着脸迎上去道,“长乐郡主,殿下此时不便见客。” 长乐眸光一厉,“不便见客,还是不想见客?” 白岩心说,随便你怎么理解,总是真正的卿酒酒郡主回来了,谁还在意一个冒牌货来着? 不过,他嘴里还是道,“殿下正有很重要的事。” 繁衍皇族子嗣,自然是很重要的事! 跟在长乐身后的宾客近了,长乐一咬牙道,“滚开!” 白岩伸手相拦。 随后到的帝九冥道,“白岩,让她去。” 白岩嘴皮子动了动,看了看帝九冥,犹豫了瞬,才慢慢退至一边。 长乐冷笑了声,同白岩擦肩而过,她抬脚迈过破烂的门板,走进宽敞的寝宫,再绕过屏风,就嗅到一股子浅淡的龙麝香的味道。 她眼瞳骤然一缩,纵使再是床幔遮掩,可依然能隐约看到床榻里头缠绵相拥的两道人影。 她死死捏着盖头,几乎将牙龈咬出血来。 许是听到外头的动静,红纱帐里头有了动静--。一只袖长有力的手从纱帐缝隙伸了出来,跟着是结实的臂膀,随后才是帝九黎那张昳丽如妖的半张脸。 第314章 遗族之后 此时,他鸦发披散,胸口半敞,薄唇嫣红带珠光,琥珀的凤眸慵慵懒懒一瞥间,便是说不尽的风流无双。 长乐在这样的美色中微愣了下。 就听帝九黎冷冷的问,“你来干什么?” 长乐回神,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口吻平澜的道,“殿下可是忘了,今日是你我的大婚之日!” 帝九黎单手靠在屈起的膝盖上,拇指指腹从下颌摩挲而过,刀削鬓角滑落的细发落过肩头,顺着敞开的胸襟蹭过如玉肌肤。 “谁呀?”略带沙哑的嗓音蓦地响起。 一只白玉幼细的臂膀圈上了帝九黎的脖子,如瀑青丝蔓延而起,一张长乐无比熟悉的脸蹭着帝九黎的侧脸出现。 长乐倒抽了口冷气,她人如雷击,不自觉倒退好几步,一把带倒了披风,让站在外头的宾客清清楚楚看明白纱帐中的两人。 嘶! 众人齐齐到抽气! 真真是最好的时刻呢! 卿酒酒如此想着,她手臂像柔软的绸缎一样,绕着帝九黎的脖子,帝九黎顺势伸手在龙凤呈祥的大红锦被下,揽住了她的细腰。 薄茧的掌心下,是滑腻细嫩的肌肤,轻轻一用力,就能掐出红痕来。 他微微低头,迎合卿酒酒的蹭脸的动作,还在她鬓边轻啄了口,放低嗓音道,“怎么不多休息会?”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到底女人的身体在先天上就不太比的过男人,所以纵使她已经比一般的姑娘家体能好了,最后还是在床笫间落了下风。 她随意地靠在帝九黎的胸口,这当还着众人的面,小手就调皮地摸上了他的胸肌。 但她的视线落在长乐身上,微微眯眼问,“她是谁?” “无关紧要的人。”帝九黎想也不想就这般回答道。 卿酒酒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上挑的桃花眼眼梢泛起雾气,夹裹着薄粉桃色,眉目间的艳丽越发夺目。 她偏着头,姿态慵懒惺忪,露出一小节欺肤赛雪的脖颈来,隐约之间,还有点点引人遐想的点点草莓粉红,浓黑青丝披散在她肩膀,她直接裹着锦被,黑和红的极致对比,耀眼如晨星。 帝九冥扫了眼,君子地错开目光,但微微上翘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不过,他还是呵斥帝九黎,“没规没矩,就那么一小会的吉时都忍耐不住了?非得猴急的给人委屈吃。” 斜长的眉一扬,帝九黎心情不错地抬手拥着卿酒酒,微微笑道,“哥,没规矩的可不是我。” 