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001章 失去意识那一刻,白清回想书中众人言辞灼灼指责,和读者评论中犀利刺骨批判,想着自己是不是真做错了那么多事情。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熟悉而又陌生禅房,房间里还萦绕着一股清幽檀香。 禅房里没有点灯,天色也才刚刚泛起一丝白光,一切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晰。只透过斑驳窗纸,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掩隐晨霭苍茫之中山林,林间就连鸟儿都未曾起床,显得甚是幽沉静谧。 白清有些傻了,她翻身爬起,走到窗边静静伫立,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精致,纤细白皙双手合拢,死死拧一起。便是如此互相紧握,也依然抑制不住颤抖,暴露出她掩盖沉静表情下慌张和激动。 重生了,重开始了…… 面临如此难以预想境况,竟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应该喜还是应该悲了! 良久之后,天空逐渐放明,庵后钟楼上,传来一阵阵悠远浑重钟声,钟声一声紧跟着一声,远远传开了去,将整座山峦从睡梦中唤醒。林间早起鸟儿唧唧咋咋唱个不停,仿佛传递着它们欢乐心情。 静谧无声庵内,也渐渐响起杂乱声音。 一个十七八岁,丫鬟打扮姑娘端着银盆走进,银盆里盛着烫热水,氤氲着朦胧水汽。她一边推开门走进禅房,一边柔声念叨着:“小姐,是时候起身了,慈安师太安排了晨间为夫人诵经祈福,小姐不可缺席。” 哪知入门之后,却见本该赖床白清竟然早已起身,正伫立窗前发呆,便露出个诧异眼神,忽又笑了开来,满是欣慰道:“往常三催四请都不肯动弹,今日竟是已经起身了,小姐对夫人果然是孝顺。” 白清回身望去,只见女子面带微笑端着银盆,俏生生立屋中。只是水汽太过朦胧,她面容有些模糊,便是如此,她也一眼就认出了她。 “清歌?”她试探叫了一声,有些不敢确认。 “不过睡了一觉,小姐就不认识清歌了么?”清歌眼珠儿忽一滚,眉目间泛起一丝促狭,笑嘻嘻问道。 白清愣愣看着她,没有做声。 九年未曾相见,十年不曾看到过甜美笑容,如今清晰呈现眼前。 “清歌。”她唤着她名字,脚步踉跄走过去,竟是不顾她端着热水,一把抓住她双肩,眸中热泪盈眶,逐渐遮去了视线。 一同长大,情若姐妹,这话,就是用来形容她与清歌。清歌五岁卖入白府,就被分到了当时还只有两岁多不到三岁她身边,几乎是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个来伺候她小姐姐。身边丫鬟无数,来了走,走了来,二十五年时光中,也只有清歌名字里,不曾忌讳避开她白清名字。 白清,清歌…… 一听,就知道她们是一起。 可是,清歌走了,是她害死了清歌。 如今再见到她,哪里还能忍得住。 “砰”一声,清歌端着银盆被撞翻地,热水洒得二人满身都是,一股子凉意穿过衣衫,浸透到肌肤上,白清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哎呀!”清歌一声惊叫,好笑又好气推着白清坐回到榻上,替她寻了换洗衣衫,伺候着她换下,一边忍不住念叨,“小姐马上就要嫁人了,怎么还这样冒冒失失,小心姑爷嫌弃你哦!” 嫁人? 是了!如今是兴庆十五年七月初四,她成婚之日前三天。 奉父亲之命,这一天赶赴供奉母亲亡灵玄慈观拜祭,并为母亲做一场法事,消弭戾气。上一世她因贪凉,夜里起来开了窗户入睡,结果吹了冷风,第二日竟是起不了身,连晨间安排好诵经祈福法事,都没有赶上。午后回京途中,就因惊马,害得清歌为了护住她不受伤,摔断了手脚,从此瘫痪床。不但定亲了夫君受迫其母退了亲,就连她给护她一生,为其养老送终承诺,后也没有做到。 嫁人一年后,因苏梅进京,她失了自己孩子,还使脾气回娘家之后,被苏梅使计陷害,撺掇着袁茂林下令,将清歌杖毙了。待她听到消息赶回时,清歌尸体,都已经冰凉了。 自此以后,她与袁茂林由初怨怪,渐行渐远,直至形同陌路。 被嫂子亲手掐死前几年时间里,她大半都是住娘家白府,一年到头,与袁茂林连面也见不到一两回。 可即便如此,逝者已逝,她再也找不回她清歌了。 白清目中含泪,紧紧抓住清歌手,望着她,嘴角蠕动着,久久发不出声音。 清歌终于看出来她情绪不对,双手回握,护住她有些冰凉手,急急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夜做了噩梦,魇着了?我这就叫人去请大夫来,你别怕。夫人法事,小姐不去,想必夫人也能理解。”说着,就要松了手,出去叫人。 白清使劲儿拉住她,摇了摇头。深深呼吸着,平静了心绪,才开口道:“我没事,你再打水来给我梳洗,去大殿吧!” 她不要再错过给母亲祈福上香机会,也不会再叫清歌为了保护她,瘫痪床了。当然,她不会再嫁给那个叫她耻辱了一生男人。 虽然不知道那本书为何会将她送回成婚前,可既然她已经有改过机会,便不会再放弃了。 清歌虽有些不赞同,可白清坚持,她也不得不松口。伺候着她梳洗打扮了,便往庵堂大殿行去。 玄慈观是京城有名庵堂,坐落北郊五莲峰半山腰处。此观历史悠久,早前朝,就已是香火鼎盛之处,岁月沉淀下来建筑虽有些许斑驳之处,却无处不体现出其独特雕琢手法。建国之初,因着皇后素喜邀请观中女尼祈福,京城官眷也皆都喜欢来此上香敬拜。 如此几代皇位替,后宫妃嫔、官眷诰命们也皆亲睐此观。到如今,玄慈观香火,已经成为京城附近为鼎盛庵堂。 待白清匆匆赶至大殿之时,殿中已然坐满了女尼,她们表情平静肃穆,盘腿坐于蒲团上,双眼微阖,手指拨动着念珠,默念着经文。 白清放轻了脚步,走至主持慈安师太身边,双膝并拢,跪于旁边空置蒲团上,挺直脊背,微微垂下头颅,静默无声听着她们诵念,脑中浮现出父亲房中悬挂着母亲画像。 她自有记忆开始,就没见过母亲,关于她所有印象,都来自于画像和父亲兄长等人口中描述。 她出自武林世家,是一位武艺高强,性格飒爽却又分外温柔女子。她与父亲相识与江湖,便随之退隐,经由父母之命,嫁入白家为媳,相夫教子,甚是和美。 一切转折,都起于先帝元乐十三年“三王之乱”。 先帝因子女不丰,对所有皇子都娇宠纵容,早早就封王赐府,因而纵然太子早立,各亲王们也渐渐养大了心思。直至远了十三年,先帝年迈病弱,眼见就要仙逝,亲王们便阴谋造反,想先出掉太子全家,谋取朝纲。 那时,身为太子舍人父亲白济远跟随时任太子当今圣人身边,拼力谋筹。而母亲,则豁出一切,护得前来余府游玩太子妃与皇长孙平安。只是那时她,生了自己不过百来天,功力不及往常五成。杀敌四十余人,后却身中二十余刀,待得太子及父亲赶赴相救,只留下了一句“照顾好囡囡”话,便撒手人寰了。 所以,管她调皮任性,甚至于屡次为“恶”,皇帝伯伯和皇后伯母都不曾丝毫为难过她。所有人都宠溺着她,让她以为,就算她做错了任何事情,他们终究都还是会原谅她,甚至于替她收拾烂摊子。 可她却并不知道,再大恩情,终究有消磨光时候。 后,因为苏梅那一场放火烧粮库算计,她先被禁足,而后又被鸩酒赐死,还连累父亲兄长被罢免夺职,后落得个家破人亡下场。 白氏家族将白济远一脉迁出宗族,白澈无力反抗,只得收殓了祖父母及母亲尸骨,焚化为灰,连同父亲及妹妹白清骨灰一起,随身携带,与娇女幼儿一起,飘然远去,了无影踪。至此,成国百姓再未听闻过“玉郎”白澈之名。 这是那本《弃妇翻身记》中,关于他们白家后描述。 自己被掐死,父亲伤心吐血而亡,嫂子抛夫弃子、改嫁表兄,哥哥后只得带着全家骨灰,远离成国。 而这一切,苏梅看来,全部都是由她白清这个“毒妇”造成,是她抢了她丈夫,应该付出代价。 她白清十六年嚣张肆意生活,好似消耗了一生福分,从见到苏梅那一刻,就全然改变了。 用读者评论话来说,她这个毒妇女配白清一生,完全就是衬托女主苏梅先苦后甜人生。 真真是,讽刺至极。 l↖↗l</P></DIV> <TR> 2第002章 人总说佛有普度众生之能,然而跪于佛前,白清心绪,却至始至终都无法平静安稳。也许,这便是她不能如旁人般,有着一颗向佛诚心吧。 她思绪乱飞时候,大殿里祝祷法事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主持法事慈安师太亲自点燃一炷香,双手恭执,闭眼念诵一番之后,回身对白清说道:“请女施主敬香。” 白清却还沉浸她自己纷乱思绪中,听而未闻,呆跪蒲团上,目光滞纳不动,只一看,便知她走神。 大殿里一片静默。 清歌见自家小姐又是一脸呆滞模样,心中有些抓狂,伸手她腰侧用力戳了戳,低声提醒道:“小姐,该上香了!” 白清这才回过神来,起身走上前去,双手接过慈安师太手中檀香,俯首拜了三拜,递给候一边清歌,完成了今日拜祭后一个环节。 待清歌将香插好,她才又跪下去,对着上首观音大士合十拜过,才起身对慈安师太道:“劳烦师太了!” 慈安合十回礼,慈爱笑道:“此乃贫尼分内之事,白施主不必多礼。”她看着白清目光,却并不像是看待普通香客,反而像是看自己晚辈,慈和而怜爱。 白清上前两步,挽住慈安胳膊,脸颊她缁衣上蹭了蹭,嘟着嘴道:“师太不必过谦,清儿知道,您老人家近些年来喜清净,寻常也不轻易出来为人主持法事,清儿明白您一片苦心,只是……” 只是,恐怕要叫你们失望了。 不得不说,人生总是无法圆满,有得之时,也必会有所失! “我与你母亲乃幼时玩伴,情若姐妹,我遁入空门,无子无女,你没了母亲,幼时还我身边养了两年,如今你要成亲了,你父亲叫你来祭拜姚妹妹,也是要叫我看一看你呢!”她伸出有些苍白手,轻轻揉了揉白清头顶发丝,语气颇有些怅惘。她与白清之母皆出自江湖,年轻时期,乃是江湖中出了名一对娇花。可惜二人命,都不怎么好。一个婚姻美满,儿女双全,却年纪轻轻就惨死刀下,香消玉殒;一个年少守寡,遁入佛门,如今看起来倒像是过挺安泰祥宁。 然而庵中生活究竟是否安泰祥宁,恐怕只有慈安自己才知道了。 “我没有见过母亲,只大家背后总说她性情暴戾,滥杀成性,所以才会此安放牌位,消弭戾气。”白清皱着眉头,很有些委屈感觉。 旁人说法,与父兄告诉她,完全相反。上述判定,她是亲耳听到袁茂林与苏梅说,那个时候,她心中虽恨,却也有些相信他说法。 慈安摇了摇头,颇有些好笑点了点她鼻头,柔声劝道:“傻丫头,旁人言语,你又何须太过意?你只要知道,你母亲,她所做一切,完全都是为了你与你兄长。她是一个好母亲,你要记得她,感激她,爱她!”语毕,也不待她再说什么,开口催促道,“玄慈观距京中路途甚是遥远,你还是赶紧下山去吧,省得赶不上城门关闭,要露宿野外了。” 听得与前世一般无二催促,白清却笑嘻嘻道:“寺中宁静悠远,叫人舍不得离开,师太不如再留我一夜吧!”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嫁人即,还是早些归去,免得亲人担忧等待才是。玄慈观一直这里,你若喜爱,随时可以再来。”知道她是故意逗她开心,心中怕是恨不得马上回去见她情郎,慈安笑着摇摇头,心中有些无奈喟叹,看向她眸光中,却还是掩藏不住慈爱。 这孩子年幼失恃,一众亲友皆对其异常娇宠,这样娇宠,也少不得她自己那一份。可他们纵容娇宠,却将白清性子宠得娇蛮霸道起来,做人做事,都颇有些唯我独尊味道。她亲事,原本白父与圣人另有安排,却不料科进士探花会上,她竟是被科状元袁茂林引去了心神,非嫁不可。 袁茂林出身低微,其人却才华不弱,一届科举之中,以二十岁被圣人钦点为今科状元,按理而言,他应是一位良婿才是。然而,不管是当今圣人,还是身为太傅白父,都看得出其人钻营本质,白清性子,哪里是这种人对手。加之白清被引去心神,这其中少不得他手脚,他们对他,自然是不喜。 可谁都劝不了,也拗不过她,便是她被白父相请,以她母亲名义相劝,也改变不了她非卿不嫁念头。 后,圣人无奈,还是下了旨意赐婚。 婚前,白父将她送到了玄慈观。到时候,她还满心不虞,若非自己与她提起她母亲往日种种,她才不甘不愿留了下来,否则又哪里肯观中多待片刻呢? 慈安所想,倒真符合白清性子,她如果喜欢了什么人或东西,自然是全心全意,恨不得时刻厮守,片刻不想离开。前世她,也正是法事做完之后,立刻离开玄慈观赶回京城去了。 可现不一样了,知晓了一切之后她,倒是真心想要留下来。可惜,这不过只是想想而已。 便是无可奈何,白清还是甩着慈安胳膊,撒娇道“还早呢!我不想回去,就容我再歇上一晚吧!”什么嫁人,她不想嫁了,行不行? 清歌她身后翻了翻白眼,昨晚上就催促着大家收拾行李,还连连嘱咐了自己好几次记得提醒她,生怕耽搁了片刻小姐,会是真想要留下来? 骗鬼呢! 她上前两步,很敬职敬责催到:“小姐,马车早准备好了,我们该启程了,否则可真会赶不上城门关闭时辰。” 慈安露出一副‘果然如此’表情,将自己衣袖扯回来,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般连连催促道:“去吧,去吧!” 白清一张笑脸顿时垮了下去,被清歌拖着,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 绵延山路,马车里。 “小姐你就要嫁人了,怎么还能够这样懒懒怠怠,坐没坐相。嫁了人可不比家里有老爷和少爷疼着你,少奶奶宠着你,你得自己操持家务,相夫教子……”见白清一上车就瘫倒软垫上,清歌再次翻了翻眼睛,时刻不忘老爷嘱咐事情,开始不厌其烦念叨。 白清爬闻言坐起了身,却还是没有像她想象当中那般正襟危坐,反而斜斜倾靠车壁上,仿似随口一般,试探问道:“清歌,你说,我干脆不嫁了好不好?” “不嫁了?”清歌瞪大了眼睛,惊叫出声,“都这会儿了,后日就是成亲日子,小姐你说不嫁了!”可能么? 清歌垂头偷偷翻了个白眼,心中默默吐槽。 那会儿老爷少爷都说你年纪还小,舍不得你早早嫁出去,是你自己哭着喊着非要嫁,还巴不得第二天就成亲,这才过了多久,就说不嫁了! 谁信啊!!! 本就没有期望能够得到自己满意答案,白清自然没有注意清歌神情,默默垂下头去,掩去了目光里复杂神情,呐呐低语道:“我突然,就不想嫁了。” “不可能!小姐,你别乱想了,婚姻大事怎么能够儿戏呢?何况,现你不想嫁也得嫁!”清歌斩钉截铁反驳,见她情绪确实不同往常提及这场婚礼时兴致勃勃和羞怯期待,好似真不想嫁了一般,便又是吓又是哄劝道,“谁叫你当初愣是不肯听我劝,由老爷帮你们定亲,非得去求了圣人旨意,以防万一。这会儿子要是反悔,那就是抗旨不尊,要全家抄斩!小姐你乖啦,你忘了,姑爷可是你自己选中呢!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你们一定会过很幸福哦!” 幸福?幸福个…… 白清堪堪压制住自己差点脱口而出脏话。 她曾经以为他们是相爱,一见钟情,才子佳人,多么美好故事! 探花会上,他英姿勃勃,出口成章,引得无数女儿芳心暗许,他却独独对她亲睐有加,甜言蜜语,说她心花怒放。 可后来呢? 与他成婚,从她十五岁豆蔻年华到二十五岁悲惨死去,十年时光中,除了刚成婚到苏梅出现之前将近一年时光里,她根本不知道何谓幸福!便是那一年时光,也是她屡次妥协,每每向父亲,皇帝伯伯替他要好处之后,才能得着一些温情,其余时光,她大半时日都是独守空房。 赐婚前他口口声声甜言蜜语,他言辞灼灼山盟海誓,全然消失无踪。 而苏梅出现之后,她与袁茂林,基本上就已经是貌合神离,渐行渐远了。父亲和兄长都曾经劝过她和离,只她不甘心,总是固执己见,到后才落得那样下场。 按那位被她误认为女鬼差女子所言,这样男人,白送给别人,恐怕都没几个女人会要,正如后来看清楚了他本来面目苏梅。也只有像她白清这样傻子,才会哭着求着嫁给他! 然后,毁了她自己一生不说,还带累了白家满门。 l↖↗l</P></DIV> <TR> 3第003章 那一场长达十年,绵延她半生婚姻,于她而言,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是幸福,反而是她一生痛苦和灾难始端。 究其原由,不过是她“抢”了女主角男人而已。 看完整本书之后,她已然明白,那座书楼,不是她想象中判官殿,那个女子,大概也不会是她以为鬼差。自然,她也明白了,自己不过是别人传记中一个配角儿而已。 不过,如今她有幸重回到嫁人之前,回到母亲灵前,定是母亲要给她一个改过自机会。 一切错误,源自于与袁茂林婚姻,那么,她首先要做,就是取消掉这个婚约。让那个抱着娶她只因为她父亲是白济远;因为她白清是圣人爱愈亲女姑娘;只为了借着她走捷径,不至于与同科进士一般从低庶吉士开始一步一步往上爬,轻易得到本该四五十岁时才能得到权利和地位男人,算计成空。 便是身书中,她也不要再按照别人规定好道路来走。 可是,正如清歌所言,他们婚姻,是圣人所赐,轻易是不可能取消。 而且,两日之后便要举行婚礼,就算她知晓他早有妻室事实,知晓他是接到赐婚圣旨以后,才写了休书托人带回家休妻举动,她如今也提不出任何证据。单是她口说无凭,皇帝伯伯再疼宠她,也不可能做出收回成命,令他们解除婚约决定。 暂时不提解除婚约,便是推迟婚礼,恐怕都难。 该怎么办呢? 白清陷入愁绪中,一个个方法被想出来,又一个个被她自己默默否决。后,她无力捂住自己脸,长长叹了口气,放弃折磨自己本就有些愚钝头脑。 她不是一个特别聪明姑娘,甚至于,与同出一母,却文武双全兄长相比,她简直可以说是傻笨。 那本名为《弃妇翻身记》书籍后几页,读者经典评论里面,有一则就专门分析了她。说她是一个被宠坏了千金大小姐,父亲兄长、圣人皇后,包括太子、阳平公主内,都习惯于保护,娇宠着她。她人生,从幼年直至死亡,除了这个婚姻是她自己想法子争取之外,全都别人掌控之中。便是这个婚姻,其实也全然袁茂林算计当中。 明明他们露出过很多破绽,偏偏她却全然看不清楚,轻易,就袁茂林和王淑仪联合编织才子小姐般美好故事中迷失了心神。 那篇评论寥寥千字,却字字珠玑,一个傻字,一个笨字,描了她。便是白清本人,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分析和评价十分到位,简直直接击中了她本性之处。 苏梅口中所谓毒妇,其实不过是一个被虚无情意蒙蔽了眼睛,被虚妄自尊心掩盖了真性情大傻瓜而已。 如今这个傻瓜,经历了死亡之后,彻底清醒了。 可她,却想不出一个远离开处心积虑想要靠着她图求上位男人办法。而她自己之前做出那些事情,叫旁人绝不肯相信她是真有离开他想法,直接绝了她向别人求救机会! 该怎么办呢?到底该怎么办呢? **** 突然,好似发生了什么意外,车外传来马匹“嘶嘶……”凄厉痛苦惊叫声和车夫“吁吁……”招呼声,马车也随即开始忽忽慢颠簸起来。 白清猛地一惊,坐直了身体,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面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清歌见状,也顾不得近日来嬷嬷关于主仆有别教导,伸手将她扯回到榻子上,移坐到她身边,揽住她肩头柔声安抚道:“小姐别怕,顺伯可是赶马车老手了,不会有事。” 随着她安抚,车外也传来马儿逐渐放平缓喘气声,马车渐渐也平稳了许多,车内清歌和车外跟随众仆人们也皆都舒了口气。 白清面色,却显苍白,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她死死抓住清歌手,看着她清丽柔美面上,满是安抚笑意,脑中思绪万千,可慌乱愧疚目光却随着她脑中闪过画面和渐渐定下计策,慢慢笃定起来。 她忘了,因为纷纷杂杂思绪干扰了她头脑,明明早上看到清歌时候,她就记起来回京途中会惊马,清歌为了保护她摔断了手脚,而后瘫床上,是早早离世。她那个时候还跟自己说不要让清歌重蹈覆辙,可她竟然忘了。 她怎么就这么笨呢? 明明发生过事情,明明她早已洞知了一切,却偏偏忘记了。 方才只是一个前兆,几分钟之后,马儿会再次发狂,马车被掀翻,清歌会毫不犹豫垫她身下,用一手一脚,换她毫发无伤。 难道,还要叫清歌再经历一次那等劫难么? 不! 她可以出言叫停马车,还来得及下车,这样绝对能够避开这次灾难。可是,她不是一直想不到一个可以延迟婚礼好办法么? 如今,不正是老天爷给一个机会么? 马儿突然惊叫起来片刻,她定下了这样一个决定。 她要保住清歌,却要让自己受伤,就算如前世清歌一样,断了手脚也无妨。她相信,就算她真摔成那样,父亲也会想办法救她。 清歌却是与她不同,一个是深受父亲宠爱大家小姐,一个是卖身为奴使唤丫头,本身就不具可比性。前世清歌舍身救主,父亲虽也感激她,可却只能延请大夫相救,并不会寻太医,不可能求访江湖名医。而假设受伤是自己,恐怕宫中擅长外伤御医,也会进驻白府,直到自己痊愈为止。 地位决定命运,这是不变真理,她奈何不了。 就算她将清歌当成亲姐姐,心中,也很清楚明白知道,她知是一个下人。当然,后清歌伤重瘫痪,还被袁茂林借机弄死,落得那般下场她还不曾为其讨还公道,寒了那些曾经对她忠心耿耿下人们心。 这也是她前世悲惨命运一个导火索。 而这一切,今生,她必定要将之杜绝避免开来。 ** 如白清所料,安稳下来不过几分钟马儿,突然像是受到了袭击一般,发狂长嘶着抬起前蹄,立起身来,马车顺势朝后翻去。 刚刚放松下心情顺伯来不及反应,只得大喊一声:“惊马了,保护小姐!”而后,死死勒住缰绳,试图控制住发狂马儿。 这个时候,他若是当机立断拔刀斩断缰绳,或者直接干掉发狂马,让马车不至于颠翻,也许还能免去车中人受伤。 可顺伯不但是爱马之人,又自诩能控制这匹他照顾了好几年老马,根本不曾想过这两个方法。 于是,悲剧就不可避免发生了。 就算顺伯努力稳住了自己身体,想着法子安抚马儿,可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原本温驯听话马儿根本完全不听他招呼,用全身力气挣扎嘶叫着,想要甩脱掉束缚住它自由缰绳。 车中已经被颠簸得昏头转向清歌高声尖叫着,努力将白清搂怀中,眼见着她就要撞向结实车壁,惊恐拉住她,奋力转身,想要以身相代。 这时,白清却突然像是从恐惧中惊醒过来,竟是无意识避开了她拉扯,还推了她一把,侧过身子,左臂狠狠撞向车壁,发出“砰”一声巨响,随之“咔嚓”一声,骨头断裂声音,分外清脆,却着实叫清歌惊骇不已。 剧烈疼痛,迅速从手臂传至全身,白清额间冷汗,连同眼泪一起,瞬间就冒了出来,脸颊上糊成一团,分不清到底是汗还是泪。 “小姐!”清歌眸光含泪,大声喊道! “好痛!”白清呼痛,脑中闪过一丝悔意,可怜兮兮望向忧心不已清歌,委屈道,“清歌,我手,是不是断掉了?” “小姐,小姐,你别动!”清歌有些六神无主,颠簸马车,剧烈晃动,让她就连想要扶住白清,避免她受伤手不再碰撞到也全都做不到,只得低声哄道,“别动它,没事,没事!” 这时,马儿几番努力“拼搏”之下,马车终于熬不住,侧翻地,马儿也因被拉得倒向地上。而后,它竟是不顾摔伤,爬起来又要往前奔去,马车还拴马上,也被拖曳着往前奔去。 这一次,清歌总算搂住了白清,替她挡了大半伤害,只听得左腿“咔嚓”一声,好似撞断了。可惜,就算如此,她微薄力量也无法让白清完全免于劫难,已经受伤断裂手,再一次撞击车壁上,伤上加伤。就连额头,也狠狠朝车壁撞去,眼冒金星。 主仆二人同时惊呼一声,眼前一黑,就彻底晕了过去。 l↖↗l</P></DIV> <TR> 4第004章 白清主仆二人皆受伤陷入昏迷之中,她们不知道,就她们失去意识同一时刻,路边茂密林子里面,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男人,犹如翔鹰坠空般,厉射而来。 他脚尖一棵巨树上一点,便借势飞身至发狂马儿身侧,双手交握,手中长剑顺着他来势,狠命刺向正胡乱挣扎着马儿脖子上。只听得马儿一声凄厉长嘶,热血便迸溅出来,喷了一地,马儿只朝前迈了两步,便摇晃着倒地,嘴里发出“噗噗”声音,四肢抽搐着,很就没了气息。 被拖曳而行马车,也堪堪停了下来,距离马车不过两三丈地方,便是一条深沟,若马儿再往前多行几步,整个马车恐怕都会翻入沟中,车内人,必定凶多吉少。 顺伯已是吓得六神无主,他反应过来自己不能控制住马儿时候,已经没了机会杀掉马儿或者斩去缰绳了。如今见马儿终于死去、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浑身顿时脱力,脚下一软,便瘫倒地了。 后面车马迅速赶了上来,车中仆妇丫鬟们根本来不及感谢帮助击杀了马儿,救了白清主仆二人男子,跌跌撞撞朝白清马车跑去。 “小姐!小姐……” 见白清清歌皆是一脸鲜血昏迷马车中,这个现场,顿时惊叫起来,乱作一团,鲜少经历变故他们,连下一步该做什么都不知道,只哭泣着,悲呼着…… 那么多人,仆妇、丫头、护卫……竟是没有一个可以做主人。这样情景也可以看出,白清前世嫁人之后,处处受制于人,被算计得没了孩子,还自家内宅都能够被人下了绝育药,也理所当然了。 黑色劲装男子见状,剑眉皱成一团,黑沉着脸怒斥道:“闭嘴!” 一股子冷冽杀气,随着他冰冷声音,瞬间弥漫上空。仆妇丫头们顿时吓得一凛,呐呐住了口,茫然互望。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牌,“唰”一声甩到地上,命令道:“去两个人,速到玄慈观请慈缘师太过来。”周围荒凉,距离近地方,就是山腰处玄慈观,观中慈缘师太医术不凡,区区外伤,应该难不倒她。 铁牌上,一个金色“骁”字透过树叶洒落斑驳阳光掩映下,熠熠生辉,让看见人,眼眶不约而同猛缩了一下。 骁骑营令牌! 骁骑营原本只是护卫皇宫三支禁卫中一支,一直到今上统治年间,才逐渐转型。 十五年前“三王之乱”中,骁骑营为今上立下了汗马功劳。其中兵丁各个骁勇善战,能以一敌三,杀得三王乱军节节败退。重要是,它是今上嫡系,京中有传言,骁骑营今上手中,其实跟前朝明国臭名昭著锦衣卫差不多,私底下,可没少为今上干一些不能明言事情,堪称倚重非常。 是以,京中百官对骁骑营多是表面恭敬,实际疏远态度,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露出什么马脚来。毕竟为官者,多多少少总是有些不能说出口秘密,叫骁骑营知晓了,那头顶上乌纱帽和脖子上脑袋,指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搬家了。 这救命恩人身上,竟会带着骁骑营令牌,白家仆从,一时颇有些接受无能。 什么时候开始,骁骑营中也会有这等慈悲心肠人了? “哼……”黑衣男子能甩出令牌,自然也知道自己身份会给人带来什么反应,也不说什么,只冷哼一声,便吓得众人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颤巍巍就要拜倒。 “还不去!” “是是……”一边茫然无措护卫中有一人忙不迭回道,并附身捡起令牌,然后翻身上马,速打马朝山腰玄慈观跑而去。 很,又另有一位护卫上马跟了上去。 这时,坐后面马车中,白清奶妈顾氏总算丫鬟搀扶下,赶了过来。见此地一片混乱情况,当即冷下脸来,斥道:“还不些收拾收拾,把小姐抬了出来,要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见丫头们听命行事之后,才又转身对黑衣男子感激道,“老奴乃白家下人顾氏,方才多谢恩公相救我家小姐,不知恩公高姓大名,还请告知老奴,待老奴回家转告老爷,,我们老爷白太傅,定会上门感谢。” 黑衣男子闻言,冷凌面上,总算有些了些表情。他眸中闪过一丝懊恼,嘴角牵起讽刺冷笑,问道:“这么说,车中人,是白家小姐白清?”因着圣人及皇家亲睐,京中无人不知白家唯有两位女眷,一个是少爷白澈妻子涂氏,一个就是白家小姐白清。白清婚礼即,身为当家主母涂氏肯定不可能离开府中,能够出来,就只有准娘白清了。 顾妈妈皱起眉头,心中颇有些不悦,此人实太无礼了,闺中女子名字,便是知晓,也不该如此毫不顾忌直呼其名。可是碍于对方方才出手相救,她并不好发作,只收起了方才感激,神色淡淡回道:“正是。” 黑衣男子再次冷哼一声,道:“你可以告诉白济远,我叫肖肃。”语毕,也不等众人反应,长剑回鞘,转身就走回林中去了。 肖肃! 顾妈妈面上神色一僵,嘴角抽搐着哆嗦了两下,看着他远去背影眼中,充满了恐惧。她表现还算好,旁仆妇丫头,包括护卫,大半都僵直了身体,有些人,甚至直接被吓得坐倒地,手软脚软,久久爬不起来。 肖肃啊!骁骑营都指挥使肖肃!杀人魔王肖肃!!!天煞孤星肖肃!!!不管哪一个名号,都叫人闻之战栗,只要一提他名字,简直就有止小儿夜啼功效。 传说他从十一岁入伍开始,恰遇襄阳告急,蒙人南下,烧杀掳掠。他所驻军肖家军杀敌数万,其中,单单他一人,就手刃敌军三千,杀得双眼通红,浑身浴血。而后是领军五千,追击敌军三千里,直接杀入蒙人王庭,将蒙王全家上至年迈老人,下至襁褓幼儿皆诛杀,将蒙人中壮年男子杀戮一空。 自那一役之后,至今十年来,蒙人都未完全恢复生机,只得依附成国,苟延残喘活着。彻底绝了蒙人年年秋末冬初南下成国境内抢掠粮食,以保他们安稳过冬,成国人则家破人亡、人财两失惯例。 此一战,也打响了他名号,而后奉今上之命,数年来转战各边境城市,几年时间里,成国四方边境全然平定,整个大成,开始进入和谐发展时期。 肖肃凶名,也随之传遍了整个大成,以及周边小国部落。 而肖肃,自然是功成身退,被一纸调令,召回了京城。 京中百官满以为接下来就该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良弓藏!”戏码了,谁知道圣人见了他,一通夸奖之后,直接封了个安乐侯。 好吧!都封了安乐侯了,那就该卸甲回家去安安乐乐过日子了吧!偏偏圣人却不叫他生活如爵位之名,而是将自己手中王牌——骁骑营给了他,任命为骁骑营都指挥使,直接掌管骁骑营所有事物。 这样一个爵位,这样一个任命,直接叫朝中百官跌碎了一地下巴! 这不科学啊!功高盖主什么?圣人你看不到、想不到么?骁骑营啊!肩负皇宫部分护卫之职,掌管看守昭狱,有抓捕审问官员之权骁骑营,给这么个不到二十人统领,真可以么? 御史们赶紧发挥自己本职,一本本劝谏弹劾折子,火速送到御前。一个个头发胡子花白老头子们,差点儿没直接金銮殿撞柱死谏。 可是,折子圣人留中不发了,劝谏言辞,他全然充耳不闻。 接下来,弹劾御史们私底下犯事情被一一翻了出来,直接被骁骑营下入昭狱,审理判罪,原本几个月下不来判决,三两日就公诸于众。 变故来得如此之,反击之力如此狠利,百官顿时惊若寒蝉,再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然后顺理成章,肖肃接管了骁骑营,自此之后,京中官场为之一清,甚至于连前门大街上仗势欺人纨绔子弟,都少了好多。 圣人表示,对于这样结果,他很满意。 于是,他给肖肃赐婚了。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原来这个杀人魔王之所以这么得圣人信任,丝毫都不曾怀疑忌惮过他原因。居然是因为,他是圣人同母亲姐姐,顺宁长公主曾肖家之时留下那个儿子。 他存,对顺宁长公主而言,是一个耻辱。对于圣人而言,却是一份难以弥补愧疚。 l↖↗l</P></DIV> <TR> 5第005章 顺宁长公主与圣人同为先皇继皇后、已故贤恭淑顺德仪皇太后卢氏所出。卢氏出自顺成侯府,乃侯府唯一嫡出子女,原本她可以安安稳稳长大,然后寻一位门当户对人家,带着过半家财嫁过去,享受富足平静日子。奈何其母出身寻常官宦人家,舅家因子孙不肖有些后继无力,其父顺成侯却性喜渔色,好大喜功。不但有些宠妾灭妻兆头,竟然还做下了挪用官银事情,连祖先好不容易打下爵位,也差点儿因此被削。 恰那时,先帝元后蒋氏因病逝世,先帝有意另选贤德,卢氏便被父亲以其母性命地位为要挟,进宫参选,然后被封为后。 可惜,她母亲,却她封后不久之后,就郁郁而终了。因此卢氏对娘家十分不满,若非那时她已身怀有孕,元后又一无所出,若她生下儿子,便是唯一嫡子。成国素有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爱惯例,她心中有了点儿盼头,怕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即便如此,她与娘家顺成侯府关系,也甚为疏远,很少联系。 而后顺宁长公主出生,她虽有些失望,却也像母亲疼爱自己那样,娇宠疼爱着自己女儿。让她喜悦是,没过几年,她就生了今上,而且一出生,就被封为了太子。可太子却有年长两位庶出兄长,和只稍为年幼两岁庶出弟弟年纪小小就封了王。为保儿子顺利继位,她才不甘不愿与娘家恢复了关系。 可惜顺成侯一门都跟她爹顺成侯一般性子,根本不成器。后,她不得不将自己爱若性命般长女,嫁给了掌控着三十万兵马镇国将军肖雪军,一个长五三大粗,女儿为厌恶武夫类型男子。为此,还强制拆散了两对有情人,成就了一对怨偶和两个伤心人。 虽然,今上登基之后,这一对怨偶平静和离,然后各自与等待着自己爱人成婚,有情人各成眷属。可惜,当初被迫与爱人分离伤痕,却永远也无法磨灭。德仪皇太后卢氏到死,也没能得到自己女儿顺宁长公主原谅,母女二人生死再不相见。 她曾经被父亲以母亲性命地位而逼迫,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男人。又以自己性命和女儿女婿各自爱人性命相胁,叫他们与自己不爱人成婚。为此,她心中满怀着愧疚,终究郁结于内,不过五十刚出头,就郁郁而终了。 临死之前,她也是满怀愧疚和遗憾闭上了双眼,她愧对女儿,加愧对,是女儿肖家留下那个父不疼母不爱孩子,肖肃。 **** 母亲是当今圣上唯一同母姐姐,父亲是“军神”肖氏家族族长,掌管三十万肖家军镇国大将军。按理而言,肖肃应当是集三千宠爱一身,被娇宠着长大才是。 可惜是,他存,不过是父亲给外祖母一个保证,也不过是外祖母给父亲以及整个肖家一个保障。他父亲不是他母亲心之所系之人;他母亲,也不是他父亲心之所向女人;他,自然就不是父母期待中出生孩子了。 他,只是一宗交易产物而已。 交易完成以后,舅舅登基为帝之后,母亲离开肖家,嫁给了她曾经被分开爱人,父亲也扶正了自己表妹。 大家都很满意,唯有他,被父母踢过去踢过来,无人关爱,父亲那位以柔弱善良著称表妹妻子,以折磨他为乐。可惜,父亲对爱人有愧,对他无甚感情,自然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母亲同样如是,对他完全放任不管,任他被人鱼肉。 后皇帝舅舅出面,请白济远将他送到了白云山庄暂避风头。 很小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处境,所以到了白云山庄之后,他跟着师傅,努力练武。十一岁,蒙人扣边,他毅然入伍杀敌,他要证明,即便没有父母眷顾,他也能够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白云山庄果然不愧为江湖中具盛名武学圣地,不过习武四年,他武艺军中,已然凌驾众人之上,便是他那位名为“军神”父亲,也有所不敌。 而后七年,他征战各方,成就名号,比之他军中号令万千父亲,加响亮。 肖家这个时候出面了,想要他回归宗族,可惜,他对肖家,早没了任何感情,他们早已放弃了他,他也无须为他们动容丝毫? 他此生唯一感激,是当初为他出头皇帝舅舅,是送他去白云山庄白济远,是白云山庄庄主,他师傅姚月希。 所以,他为舅舅效忠,替他掌管骁骑营,做那些明里不好言及事情,他代表着黑暗,代表着成国灰色地带。 管如此,他会逐渐声名狼藉,可他根本不乎。 可他做梦都想不到是,他不乎东西,旁人却乎得不得了。 十八岁,圣人露出要为他指婚意思,京中有女儿人家,却纷纷为家中女儿定亲,隐晦表现出拒绝姿态。 自然,有拒绝,也有巴结,挑来选去,圣人总算看上了一位好姑娘。她是齐国公府嫡出幼女齐三小姐,年十六,正是明媚年纪,他不置可否,却也觉得自己年纪该是成婚了,便点头应允。 然而,赐婚圣旨颁下不过两月,齐三小姐就因意外落水而亡。半年之后,圣人又为他指婚吏部尚书刘凯全嫡长孙女,一个多月之后,刘大小姐不过患了一场小小风寒,就香消玉殒了。 那时他,差不多要到十九岁了,京中也渐渐有了他命中带煞,是个天煞孤星命格。命里就克亲,所以父不疼母不爱,父母才能安然无恙,而若是与他亲近,除却圣人皇族这般有天命护体,必定不得好死。 不说与他成亲,便是订婚,都少不得要被克死。 圣人不信这个邪,还要再为他赐婚,京中一时之间再无十岁以上单身女儿家。 当然,也有不拿女儿当回事人家,或者提出将家中庶女许配给他人家,却皆都被圣人嫌弃。之后再一次千挑万选,圣人选中了大理寺卿南宫柳女儿,才刚刚准备好圣旨,还没发下去,南宫小姐就染上了天花。 而后,整个京城都忙着消毒巡查、控制天花蔓延,除了几个亲近人,没人知道圣人这个打算,那一诏圣旨,只能付之一炬。 由此,便是圣人,也不得不相信他这个命格,近年来,屡屡寻访高僧术士,以求破解。后,玄慈观慈安师太说,他并非命中带煞,也不是什么天煞孤星,不过是机缘巧合缘由,加上他没有遇到命中注定那个人而已。 既然没有遇上命定之人,那就暂且放下,省得害了无辜姑娘。 自此,他不提及婚姻之事。 一直到年初之时,他御书房外见到来面见圣人白家小姐,她跳脱欢,好似生命中从没有烦恼单纯模样,叫他不由看呆了眼神。那时,圣人笑言,若他真有意,便去向慈安师太询问是否命定,并告诉他,慈安师太对白清身为熟悉,便是不给生辰八字,她都能算出,是否适合他。如果真适合,他定然亲自开口,替他向白太傅求亲。 他心中一动,没有如往常般直接出言拒绝。 他想,若是娶这样一个单纯姑娘回家,未来生活,也许不会像现这样死寂而乏味。 可是,他没有想到,春闱探花会之后不久,正他传信向慈安师太求问,白家小姐是否他命中注定那个人之后,白清亲自进宫,向圣人求了赐婚今科状元袁茂林圣旨。 听闻此事,他当即愕然,怔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很坚持,一次次恳求,哭闹撒泼,什么法子都用出来了,只求一份圣旨。圣人无奈,后,终究还是同意了。 他有些怅惘,也有些失落。 却没想到,就她婚前,他竟然遇到了她,还救了她。 肖肃摇头苦笑,心中隐隐有些苦涩。 那个姑娘性子并不好,比之之前与他定亲那些贤良淑德姑娘们,她京中,是出了名嚣张跋扈,唯我独尊。圣人腰间佩戴碧玺,她看上了,开口就要。皇后腕上碧玉镯子,她喜欢了,伸手就摘。便是太子殿下看上了想要收房美貌宫女,她也非逼着要了带回家去。如此种种事由,她做过不少,也闹出了许多笑话。 可偏偏,他对那些贤良淑德姑娘们坦然视之,便是对方命陨,也没有任何多余感觉。却对这个嚣张跋扈傻姑娘,动了心。 对方还看不上他,自顾选了个出身底下,满是算计男人,掏心掏肺,居然婚前,就开口向圣人为其求官,还说什么有才之人,不能埋没了。 那个男人算计并不高明,几乎每一个人都看得出来,可那个傻姑娘,完全不明白,也听不进去任何人劝解。 圣人皇后忧心不已,太子殿下是气急败坏,整个白府里,除了她自己兴高采烈,根本不像是嫁女儿,反而像是准备丧事一般,处处哀伤。 慈安师太曾经抚养过她一段时间,他们这是第二次送她来玄慈观,期望她能够改变初衷,他也有所期待,悄悄赶至,想向师太求一个答案。可没想到,她却好似完全失了心神,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山路上,就这么急赶路。 后惊了马,出了事。 看清楚了她态度,他还有什么好问,有什么好期待呢? 背着长剑,肖肃没有再往山上去,反而朝他来路,下山去了。山脚下,一匹白色宝马正悠闲啃着草,时不时撩一撩蹄子,朝山上望去。见肖肃下山来,马儿打了一个响鼻,欢窜到他身边。 肖肃伸手摸了摸马儿头,安抚着它,而后回身朝山上望了一眼,翻身上马,双腿一夹,便朝京城方向奔去了。 l↖↗l</P></DIV> <TR> 6第006章 浅粉色纱帐做工分外精良,上面刺绣着精致蝶恋花纹饰。半开着窗户外吹来一阵微风,纱帐随之飘动,那彩绣蝶翼,顿时颤颤巍巍飘动,栩栩如生花朵上轻轻晃动,好似整个人真身处花园,亲眼看见只只彩蝶停驻花朵之上,低头亲吻花瓣一般。 白清醒来,看见便是这样梦幻美丽一幕,很是熟悉。 这是她闺房,宽阔明亮,富丽堂皇,每一件家具,每一个摆设,甚至于幔帐屏风,都无一不精致,无一不价值连城。 值得一提是,这个闺房,它位于白府建筑中为华丽精致正房大院里。 是!白家,住正房,不是一家之主老爷白济远,也不是未来家主、当家主母白澈夫妇,反而是她这个即将要出嫁白家小姐。而且,前世,就算她出嫁了,旁人也没有如愿以偿搬进这个属于她院子。此地依旧为她保存,任由她随意出入,并且随时可以回来居住,俨然不似旁人家闺女嫁出去了,便是外人一样做法。 也许,这也是嫂子涂氏厌恶自己一个因由吧! **** 白清怔怔想。 好像睡得太久一样,身上很是酸软,白清动了动手脚,想要起身,却猛然牵动了手臂,一股子剧烈疼痛,顿时侵袭而来,叫她冷汗与泪水同时纷涌而出。“好痛!”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了避开那场婚姻,不惜自残自身,那场原本可以避免开意外中,弄断了手臂。而后情况却不由自己掌控,马车拖曳前行时,竟是直接撞晕了过去。晕倒之前,她好像还听到了一声骨头断裂声音。 清歌,是清歌! 隐隐约约,她好像听到了清歌惨叫了一声。 难道,就算她摔断了手臂,还是没能够避免开清歌受伤么? “清歌,清歌……”她心中惊惧,大声喊叫起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脚步声,由远至近走来。白清眼眸一亮,满含期待门口望去,迫不急切喊道:“清歌!”清歌还活着时候,不管何时何地,只要她需要,喊一声,清歌总是会来到她身边。 可惜,走进房中,却并非她期待中清歌,反而是一个身着浅绿色襦裙,面容长得颇为妖娆女子。她朝白清福了福身,声音柔和,语速慢条斯理,好似平常寒暄说道:“小姐醒了,清歌姐姐腿脚受了伤,正房中养着呢!小姐有什么吩咐,可以先跟奴婢说,奴婢稍后就过去转告给清歌姐姐知道。” “芊若?”白清瞳孔缩了缩,双手不由自主用力握紧成拳,胳膊上那钻心般剧烈疼痛,也掩盖不了她心中顿起怒气。 半年前,芊若还是太子延庆殿中侍奉茶水宫女,因为长相妖娆,为太子妃不喜。可她形色素来从容淡定,对太子也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勾引意思,端得是洁身自爱好姑娘。 白清与太子妃关系不好,太子妃讨厌,她自然得好好护着。还曾因为太子妃出言讽刺她是不懂规矩野丫头,便赌气般放下豪言壮语,说若是芊若喜欢太子哥哥,她定然求得皇帝伯伯封她为良娣,气得太子妃牙痒痒,却也真吓住了她。因为太子妃很明白知道,这个皇宫中,因为圣人皇后偏爱,白清这个什么封号都没有平凡官家小姐,比之公主都毫不逊色。而她也根本不像寻常姑娘一般谨言慎行,若真惹着了她,她才不会管这事情到底是不是太子房中事,她适合不适合开口。 那是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姑娘,所以,为了自家切身利益,后太子妃只得妥协了,不但不再处处针对嫉妒,转而时不时送点小礼物,讨好讨好白清。 收到了太子妃善意,白清理所当然接受了,之前说过话,也全然忘记了。 其实,那时白清能够说出这样话,本也没真打算那样做,她一直以为清歌高洁,是不屑于与人为妾,所以就算她真提出了让芊若去做太子良娣,芊若也一定会拒绝,却根本不知道人家心中到底想什么。 当然,芊若也不知道,白清这话,真只是说说而已。 她看得清楚白清地位,因而做出她喜欢姿态,讨好她,目,自然是能够谋求上位。太子良娣,比之一般侍妾,地位可高得多。 所以,没过多久,白清去延庆殿时候,亲眼看到了“太子调戏宫女,宫女宁死不从。”戏码。 她顿时怒了,直接将被灌醉了太子大骂一顿,然后放下一句“芊若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白清丫鬟了。”话,不顾芊若被惊得呆若木鸡,拉着她,就出了皇宫。 太子当然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也担心芊若白清身边,会害了她,便想要将芊若要回去,报复一番。可白清以为他色迷心窍,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后他只得悻悻放弃,却还是出言提醒了白澈注意着点儿,别叫白清被糊弄了过去。 可惜,白清这人一根筋,她知道自家兄长与太子关系很好,以为兄长是为了帮太子,对芊若处处护着,并且深信不疑,愣是叫旁人丝毫插不进手去。 后,她嫁人时候,还将芊若当做陪嫁丫鬟之一,带到了袁家。 前世她根本不知道,芊若恨她,因为她没有按照她算计,看见她被太子调戏之后,向圣人进言,给他太子良娣位分作为补偿,反而将她带出了皇宫,不允许太子再见到她,彻底绝了她成为太子女人心思。 所以,她配合王淑仪,给她灌输才子佳人思想,给她描画与袁茂林成婚之后幸福美好生活画卷。然后,她嫁给袁茂林不过半个月之后,就爬上了袁茂林床。之后是处处给她使绊子,给王淑仪创造机会,让二人私会。苏梅出现之后,是第一时间就投靠了苏梅,给她做起了内应,处处算计着她这个主子,以图报复。 她没了孩子,有芊若一份功劳;她身中绝育药,十年无所出,有芊若手笔;就连后她被冤枉烧了那一批赈灾粮,里面也少不了芊若提供所谓“证据”。 这个眼神看似淡定从容,一派大方女子,内里,竟是隐藏着那么多恨意和那么狠毒报复之心。 