站在外间的众位宾客各自觉得尴尬,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被冷落一边的长乐面色铁青,她已经猜出了卿酒酒的身份,咬牙切齿地冲上来,掀开纱幔就要去扯卿酒酒裹身上的大红喜被。 卿酒酒眸光一冷,不等她动作,帝九黎伸手一挡。 长乐声音尖利的道,“帝九黎,皇太子妃是我,我才是真正的长乐郡主卿酒酒!” 帝九黎斜睨过去,冷笑一声,手一挥,将人甩出去。 卿酒酒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望着帝九黎,“你看清楚了,她身上根本就没有胎记,所以一个冒牌货,你竟然还宠着!” 帝九黎下床,他赤脚落地,雪白的中衣松垮地披着,鸦发逶迤,风流入骨。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长乐,“谁真谁假,本殿心里比谁都清楚,看在过往份上,你若安分守己当好郡主,本殿已经不计前嫌,但你若不拾趣,就别怪本殿心狠手辣!” 按他的想法,只要卿酒酒一回来,长乐就该悄无声息地去死,如此才不会对他家小母老虎形成威胁。 但他也看出来了,卿酒酒打从心底并不想真的杀了长乐。 长乐忽地笑了,她目光移动,落到帝九冥怀里的帝长忆身上,黑瞳之中闪过丝丝柔和,但也仅有那么一瞬。 怨怼从眉目升腾而起,她像是厉鬼一样,质问帝九冥,“蜜蜜用自个的性命,给你留下长忆,她去了不到两年,你们兄弟两竟是这般对她双生姊姊的?好,好的很,她是眼盲心瞎,才看错了你帝九冥!” 卿酒酒皱起眉头,她和长乐之间,不容易掰扯清,可她见不得将帝九黎两兄弟牵扯进来。 “够了!”她小脸一冷,端坐在艳红的床褥之间,却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威仪。 “天下之大,同名同姓者多不胜数,何来真假一说?要说关系,我同你之间,”卿酒酒冷笑了几声,“互不相欠,如今你摆出这副嘴脸,到底是想给谁看?” 她借她的身子重生,但也一路护持卿蜜蜜,整治卿家为其报仇,从家族弃女到如今高高在上的郡主身份,还有诸多势力、荣耀加身,这些如今可都落在对方名下。 蜜蜜的身死,她何尝不难过? 可那既是人力不可为的意外,又是蜜蜜自己的选择,她为了保下帝长忆而选择牺牲自己,她即便不理解可也赞同她的选择。 但这并不是她亏欠她的借口! 提及这些,长乐就恨从心来,“你不欠?分明你能救下蜜蜜,可你选择袖手旁观,你得我身躯过活,就是这样照顾蜜蜜的?” 卿酒酒抿唇,一时间没有说话。 帝九冥见事不对,遂挥手遣宾客出去。 长乐讥笑,“怎么?无话可说了?心虚了?”卿酒酒哂笑一声,“不是,我是觉得你真可悲,说句冷血无情的话,卿蜜蜜和你才是双生姊妹,她的死活从头至尾本就和我没关系,反倒是你,自个无能废物,将希望寄托在我这个外人身上,我若应承了你 的希望,那是我知恩图报,我若不应,最多也是厚颜无耻。” 长乐呆在那,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话。 卿酒酒继续字字珠心,“同你,那是半点都没干系。”她本是想过,好歹两人有一场这样难得因缘际会,她也将蜜蜜当成自个亲妹妹来疼爱,所以看在过往,除了帝九黎不能让,其他的,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不管是郡主之位还是一手创建的华夏组织,以及日进斗金的名下产业等等。 第315章 我先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1) 但岂知,人心就是这般不足。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想要真正对我取而代之,你有那个本事么?”卿酒酒落下最后一根稻草。 便是到了这样的地步,她仍旧不太想干脆利落的杀了长乐了事。 她毕竟,还是蜜蜜的亲姊姊,蜜蜜要是在,也不愿看到那样的结果。 血淋淋的伤疤被揭开,卿酒酒还在上头洒了把盐,让长乐眉目狰狞。 她恨之入骨地盯着她,“妖怪,你是个妖怪!我咒你不得好死!” 卿酒酒俯身一把掐住长乐下颌,“听着,我不介意多杀那么一两个人,你若自个找死,我也不会拦着。” 她说完这话,转身对帝九黎道,“带她出去,我看着她那身嫁衣碍眼。” 帝九黎打了个响指,“影子,长乐郡主突发恶疾,需要在府中好生休养,找人看着,务必照顾好了。” 这便是要将她软禁起来。 长乐心头一慌,“帝九黎,我是天命凤星!你敢这样对我?” 帝九黎不屑冷笑,话都懒得再说。 突然出现的影子,一把捂住长乐的嘴,强势的将人拖了下去。 卿酒酒沉吟片刻,“帮我找流水过来吧,这些事总要让他知道,省的华夏那边再被她利用。” 帝九黎点了点,这位速来还算勤快的大燕皇太子又窝回床榻间,揭开锦被蹭了进去。 卿酒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帝九黎摸了摸鼻尖,直接凑头过去,含咬上了她的粉嫩唇珠。 一朝开荤,又是血气方刚的体魄,哪里禁得了,他已经十分忍耐的,才没有将人又扑倒再啃一遍。 卿酒酒一巴掌糊开他俊脸,“不跟你哥解释几句?” 帝九黎埋头在她脖子边,细细密密地用齿关磨她皮肉,含糊不清的道,“晚些在说,不急这会。” 既然如此,卿酒酒不耐地将人推开,正色着张脸,将九州妖魔的事说了一遍。 帝九黎皱起眉头,眉心朱砂若隐若现,“我知道死了人,但是不清楚具体缘由,你的华夏太能耐,连我的情报都截。” 卿酒酒扬眉,所以这事,又跟长乐有关? 她拍了拍他的脸,扬起下颌,骄傲的道,“明白了?作为我的男人,往后敢沾花惹草,就不止是截你情报这么简单了,改明我登高一呼,就造反改朝换代!” 也只有她,才敢在大燕未来的皇帝面前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帝九黎轻笑了声,喜被下的大手一个突袭到高地,抓住了对方要害,才戏谑道,“行,你来当女皇帝,我做男皇后,不过,作为皇帝,当先要伺候好皇后,多生龙子龙孙,让王朝家国更昌盛。” 卿酒酒翻了个白眼,一听皇帝这职位就是个苦差事。 她哼哼唧唧两声,顺心而为,躺平了开始享受。 帝九黎简直爱死了卿酒酒这副真正的身子,成熟诱人的如胭红蜜桃,他也不用再顾忌,想怎么捣弄就怎么折腾。 卿酒酒素来就是个不扭捏的性子,总是怎么快活怎来,从前学的本事,恰好能一用。 故而,两人一破了禁,活脱脱就是干柴烈火,在床笫之间,浪的没边。 琴长卿再见卿酒酒之时,已经是第三天,同来的还有大燕皇太子帝九黎。 彼时,他护着那名同卿酒酒十分相似的女子,在京郊破庙躲着,华夏的人无孔不入,饶是琴长卿音攻出奇,也是身心疲惫。 出奇的,那名肖似卿酒酒的女子一见帝九黎,当即抱手行礼。 卿酒酒瞬间明悟,不管她那日出不出现,约莫帝九黎都是留了后手来对付长乐的。 几人就九州妖魔一事细细相商,还没出结果,宫中就有小太监来报,“星官夜缺大人让三位进宫一叙。” 