可怜她竟是看不穿,被一个出身低微,至始至终都装模作样女人给完全蒙了鼓里,怪不得看这本书人,大多对她评价都是一个傻字了。 **** 芊若见白清突然变了脸色,看着她目光中,竟不似平日宽和信任,反而流露出一股子叫人打心底里感到战栗暴戾之气,还有,分外清晰明了怀疑。 难道,这一次她因为即将要成功而松懈下来,拒绝了随同前往玄慈观,留家中。她不知道,没有亲见途中,发生了什么她无法掌控事情么?小姐昏迷时候,她明明已经向同去丫头们问清楚了小姐这次去玄慈观发生所有事情,除了半路上惊马,分明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究竟是什么,让她开始怀疑自己?芊若对此,苦思不解。 不过此时重要,不是去查探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开始怀疑自己,而是消除这种怀疑。如今,不正巧有一个“不好”消息,要告诉她么。 芊若抬腿举步,慢条斯理朝床边走来,每一个步子,都迈出几乎一样大小,身子摇晃弧度,也没有任何改变。她一举一动,总是那么赏心悦目,便是走路,都显她独特风姿。 芊若,确是一个难得美人儿,也难怪太子殿下都曾经对她心动,也难怪她一切算计成空之后,会那么恨白清了。 走到床前,伸手就握住白清手,轻轻一捏,唤醒了她不知飘向何方神智,柔柔说道:“小姐,你可是还有什么不舒服地方?老爷说你胳膊受了伤,受不住繁琐婚礼,所以上书圣上,将婚期延迟了。其实奴婢倒是觉得,小姐是娘,除了拜堂,其他时间都有人伺候着,根本不影响婚礼。小姐也希望一点嫁给袁公子,是不是?”说这话时候,她表现出来姿态,全然是替白清着想样子。甚至于,她眉目之间,还隐隐流露出一股子魅惑味道,若是往常对她万分信任,毫不怀疑白清,指不定就已经顺着她话接了下去了。 这个女人,倒是真懂得怎么利用她异于常人资本。 l↖↗l</P></DIV> <TR> 7第007章 白清心中暗暗警惕,告诫自己不要去看她眼睛,忍住胳膊上疼痛,手腕使劲一扭,脱出了她掌控,缩了回去,眼皮朝下看去,盖住眼中厌恶,口气如同往日一般,十分不悦愤愤说道:“我如今这个样子,就是连床都起不来,怎么成婚嫁人?我要嫁人,肯定得打扮漂漂亮亮,怎么能够以吊着手臂这样不雅样子出现?”受了这么大罪,冒了这么大险,好不容易才真如愿以偿延迟了婚礼,还想撺掇着我去哭着求着坚持带伤如期出嫁,当我是傻子,还是吃错了药? 她倒是不想想,换做前世她,指不定就算受了伤,也要哭着喊着要如期出嫁呢!芊若那次算计出错,措手不及被她带出了宫之后,窝白家这段日子里,可真是对她性子脾气仔细研究揣摩了许久,对于把握她心思,如今可谓是手到擒来,毫不费力啊! 只是可惜,如今白清,不是以前她了。 芊若对此,却并不知晓,出言失利,她不禁有些愕然。想了想白清素来对自己容颜很是意,以为她真是因为形象容貌问题,才会如此,便又开口恭维道:“小姐生得这般绝色容颜,便是吊着手臂,也定然是全天下美娘。再说,袁公子那么喜欢小姐,定然不会意这个,他肯定巴不得小姐马上就嫁过去呢!” 白清眉毛缩成一团,怒声驳道:“芊若你既然这么了解他,不如你代我嫁过去好了!”也省得我再想那么多办法去退亲。 “小姐!”芊若心中一惊,表情茫然惊呼了一声,“噗通”跪倒地,讨饶道,“奴婢错了,奴婢不敢。小姐你不要误会,奴婢与袁公子什么事都没有,奴婢昨日去见袁公子,只是因为袁公子怕不清楚小姐喜欢房屋摆设,找奴婢过去询问清楚,想要弄好了讨小姐欢心,奴婢也想小姐嫁过去过得舒心,才会出去告知袁公子而已。” 果然是昨日自己与袁公子私下见面被小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晓了,否则她怎么可能会怀疑自己,又怎么会说出这样话来。不过,小姐昨日玄慈观,回来途中就受伤昏迷了,应该没有亲眼瞧见发生了什么,也不必怕她会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先直接认了错,想个法子哄了她再说其他便是。 “哦……”白清拖长了声音,心中却不由自主升起了一股子熟悉愤怒感,原来,她昨日还去见过他。怕是自己不知道时候,他们早就做过了那体子事由了吧! 这个贱-人!这对奸-夫-淫-妇! 这股子愤怒虽然来得,去得也。可白清回过神来之后,心中却不由一颤,原来经历前生长达九年貌合神离,经历过死亡折磨之后,她竟是还会因为他与旁人关系而生出愤怒么? 不,兴许是因为,突然知晓了自己并不知道事情,知道了自己有很多事情被当成傻子一样蒙了鼓中,才会如此愤怒罢! 她书楼里确是看过了那一整本书,并将其中内容记得清清楚楚,从中也了解了很多自己前世不知道事情。可惜,那本书是以苏梅视觉为主线,关于她一切,倒是描写十分详细。而自己书中,只不过是一个衬托女主角配角而已。所以书中关于自己很多描写,都只是写,自己怎么想出一些笨拙到蠢钝法子,想要去害苏梅,结果苏梅又是怎么利用一切有生力量,来进行反击,后让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而,书中苏梅出现京城之前,关于自己以及京中一切,也都只是描写袁茂林及其相关事由时,简单提起而已。 从后文中,她知晓芊若和王淑仪与袁茂林早探花会初遇之后,便蛇鼠一窝勾结了一起,却并不知道她与他这场婚姻中,他们其中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不知道他们何时何地,有过些什么来往。 唯一知道,只是前世里她自己曾经经历过那些,可偏偏时光久远,除了一些印象深刻,很多事情,她记忆中,并不十分清晰。 如今芊若自己不按理出牌情况,倒是露了马脚,若是不好好利用一番,可真对不起自己这番歪打正着了。 **** 白清那拖长声音中,满是怀疑,芊若心中有些不安,抬眸直直看向白清眼睛,眸光中,全然是浓浓感激之情和被怀疑了悲痛。似是白清怀疑侮辱了她人格一般,芊若泪水长流,心痛不已道:“小姐你相信芊若,当初宫中,便是太子殿下,奴婢都不曾勾引,只求全身而退。如今,又怎么会去勾引救了奴婢小姐夫君呢?请小姐相信芊若。” 白清好似真被她这番举动说服,挣扎过后,满含酸意问道:“那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与他究竟见过几次,说了些什么?”这番作态,全然是一个被嫉妒遮盖了眼睛吃醋妇人样。 她前世没少做这样事情,此时演绎起来,自然是入木三分。 芊若心中长长舒了口气,擦了一把面上泪水,很是自然弄乱了妆容,遮盖住自己美艳无双容貌。此时此刻,可不能叫她再多看她这样美貌容颜,否则,她那已经被嫉妒充满了心思,铁定难以消除。 “奴婢只见过袁公子三次,因为当日探花会上,袁公子看见奴婢跟小姐身边,就以为奴婢是小姐心腹丫头,知道小姐喜欢是什么,所以,才私底下来找了奴婢三次。一次就是昨日,是问小姐闺房摆设陈列,好袁府中做同样摆设,免得小姐换了地方,不习惯。一次是上个月十号,是因为要买厨上人手,想问问小姐喜欢口味,还有一次,就是圣人赐婚之后,想问问小姐喜欢什么礼物。奴婢见袁公子心系小姐,处处都想讨小姐欢心,让小姐高兴,所以,就将小姐喜欢,告诉了他。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请小姐降罪。” 怎么样才能够既避开了责罚,消除了自身嫌疑,又叫主子知道自己忠心,这就是了。投其所好,小姐上心,不就是与袁公子之间情谊么?若叫她知道袁公子是如何想要讨好她,让她开心,她定然心中喜悦,又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是不是见了他呢?怕是,她还想别人多来找她几次才是呢! 白清忍住心中冒起恶心之意,挑了挑眉头,语带嗔怪道:“你倒是上心!” “小姐救奴婢出了火坑,奴婢只是感激小姐,想叫小姐高兴而已。”芊若满怀感激回道,眼中,飘过一丝不屑。 白清看眼中,却并不表露,只斥道:“乱说,太子哥哥怎么会是火坑?” 顺着白清话,和白清喜欢性子,芊若委屈瘪了瘪嘴,道:“是,奴婢错了,太子殿下当然不是火坑,奴婢只是不愿为妾,不愿与她人共事一夫罢了。” 白清欣慰点头,“你要真如此想才好!”别光嘴上说说,却做了相反事情。到时候,有什么样惩罚,可就不是你能够预料得到了。 芊若有些疑惑,明明看起来跟往常一样,为何这话中,好似有话一般?难道,她还是怀疑?可看起来又不像?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其实,白清真不适合演戏,虽然她所演,是前世她自己,却总是掩盖不住自己内心想法,不经意,就露出了端倪,叫旁人心生怀疑。好芊若自诩早将她掌控自己手心里了,根本不担心她会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多想,否则不等她利用别人,别人早将她给利用干干净净了。 此时二人,倒是真演一出主仆情深好戏码,连有人进了房间,都没有发现。 来人只得自顾打断了她们对视,满心欣慰道:“妹妹总算是醒了,公公和你兄长,可是担心得不得了,嫂子这就叫人去告知他们。芊若,妹妹醒了,你怎地也不知道要通知一声?”这话,听似指责,却是不痛不痒,根本没有丝毫力度。 芊若深受白清信任,她又生怕旁人将之骗回太子身边,因而看得很紧,涂氏自然不会触其逆鳞。 她如今,可就等着白清出了嫁,好打包了东西,搬进这正院中来。 正院明明就该是自己这个当家主母住,偏偏公公却给了小姑,还一住就是十五年,就算自己嫁了进来,也没提让她搬出话来。白清也浑不意,自己多次旁敲侧击,她都没有主动让出来,实是太不识好歹了。 奈何家中两个男人都疼爱她,把她当成掌上明珠,想要什么都想办法满足,自己根本丝毫撼动不了她地位。 对此,涂氏深觉不虞。 l↖↗l</P></DIV> <TR> 8第008章 面对面,眼对眼看见杀死自己凶手,明明对方狠辣如鬼魅般摸样还历历目,偏偏如今她却言笑晏晏对你关怀备至,作为被杀之人,你应该作何表现? 这绝逼是白清重生之后所面临,大艰难一个问题。 倘若还前世,她未曾见识过涂氏狠和涂氏恨,外受了伤受了委屈,只能躺床上安养时候,若是嫂子涂氏前来探望关怀话,她定然会满怀委屈扑到她怀中向她哭诉,并且喋喋不休说自己身上痛苦,求安慰求抚摸。 可是,现立她面前这个人,一如既往熟悉美丽,也一如既往柔婉宁曦。可她却再不敢有任何亲近了,因为这个人,实实是前世那个掐死了她凶手。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时候她一改温柔,露出掩饰柔婉背后狠心绝性;忘不了她口口声声里充满了憎恨怒骂之声;忘不了是,那掐脖子上,夺去了她呼吸冰凉手,和深深刺入到肌肤中艳红指甲。 便是从书中知晓了她为何会那么恨自己缘由,便是那些读者皆同情怜惜其遭遇,认为自己是自作自受,活该如此,她也完全理解不了。 是,她嫁到白家,其中少不了自己原因,甚至,可以说是自己一手促成又如何呢? 倘若她喜欢真是她表兄,想嫁人也是她表兄,而不是自己兄长话,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跟自己说啊! 她们二人自幼便是闺中密友,曾几何时,也是无话不讲。自己素来怎么想便怎么对她说,是以从未想过,她对自己说那些话,竟会有所隐瞒,竟是遮遮掩掩。 她清楚记得,自己还没有产生叫她嫁到白家,给自己做嫂子念头之前,她曾经不止一次一脸无奈不甘告诉自己,她父亲想将她许配给那个依附着他们家生活守寡姑母秀才儿子,而她母亲,却分外不乐意。 看她神情,听她语气,理所当然,认为她也同她母亲一样,看不上那位穷酸表兄。也正因为如此,想着其母素来柔顺温宁,家中事情多是其父做主,生怕她被强逼出嫁,才想要救她出火坑。 思来想去,要救她,便只有给她寻一个大好男子做丈夫才是。然后,她口中数次夸赞白家“玉郎”,自己兄长,便脱颖而出。 一个是自己亲哥哥,一个是如同亲姐姐般闺蜜,二人若是成婚,岂不是大好佳话么?是以,自己才会开始想着让她嫁进白家。 而且,去求皇帝伯伯给他们下赐婚圣旨之前,自己还亲自向她询问过,问她觉得自己兄长,是不是一个好成亲对象?她明确回答是,还羞红了脸,娇嗔自己不该胡说八道。 那一副姿态,分明是芳心暗许模样。 同时,自己也问过兄长,愿不愿意娶她,兄长也明白表示,若是她愿意嫁,他就娶。 所以,前世她出手掐死自己时谩骂出那一番话之前,她一直以为兄嫂是两情相悦,也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回小红娘,叫一对差点被分开有情人,终成了眷属而已。 可谁曾想到,涂氏却认为是自己破坏了她与她表兄深切情意,分开了他们这一对有情人,然后造就了她与兄长十多年平淡无味婚姻。 所以,自己失去了圣人庇护时候,她出手掐死了自己这个罪魁祸首,然后迅速与获连坐之罪,罢免了官职兄长和离,连一双儿女都不要了,急迫嫁给了她那个死了原配表兄为继妻。 若说她掐死自己,是自己罪有应得。那么,哥哥和侄儿侄女们何其有辜?她做下抛夫弃子事情,也是他们罪有应得么? 白清觉得,就算她能够原谅涂氏杀死自己这件事,也绝对原谅不了她抛夫弃子行为。 这个与她相伴十年闺中密友,而后又十年“姑嫂相得”女人,她此刻,就连平心静气面对她,与她演戏,都根本做不到。 她不是跟她表兄情真意切,还偶尔私下相会么?她不是嫁到白家十多年,也从不曾忘记过曾经情分么? 纵然她们相会之时也固守礼节,从未做过对不起兄长事情,那也是对兄长背叛。 这样一个女人,绝对配不上那么好兄长,配不上白家“玉郎”。 对,她配不上,自己既然“回来”了,就绝对不会再任由她心中藏着别人,偏偏还霸占着兄长妻室之位,还利用自己,将兄长身边稍有些姿色侍女都打杀殆。 自己“回来”了,她这样不贞女人,就不能再留白家,不能再留哥哥身边。 把她赶出去,一定要把她赶出白家。 白清咬牙,心中暗暗定下决定。 **** 白清一见涂氏,便失了心神,只愣愣发呆,涂氏和芊若却并没有注意到。 只因芊若听了涂氏那暗含意味话,虽知道自己因为白清庇护,白府中拥有超然地位,却也不敢真托大,像白清那样行事嚣张,对白家实实当家夫人,自然是恭敬非常。于是赶紧立起身来,起身时候,背对着白清,也恰好挡了白清面前,叫涂氏看不见白清面上神色。 她垂首告罪道:“少夫人恕罪,奴婢见小姐醒了,太过激动,一时之间竟是忘了要去通知一声少夫人了。”半年多时间,芊若可是已经看出来了,这位少夫人涂氏心里,可不像表面上对小姐那样处处维护,私底下,可打着不少主意呢!也就是小姐傻,完全看不出来,还以为她这位闺蜜兼嫂子是真心为她着想。 否则,白家两个男人都想着法儿试图搅黄了她与袁公子婚事时,涂氏又怎么会数次出手相助,不但抹去了她其中做事情留下痕迹,不叫老爷少爷察觉到,她自己还时常隐晦小姐面前说袁公子好,巴不得小姐赶紧嫁出去呢! 对于芊若恭敬态度,涂氏很是满意,只是有白清处处护着,她也不好真怪责与她,便也没表露出什么,只嗔怪打趣道:“好了,好了,你可是妹妹眼中红人儿,我哪里敢怪你,回头妹妹可不得吃了我!就辛苦你一趟,替我去跑跑腿,叫人通知老爷和少爷妹妹已是醒过来了,省得他们忧心。我留这里,陪妹妹说会儿子话。” “是!”芊若垂首拜下,很是听话退着出了房门,遣了人去前院寻白济远、白澈父子,自己却转了弯,朝下人所居西厢房去了。 白清闺房中,就只剩下躺床上神思不属白清,和已经走至床边上,垂着头,正一脸心疼看着她涂氏了。 “妹妹身上可好些了?”涂氏美目含泪,巴巴问了一句,就坐锦凳上,轻轻握着拉着白清手,哽咽着再说不出旁话来。 白清回过神来,冷眼看她涕泪之时也分毫不减容色脸,木然无语。 涂氏啼哭良久,却不闻白清出声,心中纳罕不已,抬眸看去,却见白清看她眼神中全然是陌生冰冷之意,心中不由一跳,掏出帕子来抹了泪,忙不迭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还伤了别地方,怎地如此看着嫂子?” 面对着她,白清实无法说出一句好话来,冷然相待,语带机锋问道:“听闻嫂嫂昨儿个去怀远坊了?” 涂氏闻言,不由一颤,眼珠子滚动着,试探道:“妹妹从哪里听说?” 白清她面前随意惯了,也不管她心中到底如何想,挑着眉颇为不高兴道:“你甭管我从哪里听说,只需告诉我,是或不是就行了。” 涂氏干笑了几声,暗道恐怕是自己无意间露出行藏。心中却也如芊若一般,深知如果不是白清亲眼所见,只是听闻话,依白清往常性子和对她信任,她随口哄哄,再寻了其意事情转了话头,白清定然不会多加追究。 想到此,眉目间不由得露出一丝不屑,却很掩了去,只促狭笑道:“近日里,我可是忙着妹妹事情,日日不得闲,哪里有空去看望姑妈。倒是常去东西两市,买些绫罗绸缎、古董玉器什么给妹妹添妆。妹妹可别听旁人胡言,误会了嫂子不心为你筹备婚事才是。” “哦!”白清拖长了声音,也不理会她提及婚姻之事,只追问道,“你确定,昨儿个你真没有去怀远坊?” “昨儿个事情,我自是记得清楚。”涂氏斩钉截铁回答,心中却着实有些惊惧。毕竟她自己心中有鬼,冷不丁被人揭穿了,再镇定,也有些害怕,担心事情一旦暴露,会生出是非来。 然而,好询问者是白清,糊弄起来轻便得很,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哪知她已是如此信誓旦旦,白清却还是不为所动,只冷笑道:“嫂嫂做过些什么,恐怕是真连自己都不清楚吧!” 她这样一再言语追问,偏偏语气也不似往常亲厚,竟是句句机锋,暗含意味,好似真知道了什么一般。涂氏心不由提得老高,蓦地沉下脸来,恼怒道:“妹妹今儿是怎么了?寻常也不关心我去了哪里,怎么今日偏偏一再追问,回了你还不相信,难道竟是担心我出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事情不成?” “你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事情……” 这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一声“妹妹!”焦急称呼打断。声音方落,一个玉带纶巾,面如凝脂,目如点漆,犹如画中走下来般美好男子,疾步走入房中。他一张玉颜因急速奔跑,泛出淡淡红晕,额角也挂着几颗汗滴,竟是目中全无他人,只直直朝白清看过来,满目间皆是担忧心痛之色。 此人,正是听到了白清醒来消息,匆忙赶过来探望白家“玉郎”,白澈是也。 l↖↗l</P></DIV> <TR> 9第009章 “哥哥,哥哥!”白清娇啼一声,不顾手臂及身上疼痛,朝着他方向强撑起身来,似是想要往他怀中扑去一般。泪水,也随着这声呼唤潸然而下,朦胧着眼睛,巴巴看着他,久久都停不下泪来。 这样熟悉声音,这样熟悉玉颜。明明分别不过才短短几日时间,再见时却偏偏已是间隔两世之久。 久到,她满以为永生都再无相见之期了。 上天有幸,竟叫她重回到人间,叫她还能够有机会,再一次见到这个疼了她宠了她一辈子、后却被她害得丢官除族,妻子改嫁,只能黯然携带幼子幼女,远走他乡兄长。 白氏家族将白济远一脉迁出宗族,白澈无力反抗,只得收殓了祖父母及母亲尸骨,焚化为灰,连同父亲及妹妹白清骨灰一起,随身携带,与娇女幼儿一起,飘然远去,了无影踪。至此,成国百姓再未听闻过“玉郎”白澈之名。 这是他结局,是白家终结局。 而这一切由头,却是她做下孽。便是她死了,都永远得不到安宁,永远心怀愧疚。 “玉郎”白澈,是白家骄傲,也是她骄傲。 他姿容出众,仪表堂堂,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其独特人格魅力。他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八岁开始,便被选中,成为太子殿下伴读;十二岁玩闹般下场科举,便中了二甲第五名进士;三年后十五岁,又因与太子赌棋,输了半子,不得已下场武举,一柄长剑,打遍全场无敌手,成为科武状元。 一时之间,风头无两,谁人不知白家“玉郎”之名。满京城里,竟是找不出几个能与他比肩之人。 就是这样一个翩翩玉郎,多少女子倾心相许,就连皇家公主郡主,也巴不得能得他眷顾。寻常行走市井,便是偶尔一个眼神,也能叫无数怀春少女久久不能自已。 涂氏因她之故,方得嫁入白家,成为“玉郎”之妻,也曾被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可谁曾想到,她不但不屑“玉郎”,不肯珍惜他,反而还心怀怨怼,恨意滔天。 后,竟然狠得下心来,抛弃了他。 着实可恨至极! **** 见到寻常像是猴子一般,片刻也静不下来妹子突然变得这般娇弱哭泣伤心,白澈哪里还忍得住,一颗心可谓是疼得揪成一团,忙示意妻子退开,自己凑了上去,抬手轻柔拭泪,腻着声软软哄道:“妹妹怎地了?可是胳膊疼痛难忍了?你且忍上一忍,哥哥这就去叫太医来,给你开了止疼药,可好?” 说着,搁下拭泪帕子,起身就要离去。 白清忙拉住他,这一牵扯,又动了受伤胳膊,不由呼起痛来。 白澈被紧紧拉住,哪里还敢再动,只得又坐了下来,又是哄又是劝,只希望白清能安安分分好好养伤,别再伤了自己。 白清心中又是悔又是恨,还有见了兄长之后,陡然升起委屈,加上了身上疼痛,一时之间,泪水跟不要钱似,可着劲儿往外淌,竟是哭个不停了。直哭得白澈将她扶起来,搂怀中,哭笑不得,好似娇宠三岁孩童一般,轻拍着她背,小声哼着她喜欢歌谣,哄着她睡了。 眼中只剩下对方兄妹二人,却根本没有发现,立一边好似外人涂氏,看向他们眼眸中,露出来一股子已是极力掩饰,却怎么也无法掩饰住愤怒和嫉妒之色。 她染着艳红丹蔻尖长指甲,竟不知觉间,掐入了手心,点点鲜血,晕染红了她握手心里乳白色手帕。 却是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涂氏心中咬牙切齿,有一瞬间,她简直恨不能扑上去狠狠将白清拖出丈夫怀抱,远远推开。 可她却不能,她唯一能做,就是忍着,忍着…… 每一次都是如此,每一次只要白清,白澈眼中,就全然看不到别人。她是他妻子,是他唯一女人,可是,她却从来得不到白清拥有这种温情。每一次,她都只能远远看着,看着自己丈夫,自己一辈子依靠,将他所有温柔情意,全然倾注别女人身上。 这个别女人,即使是亲生妹妹,也叫她无法忍受。 她存,白家,好似一个笑话。 娶她,不过只是因为她是白清闺中密友。她表面上是白家少夫人、当家主母、管家夫人,可实际上,她不过是他娶回来给自家妹妹做奶娘保姆一般存,成亲之后,他对她提过唯一一个要求,就是不论何时何地,不管何种境况,都要全心全意,照顾好他妹妹。 何其讽刺! **** 她理解,倒真符合白家父子想法,他们终同意她进门,正是因为她与白清关系。 白家没有主母,白清没有母亲,他们怜惜她,但凡能满足她愿望,必定竭全力去满足。她好朋友,是涂氏解语,她希望涂氏嫁进白家,白家父子即使有些许不愿,也不忍拒绝。 白清素来性子跋扈嚣张,得罪人多,得罪名门淑女也多,京城里,还真找不出几个跟她无仇,能够和睦相处姑娘。不过她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对她自己认可了人,会倾心相待,她既认可了涂氏,那么她们做了姑嫂,应当不会出现什么姑嫂不和事情,家里自然能和谐相处。 而且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若是他们父子二人有朝一日出了事儿,至少还有人能够照顾她,护着她。 可惜事实不如人意,不论是想要挽救被“恶父逼迫”闺中密友白清,还是希望娶了与妹妹关系好姑娘为妻,能够多一个人帮着照顾自己傻妹妹白澈都不曾想到,涂氏心,早初嫁入白家,看清楚白家行事一切以白清意愿为主开始,就已经变了。 她不再一心羡慕好友拥有疼宠她父亲和兄长,也不再心疼好友年幼便失恃,她满心里,只想着明明应该属于她东西,却被白清霸占了。 强烈嫉妒和憎恨之心,一年多时间里,已经将她与白清原本友情,全然消磨光了。 正如此时,看着白清那一副娇弱无力躺自己丈夫怀中睡得分外香甜模样,看着丈夫抬起手指,小心翼翼擦去她挂眼角处两滴晶莹透亮泪珠,生怕碰坏了她一样怜惜疼宠表情,她狠狠咬住后槽牙,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方可解一时之恨意。 那深切恨意,仿似刀子,从她目光中射出,直直传达到白清神思中。 睡过去白清蓦地感觉到一股透心寒意,心中一颤,又往白澈怀中缩了缩,晕呼呼睁开眼,朝涂氏望去。 涂氏眼中寒意却看到她睁眼一瞬间突然隐去,她微微笑着,满怀心疼对白澈道:“夫君还是让妹妹躺床上吧!马车翻转,妹妹身上可是受了不少瘀伤,你这样抱着她,她会不舒服。瞧,刚睡着,就又疼醒了,可怜见!”她一言一行,全然是一副好嫂嫂样子,好似方才那个瞪着白清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变脸之,直叫白清为之叹为观止。 言及妹妹,白澈完全失去了判断力,他垂头看向眨巴着眼睛,睡眼迷蒙白清,满心以为真是自己弄痛了她,才叫她睡不安稳。愧疚顿时弥漫开来,他小心翼翼抚着白清,挪移开身子,将她放回到床上,揉了揉她发顶,满怀自责道:“都是哥哥不好,弄痛妹妹了吧!乖,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会儿,哥哥这里看着你。” “不要!”白清嘟起嘴巴,虽然知道兄长完全是怕让自己痛,才会放下自己,可对于他那么听涂氏话表现,还是感到有些不满,“我都睡了那么久了,你要我直接睡死过去么?” “呸呸呸!”白澈赶紧抬手,捂住她嘴,直到她垮下脸眨巴着眼表示不再乱说之后,才松开手,嗔怪道,“什么死不死,不许胡说八道,赶紧呸掉。” “哥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难道是跟涂氏那个女人学? 白清抬眸,狠狠瞪了一眼立兄长身后做贤妻状涂氏。 涂氏温婉笑容一顿,差点抑制不住自己脾气,可只一瞬之后,她便反应了过来,眨了眨眼睛,挑起眉角,朝白清璀然一笑。然后,她抬起手,用锦帕轻轻擦拭白澈肩膀上衣衫,好似要扫去什么脏东西一般。 白清眼睛蓦地睁大,怒意冲天。 那里,分明是她方才倚靠过地方。 “妹妹怎么了?”白澈眼珠滚动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唇角渐渐挑起一点欣慰角度,弥漫着浅浅笑意,却很被察觉之前,用紧张担忧表情将之替代了。 这小妮子摔了一跤,倒是涨了点儿眼力劲儿了。 “我没事!”白清语气有些冲,看着白澈目光中,含着点“恨铁不成钢”意味。可多,却是深深愧疚和不安。 哥哥前世对涂氏就挺好,不论是她屡次三番赶走菡萏院里侍女,还是入门六年无所出,他都从未说过任何不满话,也不曾有过任何怨怪。 上辈子,她不以为意,还一心劝说他对她再好一点,劝他多理解她,怜惜她。可如今,不过是看见他下意识听取她意见,以她顾念为先,她就有些受不了。 当初,她已经是自顾自决定兄嫂婚姻,两边游走劝说,将他们凑成一对,这才造成了后那般状况。如今她又不曾经过兄长同意,便自顾决定了要分开他们,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做什么之前,她是不是该问一问,他到底是如何想呢? l↖↗l</P></DIV> <TR> 10第010章 想到了就要去做,这是白清素来性子,即便是死亡之后再重生,也完全改变不了。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兄长,屋外就又走进来一个人,引去了她全部心神。 只一看到他身影出现,白清就忍不住再一次热泪盈眶,巴巴爬起来,张开双手做出一副“求抱抱”模样,嗲着声,喊道:“爹~~~” 这一声,简直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腻涂氏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撇起嘴角。 这么大姑娘了,至于如此黏着父兄么?至于一见到面,就又是搂又是抱么?也不知道有个忌讳。 男女七岁还不同席,白家行事,简直是有伤风化。 跟涂氏愤愤不平相比,听见女儿娇声呼唤,白济远板着脸都不由一柔,不过却又很沉了下去,背着手,缓步走进,冷着声问道:“怎么样?身上还疼么?”语气虽冷,却也掩饰不住其中关怀备至。 “疼~~”十几年了,白清早习惯了父亲把对自己慈爱,藏他努力维持住威严之色下,才不理会他黑脸,撒起娇来驾轻就熟,一点儿也不知道收敛。 说着,竟还不管不顾,倾身就朝立床边两步远外他扑去,丝毫不担心会摔倒床下,再弄断了另一只手。 爹才舍不得让她摔到。 果不其然,看到女儿动作,白济远哪里还顾得上别,忙不迭箭步上去,稳稳地将之接到怀中,又是气又是怕斥道:“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安分着点儿,这要掉下床再摔着了,疼还不是你自己。”又瞪了一眼立一旁偷笑着看好戏儿子,恼羞成怒喝道,“就知道笑,也不看着点儿你妹妹,这要摔出个好歹来,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这明目张胆偏心和迁怒,根本丝毫不加掩饰,气得涂氏牙痒痒,却又不敢开口反驳。 人家父子兄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初始她还会开口替夫君辩驳,可她好心好意不但讨不了任何好处,还会得罪夫君,简直是吃力不讨好。 如今她也学乖了,任他们如何,她自不开口,权当看戏。 不出她所料,白澈也是早习惯了父亲偏心和迁怒,闻言便连连摆手,忙不迭认错道:“是是是,都是我错,我没看好妹妹,谁叫妹妹心里,我没爹你重要呢!”语气中,颇含了些酸酸味道。 白清扑到了父亲怀中,感受着父亲身上温度,餍足他肩窝里蹭了蹭,擦干净自己脸上残留泪水,半眯起眼睛,微笑着看着哥哥耍宝一样行为,心中涌动着满满幸福。 这是她父亲,她兄长。疼她爱她,将她当做手心里捧着宝,娇宠了她一辈子父亲和兄长。 前世,父亲因伤痛她离世,郁郁而死。兄长因她之故,远走他乡。 可他们,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责怪她话,没有一丝怨怪她想法。就算他们明白她不好,知道她曾经做过很多坏事,他们都从未责怪过她。 这么深重爱,这么全然包容。除了他们,世界上恐怕再寻不到另一个可以给与她这些人了。 只是前世她不懂,也没有珍惜。为了袁茂林,她一次次反抗他们安排,一次次说着刺痛他们疼她心话,做了伤害他们事情。 想到此,白清忍不住再一次泪水盈眶,满怀歉然道:“爹,对不起,哥,对不起!” “怎么了,这是?”白济远不明白女儿怎么突然开口道歉,连威严表情都忘了维持,放柔了声音,安抚问道。 白清摇着头,只顾着哭泣,不肯说话。 她怎么敢说?事情真相,那般叫人难以置信,便是信任宠爱她父兄,恐怕也丝毫不会相信她话。 死而重生,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她自己亲身经历,恐怕连自己也只会当做一个故事来听吧!就不提,他们是生活别人创作一本书籍中事实了。 老天真是捉弄人。 **** 白济远、白澈父子二人心中焦急万分,白清向来性子跳脱活泼,还真很少有这样泪水涟涟时候。面对这样柔弱哭泣白清,他们还真有些手足无措了。 这时,涂氏倒是反应了过来,猜想定是她来之前,芊若把婚事推迟事情告诉给她知晓了,她才会性子大变。大概是想利用自己受伤事情扮娇弱,叫公公和丈夫怜惜她,进而答应她要求罢了。 反正对于她早些出嫁事情,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帮她一把也好。便也不等人询问,开口试探着说道:“父亲,相公,是不是因为妹妹知道了她婚事要推迟,才会如此伤心难过啊?” 她这一提醒,父子二人也皆都如此猜测想象,一时之间,面色就有些难看了。 受了这么重伤,还对那个男人如此念念不忘,竟然连养伤这段时间都等不得,就要迫不及待出嫁么? 那人,真值得她如此么? 可惜,疼爱她纵容她已经成为了习惯,即便心中再多不悦和难受,他们也不忍心见她如此哭泣。 故作严父白济远当即就投了降,有些悻悻拍着她背,柔声劝道“好了好了,爹小囡囡不哭了,爹不反对你婚事了,也不推迟了。你好好养着,爹这就去求陛下,明儿个如期举行你们婚礼,好不好?” “不要!”白清经历了死亡,从书中看到了一切真相,然后又经历重生,心中本就惶恐不安。 结果,为了能够拖延出嫁日期,她不惜伤了自己来逃避,偏偏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就见到了两个上辈子伤了她,杀了她仇人。可她却只能将一切全然压抑心中,因为很多事情还未曾发生,她什么都不能表露出来。 见到了信任父亲和兄长,她真很想告诉他们她伤痛,她后悔,可理智告诉她,不能。 她只得含糊认错,悲伤哭泣,可涂氏那个贱-人却又要误导他们,想要破坏她好不容易才营造出局面。 听得父亲话,愤怒和恐惧,一时之间全然占据了她心,她使劲晃着头,语无伦次大声喊道,“我不要,我不要嫁给他,不要。爹,我不要!不嫁了好不好?好不好?” 她真不要,不要再过那种守活寡,被他日日言语相刺日子;不要再被害小产,还一辈子没有自己孩子;不要再处处被苏梅压制,一辈子不得安乐;不要再被冤枉成烧掉赈灾粮毒妇,被圣人赐毒酒,被嫂子掐死。 她不想再死一次,那种窒息痛苦,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灵魂被强制性撵出身子感觉,好难受,好难受…… 无力瘫坐床上,白清蜷缩成一团,娇弱身子不停颤抖着,泪水犹如倾盆之雨般,大滴大滴涌出眼眶,面上是露出深深恐惧和害怕之色来。 唯独她一双手,却死死拽住父亲胳膊,好似全身力气都集中了手上,抓指尖泛白;受伤胳膊处是溢出血迹,浸红了包扎白布,也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死都不肯松开分毫。 感受到女儿浑身上下散发出悲伤绝望之意,白济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过去了玄慈观二日,不过一次受伤昏迷,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难道,她外面还经历过什么他不知道事情么? 原本迫不及待待嫁之心,怎么突然就变成害怕嫁人,难不成是袁茂林那小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女儿事情?愤怒之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恨不得立马出去找人算账,给他闺女出出气。 可眼光瞟到她胳膊上那一抹红色,愤怒就顿时化作了心疼,“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悠然,,去请太医来。” “我这就去。”白澈显然也看到了妹妹不对劲,听得父亲吩咐,当即朝门外跑去。情急之下,竟是运起内劲,以轻功代步,几乎眨眼间,就失去了踪影。 涂氏怔然收回自己抬着手,将“我去吧!”这句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话吞咽了回去。双手握拳,咬紧牙关,漠然看了仿似失去心神,只知道哭着大喊“不要,不嫁”之类胡话白清,垂下眼眸,悄然退了出去。 有白氏父子,白清这里,根本就没有她丝毫用武之地。即便他娶她回来,重要目不过是为了能够好照顾保护白清,他们父子二人,对她也总是抱着一二分戒心,根本不会全然交托与她。 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再看,何必再留呢? l↖↗l</P></DIV> <TR> 11第011章 哭闹了许久之后,白清总算父亲安抚下,眯起眼睛睡了过去,睡着了,眼角处都还挂着几滴泪水,看着就是一副可怜兮兮模样。 而她那一双手即使疼得麻木了,也依旧死死抓住父亲胳膊,怎么也不肯松开。仿佛如此,才能够稍稍安慰一下她那颗惶恐不安心一般。 白济远生怕自己会弄伤了她,也不敢去掰开她手。见她窝成一团,睡得很不舒服,又小心翼翼揭开铺盖,将她安置好,这才顺着她拽住他胳膊手,侧坐床边,收起方才威严,一脸柔和看着熟睡中女儿。 她好像真经历了什么可怕事情,便是睡着了,也仍旧紧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模样。 心中不由得就揪疼起来,忍不住就抬起另一只活动自如手,轻轻抚摸她纤细眉毛,试图将她烦恼全然抹去。 这是他捧手心儿里疼爱了十五年闺女啊!到底是什么样事情,才会叫这自来不识愁滋味女儿变成这个样子? 努力回想女儿奶母回报细节,却始终寻不到究竟,他此时真可谓是,百思而不得其解了。 女儿性子,他了如指掌,寻常只要问一问她遇到过什么事情,便能够轻易猜测出她心中想法,屡试而不爽。而他虽时常对她板着脸,见天教训她,可她却也深知他她宠爱,从来都不畏惧他。 她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她心中有了什么想法,从来都是第一时间就会跑来告诉他,根本不会对他藏任何心思,自然也藏不住任何话。 可她今天这样仿若魔怔一般大哭大闹,却任他如何询问试探,也只是摇着头,哀哀哭泣着,满怀愧疚一遍遍说着“对不起”,怎么都不肯告诉他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件婚事,他一直以来反对,自以为是为了她好,不想她受到伤害,却终究,还是让女儿与他生分了啊! 白济远长叹一声,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女儿长大了,他还没有意识到时候,就不知不觉间,对别男人心生了恋慕之情,想要嫁予旁人为妻了。 袁茂林不好,他不是真喜爱她,心怀着不轨算计,他还有借口可以理直气壮反对。可到底,女儿不会永远留家中,不会永远留他身边。不管是不是袁茂林,她终究也会嫁为人-妻,跟别人组成一个小家庭,会拥有她自己儿子女儿,成为一个娘亲。她不会再是那个凡是都只知道依着他靠着他小姑娘,也不会再是那个日日都只知道朝他撒娇装乖小囡囡了。 将来,她遇到了什么事情,恐怕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事事都想着跟他讲,向他寻求帮助了。 那时候,自有别人为她出头,为她做主了。 女孩子长大了都要出嫁什么,真太讨人厌了。要是可以像儿子一样,娶了人回家,那就好了。 对,他怎么忘了,舍不得女儿嫁人,可以让她招赘啊! 白济远眼睛顿时一亮,这个法子好啊! 袁茂林那小子不是已经父母双亡了么?他要是答应招赘入白家,他就可以像以前一样保护着他小女儿,不用日日担心她嫁出去会受苦受欺负了。 如此一来,倒是既满足了他不愿女儿离开家念头,又可以叫女儿如愿以偿跟她喜欢人一起。 简直是两全其美好法子啊! 想到此,他差点就想开口叫醒女儿,跟她好好商量一下了。却看着白清苍白小脸上残留泪痕时,讪讪闭上了嘴。 反正她已经说了不想嫁,就当做她是真不想嫁,先拖着再说。 **** 白清这一觉,睡了大半天方才醒来,待她再次睁开眼睛,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屋子里也已经点上了灯。 胳膊和双手都有些酸酸,脸颊上干涩一片,眼睛是疼得不行。浑身上下,好似就没有一处是舒服,忍不住,心中就有些烦躁。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发脾气,床边就传来父亲慈柔声音:“囡囡醒了!芊若,小姐醒了,去厨房传膳,着点儿。” “爹!”白清有些惊喜喊道,“你还这里啊!” 看着女儿满脸毫不掩饰喜意,白济远心中极是熨帖,女儿好似忘掉了两天之前,她还因为自己反对她婚事,一直堵着气,跟他冷战事情。这会儿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还是如同以前那样喜欢粘着他,他自然也不会去提醒她想起来。 当即,就收了一贯严父样儿,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额头,调笑道:“你这又是哭又是闹拉着就不肯放手了,我又怎么敢离开呢!些起身吧,爹陪你用饭。” “手疼,爹你喂我!”白清撒娇道。 这当爹递了杆子,她当然要顺着往上爬了,反正这种事情就跟家常便饭一样,她也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过,她说手疼,倒是丝毫没有掺假。 任谁摔断了手,还不管不顾又是撑着起身,又是拽着人不放,那就算是不疼,也给糟践疼了。 白济远又是气又是乐,点了点她鼻尖,好笑说道:“这会儿晓得疼了,下午那会儿怎么就不知道顾着自己点儿?你都这么大人了,还日日里要爹爹为你操心,你羞不羞啊!” “才不羞呢!爹你不是说了,我再大都是你小囡囡,你会疼我一辈子么?”这话,倒是说理直气壮,脸却微微有些泛红,心中也涌动着浓浓感动和愧疚。 他确遵守了他诺言,疼了她护了她一辈子,后不但搭进去了一生成就,连命也是因她而亡。这辈子,再不让他如前世一般日日夜夜为自己操心忧神不已了。她要好好孝顺他,要为了这个家,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事情。 “这孩子!”白济远摇摇头,颇有些无奈,却也如白清所愿,一口一口喂她吃饭,极是细心,看一旁伺候下人们直觉温馨不已。 饭毕,又吩咐人伺候着她洗漱衣,然后让人扶着她,去院子里散步消食。 白家素来坚持“饭后百步走”习惯,白清也想趁此机会,去厢房看看清歌。看着天色已然不早,遂也不让父亲陪同,劝他回前院休息去了。 **** 清歌其实比白清醒过来时辰还稍早些,她年岁稍大,身子骨也比白清来得康健,只她伤着小腿,大夫又言若不好生养着,恐有瘸腿残疾可能。 清歌眼中,只要小姐安然无恙,纵然是自己死了,也是值得,又何惧一点点伤呢!只是她却生怕自己真瘸了,按照白府规矩,她就再也不能够留内院伺候小姐了。从进府学了规矩开始,她就跟小姐身边照顾她,这辈子,她都不想离开。因而就算再担忧,她也只得强忍着想要前去探望念头,老老实实呆房间里养伤。 只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来有些没心没肺,时常偏心芊若,忽视她小姐,竟会抱着伤痛,前来厢房探她。 那一瞬间,她忍不住就有些鼻酸,眼眶也顿时有些泛红。 “很疼吗?”白清见清歌眼睛红红,好似马上要流泪哭泣样子,心里很是难受。若非她那般自私,想要利用这个意外让自己受伤,避开那御赐婚礼,也不会连累清歌受了伤。她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也明明清楚清歌很有可能会因此而受伤,有可能是变成上辈子那样瘫痪床。 可她没有阻止事情发生,她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好清歌,却根本没有想过,以清歌忠心护主,怎么可能会任由自己受伤,而她被保护起来呢? 方才听照顾她小丫头说,大夫诊断之后,言及她很有可能会变成瘸子。 都是她错,才会造成这样结局。 “不疼!”清歌裂开嘴笑了,她伸出手,想要抚摸白清受伤胳膊,却又生怕让她疼痛,不敢真触摸到。看着她吊胸前软趴趴手,语气中就满怀了愧疚,“都是奴婢没有用,不能够好好保护小姐,让小姐也受了伤。小姐,你疼不疼?太医怎么说?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会不会留疤?” “我也不疼,都没事,不会留疤,也不会留下后遗症,我好好。清歌,你也会好起来,对不对?你以后一定还会留我身边,是不是?”上辈子弄丢了她,这辈子真不想再次失去她了。 “当然!”听到白清话,清歌笑了,她方才忐忑不安心,这一刻终于安定下来。她没有照顾好小姐,守她身边,还叫她受了伤。可是,因为自己也受了伤,不但没有像随同其他人一样受到惩罚,反而还被老爷嘉奖了一番。为此,她心中很是不安,生怕等她好了,就会被调离。如今小姐开了口,想要留她身边,以老爷少爷对小姐宠爱,就算她真瘸了,只要小姐不舍得她离开,她也能够留下。 只要能够留下,能够像以前一样为她出谋划策,照顾她,保护她,让她不被别人算计到,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l↖↗l</P></DIV> <TR> 12第012章 性子不复以往跳脱之后,这段安静养伤日子对白清而言,除了有些无聊,倒也算是挺惬意。 因为父兄私心维护缘由,她开了口,什么涂氏、袁茂林、王淑仪、芊若这些她现完全不想见到前世仇人们,这一段日子里,便也真一个都没能够来到她面前,影响她好不容易才渐渐平稳下来心情。 这期间,她几乎日日都能够收到许多从皇宫中赐下药材补品、首饰布匹等物,差点没堆满了她映荷轩整个库房。 外人眼中这般盛隆皇宠,换做前世她,恐怕尾巴都要翘上天了。那时她定然也会对宫中那些她曾经当做亲人一般皇帝伯伯、皇后婶婶、太子哥哥以及公主姐姐妹妹们心怀感激,掏心掏肺。指不定就算带着伤,她爬,也会爬去皇宫中谢恩,求安慰。 然而重活一世,让她深切知道,他们如此对她,不过是因为她父亲是太子太傅白济远,她母亲,曾经用自己命,救下了皇后娘娘,和她唯一儿子——太子殿下。 他们宠,不是白清,而是白家女儿而已。 而且,这种宠爱,某些需要牺牲时候,就会全然被收回。正如前世,她懵懂无知被禁足家中,眼巴巴期盼着皇帝伯伯为她平反时候,后却盼来了一杯要她性命毒酒。 所以,面对那么多她曾经欢喜过赏赐,也再激不起她半点感动。受过伤害之后,她不再当他们是亲人,只如同别官家小姐一般,尊其为主而已。 至于忠心与否,就端看个人如何想罢了。 自然,这段日子里,她也没有忘记去做自己该做事情。 让自己受伤,不过只是暂时拖延婚礼而已,没有解决根本问题。要彻底解除婚约,恢复自由之身,就须得把袁茂林欺君证据找出来,告他个停妻再娶之罪。 这好证据,自然就是苏梅和她儿子了。 按照书中描写,这个时候苏梅,应该是到了要临盆时候了。只待袁茂林休书寄回家中,她看完之后气急,引动了胎气。然后难产弥留之际,靠着自己顽强意志力,和一颗爱子慈母心,战胜并吞噬一个来自千年后某农业科学家灵魂,得到她完整记忆,和一本名为《农业百科全书》神书。 而后,她利用那些记忆和神书中知识,开始赚取上京路费。因为要防着别人发现她异样,所以不敢有太大动作,废了大半年时间,才存够了钱,然后带着孩子上路。 路上,遇见了受伤中毒百剑门门主首徒,有侠士之称冯志远,她救了他,他便答应护送她上京寻夫。路途之中,发生了许多事情,二人暗生情愫,却碍于世俗,不敢表露。 待他们慢慢走到京城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 而现白清,却等不得这一年时间。 她要让苏梅提前进京,她伤好重选定婚期之前,苏梅必须带着孩子出现京城里,出现袁茂林面前,揭穿他面圣之时说起自己“因父母双亡,家境贫寒,是以尚未成婚。”谎言。 袁茂林老家与白氏家族祖地同一县,皆出自江南道宣城府南浔县,若是走水路,至多一个半月,便能到达京城。她要做,就是派人前去南浔,给苏梅一个走水路上京机会,让她不至于花费大半年时光挣路费,又用了半年时间赶路,她儿子都会叫娘了,才赶到京城。 此事说挺容易,做起来却有些难度。 问题就于,她从来没有自己私自做过什么事情,凡是都全部依靠父兄。而此事,却不好通过他们来办,因为,她没办法解释,她为什么会知道袁茂林老家,有妻有子。 可若是不依靠父兄,自己手中无人,根本就办不成。 后,她到底,还是跟兄长交了心。顺便,她出卖了感情出轨、身体却守贞嫂子涂氏,将两个仇人,一起解决了。 **** “往常你可根本不管白家老宅之事,这次为什么要我派船去接族中青年秀才来京就学?说老实话,不然,我可什么都不会答应。”被妹妹十万火急叫回来,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想到妹妹却提起要他派船去南浔,接族中秀才举人进京就学,以待两年后秋闱春闱之事。 他们这一支,虽出自正房,曾祖父却是庶出,早五十多年前,就已经分家,各自为政。直到父亲中了探花,而后是入了当今潜邸为臣,才开始有了些来往,曾祖父母、祖父母以及母亲坟,遂被允许迁入祖坟。可感情,却并不深厚。 妹妹是从来不曾提过族中之事,如今突然提及,他不奇怪才怪了。 白清却并不直接回答他问题,反而问道:“我之前明明巴不得赶紧出嫁,去了一趟玄慈观回来,就突然不想嫁人了,哥哥难道不觉得奇怪?” “当然奇怪。不过,你不愿嫁人,好。”白澈闻言很是欣慰,“你年纪还小,十五六岁就嫁人,于身子不利,等个几年再出嫁也无妨。” 白清翻了翻白眼,红着脸嗔道:“那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 “有什么好问,我妹妹不想嫁,那就不嫁。姓袁那小子要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娶别人去,咱不稀罕他,是不是?”想着自家可爱妹妹不过跟着出去看了一次探花会,就被人给叼走了,完全不管他这个哥哥允许不允许,他就恨得牙痒痒。 “哥!”白清气急,寻常也没见兄长这般滑溜,总是将话题扯到一边去,这会儿偏偏总是逗她。“你好好跟我说话,不行么?” “好好好!”白澈见妹妹真生气了,眯起眼睛,忙不迭告饶,如他所愿把话题扯了回去,道,“你说吧!告诉哥哥,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是娘。”白清泪眼汪汪,“玄慈观时候,娘给我托了梦。她不让我嫁给袁茂林,因为他骗了我,骗了我们大家,他南浔早就有了妻室,而且他妻子还怀了身孕,要临产了。本来我不相信,可是娘说了,我回家路上,会发生意外。你看,我果然发生了意外,摔断了手,定然是娘生气我不相信她话,是娘不想我嫁给他,所以……” “住口!”白澈厉声呵斥,打断了她瞎编话。本想骂她两句,却看她一副泪流满面,可怜兮兮样子,心中又是不忍。只得柔声劝道,“不许胡说,娘那么疼你,临死时候,都跟我们说要好好照顾你,要疼你,她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受伤。那只是个意外,是乡间调皮孩童弹弓打中了马儿眼睛,才会惊了马,害你受了伤,怎么会是娘亲责罚。你别胡思乱想那么多,都是没有事。” “哥哥你相信我,他真有妻有子,停妻再娶。是圣人下了赐婚圣旨之后,才写了休书寄回家去。哥哥你派了船去南浔,顺便把那个女人带回来,好不好?哥,你相信我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白清心中惊恐,哀求着白澈相信她话,却也满怀愧疚,不敢再提及母亲。 兄长说得对,母亲那般疼爱她,她让她生前享她拼性命留下福荫,又让她死后得知一切真相,并且给了她重回人间机会。她处处为她着想,自是舍不得她受伤害。 可她除了攀扯母亲,哪里还想得出别说辞来呢? 若是兄长不肯相信,不肯帮忙,她又要怎么做,才能够把苏梅引来京中,才能够顺利解除婚约,还让袁茂林那个“渣凤凰男”受到应有惩戒呢? 白澈这个时候,倒是有些相信妹妹话了。本来妹妹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他们就有些担忧怀疑,如今她自己说出来,虽有些叫人难以置信,却也好像是情理之中。看见她如此惶恐绝望样子,白澈心中哪里还忍得住,慌忙放柔了声音,承诺道:“这件事情,就交给哥哥去查证,不过是一个梦,也许不是真呢!况且,就算是真,也不能用咱们家船把人带来。让哥哥来想办法,好不好?”他顿了顿,才又接着问道,“若真有那么一个人,把她引到京城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抱着“弄死原配,也要跟他一起”想法,他还是趁早想法子,打消了她念头才好。他白澈妹妹,可不能够嫁给那种为了利益,连抛妻弃子事情都做得出来男人。 “告他个欺君之罪,然后解除婚约。”白清咬牙切齿,语中满怀恨意,就连白澈,也不由感到一阵战栗。 l↖↗l</P></DIV> <TR> 13第013章 看见兄长蓦地沉下去表情,白清自嘲笑了笑,颇有些自暴自弃问道:“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当初可是我自己上赶着要嫁给他,你们不允,我哭着喊着闹腾,后还跑去求圣人赐婚。如今却又做出这幅被欺骗了样子,要将之推入万丈深渊,是不是很恶毒,很卑劣?” “没有,哥哥怎么会这么想。袁茂林那种人小人,他既然敢做出欺君之事,那就自当去承担。你也是被蒙了鼓里,怪不得你。”白澈摇头否认,面上满是担忧之色,“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会那么恨?你以前不是这样,即使别人骗了你,你报复回去之后,很就会忘了。可现,我看到你满怀着恨意,不像是那么简单。妹妹,你没有对哥哥说实话,你隐瞒了什么?” 白澈眼睛锐利,以白清道行,哪里瞒得住他分毫。之前他就早有怀疑,不过看着妹妹有伤身,并未加以询问,只是暗自查探情况而已。如今她既自投了罗网,他自然要将事情了解清楚了才行。 事情真相,显然没有她说那般简单,他妹妹他了解,依照她单纯脾性,就算那袁茂林原配出现她面前,她也不过只是生气,并不会产生这般深重恨意。 除非,有多他不知道事情。 其实他不明白,女人一旦陷入了爱情,所谓向来脾性,根本做不得数。 当然,他此刻猜测也没有错,他把白清看得够清楚。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如今白清对袁茂林,早就没有爱了。她原本爱,早前世十年婚姻中,就已经被磨得干干净净了。 唯独剩下,是了解真相之后愤恨和迁怒。 “若他单纯只是隐瞒了此事倒也就罢了,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诱惑我时候,又勾引了淑仪。淑仪和解语,她们是我唯二闺中密友,到头来,却全部背叛了我。是他织就了一张大网,将我们全然网落了进去。淑仪、芊若、嫂子,她们都被他收买了,若非那个梦,大概我到死都不会知道,不是我看上了他,反而是他早就已经算计好了,早就布置好了那么一个梦幻般场景,将我拖了进去。哥哥,我是不是很傻?我竟然都没有看透。淑仪和他之间,那么明了感情,我竟然都视而不见。哈哈……”白清笑得有些疯狂,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一个涂解语,一个王淑仪,还有一个芊若。 这三个女人,比之苏梅,为可恨。她为她们倾所有,只要有所需求,不论她们是否开口,只要她知晓了,必然想方设法满足其愿望。 可谁知道,她们看来,却是她抢夺了原本属于她们东西,是她破坏了她们幸福生活。所以,她们要报复她,利用她对她们信任,很轻易,就将她推入了万丈深渊。 后,让她陷入几近众叛亲离境地,死不瞑目。 书中看到她们曾经对她做过那些事情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时候,她甚至以为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可是事实告诉她,她们真那么做了,早很久以前,她们就不再是初见时模样了。 **** “别伤心了!”白澈伸手,将妹妹揽进怀中,紧紧抱着,安慰着。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那么无力,说什么都祛除不了她心中伤痕。 他有些后悔,一直以来生怕她会受到伤害,是以即使很多事情他早看眼中,对那些她倾心相付朋友也早了解其本质,却根本没有告诉给她知道。是不是他想差了,做错了?也许妹妹没有他想象当中那么脆弱,也许她承受得起被背叛滋味。 至少,早让她有了心理准备,一切揭开时候,她才不会像如今这般伤心难过。 哭泣了许久,白清泪水也一直停不下来,重生后这几天,她流泪水,比前世一辈子流都多了。 见她情绪慢慢稳定,白澈这才又问道:“你隐瞒我事情,是不是跟你嫂子有关?”否则,她这些天不会一直都躲闪着他眼神,连正视他都不敢。 “哥哥,我对不起你!”白澈追问,让白清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这些天,她一直纠结着,到底应该如何对待涂氏,到底应不应该把事情告诉给哥哥知道。 她不知道,哥哥这个时候是不是像前世那般意着涂氏,如果叫他知道了涂氏所做那些事情,他会不会伤心难过?她也害怕、惶恐,当初涂氏进门,是她一力促成,如今却发现,她完全做错了。是她害得自己崇拜哥哥,娶回了一个不爱他,未来还很有可能会背叛他,让他丢了脸面妻子。 她害怕哥哥会责怪她,然后再也不肯理会她了。 重活一世,她比之前世,舍不得父亲和兄长。若他们要抛弃她,她恐怕连活下去,都做不到。 作为“宠妹”一族,白澈是真心见不得自家妹妹哭泣,一见稍有些平静她被一句话问得如此哭泣伤心,他心中就算有再多疑问,都一瞬间被心疼全然给压了回去。他有些手足无措,忙不迭哄道:“怎么了?怎么了?我不追问了,好不好?别哭了,我这就去查那事情,保证让你满意,好不好?” 白清哀哀戚戚收了口,却也是下定了决心,就算哥哥会讨厌她,她也不要哥哥被涂氏蒙鼓里。他是她丈夫,关于她处置,自己不能够全然代替,一切都全部交给他决定吧! 瘪着嘴,白清眨巴了眼睛,可怜兮兮试探道:“哥哥,若是我做了对不起你事情,你会不会怪我?会不会生我气?会不会不要我了?” 只要她不哭,白澈就甘甜写到了。这会儿听了她话,白澈心中实忍不住有些发笑,他抬起手来,轻轻揉了揉她发顶,像是逗着小猫儿一样,享受着暖暖温情。见她一张粉红面颊上沾满了残泪,又好气又好笑挪下手来,轻柔将之抹去,柔声道:“怎么会呢!不管妹妹做了什么,哥哥就算是生气了,也只生一小会儿气,不会不要你。你永远,都是我好妹妹。” 白清眼睛顿时一亮,脸颊兄长手上蹭了蹭,有些期期艾艾看了兄长一眼,才闭上眼睛,破釜沉舟说道:“我梦里,看到嫂子经常去怀远坊芳草街四十八号,见一个男人。她叫他表兄,他们怪我破坏了他们感情,帮着你抢走了嫂子。” 白澈闻言,面色顿时一僵,看着妹妹语毕之后,便垂着头缩成一团,像是等着承受他怒气一般可怜样子,心中长叹一声,到底没有舍得说她什么。 这种事情,被自己疼爱妹妹揭开来,他确实有些恼怒,可妹妹已经被折腾成这个样子了,他何苦再去责怪她呢! 毕竟,他很确信,她从未想过要让自己丢脸,是舍不得自己受伤害。 否则,这种事情,她恐怕打死都不会说出口。 伤心吗?好像也说不上。当初答应娶涂氏进门,确是看妹妹份上。反正他也没有心仪女子,涂氏出自书香门第,自来就有贤良淑德美名,况且她一直很是照顾自家这个有些傻乎乎妹子,便也就坦然视之。 她进门一年多,夫妻二人感情虽说不上有多好,却也是相敬如宾。她除了总是怀疑他会被府中美貌丫鬟勾引走,也没有别什么毛病。他也曾想过,若是能够一直这样磕磕碰碰过下去,也未尝不可。 可谁知道,他堂堂白家嫡子,文武双全“玉郎”白澈,她心中,竟会比不上一个落魄秀才。 他们眼中,他竟是成了一个靠着妹妹皇宠,强抢人-妻恶人。 可真是好笑。 “你这话,可是属实?”许久之后,白澈才沉着脸,冷冰冰问道。 白清忙不迭点头,吸了吸鼻子,委屈哭道:“我也不想相信,哥哥这么好人,为什么她会看不上。当初明明是她自己说,哥哥是良人。” “傻丫头!你觉得哥哥好,旁人不一定如此想啊!”白澈拿得起放得下,虽然男人自尊心有些受到伤害,妹妹崇拜眼神中,也得到了治愈。不懂得欣赏他女人,他又何苦为其忧心呢!有那点儿闲心,还不如用来好好教导教导妹妹,省得她十几年如一日,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还是那么傻。 “这事儿也交给哥哥,你别管了。好好养伤,等一切都结束了,哥哥再给你另寻一个好男儿,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好不好?” “不要!”白清拉住兄长手,摇头道,“爹说要给我招赘,我不要嫁。哥哥你别讨厌我,让我留家里吧!”白清故意撒娇,想要用自己方法,驱除掉兄长伤心难过。 他虽未表现出来,可她想象得出。 哥哥是重情之人,他们毕竟相处了一年多时光,却没想到会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哥哥肯定是难受死了。 都怪那个涂氏,实太没有眼光了,她简直恨死她了。 “不害臊!”白清情感世界太过清澈,白澈几乎一目了然,可他享受妹妹讨好,自然也配合着她。 抛开方才谈论问题之后,加起来三十几岁兄妹二人,玩儿倒像是两个小孩子一般。 l↖↗l</P></DIV> <TR> 14第014章 七月初十,菡萏院,东暖阁。 涂氏静默坐软榻上,怔怔看着窗外,不知想些什么。 一个四十来岁老妈子捧着叠好衣裳推门走进,看见她独坐屋中,不禁有些惊诧不解,便随口笑着问道:“少夫人今儿怎么没去映荷轩呢?” 涂氏斜瞟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尖刻讽刺到:“我又不是伺候她白清丫头老妈子,用得着日日上赶着过去讨嫌么?齐妈,你可是我奶娘,也跟白府这些没眼色下人一样,只知道讨好那丫头么?你要知道,她早晚会出嫁,我才是白家当家主母。”她心中满怀着怨气,府中只知小姐,不知少夫人,她这个当家主母说话,竟是比不上那个不学无术白清,实是叫她难以忍受。 天底下,有哪家小姑子,像她这样将府中上下一切事务都把持牢牢,让当家嫂子连插手都难? 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根本上不得台面。 “少夫人可真是冤枉死老奴了!”齐妈陪同她嫁入白家,一直掌管她身边事务,对于白家情形,自然了如指掌,也完全明白自家少夫人感受。 她放下衣裳,走到涂氏身边,安抚拍着她背,劝道:“小姐是老奴奶大,老奴就是死,也不会背叛小姐。可是小姐你嫁进白家一年多了,肚子还没有半点儿动静。你上面虽然没有婆婆堂,可皇后娘娘却是将姑爷当成自己儿子疼,要是再这样下去,宫里早晚会给姑爷赐下妾侍来。映荷轩那位脾性虽然不好,可却是一直都偏帮着小姐你,你再多费点儿心思,只要哄好了她,她自然会帮着你去推掉那些狐媚子。也省得,坏了你自己名声。”劝说时候,她叫起了涂氏原本娘家时称呼,显亲近,言语也就让涂氏觉得贴心了。 提及子嗣,涂氏有些颓然,忍不住就红了眼眶,连跟白清生气都忘了,茫然朝齐妈说道:“一年多了,夫君除了偶尔歇书房,日日都我房里。可我肚子,就是不争气,偏偏没有丝毫动静。齐妈,你说,我是不是不能生?” “别瞎说!”齐妈朝一边连连呸了几声,“小姐还年轻,不过缘分没到而已。所以你才要靠着映荷轩那位,好好把持住姑爷,不能叫他被旁狐媚子勾了去。这女人啊,要有了子嗣,才能够夫家立住脚跟。” “你别提那丫头了!”涂氏有些忿忿不平,“昨儿个夫君回来就跟我说了,她嫌我整天管着她,烦人得紧,所以她养伤时候,不叫我再去映荷轩。”想到昨儿夜里,夫君面无表情吩咐她这话时候神情,和他满含怀疑语气,她心中就委屈不行。 嫁进白家一来,她事事以她为先,处处为她安排妥当,日日照顾她,她却嫌她烦人,说出“不想再看到她”那种伤人心话,她也真做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齐妈大惊失色,“小姐你与白小姐不是自幼就情同姐妹,从来都没红过脸么?怎么就突然说不想看见你了?”这里面,铁定出了什么问题。 小姐无嗣,如今白家地位,大半都是靠着白小姐撑着。若是二人真生分了,少爷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独宠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我记得,那天她刚醒时候,问我是不是去了怀远坊。齐妈,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涂氏有些惶恐不安。 “真?”比之涂氏不安,齐妈表情为凝重,连声音中都带着一点隐隐颤抖。那事若真叫她知道了,自家小姐,恐怕就真讨不了什么好去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这个时候,涂氏却突然气急败坏起来,“知道了又怎么样?我不过是去见见表兄,什么都没有做过,难道还怕她说出去么?” “小姐啊!”齐妈赶紧捂住她嘴,四下里张望着,生怕被人听了去。“你已经嫁给姑爷了,姑爷文武双全,不过二十岁,就已经是位居四品了,可比表少爷强多了。小姐你就听老奴一句劝,跟姑爷好好儿过日子,以后别再想表少爷,也别再去见表少爷了吧!” 这要真被发现了,那可真全完了呀! “他再好又有什么用?”涂氏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心中委屈不已,恨恨狡辩道,“齐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嫁进来一年多了,他心里,何曾有过我这个妻子?满心满肺,就只顾着他那个妹妹。我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根本完全讨不了他好。表兄再不济,那也是倾心相待,一心一意。再说,我们不过就是说说话,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过。” “可若是叫姑爷知道了,就算你们清清白白,他会相信么?”齐妈忧心忡忡,一直以来,她劝不了自家小姐,只能任由她行差踏错,还欺骗自己说反正姑奶奶也住怀远坊,若是有人怀疑,可以说小姐是去探望姑奶奶。可如今事情真被人知道,她却明白,即使他们真去探望姑奶奶,姑奶奶家就母子二人,旁人都会想差了去。 何况,她做,本就是与人私会之事。 可惜,涂氏却完全不明白她担忧,一把抓住她胳膊,语气中满含怀疑问道:“我行端做得正,还怕他怀疑吗?齐妈,我事情可就你跟伴月知道,你们若是不说出去,旁人怎么会知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背叛了我,去白清那里告了密?” 齐妈听得这般责难,顿时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地上,心伤不已回道:“老奴对小姐忠心,您难道看不到么?您这话,可真是伤人心。” “齐妈,你真没有出卖我?”涂氏神色变幻,见奶大自己齐妈这般模样,她心中也不好受。可她往常前去怀远坊时候,处处留心提防,若非是齐妈伴月出卖了她,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她干了什么。伴月是她心腹,她父母兄弟,都掌控她手中,根本不敢背叛。只有齐妈,她儿子早些年自赎了出去,早两年就考上了秀才,可谓是前途无限。若是为了儿子前程,出卖她去讨好白清,倒真说得过去。 “老奴愿发誓。”齐妈心中黯然,举手握拳,咬着牙发了毒誓,“若我齐月霞出卖了小姐,把小姐跟表少爷事情告诉了白小姐,就叫我穿肠烂肺,不得好死,叫我儿子苏桂永生不得高中。” 待她说完誓言,涂氏这才搀扶她起身,嗔怪道:“齐妈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因为白清说了那样话,有些疑神疑鬼,多问了两句而已,你何苦发如此毒辣誓言!要叫奶兄知晓了,可不恨死我了。” 听着她假惺惺话,齐妈心中一片冰凉,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热泪盈眶说道:“小姐放心吧!只要我不违背誓言,自然就不会应誓。” “恩!”涂氏无奈点点头,看了看钟漏,惊呼一声,吩咐道,“都这么晚了,齐妈,帮我收拾收拾,我们得出门去了,省得表兄等急了。” “小姐!”齐妈有些惊异大喊到,“去不得啊!”方才还担忧被发现了端倪,这会儿子竟是要自己将把柄给人送上门去,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找死么? 即便她如今越来越对小姐失望心寒,也不忍心她真因如此罪名,被休出白家啊! 涂氏皱眉,悻悻斥道:“怎么去不得了。白清受伤,正关院子里养着,她哪里知道我有没有出门。再说了,她已经有些怀疑,我总得去跟表哥说上一声,以后大概不能时常见面了。好齐妈,你帮忙,把我做那件衣裳拿出来,表哥说我穿蓝色好看了。”说着,喜滋滋打散了头发,唤了伴月进来,给她重梳头妆扮。 齐妈哀声长叹,却也不敢阻止,只得去翻了做蓝色百褶裙出来,给她搭配了同色系褙子。衣服上身,果然将她所有优点全然凸显出来,端得是美貌佳人。 **** 映荷轩,西厢房。 清歌无奈看着跟她蜷一个被窝里白清,颇有些哭笑不得劝道:“小姐,西厢房狭窄,你别整日里守我这儿,省得再碰伤了,疼可是你自己。”这么些日子,她好好儿正房不住,总是跑到西厢房跟她挤一起,撒泼耍赖,怎么劝都不肯走,真是叫人不知道怎么才好。 白清瘪了瘪嘴,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说道:“清歌你讨厌我么?”一副你敢点头,我就哭给你看模样,把清歌剩下话,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清歌长叹一声,推开身后垫子,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就当她完全不存。 白清看她这般动作,嘻嘻笑了一声,完全不以为意。 “小姐!”伴随着一声称呼,门外传来一阵急切脚步声,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跑了进来,趴桌子上,端起茶杯狠狠灌了一口水,这才结结巴巴说道,“小,小姐,少夫,夫人,出,出门去了!” “是么?”白清面上原本惬意笑容瞬间被愤怒代替。她咬着牙,握了握拳头,吩咐道,“你传话给外书房,叫三七赶紧着到延庆殿禀了哥哥去。” l↖↗l</P></DIV> <TR> 15第015章 白清派人时时刻刻盯住菡萏院,窥探到涂氏得知“奸-情”暴露之后,竟还是死不悔改出府相会情郎,派人通知兄长时候。白澈正陪同太子、骁骑营都指挥使肖肃以及东宫一众属臣,围坐东宫延庆殿议事厅中,商讨“江南贿案”一事。 “江南贿案”主犯江南道盐政御史鲁望之,乃是太子良娣鲁曼遥之父,因其入驻东宫之后,颇受太子宠爱,其父太子殿下面前,也素有些颜面。 三年前,前任盐政御史告老卸任之后,时任吏部侍郎鲁望之便被越级提拔,委于重任。然而,他执掌江南盐政期间,江南道盐税收入却与日剧减。今年,是以雨季频繁、晒盐稀少为由,上缴盐税金额不足往年一半之多。 恰盐税运至户部之时,江南十大盐商中赵家嫡孙赵铎,身受重伤奔逃进京,敲响了宣武门外登闻鼓。挨完三十廷杖,滚过五米铁钉床,爬至御前,状告鲁望之,历数其勾结盐帮,收受贿赂,隐瞒税收,排挤打压大小盐商等一干罪名。 因其所持证据足一俱全,鲁望之所作之恶事仿似历历目,圣人为之雷霆震怒,特命骁骑营都指挥使肖肃亲自带兵五千,翌日上路,前往捉拿一干人等,押解回京受审。 太子出列求情,言及一家之言,不足为信,恳求圣人查明之后,再行处理。 圣人怒火滔天,一改往日之宠信,首次朝堂之上便出言训斥太子,并勒令其禁足东宫,静思己过。 退朝之后,东宫一干属臣,皆簇拥至延庆殿,劝解太子。 **** “鲁望之行事虚妄,根本不曾顾忌太子殿下处境,殿下又何须为他惹怒圣人!”面对着一味与圣人争端,丝毫不肯退让太子殿下,太子少傅刘晔满面苦涩,苦心孤诣谆谆劝导。 要知道圣人生平厌恶,便是此等为了一己私利,致使国税流失贪官。何况鲁望之不单单只是收受贿赂一项罪名,赵家一干人等,竟是被他与盐帮全数打杀,仅余赵铎一人逃脱。此等草菅人命之人,太子殿下却因为一个良娣,便屡次三番求情,惹得圣人发怒训斥,实是有些太过了。 哎……太子殿下聪明睿智,处处皆好,唯独这女色一事上,实实叫人放心不下。 身为太子属臣,他有义务阻止他这种错误行为。 年轻俊逸太子殿下裂开嘴笑了笑,对于方才朝堂上所受一番训斥,好似根本不以为意。听见他劝解,也不解释自己行为,只摇头道:“孤不过是想要留他一条贱命,省得叫曼儿伤心。至于父皇,他深知孤为人如何,何至于如少傅如此言重呢?” 相对于太子笃定,刘晔心中却颇多忐忑,对于他处事态度随意不羁,很是心忧。想到近来朝堂上动静,不由忧心忡忡分析道:“诸皇子年岁渐长,深受圣人宠信,近些年已逐渐开始踏入朝堂,协理政事。太子地位虽早定,却也并不稳固,‘三王之乱’前车之鉴不远,太子殿下不得不防!” “弟弟们不过是替父皇与孤分忧,少傅此言,太过了。”太子蓦地沉下脸去,冷冷回道。看他面色,众人便知他不想谈及这个问题。 皇家之事,他们身为臣子,能够提点,却不能操心太过。 于是打着哈哈,又将问题拉回了原处。 “不管太子殿下想要如何处置,到底还是要将那一干人等先行捉拿,押解回京才是。”年迈太子太保捋着胡须,看着面无表情,完全把自己当成背景板肖肃,笑眯眯道,“这件事情,就要有劳肖统领费心了,万万不可除了差错才好。” 肖肃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太子很自然接过话头,替自家沉默寡言表弟回道:“表弟行事素来谨慎,诸君不用忧虑。” 属臣们皆点头称是,不管肖肃行事是不是谨慎,单单是他恶名,不管是战场上,还是所谓江湖上,都是叫人如雷贯耳。有他,想必那些绿林之徒,也得好好考虑考虑自己行动。 **** 事情商讨出大概章程之后,厅中凝重气氛总算轻松了许多,眯着眼笑看着东宫属臣退去之后,太子这才转向肖肃,拱了拱手,说道:“表弟路途上,要多加留神,那群人可都是亡命之徒,下手不知轻重。你可是还没欧娶妻生子呢!”这话虽有些玩笑意味,却也饱含着实实关心和担忧。 被他调侃肖肃眸中闪过一丝温情,却也依旧板着一张寒冰冷脸,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话一般,连眼神都没多给一个,起身自顾抱了抱拳,一本正经躬身回道:“此乃臣之本分,不敢烦劳殿下忧心。”然后,又恢复成原本样子,再没了其他动作。 太子虽习惯了他这般作态,知道他并不像表面上这样冷漠,可到底还是见不得他这幅恭恭敬敬模样。明明是嫡嫡亲表兄弟,他却总是谨守着所谓君臣之本分,丝毫多余感情都不乐意表露,叫人看着就来气。 本来准备给个鼓励拥抱,这会儿也气得收了回来。只伸出手狠狠推了他一把,恨恨刺道:“你总是这副死板死眼样子,我要是清儿妹妹,我也宁愿选择袁茂林那个软脚虾,也看不上你!” 肖肃目光一黯,挺直脊背都猛缩了一下,垂眸敛目,黯然道:“事关白小姐清誉,殿下请慎言。” 太子才不管他说什么,见他总算维持不住冷脸,伸手指着他,就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表弟呀表弟,亏得你总是一本正经样子,也有今天。悠然,悠然,你说说,我这表弟,可是配得上你那傻妹妹?怎么说,他也比袁茂林那个所谓状元郎好吧!”说着,回头朝白澈看去。 只见白澈端坐案前,手持狼毫,却是目光怔楞,全无焦点。悬空笔,迟迟没有落纸上,只几滴墨汁滴落下来,宣纸上溅开了点点墨色花朵。 白澈对所掌之事自来是心,议事时候,可从未有过这般神情。太子不由得就有些惊异,举步上前,伸出手掌他眼前左右挥动着。白澈却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只愣愣发着呆。 太子看了看肖肃,又看了看白澈,伸手推醒了他,诧异问道:“你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怎么都不对劲?悠然,你说,是不是你妹妹伤有什么问题?可需要我再派两个御医去瞧瞧她?” 这话一问,就连肖肃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目光灼灼望着他。 那天他救下了白清,也知道她大概受了些伤,可碍于情理,他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只拿了令牌,要人去请了玄慈观中素有仁医之称慈缘师太为她治伤。 之后,他虽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去打听她事情,却也从太子口中知晓,她摔断了手,婚礼推迟了。 他承认,心疼同时,心中也产生了一丝窃喜。 婚礼推迟,并且暂时没有重选定日期,也就是说,还有可能会出现变化。 虽然渺茫,可他到底还是抱着些期望。希望她能够这段时间里,看清楚那个她亲自选中男人本性,能够重考虑她婚事。 可现,听到太子表兄说她伤情有变化,心,却不由自主开始揪疼起来。 恨不能,以身相替。 **** 也许是二人眼神灼灼太过火热,也许是太子那一推有些用力。白澈蓦地回过神来,觉察到自己失神,神情有些微窘。 他清咳一声,放下了毛笔,正了正脸色,回道:“不,没事。高太医医术高明,妹妹已经好多了,不过太医也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如今倒是需要好好养着。反正受伤还有清歌,她们主仆感情素来就好,一起养伤,也不寂寞。” “哈哈,这倒也是!”太子好似很高兴,大笑了起来,略有些调侃说道,“有清歌看着,清儿妹妹就算闲不住,也得好好呆着了。” 听了他调侃,白澈眯了眯眼,道:“劳烦殿下关心,属下回去了,一定转告给妹妹知道,回头等她好了,让她来东宫给殿下致谢。顺带着,也瞧瞧茶水房里近侍茶宫女。” “不用了,不用了。”太子连连挥手,好似生怕白清突然出现他面前夺走了他心头好一般,方才那种看笑话心情全然退了去。低声咕哝道,“我好不容易才又寻到一个美人儿,虽然美人儿有毒有心机,也能调节生活啊!这要是又被她给要了去,我不光失了美人儿,还得忧心她被算计,劳心又劳神。” 见此情状,白澈挑起嘴角,无声笑了。 l↖↗l</P></DIV> <TR> 16第016章 太子年初已经及冠,早从四年前十六岁生辰过后,就已经开始正式上朝,协理政事。平日里处理朝堂之事也颇有些自己手段,御下之力较之圣人年轻之时,丝毫不落下风,端得是年轻有为皇储。 可这人天性就有一个毛病,并非像是寻常人所认为那般,是好色之心。他只是喜欢收集些心机深沉美貌女子,放距离身边不远不近地方,时不时逗弄一番,看着她们为了各自目标,虚伪作态交往;奸计百出斗法,以此为乐。 其实白澈从来没有想到,幼年时期与太子殿下那般亲近妹妹,竟也会如同常人般看不透,误以为他真是贪爱美色之人。自去年亲眼瞧见他与芊若那场所谓调戏戏码之后,她不但感情上有些敬而远之,还开始自诩为“英雄救美”大善人。时不时就要到东宫闲逛一番,看看有没有落入到他毒手中可怜女孩,也不管别人真心究竟想算计什么,给她遇到了,就惦记着要“拯救”她们。 其实,太子殿下疼她,不比他这个亲兄长少多少,是以,但凡她开了口想要东西,太子也总是无不应允。可他寻来那些美人儿们,却都全然不是妹妹想象当中那种善良人儿。她们有各自手段,自家傻妹妹,可斗不过她们。所以,不论是太子,还是他,都不太乐意她总是从东宫抢人,陷自己于险境。 当然,东宫中大半对权势地位有些想法宫女,皆都畏她如虎,一见她往东宫来,便避之不及躲藏起来,生怕如同芊若一般,被她要回白府,再无出头之日。 他们乐见其成,也顺带着,太子会以她这种种行动,来测试那些毒美人儿心性。 其实私心里,白家父子二人对于白清如此误认太子品行,是觉得欣慰。太子殿下面相俊逸,身姿挺拔,对白清又宠爱紧,曾经一度,他们感情,好让人心惊。特别是太子妃初入东宫之际,白清与太子妃之间屡次言语不和,他们一度还曾担心过她,是不是对太子生出了什么不该存感情。 甄选太子妃时候,圣人原也曾询问过白家意思,是否愿让白清入主东宫,他们拒绝了。只因她这十几年来,被他们这群人保护太好,性子太过纯净。 皇宫这种地方,不该是她生活一辈子地方。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她竟是被宠有些太过纯良了。 袁茂林那个小人,那般明摆着心思,她竟然都看不透。芊若那么明目张胆背叛和算计,她也全然不放心上。还有王淑仪、涂解语…… 想到妻子名字,白澈方才松散开一些眉头,禁不住又拧成了一团。 昨夜回到房中,他深深看着她熟悉容颜,看着她如同往常那般讨好他,伺候他,然后有意无意说着引导她误解妹妹话。那个时候,他突然发觉,成亲一年来,他自以为已经深刻了解了人,竟然是那般陌生。 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开口问一问,自己哪一点不如她那位表兄,竟是叫她嫁人一年多之后,还对其念念不忘,做出私会事情来。 他承认,他有些莫名受伤,多,是深深恼怒。 他白澈,居然连自己妻子都看不住,莫名其妙,就带上一顶换了颜色帽子。他对涂氏解语虽然不够深情,可也自认为给了她足够尊重。成国许多家族虽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家规,可私底下,哪家公子哥儿没有几个红颜知己,或者*美貌丫鬟? 他白澈素来洁身自爱,青楼妓馆从不踏足,面对府中丫鬟,也都谨守礼节。即便如此,却也还是屡次引得她猜疑,为此,还不得不遣走了几个自幼伺候他长大丫鬟,之后外院里,是只用小厮,不使丫头。 到头来,他这个被时刻怀疑人从未做过什么,她却早已与他人暗通了款曲。 还叫妹妹给揭破了。 他妹妹面前,从来都是高大威武、颇受崇拜,如今却叫妹妹知晓这般难堪丑陋事情。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无颜再面对她。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来自妹妹一个梦境,根本未经证实,他只得暂时忍耐,仔细探寻,再作打算。 ***** 白澈三言两语就将太子思绪不知道带到了哪条沟里,肖肃却很明显看出来,他是转移话题。 他们三人年岁相差无几,性子虽有些不同,交往却也不少,自然,对于各自性情,都有些了解。 按白澈性子,他如果想要隐瞒不露事情,想必应该不小。 可惜他公务身,离京即,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去查探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思索了一下,干脆开口直白问道:“师兄,可是有什么为难事情?是否需要帮忙?” 白澈白清之母出自白云山庄,乃是白云山庄大小姐。他师傅姚月希,恰巧就是他们兄妹嫡亲舅舅。是以,私底下他对白澈,均以师兄称之。 听得表弟提醒,太子才顿时反应过来,有些嗔怪看了白澈一样,狐疑追问道:“对,你今儿个情绪不太对,议事厅里就发起了呆,肯定有事情。说,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这位自幼一起长大好友,可没有多少事儿能够难得住他,难得他踌躇成这个模样,不寻个究竟,他心中着实痒痒啊! “我没事!”白澈摇头否认,转眸看向肖肃,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问道,“子传,你这次要亲自前往江南道,对吧?” “是!”肖肃干脆点头应道。 白澈揉了揉有些犯疼太阳穴,微微眯起眼睛,暗自斟酌起来。 南浔属于江南道辖下,若是走水路,倒是京城前往江南道首府必经之路上。原本他倒是想告假亲自前往南浔,查探查探自家妹子所谓母亲托梦到底是否属实。可是,“江南贿案”一出,他是绝对不可能有时间离开京城了。若只是派遣几个仆役前往,稍不谨慎,恐怕会打草惊蛇。毕竟白氏祖地同南浔,若真是闹出什么事情来,妹妹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 原本还考虑,是不是要回去禀明了父亲,并将自己想法说出,由他再想想辙描补一番,添派些稳妥人,一同前往。 可是,父亲母亲感情深厚,若是提及母亲托梦,恐怕父亲心中又生思念,伤了身体。如今师弟有公务亲自前去,倒是可以拜托他顺道帮个忙。 肖肃行事素来有章法,而且论起阴谋算计,丝毫不比自己差。有他,指不定能够叫他原本策算,能够完善一些。 反正事情如果属实,早晚都会暴露于人前,他也不担忧妹子两个好友面前丢了脸。 定下心思之后,他直接开口道:“有个事情,我想麻烦你!” “师兄请说!”肖肃对白澈,依旧是一如既往尊崇。 “你们都知道,父亲与我,对妹妹这件婚事从来就不太赞同。本来因为她坚持,我们也都暂时妥协了。如今,她自己倒是生出了退婚念头。”白澈皱着眉头,斟酌着语句,试图维护着妹妹本就已经落到谷底名声。 愁绪满怀他却没有注意到,听到退婚二字时候,肖肃手掌顿时握拳,眸子里,泛出一片惊异,还有隐隐喜悦之情。 退婚,她打算退婚了。真是太好了! “上次她被送往玄慈观祭拜母亲时候,母亲给她托了梦,说是袁茂林老家南浔早已有了妻室。而且,她妻子他前来京城应试之前,就有了身孕,如今,应该已是产下了一子。当初因为大家极力反对,也没来得及细细查探袁茂林情况,就算没有此事,若他真要与我妹妹成亲,我们也自当查探一番才是。是以,我想拜托子传,去江南道时候,顺带护着我家仆人前往,如果有空余时间,能帮忙打探一下自是好。” 听得他一番话,太子面上戏谐之色全然褪了去,一把拽住他胳膊,厉声问道:“你说,可是属实?”他连瑧宠着疼着长大、仿若自家妹子姑娘,竟然被一个有妇之夫给骗了去? 本来那人处处算计他们妹子,图求权势地位也就罢了。反正他是太子,他父亲是皇帝,整个成国都是他们,给得起他想要那些。只要得到他想要东西同时,他能够做一个好丈夫,好好儿伺候着他们家姑娘,给他,也不是不行。 可这种既然已经有了妻室,还满口谎言欺骗他妹子男人,绝对不能轻饶了去。 l↖↗l</P></DIV> <TR> 17第017章 肖肃本就冰冷僵硬脸,几乎一瞬间,陡然又降了好几度。一双剑眉拧成了一团,眸中含怒,死死盯住白澈,等待着他答案。 那个男人,他竟然停妻再娶,陷她于不义之中。而且,他们订立婚约时候,那个女人孩子,尚未临盆,如此算来,白小姐嫁给他,岂不是只能为妾?就算杀了那个女人,她也只能做继妻。不管何种情况,都得不到正室嫡妻名分。 实是欺人太甚。 比起他们压抑不住愤怒,早已经经历过了愤怒到平静这一系列情绪变化过程白澈,倒是显得分外沉稳淡定。 他只微微皱着眉头,淡淡道:“是否属实,就要等子传回京之后才知道了。” 太子点头称是,松开拽住他手,转脸看向肖肃,郑重叮嘱道:“表弟,我会跟父皇禀明此事,让他多给你几日时间。去江南道之前,你先去南浔县,好好儿查探查探,若真有这么个人,记得将他们一并带了回来。我倒要看看,妻儿就眼前,他还能说得出什么辩驳话来!不治他个欺君之罪,我就不是太子连瑧。” 肖肃点头,眸光中充满了戾气。 “不行,子传不能带人回来。”白澈摇头,否决了太子直愣愣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粗糙计划,解释道,“袁茂林所为之事,说大了,那可是欺君。毕竟当日他当着圣人面,亲口说了尚未娶妻话,若是被拆穿,那可就是死路一条。子传与我白家关系太过亲近,又曾露过求亲之意,若由他带了人回来,对方不认,倒是可以倒打一耙,说他为了求娶妹妹,陷害他。如此不但解不了如今之局,反而陷子传于不义,实不妥。况且……”况且当初可是妹妹上赶着要嫁给人家,就算对方其中弄了诡计,可旁人却不知晓。 这般直白做事,然后退亲,并且扣他个欺君罪名,就显得白家太过仗势欺人了些。妹妹名声本就不好,若是这件事情上再出了问题,将来,还有谁肯娶她? 听到白澈提及求亲之事,肖肃耳根有些泛红,却也斩钉截铁回道:“无妨,我不怕!”反正名声之于他,从来就不是问题,他京城里名声,难道还好么? “你名声问题尚其次,那女子若是知晓她出现会害得自家夫君人头落地,必是不肯承认自己身份,届时她一反口,咱们必定陷入被动。妹妹所求,若单单只是退婚,倒也就罢了,偏偏她不光要那人算计成空,还要他获罪伏诛。是以,咱们绝不能够牵扯太深才是。”自家妹子第一次希望一个人死,做哥哥,怎么也得成全了她才是。 “她要他死?”太子惊诧瞪大了眼睛,好似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他所言之语,不敢置信问道。 “是,她想他死。”白澈笑了,点头答道。 初闻之时,便是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从小到大连蚂蚁都未曾踩死过一只妹妹,竟然会那般直白告诉他,她要给那人安上一个欺君罪名,要他死。 他看得出来,她说很认真,跟以往所说威胁之语,完全不同。她是真,想要他死。 其实他也想不通,明明前几日还好好,因为一个梦,她竟然有了置人于死地念头。她告诉给他知道那些,定然不是梦中全部事情,恐怕,她梦中,他带来磨难,定然有许多,才会产生如此效果。 只是,她就那般深信,她那个梦,便是事实真相么? 不过,那人如此算计他妹妹,也是该死,并不无辜。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几日不见,她感觉好像就不是她了一样。” “我寻了陪同她前往玄慈观仆从一一询问了一遍,除了回京途中惊马受伤之外,倒也并无其他意外。”毕竟关系亲近,他也亲眼所见妹妹变化,比起太子来,白澈有明显感觉,“只清歌说,法事那天清晨,她进禅房去伺候时候,妹妹已经起来了,一个人立窗前发呆,然后就突然提出想要玄慈观多住几天。回京途中,还跟清歌说她不想嫁人了。所以她说是母亲托梦,我信了。” 太子抬头扶额,嘴巴张了几次,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鬼神之事,太过虚无缥缈了些,原本他们也都不太相信。可如今变化,除了如此,别根本解释不通。 毕竟前往玄慈观之前,她可还是惦记要与之早日成亲,走心不甘情不愿。 想了一会儿,依旧有些踌躇,便干脆也如白澈一般,信了白母托梦一说,不再提及白清变化,只转回原题,问道:“算了,先不提这个。悠然,你可有什么好法子,说来听听,咱们合计合计。” 