夜缺仍旧在九层观星台,一身十分正式的白袍,上用银丝纹绣优昙婆罗花花纹,手里杵着精美银杖,一头银发,随风飘扬,泛出点点银光,缥缈若仙。 他回过头来,那张没有半点烟火气的面容,让人情不自禁想起冰山雪莲。 琴长卿讶然惊呼,“九州遗族?你是九州遗族之后?” “生而白发,俊美如仙,观星知事,卜吉凶国运,运筹帷幄,通前人之慧,晓后人之明,是为先知,是为遗族……” 这话是记载在九州圣书上的原话,并被九州大陆广而知之。 可惜的是,九州遗族于五百年前,便消失在九州大陆,去向不明,为此很长一段时间,九州之上,没有先知的指引,妖魔肆意,民不聊生,百姓无所依,那是段无止尽的黑暗岁月。 如今在中州大燕,银发遗族,活生生地站在琴长卿面前,叫他如何不吃惊。 星官夜缺对琴长卿冷淡地点了点头,随后目光就落到卿酒酒身上,那无机质的冷瞳之中,竟呈现几分的急不可查的浅笑。 他道,“凤星,欢迎归来。” 卿酒酒挑眉,“夜缺大人,当真是慧眼如炬。” 琴长卿上前半步,右手捏成拳头横胸,单膝跪下道,“琴长卿拜见先知。” 夜缺微微颔首,“琴家音杀世家,如今还有人在,很不错。” 提及这话,琴长卿神色黯然,“琴家,只余长卿一人。” 夜缺顿了顿,伸手虚虚一扶,“盛极必衰,衰而昌盛,世事轮回,终有云开见日月之时。” 只这一句话就让琴长卿振奋起来,他揽过后背七弦琴,宽袖飞扬,指尖划过,流淌而出的,便是悦耳琴声。 他道,“琴长卿愿追随先知!” 夜缺没点头也没拒绝,他面容凝重,“殿下,时不待我,中州和九州的屏障已破,众妖魔肆意,当在半月之内,修补好屏障。” 帝九黎面色一凛,“如何修补?” 夜缺道,“大燕以北,迁龙陵镇之,以南,我去统帅百族,抵御外侵,以西,有天兰国在,以东,当有一名身具龙气的皇子威慑之,再保住中州龙脉,大燕此劫可过,至少八百年内无九州之患。”帝九黎陷入沉思,身具龙气的皇子,这说的分明就是帝九冥。 第316章 我先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2) 卿酒酒握住帝九黎的手,“帝九黎,不能在等了,我这一路上京,亲眼所见,九州妖魔所过之处,没有活口,大燕已经岌岌可危。” 帝九黎点头,“好,本殿这就去准备。” 夜缺拂袖,银白的长发飘扬过唯美的弧度,他抬头望着苍穹,“京城有一大劫,凤星在,当有一线生机,此外,龙脉危矣,当速速行动。” 帝九黎和卿酒酒同时一惊。 当下,帝九黎从九层观星台下来后,便急急去了皇宫,卿酒酒则回皇子府,同帝九冥解释帮衬。 帝九冥并无二话,当天晚上,他将帝长忆托付给卿酒酒,轻车从简悄然出京,朝着东边披星戴月的赶去。 一同出京的还有星官夜缺,以及琴长卿,帝九黎则忙活着迁皇陵的事。 卿酒酒抱着帝长忆坐在庭院里,小奶娃子只有几个月大,并不认生,和卿酒酒十分亲近。 “咿咿呀呀……”小团子挥着肉呼呼的藕臂,带着肉窝窝的小手一努力去够卿酒酒的马尾。 卿酒酒眉目柔和,她伸手轻轻戳了戳小团子,便想起了那个软糯的姑娘--卿蜜蜜。 “小长忆,以后要和娘亲长的一样漂亮呢。”她低头亲了亲,嗅到满口的奶香味。 “嗷……”浑身雪白的赤焰不知打哪钻出来,站在廊下歪着大脑袋看着卿酒酒。 卿酒酒眸光微闪,她也盯着赤焰。 像是确定了什么,赤焰张大嘴巴,吐出舌头打了个呵欠,然后威风凛凛地踱步到卿酒酒脚边,毛茸茸地大脑袋蹭了蹭她的脚,顺势就卧倒在低。 卿酒酒低声笑了,伸手摸了摸赤焰,“小机灵,还算认得出我,没白养你一场。” 赤焰转头就舔了她一口。 “咿呀,咿呀……”小团子注意力被赤焰吸引了,她努力扭着身子去抓赤焰的毛。 