白澈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垂下眼皮,有些为难说道:“这个法子,咱们几人可做不成,恐怕还得圣人帮忙才行。” “还得父皇帮忙?”太子眼睛一亮,唯恐天下不乱问道,“是什么样大计划,你说。” “前些日子,他不是还嫌弃翰林院太过清闲,撺掇着妹妹去找圣人给他要官职么?如今‘江南贿案’曝出,圣人指派了子传全权负责。你们说,能不能求圣人给他封个钦差之职,陪同子传前去江南道。让他去巡视江南,安抚百姓,给他一个‘衣锦还乡’好机会?”什么样阴谋诡计,被人揭穿了,都会与自身不利。只这种法子,才能够叫他自己走进死路里去。 他袁茂林不是看不上庶吉士,不想呆翰林院里面熬资历么?如今这件震惊朝野大案,交给他来办,虽然只是个没品没级钦差大臣,可名头好听啊!还有骁骑营护卫,端得是架子十足了吧!足够满足他权势*和虚荣心了吧! 至于路过南浔时候,南浔县所有百姓都知道今科状元出自他们县城,同行官员再劝着他回乡看看,祭拜父母,告慰亡灵。 他之前妻室,总不会躲着不肯相见吧!就算他妻子躲着不肯出来相见,南浔县百姓,总有几个知道他前事人。待他回乡,定然会有人提及他妻儿之事。 到时候事情揭露开来,可就不关白家事,不关子传事了。 太子拍手称,朗声夸赞道:“悠然高明,此计甚妙啊!你们等着,我现就去跟父皇说。”语毕,拔腿就要往殿外走去。 “等等!”白澈、肖肃异口同声阻止道。 “还有何事?”太子停下脚步,眼神火热望着白澈,“可是还有什么妙计?” 白澈摇头,道:“妙计没有,只不过……今日朝会上,你好像被圣人禁了足,近这一个月,都不能出这东宫了。” 肖肃点头,有些无奈看着太子。 “哎哟!”太子一巴掌拍自己额头上,整个人顿时颓了下来,可怜巴巴望着两位属下兼好友,问道,“那怎么办?”这会儿,他开始觉得有点儿后悔了,不过是觉得近东宫日子过得太平静了些,想搞搞风雨。才会出口给一个恶贯满盈贪官恶吏求情,要大家以为他对那个女人爱重甚深。谁知道,会害得自己连帮妹子机会都没有了。 白澈肖肃互视一眼,对他此刻后悔不迭,均觉十分满意。女色上头,他们多次劝解,他全都充耳不闻,如今吃到了苦头,明白畅之后要付出代价,以后想必会控制些了。 “我们二人前去,就行了。殿下您还是呆这里,‘静思己过’吧!”留下一句话,白澈与肖肃施施然往外走去,全然不理会他后面抓狂大喊大叫。 出了东宫,肖肃才出声问道:“你为何不告诉他,事涉白小姐,殿下就算违了圣人之命,圣人也必定不会怪罪于他。” 白澈瞅了他一眼,反驳道:“你不也没说。” 肖肃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白澈笑了,眉目间,一片明媚。 这时,奉白清之命前来东宫报信书房侍童三七恰巧赶到,见到白澈出来,赶紧跑上去,气喘吁吁禀道:“少爷,小姐有事,说前两日给你说事情出了,让你赶紧去怀远坊。” 白澈闻言,明媚笑容顿时烟消云散,面上一片阴霾之色,袖中手掌缓缓收起,紧握成拳。 肖肃感觉到他气息突变,就连呼吸好像也顿时急促了许多,整个人瞬间由翩翩“玉郎”变身“玉面煞神”。又闻侍童言中涉及白清,心也跟着一紧,虽努力抑制情绪,语气中也不由自主带上了一点焦急,哑着声问道:“白小姐出了什么事?” 白澈回过神来,扯开嘴角,冲肖肃艰难笑了笑,解释到:“与妹妹无关,是我事情。子传,我有些事情需要马上去处理,方才所定之计,就劳烦你一个人前去御书房向陛下求恳了。” 知道与白清无关,肖肃情绪顿时一松,点头应了白澈所求,并未追问他要去处理何事。白澈心中,妹妹白清地位是何等重要,他如今却连帮助妹妹事情都能放下,全权交给了他,去处理别事情,可见那事重要性。 作为兄弟,他唯一能做,便是替他处理好自己能做事情。 况且,替白清办事,正是他求之不得。 “若需帮助,你管说。”留下一句话,兄弟二人便转头,各自去了。 l↖↗l</P></DIV> <TR> 18第018章 大成建国一百多年,太祖建德帝连固原是前朝宋国一品镇国大将军,常年镇守西北边关,数次击退前来滋扰鞑靼,保卫大宋疆土。岂料国之将亡,奸佞辈出,宦官当道,宋国末帝宁宗耳根又软,朝堂之上,忠良屡屡被害。 宋历三百二十五年,宁宗十四年,宋宁宗听信了宦官谗言,误以为连固有反叛之心,五次发出金牌令箭,急召连固返京。恰那时,鞑靼再次叩边,这一次却不同以往,单纯只为劫掠度日,而是倾国之力,想要趁机攻下一片山河。 情况如此紧急,连固自然不能离开边关,宁宗见诏令无效,便断定了其反叛之心,将留守京城连家三百五十八口人全数下狱,并以叛逆罪名,昭告天下,全族处斩。 噩耗传到边关时候,连固方给予了鞑靼一番痛击,大获全胜。闻此消息,当即一口鲜血喷出,倒了下去。而这个时候,京城派出捉拿连固锦衣卫,即将抵达。 边关将士百姓对自家大将军忠心自然了解,将军镇守边关十数年,身上留下伤痕累累,无一不昭告着他对这个国家忠诚和贡献。却不料后落得这般下场,物伤其类,逼而反抗。 于是,将士们杀了宣召太监和抓人锦衣卫,赶制黄袍加于连固之身,反了。 一族之人全数没,连固自然也被逼到了头,索性跟从人不少,也干脆举了大旗,反了宋朝。然后征战十年,终究灭了宋朝,将宋氏皇族赶出了大明宫,建立了成国,定都于原宋国京城燕京,居于大明宫。 后太宗宝兴帝以燕京气候不宜为由,宝兴二十年初,中原地带划出了一片平原地区,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花费八年时间,建起了如今大成宫,和以他自己年号命名宝兴城。御旨定为京城,并于宝兴三十年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迁都宝兴。 修建宝兴城呈正方形,占地面积近两百万见方,由外郭城、皇城、宫城三部分组成。宫城,便是百姓口中大成宫。 大成宫于燕京大明宫不同地方便于,大成宫正东侧,划出约莫整个大成宫十分之一大小一整块地方,修建了一个缩小版皇宫,正是历代太子居住理事东宫。 东宫正南方向宫墙上,开有与皇城相连惠平门;西面,则开有与皇宫相连常乐门。 白澈、肖肃二人走就分别是这两道门。白澈要出宫城,前往皇宫正南方向怀远坊,走,便是惠平门。肖肃要寻圣人,走,自然就是常乐门了。 出了常乐门,穿过横卧渭水之上青石板长桥,一座座庄严殿宇便映入眼中,长廊宽阔而曲折,突翘起来屋檐就像鸟儿嘴巴一样向上撅起。各式楼阁,依据地势高下而建,像是互相环抱,相依而列,高低错落,鳞次栉比,端得是庄严巍峨。 肖肃却并不看这些,也无视途中行礼退避宫人,只朝着正北方向,往圣人御书房而去。 待来到御书房外,肖肃才停下了急匆匆脚步,朝立门外小太监抱了一下拳,冷声道:“劳烦公公进去通报圣人,肖肃求见。” “肖大人稍候!”身为圣人身边伺候下人,小太监自然知道这位主儿圣人眼中地位,见了他冷脸,也不敢有丝毫不满,讨好笑了笑,便朝屋里小跑了进去。 一会儿之后,又小跑了出来,谄媚朝肖肃拜了拜,“圣人宣见,肖大人请。” “有劳!”肖肃朝他点了点头,大踏步走了进去。走至御前,便俯身拜了下去,朗声道,“臣肖肃叩见圣人,圣人万安!” “起来!”兴庆帝放下手中朱笔,朝他抬了抬手,一脸方正面上,带着温和笑容,“子传此时求见,可是有何要事?” 肖肃顺从起身,瞟了一眼静立左右宫人,犹豫了一下,道:“请圣人,屏退左右。” “哦?”兴庆帝拖了长声音,颇有些讶异,目光中,也不由得带出了一丝兴味,挥了挥手,宫人们便迅速退了出去。“如今只剩你我二人,子传有事,不妨直说。” 肖肃这才将方才东宫三人所议之事细细说出,顺带,还状似无意增添了一些自己看法和想法,将原本略有些瑕疵地方,也一一描补上了。 兴庆帝闻言,闲适温和表情总算是渐渐隐了去,面沉似水,看不出他究竟想些什么。 待肖肃说完,他才微眯起了眼睛,不咸不淡问道:“你们都觉得,这是个好法子?” “是!” 兴庆帝抬手摸了摸两撇小胡子,隐约将唇边笑容遮挡住,板着脸挑刺,问道:“钦差大臣,自大成建国开始,就从没有低于三品臣子担任过。你们觉得,只是小小庶吉士他,担得起这个名头?何况,若然那事果然如你们所说,他身败名裂,朕也得落个识人不明昏聩罪名?而且,欺君之罪,当是要诛九族。白清与之乃是御赐姻缘,白家也全九族之列。若然届时有人上书,将白家按律斩之,你如何说?” “圣人赐婚,是将白小姐给尚无妻室袁茂林,可他早有妻室,那圣旨,自然不算数。罪犯欺君,是袁茂林,与白家何干?”闻及兴庆帝言语中竟是已然是将白清当做了袁茂林妻子,将白家归作了他岳家,算入九族之内,肖肃满心里怨气重重,语气自然有些不太好。然而思及国事,也不敢太过自专,一味固执着自己等人商讨出来法子,遂又避开了二者关系,只请命道,“臣乃二品都统,可为钦差大臣,恳请圣人钦点翰林院庶吉士袁茂林为副使,随同前往江南道。” 兴庆帝眸光中促狭之色还未来得及退去,就被他这一番话给惊得略有些呆滞了。不过毕竟曾身任太子十三年,历经了“三王之乱”夺得帝位,又当了十五年皇帝,早已经练就了面不改色本领。 他只稍微顿了顿,便恢复了常态,语带调侃说道:“白家之事,你倒是完全不知避忌。” 肖肃凝眸看了兴庆帝一眼,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当年若非圣人与白太傅怜惜,臣如今恐怕早已不人世,臣为圣人忠王事,尚能尝报一二,对白大人,却是无以为报。今日师兄亲口请求我帮忙,途中若是有任何不妥之处,也全由我一人承担,必不罔顾圣人盛名。” “你呀!”兴庆帝无奈摇了摇头,起身走下台阶,弯腰亲自将他扶了起来,“舅舅不过是担心你,此去途中本就无法太平,再带上那不知所谓人,若是连累了你,可叫舅舅如何跟你母亲交代。囡囡退亲之事,根本无需如此,只说她不喜欢,朕直接下一道旨意,也就罢了,何须你们如此筹谋策划?凭给自己添了不自。” 肖肃顺势起身,却避开了兴庆帝口中提到母亲二字,只当自己仅仅听到后半句,低沉着声音,答道:“事关白小姐名声,不得不慎而又慎。” “哎……”兴庆帝明白他心结,也不多做强求,遂也不再多提,只叹了口气,便顺着他,将话题转回了白清身上。“所谓名声,不过是旁人看法而已,这些连囡囡自己都不意事情,你们却固陷其中,不得自拔,何苦呢?还是说,若是她坏了名声,你便不愿再娶她为妻了?” “当然不是!”肖肃急急答道。应答之后,方才兴庆帝促狭眼神之中醒过神来,一张黑红脸唰一下,就*辣燃烧了起来,连耳朵也瞬间染上了嫣红颜色,呐呐道,“师兄意,白太傅意……我,我也希望她能不被人说嘴。” 兴庆帝死死忍住自己强烈想要翻一个白眼给他看欲-望,抬了抬手,又颓然放了下去,没好气道:“既如此,那你就出去,找人去翰林院宣了袁茂林前来。”语气中颇含了些怒其不争意味,看向他眼神中,却饱含着纵容欣赏味道。 “是!谢圣人成全。”肖肃喜不自胜打千道了谢,这才转身出了御书房,着人宣旨去了。 宣旨天使到达翰林院时候,初入翰林袁茂林,正百无聊赖立议事堂边缘处听政。大成素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约定俗成,是以庶吉士常有储相之称,是科进士们为亲睐官职之一。可是虽然如此,入了翰林院才明白,初入翰林庶吉士,是一点实权都没有。甚至于,他们提出政见,也常被上峰质疑,并且弃之不用;就算用了,名头也上峰头上,与他们本人,毫无瓜葛。 像袁茂林这种性子桀骜不驯,常以自傲来掩饰自卑,不敬前辈人,翰林院里,也只有坐冷板凳待遇了。 然而,因着某些缘由,袁茂林对权势拥有十分强烈欲求,他本抱着很大期望而来,却是屡屡受挫。是以,他才会那么迫不及待想要赶紧成婚,并且还隐晦提醒白清为他谋求他职,远离开这个清水衙门。白清爱他甚笃,当即就应允了,还对他遭遇,表示了一番愤慨。 可白清虽不太聪明,却也并不傻,她生京城,长京城,进出皇宫犹如自家,就算对政事一无所知,也明白什么事情自己能做,什么事情自己不能做。所以,她虽愤慨翰林院那帮子老学究排挤她情郎,却并不会圣人面前说他们半句不好,只说袁茂林这等人才,不该埋没了。至于圣人想要如何做如何用他这样人才,她却并不强求。 袁茂林对她敷衍表示不满,二人吵了几句嘴,之后,白清就被送往了玄慈观。 然后,好似一夜之间,所有一切,全部都变了。自从白清从玄慈观受伤归来之后,他却突然见不到她了;原本给他传信芊若,也突然就出不来门了;就连她闺中密友王家小姐递帖子上门,想要前去探望,也被白家以她需要安静养伤为由,给推了。 这些日子,他过,可谓是抓心挠肺,片刻不得安心。 l↖↗l</P></DIV> <TR> 19第019章 原本已经十拿九稳,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事情,突如其来发生了变化,叫袁茂林真有些措手不及,百思不得其解了。要说吵嘴,他们往常也不是没有。白清这人有些黏糊,还甚喜吃味儿,他翰林院虽不受重视,却也得日日前去点卯听政,没有太多时间可以陪伴她。何况,他心中所系之人并非她,自然不可能事事听她,不与旁女子说话,不看旁女子。 是以,他们之间相处,大多时候都是以白清欢喜而来开始,然后愤而离去结束。初始之时,为了自己即将到手权势地位,他还会强迫自己去说说好话,哄一哄她。后来才发现,她脾气来得去得也,这会儿生气了,回转头来,她自己就又好了,还会自动回来寻他,他也就慢慢习惯了,若有争执,只等着她回头来,也不多去理会她了。 他哪里会料到,这一次他不过只是抱怨了她几句,连重话都没说,竟会造就了这样严重一个后果。 婚期推迟了,却并未定下具体日子,好似自此就要遥遥无期了。他见不到人,打听不到任何消息,白家父子二人对他态度,一如既往冷淡。 他强烈感觉到,一股子风雨欲来味道弥漫自己身侧。 可他见不到白清,再多力气也无处去使,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举步维艰了。 这个时候,圣谕来了,他被圣人宣召,前往御书房见驾。 **** 跪听完旨意袁茂林白净面上,呈现出一片因激动而泛起粉红。他面白无须,棱角分明面容搭配着精致无暇五官,和着一身书生意气,竟也是分外和谐。 这等长相,比之“玉郎”白澈,也丝毫不落下风啊! 传旨天使心中暗自喟叹,这般容貌出众、男女皆宜长相,也难怪看惯了美人儿白小姐也为之倾心了。不过这人眉眼间,倒是真如同圣人所言一般,有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算计之色,破坏了他美如谪仙般气质。 清咳了一声,来人尖利着嗓子,催到:“袁庶常,圣人还等着,请吧!” “公公先请!”抑制住心中激动,袁茂林微微弯着腰,举止态度,十分恭敬。然后,便一直浑浑噩噩,跟一群人身后,出了翰林院,朝正北方向宫门行去。 待出了皇城,进入宫门以后,看到那一座座巍峨矗立宫殿,袁茂林这才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真被召见了。他拽下腰间莹白玉佩,疾行几步,走到传旨天使身后,悄悄塞了他手中,低声问道:“不知公公可知晓,圣人召见下臣,是有何事?” 那公公瞧了瞧手中玉佩,认出来是前些日子圣人赏给白家小姐,心中不由得就带了些鄙夷。拿着女人东西来为自己谋求利益,听闻他还不曾好好对待白小姐,动辄得咎,时常气得白小姐哭哭啼啼回家。这太监自幼便伺候圣人身边,白家小姐也是常见,这个姑娘虽然有些个不好脾气,可她对人,却从未有过半点看不起。想着那花朵儿一般小姑娘被这人数次伤害,太监语气自然也不太好听:“我不过是个奴才,哪里知道圣人意思。袁庶常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袁茂林见惯了脸色,哪里听不出他话中意思,面色谄媚笑容顿时就僵住了。可对方既然能领了命出来传旨,可见是近身伺候圣人、颇得重视太监,他自然不敢怠慢,只得忍住了脾气,讪笑着退后了几步,默默跟后面,朝御书房走去。 要说兴庆帝对袁茂林这个科状元感觉,那还真有点儿复杂。他才学一等一好,时政也颇有些心得,写出来策论,也很是符合他心意。就算是那一副钻营性子,和那些不折手段方法,若非是用了他当做亲生女儿疼宠了十几年姑娘身上,他倒也还有些欣赏。至少,他为了达到自己目标,将一切全然豁出去那种精神,寻常人根本做不到。 可这些他原本会欣赏手段,全然放白清身上时候,兴庆帝承认,他愤怒了。那小姑娘未出襁褓,就因为他们家那一大摊子烂事,没了曾祖父、祖父母和母亲。纵然白家从未有过任何抱怨之语,他心中多少也是有些愧疚。 毕竟,当年他是预先已经料到了会发生那样事情,为了自己能够扫除障碍,顺利登位,他放任了一切发生。为了妻儿安全,他早早寻了缘由,将他们母子二人送到了白家。其中缘由,不过是因为他知道白济远妻子,出自江湖上名声赫赫白云山庄,她功夫,比之他手底下好护卫,也丝毫不逞多让。 可他没想到,他高估了他兄弟们,原本为危险东宫,根本没有被攻破,留守东宫妾侍和儿女们,安然无恙。却是被他送到了白府妻儿,若非姚氏舍身相救,怕是早已遭了毒手。 可他们安全了,姚氏却死了。白家老太爷,白家老爷、太太,三位老人家,做了陪葬。 而他们劫难,正是因为他妻儿。 是以,自那日那个立一大堆尸体旁边,浑身染血却依然不停挥动着手中长剑,而后看见他们杀来相救,留下一句“照顾好囡囡”话便香消玉殒女子死后,他同白济远一样,将她这句诀别之语,深深印刻了心中。 白济远一夕之间祖父父母皆亡,还痛失了爱妻,立时就倒下了。他将他一双儿女接到宫中抚养,视他们为亲生儿女,宫中上下,也将他们二人当成嫡出皇子公主对待。十数年如一日,便是亲生儿女,他面前,也没有他们兄妹二人得脸。 这是他欠他们,一辈子也偿还不了。 可是,他呵护着孩子,被人骗了。看着那个面白如玉,俊朗轩昂男子,兴庆帝心中,很有些不是滋味。 “袁爱卿,据闻,你与白太傅是同乡?”兴庆帝语气分外轻柔和煦,端方面上堆满了暖洋洋笑容,叫人身心都不由得顿觉如沐春风。 袁茂林心情激动澎湃不已,殿试当日那般威严圣人,私底下对他竟是如此和悦,可见是很满意他。 “臣与岳父大人老家,确都江南南浔县,不过,白氏乃南浔大族,小臣不过出自乡野,家境贫寒,实是不能与白家相提并论。”他这话说倒是谦卑,似是对自己出身和白家豪富并不意,可这婚礼未成,岳父二字,倒是喊得亲密。 这一个称呼,却让立一旁将自己全然当做背景板肖肃,不由得心中暗恨,眸中含着厉色,狠狠瞪了过去。到了此刻,白小姐已经根本不愿再跟他有任何牵扯了,他竟然还痴心妄想。 肖肃暗暗咬牙,好,好得很。 这一路上,他若是不好好儿照顾着他,他就不是“杀人王”肖肃。 只这一眼,袁茂林顿时感觉从心底深处升起来一股子战栗,潜意识告诉他,危险,要逃。可兴庆帝只淡淡瞟了那可怕人一眼,又和颜悦色同他寒暄,关切询问他家境,高度赞扬了他那般贫寒状况下,还不忘坚持苦读,后得中状元。连连夸赞他将是国之栋梁之才。 这个时候袁茂林哪里还顾得上有没有危险,他内心,激动不已,深有千里马遇上了伯乐之感。圣人如此看重他,便是粉身碎骨,他也要报效朝廷,做圣人忠臣良相,股肱之臣。 看着自家舅舅以他温良伪装,将袁茂林给哄得激情荡漾,恨不能舍生相报样子,肖肃死死忍住自己想要翻白眼*。 好听话,谁不会说?袁茂林哄骗白小姐时候,不也同样好话连篇么?作为哄人老手,他竟是让别人给哄了,不得不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爱卿果然高见,朕心甚慰。”天南地北扯了许多,还不着痕迹套了一些话,可惜这人虽稚嫩,却也颇能控制自己情绪,知道什么信息是不能透露,不管他如何试探,始终未曾吐露出停妻再娶之事。兴庆帝不由有些怀疑,所谓停妻再娶之事,到底是否属实?同时,他心中也颇多感慨,这人若是好生□一番,扭过了他性子,必定又是一个狡猾如狐白济远啊! “得蒙圣人眷顾,臣亦甚幸。”捡着杆子,袁茂林就爬了上去,方才还小臣,这聊了一会儿,就变成臣了。 “爱卿这般良才,果如白家小姐所言,闲置翰林院里实是屈才啊!”定了定神,兴庆帝将话头转到了原本目,“今日早朝,江南道盐商敲登闻鼓告御状之事,不知爱卿是否听闻?” “臣有所耳闻,古往今来,民告官如子杀父,何况有常言道,无奸不商。区区一个卑贱商人,圣人又何须太过忧虑?”那等刁民,自当当堂杖杀了了事,没得教唆了民众,养出些不服管教百姓。 兴庆帝闻言,眉目间迅速飘过一丝冷冽之色。初始之际,他还颇有些看重此人,倒是真想重用。却不想,这人写出来是一种为官之道,所行所想,却又是另外一种态度了。 商人地位大成虽也不高,比之前朝,却要好得多,贱民之说,早百年前就已是被取缔了。没想到眼前这人,吃是他大成饭,喝是他大成水,行,倒是前朝作风了。 “爱卿不知详情,如此想倒也罢了。朕听闻江南数百万百姓已是被闹得怨声载道,民愤难平了。此次朕召爱卿来,便是要予以重任。爱卿出自江南,是江南人骄傲,朕赐封你为钦差大臣副使,陪同钦差骁骑营都指挥使肖肃肖大人,前往江南,安抚百姓。爱卿如此良才,想必不会让朕失望才是。”兴庆帝走下台阶,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说道。 一番作态,俨然是将一切全然依托样子,袁茂林想要拒绝话,便被堵喉中,说不出来了。 l↖↗l</P></DIV> <TR> 20第0220章 寒窗苦读十数年,贫了家境,后还狠下心,拉下了脸面,花用了妻子嫁妆,也终熬住没有放弃了科举出仕之途,袁茂林为,自然不是窝翰林院里做一个小小庶吉士。历代内阁阁臣,虽大多都是从庶吉士做起,可却不是每一个庶吉士,都有机会走到内阁这一步。他不想费了那么多心思,到头来,却要翰林院里苦苦煎熬,做个清闲之人。 他受够了旁人看不起眼神,受够了那些官家子弟骄傲自负,也受够了,妻子日日夜夜催促着他要努力奋斗,要为她母亲和兄弟报仇念叨声。 所以,看到白清眼中毫不掩饰欣赏之后,他打听了她身份,然后着手策划了一系列行动,后,终于将她收至网中。 虽有一两分贪恋她容貌因由,可终究,他为,不过是她身份和地位。成为她丈夫,他身份地位,比之驸马,也好不逊色。驸马尚且不能掌握实权,可他,借着她,却有很大可能,会扶摇直上。 一切都他掌控之中,所有事情,都循序渐进进行着,他满心自得,暗自欢喜。可突然事情却发生了变化,叫他连为什么都不知道。这几日,可真是要将他忧心坏了。 这个时候,圣人却突然指派他为钦差副使,陪同骁骑营都指挥使、安乐侯爷肖肃前往江南道,处理“江南贿案”一事。 若是白清未曾受伤,他们婚礼如期举行,婚袁茂林,定然意心满欣然前往。可是此时,白清尚未嫁给他,他谋定事情,很有可能可能还会出现变数,他怎么能这个时候离开京城,前往江南道? 京城宝兴至江南道首府南京,必定路过南浔县事情,白澈他们知晓,作为江南人袁茂林,又岂会不知?他若为钦差副使,自然不可能默默无闻,途径之时,必定行踪泄露。 他妻子苏梅,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定拦路叩问,数落他她这些年对他付出,质问他为何要抛弃糟糠妻。她聪慧敏锐,作为丈夫,他知之甚深。到了那个时候,纵然他想一切方法来逃避,恐怕也会避之不开。 当日他遥寄休书回家,也是赶圣旨下达之后,确认了婚期,算准了她来不及他婚前赶至。如今婚期推迟,圣人与未来岳家却迟迟不肯再提另订婚期,他已是忧心如焚了。若是赶不及她到达京城之前举行婚礼,此事,恐怕真会出问题。 这样紧急情况下,他哪里还敢离开京城。 思及此,袁茂林当即双膝一弯,跪倒兴庆帝脚下,附身五体投地拜了下去,语中带着哽咽,感激涕零回道:“圣人厚爱,臣五内铭感。安乐侯爷威名赫赫,四海皆知,区区贪官污吏,小小刁恶之民,定然手到擒来。臣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圣人遣臣随同,不但无法为安乐侯分忧,却是要分去安乐侯之功,臣实羞愧难当。况且,臣之未婚妻子尚且伤病身,臣日日忧心焦虑,不忍远离,还望圣人怜恤。”他这一番话,句句包含着深浓感激之情,一颗因为得不到白清丝毫消息而七上八下心,也终于落回了原处,安定平稳了。 这会儿,他已是真信了传言中圣人对白清,比对自己亲生公主还好事情了。他宠爱她,竟是宠到对他爱屋及乌地步,还未成亲,便要给他分功劳机会了。 只是可惜,这么大功劳,眼看着就要到手了,他却要生生推了出去。仔细想想,是真很不舍得啊! 不过,有所得,必定要舍弃一些。反正圣人既然已经爱屋及乌了,想必之后这样机会,还会很多。如今首当其冲,便是要圣人相信,他眼中,再多功劳,再大权势,都比不上白清安危重要。 **** 袁茂林倒是将自己位置看清楚,知道怎么表现,才符合他这种靠着女人上位人处境。换做之前,兴庆帝等人丝毫未曾怀疑过他早有妻室这一点之前,他如此表现,倒是真会叫他们对他稍微满意一些。可如今,他挣扎之后推脱,不过是叫他们确信一些,南浔,有他隐藏着秘密罢了。 兴庆帝方才还暖意融融笑脸,顿时阴沉了下去,眸子里突地升起了一点阴霾之色,垂目看向跪地上袁茂林,语气颇有些不耐道:“你这是要抗旨不尊?” “微臣不敢!”袁茂林一震,有些错愕,又有些不敢置信,“微臣只怕自己才疏学浅,会给安乐侯爷增添麻烦。若是因微臣耽误了行程,恐怕贪官贼人逃脱,便是微臣不是了。”这个紧急时候,寻常颇为自傲他,连自污话,都说出来了。 “袁庶常不必忧心。”肖肃冷冷开口,道,“骁骑营五百将士已经领命先行一步,前去江南道拿人了,你我慢慢前往就可。况且,圣人金口玉言已下,难不成袁庶常还想叫圣人收回去不成?” 被这样话挤兑着,袁茂林无计可施,不得不接旨谢恩。“微臣接旨领命,谢圣人厚爱。”至于他所忧心之事,只得慢慢再想办法了。 只希望,苏梅那个女人能如同她往常一般聪敏,不会坏了他事情才好。 圣人这才满意点头,道:“如此,你们且先行下去准备,明日早些启程。跪安吧!” 袁茂林满怀着苦涩,跟肖肃后头,出了皇宫。本想直接回自己家,思索一番之后,却朝白家行去。 此去,旁人看来,是他康庄大道,崛起之始。于他自己所看,却是危机四伏,前路未卜。这个时候,他需要白家肯定态度。 只要白清坚持,便是他曾有过妻室,旁人又能拿他如何呢?便是圣人,也会有所忌讳,只因他已确认,他们都不忍拂了她心意。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袁茂林御书房里与兴庆帝相谈甚欢时候,白澈已是带着几个自己亲信下属,出现怀远坊芳草街四十八号小院破旧门前。 芳草街是一条幽深狭长巷子,街面大小,堪堪能容两辆马车相交通过而已。街道两边挤挤挨挨房屋,也显得有些破旧,打眼一瞧,就能看出其中大半房屋都是当年建城之初修建起来。 白澈面沉如水,白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着大门眼眸中,却隐隐涌动着狂风巨浪。 他抬起手,轻微动了动。 身后一个劲装男子立刻上前,几步走上前去,不轻不重敲门。他看起来身强力壮,脚步沉稳,下盘强健有力,很明显是一个练家子。而立白澈身后,与他相同穿着相同气势人,有十数个之多。 “谁呀?”门里传来一个苍老声音,语气有些忐忑问道。 “老丈请开门。”敲门男子十分客气有礼道,“下是前面九十五号搬来,给各位邻里送上点儿土仪。下初来乍到,大家以后都是邻居,就要麻烦各位多多关照了。” “是老木家房客吧!”门内老头一边取下门闩,打开门,一边有些感慨说道,“你这后生倒是讲理,不像之前那家,简直是……啊……” 门一打开,话还没说完,敲门劲装男子突然抬手,越过抬起头来看他,约莫六十来岁,头发胡须皆有些发白老头肩头,他颈后轻轻一敲,他短呼一声,脑袋一歪,摇摇晃晃昏了过去。 男子伸手扶住他,推开门,半抱半拖着他,就往里走去。 白澈这才举步,慢慢朝里走去,身后人迅速跟上,后一个,还体贴关好门,上了门闩。 事情发生很,芳草街又偏僻,午后正是艳阳高照时分,街面上也没什么行人。是以,根本没有人发现,京城里,皇城根下怀远坊里,竟然就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行等武力强闯私宅之事。 一行人进了院子,将那老头放墙根儿下,直直朝后院走去。白澈脚步,却看到西面墙边停靠着车马时,停顿了一下,伸展开放身侧手掌,不由再一次紧握成拳。 那是一辆毫不起眼马车,可马车车檐处,却赫然雕刻着白氏家族云朵标记。 那个女人,她果然就这里! 她会见情人,竟也如此不知避忌,赶着带着他白家标记马车,就这么大喇喇来了。她就生怕旁人不知晓,他白澈头上,戴着一顶绿油油帽子么? 这时,有一个丫鬟打扮女子从后院走出,见到院子里突然出现一群陌生人,顿时惊声问道:“呀,你们是什么人?” 惊骇之下,她正准备大喊,却突然看到了凝眸看过来白澈,顿时惊若寒蝉,浑身一软,瘫倒地,结结巴巴喊道:“少,少,少爷!”这丫鬟,正是涂氏陪嫁贴身侍婢,伴月。 想到自家小姐此刻正屋中与表少爷相谈甚欢,若是被少爷看到了,怕是…… 伴月当即,就要张口大喊,提醒涂氏。 可惜,这个时候,一颗黑色棋子突然从白澈手中射出,直击向她睡穴,伴月连一丝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就歪倒地,晕了过去。 白澈招收,一行人便不再停留,各自分散开来,轻手轻脚朝后面行去。 l↖↗l</P></DIV> <TR> 211第021章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真忽悠,真抓奸了! 不过我肿么赶脚,我写抓奸,有点点儿不太对劲儿呢?芳草街一溜儿房屋院子,皆是当年统一规划修建而起,并不是很大,格局也都差不多。白澈一众人穿过前后相连回廊,走进内宅,便清晰听见从正堂屋里传出来一个女子低落嘶哑哀泣哭诉声,和一个男人柔情漫语安慰及劝哄。 他们都是练家子,耳聪目明,即使相隔距离不近,也能够清晰听清楚屋中人一举一动。一时之间,原本凶神恶煞一众汉子,面上皆都露出些尴尬神色,偷偷望着白澈,不知该作何反应。 男人帽子颜色,关系到他尊严,他们虽是心腹下属,可亲耳听闻、亲眼目睹自家主子难堪之事,心中还真有些惶恐难安了。 白澈功力,比之他们为高深,他们能够听见,他自然也全都收入耳中。那一声声饱含着恶毒和诅咒话语,那一声声暗含哀怨诉求谴责之言,还有那暗自饮泣声音,都叫白澈有些难以置信。 他伫足静立当场,神色漠然,只微微泛起红光眼眸,昭示着他与平静外表掩饰下,全然相反心境。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一切就这样原原本本摊开他眼前时候,白澈心,还是有些揪疼了起来。 到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成亲一年来,对于她这个并不怎么称职妻子,他多少还是起了一些心思。虽然不浓,不深刻,可面临背叛,他一样有着如同寻常男人一般,难以自抑愤怒和难堪。 还有,淡淡哀伤。 不过,他到底是“玉郎”白澈,这阴郁情绪,不过困扰了他片刻。只稍稍怔楞了一下,他就容色平静抬起手来,打了一个简单手势。劲装随从们接到指示,便各司其职,迅速朝东西两厢以及后院散开,潜行而去。 院子里伺候两个老妈子,两个个小丫鬟,并两个小厮;连同涂氏带过来齐妈及齐妈男人,车夫苏福,一并被暗暗敲晕,五花大绑抬了出来,退去了前院。 他们二人一组,动作轻捷迅速,不过片刻间,就清空了整个二进后院,竟是丝毫都没有影响到屋子里面相谈甚欢涂氏表兄妹二人。 随从们退去,静立院中,便独剩了白澈一人而已。 屋子里,涂氏已经由方才喋喋不休抱怨白府仆从,转到了白清身上。“天底下有哪家小姑子,连嫂子房里事情,都要管了去?我出个门,回去了她还东问西问,好似生怕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事情一样。她也不想想,就她自己做那些个事情,也有脸来质问别人?一个还未及笄姑娘,就探花会上跟男人私定了终生,简直是不知廉耻,无-耻-下-贱。表兄,你知不知道,圣人赐婚,对外说是我公公去求,其实根本不是,我那小姑,她是自己越过了父兄,亲自跑到圣人面前去求赐婚。这种上赶着要嫁过去倒贴贱-人,也难怪人状元郎瞧不上了。那傻子,还被蒙鼓里,根本不知道她心上人,早就跟襄阳候家那个破落户外甥女搞了一起,还把她哄得团团转,一个劲儿塞了银子给人家享受。还有她从太子宫里抢出来那个宫女,也早就上了状元郎床,巴不得她赶紧嫁了过去,好跟着去享福呢!我倒是要好好儿等着看看,看她嫁了人,还有没有那么大闲心来管我了?”想到白清这一年多来给她难堪,涂氏就心绪难平,明明是她丈夫,明明应该跟她和和美美过一辈子良人,偏偏心里却全然没有她这么个人,只因为白清一句话,就那样怀疑她,斥责她。 这样日子,她每一天都是煎熬。 现好了,只要一想到白清即将要面临混乱婚姻生活,想到她将受到心爱男人和信任闺蜜、丫鬟共同背叛和折磨,她就满心欢喜和期待。 白清擅长,不就是以一副无辜样子,破坏别人夫妻情分么?她倒是要看看,看看她自己夫妻情分被旁人破坏以后,她会落得个什么样下场。 她就等着这一天,等着她那爱妹如命丈夫,亲手将他妹妹,送进深渊之中。 听到‘破落户’三个字,涂氏表兄唐尧眼神黯了黯,心中有些受伤。不过,他却并未表现出来,只一脸疼惜将涂氏轻轻搂进怀中,拍着她后背,自责道:“解语表妹受苦了,都是我不好,若非我身子骨不争气,误了科举,也不至于拖延了我们婚事,后叫你被逼着嫁入白家,受那些人折磨。” “这怎么能怪表兄?”涂解语泪水涟涟伏表兄温暖怀中,恨声道,“我们涂氏一门世代忠良,哪里能够反驳圣人旨意,抗旨不尊呢?都是白清那个贱-人,她拿了圣人旨意相逼,父亲母亲纵然再不乐意,也不得不将我嫁入白家。” “表妹别伤心了,事已至此,再恨也无济于事。你只需等着我,总有一日,我必叫你离了那苦海,回到我身边。解语,难过了,不开心了,就来表兄这里,不管什么时候,表兄总是等着你。” 听到这里,所有一切,已经全然明了。 白澈没有再等,他走上前去,抬脚踹开了房门,眼神冰冷看着相拥而泣二人,嘴角挑起一点讽刺笑意,冷声道:“倒是不必再等,我现就可以叫你离了我白家这苦海。” 二人闻言回首,便见白澈背着双手,悠然踏步而来。微淡阳光,他身后染起一层光晕,竟是有些飘飘然若谪仙临世感觉。 只他面上疏淡冷漠表情,叫涂氏心中顿时一颤,她直起身,一把推开了唐尧,颤抖着声音,期期艾艾喊道:“夫,夫君!” “不敢当涂小姐此称!”白澈微微一笑,冷淡疏离讽刺道,“涂小姐与令表兄情深似海,白某一个借着妹子之势、皇家之威,强夺人-妻纨绔,哪里做得了涂小姐夫君?” 听得此言,看见他面上毫无芥蒂笑容,涂氏满身寒意,瞬间凉到了心底。 他笑,看着自己妻子,靠别男人怀中时候,作为丈夫,他竟然笑? 一顶绿帽子,如此大喇喇戴他头顶时候,他一言一行,竟然还是这么风度翩然,丝毫不坠他寻常“玉郎”风姿。 好似,她出不出轨,守不守贞,于他而言,完全不重要。 他对她,竟然已是疏冷到了这样地步? 涂氏顿时愤怒起来,泪水倾然而下,撕心裂肺吼道:“对,你说对极了。像你这样连心都没有男人,怎么配做我丈夫?我嫁给你一年多了,你何曾仔细看过我一回?但凡我与白清一同出现,你眼里,永远都只看得到她?我兢兢业业,替你打理家事,替你照顾妹妹,只盼着你能有稍许眷顾,可你心,何曾分给我一星半点?对你而言,我哪里是什么妻子,不过是一个替你看着妹妹保母而已!” 她一番指责,白澈都还来不及说什么,方才被推到一边困窘难安唐尧,面色却“唰”一下变得苍白起来。他神色凄然望着涂氏,眸子里充满了失望之色,泣声喊道:“表妹!” 涂氏此时,却半分心神都无法分给他,她只倔强望着白澈因背着光线,显得有些暗淡容颜,贪婪想要将他每一分表情,全然收纳眼底。她深切期盼着,她怨怼,哪怕叫他恼羞成怒也好,至少,这样就证明了,他心中,多少还是有她一点地位。 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指责,她怨念,以及她眼泪,完全激不起白澈半分表情变化。 一如方才,他神色疏淡冷漠,眼神没有半分热度,看着她,好似看一个陌生人。 涂氏满心愤怒,刹那之间就完全失去了依托,方才被愤怒掩饰下去恐惧,却顿时充盈了她全身。 方才,夫君看到她与表兄搂抱一起,他说,他现就可以让她离了白家这个苦海! 他意思,是要休了她么? 涂氏浑身好似完全没有丝毫力气,软软倒了下去。唐尧见状,大喊一声“表妹”,便冲了上去,将她搂怀中。可惜,此刻他,也一样恐惧害怕,手脚无力,不但没能够扶住涂氏,反而被带累一同摔倒地。 可他,却依旧死死搂着她,以自己身体为垫,护着她不被摔伤。 白澈眼神,又冷了半分,看着他们互相攀搂着,窝成一团,心中蓦地升起一股压抑不住嗜血之意。 “你们果然是情深不舍,难舍难分哪!”说完,他也不理会二人骤变神色,径直走了出去,喊了人进来,吩咐道:“将里面二人给我捆了,堵上嘴,拿了我帖子,去京兆尹府,将涂大人请来。” l↖↗l</P></DIV> <TR> 22第0222章 常言有云: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个以孝治天下,父权为尊世道,作为岳丈,京兆尹涂经平自然不是白澈可以随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人。况且白澈素来尊礼,对岳家一向都是十分恭敬。打从成婚开始,这一年多来,他可从未有过像是今日这般无礼行为。竟是随随便便派遣出了一个面生侍从,以命令口气,“传唤”他去怀远坊相见。 是以,涂经平闻言之后第一个反应,便是这面生仆从是个骗子。 当即,他就要开口令人将之拿下,押回衙内去好好审问一番,看看哪个不长眼小贼,竟是欺骗到他正二品京兆尹头上来了。 简直是不知所谓啊! 哪知,那侍从却并不给他任何反应机会,直截了当开口催道:“贵府大小姐和表少爷,还有我们少爷,都等着涂大人呢!涂大人若是去晚了,那嵩阳唐家后一支血脉,可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 涂经平闻言,面色顿时大变,一颗心,蓦地就沉了下去。 他唯一姐姐涂氏,当年嫁正是嵩阳唐家嫡支嫡长子唐松,是唐家承肇宗妇。然而十多年前,嵩阳遭遇匪患,唐家数百口人,除了他姐姐母子二人前来京中替母亲祝寿,逃过了一劫之外,其余人等皆被杀,一个不留。曾经威势赫赫,有着百年望族之称唐家,也就迅速没落了下去。 如今唐家唯一一支血脉,正是他外甥唐尧,却是要依附着他这个舅舅,才得以苟且活这个世上了。 其实,当年之事说是匪患,可但凡有点儿头脑,知道点儿□人都明白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否则一个匪患,怎么不光是唐家堡遭了秧,唐家其他地方子弟,也没能活下来。 一切缘由,皆因为唐家嫡长女,唐松嫡亲妹子,他姐姐小姑唐素雅,嫁人正是“三王之乱”寇首——获封胶州王二皇子。唐家,自然是胶州王为忠诚追随者。先帝时,唐家子弟大都出仕,虽官职皆都不高,权势却一点儿也不弱,没少给时任太子今上找不自。三王叛乱,唐家也没少出力,今上登基之后,自然容不得他们再蹦跶下去。 作为今上心腹之一,涂经平自然清楚他心性和手段,是以,当年事情一定,不等今上有动作,他就先行派了人前去嵩阳,以母亲思念成疾,请姐姐前来为母贺寿理由,半强迫将姐姐母子二人从唐家接了出来。今上念他向来忠心耿耿,又“三王之乱”中立了大功份上,对他这样自私却有分寸行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算是默许了。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姐姐母子离开嵩阳不过五天,唐家便遭了匪患。全家上下,不但一个活口都没留,抢光了所藏财宝金银之后,是一把火将绵延方圆数十里唐家堡烧了个一干二净,端得是心狠手辣。 他庆幸感怀同时,因为姐姐和外甥打从心底里蔓延出来痛苦悲伤,心中到底还是生了些惊骇和防备。 圣人是何等人也,他举动,他莫不了若指掌,对他,自然也生了嫌隙,不若以往信任和重用了。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升迁之路,一直比旁人要艰难得多。好圣人与他当年情分,还残留了那么一星半点,这才堪堪爬到了京兆尹位置上。可惜这个京兆尹权利,大半都被骁骑营夺了去,他日子,倒也是过挺清闲。 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年之事,午夜梦回之际,他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当年行为。特别是后来他一心护着姐姐,无意中知晓了些许当年真相,对他这个见死不救弟弟,吐露出深切恨意时候。 他苦心孤诣一番谋划,落得个两头不是人下场。 为此,他没少暗自神伤。 可终究,权势地位比不上他跟姐姐感情。父亲早逝,母亲柔弱,他可以算是姐姐养大,而且当年若非姐姐姐夫一心扶持,他也没有机会朝堂上崭露头角。可后,他没有如姐夫所愿,投入胶州王麾下,却偏偏入了太子门下,而且,还屡屡出手,坏了胶州王和姐夫事。 他心中,不是没有愧疚。 可太子毕竟是正统,而且为人端方,又识人善用,比之嗜好美色,又脾气暴虐胶州王,好了何止千万倍。 姐夫因亲戚之故,不得不支持胶州王,他却太子面前竭力表现,目自然是将来能够换姐姐姐夫平安。可是,后他明知道今上对姐夫全家生了杀意,却连半丝风声都没有透露,只自私救下了姐姐和外甥,然后眼睁睁看着姐夫一家赴死。 还心中安慰自己,各为其主,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可到底,他心中还是有刺。 这么些年,他还一次有一次阻挡外甥科举入仕,让他到如今,也只空顶着个秀才名头,碌碌无为。 他心中愧疚难安,所以,发现外甥和长女互生情愫时候,他没有阻拦,反而给予了方便。他只想着,将自己为疼爱女儿嫁给他,然后陪嫁上一笔厚厚嫁妆,再加上自己护佑,他们平安富足过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这样,圣人不会防备忌惮外甥这个唐家唯一遗孤,能够容得下他。 可他却没想到,后圣人会下了那样一道旨意,将女儿赐给了太傅白济远之子,内阁侍读学士白澈为妻。白澈“玉郎”之名,他亦如雷贯耳,看着自家不争气几个儿子,他还曾屡屡羡慕白家,羡慕白济远。 却从没想过,自家会与白家结亲。 同是青年时期就跟随今上潜邸之臣,他却是根本比不得白济远,白家为了今上,付出可不止一星半点。被今上追封为忠宁公白家老太爷白明洲,年轻时期海上闯荡了二十多年,挣下了万贯家财,却为了孙子倾心追随,倾囊而赠于太子。“三王之乱”时,白家老太爷、白家太爷、太夫人,以及白济远夫人姚氏,是为了护住当今皇后和太子,命丧胶州王麾下之手。 是以,身为胶州王妻舅妻舅,又救下了唐家嫡系后代他,也算得上是白家仇人了。二人虽同朝为官,却是从未有过任何来往,甚至于连点头之交都称不上。不过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两个做父亲全然没有来往,两家女儿,倒是因一次宫宴,成了闺中密友。 接到圣旨时候,他很是错愕,根本不知道圣人到底有何谋算。可就算再不甘愿,圣旨已下,他还是不得不无视了姐姐无声谴责;外甥伤心难过;和女儿依依不舍,将她嫁给了白澈。 时时刻刻都关注姐姐和外甥生活他,不是不知晓女儿偶尔会出了白府到怀远坊与外甥相见,可鉴于他们自来都是尊礼守矩,从未逾越过界限,他便也就当做不知道。私心想着,既然白澈给不了女儿幸福,只要瞻仰偶尔相会能让他们都觉得开心,能够安下心去好好儿过日子,他这个做父亲、做舅舅,也只能可以为他们保驾护航时候,竭全力护着他们! 到哪一日,他护不住了,便自赔了性命给白家,算是赎了自己罪孽。 可他从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这么早。他明明已经收拾干净了他们留下一切痕迹,连骁骑营都抓不住踪迹事情,白家就算有再大能耐,也应是不会那么容易发现才是。 白澈怎么就那么突然出现怀远坊,还将女儿和外甥抓了个正着了? 屏退了左右,跟着白家侍从独自前往芳草街时候,涂经平心中,真可谓是百思而不得其解! 他自然是不清楚,就因为他纵容和偏护,前世白清不但被他女儿掐死,然后又活了过来,还机缘巧合书楼里看过了那本名为《弃妇翻身记》书,并将其中一字一句,全然深刻印记脑海里。 那本书中虽然没有详细描写过涂氏与她表哥私会日期情形,也没有提到他这个京兆尹为了女儿外甥能够顺利偷情而做那些事情。却偏偏就是那么巧,苏梅进京以后,租住房子,正是芳草街后面锦绣路。一墙相隔,恰巧就看到了涂氏偷情行为,她详细调查过白清,对白清嫂子涂氏,自然也不会陌生。这一见之下,可不就是把柄自动送上了手么? 因着涂氏是苏梅策反毒妇女配白清身边第一个重要人物,书里面对于她私会表兄芳草街及四十八号小院,描写不可谓不仔细。详细地址号牌、房屋格局架构、院内布置装饰,一一赘述,犹如亲临其境,叫白清记忆犹。 白澈涂氏婚事,乃圣人所赐,她做出偷情之事,可不单单只是贞洁问题,说大了,涂氏及其全家,还可以以藐视圣意之罪论处,涂氏不敢有丝毫大意。以此事为要挟,涂氏就算再不甘心,也不得不为其所用。之后,苏梅可真没少迫使涂氏为其做事,前世里白清屡屡受挫,她这个嫂子兼闺蜜,真真是没少出力气。 当然,那本书中,她很是识时务襄助了女主苏梅,自然就得了好报。白家家破人亡,除族掘坟;白澈不得不远走他乡之时,她却是得偿所愿离了白家,嫁给了她心心念念表兄为妻。 至于婚后是否幸福,书中未曾提及,白清也就不知晓。 可她对自家兄长素来敬爱,除了自己,根本容不得任何人欺辱。涂氏这般对待她兄长,她哪里忍耐得住?面对芊若,甚至于面对袁茂林、苏梅等人,她都可以掩饰住自己情绪,与他们虚以为蛇,可面对涂氏,她忍不下去。 所以,当日白清初见涂氏之时,会那么直白质问点醒她,正是因为看到书中描写她离开兄长和侄儿侄女时候,兄长和侄儿侄女曾苦苦哀求。既然兄长乎她,她就想给她一个机会,只要她知道别人发现她秘密之后,能够幡然醒悟,她便将一切吞回自己肚子里,再不让任何人知道。 可她没有,她甚至于连丝毫愧疚之色都未曾流露,可见其心中,表兄地位比之丈夫,高得多了。 发现了这一点白清,与兄长坦白之时,自然不肯替她隐瞒,直截了当将她私会之所吐露了出来。 极力掩饰秘密如此被暴露出来,涂氏父女二人恐怕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象不到吧! l↖↗l</P></DIV> <TR> 233第023章 涂经平进了门,好似根本没有看到地上被捆得死死,因堵了嘴无法说话,只扭动挣扎着发出呜呜声音,用眼神凄然向他求助女儿和外甥,直直朝坐首位上,手持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白澈行去。讪讪笑着打了招呼,寒暄道:“贤婿今日,怎没去东宫?太子受了圣人斥责,又被禁了足,如今怕是心中不太好受,贤婿该去劝劝才是。”怎地就跑到怀远坊来了? “涂大人。”白澈抬起头来,将书放到一旁几子上,起身抬手指向地上唐尧,冷声道,“当不起涂大人此称,您贤婿,那儿呢!” 涂经平面色陡然一红,又白了白,几番变幻,似是变色龙一般。好久之后,才堪堪找回了自己突然失去声音,哑声道:“贤婿说笑了,你与小女婚事,乃圣人钦赐。他们表兄妹自幼一起长大,关系亲近好似亲兄妹一样。听闻贤婿素来疼爱令妹,想必能够理解他们这份兄妹之情才是。”这话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不由得就挺直了脊背,原本心虚也突然之间散了去,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理直气壮。 白家兄妹二人关系亲近,京城里谁人不知,白澈比白清虽只大了七岁,却是真将这个妹妹当成女儿疼,自然就少了许多忌讳。于卫道旁人看来,便是有些不妥了。 如今,他妻子不过是与一同长大表兄关系亲近了些,又没做出什么来,怎就要给他们戴上一顶通-奸帽子了? 圣人不是也说了,兄妹之情嘛!亲近一点,谁能有什么意见呢?他与他妹妹是兄妹,自家女儿同外甥,一样也是兄妹。 白澈被他这态度和言语气得笑了起来,上下打量着他,讽刺道:“涂大人好口才,白某竟是不知,涂小姐背着夫婿躲着人悄悄跑到这偏僻院子里来,竟是要见她亲哥哥呢?”眸光转向唐尧,然后蓦地又转回来看着涂经平脸,面上渐渐流露出恍然大悟神色,歉声道,“这唐尧眉眼,倒是跟岳父大人有五六分相似呢!岳父大人,莫非他竟是您儿子?解语还真是来瞧她哥哥?” 涂经平听得此话,张大了嘴,不知他究竟要干什么。这一惊一乍,真是那个凡事都从容沉稳“玉郎”白澈么? 白澈却不管他,只连连自责说道:“失敬失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识自己人了。来人来人,还不将本官舅兄放开,本官得带着他到圣人面前去,跟圣人好生说说。如今朝中正缺良才,怎么能因为舅兄母亲曾经嫁过叛党唐家,姓着唐家姓,就将心腹大臣亲子,弃之不用呢?”又冲涂经平带着点儿责备意味嗔道,“怪道当年岳父肯拿自己功劳去换取姑母母子二人性命,原来竟是有这样关系里面啊!哎……其实岳父大人您实也太过小心了些,圣人也是性情中人,能够理解岳父,否则当年怎么会允许这样事情发生?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唐家人也早都死绝了,岳父大人还是叫舅兄赶紧将姓改回来,怎么能够一直委屈了他,姓着叛党唐家姓,连抬起头来做人都不行呢?当然,也省得解语想要见见亲哥哥,跟他诉诉苦,谴责一下我这个不称职夫君,还得如此偷偷摸摸。” 一番话说下来,有理有据,又合情合理,看他神色,听他语气,好似真是一个关心岳父、同情舅兄好女婿。 然而,作为当事人唐尧和涂解语听得这番话,却被震惊连挣扎都忘记了,只鼓瞪着双眼,茫然无措看着唱作俱佳白澈。然后,越听越怀疑,越听越觉得有理,目光,便不由自主带上猜疑之色,转向了涂经平。 而此时涂经平,却已是被他这一通胡言乱语猜测给气得双目通红,张口结舌,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高洁如魏晋名士之流“玉郎”白澈,竟是这般毫无顾忌,像是长舌妇一般,随便抓着点儿名头,就开始搬弄起了是非,将一大桶脏水,直接泼到了他这个岳父身上。 他说错了什么?不过是拿他们白家兄妹二人亲密感情,来比喻了一番自家女儿和外甥之间关系,为他们洗脱偷情罪名而已,怎么就被因为这样一句话,掰扯出来这么多诡异事情来了呢? 外甥是他亲生儿子,是女儿亲生兄长?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他涂经平跟自己亲姐姐姐弟*,还生下了一个孽种? 这话不可谓不毒啊!简直是要直接将他涂经平,将他们涂氏一族全数打落进深渊里去。 他能够想见得到,若是这一番言语传扬了出去,莫说他撤职丢官,便是豁出去了性命,恐怕也洗不掉涂氏一族荒诞之名。他涂家嫁出去女儿,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夫家活得自。他涂氏一族,将无颜再见天下人。 “胡说八道!”颤抖着嘴唇,涂经平喘着粗气,一字一顿恨恨吼道。可此刻他,连自己声音都控制不了,吐出来字,囫囵成了一团,叫人根本听不清晰。 白澈离他不远,耳力又好,自然是听清清楚楚,可他却全然当做没听到,只气哼哼冲着被他一番言语惊得不知动作侍从怒斥道:“傻了吗?还不些松开少夫人和舅兄,要本少爷亲自动手么?” “是,是……”侍从们惊恐万分看了白澈一眼,忙不迭跑上去,就要给二人松绑。 公子太恶毒了,太霸气了!这样话,他咋就那么大咧咧往外说呢?这种事情,他怎么就想得到呢?就一丁点儿牵连之处,便叫他编出来这么一个缠绵悱恻故事,把个二品大臣说哑口无言。 实是,太威武了! 不知这话要是传了出去,这涂大人脸面,以后可得往哪儿放啊? 小小随从都明白事情,官场上厮混了几十年,连嫁到反贼家中姐姐也能够平安救出来涂经平是何等精明,他又岂会想不到呢!到了此刻这般境地时候,他终于开始后悔起自己一贯纵容和偏私了。姐姐和女儿而已,当不起他涂氏一族荣辱,身为涂氏族长,他岂能因为自家私利,坏了涂氏一族百年清誉? 思及此,涂经平方才翻涌着惊涛骇浪心绪,总算是渐渐平稳了下来,见白澈随从已是将要解开绑着外甥和女儿绳子,当机立断喝道:“住手。” 随从们解绳索手,堪堪停住,皆都抬起头来,诧异看着他。 白澈眼中,却飘过一丝了然,唇边默默翘起一个讽刺弧度,好似他早就料到了涂经平反应一般。 确是,除了对着自家妹子,白澈向来都是算无遗策。涂经平为人,他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知道了七八分。当年之事,大多数人都以为他姐弟情深,不惜放弃自己大好前程,也要救得姐姐母子二人性命。可实际上,他不过是不想背着一个乱党亲戚名头,才会费劲了心思将他姐姐母子二人捞出来。 他虽有些才干,安排好事情让他去做,也能做出成绩。可是这人一来将名声二字看太过重要,二来为人处事若无人为其拿好主意,便就有些优柔寡断,是以根本不堪重用。所以,这些年圣人才会压着他,不让他升迁那么。可是毕竟是当年潜邸旧臣,太过打压,势必会寒了一干臣子心,也就慢慢,由着他爬到了京兆尹位置。 白澈了解他性子,自由妹妹口中听到了妻子外遇之事之后,他就有些怀疑岳父其中作用,自然也查探过一二。 料想到他反应,才会如此一步步将他引了进来。 如此,倒是不必他费心思去想,该如何处理这对奸-夫-淫-妇,才能既解了心头之恨,又不损他名头。 听到他急不可耐开口吼出“住手”这二字时候,白澈知道,自己算计,又一次成功了。 他朝呆立唐尧、涂氏身边随从使了一个眼色,随从很自然,将堵住他们嘴巴破布团扯了下来。 涂氏嘴巴一解脱,就冲着父亲悲愤交加哭泣道:“爹竟要由着人磋磨死女儿吗?”显然,她已经明白,涂经平打算放弃她了。 涂经平却根本不理会她,只朝着白澈满怀愧疚道:“贤婿,是为父没有教导好女儿,让她做出这等难堪事体出来,你就看我面子上,予她一封休书,容我领回家去吧!” 白澈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父女二人,道:“方才涂大人还说他们是兄妹之情,怎地这会儿就变成做了难堪事体了?何况,涂大人忘了我与令爱婚事乃圣人所赐,轻易不得改之事,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莫非,涂大人是打算同我一起去圣人处分辨清楚么?” l↖↗l</P></DIV> <TR> 24第0224章 家丑岂能外扬? 对于涂经平来说,不影响到家族声誉时候,他女儿和外甥做得再出格,他都敢兜着。可一旦要影响到家族和自身,他们,便只是微不足道存了。 此时此刻,白澈一言一行,都引导着他,想要将他涂氏整个家族一起拖入深渊。他哪里还顾忌得到女儿心情。他如今已是被迫到了恨不能将所有知情人都全然抹杀,以便于将这件丑事掩盖住地步,又哪里有勇气跟白澈一起到圣人面前去分辨,将家族利益抛开,只为了保住他二人性命呢? “贤婿说笑了!”他干笑着打着哈哈,努力挤出一副自惭羞愧又感同身受表情,分外贴心说道,“发生这种有损声誉事情,想必贤婿你也不愿意叫人知道。毕竟说出去,我涂家没了脸面,你面子,也一样丢干干净净。” “哦!”白澈拖长了声音,伸出手指着一脸不甘涂氏,语气中带着浓浓讽刺,道,“按您这意思,为了面子上好看,她不守妇道,做出这等丑事来,我还得忍着了?” “你别血口喷人!”死死盯着白澈指着自己手指,涂氏羞愤交加,掩饰性大喊道,“我不过是跟表兄说说话而已,什么都没做过,你凭什么一跑进来就捆了我们,还口口声声说我做了丑事。白澈,白悠然,你就那么想戴绿帽子,想着法儿往我头上泼脏水么?” “我血口喷人?”白澈气笑了,看向涂氏眼神中,一片冰冷凉薄,再没有一丝一毫温暖。涂氏自白澈到来之后,便一直惊惶恐惧心,蓦地凉到了心底里。 方才,他还会生气,还带着些许愤怒神色。 此时,却全部没有了。 他是真,连戴绿帽子这么丢人事情,都完全不乎了。 是不是代表着,他对她,已经彻底凉了心,冷了肺? 涂氏鼻子一酸,泪水涔涔而下,心中是升起一股子惶恐,好似整个人吊了高高悬崖上,随着崖底狂乱风飘荡着,不知道何时,就会狠狠摔落下去。 难过伤心生气愤怒等情绪充斥心间时候,她也不是没想过,真弃了这个完全不将她当一回事丈夫,跟着表兄过日子算了。可到底,白澈是她少女时期开始,就为崇拜倾心男人。知道自己要嫁给他时候,即使对表兄怀着满心愧疚,她也一样窃喜着、期待着,整个人都沉浸幸福和骄傲中。 从此以后,她可以光明正大告诉别人,京中众女倾心“玉郎”白澈,是她涂解语丈夫,是她名正言顺男人了。 可是,现实跟想象,终究还是有些差距。 丰神俊朗,翩然如玉“玉郎”,他并不只属于她。作为妻子,她丈夫心里,只能够占到一个小小、小小、小小角落,而其余部分,全部被一个称之为“妹妹”女人占据了。 她嫉妒,她恨…… 可她就算做再多小动作,也全然无法破坏“妹妹”丈夫心中地位。这么些日子里,他看着她费劲了心思施计,想了辙子,耍了手段……就好像,是看一个大笑话一般,不言不语,也不作任何反应。 他轻视,他漠然,他无动於衷……她通通都无法忍受。 既然上天给了她拥有他机会,又为何要如此折磨她?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许许多多个孤寂深夜里,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差一点,她就要绝望了。后,是表兄一封封关怀备至信,叫她又活了过来。 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她该是与表兄这样全身心都只有她男人一起。如果当初没有那道圣旨,或许,她早已嫁给了表兄,过着幸福美满日子。 都是白清,是她,挑动了她心,叫她升起了不该有了念头。也是她,占据了她丈夫心,将她置于深闺怨妇境地。 如今,她又将她事情捅到了丈夫面前,根本丝毫也不顾及他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情,也丝毫不顾及他颜面。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到了这样境地,他却丝毫不怪她?光是父亲说了一句越距话而已,他就能够那样不顾身份开口编排? 想到这一切,涂氏心中惶恐渐渐被愤怒代替,忍不住就驳道:“难道不是么?我又没做过对不起你事情,何苦如此作践我?你心,怎么就那么狠,那么硬?我嫁给你一年多,日日按照你意愿,像照顾孩童一样照顾你妹妹,哄着她,捧着她。可我得到了什么?你走出去问问,这满京城里面,有哪家闺女,是住正房大院里面?又有哪家闺女,连兄嫂房里事,也要过问?我日日忍耐,时时刻刻不劝着自己,等她嫁出去就好了,嫁出去就好了。可我也是人,我也有忍不住时候。我不敢跟你说,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我永远也比不过她。我也不敢回去跟爹娘说,因为我怕他们会担心我,会为难你。我不像白清,有一个像你这样将之捧手心儿里呵护好哥哥,表兄与我从小一同长大,就好像亲兄长一样,我心里委屈了,就来跟表兄说说,抱怨几句,又怎么了?”越说,她就越理直气壮,好似她所说一切,全然是真理,她所行事情,都是光明正大,无不可对人言。 白澈心里,妹妹自然是独一无二存,听到她如此编排指着他妹妹,白澈淡定漠然表情终于变了。他满面阴霾,冷着声,道:“那你走出去问问,这满京城里,有没有哪家小姑子,日日帮着嫂子,管束着兄长?你只想着你为妹妹做过多少,又何尝想过,她为了你,做过些什么?你满屋子首饰摆件、衣裳妆品,哪一样不是妹妹给你讨来?你身上穿着绫罗绸缎,日日品尝山珍海味,哪一样不是圣人赐给妹妹,妹妹又转送给你?得到东西时候,你又想过没有,你凭什么拥有这些?这么些日子里,你一次次算计她,她何曾责怪过你半分?你知不知道,她我面前,爹面前,圣人娘娘面前,为你说了多少好话?你不知道,你眼睛,只看得见后院里那一点鸡毛蒜皮利益,根本看不到她对你好。算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说再多又有什么意思。从你算计起妹妹婚姻那一天开始,你已经不算是我白家人了。看着那人也是妹妹真心倾慕人,我告诉自己,你不过是想要成全她。我为你找了这样借口,看着妹妹飞蛾扑火。可惜,你却完全不知珍惜。你说你没做过对不起我事情?你背着人,遣了奴仆,与你表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亲亲我我……都到了如此境地,你还敢说没做过对不起我事情?那么我想问,涂解语,你眼里,要如何才算是?” 就算有再大成就,白澈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方及冠两年青年。他二十二年岁月里,除了幼年丧母一事,几乎充满了风光霁月。他傲然挺立于同龄之人尖端,享受着众人景仰夸赞眼神。 他也曾对婚姻、对情爱拥有过期待,为了妹妹选择了她,自然也想过要与之好生经营,共飨岁月。可他失望了,婚后,他才知晓,这个所谓妹妹好闺中密友,对自家妹妹根本就只有利用之心,全无友好之意。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希望随着岁月流逝,他影响下,她能够真正融入白家,宽待妹妹。 却不料,终得了这样一个结局,教他怎能不伤心? 涂氏被他这一大通话说噎住了,她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与白清相处时一点一滴。她承认,白澈说没有错,白清对她,一直真诚以待,但凡她有东西,从来不会少了她。这么些日子下来,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把白清东西当成自己。所以,有得不到或者她不愿意给,她就觉得心有不甘。 似乎,真是自己错了? 不,不…… 涂氏心中极力否认,她垂下眼眸,避过白澈质问眼神,对白清闭口不言,只呐呐回道:“至少,至少没有过,肌肤之亲。”这话,是回答白澈后一个问题。 白澈脸再次沉了下去,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几近一字一顿问道:“我亲眼所见,你们二人亲密搂抱一起,这还不算是肌肤之亲?” 涂氏面色陡然苍白无色,呐呐张了几次口,却终究再吐不出一句辩解言语,只趴地上哭泣着,无言以对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后面皮都全部被扯了下来,涂经平知道,便是他退让再多,恐怕也再无法挽回了。他狠狠瞪了涂氏一眼,转向白澈。 这个时候,他面上那种讨好、低人一等笑容和气息全然隐去,神色上总算带出了些朝廷二品大员上位者气势,语气颇有些强硬问道:“白侍读,事已至此,你待如何?”以官职相称,很明显,他也是不再将对方当成女婿了。 对此,白澈不以为意,直白言明了自己意思。“他二人不死,不足以平我之怨忿。” l↖↗l</P></DIV> <TR> 255第025章 涂经平闻言,眼眶急剧一缩,眼角肌肉不停颤动着,昭示着他内心不平静。 他其实早料到了,发生这种事情,换做他是白澈,也绝对不会允许这两个人继续活下去。如果他们死了,所有一切便随风飘逝,他所担心事情,就全然不会再发生。可到底,这是他嫡嫡亲女儿和外甥,是他用心疼宠了十数年孩子,即便他们犯了错,叫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他还是有些不忍心。 他想要替他们求饶,想要救他们一命,可他,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开口。 他还思虑着没来得及开口,涂氏就加奋力挣扎着,极力想要挣脱捆住她绳索,无果之后,便满心悲切、凄厉冲白澈哭喊道:“白澈,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狠毒?” 同她一样被捆缚住,虽松开了堵住口,却一直没有说话唐尧,也终于不再沉默,忍不住哀求唤了一声:“舅舅!” 然后,音未落,泪先流。他白皙俊朗容颜上,挂着几滴泪水,欲滴不滴,看起来好不可怜。涂经平看着这张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年轻脸,方才坚固起来心,都忍不住有些软了下去。 显然,比之表妹涂氏,唐尧了解舅舅涂经平此人,也懂得如何才能够讨好他,打动他。 可惜,此时此刻此地,能够做得了主,并非涂经平,而是白澈。 他也不管这二人如何妄图求生,只平静看着涂经平,等待着他答案。 涂氏一族大成,虽算不上什么顶级家族,可也有些能量。是以,涂经平就算性子优柔寡断,时常被所谓亲情、家族荣誉所左右,做出圣人不喜事情,圣人也对之优容以待。要涂家人死,就算有名正言顺理由,他也没有不告知一声,便自己动手处置,也就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作为朝廷官员,就算事涉妻子出轨,头戴绿帽丑闻,他也不能只考虑自己荣辱得失。想想,其实他活着,还真没有妹妹那么自。至少,她想做事情,从来不会因为任何外原因而妥协。 见得女儿和外甥为了能够继续活下,这样丑态毕露,涂经平心有火气,但是到底还是舍不得他们就此双双赴死,不由得就再次放软了姿态,冲白澈哀求道:“贤婿,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你与我这逆女,也算是夫妻一场,给她留条活路吧!就看她曾经对白小姐百般维护份上,看老夫面子上,留他二人一条贱命吧!” 白澈没有做声,屋子里一片静谧。涂氏父女舅甥三人皆都睁大了眼睛,巴巴望着白澈,期望他能够手下留情。 白澈对他们渴求眼神,却是根本无动於衷。 终于,涂经平忍不住,双膝一软,就跪倒地,苦苦哀求道:“老夫就这一个嫡女,家姐阖家,也就只剩下唐尧这一条血脉了。白贤侄,求你手下留情,老夫,给你跪下了!” 白澈侧身避让,并未受他全礼,自然也不乎他跪拜,只冷漠道:“这等女子,绝不可能再为我白澈之妻,也不配做我白家当家主母。她若不肯赴死,那便上书圣人,请判休妻,涂大人以为如何?” 这话意思是,不肯死,那就公开奸-情。 摆明了是逼迫他,要他做出选择。到底是选女儿和外甥这两条性命,还是选涂家百年清誉。 可这两条路,分明皆都是绝路,无处逢生。 涂经平看出了白澈坚持,他不再祈求,默默垂下头去,以双手撑地,慢慢爬了起来。可他身姿,却不若方才那般挺拔,脊背微微弓起,好似虾米。就连脸上,也好似突然间就多长出来了好几条密密细细皱纹。 一刹那间,就老了好几岁! 看着他突然坚毅起来神色,白澈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涂解语、唐尧同样知道。 那一瞬间,他们提得老高老高心,跌跌荡荡沉到了谷地。为了涂家,为了涂氏家族百年清誉,他们二人,要被抛弃了。 “爹!”涂氏凄然看着瞬间苍老下去父亲,泪水模糊了视线,哀哀摇晃着脑袋,好似不肯相信一般,喃喃道,“不要,不要,救救我,救救我……” 唐尧也是一脸凄然望着涂经平,眸光里满是悲伤和哀恸之色。 涂经平心,又软了! 他期期艾艾看着他们,同意白澈决定话,始终都说不出口来。 到了这个时候,白澈总算明白了为何圣人提及涂经平此人时候,总会露出一种憋气表情了。往常,他还真没有发觉这位岳父大人性子竟是如此,寻常他处理公事时候,也是雷厉风行,颇有手段。怎知面对亲人,就突然变成了这般优柔寡断样子,简直像是换了另一个人一般。 也难怪,都说此人难成大事了。 其实要说宠闺女儿,这满京城里面,有哪一家比得上他们白家。可他们宠,那就是光明正大宠着,护着,即便白清有再多不好,有再讨旁人厌烦,他们都是一样护短,根本丝毫不畏惧旁人议论,也不担忧如此会坏了白家名声之事。 不像涂经平,既想维护家族声誉,又见不得儿女受罪,到头来两边为难,下不了决心。 “咳咳……”白澈清咳了两声,暗含逼迫催道,“时辰不早了!涂大人还是早下决定好!” 涂经平却好似没听到一边,颓然退坐到一边木椅上,低垂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到了如此境地,涂氏总算意识到他们二人性命根本由不得父亲做主,而是完完全全掌握这个叫她欢喜让她忧丈夫白澈手中。 可是方才,她说了那么多赌气话,又第一次当着他面,百般指责了他千娇万宠着白清,此时求他,恐怕也讨不到好了。 然而,强烈活下去*,可以覆灭一切。 “夫君!”她放柔了声音,像是往常夫妻甜蜜之时,他耳畔娇吟婉转呢喃一般,柔婉道歉,祈求道,“夫君,对不起,我错了。我真没有对不起你,我只是太嫉妒了。你那么好,那么完美,从我记事开始,就一直仰慕着你。知道能够嫁给你哪一天,我多么开心,多么幸福。可是,嫁过去了,我才知道,你眼里心里只有妹妹,根本容不下我。我羡慕她,嫉妒她,才会口不择言。我那些羡慕和嫉妒无处倾述,才会跑来这里跟表兄说说而已。你来时候,是因为我哭了,表兄才安慰抚着我,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夫君,求求你,求求你相信我,相信我,我是那么恋着你,怎么会背叛你?” 她突然之间改口,震惊了悲伤绝望唐尧。 他看着她努力将她自己好一面展现她夫君面前,祈求着一个活命机会。她甚至于将所有错全推到了自己身上,卑微哭求…… 突然之间,唐尧觉得,这样表妹,让他好陌生,好似根本不认识一样。 当年,年幼他茫然跟着母亲来到京城,进入涂家。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失去了父亲族人,知道自己成了叛党之后,他无所适从。是这个表妹,用她可爱和柔情,将他从深渊之中拖了出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心底默默跟自己说,要一辈子对她好,呵护她,保护她,宠爱她…… 他知道舅母看不上他,也并不气馁,努力念书,锻炼自己能力。他想,他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将来叫表妹不至于跟着他吃苦。 为此,他还忤逆了相依为命母亲,因为母亲不愿叫他科举,不肯他为杀父仇人奔命。 可是后来,管他已经很少努力,管舅舅已经开口允了婚。她却还是奉了圣旨嫁给了别人,他伤心难过,却也只能默默祝福。之后得知她白家过得不好,竟有了轻生念头,他惊恐万分,不顾男女之别,一封接着一封柔情漫漫书信递了进去。后来,她渐渐好了起来,面上恢复了婚前那般肆意柔婉笑意。她出资购买了这栋偏僻宅子,记了他名下,时常出来与他相会,互述衷情。 虽然恪守礼仪,从未做过越距之事,他也一直满心以为,他们之间已然有了默契。他们共同努力,并相互守望,等待着一个良机,便可脱开圣旨赐婚枷锁,将她从白家拯救出来。 可是现,她说,她一直恋慕着她丈夫,她心中,只当他是兄长,从未有过任何男女之情。 她将他,彻底踩落尘埃里了。 唐尧没有做声,只将头死死埋胸口,不敢再去看任何人。这一刻他,听着表情絮絮叨叨那一番无情言语,彻底死了心。 早看着满怀期待,红着一张俏脸嫁去白家时候,就应该料得到,不是么? “玉郎”白澈这等风流人物,岂是他一个罪臣之后比得上? 所谓出轨,所谓情爱,不过是他自己幻想。如今,他瘫倒地,“玉郎”却昂然伫立,他们之间,隔着遥不可及鸿沟。他他面前,不过是一个天大笑话。 对于唐尧自惭形秽和涂氏喋喋不休诉说着自己情衷和忏悔,白澈全然不当一回事。于他而言,看见她依偎别男人怀中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便再无回头可能了。 l↖↗l</P></DIV> <TR> 26第0226章 七月天气总是变换莫测,方才还是艳阳高照,此刻却突然吹来一阵闷闷热风,然后就变了脸。 窗外雷鸣闪电,狂风吹得树枝哗啦啦响,那亮闪闪光,透过斑驳窗纸,映射白澈严肃脸上,直教人看心惊胆寒。 涂氏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她意识到,纵然她说破了天去,也打动不了丈夫已然坚硬如同磐石一般心。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他改变决定人,恐怕除了白清,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这一刻,涂氏不由开始怀念起以前日子,开始想起了白清好处来。若是她这里,若是她肯开口替自己求上一句,他定然不会这般坚决欲置自己于死地。 “夫君!”强自压抑住自己心中不由自主升起羞愧之色,涂氏试探着开口说道,“想想妹妹,妹妹她不舍得我死去。你忘了,我与你说过,我跟她,是一起发过誓,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情,我们都会是一辈子闺中密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住口!”言及自家妹子,白澈忍无可忍,终于开口,呵斥了她。 鬼神之说,誓言之威,从妹妹梦中之事一件件成为现实之后,他不得不深信之。如今,她竟然拿着她们当初年幼之时玩笑话语来逼迫他,果然是为了活下去,便不折手段了么? 见白澈愤怒之情溢于言表,涂氏心中有一种畅意感。她不再哭泣哀求,反而如同诅咒一般,以空灵语气,一字一顿,郑重说道:“真,我们发过誓,苍天为鉴,大地为证。若我今日死去,你敢保证这个誓言不会应验到你妹妹身上么?” 话音刚落,一声剧烈“轰隆”声响起,震彻天地。 须臾间,大雨倾盆而下,哗哗雨声,伴随着涂氏尖锐狂笑,竟似上天也应和她诅咒一般。 白澈心中震惊,面色大变,朝后急退了两步,跌坐高高太师椅上,双手死死捏住椅侧扶手,整个人都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见到白澈这样表现,涂氏心中狠狠揪痛着,被死亡恐惧压抑下去嫉妒,再一次侵蚀着她心。她百般哭诉,引不起他分毫情绪变化,便是她将自己隐藏心底里数年,不敢言表感情全然剖析他面前,将自己一颗真心,双手奉上,卑微匍匐他脚下,祈求他怜惜,他也无动於衷。 而此时,她不过是说了几句不利于白清话,因为恰如其会天象应和,却令得自来胆大他感到害怕了。 这一刻她,彻底疯狂了。以恶毒言语,肆意诅咒着他宝贝妹妹,她要以她生命为媒,拉上白清给她陪葬。 他舍不得! 所以,他必须放过他! “白澈,你怕了,对不对?你害怕了!若我死了,白清也一样会不得好死!” 白澈确实害怕了,她口吐诅咒之言时候,那么巧合,上天就降下了震雷,好似应和一般。他不敢赌,若是妹妹真因此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恐怕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一刻,他终于动了放过她心思。 若然妹妹安好,他吃点儿亏,又有何妨呢? 涂氏自然看出了他神色间松动,心中暗暗窃喜,可隐隐,却依然酸涩不已。这样复杂心情,反应到她面上,就呈现出一种怪异表情。那样表情,既喜且悲,又隐含期待,将她娇美容颜,破坏殆,叫人不忍视之。 她等待着,他说出赦免她话来。 可惜,白澈刚张开口,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外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冷冰冰说道:“若你安好,我才会不得好死!” 声音落地,一个披着蓑衣、手臂悬吊脖子上少女,丫鬟搀扶下走了进来,恰是本应家中养伤白清。 “妹妹,你怎么来了?”白澈见到自家妹子冒雨赶至,微露出些许惊讶之色,忙不迭迎了上去,亲自替她解下了厚厚蓑衣,语带责备念叨,“你手还伤着,怎么不好好呆家里,若是再磕着碰着,叫哥哥怎么给父亲交代?再说,你尚未出阁,这等事情本不该沾染,若你想知晓结果,等哥哥处理好了,自然会回去告知你。” 白清完好一只手,很是自然缠上了哥哥手臂,娇嗔道:“天色已晚,哥哥却迟迟不归,我就知晓,你定然是被人用话拿住了。当初若非是我,哥哥也不会娶了这样一个不安于室女人,丢了哥哥颜面,如今竟还拿着幼时儿戏之言来拿捏哥哥,实可恨之极。哥哥不必顾忌,她口中所谓同生共死誓言,不过是玩笑话语,根本未曾对天起誓,完全是无稽之谈。否则……”否则上辈子她掐死了我之后,自然就得随着我一起去死,哪里还能够做出抛夫弃子、改嫁奸夫事情,后,竟然还去过着她自己期盼已久幸福日子? 若说白清对涂氏恨一点,却不是她亲自出手掐死了自己,反而是她抛弃了苦苦哀求她留下哥哥和侄儿侄女们,靠着涂氏家族撑腰,不但带走了她所有嫁妆,还搜刮了白家大半家财,并美其名曰是赔偿她十来年做牛做马、生儿育女功劳。 这一点,也正是致使自己一脉,被白氏家族迁出祖坟、赶出宗族缘由。 是以,重生回来之后,她连芊若那等忘恩负义女人都没来得及处理,连她前世里爱恨纠缠了十年男人都不曾见过面,便首先出手对付她这个嫂子兼闺中密友。 前世,她不就是如此刻一般,一次又一次利用自己,将自己拉到她阵营里,才渐渐将哥哥笼络了过去么?如今,自己已经清醒过来,便不会再给她任何翻盘机会。 既然她心心念念,是她青梅竹马、自幼相恋表兄,她倒是要看看,当生希望摆面前时候,他们是否还能够坚守自己爱情,不舍不移? 所以,她来了。 也幸好,她来了,才没有叫哥哥被逼着放他们逃出生天。 此时此刻,白清看着涂氏熟悉又陌生容颜,眸光里隐藏着,是说不出冷寒之意。 “妹妹不可妄言!”白澈生怕妹子被引着说出什么诅咒她自己话,未等她将那一句不能说出口话吐出,就赶紧伸手堵住她嘴,眼中装满了责备和疼惜交杂复杂神色。 白清讨好冲他笑了笑,被雨水打湿,有些冰凉脸颊靠兄长温暖肩头,轻轻蹭了蹭,无声安抚着他。 哥哥此刻,心情定然很复杂,妻子背叛了他,岳父还故作明理,实则隐晦苦苦相逼,作为他疼爱妹妹,又岂能任由他孤单作战呢? “妹妹,清儿……”看着白清突然到来,那么肆意依偎丈夫身边,涂氏心中说不出难受。可是,死亡逼近,这个曾经无数次拯救她于水火之中闺蜜出现,也叫她心中陡然间升起了希望。她强迫自己将深深嫉妒和憎恨压了下去,拿出一贯低姿态,祈求道,“清儿,你救救我!你知道,我自幼便仰慕你哥哥,又怎么会与别人有染?我不过……” “嫂子!”未等涂氏哭诉完,白清就开口,打断了她话。 松开搂抱着兄长手,她走到涂氏身边,蹲-下-身,为她理了理因挣扎而散乱不堪头发,这才起身,冷声说道:“这是我后一次叫你嫂子了。你是否还记得,你自己曾经对我说过话,做过事?你告诉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便是血脉亲人,也会惹人诟病。所以,从那以后,你派遣到我身边丫鬟,不管是我与爹、还是与哥哥相处时候,都会一步不离守着。我信了你话,听了你劝解,你为何又要违背自己话呢?遣散仆役,与青梅竹马表兄单独相处,还是我明明白白提醒过你之后。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如今我白家尚且权势手,你就能够这般对待我哥哥,倘若哪一日我们犯了事,丢了如今荣华富贵,你是不是就会马上离了我们,跟着他走?”目光微瞟一眼那个匍匐地上,面若金纸男人,白清目光中,充满了鄙视。 这样男人,除了一张面皮长得好看些,还有哪里比得上自己英明神武兄长? 拿他与兄长相比,简直就是对兄长侮辱。 亲见之后,她对涂氏恨意是溢于言表,想不通她为何会那般没有眼光,看不到兄长好。也想不通为何关系亲近至此,她心中,却是始终只有利用,全无真心。 “涂解语,你我八岁相识相交,七载光阴,我竟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很傻?是不是觉得就算你出卖了我,我也根本无法发现,会一辈子都如此被你利用,利用彻彻底底?” 白清越说,涂氏心就越往下沉。 后期望落空,她终于明白,今日,她再没有任何机会了。父亲放弃了她,白清不肯救她,而丈夫,早已经恨她入骨了。 她究竟是如何沦落到这样境地? 一时之间,她有些恍惚,耳畔一片空明,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而这个时候白清,却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目光,反而转向了一边京兆尹涂经平。 就是这个看起来一派正气昂然男人,父兄哀伤她悲惨离世时候,带着涂氏一族上百个男丁,手持棍棒闯入了白家,将杀人之后被关房里涂氏抢了出来,然后打砸了白家,掀了她灵堂,揍了她兄长,气得她父亲连吐了三大口血,至此卧病床,不过短短几日,就跟着她一起去了。 这个人,几乎可以算是她杀父仇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报仇神马,还是要亲自出面才带感啊!你们说,是不是? l↖↗l</P></DIV> <TR> 277第027章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样痛苦,能够比得过眼睁睁看着不共戴天仇人安然静坐面前,却不能出手手刃,报仇雪恨? 白清不知道。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看着这个逼死了她父亲人,她心中,忍不住恨意翻涌。可她,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于不敢表露出一星半点来。因为那一切,通通都发生前世。而现,他什么都没有做过,曾经被逼死父亲,如今还活得好好儿! 幸好,他还活得好好。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叫他们好过。因为她知道,若非她机缘巧合得知了一切真相,就算她重活一世,指不定也会被涂氏哄骗了去,到头来,前世悲剧,很有可能会再经历一次。涂氏一族,也不会放过那么好打压白家,搜刮白家钱财机会。 涂氏一族欠他们白家,她总归都是要讨回来。 如今,不正是一个好时机么? 目中带着朦胧泪意,白清声音里,冰寒一片。“涂家果然是好家教,寡妇偷人也就算了,好歹我大成本就提倡寡妇再嫁,绵延人口。可这等背夫偷人事情,涂大人也为其保驾护航,遮挡掩盖。难不成是想告知世人,这就是你涂氏一族甲天下姑娘们传承百年‘光荣’传统?你以为,清空了芳草街街面上店铺,赶走了这一带闲人,就没人能够发现他们做下丑事了么?你以为,整个京兆地盘上,就真是由你这个京兆尹说了算么?” 被戳中了软肋,涂经平目露阴狠之色,出口斥道:“小小年纪,就口口声声偷人,对长辈不敬,言辞低俗,行为嚣张,你白家家教也不过如此!” “我自来就是跋扈无礼之人,涂大人难道没有听说过?”白清对他指谪完全不以为意,反而讽刺道,“可我再嚣张,也不会做出这等丑事来。” “你……”涂经平被气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白清言辞,却依旧咄咄逼人,丝毫不肯放松,继续说道:“我如何?难道我说错了?你涂氏一族女儿家,背夫偷人,可不光是涂解语一个。您说,若是顺成侯得知他宠了三年,还准备请立为世子老来子,根本就不是他蒋家血脉,会不会气得杀妻弑子?若是奉恩将军顾燕贻得知他娇宠万分,又心怀愧疚二房夫人早入顾家之前,就与旁人有染,还会不会如此宠妾灭妻?若是涂氏那一个个威势赫赫亲家,知晓你涂氏家教如此,你涂氏一族,还会不会有今日荣光?” “你血口喷人!”涂经平闻得此言,红光弥漫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血煞一片。他厉言喝止,起身冲至白清面前,扬起手来,狠狠一巴掌就要扇到她面上。 白澈早被妹妹一番言语给惊得呆若木鸡了,见此情状,总算清醒了过来,一个箭步上去,抬手就死死钳住了涂经平举得高高手腕,挡妹妹面前,将她牢牢护住。分外不悦说道:“涂大人堂堂二品大员,竟要亲自对一个柔弱少女动手么?” “放开我!”涂经平狂吼道,“你们白家,欺人太甚!” “是我们白家欺人太甚么?”有兄长相护,方才被惊骇了一下白清,又恢复了她伶牙俐齿,“欺人太甚,恐怕是你涂家吧!为了等你女儿及笄,我哥哥到二十岁方才成婚,可她嫁到白家一年多,肚子却半分动静都没有。太子殿下比我哥哥还小上两岁,如今都已是有了二子一女了。这一点,这之前,我白家可有提过一句?我们可有半分逼迫过她?便是皇后娘娘开口要为兄长纳妾,也是由我出言推辞了!我们对她,难道不够好?你涂氏一族家大业大,你儿子还是这宝兴城里一霸,他屡屡犯事,你们家时常有纷争,你要做个清官,不肯亲自出手,又舍不得教训儿子族人,次次都遣人来求涂氏。涂氏无能,哪一次不是我或者哥哥去出头?可到头来,她背夫偷人,做下丑事。你这个当父亲,不但不教训规劝,反而还保驾护航。到如今一切全部暴露出来,还要我兄长忍下这口气,为你们遮掩。竟然还说我白家欺人太甚?这天底下,竟然有你们这样无耻之人,可真叫我大开了眼界了!” 白清素来伶牙俐齿,为人又耿介爽直,有话从不遮掩,开口就说,她嚣张跋扈名头,大都由此而来。以前她与涂氏乃闺中密友,对待好友父亲,自然是有礼有节。那个时候,涂经平还不太相信这般可爱一个小姑娘,会是旁人言谈中那个可气可恨、嚣张跋扈人,也曾为她出言辩驳过几句。 然而此刻,他第一次见识到她“嚣张跋扈”时,才真正明白当初那些被她“荼毒”过人,是怎样一种心情。 这一通有理有据话,说得他有些无地自容。 涂家与白家结亲之后,许多事情,他确实是故意推到白家。不是如白清所言一般,他要做一个清明之官,而是他虽高居庙堂,却根本没有拥有与职位相匹配权利,不得不依靠旁人。 可就算心中有数,被一个十几岁小女娃劈头盖脸一番谴责,他一张老脸,还是有些挂不住。何况,白清口口声声都拉上了他涂氏一族清誉,叫他怎生忍耐得住。 “解语是对不起你们白家,我可以将她交给你们处置。可你侮辱顺成侯夫人,冤枉奉恩将军二夫人,我却不能罢休。” “呵呵……”白清笑了起来,“侮辱,冤枉?她们事情我可知道一清二楚,奸夫姓甚名谁,现居何处,她们相会时间、地点,我通通可以告诉你。你敢不敢去查验,又敢不敢叫她二人前来对质?”这些事情,可是苏梅控制涂氏等人杀手锏,被她查验一清二楚,又岂能有假。 其实对于查证别人*之事,白清真很佩服苏梅,仿佛这世间,就没有她不能查清楚事情一般。 不过,现苏梅尚远南浔,这些*,倒是先叫她给利用了个彻底了。 见白清言辞灼灼,神色间一片坦然,涂经平迟疑了。 他不敢赌,若她口中所言之事是真,暴露出去,涂氏一族恐怕真会如她所言一般,完全失了今日荣光,从此跌落谷底,再无翻身余地了。因为他们涂家一族兴旺,大半靠,都是涂氏女儿和她们夫家。 涂家女,甲天下! 这话,可不是白说。 如果她们失了名声,跌落泥潭,他可以想象得到,涂家会是怎样境况。 被逼至头,他已无力翻天,只得颓然垂下头,往外走去,真真正正放弃了女儿和外甥。可他,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走到门口时候,回身问道:“这些事情,你是如何知晓?我已将所有痕迹全然抹去,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白清冷哼了一声,神秘兮兮道,“任你背后再多动作,将世人都全然瞒了鼓中,却怎么也瞒骗不了满天神佛。” “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白清确实是胡说八道,可除了她自己,又有谁知晓呢?自然是任由她想如何说,便如何说了。“前几日,我与涂解语还是亲密无间,为何突然就变了,难道你们都不曾怀疑?” 看着涂经平和涂解语,包括唐尧内所有人都目露疑光,眼巴巴看着她。白清再一次笑了起来,“正是佛祖给了指示,告诉我这一切!涂解语,上天都不肯容你了,你还妄图借我求生,不觉可笑么?你若不肯相信,大可以先去死一死,然后黄泉路上等着,看我会不会应了那可笑誓言,与你同生共死啊?” 哈哈……同生共死,不过是一个笑话! “不许胡言!”白澈急急喝止,目光中透露出来意思,是恨不能将她嘴缝上,省得总是说这些不吉利话语。 “不,我不想死!”涂解语被她这阴气森森话语惊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涕泪横流哭求道,“饶了我,饶了我!” “这样吧!”前世今生两辈子,第二次看见她如此不顾形象,白清心总算畅了一些。可是,即便如此,恨意依旧没有消减半分。她再次蹲-下-身,与她对视,柔柔开口说出进门初始,就定下决定,“看我们相交七年份儿上,我给你们留一条生路。今日,你们二人,可以活下来一个!你看,是你活着,你表兄死呢?还是你死,他活着?哥哥,你会同意,是不是?”后这话,自然是征求白澈意见。 白澈看得出妹妹情绪上不对劲,何况,他宠着她顺着她已经成了习惯,自然不会跟她作对。随着她意思,满不乎说道:“任你处置!” “谢谢哥哥!”白清笑得很是明媚,然后回转头,笑嘻嘻冲涂氏和唐尧说道,“怎么样?你们考虑考虑!”她一张小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阴霾之色,可涂氏和唐尧,却打从心底里感觉到恐惧。 生路,只有一条! 两个人,一生一死,他们要如何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了哈! l↖↗l</P></DIV> <TR> 28第0228章 人濒临绝境时候,又突然看到了生活希望,为此,他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这话,是苏梅曾经对她第二任丈夫冯志远说过。她对付敌人时,喜欢手段,就是这样耍弄着他们玩儿,看着他们苦苦挣扎着求生存,然后借机获取她想要东西和信息,后却再一次生生打破他们希望,叫人死都不得好死。 过后,旁人还会赞她心地善良,是个大好人。却没有人想到,那些曾经害过她人,管她已经开口原谅了,却没有一个得了好下场。 白清坏,都坏明处,对这种伪善行为,自然很是不齿。可她不得不承认,这种折磨人方法,用来对付恨之入骨敌人,真很好用。 这不,拉着兄长坐一边,美美看着原本甜甜蜜蜜,缠缠绵绵一对有情人,因为一个生希望无所不用其极。看着他们各施其技,不得已之后反目成仇,恶言相向时候,她心,真是痛得不得了啊! **** “表兄!”涂氏哀婉看着唐尧喊道,语气柔情似水,表情凄美柔弱。可惜,此刻她,花了妆容,乱了发型,即便做出她自认为美表情,也全然打动不了唐尧方才已经被她冲着白澈一番表白而变得失望坚硬心了。 他其实一直都明白,表妹心中,自己不过是她无法从丈夫那里得到想要感情之时,聊以慰藉替代品。当她有一日可以得到她想要东西时,他必定是被抛弃那一个。所以,私会半年,她从来不给他真正亲近机会,只让他无止境等待。