卿酒酒拎起小团子放到赤焰软软的肚子上,奶娃子就高兴了。 夜半时分--。 “桀……”一声古怪的尖啸乍然而起,卿酒酒猛然睁眼。 “老大,京中忽然出现九州妖魔!”流光在寝宫外头大声回禀道。 卿酒酒眸光一寒,她腾地起身,睡在床下的赤焰甩了甩尾巴。 卿酒酒看了看手边的软糯奶娃子,拍了拍赤焰脑袋道,“去,保护好长忆,寸步不离。” 她宁可相信一个畜生,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随便找个人来保护帝长忆。 赤焰舔了她手背一下,随后跃上床榻,在帝长忆身边卧了下来,还甩毛茸茸的尾巴盖她小肚子上。 卿酒酒几秒钟功夫穿好迷彩服,拿起挂在墙壁上的黄金后羿弓,一拎箭筒出门了。 “不管是清字辈还是流字辈,所有人巡守京中,杀妖魔救人!”她太清楚这九州妖魔的凶残,以人为食,这偌大的京城,在妖魔眼里,那都是大片大片可口的食物。 流光应了声,飞快跑了出去。 白岩也是严正以待,卿酒酒皱起眉头问,“宫里如何?” 白岩道,“回太子妃,半个时辰前,殿下收到消息,宠妃秦池利用长乐,从军营中偷了天雷珠往龙脉去,殿下已经出城拦截去了。” 卿酒酒抿起薄唇,“让暗营影卫出动,分一半往皇宫去保护皇上,至于后宫,交由禁军金吾卫,务必不能让皇上有碍。” “喏!”白岩拱手。 如今府中两位主子都不在,卿酒酒虽没和的帝九黎正儿八经拜天地,但两人大婚那日,分明已是有夫妻之实,故而白岩很有眼色先跟府中上下打了招呼。 这位,就是太子妃! 卿酒酒果断调动府中所有守卫,还让人去京郊青龙营,将留守的几万人马全调过来,护卫京中安全。 她自个则挽着黄金后羿弓,腰间别着火枪,飒爽英姿,威风凛凛。 夜色之下,这个晚上,于京中的人来说,无疑是噩梦。 无数的人,无论平民该是贵族,都在睡梦中,被九州妖魔破门而入,或直接从屋顶撞进去,几口撕咬,去了性命。 京中,火光冲天,血腥满地,一片混乱。 卿酒酒挽弓搭箭,眯眼瞄准,嗖的一声,箭矢飞射出去,正中一只会飞的妖魔眉心。 那只妖魔都没来得及挣扎,就唰的往下落。 卿酒酒不慌不忙地搭上第二支箭矢,这次她瞄准的是一四肢跳跃前进,长着长长尾巴,额生犄角的妖魔。 “嗬嗬嗬……”那妖魔警惕地盯着卿酒酒,尖锐的犬牙正有涎液低落,墨绿色的皮肤,十分狰狞。 卿酒酒冷笑,她指尖一松,那箭矢嗖的一下,看似射向妖魔右边。 那妖魔条件反射的往右闪躲,正正撞上箭矢,就像是自个送死一般。 “嗖嗖……”又是好几箭从府中飞射出来,瞬间将那妖魔扎成筛子。 卿酒酒皱起眉头,她放眼一看,入城的妖魔不再少数,纵使有华夏的人帮着巡守禁军,一时半会也杀不完,反倒是京城里的人不断在死亡,到处都是恐惧的尖叫声。 卿酒酒抬手吹了声口哨,一身煞气的流光从黑暗中蹿了出来,“老大?” 卿酒酒下令道,“去城外查看一番。” 流光点头,人飞身跃上旁边屋檐,在暮霭暗夜中,飞快前行。 一刻钟后,流光面色凝重的出现,“老大,城外妖魔少说也有一两千,正呈攻城之势。” 闻言,卿酒酒面色更冷,“青龙营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流光答,“快马加鞭也要两个时辰。” 卿酒酒动作帅气地反手射了一箭,“传令下去,就说是皇太子之令,无论禁军还是世家私兵,都给我出来杀妖魔,谁敢在这个时候退缩,我就先让他见不到明个的太阳!” 她气势凛然,身后是下落的妖魔尸体,映着满城的血腥,显得霸气又威仪。 流光眼神发亮,这,才是他真正的老大!