可他毕竟恋慕了她十来年,幼年时期留下美好印象,让他不由自主把她往好方面想,刻意回避了那些不堪东西。 直至今日,他亲耳听闻她对她丈夫表白,亲眼看见他面前高贵雍容她,卑微匍匐别男人脚下,祈求感情一幕。他终于真正明白,自己同她,是没有未来。 他亦是男人,也有自尊。 曾经,他为自己能够勾-引到美名远扬“玉郎”白澈之妻而感到多么自豪,如今,就有多么自卑。他以往窃喜和意气风发,如今看来,竟全然是自作多情,怎不叫他恼羞成怒? 是以,对造成这个结果表妹涂氏,曾经有多爱,现就有多恨。 他怎么可能自己放弃生希望,坦然赴死,留下她继续去爱慕别男人。没有办法时候,带着她一起去死,他倒也无所谓。可如今既有了生存希望,他自然是要抢过来。 “白小姐!”不理会涂氏眼神,他抬起头来,卑微看着白清,自辩道,“我唐氏一族,为‘三王之乱’牵连,成为罪臣之后。小小蝼蚁,依附涂家生存,表妹涂解语,乃是涂家正房嫡出姑娘,又嫁于太傅府为媳,权势威赫,她既有邀约,我又岂敢推辞不来。可我对白家,从未有过半分不敬之心,自知不能望‘玉郎’之项背,又哪敢做出越距之事来。还请白小姐、白公子明察!”他这番话里,没有半个字言及二人谁死谁生一事,可他所说每一个字,无一不是向白氏兄妹二人表明,他所作所为,全然出自涂氏逼迫,并非自愿。 若是他们相信了,那么不用说,能够活下来人,定然不是涂氏。 毕竟,被人引诱而出轨,和主动出轨,并逼迫他人与之相会,虽结果相同,性质却是完全不一样。 唐尧果然是夹缝中求生存人,察言观色之能,非常人能比。他显然是看出白清对涂氏和他,根本没有半点饶恕可能,她是耍着他们玩儿,她不想涂氏那么容易赴死,她要她死也要死痛苦不堪,要她即便做了鬼,也都不能得片刻安宁。涂氏此人,有多看重感情,没有人比他清楚。她活着,就不能没有人爱,所以,她嫉妒得了她丈夫全部关爱白清。所以,她不顾世俗礼教,不顾圣旨赐婚,敢于私会于他。若是她临死之时,得知不但丈夫根本不爱她,就连情人,也不过是逼不得已,才同她谈情说爱,必定痛苦不堪。 白清所求,不就是这个么?所以,他成全她,一言一行之间,都顺着她意思,隐晦打压涂氏,给予她沉重伤害。他看得出来,白氏兄妹二人之中,很明显,是哥哥顺着妹妹。 他试图以这样满足她心愿方法,从她手里,谋出一条真正活路来。 果然,看着涂解语错愕、不敢置信神情,白清解气笑了起来。她啧啧吧嗒着嘴,满怀同情道:“涂解语,这就是你放弃我哥这么好男人,倾心相许良人?人家可是为权势所迫,才不得不委身于你哟!世人都说我白清嚣张跋扈,无恶不为,却不料素有美名涂氏解语,竟是个‘逼良为娼’!” 涂解语却根本不理会她讽刺,只目含哀怨看着唐尧,悲切问道:“你真,从来都没有爱慕过我?”那模样,好似只要他承认,她就活不下去了。 毕竟深爱过,如今为了能够活下去,却要让她死得不安宁,唐尧心中暗生不忍。可人都是自私,她方才不也因为想要活下去,让他去死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怪,就只能怪白家兄妹苦苦相逼,怪不得他。 他撇开眼,虚无望着房顶,语气怅惘道:“我不过是一个卑微求生罪臣之后,又哪有资格爱慕别人?”这话意思,就是承认他却是不爱她了! 涂氏颓然软到下去。她所求,不过是有一个人能够全心全意爱着她,满心满眼里只有她而已。丈夫那里得不到,她便将之转移到表兄身上,可没想到,就连表兄,也不过只是敷衍她而已。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白清心中畅,恨意终于消减了一些,此时此刻,反而十分同情她了。“涂解语,说实话,我真好同情你,爹不亲、娘不爱,夫君心里没有你,就连青梅竹马旧情人,也不过是迫不得已哄着你。你这一辈子,究竟得到了什么?” 看着白清得意洋洋样子,涂氏心中愤恨难当,厉声反驳道:“你也别嚣张!我得不到爱情,你难道又得到了么?你不知道吧!你状元郎,可早就是芊若那丫头人了,还有王淑仪,你好姐妹,跟他也有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白清,我们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 她笑得很肆意很疯狂,她知道,白清对袁茂林意,不比她对白澈少。所以,她求而不得有多痛苦,白清也一样会有多痛苦。 有人为伴,这种奇异感觉,竟是瞬间治愈了她痛苦。 可惜,白清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一本正经回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涂氏惊叫起来,见白清真一点也不伤心,她顿时按捺不住,迭声问道,“你不伤心?不难过?你喜欢人,根本不喜欢你,他不过是为了白家权势而已,你跟我比,有什么区别么?” “不一样!”白清摇头,“我不喜欢他,当初不过是你们都说他好,又告诉我说圣人要把我指婚给‘杀人魔王’,我害怕了,才会去求圣人指婚,要嫁给他。我既不喜欢他,却要用圣旨逼着他来娶我,心里愧疚,才会告诉自己要对他好,要去喜欢他。既然现知道他也不喜欢我,那我也不用去喜欢他了!” 这确是前世她求指婚时想法,可是慢慢,她把自己也骗了,以为她是一开始就喜欢他,全天下人,都以为她爱惨了他。没有谁知道,她其实是成婚之后,才渐渐沉浸了进去。可后来,他却慢慢表现出真实意图,加上苏梅出现,终究导致了他们不幸婚姻。 书楼里看过了前尘后因,重生之后,她竟奇异发现,想起他时候,不爱了! 白清从不撒谎,她说每一句话,定然都是她心中真实想法。 听得此言,涂氏终于彻底崩溃了,胸口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梗得她连呼吸,都不顺畅。她张大了嘴,大声喘着气,然后心口一阵翻涌,竟是生生吐出了几大口鲜红血来,喷了唐尧一头一脸。 白清怔住了,原来,她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巴不得她一生痛苦了!所以,得知她心意之后,会气成这个样子! 她心,有些受伤! 毕竟,这曾经是她好闺中密友,她对她,从不设防啊! 白澈见状,迅速抬起手捂住白清眼睛,感受到她眼眶里涌出泪滴,将她头按倒自己怀里,不让她再看下去。 打了一个手势,就有人上来,堵了二人嘴,拖了下去。 此刻,涂经平早已离去,不知所踪。 屋外雨依旧淅淅沥沥下着,点点雨滴跌落房顶翠瓦上,发出清脆“滴答”声。远处天际,却渐渐浮现出一轮七彩虹桥,横跨宝兴城上方,美轮美奂! 作者有话要说:三完成!吃饭去鸟,好饿…… l↖↗l</P></DIV> <TR> 299第029章 白澈将事情处理干净,兄妹二人回到白家时候,天已经要擦黑了。下了马车,长长吸进一口雨后清空气,心情有些郁结白清,总算是好受了些。 白澈揉了揉妹妹发顶,柔声劝道:“哥哥要出去一下,你些回去休息吧!” “这么晚了,哥哥还要去哪里?”白清乖巧点头,随口问道。 知晓妹妹是担心他,白澈没有含糊其辞,而是详细解释了自己出去缘由。“子传明儿一大早就要启程去江南,我托了他顺道帮忙查验解决袁茂林之事,还有些事情需要嘱咐他,很就回来了。乖,听话,哥哥没事,回去吧!” “肖肃?肖子传?”白清皱起了眉头,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显然,对于这个传说中“杀人魔王”,她是真没有太大好感。 “你这是什么表情?”白澈又好气又好笑捏住白清鼻子,惩罚性她脸上轻轻拍了拍,总算拍掉了她怪异表情。 虽然子传觊觎他妹妹,他也不是太高兴。可比起旁人,他倒希望她嫁那个人是他,至少他知道,自家妹妹这个性子,恐怕也就子传那样男人,才能够受得住;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他,才会毫无保留包容她了。可惜,他妹妹听多了外面那些号称名门闺秀,实则三姑六婆间传言,对子传不但没有好感,反而感到害怕。想到下午听见她要嫁给袁茂林那厮真正原因,竟是因为子传,他就不由觉得头疼。 “你少听些传言,子传可不是什么杀人魔王、天煞孤星。边关作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杀那些人,可全都是侵犯国家外贼。入朝为官,自然忠于圣人,而且他出手对付每一个人,都是该死之人。何况,那日你惊马,若非子传出手相救,你可不止摔断手这么简单。他可以说是你救命恩人,知不知道?” “真?”白清有些惊异,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那日竟是肖肃救了她和清歌。可是,为什么前世没有任何印象呢? 这是重生之后改变,还是前世根本没有任何人向她提及? 她不知道,前世今生,都是肖肃救了她们,可是,也因为同样缘由,他并未亲自送她回府,也没有等待她醒来,就先行离开了。而且,前世她,满心里全然是袁茂林,马车里撞昏了过去,一醒过来之后,关心问候了清歌一番,就忙不迭试嫁衣、妆容、首饰等,准备着即将到来婚姻。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迫不及待想要嫁出去。父兄看了她这个样子,哪里还会她面前提及别男人,引出不必要麻烦来。只得暗自去酬谢了,并未知会她而已。 肖肃也是明白人,自然不会过多纠缠,是以,他们二人同为圣人疼宠晚辈,竟是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当然是真,哥哥怎么会骗你?你要记得,子传,是舅舅关门弟子,他与咱们家关系,可不比旁人,别成天跟着三姑六婆说人是非,会变丑,知不知道?”又叮嘱了一句,白澈这才准备离开。 “哦!”白清乖巧万分点头应承,手却一直拽着兄长手,不肯放开。她皱着一张脸,踌躇了好久,才纠结着开口试探道:“哥哥跟他,关系很好吗?” “自然!我只有你这个妹妹,没有兄弟,他就像是我弟弟一样,关系自然不同一般!”所以,就算真不乐意嫁给他,以后也别再一副恐惧万分样子了。 “那,如果他出了事,你是不是会很难过?” “出事?”白澈终于明白妹妹为什么一直不放他离开了,忙不迭问道,“会出什么事?你赶紧给哥哥说说。” “就是梦里面。”白清有些窘迫转过眼,不敢看兄长灼灼眼神,把重生说成梦,到底还是撒谎了,这完全不符合她性子。 白澈却顾不得她这点儿小别扭,这几日发生事情,已经叫他对妹妹所谓“梦”深信不疑,现知晓好兄弟可能会出事,哪里还敢疏忽,急急追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那天我及笄,却传来了他死南京消息,圣人很伤心,丢下大家就回宫了。”从那日以后,她明显感觉得到,圣人对她宠爱大不如前了。为此,她还伤心难过了好久,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现想来,大概是因为当时她那么乐幸福,圣人宠爱外甥,却身死他乡,被迁怒了罢! 白澈手一紧,脸色也有些不对劲,努力平复了一下跌宕起伏心情,才又开口问道:“知不知道怎么死?”妹妹从不关心朝堂之事,肯定不知晓子传为了什么事情去江南道,可她却能够清楚说明,是她及笄当日,传来消息。 她生辰是八月初五,今年恰是及笄之年,按照父亲宠惯她程度,即便她嫁了,恐怕也会将她召回白家,举办及笄之礼,大宴宾客。而按照子传行程,那个时候,大概正好到了南京一两日样子,以骁骑营传递消息速度,若他出事,恐怕还真就能赶那日传回。 这让他,不得不郑重其事。 “好像是他手底下一个姓赖还是姓来,跟江湖人勾结,他茶水里下了毒,谋杀了。其他,我就真不知道了。”书里面对他不过描写很少,不过是苏梅感慨之时,寥寥带过几句,也未曾写过他死因。这还是当初她因为不甘被圣人迁怒,才着人打探了一下,得了这么点儿消息,也不确认是真是假。“不过,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要不,你劝他注意防备着些,或者,让他别去江南了!” “哥哥有分寸,回去吧!”安抚性拍了拍妹妹肩头,白澈没有再停留,牵了马,很就离开了家。 圣人金口玉言派遣其下江南查明案情、捉拿案犯并且安抚民心,岂有说不去就不去道理?妹妹到底还是女儿家,就算从“梦”中知道了事情结果,也根本提不出建设性解决方法来,他们还是只能自己想法子解决。 见兄长忧心忡忡离去,白清有些担心,前世好像没听说哥哥与那“杀人魔王”关系有多亲近啊?怎么重生回来以后,好多事情都跟记忆当中不一样了呢? 其实,她自己也不想想,上辈子她根本不关心父兄外面事情,也从不过问他们与什么人来往。而且,白家除了她自己,就涂氏一个女眷,出门交际时候,涂氏也有意识避开了她,加上肖肃尚未成亲就已经身死他乡,她不知道两家有来往,不也是很正常事情么? 想不通事情,就先丢到一边,等父兄回来再去求解答,这是白清一直以来习惯。因而,她只稍微纠结了一下,就抛开了这个问题,丫鬟搀扶下,往二门走去。 嫂子涂氏回不来了,作为唯一女眷,后宅事情,她须得去盯着处理,免得给兄长惹上什么麻烦。 正考虑着要如何处置涂氏心腹,外院总管却自回廊下匆匆迎了上来,恭敬又带点儿谄媚禀报道:“小姐,姑爷来了,外厅已是候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 “打发他走!”白清拧起了眉头,很是不耐烦挥手道,“我不见!”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不要再拖泥带水,牵扯不清。这一辈子,她是再也不想跟那个人有任何关系了,是真连见,都不想再见到他。 她怕一看见他,她就会忍不住,唾他一脸。 管家有些错愕,虽然内院传出来话,确是‘小姐养伤期间,不见任何人’。可今日,她匆匆吩咐备了马车出门,家里奴才仆婢,包括他内,都以为她是忍不住相思之苦,去见袁庶常去了。毕竟之前,她可是三天两头,就要去见上一回才舒心。 结果,她马车才刚出了门没多久,袁庶常就主动上门来了,他们还颇有些惊异。以前,可都是小姐出去找袁庶常,听闻,他对小姐还不怎么和颜悦色,如今不过数日不见,竟然就找上了门。看来,这对未婚夫妻,不像传言中那么不堪,确是两情相悦。 所以,他们恭敬将之请到了外厅,伺候周周到到,又遣了人车马房等着,小姐一到家,就去通知他,他便亲自过来相请。 谁料到,她竟是真不乐意见到他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可惜再好奇,碍于白清性子,他也不敢开口问,只得垂身应道:“是!”然后回转身,往外院行去,思踱着用什么借口哄他离开才好! 毕竟将来小姐还是要嫁过去,若是真得罪了未来姑爷,将来受苦,不还是小姐自己么? 恰这时,等得不耐烦尾随了管家而来袁茂林,正巧转过回廊,看到了白清往内院行去背影。眼见着她就要踏入二门,惊奇之下,忍不住开口朗声叫道:“白小姐,请留步!”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这一章,大家总算明白为何前世白清记忆中,没有肖肃爱慕者了吧? 也能够明白,为何她年幼时那么宠爱她皇帝,到后来会被苏梅算计给她定罪赐死了吧? 肖肃这个人,其实才是皇帝宠爱晚辈,因为他对他愧疚,深重! 皇帝,其实一个很心软人,特别是对那些上了他心晚辈,慢慢看下去,大家就明白了! l↖↗l</P></DIV> <TR> 30第0330章 白清回首,朝来人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青色禽鸟朝服男子迈步而来,他身长八尺有余,身姿笔直修长,有些微偏瘦。面上肌肤莹白如玉,剑眉如刀削、鼻梁高而挺拔、薄薄嘴唇微微翘起个小小弧度,露出个略带喜悦笑容。 好似见到白清,于他而言是一件多么开心乐事情。 可惜,那双黑如点墨深邃眼睛里,却看不到分毫喜悦,平静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憋闷之色,泄露了隐藏他心底里面,真正心情。 白清心里有些酸涩,就是这样表情,欺哄了她,让她以为他是真深爱着她。开始那些年,她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眼中露出神情,直到后来,他连表面上装模作样都不愿意维持时候,她才真明白,自己有多傻,有多自作多情! 正如书中所言,苏梅比她了解这个男人,轻易掌控着他,便是她懂得去看他眼睛,懂得根据他眼睛里面流露出来信息,判断他想法和心情,然后谋划算计。 无往而不利! 现,她也懂了,也学会了不再去看他玉树临风身姿、俊逸迷人面容和虚假表情。这不,蠢钝如她,从那一双毫不加以掩饰眼睛中,也能够看得出他为何而来了。 “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许久!”走到白清身边,见她只愣愣看着自己,默不作声,袁茂林心中有些疑惑。以往相见,莫不是她娇柔纠缠着他,唧唧咋咋絮叨,像是吵个不停麻雀,忒烦人,何曾有过此刻这般文静时候。 “你,有何事?”醒过神来,白清收回了眼神,将目光转向一边,冷漠问道。她不知道该如何唤他,袁郎?夫君?这种前世叫了千百回称呼?还是如公子、郎君陌生人般疏离? 她与他之间,说不清道不明,却不再有任何亲密感情。看见他这一刻,她心情很复杂,分不清到底是爱是恨,还是怨。或者,三者皆有之。 上辈子,他借着她爬上高位,为了能让她得到幸福,爹、哥哥、皇帝伯伯、太子哥哥……他们一次又一次对他妥协,可后,他依旧毁了她一生,他前妻,还颠覆了整个白家。 她想,她应是恨他。 若非他算计,她根本不可能爱上他,嫁给他。不嫁给他,她不会没了自己孩子,不会被苏梅下了绝育药,毁了身为女人重要东西。若非他一次又一次与苏梅纠缠不清,她也不会总是想要找她麻烦,到后,也就不会被诬陷烧了赈灾粮,被判死罪。 她所有不幸,都是从他谋划算计上她婚姻那一刻,开始。 如今,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摆脱他,不再日日纠缠下去,他却又回来寻她了。果然,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算计成空,不会允许她逃脱他掌控么? 袁茂林敏锐感觉到白清冷漠和疏离,心中惊讶不已,暗自寻思是否自己哪里露了破绽,叫她看出了什么。无果之后,一改往常清冷态度,分外亲密关切说道:“好几日没有见你了,你伤好些了没有,还疼不疼?”语气里,充满了心疼,好似感同身受一般。 换做前世白清,这一刻,恐怕会打从心底里觉得甜蜜,恨不能掏心掏肺还报他“深情厚谊”。然而此刻,听闻他言语,却再惊不起她丝毫波澜了。 “多谢挂怀,我好多了。”她斜眼瞟了瞟他冰冷无情眸子,心底暗自冷笑,面上却不显,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耐烦问道,“你今日来,是有何事?我有些累了,想回去歇息一会儿。”这话,摆明了是说,不管你有没有事,都别打搅我,我累了,要休息。 袁茂林何等人也,哪里听不出她话音。这么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了被她捧着哄着讨好着,他还对她不屑一顾,嫌弃她烦人恼人,她也根本不计较,依旧柔顺听话,唯他命是从,他脾气,自然就被养大了。 此刻见她这般明显表露出对他不耐烦来,他自然恼怒非常。眼睛一眯,就要出言责难,骂她个狗血喷头。 可念头一转,想到自己即将面临处境,若不能哄好了她,他所有谋划,将会全部变成一场空,荣华富贵转眼之间便将成为烟云飘散,甚至于,还会有性命之忧。想到此,他不得不生生将自己满腔怒气压了下去,一张脸,顿时憋通红,差点没吐出一口心头血来。 他抿了抿唇,微微绽开一个白清爱微笑,放柔了声音,哄道:“前些日子是我不好,不该说你对我事情不上心,冤枉了你,你别生我气。多亏了有你,圣人今日召了我觐见,任命我为钦差副使,随同骁骑营都指挥使肖大人一同前往江南,查探‘江南贿案’一事,明日一大早,就要启程。这一去,恐怕要好几个月才再能回来,我们亲事,大概就要推后好久了。清儿,你会等我,会想我,对不对?”一边说,他一边靠近她,高大身影,几乎将娇小她完全笼罩,说后一句时候,他还微微欠身,她耳畔低低呢喃,湿热呼吸,也喷进了她耳朵里。他声音低迷而浓情,晕染出一股子缠绵暧昧氛围,旁边伺候丫鬟们,都不由羞红了脸,退开了去。 白清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感觉到他故意营造出氛围之后,猛然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二人之间距离,对他难得露出几分温情全然视而不见,将这甜蜜浓情气氛破坏殆。 她仰起头,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俊颜,目光中满是苦涩。知他若她,又岂会不知晓,一旦他露出这种温柔表情,说出这种甜言蜜语时候,必定是有所求。 现,他已经被圣人重用,破格提拔为钦差副使,只要处理好这次差事,必定会封赏加官。她已经为了他去求过一次官了,他也得到了想要东西,现,又想要她为他做什么呢?前世她到底有多笨,才会看不清这个男人算计? 她对朝堂之事从无兴趣,自然不知晓袁茂林此去危机,满心只以为他得寸进尺,已经得到想要东西,还尤不满足,心中,自然而然升起了一股子愤恨来。 可婚约未曾解除,她还是他未婚妻子,他们兄妹谋划事情,暂时还不能让他知晓。这股子恨,只得压抑心底,折磨着她自己,忍不住,就心生委屈,鼻头一酸,泪水顿时弥漫眼眶。 “怎么了?”她退避,让袁茂林心中越发疑惑,可看着她泪眼弥蒙样子,却以为她是舍不得他离开,心中窃喜不已,当即忍不住开口提议道,“可是舍不得我离开?不如,你去求求圣人,将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咱们还没有成婚,我也舍不得离开你。”等成了亲,一切尘埃落定,他就什么也不怕了。 因为那个时候,她白清,便他九族之中,即便圣人要治他欺君之罪,也得先考虑考虑她会不会被牵连。 白清听闻他这番假惺惺言语,心中是憋气,他明明巴不得一日一升,马上高居丞相之位,偏偏此刻却这般言语,好似真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样子,简直就让人觉得恶心。她很想答应他,去求圣人不要给他任何职位,叫他永远得不到他想要权势,她想狠狠将他打落尘埃,让他再无翻身机会。可是,她答应了兄长,一切全部交给他处理,她绝对不插手,也不会答应任何人任何要求。 所以,只能含恨将这想法压了回去,憋着气敷衍道:“我没事,你终于能得偿所愿受到圣人重用了,以后必定青云直上,封侯拜相,我是替你开心。”这话,她说咬牙切齿,很明显不是她真实想法! 白清本就不擅长撒谎,袁茂林又是精明之人,很容易就看出了她言不由衷。 明明她巴不得他留下来,却偏偏要装作大度样子,憋得泪眼汪汪,还是要放他离开。袁茂林顿觉喉咙被什么噎住了般,说不出话来了。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啊!谁让他她面前,总是提及自己这些愿望,隐晦催促着她为他筹谋呢?如今,她真帮到了他,让他成功跳出翰林院这个清水衙门,得到了重用。却偏偏,阴差阳错,他谋划好重要一步——他与白清婚礼,被延迟了。大大好事,变成了坏事,让他把自己埋进了坑里,毫无生路。 白清压根儿没看出来他烦闷郁卒,见他再不言语,以为自己猜对了他来意,说话也恰好贴了他心,便不再多说什么,只不耐烦催促道:“明儿就要启程,你些回去准备吧!管家,你给他一百两银票,当做盘缠。”说完,转身就跨进了二门,往后院去了。 袁茂林想要留住她而抬起手僵了半空中,嘴巴微张,整个人都愣了原处。 一百两? 平日里,她给他日常零花,也不止一百两吧! 这一次,他终于确认,自己算计恐怕真暴露了出来。也许,圣人派他下江南,根本不是给他捞资历机会,反而是算计着,要让他自投罗网才是。 他身子,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深深地恐惧完全笼罩了他。 该怎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啊!你得有多傻,一边想着不要被别人察觉,却偏偏只一句话,就把一切暴露了出来。 白澈哥哥,你妹妹闯祸了,赶紧回来收拾残局啊啊!!! 下一章,原女主出现了啊! 这次,绝逼是真!捂脸…… l↖↗l</P></DIV> <TR> 31 从高高云端,骤然间跌落深渊,袁茂林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来白府之前,他可一直都是自信满满,他相信,只要自己放低了身段,多说几句好听话哄哄,白清定然会对他死心塌地。那么,即便他隐瞒事情暴露出来,圣人和白家,也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届时,权利和美人儿二者皆得,指不定还能够将苏梅接来京城,共享荣华富贵,那将是多么美好事情。 他看来,掌控白清,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事情,根本不用筹谋太多。自一见到白清开始,他就谋划算计她,从未付出过半点真心。他一直当她是个没有头脑蠢人,根本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个蠢人会突然从他编织情网中逃脱。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她对他爱,会突然之间就散去无踪了。 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去姣美背影,和管家仆从们惊诧不解眼神,他知道,他真是完了。 白清固执,他心知肚明,若是能够多给他几日时间,也许还能够查探清楚她突然变了心缘由。然而圣旨已下,他明日一大早,就得随同出京,根本来不及,自然也再无机会挽回她感情了。 那么如今唯一能够下手地方,就是苏梅。他必须封住了苏梅口,将那一切全然掩了下去。只期望,她能够聪明一点儿,不要将他陷入绝境之中去。 想到此,袁茂林连白清嘱咐了赠予银票都没来得及要,就匆匆赶回了自己住处,迅速写下一封信,交给心腹之人,嘱咐他连夜赶路出京,前往南浔老家。 安排好了一切,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靠椅背上,露出个狰狞笑容来。 他们以为,这种明里是重用,实际上却要将他置诸死地计谋能够成功么?没那么容易!他当初既然敢冒着欺君之罪休妻另娶,就有办法解决掉自己留下首尾。 白清,绝对逃不出他手掌心。 **** 南浔县,百儒村。 一个年约五十来岁,容长脸,身着褐色褙子村妇一手提着个草编篮子,一手推开一扇破旧木门,走进一样破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屋子里,冲着躺床上,面色苍白憔悴,却也难掩其出众姿容年轻女子大声关切说道:“梅子吖,,大婶炖好了猪手,你赶紧吃了,下奶!可别饿着了咱们小威威。”一边说着,一边利落端了条桌,安床上,将炖软烂猪手盛碗里,端了过去。 “刘大婶,多亏了有你!”苏梅撑着坐起了身,泪水盈满眼眶,语气中苦涩弥漫。怀胎九月,收到从京城来信,她满心以为是丈夫鸿雁传书报喜讯,却不料里面除了一封休书,旁言辞,半点都无。 成亲三载,他连只字片语都不留给她,就要将她给休了,理由还是无子。 她泪眼朦胧看着躺身边儿子,心中满是讽刺。刚收到以无子为由写下休书,她就拼着命生下了一个儿子,她倒是要看看,等那负心之人知晓了,会是什么样表情。 “别哭!”刘大婶见状,赶紧阻止道,“月子里可不能掉泪,不然将来会落下病,害你一辈子。” “大婶,你说,男人是不是真没有一个好东西,一旦有了点儿钱权,就要抛弃糟糠妻?”她父亲是这样,没想到,精挑细选丈夫,也是同一种人。 “你别多想!”刘大婶长长叹了一口气,劝道,“茂林是个好娃,定是京里遇到了什么事,怕牵累了你们母子,才会这样。你先好好儿坐月子,等养好了身子,小威威长大了些,就去京城看看。我家大刘说了,有小威威,那休书,根本不作数。”话虽如此说,刘大婶心中却也暗自感叹。据儿子分析,袁茂林很有可能是如戏曲里面说那样,考上了进士之后,便看上了京城里大官家闺女,当了陈世美。 苏梅再好,也不过是个小地主家女儿,还是不受宠,拿什么跟人家争呢?她生了小威威,大官家女儿一样能生。 哎…… “我是得去找他问问清楚。”他用光了她嫁妆,还将整个家拖耗成如今这般贫困境地,一朝功成名就,就要抛弃她这个妻子,另娶她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事情?她也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女人,这么轻易夺走了属于她东西。 以前,她除了母亲留下一些财产,一无所有。现可不一样了,她虽失了财务,却得着旁人永远也无法觊觎东西。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会让那些欠了她人,加倍偿还给她。 ****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清及笄之礼很就到了,苏梅,也出了月子,开始谋划起赚钱上京寻夫事情来。 哪知这一日,早已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父亲苏寒,却带着丰厚得吓人礼品,前来拜访。看着几年不见父亲,苏梅心中恨意弥漫。这个男人,伙同他小妾,逼死了她母亲,害死了她哥哥。她耗一切供丈夫读书,为就是有朝一日权势手,好去寻他们报仇雪恨。 现,她谋算落空,袁茂林休了她。可她却得到了别东西,不必再依靠任何人,单靠着她自己,就有办法可以为母亲和兄长讨回一个公道。她向母亲兄长冤死亡灵起誓,绝不会放过他们,定要那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贱-人,和这个见色起意,灭妻杀子畜生付出代价。 而那些助纣为虐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梅子啊!”见着女儿冷脸,苏寒一张老脸上堆满了笑意,眼底里却隐藏着深深恐惧和害怕。他深知自己这些年作为让这个女儿有多恨,原本以为她一直他掌控中,也没有过多顾虑。哪知道昨日,他竟从县令大人那里听闻,他那原本跟窝囊废一样女婿,居然高中了状元,如今还成了钦差大臣,正往南浔来呢! 那可真真是衣锦还乡了。 这样事情若是发生旁人家,那绝对是值得大宴宾客,好生庆贺事情。可偏偏,女儿女婿于他而言,跟仇人也差不离了。为了娇妻幼儿,他不得不放下-身段,来讨好这个被他忘记了好几年女儿。 “你来干什么?”苏梅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苏寒嫡妻生一双儿女面前自来威严,今日能够主动上门,已经是听了娇妻劝告,按捺了脾气。没想到闺女却不识好歹,对他这个亲爹,都冷言冷语,简直是大逆不道。当即就开口斥道:“我是你爹,难道还不能来你家?” “你是我爹?”苏梅气笑了,面上讽刺之色显,“从我娘和我哥死去那一天开始,不,从你跟那个忘恩负义贱-人背着我娘通-奸开始,你就不是我爹了。不是你说,就当从来没有生过我,你我父女恩断义绝,永不相见么?不是你叫我就算是讨饭,也别讨到你家门口;就算是死,也死远一点么?这会儿你倒是想起我这个女儿了?让我猜猜,是不是从那个年纪比你还小‘叔叔’那里听了消息,知道我相公中了进士,派了官,害怕了?哈哈……上天有眼,我就等着这一天呢!” 她放肆笑着,泪水却如倾盆之雨,纷涌而下。 是啊!她谋划很好,带着她娘拼了命才留给她东西,嫁了袁茂林这个除了脑子里有点儿文采,别什么都没有穷书生。她耗了一切,苦心经营,为他打点关系,供他科举,为,不就是这一天么? 纵然他遥寄了休书,可如今知晓人除了她自己,也只有刘大婶一家,只要他们都守口如瓶,不叫那对奸-夫淫-妇知晓,她一样可以借用他名头,叫他们日夜惶恐不安。 报仇雪恨,指日可待了! 苏梅话语,让苏寒陡然打了一个冷颤,清醒了过来。怒气退去之后,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今日前来目,想到娇妻哭泣着描画悲惨结局,心中惊惧万分,气势顿时一落,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 “都是爹错。”他瑟缩着,忙不迭示弱认错,道,“是爹不好,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们兄妹二人。可是,爹老了,现就你弟弟一个儿子能给爹养老送终了。他还那么小,你也有了孩子,明白为人父母心情,是不是?你就当可怜可怜爹,原谅了我们,好不好?”说着,浑浊老泪,忍不住横流了下来,可怜兮兮样子,着实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啊! 可苏梅对此却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根本没有一丝心软,反而厉声质问道:“他是你儿子,那我哥呢?我哥就不是你儿子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比畜生还不如,明知道是那贱人害死了我哥,却还处处偏帮着她。明知道她想了办法要害我,若非我日日谨慎防备,恐怕早就不这个人世了,可你却装作看不到,还与我断绝了关系。现我得势了,你倒是想起要我放过你们,可能么?”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发誓:“所有一切,我迟早都会一一还给你们。我娘仇,我哥仇,我一定会报。”美丽容颜,此刻被恨意全然掩盖了去,一张脸狰狞好似地狱恶鬼出世,恨不能吞噬了人间万灵。 苏寒被她这深浓恨意和决绝神情惊吓住,什么也不敢再说,领着一同前来仆从下人,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头也不敢回离开了。 看着马车远去喧嚣,苏梅面上渐渐恢复平静,心中,却恨意翻涌,久久难以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今天回来晚了,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12前,亲们见谅。 原女主出现了,我这么详细描写她跟她爹,主要是想告诉大家她性子,和为什么她前世会对付白清。正是因为家庭原因,所以她不光恨背叛男人,同样恨勾引了男人女人。 所以,表又说我啰嗦,没重点,水……了哈! l↖↗l</P></DIV> <TR> 32 从高高云端,骤然间跌落深渊,袁茂林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来白府之前,他可一直都是自信满满,他相信,只要自己放低了身段,多说几句好听话哄哄,白清定然会对他死心塌地。那么,即便他隐瞒事情暴露出来,圣人和白家,也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届时,权利和美人儿二者皆得,指不定还能够将苏梅接来京城,共享荣华富贵,那将是多么美好事情。 他看来,掌控白清,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事情,根本不用筹谋太多。自一见到白清开始,他就谋划算计她,从未付出过半点真心。他一直当她是个没有头脑蠢人,根本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个蠢人会突然从他编织情网中逃脱。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她对他爱,会突然之间就散去无踪了。 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去姣美背影,和管家仆从们惊诧不解眼神,他知道,他真是完了。 白清固执,他心知肚明,若是能够多给他几日时间,也许还能够查探清楚她突然变了心缘由。然而圣旨已下,他明日一大早,就得随同出京,根本来不及,自然也再无机会挽回她感情了。 那么如今唯一能够下手地方,就是苏梅。他必须封住了苏梅口,将那一切全然掩了下去。只期望,她能够聪明一点儿,不要将他陷入绝境之中去。 想到此,袁茂林连白清嘱咐了赠予银票都没来得及要,就匆匆赶回了自己住处,迅速写下一封信,交给心腹之人,嘱咐他连夜赶路出京,前往南浔老家。 安排好了一切,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靠椅背上,露出个狰狞笑容来。 他们以为,这种明里是重用,实际上却要将他置诸死地计谋能够成功么?没那么容易!他当初既然敢冒着欺君之罪休妻另娶,就有办法解决掉自己留下首尾。 白清,绝对逃不出他手掌心。 **** 南浔县,百儒村。 一个年约五十来岁,容长脸,身着褐色褙子村妇一手提着个草编篮子,一手推开一扇破旧木门,走进一样破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屋子里,冲着躺床上,面色苍白憔悴,却也难掩其出众姿容年轻女子大声关切说道:“梅子吖,,大婶炖好了猪手,你赶紧吃了,下奶!可别饿着了咱们小威威。”一边说着,一边利落端了条桌,安床上,将炖软烂猪手盛碗里,端了过去。 “刘大婶,多亏了有你!”苏梅撑着坐起了身,泪水盈满眼眶,语气中苦涩弥漫。怀胎九月,收到从京城来信,她满心以为是丈夫鸿雁传书报喜讯,却不料里面除了一封休书,旁言辞,半点都无。 成亲三载,他连只字片语都不留给她,就要将她给休了,理由还是无子。 她泪眼朦胧看着躺身边儿子,心中满是讽刺。刚收到以无子为由写下休书,她就拼着命生下了一个儿子,她倒是要看看,等那负心之人知晓了,会是什么样表情。 “别哭!”刘大婶见状,赶紧阻止道,“月子里可不能掉泪,不然将来会落下病,害你一辈子。” “大婶,你说,男人是不是真没有一个好东西,一旦有了点儿钱权,就要抛弃糟糠妻?”她父亲是这样,没想到,精挑细选丈夫,也是同一种人。 “你别多想!”刘大婶长长叹了一口气,劝道,“茂林是个好娃,定是京里遇到了什么事,怕牵累了你们母子,才会这样。你先好好儿坐月子,等养好了身子,小威威长大了些,就去京城看看。我家大刘说了,有小威威,那休书,根本不作数。”话虽如此说,刘大婶心中却也暗自感叹。据儿子分析,袁茂林很有可能是如戏曲里面说那样,考上了进士之后,便看上了京城里大官家闺女,当了陈世美。 苏梅再好,也不过是个小地主家女儿,还是不受宠,拿什么跟人家争呢?她生了小威威,大官家女儿一样能生。 哎…… “我是得去找他问问清楚。”他用光了她嫁妆,还将整个家拖耗成如今这般贫困境地,一朝功成名就,就要抛弃她这个妻子,另娶她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事情?她也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女人,这么轻易夺走了属于她东西。 以前,她除了母亲留下一些财产,一无所有。现可不一样了,她虽失了财务,却得着旁人永远也无法觊觎东西。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会让那些欠了她人,加倍偿还给她。 ****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清及笄之礼很就到了,苏梅,也出了月子,开始谋划起赚钱上京寻夫事情来。 哪知这一日,早已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父亲苏寒,却带着丰厚得吓人礼品,前来拜访。看着几年不见父亲,苏梅心中恨意弥漫。这个男人,伙同他小妾,逼死了她母亲,害死了她哥哥。她耗一切供丈夫读书,为就是有朝一日权势手,好去寻他们报仇雪恨。 现,她谋算落空,袁茂林休了她。可她却得到了别东西,不必再依靠任何人,单靠着她自己,就有办法llxnet,可以为母亲和兄长讨回一个公道。她向母亲兄长冤死亡灵起誓,绝不会放过他们,定要那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贱-人,和这个见色起意,灭妻杀子畜生付出代价。 而那些助纣为虐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梅子啊!”见着女儿冷脸,苏寒一张老脸上堆满了笑意,眼底里却隐藏着深深恐惧和害怕。他深知自己这些年作为让这个女儿有多恨,原本”以为她一直他掌控中,也没有过多顾虑。哪知道昨日,他竟从县令大人那里听闻,他那原本跟窝囊废一样女婿,居然高中了状元,如今还成了钦差大臣,正往南浔来呢! 那可真真是衣锦还乡了。 这样事情若是发生旁人家,那绝对是值得大宴宾客,好生庆贺事情。可偏偏,女儿女婿于他而言,跟仇人也差不离了。为了娇妻幼儿,他不得不放下-身段,来讨好这个被他忘记了好几年女儿。 “你来干什么?”苏梅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苏寒嫡妻生一双儿女面前自来威严,今日能够主动上门,已经是听了娇妻劝告,按捺了脾气。没想到闺女却不识好歹,对他这个亲爹,都冷言冷语,简直是大逆不道。当即就开口斥道:“我是你爹,难道还不能来你家?” “你是我爹?”苏梅气笑了,面上讽刺之色显,“从我娘和我哥死去那一天开始,不,从你跟那个忘恩负义贱-人背着我娘通-奸开始,你就不是我爹了。不是你说,就当从来没有生过我,你我父女恩断义绝,永不相见么?不是你叫我就算是讨饭,也别讨到你家门口;就算是死,也死远一点么?这会儿你倒是想起我这个女儿了?让我猜猜,是不是从那个年纪比你还小‘叔叔’那里听了消息,知道我相公中了进士,派了官,害怕了?哈哈……上天有眼,我就等着这一天呢!” 她放肆笑着,泪水却如倾盆之雨,纷涌而下。 是啊!她谋划很好,带着她娘拼了命才留给她东西,嫁了袁茂林这个除了脑子里有点儿文采,别什么都没有穷书生。她耗了一切,苦心经营,为他打点关系,供他科举,为,不就是这一天么? 纵然他遥寄了休书,可如今知晓人除了她自己,也只有刘大婶一家,只要他们都守口如瓶,不叫那对奸-夫淫-妇知晓,她一样可以借用他名头,叫他们日夜惶恐不安。 报仇雪恨,指日可待了! 苏梅话语,让苏寒陡然打了一个冷颤,清醒了过来。怒气退去之后,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今日前来目,想到娇妻哭泣着描画悲惨结局,心中惊惧万分,气势顿时一落,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 “都是爹错。”他瑟缩着,忙不迭示弱认错,道,“是爹不好,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们兄妹二人。可是,爹老了,现就你弟弟一个儿子能给爹养老送终了。他还那么小,你也有了孩子,明白为人父母心情,是不是?你就当可怜可怜爹,原谅了我们,好不好?”说着,浑浊老泪,忍不住横流了下来,可怜兮兮样子,着实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啊! 可苏梅对此却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根本没有一丝心软,反而厉声质问道:“他是你儿子,那我哥呢?我哥就不是你儿子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比畜生还不如,明知道是那贱人害死了我哥,却还处处偏帮着她。明知道她想了办法要害我,若非我日日谨慎防备,恐怕早就不这个人世了,可你却装作看不到,还与我断绝了关系。现我得势了,你倒是想起要我放过你们,可能么?”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发誓:“所有一切,我迟早都会一一还给你们。我娘仇,我哥仇,我一定会报。”美丽容颜,此刻被恨意全然掩盖了去,一张脸狰狞好似地狱恶鬼出世,恨不能吞噬了人间万灵。 苏寒被她这深浓恨意和决绝神情惊吓住,什么也不敢再说,领着一同前来仆从下人,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头也不敢回离开了。 看着马车远去喧嚣,苏梅面上渐渐恢复平静,心中,却恨意翻涌,久久难以平静。作者有话要说:哎哟,今天回来晚了,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12前,亲们见谅。 原女主出现了,我这么详细描写她跟她爹,主要是想告诉大家她性子,和为什么她前世会对付白清。正是因为家庭原因,所以她不光恨背叛男人,同样恨勾引了男人女人。 所以,表又说我啰嗦,没重点,水……了哈! l↖↗l</P></DIV> <TR> 33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上天刻意安排,苏梅觉得这一日百儒村,简直是出奇热闹。 父亲苏寒匆匆离去马车还遥遥能看得见一些影子,却就又见一骑马飞速奔来,待那马跑进,她才看清,马上骑着人,正是她当年亲自为丈夫挑选购买小书童——浮生。 从她嫁进了袁家,为了让丈夫能够心无旁骛安心求学,谋取功名,她不光衣食住行等方面将袁茂林照顾面面俱到,还学着旁耕读人家一般,给他买了个书童随身伺候着,简直就是无微而不至。 一个贫穷连饭都要吃不起了家庭,她费劲了心思置办这些,可以想见,这几年时间里,她所过日子,到底有多么艰难。可她却愣是咬着牙苦苦支撑着,从没有喊过一声苦,道过一声累。 虽说她初目并不单纯,却也依然无法忽略她辛苦劳累而付出一切。也难怪当得知自己辛勤“灌溉培育”出来胜利果实被别人随意就摘了去之后,她会那般恨、那般怨了。 甚至于,就算她明明清楚知晓,所有一切,都是她丈夫谋划,还是忍不住迁怒了得了好处那个女人“海天中文”。 因为,她比她幸福,比她拥有东西,多得多。可偏偏,她拥有了那么多东西,却还要来抢夺属于她唯一,又怎么能够叫她不恨之入骨呢? 看着浮生带回信中,丈夫对白家小姐描述,苏梅五指渐渐捏紧,漂亮而深邃眸子里,透出了一股子彻骨寒意。 她这辈子恨,就是以一副无辜样子,抢夺他人丈夫贱-人小三们,以及那些有了人忘旧人,抛弃共同奋斗糟糠之妻,另娶她人渣男。 “小三”和“渣男”这两个词语,是她从自己吞噬掉那个灵魂记忆中学来。她看来,它们用来形容如同她后母父亲,和抢了她丈夫白氏女及她丈夫,简直就是入木三分。 感觉到自家少奶奶身上散发出来阴霾之气,浮生心惊胆寒,轻轻挪动着步子,不着痕迹往索后退,站离她远远地,生怕她看完信生气起来,叫他遭了池鱼之殃。其实他很能够理解少爷心情,换做是他自己,得了如同白小姐那般既漂亮又温柔顺从高官之女青睐之后,恐怕也会毫不犹豫抛弃少奶奶这种成日里浑身散发冰寒之气,还有着强烈掌控*女人。 一个温柔听话,一个冷漠桀骜,是男人都知道怎么选,不是么? 苏梅不知道自己小书童眼中形象已经低至如此境地,看完了信之后,她慢条斯理将被自己捏褶皱了地方抚平,仔细叠了起来,放回到信封中。这才抬起眼来,语气平和淡然,语速慢条斯理问道:“他中了头名状元?被圣人指婚了白家小姐?还派了钦差之职?” “是!”浮生打了一个寒颤,少奶奶感觉起来比以前,好像阴狠毒辣了一些,明明是平淡无波语气,他却好似幻觉了一般,从里面听出了深冷尖锐之气来。不由得就放低了身子,半弯着腰,垂首按照回来前少爷叮嘱话语答道,“少爷金銮殿上,被圣人钦赐为头名状元,点了翰林院庶吉士,正八品。后来,琼林宴探花会上,巧遇了白家小姐,之后便被指婚。原本应七夕那日成婚,白小姐却惊了马,婚礼推迟。圣人便钦点了少爷为钦差副使,随同骁骑营都指挥使肖大人一同前来江南,督查南京府‘江南贿案’一案。圣人还特许了三日假期,让少爷回乡祭祀,告慰老爷夫人亡灵。因圣人赐婚之事,少爷不能承认已有妻室,否则将获罪欺君,牵连九族。所以……”所以,少奶奶你就算见到了少爷,也别以少奶奶自居了! 袁茂林教授这一番话里,将所有责任全然推卸到了白清身上。很明显,他隐隐透露出来意思,便是白清探花会上瞧上了他,才求了赐婚,他是无力反抗,只得依从,寄了休书回来。与此同时,他还隐晦表达了白清圣人面前受宠程度,因为没有成亲,圣人便拿了官职和挣资历机会来补偿他。而且,还十分明确直白表露出,若是苏梅坏了他事,不单单他讨不了好去,苏梅,以及他们夫妻二人所有亲人,通通都只有死路一条,无一人能得幸免。 推卸责任加上威逼利诱,可以说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苏梅冷冷一笑,讽刺接口道:“所以我这个妻子,就成了所谓守了寡回娘家依附兄长过活妹子?他倒是不介意诅咒他自己,也不怕上苍有眼,真叫我成了名副其实寡妇么?” 要她假装是他守寡妹子,还要求她想法子封住知道他们关系乡亲们嘴,他倒是想得出来,做得出来!他们夫妻南浔虽名声不显,可认识他们、知道他们关系人,没有一千,也至少有八百,她拿什么去封别人口?他又凭什么吩咐她去做这样事情,还一副理所当然,为了你好口气? 怪只怪,当初她对他太好,将家中所有重担全部一力扛起,从未让他分过半点心。他现,可是将她当成无所不能“女超人”了? “少奶奶……”浮生呐呐开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没看过信,少爷除了教他说上面那一番话,也没告诉他别。可他看来,这个点子实是太……损人不利己了! 明明好办法不就是哄住白小姐么?只要她坚持,便是少爷老家有十个八个妻妾,又有何忧呢?何必如此胡编乱造,如何能够堵得住众人悠悠之口? 看着少奶奶面沉如水脸色,和她眸子里泛起丝丝红光,浮生心中着实忐忑。 看着小书童忐忑不安样子,苏梅心中暗自郁结。即便她猜到了丈夫心中暗藏真实意图,可为了自己和儿子性命,她也只能按照他话去做,心中憋气不已,口气自然就有些冲。“我已经不是你少奶奶了,你赶紧走吧!” “那这事?”怎么办?我回去怎么跟少爷交代? “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操心。回去告诉他,他欠了我这一笔一笔,我迟早会一一向她讨回来。”说完,也不等浮生小书童反应过来,随即转身进屋,“嘭”一声,关上了门。 他们主仆二人口中谈论主角袁茂林,此刻正晕晕乎乎躺速前进着大船船舱里小床上,时不时趴床边上,朝着地上木盆,一阵阵干呕。他胃里已是吐得干干净净,嘴巴里酸臭苦涩,好似连胆汁都全部吐了出来,却依然忍不住感到恶心。 这样折磨之下,他一张本就面白无须脸,已然没了丝毫血色,苍白好似宣纸一张,连眼窝和脸颊,都有些陷了进去。很明显,他陷入这种状态之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副使大人,晚餐来了!”他再一次吐完,刚挪动自己沉重身躯躺倒床上,舱门外就传来一个粗犷嗓音。那话音还未落地,便见一个光着膀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壮汉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语气中满是羡慕之色说道,“都统大人说了,副使大人您受了惊吓,这几日吃不好睡不香,专门叫厨房给你做了些好吃补补。瞧,红烧肉、酸菜炖血旺,还有白玉“六夜言情”脑花羹,可都是老王拿手菜。”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桌子拖到床边,将托盘里菜肴一一端出来,摆到袁茂林面前。 袁茂林抬眼一瞧,只见碗碟中红红白白、一团一团卷一起,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了两日前恐怖场景,胃里不由自主,又翻滚了起来,呕个不停。这一次,连眼泪也被憋了出来,垂挂颧骨处,映着窗外晚霞,熠熠发光。 那光膀子汉子见状,眼睛都看直了,一张憨实面上顿时如同燃了一把熊熊大火,忍不住飘起了一片红晕,好他面黑皮厚,若非耳朵根儿粉红暴露了些许,根本看不出来是否脸红。他看着袁茂林神情,好似突然见到了绝世美人儿一样,震撼中带着几许倾慕觊觎,着实有些怪异。 飘散鼻尖处浓浓肉香味儿,和着房间里挥之不去酸腐气息,已经被几日呕吐不止折磨得奄奄一息袁茂林觉得,兴许他根本熬不到南浔。也就用不着苏梅出面责难逼迫,恐怕他就得先被自己给恶心死了,哪里还注意得到大汉突变神情。只不耐喊道:“拿走,拿走,通通都拿出去!我不吃!”可惜他日日呕吐,又水米不进,哪里还有一丝男子气概,说话声音,低沉而柔软,好似娇嗔。 大汉强健身体一震,目光火热看着他,语气却有些期期艾艾柔声劝道:“副使大人,你已是两日水米未进了,喝了药也也吐,若是不吃些东西,恐怕熬不到江南!你好歹顾着自己身子骨儿,吃些东西下去,属下来喂你,好不好?”这言语,这语气,好似哄孩子,温柔而耐心。 袁茂林却听得心底发毛,鸡皮疙瘩一串一串冒起,整个人是难受,眼前一片迷惘,好似突然之间,就灵魂离体了一般,飘飘荡荡半空中,怎么也无法落地。 可他脑海中,却是清晰无比重现着两日前那一幕惨剧。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跟弟弟出去买了手机,我一个,我爸一个。然后我们就去玩儿了…… 回来时候,就很晚了,熬到这会儿,才写出来一章,哎…… 看了这一章,大家知道苏梅找白清报仇缘故了吧!因为袁茂林跟她说了,是白清利用权势,逼着他休妻另娶,她相信了! 然后后来虽然有察觉到真相,但是那个时候,她们两个已经是仇敌了。其实苏梅突然离开京城,就是有放过白清念头里面,那个时候,她已经觉出来白清无辜和傻笨了。但是白清受了苦楚,身边有有人撺掇,时不时还要派人去给她找点儿麻烦,正巧她运气不好,遇上了事儿,苏梅就顺便狠下心来,将她给陷害了,算是一了百了。 只是白家权势了得,她不敢疏忽,索性干脆利用自己名声,利用百姓对她崇拜和信仰,逼着皇帝处置了白清和白家,绝了后患。 原书女主苏梅,并不像白清以为那般处处算计,她所理解,有主观性。亲亲们一边嫌弃白清傻,智商低,一边还被她误导,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嘿嘿…… 捂嘴,看多了评论,我居然又忍不住剧透了!!! 不能再说了,往后看吧! 你们猜,袁茂林会怎么死? l↖↗l</P></DIV> <TR> 34 犹记得那一天,骁骑营轮船路经有“天下第一奇景”之称巫山大峡谷。此地峡高谷阔,幽静深长,河道自高高伫立两座山峰中间穿插而过,河中水色碧透澄澈。河流两岸,绿树葱茏青翠,奇峰怪石林立,跌宕多姿,风光旖旎。 特别是正午时分烈日蒸腾之下,氤氲出来一片朦胧迷幻水光,将两岸全然笼罩其中,显其绮丽,简直让人不舍眨眼,生怕少看了一心半点。 袁茂林自诩文人,素爱这等奇山异景,早就有了一观之心,无奈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这一切,都只因此河道是由官府掌控,专供官家船只通过,旁商户大船,除非能够拿到骁骑营特颁通行证,否则都需绕道而行。若是绕道,因要避过整个巫山,所用路程,比之从峡谷通行,至少要多用半月之久。 这便是白清为何要想法子,让苏梅搭了官府顺风船走水路进京缘由。 当然,此事暂且不提,只说“六夜言情”那日得知即将经过众多文人墨客大肆书写赞扬巫山大峡谷时,袁茂林很是高兴,兴致勃勃命人搬了桌椅,跑到船头上去烹茶赏景。美景怡人,茶香悠远,他整个人都已是沉浸这漫天奇景之中,舒适而惬意。 之后还忍不住诗兴大发,朗声吟诵出一首充满了溢美之词诗作来。 可惜,这一切美好,却突然被船舱中发出激烈打斗声,以及后一声痛苦惨叫打破。 他搜然而惊,心里闪过一丝算计,举步就要朝船舱里走去。谁知,刚推开门,里面就走出来一个身高八丈,体壮如熊男人来,生生挡住了他看向屋中眼神。男人面无表情,紧抿嘴唇和隐含锋锐之气眼神,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身着骁骑营校尉服饰盔甲,腰佩长剑,只默不作声立那里,就有一股子虎虎生威气势。袁茂林不由得心生畏惧,讪讪后退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如今身份。顿时有些不悦,沉下声说道:“让开!” 可是,那个男人却好似根本没看到他,也没听到他声音,什么动作都没有,完全当他不存一般。 袁茂林怒气乍起,本来事关骁骑营和肖肃,他也是有些害怕。若是他们清楚跟他说明缘由,让他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退了回去倒也不是不可以。可这一个小小校尉,就敢将他这个只屈居钦差肖肃之下副使不放眼里,他岂能善罢甘休。遂挺直了脊背,大声斥责道:“本官乃是圣人御封钦差副使,你是什么人,竟敢拦我?” 这话一落,屋里传来肖肃冷冷笑声,和他冰冷无波讽刺声:“既然袁大人这般想进来,鲁宁,你也不必好心,让开吧!”那堵住门男人,这才满含同情瞟了袁茂林一眼,不言不语侧身让出了通道。 敏感察觉到他那锋锐眸子里透露出同情之色,袁茂林有些迟疑,脚步顿了顿。可强烈权势掌控*,以及马上要抓住肖肃把柄兴奋,叫他连明显感觉不妥直觉都忽略了,挺起胸膛,跨步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两个人,或者说,只有一个活人,和一具面目全非尸体。 活人,自然是此次差事主事者,掌控着大成整个骁骑营,大名鼎鼎“杀人王”肖肃。而尸体,却是骨肉翻飞,支离破碎,根本认不出是谁。只那尸体上与方才堵门鲁宁相似衣着盔甲,昭示着这人生前身份。 袁茂林瞳孔一缩,闭眼将头转到了一边,胃里开始翻腾不已。脑子里,一副鲜明画面,令人恐惧万分。遍地鲜血弥漫、肢体骨肉分离四散,还有被揭开了头盖骨脑子里,一团白色东西,一伸一缩跳动着。 “袁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吧!”肖肃见状,满意笑了,寒暄道,“人死了之后,其实脑子还会跳动。还有心,也不会一瞬间停跳,仔细听听,听得见‘砰砰’跳动声么?” 袁茂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直退到了墙边,才软软依着舱壁站住,耳畔好似真听见人心脏和脑子里“噗通噗通”一直跳动着声音,强健而有力。 他抬起手来,死死捂住耳朵,闭着眼睛,浑身颤抖不已。 即便他已然吓成这个样子,可是肖肃还是不肯放过他,继续说道:“袁大人,你是状元郎、大才子,听圣人所言,你还博览群书、逸闻轶事无所不知。我杀了很多人,这个问题却一直有些想不通,你帮我想想,是不是因为人都舍不得死,希望能够多活哪怕一时半刻,所以才会出现这种身体被砍成了好几段,心脏和脑子还是不停跳动境况呢?” 袁茂林闻言,顿觉背上隐隐发寒,心中是惊恐万分。他面色苍白如纸,大滴大滴冷汗从额角冒出,沿着棱角分明脸颊,急速往下落去。浑身上下是汗如雨下,很就将他身上深蓝色轻薄夏衫浸湿,黏黏粘肌肤上。明明方才还身处烈日炎炎照射之下,此刻他却顿觉如坠冰窖,浑身上下,冰冷一片。 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闯进房来目,心中只余下浓浓后悔之色。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旁人提及肖肃,便是一副惊恐样子。也明白了“杀人王”这种心狠手辣,双手被鲜血浸染人,根本不是他这等平凡之人能够招惹得起?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妄想能够抓住他把柄,然后借此将之掌控手里,作为一把攻坚利器,为己所用。 “肖大人!”意识到了自己错误,他很是识时务开口认错,道,“对不起,我什么也没看见。” “呵呵……”肖肃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开心笑了起来,可他笑声里,却充满了让人心惊胆寒冷肃杀意,“没看见么?” “是!”他膝下一软,慢慢跪了下去,语气却斩钉截铁回道,“我一直外面赏景,从没有进过这间舱房,也什么都不知道。肖大人,看你我同朝为官份上,请高抬贵手。” 肖肃没有“海天中文”来得及回答,厨房负责整船人饮食老王却突然闯了进来,大着嗓门说道:“头儿,菜做好了!是你每次杀过人之后都要吃,红烧五花肉、酸菜炖血旺,白玉脑花儿羹。好久没做过这几个菜了,头儿来尝尝,看看我手艺有没有退步。” “哇……”一声,袁茂林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整个人软软靠舱壁上,满面惊恐之色。 “咦!”老王终于注意到房里还有另外人,颇为诧异看了肖肃一眼,见他面露满意之色,咧嘴一笑,放下了餐盘。 肖肃完全忽视了满屋子血腥之气,和丢了一地破烂碎裂肢体,也无视了袁茂林吐了一地酸臭气味,起身举步走到桌边,拿起筷子,一一尝试着几道香气四溢菜肴,满意点头道:“不错,老王,久不动手,你手艺,没有退步。” 然后,他又转向袁茂林,客气邀请道:“袁大人,午时将至,你怕是也饿了吧!不如,一起尝尝老王手艺。” “不,不用了!”袁茂林强制压住胃里再次翻涌,忙不迭摆手推辞,“我还不饿,不想吃。肖大人你慢用,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去了。”说着,也不等肖肃发话,便手脚并用爬了出去。 一回到房中,便忍不住再次狂吐了起来。 这一吐,就是两天过去了。 这两天里,船上一改往日清淡伙食,每一顿都是红烧五花肉、酸菜炖血旺,白玉脑花儿羹这三个菜。骁骑营兵丁以及船上水手们倒是吃得满嘴流油,十分满意。只可怜了袁茂林亲眼见过肖肃那恐怖房中,吃着这几道形象无比菜肴时情景,根本连看都不看多看几眼,逞论是吃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是饿头昏眼花,浑身无力了。 肖肃却仿佛跟他有仇一般,他到了如此境地,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亲自吩咐了老王下厨,做了这三个菜。还叫了这个一根经傻根儿送到他房里,伺候他吃饭。 同一条船上相处了一个月了,他又不是聋子瞎子,岂会不知道,傻根儿是骁骑营中,不但是唯肖肃之命而是从忠心属下,是出了名儿断袖之人。肖肃这是不相信他会替他保守他虐杀了属下事情,要将他往死里整呢! 果不其然,傻根儿对他拒绝完全不以为意,一边柔声劝解着他,一边却十分粗鲁将他压制床上,掰开了他嘴,将或鲜红血旺,或白嫩脑花儿,一股脑儿往他嘴里塞,也不管他是否来得及吞咽。 “咳咳……”很显然,傻根儿是第一次喂人吃饭,菜肴汁水呛得袁茂林猛地咳嗽起来,嘴里食物,喷溅了他一身。 傻根儿见状,垂下头看着自己衣服上喷溅残渣,方才表露出来所有柔情都顿时散去,满脸不悦说道:“老王说了,这几道菜食材,还是两天前都统大人亲自弄来,只给你一个人吃,你怎么能这样糟蹋大人心血?” 袁茂林闻言,咳嗽声音一僵。 两天前、都统大人亲手弄来? 鲜血横流房间、骨肉分离肢体、缓慢跳动脑子…… 一幕一幕场景不停袁茂林脑海中转动,须臾,他突然捂住胸口,用全身力气想要爬起来,却只抬起脖子,就忍不住张开了嘴,“噗”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四散溅落傻根儿本来就弄脏了衣衫上。 然后,脑袋重重落回到枕头上,艰难张嘴,大口大口呼吸着。可是,整个房间中,好像突然之间被人将空气全部抽走,他用了力气,都无法寻到一星半点空气。整个人都憋着,喉咙里发出一种“咕噜噜”响动声,双手使劲儿拽掖着床上褥子,好似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是无果。 慢慢,他苍白无色脸上渐渐浮起一片红晕,眼皮重逾千斤,终于忍不住缓缓闭上,脑袋一斜,晕了过去作者有话要说:凌晨三点是昨天,这才是今天! 为什么写完这一章,我突然觉得袁茂林好可怜呢? 他惹谁不好,怎么就惹上肖肃了?他抢谁女人不好,怎么就抢了肖肃看上了? 可怜娃,你还得跟着他去江南,然后一起回京,可该怎么过呀! 突然发现有两个地雷 南瓜包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6-1112:28:4 ii扔了一个地雷投“海天中文”掷时间:213-5-2211:53:4 好惊喜,感谢你们,么么! l↖↗l</P></DIV> <TR> 35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是写了请假条,以为今天晚上肯定不了了。但是我熬着熬着,到底是写出来了,不过这里,需要跟大家吐吐槽,如果不愿意看亲,请忽视我,直接跳过,看正文! 因为今天收到一条评论,竟然隐晦说我抄袭《书中游》,因为没看过这本书,我专门去翻出来看了看。《书中游》是女主图书馆借书时候,无意间救了一只“甲壳书虫”,然后穿越到各种书籍里面去。而我这边因为是系列文,有四个女主角,楔子里面交代她们四个人唯一有联系地方,就是四个女主,因为不同原因,一间很奇怪灵异书楼里面相遇了,她们各自寻到一本自己感兴趣书来看,然后进入到各自看过那本书里。 除了这一点有些许相似,我看不出还有什么相同。 何况,《书中游》是同人小说,穿越是咱们现实世界里有书籍。我书里写《弃妇翻身记》是自己杜撰,而且书中原女主,还不是穿越女,是吞噬了穿越女本土女。这个情节,貌似现目前没有看到过类似。 我不知道,这算是抄袭了? 第一次被人如此指责,我觉得我真有点儿不淡定,你们说我情节拖沓,写文啰嗦,水……神马,我都可以接受,因为我知道自己或多或少有些这个毛病,也试图改变。可说抄袭,这太严重了,直接涉及到我人品上去了,绝逼无法承受。 看到评论时候,我真很想作者回复里去喷她一气,可后还是忍住了,因为有点儿阴谋论,生怕万一闹大了不好。结果这么一忍一憋屈,我居然卡文了,写《失贞》时候,卡文卡厉害,这本《毒妇》本就是为了调节心态而写,女主很二却很幸福,即便是虐人时候,写起来都很顺畅,带着幸福感,我几乎从未卡文,今天对着文档,却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来,真心很难受。 我是不是又玻璃心了???? “六夜言情” 哎……抄袭这两个字,绝逼是戳中我愤怒点啊!袁茂林晕过去这当头,肖肃好似早就料到了会出现如此场景,施施然背着手,领着船上大夫缓缓走了进来,示意为其看诊。 那外号“傻根儿”壮汉沙艮一见肖肃进来,面上神色随即一凌,立起身毕恭毕敬走上去,隐晦点了点头,站到了他身后,将床边位置,让给了大夫。 大夫约莫六十来岁样子,长着长长胡须,若是不注意他微微鼓起小包太阳穴,和精光敛目眼神,看上去倒是一副慈眉善目样子。他一手闲适轻捋胡须,一手搭袁茂林脉搏之上,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良久之后,才颇有些讶异望向肖肃,道:“昨儿诊脉之时,不过是肝火有些旺盛,内里稍郁结了些,倒是没有大碍。如今却是急火攻心,又吐了心头之血,损了心神,怕是于寿数有碍了。” 肖肃点了点头,淡漠扔下一句:“给他开些调养药。”,没有露出任何神色,便转身离开了,沙艮亦步亦趋跟他身后,眸光里满是崇敬之色。 “头儿明知道我喜欢人是谁,却要我他面前明显露出垂涎样子,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样会把他气得吐血?”说这话时候,沙艮倒是完全没有一根筋通到底样子,眸光中,甚至露出几分精明之色来。 很明显,寻常那种傻乎乎“傻根儿”样,是他保护色。 肖肃眼睛微微眯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难得耐心解释道:“重点不你表现,而是你喂到他嘴里几道菜。” “难不成他真以为咱“六夜言情”们会把来旭进血肉脑子煮给他吃?”沙艮震惊了一下,情绪却又突然低落了下去,语气中满含了不可置信道,“那日白大人提醒头儿时候,我还骂了他,没想到他却真料准了,老来果然是早就投靠了别人,背叛了头儿,居然想水里下毒,要大家一起死。” “我也没想到!”提及此事,肖肃心情也不是很好。来旭进是他手底下赫赫有名八大校尉之一,犹记得那一年,他告别悉心教导他武艺师傅,孤身投军,从一名小小兵丁做起,一步一步靠着卓越军功,爬到了统帅边军位置。这期间,他经历了上百场艰苦战争,几乎每一次,都是拿命去拼。他手底下那八大校尉,无一不是当年与蛮夷边城之战中出生入死兄弟。来旭进曾为他挡过刀,他也曾从死人堆里,将他背了回来,生生从阎罗王手里面,将他抢了回来。 他曾经以为,即便天下人都背叛了他,这八个人,尤其是他亲手救回来来旭进,永远都不会背叛他。是以,白澈告诉他他得了“他手底下一个姓来或者姓赖人会背叛他,暗地里谋害他。”这个消息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根本不相信。 他手底下,唯有来旭进对上白澈说出信息,这个人却偏偏是他为信任、为倚重人。他相信他对他忠诚,甚至比他自己性命为重要。可白澈为人和言辞自来谨慎,绝不是无放矢之人,因而虽然对他话持保守态度,他却依然心存了两分防备之心。 岂料到头来,也正是这两分防备之心,救了他,救了他一船心腹之人。这个承载了他满腔信任下属,终究还是背叛了他。若是他计谋成功,船上存水里真被下了毒,这一船人,恐怕都无一能得以幸存。 纵然心性坚定,亲眼看见他将毒药向水缸中撒去那一瞬间,肖肃也一样气红了眼。所以后,他用自己一贯残忍杀人方法,亲手解决了他。 当初,他曾三番两次救过他命,如今,他亲自收回来了。 可是心底,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恰好这个时候,袁茂林送上了门来。 因为白清关系,他虽说原就没打算让他有好日子过,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没准备差事圆满完成之前将他怎么样。可谁料到他却不识好歹,平日里随意指使他骁骑营士兵,将他们当成伺候下人也就罢了。偏偏听到点儿风吹草动,还一副明显表露出“我抓住了你把柄,想要不让我说出去,就赶紧来讨好我。”意思表情,闯将进来,他又岂能不好好教训教训他呢? 瞧这,不过三两句话,加上特定人露出一点儿特定暗示,都不用他动手,便轻而易举、兵不刃血将之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只是看着他一副奄奄一息,好似马上就要断气样子,肖肃倒是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个对手实是有些太弱了,他不禁为自己之前腾腾冒起熊熊战意,汗颜了一把。 沙艮却不知他心里究竟想些什么,见他此时明显比前两日心情要好许多,便开口替死去同僚辩解道:“兴许,老来是有什么苦衷?”即便已成定局,耿直他也还是不太愿意去相信,那个一向将头儿当成真正‘军神’来崇拜老来,竟然会做出背叛之事来。 “试问这些年来,我待你们可有半分不好之处?”肖肃苦笑道,“若是换做你,即便真有什么苦衷,会放弃向我求助,直接做出这等事来?”他自问向来将这群同生共死属下们当成了亲兄弟,为了他们,他殚精竭虑绸缪规划,甚至于开口向他自来有些抗拒亲近皇帝舅舅求了恩典和赏赐,只为了能让他们和他们亲人过得好一些。 他从未奢望过回报,却也不能接受背叛。 沙艮说不出话来了,他本就是一根筋人,虽然不像想象当中那么粗傻,却也实算得上忠直了。他很清楚明白,换做他自己,即便丢了一切,他也不会背叛头儿。由己及人,来旭进做出这种事情,他也同样无力接受。 “不过,这事也确需要查一查,究竟是什么,让他连几年兄弟之情都全然抛弃了。老沙,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不弄清楚背叛原因,他心,恐怕永远都不得安宁。 “头儿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沙艮挺直身子,掷地有声承诺道。语毕,便转身离去,想法子查探去了。 骁骑营身兼护卫京城和监守百官之职,自然有他们特殊渠道,肖肃看来,这件小事,根本用不了几日就会水落石出。 可偏偏任沙艮想了办法,十日过去了,连骁骑营轮船都已经缓缓驶进了南浔县码头,也依然没有查出丝毫不妥来。好似当日是他们眼索”花认错了人,投毒根本不是来旭进一样。 觉出暗藏异样之后,肖肃终于慎重起来,亲自接手了过来。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隐藏那么深,连他身边心腹都能够收买,手段还能如此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当然,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能着急。如今首要,却是袁茂林之事。 随船大夫医术甚是高明,好汤好药将养了十日,袁茂林身子总算是好了起来,只是心头之血流失,到底是伤了根本,他看上去比之之前,显文弱苍白了些。而轮船越靠近南浔,他心就提得越高,思虑忧神之下,竟是以肉眼可见速度,瘦了下去,整个人看上去,好似一阵风都能够刮走,单薄厉害。 钦差驾临,金科状元兼钦差副使还要回乡省亲祭祖,南浔县县令得了消息,又岂能不来相迎?然而,见到瘦弱苍白状元郎袁茂林时,他打眼一看,竟是没有认出来,得官兵提醒之后,面上惊诧之色露。不过只一瞬间,他就收敛了表情,很是恭敬行礼拜会了两位钦差,然后才冲袁茂林熟悉寒暄道:“敬业,你还不知苏氏生了个儿子吧!高中状元,又喜得贵子,如今还得封钦差,简直就是三喜临门,你着实是好运道啊!” 他这几句话中,着实包含了深浓讨好和巴结之意。两家人结了仇,他原本不以为意,哪想到当初那个名声丝毫不显穷秀才,竟然有一日能高中状元! 大丈夫能屈能伸,如今对方得势,他自然得拉近一点儿双方关系。 可他却不知道,袁茂林听了这句话,顿时心惊胆战,差点没一头栽倒地。急惶惶转头去看肖肃,眸光中满是惊恐哀求之色。 完了,完了! 他千算万算,竟算漏了县令梅之缘是苏梅那恶毒后母嫡亲叔叔,因苏梅暗恨县令包庇害死她嫡亲兄长后母梅氏,两家并没有任何来往。可到底是亲戚,梅县令对他们虽说不上了如指掌,却也也绝对不会陌生。 他也算差了,苏梅能堵住旁人口,绝对堵不住梅县令口。不说本就有深仇大恨,苏梅绝对不会上梅家门。就算苏梅听了他劝告,一一封住知情者口,并且忍气吞声找上梅家门,梅家知晓他所犯欺君之罪要牵累九族,恐怕他们也不会害怕。 因为梅氏苏府虽被人称为夫人,却根本不得梅氏宗族认可,未入族谱。连她生小儿子,也是记苏梅母亲名下。是以,梅家根本不他袁茂林九族之中。 因而,对方绝对不会有所顾忌,反而还有很大可能会因为之前留下那些无法解开仇恨,生怕他得了势之后展开报复,趁着如今大好时机,喊破了他欺君事,将他置诸死地,彻底将威胁消除萌芽状态。 如今这一见面,他开口便提儿子、苏氏之事,明显是意不轨啊! l↖↗l</P></DIV> <TR> 36 其实袁茂林倒真看错了梅之缘今日所为,作为一个年过三十才得中进士,十几年来一直仕途不显却努力寻求上进之法人,他若是有机会能够往上爬,是绝对不会自断生路。而他眼中,袁茂林这个春闱之后不过几个月,就能够获封钦差副使之职,随同朝中赫赫有名一品大员一起巡视江南状元郎,便是他可以攀住高枝,又岂会做出破坏他声誉事情来呢? 可惜,肖肃事先令人传了信回南浔,大张旗鼓宣扬了圣人令其回乡祭祖之事,彰显了他受宠爱程度之高。梅之缘看来,他如此不加以避讳,很明显一副衣锦还乡态势,是为了要给他妻子——苏氏撑腰。因为袁茂林进京科举之后,苏氏不止一次放言,有朝一日她若得了势,必要他们梅家偿还所欠之债。 现,他们就要讨债来了。 一个是前途无限状元郎,一个是丢人现眼落魄侄女,不用想,梅之缘都知道自己会站哪一边了。得了消息那一瞬间,他就决定了要抛弃侄女梅氏,去讨好袁茂林夫妇。 是以,见了袁茂林,他便第一时间开口表明了自己这一次是站他们这一边态度。却没料到,他讨好和妥协,竟是无意之中,戳破了人家极力想要掩盖大秘密,倒是帮了肖肃一个大忙了。 肖肃闻得他所言之事,心底戾气翻涌。 他果然欺骗了她,竟真早有了妻室,连儿子都生了出来了。这人为了权势地位,也够胆大包天,圣人面前撒谎,连眼都不眨一下,说跟真一样。 律法科目考了满分状元郎,难道不知晓圣人面前,说谎就是欺君么? 果如师兄所言,他不过是抱了掌控了她,就掌控了白家,掌控了圣人想法罢了。却不知晓,圣人即便再疼爱她,也绝不会拿着自己帝皇尊严来开玩笑。 到头来,事情暴露出去,指不定连她都会被牵累。 想到此,他眼中就阴霾一片,整个人气势顿时一变。 骁骑营中兵士皆都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两步,他们都知晓,这一刻他,又动了杀机了。只是不知晓,那惹动他怒气,到底是这位有眼无珠、只知讨好状元郎,不知恭敬都统大人梅县令,还是那位船上就已经被折磨死去活来状元郎了。 **** 杀意萌动之时,肖肃神态比往常,倒是生动活跃了些。 “哦~~~”他低沉声音拖得有些长,微微眯起了狭长眼睛,眼底里飞速飘过一丝笑意。面上带着意味不明神情,语气却满含狐疑问道,“袁大人不是未曾娶亲么,怎就突然喜得贵子了?梅县令,不知这苏氏,是何许人也?”他一副十分好奇样子,好似真想要听什么八卦一般。 梅之缘正想讨好袁茂林,自然要他同僚面前,好好宣扬一番他美名。当即,就要开口讲述袁茂林与苏梅之间不得不说艰苦奋斗、忠索”贞不渝美好故事。 然而,未等他开口,袁茂林却突然上前一步,挡了二人之间,看向梅之缘眼神里,颇含了些警告和告诫味道。 “梅县令说笑了!”他面带着微微笑容,看起来分外平和宜人,语气却有些咬牙切齿意味,暗带引导说道,“我至今尚未娶亲,哪里来儿子。不过你也没说错,得了义子,也算是喜得贵子了。” 然后,他又转头,向肖肃解释道:“肖大人别误会,梅大人口中那位苏氏,乃是我远房一个表妹,她一生命运多舛,年纪轻轻就丧了夫,我当初接了她回来,她已身怀六甲,却伤心丈夫故去,又忧心未来无靠。我生怕她撑不下去,便应承了不管她生儿生女,我都认为义子义女,当成自己孩子抚养。因而,梅大人说我喜得贵子,倒也算得上。” 说到‘儿子’这两个字时候,他眼神中有些怅惘和茫然交错复杂情绪。成婚三载,他心心念念,就是能够有一个儿子,继承他们袁家这一脉三代单传香火。可苏梅进门三年,肚子却没有半分动静,这也是他当初当机立断选择了白清,“海天中文”休弃苏梅原因之一。休书中,他用理由,也正是苏梅无子。 可他却根本没有想到,不过进京大半年时光再回来,苏梅竟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她瞒着他,生了一个儿子出来。 天知道那个儿子,是不是他们袁家种! 果然,他休弃她,是做对了。 可是,愤怒之余,他心中却升起了浓浓不安。因为苏梅隐瞒,他之前根本就完全没有料到有这一个孩子存。只欺骗苏梅,说自己中状元之后,被一位权势煊赫高官之女看重,圣人颇为宠爱那位小姐,下了圣旨赐婚,他逼不得已,只能休妻另娶。并劝解她为了保住九族性命,暂且忍耐,想法子封了知情者口。只要他平安无事,将来一定会替她报仇血恨,并且接她去京里享福。 换做以前处境,苏梅为了报仇,绝对会唯命是从。可如今这般处境,他觉得苏梅恐怕比之以往,不容易威胁和掌控了。 可惜,鞭长莫及,如今他身边布满了骁骑营人,他便是想要做些什么描补一番,也是无计可施了。 京中关系复杂,白氏父子二人也不是傻,他们既有了怀疑,这群人里面,肯定有白家耳目。若叫他们确认了事实,恐怕他就真再无翻身余地了。 筹谋至今,眼看着胜利望,不知道哪里出了错,竟然会功亏一篑,他心中,着实苦闷憋屈不已。 他却不知道,听了他这几句话,梅之缘才顿觉憋屈。他自当年进士及第之后,辗转数地,虽均是担任县丞、县令这等位卑级低官职,却还是第一次对着这么个乳臭未干小辈点头哈腰,心中本就很不是滋味了。可对方不但不满意,听他这话,看他这样子,倒是还要叫他帮着他撒谎,隐瞒早已娶妻之事。 简直就是荒谬之极。 古人云:糟糠之妻不下堂。何况,那苏梅年轻貌美,又是大户苏家闺女,当初嫁给他一个穷秀才,本就是下嫁,还用嫁妆供养了他,如今一朝得势,竟是要抛妻弃子。 状元郎,也不过如此! 这一刻,作为一个曾经助纣为虐,害过苏梅人,梅之缘倒是有些深深同情起她来了。 “我说笑?”他尴尬红着脸反问,第一反应,就是要开口揭穿他。可到底,对方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前途,想必很受看重,他一个没有背景小县令,哪里敢跟他作对。只得从善如流干笑道,“是是是,下官说笑了。袁大人衣锦还乡,下官早设好了宴席为您接风,肖大人、袁大人和各位军爷,这边请。” “抱歉!”肖肃不愿与这些人纠缠过多,耽误了时间,出言拒绝道,“圣人特许袁大人回乡祭祖,已是格外恩宠。我等还有要务身,不得耽误。袁大人,还请速去速回。老沙,你带几个人,护送袁大人回去。” “是!”沙艮点头领了命,带着自己麾下骑兵,半强迫挟了袁茂林,朝百儒村行去。 因着是圣人特许顺道祭祖,早先就有人专门传了消息回来,袁氏族老早就祖祠了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袁茂林这个主角归来。袁氏家族乃是百儒村及附近几个大村子延续了数百年大户,枝繁叶茂,族人已达万数之多。然而即便袁氏盘踞江南文风繁茂之地,族中子孙却出奇都不太擅长读书。整个袁氏家族从建立祖祠、撰写族谱初始迄今,也不过出了十八位秀才、七位举人和五位进士而已,袁茂林,是第六位进索“海天中文”士,却是唯一状元郎。 袁氏与有荣焉,对他回归,自然抱着诚挚心情。 然而,苏梅突然出现,和她说出话,却叫族老们顿时如遭雷击。堂堂状元郎,竟丝毫没有风骨,明明早有妻室,面对高官之女逼婚,却不敢直言拒绝,实……太过懦弱。他们袁氏家族第一条家规,就是要求子孙娶妻娶贤,那等强迫他人休妻另娶女子,岂能入得袁家族谱? 果然是旁支出身,即便有几分风采,也失了袁氏族人风骨和气概。 可惜圣旨已下,若是袁茂林被发现欺君,他们袁氏一族上上下下成千上万口子人,就都要给他陪葬。这个谎言,他们就算不想帮着圆,也不得不帮了。 一时之间,原本热情,散了个干干净净,兴致盎然情绪,也顿时低落萎靡了起来。就连村子里请来戏班子,唱出都是一片凄然戏目。 袁茂林沙艮一行人赶回百儒村见到,便是这样一幅不像喜事,反像丧事场景。 见到这般场景,袁茂林反倒安心了。于他而言,一切都不甚重要,重要是,苏梅果然按照他那番吩咐,用抄家灭族由头,封住了族人口,让他谋算不至于功亏于溃。 按照族中程序,他心满意得祭拜了祖宗和父母,连多余话都来不及与苏梅多言几句,就又匆匆被催着赶回了码头,坐上船朝南京方向行去。 他不知晓,他离开了约莫一月之后,袁氏一位族老无意中发现,供奉宗祠中长达数十丈锦帛族谱,竟然不翼而飞了。 与此同时,苏梅变卖了家中包括田地房屋内一切,抱着刚过百日儿子,离开了百儒村,不知去向。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想写详细一点儿,可想到大家都说我啰嗦,我就简洁一回哈,留点儿悬念这里,大家可以猜猜后面情节。 话说,我看评论里面,有读者好犀利,居然猜出了我设定。是她太敏感聪明了呢?还是我写文太过正经,没有神展开啊??? 好纠结,到底要不要按原来大纲写下去。被猜出来了,都木有神秘感了!!! 温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6-1214:5:7 谢谢温和亲亲地雷,爱你! l↖↗l</P></DIV> <TR> 37 兴庆十五年八月初五,是白清十五岁生辰,她及笄之日。成国女子,大都会及笄之后出嫁,是以及笄之礼于她们而言,便昭示着她们成人和可以嫁人了信。她们人生中,尤为重要。 大成自建国初始,就出现一种十分奇特状态,国内生男子足足女子两倍之上,初还不显,十数年下来,好些成国人竟然发现,儿子长大了,却娶不到妻子,因为同龄女孩儿,不是嫁出去了,就是有了婚约,只得往小找,然后等着他们长大,再娶回家。 这样一来,男儿们普遍都是年过二十之后,方才得以娶回刚刚及笄妻子。这种情形发生到建国一百四十六年现,成国平民百姓之中,竟是处处可见老夫少妻组合。纳妾,是成了律法中给予贵族官吏福利。当然,有银子人家,买上个把通房丫头,或者消遣几个粉头,也无人追究就是了。 只是如此一来,便愈显得女孩儿们金贵,不少贵族女子,都渐渐被养娇了。 白清,自然是其中被养得娇典型。 她及笄之礼,虽没有母亲为主”人全程看顾,却是由皇后为正宾,公主为有司,赞者,吏部尚书为赞礼,观礼者上至圣人、太子,下至朝中公侯官眷,端得是荣光无限。 上辈子,她早及笄之前便嫁了人,笄礼虽也算得上热闹,前来观礼人却皆都暗含鄙夷。成国女子,特别是出身高贵大家之女婚期,素来都定笄礼之后,若是未及笄便早早嫁了人,大都是有些不妥。或是与人有了什么苟且,抑或是是身患什么隐疾,总之,贵族士族之中,是极看不上这样姑娘。 加上后来因为圣人接了骁骑营暗传消息,隐含怒气看了她一眼,便愤愤而去,那场笄礼,自然虎头蛇尾,凭让满京城人看了笑话。 这辈子,她手伤未愈,本想以此为借口,推了或者延迟这场很有可能会再次发生变故笄礼。却不料父兄早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一簪一环,一针一线,无不精细,皆是他们亲手挑选准备。看着他们兴致勃勃商讨着笄礼上琐碎事由高兴样子,她终究还是没有吐露出不乐意话来,顺从接受了。 而这一次笄礼,却是出奇顺利,没有任何变故,也没有人露出鄙视神态。她挺直脊背跪正堂中央,静默感受着皇后娘娘为她梳发挽髻,然后插戴上圣人赏赐,与嫡出阳平公主两年前及笄时所用一模一样八尾凤钗时。突然感觉好似她上辈子迟钝几年之后才察觉到,然后分析出来那些东西,通通都只是她错觉一般。 为此,她足足恍惚了好几日,内心里有些怀疑,记忆当中那些东西,究竟是否真实。若是她记忆中东西,与那书中所描写有出入,她又该相信哪一个呢? 如今两月已过,她依然没有答案,只每日将自己关白家后宅里,枯燥无味养着伤。竟是完全改了以往那爱玩爱闹性子,连宫中圣人皇后宣召,也多以伤病为由,不肯应诏。 其实,她手上伤早已没有大碍,就连清歌那条她生怕会留下后遗症腿,也早就痊愈,恢复如初了。可是她,却依旧不愿出门,亦不肯见那些或上门探望,或打探突然消失权贵夫人群体中涂氏人们。 直到十月初八,皇后娘娘宋氏三十七岁华诞,白清才不得不父兄言辞坚决催促下,带着一干仆妇丫头进宫贺寿去了。 三十七岁并非整寿,皇后娘娘又素来简朴,因而今日寿宴,不过是邀请了后宫嫔妃、皇子公主和几家与皇后至亲女眷,白清倒是其中唯一外人。 当然,皇后看来,白清却是比那些个庶出公主还亲近人,犹如亲女了。 这不,白清刚一踏进殿中,还未拜下,皇后娘娘就起身,亲自将她拉到身边,上下打量着,十分亲切询问嗔怪道:“召了你好几次,都说身上伤还未好全,不耐动弹。如今可是好了?胳膊还疼不疼?” 听着这一如既往关切之语,白清鼻头有些酸涩,因为赐死之事,重生她迁怒了整个皇室,却忘记了,当年她死之前,皇后娘娘就已经因为太子之事,早早去了。若非如此,有她,她又哪里会落到那般境地呢? 想到此,白清心中有些愧疚,软软趴到了她肩头,撒娇道:“我已是好了,只是秋老虎太烈,热慌,不耐出门。” 听得她理由,皇后娘娘气得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背,笑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随了谁,既不耐热又惧寒冷,好歹是生了官宦之家,有你爹宠着捧着,冰炭够了给你用,否则可怎么活哟!” “还有圣人和娘娘赏,不然我可不得给热坏了。”她嘟着嘴,蹭着皇后身上穿着蓝紫色冰凉凉冰蚕纱衣,瞪了一眼立旁边伺候清歌、素芝等丫鬟,抱怨道,“明明只是伤了胳膊,用厚厚纱布裹着不沾水就行了,偏偏她们还总是拦着我,连多洗浴两回都不让。娘娘,你闻闻,我是不是都臭了?” “好,我来闻闻。”皇后笑得很是开心,眉眼间全是促狭之色,拉过她,当真她身上嗅来嗅去,然后宠溺笑着道,“明明是香,哪里臭了。咱们囡囡就算浑身是汗,那也叫香汗淋漓,美美娇娃娃一个呢!” “娘娘。”白清绯红着脸,不依甩着皇后胳膊。 好似亲母女两个人正笑闹着,却有两个少女相携而来,走进殿中。一见这场景,其中一个十二三岁,身着粉红色宫装,甚是娇俏少女当即奔了过来,缠着皇后另一只手,娇声醋道:“母后当真是偏心。清儿姐姐每每一来,你就将瑷儿给忘到脑后了。”这少女,正是皇后嫡出幼女,年方十二岁昭悦公主连瑷。另一个年长几岁,便是圣人和皇后嫡长女,阳平公主连瑶。 相对于百姓中男儿多女子少情况,皇室连家,每一代公主倒是都比皇子要多。当今兴庆帝,便有育有七子七女,奈何其中一子二女未及序齿,便早早夭折,如今膝下,便有六子五女。 单是出自掌握西北兵马敏国公府皇后宋氏,就育有一子二女,正是年方二十太子连瑧,十七岁阳平公主连瑶,和十二岁昭悦公主连瑷。 白清因幼年时期大半时间都长皇后跟前,与这兄妹三人关系,也都是颇为亲近融洽。只可惜,这年纪相仿三个姑娘,都被宠成了同样一副骄傲跋扈性子,两位公主倒是比白清要聪明些。然而好似上天故意安排,她们命运终却都相同相仿,全部所嫁非人,皆未曾活过二十五岁这一道坎。 而太子连瑧,是兴庆十九年因为谋朝篡位之重罪,被圣人废为庶人,下旨圈禁。之后不过半年时光,就死了禁圜之中,他二子一女,也连续遭遇意外,一一夭折。 皇后这一脉,后竟是断了个干干净净。 