世家本就有或多或少养着私兵和死士,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也开始有条不紊的同妖魔厮杀起来,华夏的人和禁军主要救助的还是那些普通的百姓。 第317章 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 卿酒酒站在府门边,已经射完了一箭筒的箭矢,她的脚下,尽是妖魔的鲜血和尸体,但京城中还有无数的妖魔,这些妖魔,会飞的直接飞过城门,不会飞的飞檐攀壁,爬着进来,再不然,就是搭载着,被 会飞的妖魔带进来,端的是十分配合。 卿酒酒甩了甩手,她摸出火枪,填充满子弹,火舌吞吐之间,就是砰砰的子弹射出去。 有她在的府邸,当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一个时辰后,更多的妖魔进城,密密麻麻的像乌云蔽日。 饶是卿酒酒也是倒抽了口凉气,这些妖魔,显然是有目的的奔着京城来的。 “守住!再守一个时辰!”她大吼一声,枪筒发烫的厉害。 她打完最后一颗子弹,反手抽出三菱刺,脚一跺,人借力跃身而起,高举起三菱刺,双手重重下落,长长的马尾在她身后飞扬成一条直线。 “噗……”一声轻响,三菱刺刺进一头妖魔颈后,飞溅而出的鲜血,同样是猩红而温热的。 卿酒酒面无表情地拔出三菱刺,又带起汩汩血花,她甚至来不及擦一下,人矮身一滚,躲开一只会飞的妖魔利爪攻击。 “嗖嗖……”府中趴在屋顶高处的弓弩手冷箭射出来,正中那只妖魔的羽翼。 卿酒酒抓住机会,长腿一抬,腿风横扫而过,将之大力的踹飞出去。 只听得轰的一声,她那一脚,却是生生踢爆了妖魔的脑袋。 脑髓混着血花,还有骨头渣子漫天而起,像是炸开的一团血雾。 “吼……”蓦地,赤焰的怒吼声响起。 卿酒酒回头,就见不知道何时偷摸过来的长乐,正抱着帝长忆慌张从后宅跑出来,半空中,正有一妖魔呼啦俯冲过去,扬起的利爪正正朝着她攻过去--。 在这一刻,时间被无限的拉长,所有的动作都成为缓慢的定格。 卿酒酒清晰看见,妖魔锋利的爪子泛着冷凛的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俯冲,嗖地抓住长乐。 “啊!”长乐惨白着脸尖叫出声。 妖魔拍打着翅膀,狂风而起,渐次升高。 卿酒酒怒不可遏,她不关心长乐的死活,可对方手里还抱着帝长忆! 她绝对不允许帝长忆有半点意外。 “给我滚下来!”她大喝一声,顺手夺过身边弓弩手手里的箭弩,身体的反应根本不需要脑子的思考,仅凭手感的记忆,她瞬间就瞄准了那妖魔。 “嗖……”利箭快若闪电,刺破空气,像嗤啦划破绸缎的银剪,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狠狠扎进那妖魔身体里。 “嘶!”妖魔哀嚎,爪子一松,被抓着吊起来悬在半空的长乐发成更为锐利的尖叫。 更让人愤怒的是,妖魔抓得不稳,她竟条件反射的将怀里的软糯糯的小团子往外一抛。 柔软的水红色襁褓飞扬,苍穹蔚蓝,像某种无穷无尽蔓延的瘟疫,整个天地都安静下来,只有帝长忆天真无邪的咯咯嬉笑声。 “咿呀咿呀……”她挥着肉肉的小手,眨着黑如葡萄的桃花眼,眼底映着长乐愣然的面孔,直直往下坠落。 卿酒酒龇牙裂目,她飞快得朝帝长忆的方向跑动起来,飞扬的马尾舞动成一条直线,她的身影快出残影,然到底还是离得太远,根本接不住。 “吼……”震天虎啸倏的想起,雪白皮毛的赤焰跃了出来,它那比成年人还高的身躯此刻轻盈如蝶,硬生生踩着其中以弓弩手的脑袋,借力更高地跃起。 它张大嘴巴,尖锐的犬牙挂住襁褓,肌肉磅礴的腰身在半空中灵活地一扭,软垫四肢无声无息地着地。 卿酒酒适才冲到近前,她一把从赤焰嘴里接过帝长忆,小包子弯着眸子,不知凶险地冲卿酒酒咧开没牙的粉红牙床,留着口水欢快地笑了。 卿酒酒只觉得四肢软的厉害,心头后知后觉地害怕,她只怕自己来不及,只能又一次无能为力的看着想守护之人殒命在自个面前,卿蜜蜜的意外,有过那么一次,就足以让她难过的铭心刻骨。 她低头,微凉的脸蹭了蹭小包子,满口鼻的奶香味才让她觉得真实。 “啊,救我,卿酒酒救我……”长乐的声音响在天边,嘶声竭力,绝望崩溃。 卿酒酒垂下眼眸,平心而论,长乐竟将小包子至与险境,她根本不想理会她。 “赤焰做得好,长忆交给你保护,乖,杀完这群妖魔,我请你吃肉。”她抬手揉了揉赤焰大脑袋,然后将襁褓顺势系在赤焰脖子靠近肚子的地方,那个地方,是赤焰的弱点,也是最安全的。 赤焰低头,伸出大舌头舔了奶娃子一口,迈着矫健的四肢,不慌不忙地往后宅去,它要寻个安全的角落窝着。 卿酒酒手持弓弩,搭上箭矢,她盯着已经快要远出视野的长乐,尔后翻身上墙,并快速地跑动起来,跃上屋檐,朝着长乐的方向,极速靠近。 当靠的够近后,她一扣弓弩。 “咔……”的一声,比弓箭力道更大的弩箭嗖的,宛如流星飞蹿出去。 她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弩箭射中妖魔,长乐整个人往下坠落。 但她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追上去试图接住的意思。 生和死,她选择听天由命。 早有京城禁军注意到,就近的禁军,三四人一起双臂结成一张网,预判了长乐的落地点,准备接住她。 然,变故就在这瞬间--。“嘶嘶……”压轴的会飞的妖魔呼啦从城门飞进来,其中一只羽翼比一般妖魔要大一倍的,忽的一个盘旋冲将过来,不等长乐落地,两爪子陡然一伸,扯着她发丝一拽,将她拎飞出去,再用两爪子接住往左右 一扯。 卿酒酒黑瞳骤然紧缩。 漫天的血雾弥漫而起,伴随的还有长乐死不瞑目大张的眼眸,以及残缺不全的碎肉四肢。 那瞬间,卿酒酒说不上来时什么样的情绪。 她能做的,仅仅是连搭两只弩箭,嗖嗖射出去。 那只羽翼颇大的妖魔,显然是妖魔中的头领,它一翅膀扇飞箭矢,转头冷冷盯着卿酒酒。 卿酒酒抿起嘴唇,她四下环顾,想也不想迅速朝城南偏僻的地方去,将这妖魔引开。 那妖魔果然跟着卿酒酒追了上去,半刻钟后,卿酒酒手上没有弩箭,火枪也没有子弹,身上的武器,唯有一把三菱刺。 她弯腰从军靴里拔出三菱刺,背脊微躬,摆出格斗防御的姿势,恶狠狠地盯着那妖魔。 “呼呼……”妖魔宽大的翅膀扇动,它绕着卿酒酒飞了两圈,随后一个猛扎子冲下来。 卿酒酒心头一凛,人快速就地一滚。 “嗤啦……”她后背迷彩服被抓破的声音。 她反身三菱刺就刺出去。 “铛……”三菱刺同妖魔爪子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卿酒酒果断一抛三菱刺,左手握住,腾挪出来的右手则一把拽住那妖魔。 “喝,给我下来!”她娇喝一声,手腕紧绷,全身肌肉发力,狠狠地将那妖魔拽下来掼到地上。 “嘭……”烟尘飞扬,迷蒙了视野。 那妖魔被这一摔,摔的头昏眼花。 卿酒酒趁机长腿一挎,骑到妖魔背上,三菱刺在她左手滴溜溜的转动,噗嗤一下,就扎进妖魔的背部。 “嘶嘶嘶……”妖魔扬天嚎叫。 它巨大的翅膀扑腾几下,竟渐渐飞了起来。 此时,卿酒酒还在它背上。 她喘了口气,猛地拔出三菱刺,带起的血花飞溅,落在她嘴角,就平添几抹危险的艳色。 妖魔在半空中旋转飞翔,企图将卿酒酒给甩下去。 卿酒酒冷笑一声,右手死死抓着妖魔背部的翅膀根部。 她哼了哼,“就这点本事?老子玩战斗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这点阵仗,哪里能眩晕她? 她攀着翅膀根部缓缓往上挪动,靠近妖魔脖子后,她瞅准机会,趁妖魔翅膀扇动停住的当口,蓦地一把抱住它脖子,冰冷的三菱刺挨上去。 她勾起粉唇,眉目热血帅气,“给我死!” 话音方落,她手上用力,锋利的三菱刺轻松割断妖魔的喉咙。 汹涌的鲜血喷洒出来,妖魔翅膀不再扇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快下坠。 “轰隆隆……”妖魔的尸体,生生将地面砸出了个坑。 坑中,卿酒酒轻咳几声,伸手爬了起来,她浑身浴血,一身煞气浓厚的没人敢靠近。 一队禁军手提大刀警惕地哗啦涌过来,这边流光从另一巷子里带着华夏人马钻出来。 “老大,你没事吧?”流光上前问道。 卿酒酒晃了晃脑袋,摆手道,“没事,如何了?” 流光道,“青龙营的将士正在城外往里杀,妖魔没多少了。” 卿酒酒点了点头,她看了眼目瞪口呆的禁军一眼,淡淡的道,“继续。” 所有人这才呆愣愣地反应过来,齐齐应了声,转身又投入新一轮的厮杀中。 两个时辰后,入侵京城的妖魔肃清,此次京城死伤严重。 半日之后,宫里传来消息,皇上不幸被妖魔所伤,卧在龙床,起不来了,还宣了太子妃进宫。 又半日后,去拦截秦池的帝九黎匆匆赶回来。 此去,未曾拦截到秦池,大燕龙脉被秦池偷的天雷珠重创,杨家一门,自认罪孽深重,带着杨家多年的家底,自请守卫修复龙脉。 帝九黎准,并从国库中拨出大量金银之物,以养龙气之用。 这个时候,卿酒酒大手一挥,她名下产业这些年赚的银子捐出八成,结果比国库还丰盛,运往龙巢养龙脉。 半月之后,皇帝崩,帝九黎顺利继位,改国号康年,史称明圣大帝。 三月后,皇陵迁入大燕以北,终年苦寒之地,巍峨矗立,大燕历代先皇尸骨在此,形成不可小觑的威压,让九州妖魔不能寸进。 同月,星官夜缺统领百族,建立九重星宫,拦截在大燕以南,凭借遗族的能耐还有百族的蛊毒之术,形成一种新的、不同于拳脚内力的武功路数,多年之后,百族越发神秘。 大燕以西的天兰国,在此次大燕劫难中,功不可没,新帝帝九黎同天兰签下永结友邦之契,两国之间,互通有无,一时间不分你我。 而远在大燕以东的帝九冥,镇守在三门峡,他的身子骨在一年后,居然出奇好转了,帝长忆在两岁之时被送往东边,帝九黎破例敕封其为无忧公主。 此后的无数年,即便皇后已诞下公主,但无忧公主一直都是帝后最为宠爱的大燕第一公主。 大燕经过此一难,反倒上下齐心,好几年里,百废待兴,在帝后圣明的治理下,欣欣向荣。 然而,让世人最为津津乐道的,还要数明圣大帝的皇后--永乐皇后。 这位皇后,满肚经纶,胸有沟壑,才华半点不输明圣大帝,甚至在这位皇后在位期间,不仅让明圣大帝做到了椒房独宠,后宫无一人,更是让大燕的军队,所向披靡,一度远征九州,杀的妖魔猝手不及。 康年十年,百族夜缺向明圣大帝传回了最后一则预言--。 千年之后,中州破,九州出,烈焰红莲,挟不世之琴,款款而来。 那好像又是……另外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