太子死后,因二皇子顺王连玳和三皇子恭王连瑁乃是双生,顺位而下,后得利,却是淑妃汪氏所出之四皇子,冀王连瑾。 冀王,便是前世苏梅背后,为强大靠山。 不得不说,作为那本书中女主角,连上天都帮着她。她身怀绝世大能,却很少出手救人,一生中唯二救过两个男人,一个成了她第二任丈夫,另一个,成了为她保驾护航大靠山。 冷眼看着那个恭敬持礼跟太子身后,一派温文少年,白清心情很是复杂。冀王连瑾,未来赫赫有名贤王,传言中他举止优雅,为人从容,心地善良,忧国忧民…… 人们,不,也许应该说她书楼里看过那个话本著作者,对他毫不吝啬加以各种誉美之词。仿佛他就是天底下好人,是上天赐给大成国“天神”。 比起未来,此时他,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稚嫩少年,他还不曾练就喜怒不形于色本领,隐藏温文表情和眼神下*之色,那般明显和肆意。 感觉到他看向自己时那不善眼神,突然之间,白清自重生之后便一直忐忑不安心,竟然出奇平静了下来。 重生,她虽觉得幸运,也感谢上苍。可到底,她不过是一个被父兄亲人们娇宠了二十几年无知妇人。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回来,也不知道,这一辈子还会不会遭遇前世那般悲惨结局。她强迫自己利用并不精明头脑,想法子,后却依然无奈算计了疼爱她兄长,求谋一条生路。 因为她知道,已然到了成亲前夕,即便被她拖延了下去,及至后解除婚约。以袁茂林卑劣和苏梅性子,她绝对会像前世一般,将自己同他一起恨了进去。她明白,单凭自己,就算知道了苏梅所有秘密,了解了她所有手段,恐怕她也一样斗不过她。 她唯一能够依靠,是现今还对她存有爱护之意圣人,是还尚人间皇后、太子和将她当成手中宝父兄。 她带着恨意回来,甚至于不惜借用自苏梅那里学来,原本她自己为厌恶阴司手段,去除掉她嫂子和她贴身丫鬟这些曾经背叛过她,又正背叛她人。涂氏被气得吐血,然后不知被送到了什么地方,她没有追问过结果,可单是想想,就知晓她结局。芊若,早兄长知晓她曾经做过事情之后,就已然丢了性命。 还有身边那些前世里曾经背叛她或者害过她仆婢下人,一个接一个因为各种意外,或丢了性命,或被发卖,或全家赶去了庄子。 她下手狠毒,与原先自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感觉得到父兄怀疑,也感觉得到他们忧虑,可她控制不了自己情绪,她没有办法如同自己初初重生回来之时定下决定,伪装成原本那个无忧无虑,乐幸福白清。所以,报着仇同时,她一直提心吊胆,越感觉到旁人疑虑,就越渐将自己心深深封锁。 除了需要借力之时,竟是连一句真心话都不敢对人言。 每每夜深人静,她都瞪着大大眼睛,慢慢等着天际放光。她不知道,当有一日仇人死光了,她是否还能够坚持着这样日日惊惶恐惧活下去? 可是,当看见这个一直帮着苏梅作践她和他们白家“贤王”时,看见他装作一副好儿子、好兄弟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面前畅言欢笑时。她想,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回来,除了报个人私仇之外,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做了。 白家自母亲拼掉性命救下皇后和太子那一日开始,便是铁板钉钉太子党了,不提父亲与兄长一个是太子太傅,一个为太子伴读,二人不遗余力为之绸缪。便是后,他们未曾参与叛乱,却也愿豁出命去求情,致使太子没有立时被诛。这恐怕就是前世苏梅能够“以一己柔弱之力”成功击溃白家,让白家落入那般悲惨境地重要原因之一了。 只是那本书中很少涉及朝堂,但凡提到,就全部一笔带过。而她重生之后,深信其乃是保命两方,一直以之为行事准则,根本从未将之与记忆中朝堂大事联系上。 若非今日乍见连瑾,下意识学着苏梅看人之时先去看一个人眼睛习惯,恐怕她还会一直懵懂无知,将所有注意力和火力,都集中到苏梅身上去,到后白家再次覆亡,也不知晓是何缘由。 然而朝堂争斗太过复杂,她有自知自明,自己绝不是那块料。 也许,她应该好好跟父兄谈一谈了。作者有话要说:恩,幕后大Bss终于被我放出来了,不过他现还是个少年。 白清走出重生阴影契机也来临,危机胁迫之下,自然也会稍微聪明了一点点点点了 不过,这娃绝逼藏不住情绪,肯定要被人看出来,估计又要惹祸了,肿么办捏? 话说,刚才写完了,修改发表,突然看到一片火红负分,我直接……囧了! 天哪,今天是我走霉运日子么? 好,还看到比哪一片负分多亲们支持,我忍了! 不过,今儿这么大一章,估计积分不但不会增长,反而还会减掉不少,哎……爬榜人,伤不起啊! 书昭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6-1413:35:44 谢谢亲亲,么么,爱你! l↖↗l</P></DIV> <TR> 38 女主和女配区别有些什么,别先不提,单单是思绪一跑偏,就能够体现出差别来。若是苏梅看见一个人时,脑子里闪过思绪万千,也不过是一瞬间事情,眨眼就能恢复常态。而换做白清,思绪一跑偏,她就呆愣原地,眼睛发直,面上神态不停变换,一张脸,好似调色板。 这不,她目不转睛看着冀王,面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不说被死死盯着无处藏身,有些如坐针毡冀王,和就与她亲密挨一起皇后公主,便是连方才刚刚踏入殿中淑妃,也发现了不妥。 然而,她后宫中自来以柔顺婉约著称,自然不会锋芒毕露去指责圣人皇后皆疼爱白清。好似根本没看见一般,优雅垂身向皇后行了礼,连说了好几句恭贺生辰话,又与殿中众人寒暄,十分周全,丝毫没有厚此薄彼。 待目光重转到白清身上时候,见她还是盯着自己儿子不放,甚至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心中怒气翻涌,却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关怀备至询问道:“听闻白小姐惊马受了伤,连婚事都耽误了,如今可是大好了?有没有选定成亲日子,订好了可是要知会一声,我虽出不了宫,也好让冀王替我去恭祝一番才是。”言语中意思,很明显提醒她,她已是定好了亲,就要嫁人人了,不要再一个劲儿盯着她儿子看了。 淑妃看来,白清这样蠢人,便是全天下人都看出了他们暗地打算,她也看不穿。今儿这样红晕着一张俏脸,死死盯着自己儿子,恐怕是见他长得俊逸,起了什么不该有心思了。 若是先前,她倒是乐见其成。毕竟白家于皇家有恩,白济远又与圣人私交甚笃,为着拉拢他们,顺带又能够分化太子党羽,他们自然不吝于给予白清一个王妃宝座。甚至于,元宵佳节宴席上,她还隐晦提及过此事,圣人笑言可以考虑,白家人却是不识抬举,不是推三阻四,就是装起了糊涂。 当时她还想着白清受宠如斯,白家人兴许想要多留她两年,也没急着催,只暗忖着待她及笄之礼过后再说。岂料到,春闱刚过,竟是传出了她探花会看上了科状元传言。她知晓白清性子有些孩子气,连与众位皇子相交之时,也皆都拿他们当兄弟,根本不懂得什么情爱。她还笑话传言不实,却没想过了两天,白清竟是亲自跑到御书房,向圣人求了赐婚圣旨。 得知这一消息时候,她错愕摔了自己喜欢釉彩荷花鸳鸯茶盏,瑾儿是皇子所里大发了雷霆。 如今事已成定局,她瑾儿也振作了起来,她却又表现出这种情状来,简直就是……朝三暮四,下-贱至极。 可是现,就算白清反悔了,她也绝对不能够容许这种女人来做她儿媳妇。 淑妃念头迅速转过,却是半点没有显露,整个人依然如沐春风,优雅从容。便是白清闻言依旧呆滞,一言不发,她也依旧维持着面上微笑,丝毫不改。 只冀王听得母妃言语,抬眸恨恨瞪了白清一眼,往右索挪了半步,藏太子身后,避开了她灼热目光。 殿中气氛,却因为这对母子言语和动作,突然尴尬了起来。 **** “清儿姐姐,清儿姐姐……”连瑷赶紧从皇后身后伸手过去,拉扯着白清水袖,低声喊道。见她终于不盯着四哥发愣,回神看过来,才小声提醒道,“你怎么一直看着四哥,连淑妃跟你说话都没听到!” 听闻淑妃二字,白清打了一个寒颤,终于彻底醒过神来。知道自己大概又因为想着事情,发起呆,惹了笑话。索性鸵鸟一般,整个脑袋往皇后肩头一窝,埋了起来,闷闷说:“我想事情呢!” “哈哈……”太子带头,众人跟着笑了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才颇有些促狭说道,“悠然前几日不还夸口说清儿妹妹温婉敏慧了许多,怎看起来,还是这般,单纯,可爱?”后两个词,他咬字特别重。 白澈表情有些纠结,辩解道:“比起以往跳脱,妹妹近确实安静得多了。” “那是受了伤,想不安静都不行。”太子毫不犹豫吐槽,鄙视道,“知道你宠妹妹,也不必时时刻刻惦记着找金子往她脸上贴啊!”这话听起来虽有些过,可他语气和神态中,却完完全全表露出一股调笑味道,显见是故意开玩笑,娱乐大家。 白清闻言,翘起了嘴,转过脸斜靠皇后肩膀上,拽着她胳膊轻轻摇晃着,扭着身娇娇嘟囔道:“娘娘,你看太子哥哥!” 皇后“呵呵”乐着,眼睛斜睨了被几人一番搅合之后,就完全忽略无视了却依然面不改色,保持着佳仪态淑妃一眼,心中一窒。被几个小辈这般对待,她竟半点恼怒都没有,皇后心底,暗暗升起了一丝防备。 皇后只如此但笑不语,看着他们玩闹,性喜打抱不平昭悦却帮口道,“哥哥,你羞不羞。岷哥儿都三岁了,你这个做父亲,却还跟以前一样,就晓得欺负白哥哥和清儿姐姐。”珉哥儿,乃是太子与太子妃所育之嫡长子,年方三岁皇长孙连岷。 “小姑姑不欺负爹爹。”听到自己名字,又听到小姑姑对父亲指责,方才三岁便已然口齿伶俐,言语清晰连岷,嘟着一张粉嫩嫩小嘴儿,奶声奶气给父亲撑起了腰。 “你这个小叛徒。”连瑷错愕了一下,众人再次笑起来时候,她松开皇后,奔到了侄儿身边,伸出手指,捏住他白嫩脸颊,咬牙切齿道,“亏得小姑姑这么疼你,你就记得你爹了。” “姑姑,疼!”小娃娃瘪着嘴,显见是经常被掐,连挣扎都没有,只一双眼睛水汪汪瞧着她,可怜巴巴样子,好不叫人怜惜。 连瑷这才满意松开手,姑侄二人额头对着额头磨蹭了好一会儿,她才一把从乳娘怀里接过了他,道:“走,给你皇祖母贺寿去,还记得怎么说吗?” “记得!”连岷一本正经点头。 “孙儿恭祝皇祖母生辰仙永,福寿如山。”跪地上,他有模有样磕头拜寿,双手还抱成拳,高高举胸前,煞是可爱。 看着他,白清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又死死忍了回去。 上辈子,这个小娃娃喜欢事,就是藏她马车里,跟出宫去白家玩儿。她素来喜欢孩童,涂氏嫁进白家几年,肚子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因而,对太子家这个聪明懂事,有时候还会一本正经指导她错误皇长孙,就格外疼爱。特别是她小产以后,这孩子还眼巴巴跑出宫来看她,安慰她,她是打心眼儿里疼宠他。 可是后,她却没有保护好他,只一个打眼没看到,他就掉进了御花园荷花池里。捞起来时候,他一张白嫩红润小脸变得惨白死灰,没有一丝血色,圆圆眼睛鼓得大大,却再无一丝往日精气神。 她痛哭流涕,大声喊着他名字,可他,再没有应过一声。 自那以后,她再未抱过别人家小孩,便是后来嫂子涂氏生侄儿侄女,也很少靠近。她保不住自己孩子,也没有保住皇后娘娘临死之前托付连岷,又怎么敢去靠近侄儿侄女呢? 她生怕,万一自己喜欢上了,哪一日却又发生这等悲剧,叫她如何承受得了? 这,恐怕也是涂氏后那般恨她,恨到亲自出手杀她原因罢。 然而此刻,活生生,会笑会说话他就面前,熟悉容颜,熟悉声音,还有那胸前挂着熟悉玉佩,那是她从圣人身上抢过来,之后又送给了他。 皇长孙随身携带玉佩,据闻乃是圣人获封太子之时,先帝赐予。如今太子虽倒,皇长孙却依旧如此受宠,冀王不可不妨。这是《弃妇重生记》中,苏梅对太子倒台,意气风发替父巡视江南,顺带探望她连瑾说过一句话。看书之时,白清还有些诧异,岷儿素来不爱配饰,身上怎么会随身携带先帝赐给圣人玉佩。却根本没想起来,她口中这块玉佩,竟会是她送给岷儿。 她记得,岷儿很珍视她送玉佩,五岁以前,都是用红绳栓了挂胸前,五岁后,则缠着她打了络子配了,挂腰间。这似乎也是他唯一佩戴不离身饰物了。 原来,他死,也是她害。 白清拽住皇后胳膊手,不停颤抖起来。她甚至不敢看他纯洁无暇,充满了孺慕之情眼睛,转过头去,再一次将脑袋埋进了皇后肩窝中,眼眶湿润,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了。 “,起来!”皇后没有注意到她情绪,只满面柔意看着自己长孙,招着手唤道,“岷儿,过来,到皇祖母这里来。” “皇祖母!”连岷爬起来,一下子冲到皇后跟前,趴她腿上。小手却伸过去,拽住白清手腕,委屈道,“清儿姑姑,你好久没来看岷儿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岷儿了?” 白清眨了眨眼睛,将泪意忍了回去,这才转过头来看他,柔声道:“怎么会呢!姑姑是受了伤,家里养病,才没去看岷儿。你看,姑姑这不是来了么?”她手抬了起来,却不敢去碰触他。 曾经那体温冰凉肌肤滑腻感觉,好像还留指尖上,她有些害怕。 “清儿姑姑受伤了,疼不疼?岷儿给吹吹!”小家伙完全没有意识到她避退,面上满是心疼之色,嘟起小嘴,“呼呼”往她手上身上吹,好似这样,就能够让她身上伤马上痊愈一般,十分认真,用力。 “谢谢岷儿,姑姑不疼了!”白清终于没有忍住,一把抱起了他,紧紧搂怀中。 是温,是热。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一章时候,我哭了。 突然觉得,上辈子白清太惨了,疼爱她皇后太子没了,姐妹般阳平、昭悦公主没了,她孩子没了,就连她喜欢小侄儿,也眼睁睁看着他死了。后几年她,甚至不敢再去喜欢谁,生怕喜欢上人,突然间就又没了。 作为一个不聪明却重感情傻妞儿,可以想见,其实她死了,也算是解脱! 感谢亲们对我安慰,和你们投地雷。我爱你们! 949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6-152:23:51 会者定离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6-1515:2:21 书昭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6-1514:58:38 i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6-159:47:13 今儿个是周末,本来打算早点,结果上午起晚了,起床收拾了一下,就出去采访一个活动去了,忙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家,写好了就现了。 明儿被老妈勒令去相亲,亲们保佑我不要遇极品,能够平安归来,回来码字哈! 阿门…… l↖↗l</P></DIV> <TR> 39 看着白清与自家儿子亲近,太子妃心中暗生不悦。她与白清,自幼就不太对付。这些年来,白清仗着圣人和娘娘疼爱,根本不将旁人看眼中,便是她嫁进了东宫,成为太子妃,未来皇后,她也依然对她没有半分恭敬敬畏之态。 她想压她一头,叫她不再那么嚣张,往后都恭恭敬敬对她,是以,她借着从皇后娘娘手中接过部分权利,开始给她使绊子。谁料到这个女人发现之后,竟是那般大胆,放出给太子身边伺候茶水宫女求良娣位分话来,害得她被皇后娘娘叫去狠狠斥责了一次,还恐吓她若是再使手段,就真顺了白清意。惊骇之下,她不得不暂时收敛起来,心中却暗恨不已,想着等她成了皇后之后,定然要好好教训她一顿才能解气。 可她却没想到,她一心打理宫务,想着能够早日掌权,却没料到命根子一般儿子,竟然也被笼络了过去。 这可是她未来依靠,如何能够让他亲近白清? 当下,便起身走了过去,面色有些不善说道:“你手伤着,哪里抱得动岷儿,可别摔了他,赶紧给我吧!”说着,就要从白清怀里将儿子抢走。 连岷此刻紧挨着白清,已是敏锐感觉到了她眼中流出热泪浸湿了脖子。他本就与白清亲近甚过亲母,哪里乐意离开,只紧紧搂着白清脖子,将脸撇到一边,看也不看太子妃。 感受到他攀附和他全身心依靠和信任,白清脑海中却不由自主闪现着他落水之后身体冰冷。搂怀中,怎么捂也捂不热。他灰白无神眼睛,死死盯着她,即便兄长数次伸手抹下,许多次重复着会为他报仇话,也无法让他闭眼。后,是她哭着说,让他安心去,她会等着他再来,再做她侄儿,会一直等……他才终于闭眼。 此时,她等到了,他们实现了对对方诺言。 白清心狠狠揪了一下,脑中白光闪烁,那颗自来混沌脑袋,好似就这一刻,突然之间便开了窍一般,竟是出奇聪敏了起来。 那本曾经让她深信不疑,引为准则书籍,不再能够禁锢她思想,只稍加联系,书中描写一个个看似无意场景或一句句好像戏说言语,就自然而然与她曾经经历过一系列悲剧联系了一起。 原来,所谓太子谋反,竟然真是被冤枉。原来太子皇后包括两位公主以及皇后一脉所有人死亡,全部都不是意外。 是冀王和淑妃,所有一切,都出自于他们谋划,还有苏梅根据未来农业科学家记忆,与脑中那本神奇《农业百科全书》相结合,研制出那些毒性千奇百怪,却让人查不出一丝端倪神奇毒药。 她还记得,书中苏梅与其婚夫君谈论冀王之时曾经说过,淑妃计谋深远,冀王聪明过人,这二人强强联手,皇后和太子输得不冤枉。原来早十几年前,冀王不过几岁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布局,太子身边有一小半人都是受过她们母子恩,前去投靠,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可太子却根本不知晓,爱其才情,竟真将其中几个能力出众者当做了心腹之人。而通报给他假消息人,便是其中一个,中书舍人王平之。 王平之,字耀光,兴庆十五年科探花郎,出自燕京十大家族之一王家。王家乃是当世大族,族中人才辈出,当代族长王赫敏已然官至内阁。朝堂内外,是有两成官员或是姓王,或是与王家关系亲近。作为王家当代子弟中有前途一位,他却一反族中长辈不牵扯皇位替惯例,得中探花获封翰林院学士开始,便投靠了太子连瑧。几年下来,他为太子殚精竭虑,屡次提出良好建议,让太子名声胜以往。重要是,他曾经一次刺杀中,毫不犹豫为太子挡刀,为此,还留下了无法延续子嗣后遗症。是以,太子对他信任,有一度甚至于超越了与他一同长大,亲若兄弟白澈。 他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这个人竟然会背叛他,旁人也不相信。而被定罪当日,他金銮殿上自辩。当着圣人和文武百官面,说出有人传递了消息给他,言明圣人皇后被淑妃协同冀王,软禁皇宫里,他们还利用骁骑营中笼络江湖之人,宫中大肆杀戮,以雷霆手段,震慑和掌控了大内侍卫与龙禁卫。 因为事关重大,开始他还不敢深信,可是连续递进大成宫中求见折子都如沉大海,甚至于他给后宫中皇后递信,也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这才让他确信了那传话之人可信,因此,他根本听不进任何谋士劝告,不肯等着他们去查明事实之后再动手,因为那时,指不定他父皇和母后就已经不了。 他看来,为着父母安全,便是假,他也坚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信念,甘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亲自前往驻扎宝兴城外五十里处虎贲营,以手中太子令,调动了三万虎贲,杀向皇宫。 岂料到,皇宫中根本太平无事,所有一切,都是有人虚构假消息。而给他传递假消息,引得他冒险领军攻打皇宫人,正是王平之。 此言一出,众人皆楞,王平之也连辩解一句都不曾,只默默无言出列,撩起官袍跪当地,亲手取下了头上官帽,脱去身上官服,整理齐全之后奉至台前,伏地叩首,好似他真做过这事,坦然领罪一般。 然而,他如此表现和姿态一出,上至圣人,下至文武百官,包括深信太子绝对不可能会谋反白家父子内,也俱都有些怀疑,太子才是真正谋划者,只是事败之后,他为求洗脱自己罪名,推了王平之出来挡灾而已。 白清听闻此事传言之后,也是如此认为。 可现,她却明白了,苏梅当初随口提及那一句冀王他被嫡母逼得活不下去时候,给了他一条生路。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他原本就是冀王人,如此陷害太子,实是理所当然事情。怪只怪他平日里一心为太子,处处跟冀王对着干意图表现太过明显,甚至于,他还屡次让冀王一方吃亏受责,下手狠辣无比,毫不留情。如此一来,除了真正知情者,又有谁会相信,他们竟然是一伙儿呢? 这个人,她必须得让父兄好好查一查才行,早日弄清楚了他到底受过冀王怎样恩情,竟是舍得下那般为他绸缪,连子嗣大计都能够毫不顾忌。做了那么多事,却只为了后死命一击,彻底将太子拉下只一步之遥帝位。 想想,那人还真挺可怕。 可冀王却能够如此轻松驾驭,端得是手段了得了。也难怪苏梅对他十分推崇,一提及便滔滔不绝夸赞。 而让她称道,似乎是他只用了一个小小计谋,便轻松掌控了自“杀人王”肖肃死后,旁人都无法摆平骁骑营。 想到此,白清嗖然一惊。 苏梅先提冀王如何掌控大成赫赫有名骁骑营,后连续叹道可惜了那杀人王。莫非,“杀人王”肖肃之死,也与冀王脱不了关系?那为什么,当初圣人得知肖肃死讯之后,会出奇迁怒她呢?这其中,与她又有何关系? 白清脑子,顿时有些大了。 这一刻,她真心承认,旁人说她傻,实是准确无比。 她可不就是傻么? 明明那本书中,女主角苏梅无时无刻不关心朝堂大事,甚至于她还经常利用其独特优势,为冀王出谋划策,言语中,每一次大事,她无不与旁人言语时,淡淡提及两句其中重要人物。可她却偏偏以为书中没有大段详细描写过朝政,反而以很大篇幅写她如何改良种植方法和粮种等农业方面事情,便只以为苏梅提及那些,是因为事情涉及她靠山冀王。而她对冀王帮助,则是因为想要依靠,才会迫不得已之下,将原本不属于她东西,慷他人之慨送了出去而已。 此时方知,原来真正不涉朝堂,是她白清才对。 惊恐、惶然、伤心、自嘲……各种纷乱情绪侵扰着她本就不平静心,搂着连岷手,也为用力。小家伙吃疼之下,却并不挣扎,只抬起小手,轻轻拍她背上,安抚道:“清儿姑姑乖,岷儿呼呼,不疼了。”原来,他以为她是因为疼,才会这般用力。 抬起头来,白清墨黑眼睛中,终于不再懵懂纯粹,好似一瞬间,就填充进去了一种名叫“复杂”东西。 也许这一刻她,才是真正重生了。 不单单是时光倒流,生命重来,乃是因为她想要护住她乎那些人,从里至外,让自己抛却原本单纯善良,不再相信所谓“人之初,性本善”,开始用恶意来揣度所有敌人。 然后,用锋利刀,将敌人一一斩杀,绝不留情。 “好亮!”连岷突然叫起来,他小手从白清背后,移到了她脸上。软软小手轻触着她眼睑,嘟囔道,“清儿姑姑眼睛,会发光。” 白清裂唇一笑,额头抵住他光洁嫩滑额头,左右蹭动起来。连岷小小三岁孩童,姑姑与他玩起了爱游戏时,哪里还记得上一刻说什么,当即“咯咯”笑起来,用全身力气,去抵挡白清额头。 姑侄二人,玩不亦乐乎,完全忽视了一旁恨得眼睛都发出怒光太子妃。 待他们安静下来,白清面对众人时候,眼里又恢复了往日懵懂,黯淡失色,哪有半点所谓光芒? 然而筵席结束,白清出宫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派人通知了外院父兄,她想要与他们详细一谈决定。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要不要说相亲事情呢?llxnet, 还是不说了吧! 我好困,先睡了! l↖↗l</P></DIV> <TR> 40 那一夜,月光如垠,水一般缓缓流动斑驳树影间。 白清连清歌都未带上,手执宫灯,独自朝设二门左近内书房行去。书房里,得了信白氏父子二人,早已屏退左右,静坐相待。 白清走进书房,熄了宫灯,没有如往常般一见面就往父兄面前凑,反而挑选了一个稍显昏暗角落坐下,将自己掩藏黑暗之中。 她没有一句多余话,也没有表露一丝多余情绪,分外平淡将自己经历过一切,细细说出。包括她如何被袁茂林等人骗得团团转,如何从父兄圣人太子等处为那些欺骗她人们谋求利益。也包括她后是因为怎样罪名,被圣人赐了毒酒,却死嫂子涂氏手中。甚至于,她连身死之后,进入那个奇怪书楼,里面遇见了怎么样人,看见了怎样情景,以及那本书中所描述一切,全部没有一丝隐瞒告知了他们。 “我死了,圣人病了,冀王临朝监国,早投了他涂家风光无限,当日就打上了咱家门,爹被气得吐血而亡,尸骨未寒之际,涂氏就娘家支持下,哭闹撒泼逼着哥哥写了和离书,转天就嫁了她那已经谋了外任表兄,出京去了。”白清眸子里含了泪水,哽咽着继续说道,“族人们说,冀王处处针对打压白家,是因为爹宁愿让我找个停妻再娶卑劣之人,也不肯将我嫁于他为妃。我,是白家覆亡缘由,所以我们这一支,不配再埋葬于白氏家族祖坟中。哥哥领着年幼侄儿侄女,带着我与爹尸骨回乡,不但未能如愿将我们葬入祖坟,反而带累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和娘尸骨,一并被族人强制迁了出来。” “后,哥哥只得将我们全部化为骨灰,然后带着侄儿侄女,离开了南浔,不知所踪。那本书后,我们白家覆亡一年之后,圣人驾崩,遗诏冀王登基为帝,并且遗诏之中,厉斥早已亡故皇后娘娘纵容亲子庶人连瑧谋朝篡位,不配为母仪天下一国之后,勒令迁棺出皇陵,葬于妃陵园中,不设祭飨。另册立皇之母淑妃为元后,命其百年之后合葬于皇陵,彻底将皇后一脉打落尘埃。苏梅,被皇封为大长公主,时任吏部侍郎袁茂林被净了身,送到大长公主府,做了个小太监。”说到此处,白清不由得勾起了嘴角,露出个讽刺笑意来。 苏梅重返京城,出示证据让她因“火烧赈灾粮”罪名被圣人勒令禁足时候,曾经来看过她。当时她说,对于袁茂林,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不过是看他有前途,能为她报母仇兄仇,才委身下嫁。可到后,她弄死了自己这个抢走了他女人,却又把他变相留了身边。 说是折磨侮辱,又何尝不是舍不下呢? 比起她这个蠢钝毒妇,苏梅那般精明利索女人,感情上,不也是一样糊涂么? 也许,这一点将来她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故事说完了,白氏父子二人都没有说话,整个书房里,陷入一片静谧之中。只那两张相似面孔上,露出了一模一样震惊和骇然。 鬼神之说素来有些无稽,作为博览群书饱学之士,他们却一直是不太相信。然而,白清自玄慈观受伤归来,醒转之后言及梦中所见一切逐渐成为现实之后,他们终于渐渐升起了些敬畏之心,不再如以往一般置若罔闻。 可毕竟是多年习惯,心底到底存疑,这些日子以来,冷眼旁观白清突然之间改变,他们着实担忧。不过白清性子颇犟,若她不愿说,便是他们如何逼迫,她也不会告知。 于是,他们只能安静看着,然后顺着她意思,处置她想要处置人,然后等待着她愿意开口说出真相那一天。 果不其然,他们很就等到了这一天,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事实竟会如此惊人。 死而重生,穿越时光,重返人间。 这些词语,熟悉而陌生。若是别人言及,他们恐怕只会当做传说故事,听听便罢了。可偏偏是白清,她一句一句,清晰明了诉说着未来十年会发生一切,一点一滴细节都不曾忽略。 他们知道,这是真,至少对白清自己而言,这是一场曾经经历过人生大戏。 看着她面上泪珠点点,眼神茫然无措,似乎对于未来,她没有半点期待,他们,心疼如绞。 这一刻,他们顾不上她口中严峻朝堂状况,顾不上尚淑妃与冀王蒙蔽之中圣人皇后和太子,他们眼中,只看得见从痛苦人生中挣扎着回来白清。 这是从一丁点儿大,他们就开始捧手心里宠爱姑娘啊!他们所有愿景和谋划,不过是想她能够幸福乐活着,比那些有母亲宠爱关怀姑娘,加肆意享受着幸福人生。可是,她终却是以那般悲惨下场收尾,他们父子二人,着实有些无法接受。这比其他人悲惨结局,让他们觉得愤怒。 白清性子如何,作为唯二亲人,他们可谓是了如指掌。单纯善良,洁白无瑕,这是他们期望中样子。纵然不如想象中样子,有些骄纵,有些跋扈,可她却如他们所愿,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她善良无害。至今十五年漫长岁月中,除了近两三个月突然转变,她手上,从未沾染过半点血色。 哪料到,她后竟然会顶着个“毒妇”名头,遗臭万年。 天下人口诛笔伐时候,怕是从未想过,那样她,是被他们口中极力赞扬“农神娘娘”栽赃陷害吧! 不过是胜利者书写历史而已,如今他们既已窥得先机,便是白清真成为一个手染鲜血“毒妇”,只要他们胜利了,她亦可以被打造为美誉满天下名门闺秀,又何惧一个小小村妇,又何惧她那撷取自别人技能和知识? 自然,也不惧一个刚入朝堂,连半点继位资格都没有冀王了。 **** 各自神思不属,心中暗自思量忖度,沉默了许久之后,白济远总算有了些反应。 他半眯着眼睛,眼角处皲皱起几条细细鱼尾纹,却丝毫不损风度翩翩姿仪。只是此刻,他面上表情有些莫测,似愤怒不虞,又好似淡然无谓,声音中,还带了点儿飘渺味道:“你手受伤,是为了替清歌挡灾,还是故意想借此推迟婚礼?” 白清抬头遥望着父亲面无表情脸,心中有些迟疑。提及这一事,她其实很有些郁卒。当日她下了决心想要弄伤了自己,找一个可以顺利推迟婚礼借口。她本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保住清歌,她就不会再受伤,谁料到后,她是如愿以偿受了伤,推迟了婚礼,清歌还是一样没有逃过这一劫。好并不如前世严重,延请名医诊治之后,已然恢复如初,她愧疚之余,才稍放了心。 后来,她得知因为她受伤,陪同前往玄慈观伺候她仆妇丫鬟们以及奉命保护她护院侍卫们,全部被父亲施以杖责,只有清歌,因为同样受了伤,才幸免于难,可依然被扣了半年月钱以示惩罚。她才知道,若是当日她受了伤,与她同坐一车清歌却完好无损话,她定然会被父兄杖杀,绝对活不下来。 她终于明白,自己到底做了怎样蠢事,之后,便再不愿任何人提及受伤之事。 然而此时,问问题,是她父亲,她再不愿,也不得不答。她垂下头,低声嘟囔道:“我知道会惊马,故意受伤,我不想一回来,就又嫁出去,重复上辈子灾难。” 白父闻言,语气中温度是急速下降了好几度,冰冷问道:“你是觉得,就算你不愿意了,我们也会逼着你出嫁么?” “圣旨,不可违。” “圣旨不可违?”白父气得笑了起来,“你难道没有仔细看过,你拿回来那份赐婚圣旨,根本未曾加盖过玉玺么?” “啊!”这一下,连白澈都惊异叫了出来。“赐婚圣旨,没有加盖玉玺?” 白济远冷哼了一声,目光不善看了儿子一眼,解释道:“她一个姑娘家,跑到宫里去求什么赐婚圣旨,根本就是儿戏,圣人又岂能跟着一起玩闹?你见过哪家赐婚圣旨,不是圣人派遣天使前往两家各自宣旨,并且赐下如意?又岂会只赐一份,由她自己带回?不过是不耐她哭闹,随便给写了几个字,哄哄她而已。” “那我呢?”白澈目中暗含期待。当初赐婚,不也是妹妹去求么?若是一样如此对待,那他是不是就不用那般纠结着,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水性杨花女人了? “你如何能一样?”白济远鼓着眼,目光如刀,死命瞪着他,“明旨宣诏,御赐玉如意一对,与你妹妹情况,完全不同。你那事事情,早些给我处理干净了,别拖拖拉拉,到时候出了问题,损了名声,还带累你妹妹。”那般对待他们白家,对待他女儿女人,不配做白家媳妇儿,也不配生育白家子嗣。作者有话要说:netghayy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13-6-1713:57:19 书昭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6-172:35:7 谢谢两位亲!么么一个! netghayy,加神马,等周末好吧!这两天,实事情太多了些,写文都是晚上写,到凌晨才能,再一章话,铁定天都亮了,伤不起啊! 还有背灯和月就花阴亲亲,你是想看前世肖肃番外呢?还是今生肖肃番外呢? l↖↗l</P></DIV> <TR> 41 白澈目光有些晦涩,垂下头去,咬牙切齿恨恨应了一声:“是!” 他原本以为,背叛婚姻,与表兄私会,就已经是涂氏做出为卑劣下-贱事情了,却没想到,她竟不止如此,连亲手杀人这样狠辣事情,都做得出来。不值得原谅是,她杀那个人,竟还是他疼宠了一辈子妹妹。 听到妹妹用那般平静语气,说着这样惊骇事情,那一瞬间,他恨不能亲手掐死她,也让她尝尝妹妹曾经尝过味道。 妹妹前世记忆中,将之留妹妹坟前活祭决定,恐怕还真是他能够做得出来事。而今生,即便她还未曾做过这等事情,也是再留不得了。 定下决心之后,白澈暂时将之放下,又将话题转回到白清身上,问道:“妹妹婚事如何处理,爹有没有什么章程?” “待我寻机禀明了圣人,取消就是了。从未发过明旨,那一旨未加盖玉玺空文,取消了,那袁茂林又能如何呢?”白济远语气中满是不屑,须臾,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面色沉了下去,十分不虞朝儿子问道,“他随同子传下江南事情,不会是你出主意吧!” “是我出,子“听潮阁”传亲自去向圣人求。”提到子传二字时候,白澈隐晦瞟了白清一眼。见她神色毫无变化,似是对这个人完全无感一般,不由心中暗自为好友哀叹一声,前路漫漫,须得上下而求索啊! 他很不想承认,哀叹同时,心中倒是颇有些想要看好戏期待。 “糊涂!”白济远斥道,“打草惊蛇不提也就罢了,单是出使一事,旁人看来,就是白家对其特别照顾了。恐怕圣人看来,也是白家对其颇为满意表现。你这不是帮你妹妹,反而是将她推到不得不嫁境地!” 白澈一窒,辩解道:“我又不曾知晓圣旨之事,想帮妹妹,自然得从姓袁那头出手。他休妻再娶,是以其妻入门多年无所出为由,如今其妻已然诞育了子嗣,休书自然就作不得数了。让他风风光光回了南浔,这事定然会暴露出来,他既已有了妻室,还圣人面前撒谎,视为欺君,妹妹理所当然不用再嫁,反而还能治他个欺君之罪。” “你也知他犯乃是欺君之罪,而欺君之罪是要牵连九族,你妹妹与他已然订婚,若非手臂受伤,已然嫁了过去,你我都九族之内。我们这边暂且不提,他原本那妻室就算不肯善罢甘休,袁氏族中恐怕也不会容许。他根本无需害怕,只要回族里讲明了情况,将罪名完全推到你妹妹身上,说是她强迫他休妻另娶,然后再给族里和他前任妻室许下些承诺,他家族和妻室,自然会替他辩解,还会毁掉一切证据。这事即便全天下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若拿不出证据来,又能奈他何?”眼见着兄妹二人皆变了脸色,他顿了顿,这才又接了一句,“若那圣旨是真,恐怕等他们一回来,你妹妹就须得马上嫁出去了。” “爹!我不嫁!”白清面色惨白,语气有些凄厉。 她重生回来,连断手之痛都甘心承受,为不就是要改变前世命运,离那个算计了她,利用她得到他想要一切之后,还不肯好好对待她男人么? 她费了那么多心思,不惜以陷害、株连、莫须有等阴私手段,将身边和府中但凡有一丝可能会背叛他们白家下人,全部处理了个干净,弄得心力交瘁。还狠下心来,不顾兄长颜面和伤痛,揭破了嫂子涂氏奸-情,将兄长逼至进退不得地步。又当着涂经平面,揭破了涂家女伪善名头,致使她口中出现过涂氏女,接连或意外身亡,或病故离世。 京城里,这两三个月一来,竟是突然多了好几起涂姓女丧事。 这些事情,若换做前世或者重生之前她,那是绝对做不出来,甚至还会对旁人做这等事情呲之以鼻。可现,她将自己曾经坚持,和自己引以为傲光明正大行事准则,全然放弃了。 心中虽偶尔会对那些未曾伤害过她涂姓女,以及那些来不及伤害他们下人升起些不忍,可到底,经过努力得到这些于她,于白家有利结果时,她还是有些为之而自豪骄傲。因为她终于不用再时时刻刻都需要父兄精心保护,反而能够未雨绸缪保护着他们了。 这样骄傲和自豪,一直到今日皇后寿宴上,才被彻底打破。 她见到了重生以后就可以遗忘了冀王和淑妃,清楚明白从他们眼底看到了即便他们想要隐藏,却依然暗暗流露出来恶意。她也看到了那个她怀中失去了温度,终得了她承诺,才闭上眼睛岷儿。她看到了活生生他,再一次搂着他香软温热身子。暗自落泪同时,她真正明白了,单单是自己,就算从书中知道了许多旁人无法知晓秘密,从苏梅行事上学到了很多阴狠毒辣手段,她恐怕倾己所有,也一样还是斗不过他们。 重生回来,她不光要逃离那个男人,避开与苏梅战斗。重要,她想要父兄、皇后娘娘、太子哥哥、阳平姐姐、阿瑷和岷儿,还有那讨人厌太子妃,都活着。 好好儿,乐,高兴地,肆意……活下去。 而要让他们都活下去,以她自己能力,无疑是杯水车薪。而她唯一可以全心依靠,也就只有父兄了。所以,她豁出去一切,即便父兄有可能会怀疑她来历,当她是妖物鬼怪,她也要将事情说出来,让他们能够早有准备,不至于再重蹈覆辙。 可是此刻,得知了一切之后,父亲却说,她一样还要嫁给他。 怎么可以? 若然到了如此地步,她都一样无法避开前世悲惨结局,还要嫁给那个男人话?那么她重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还不如早早就死了,也省得眼睁睁看着前世那些已经经历过一次悲剧,再一次一个接着一个发生,她却无力阻止。 **** 看着女儿满心绝望样子,白济远心痛如绞,可是此刻,他却没有如以往一般,将她搂进怀中,爱怜安慰。反而语气严厉问道:“你还有脸哭,你觉得所有错都是别人?你自己,就完全没有错吗?” 白清错愕望着父亲,眸光中满是不解和委屈。 前世今生,爹从来没有对她大小声过,就算当年她因“火烧赈灾粮”被圣人禁足于白府之中,他也不过是叹气几声,然后就去想法子为她平反。如今,她历劫归来,将所有一切全盘托出,他却这般责难于她。 “你以前不是这样。”看着她只咬唇哭泣,连一句辩解话都不敢说,哪里还像是以前那个娇傲肆意活泼少女,白济远心中着实疼坏了,可多,却是恨其不争。“你受了委屈,为何不跟爹说?弄断自己手,来逃避本可以轻松避开婚姻,你也真狠得下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可知,你受了伤,昏迷着被送了回来,爹被吓成了什么样子?你托词你母亲托梦,为何又不肯全盘告知,反而自己胡乱行事,将事情搞成如今这个样子?你什么时候,变这样畏首畏尾,思前顾后了?你曾经经历过那一切就算是真,可现它也还没有发生,你有何须如此害怕恐惧?你今儿告诉了我,我就可以跟你保证,它永远都不会发生。那个男人不会是你困境,那个姓苏女人,也不会成为你磨难。” 他保证,掷地有声,白清闻言,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她环抱着自己双肩,缩角落里藤椅上,畅哭着,好似要将上辈子经受所有苦难,都全部哭出来。 这些日子,她伪装坚强和狠辣,终究不是属于她本性。管有例子可以容她参考,可算计和阴狠,依然让她殚精竭虑。她是真觉得,好累,好累。 现好了,自今日起,自这一刻开始,她终于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再费心算计,到头来还要忧心自己还是一样什么都做不好。 正如苏梅所言,她白清这个人,一辈子也就只能依靠着位高权重父兄,过着米虫一般日子。 苏梅瞧不起、鄙视这样无所作为她,可她却觉得,能够拥有这样惬意生活,才是幸福。当然,如果能够远离开那些想要算计她和欺辱他们白家人,就好了。 “别哭了!”白澈走上前去,扶着她僵硬脊背,轻轻拍着,安抚着。他自来见不得妹妹哭泣,即便知晓她此刻眼泪,代表着放松,意味着庆幸,也依然觉得心疼。 只是听着她平淡叙述“前世”经历,他就已经觉得无法承受了,他不知道,经历过怎样磋磨,他原本那个天真憨傻得成日里只知道玩乐,从不知晓何为忧愁妹妹,才会得到父亲这样一句保证之后,哭成如此模样。 这一刻,他同父亲一样,意识到了他们原本无微不至保护,与她而言也许真并非幸事。不让她沾染人心肮脏难堪东西,面临算计时候,她无法躲避,必将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不让她涉及朝堂后宫斗争,面临政治抉择时候,她也很容易就会被人利用。 上辈子她悲剧,白家惨败结局,又何尝不是他们父子二人自以为是造成呢? 一个小小农妇,竟然影响到了皇子夺嫡,朝代替终结局。而她寻到切入点,竟然是他们纯白如纸妹妹。 还叫她那般轻易就成功了。 不得不说,白澈内心深处,真有些哭笑不得感觉。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下班时候,就开始下起了暴雨,结果我”因为给老爸打电话,骑车走错了方向,离家越来越远,后转了半个城,才回到家,浑身都湿透了。 吃饭、洗澡,打理好一切,准备开始码字时候,外面闪电雷鸣,好恐怖,我生怕会爆炸啊神马,没敢开电脑。 这绝壁不是借口,成都生活亲应该知道,太恐怖了! 索“海天中文”今儿努力挤时间终于码了一章出来,晚上回家继续,估计凌晨应该还能一章吧! l↖↗l</P></DIV> <TR> 42 将白清送回院子后,白氏父子二人又去了外书房。那一夜,外书房里灯火彻夜通明。没人知道这一夜,他们父子二人到底都商谈了些什么,只从第二日开始,他们就变得越来越忙。 连续几晚,想要了解父兄准备如何做白清等得都睡着了,他们也没有回来;而第二日清晨一大早,她还尚且未曾起床,他们就已经早早离去了。 自那夜坦白之后过去了半个来月,白清竟是连父兄一面也未曾见着,这可是以往从未发生过事情。 便是白清再迟钝再单纯不晓事儿,也开始觉得:也许有事情,并不像是她所知道,和她想象当中那样简单了。 可她也明白,凭她自己不拖后腿就罢了,根本帮不了什么实际忙。只得按捺住性子,管事妈妈和清歌等丫头协助下,好生拾起原先交由了涂氏家务打理起来,势要给父兄创造一个安定后盾。 只是她没想到,又过了两日,忙碌非常父亲,竟是突然大白天就回来了,并且召她前去前厅。 白清以为父亲有什么急事,迅速打发了前来回事管事妈妈,回房换了衣裳,呼啦啦带着一干丫头和婆子,急匆匆朝前厅走去。 厅里,白济远端坐主位,面色沉静而庄严。下首客座上,却坐着两个眼生女人,同样一脸严肃表情。 白清脚步有片刻迟疑,野兽般直觉,让她感到有什么不太愿意看到事情即将要发生。 “父亲!”白清垂首行礼。有外人时候,她向来也是恭敬持礼。 “恩!”白济远点点头,端起缠枝芙蓉茶盏,抿了一口茶,也没有说明叫她来究竟为何。直接就抬手指向旁边坐着两位嬷嬷,一一介绍道:“这位是吴嬷嬷,是替太后管过慈宁宫中上下宫女嬷嬷,这位是司嬷嬷,专司慈宁宫内务。”他介绍时候,点到名嬷嬷,便起身冲白清点头示意。 两位嬷嬷差不多高矮,都是五十岁上下样子,吴嬷嬷体态稍显丰腴,面容富态而平和;司嬷嬷则要瘦一些,颧骨微微突出,看着有些刻薄样子。 然而此时,她们皆都面无表情,看上去不但严肃,还有些叫人心骇狠利。白清心中微微有些颤意,不知父亲所为何事,却依然礼貌回礼。 见她如此规矩,两位嬷嬷原本有些皱起眉头,倒是稍微舒展了一些。 待她们见过礼后,白济远这才慢条斯理直接说了,目。“这些年你不乐意被拘着,我也一直都由着你。如今你也及笄了,离出嫁日子,便是再拖也拖不了多久,是该好好学学礼仪规矩和管家理事本事了。我托了圣人,给你寻了这两位教导嬷嬷。往后,你就跟两位嬷嬷身边,学着打理府中事务,并且处理与各家交际。这个府邸,我就暂且全权交给你了,你好好学着,别索再叫为为你忧心。”也别再那么傻乎乎,被人一哄,就什么也不管不顾全给了别人。 “教导嬷嬷?学规矩?”白清惊讶张大嘴巴,完全没有料到父亲会如此决定。她再次转过头去,愣愣看着两个面色恢复了严肃,显得有些凶狠嬷嬷,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 前世可没有过这样事情啊! 她还记得当初她七岁时,父亲就请过两个教导嬷嬷来管束她。可嬷嬷太过严厉,因为她学规矩学得太慢,还被打过手心儿,后哭闹着,将之赶走了。那以后,父亲就再没逼着她学过什么。 如今怎么又来了这么一出? 见她经历过那般劫难之后,还是一副懵懂无知样子,白济远深深地感觉到忧虑,也为自己当年心软和放任感到后悔。生怕她若继续这样下去,有朝一日,他们看顾不到时候,她又会重蹈覆辙,走回到那种悲剧老路上去。不得不狠下心来,严格要求她,培养她,至少,要让她拥有一些自保能力。 当下,就跨下了脸,语气中却满含着担忧和疲惫,近乎哀求说道:“为父平日里太过宠溺你,让你变得不知天高地厚,时常闯祸。你自己也知晓如今是个什么局面,若是再不好好学学规矩,懂点儿事,将来,若是有个万一,你叫为父与你哥哥如何能够放得下心来?” 白清闻言,面上表情一窒。 是啊!经历了那么多,她如果还不能够懂事,依然像以前一样不知道天高地厚,做出那么多愚蠢事情来,牵累父兄,那么她就真无可救药了。 那夜父亲质问,她虽下意识让自己忽略了,可到底,它依旧时时叩问着她心。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近乎从头到尾都是怨怪着别人。怪袁茂林暗使手段欺骗算计了她,怪苏梅心狠手辣暗害诬陷了她,怪芊若王淑仪等人出卖了她,怪嫂子涂氏背叛了哥哥掐死了她。 可她从来都没有仔细想过,自己,到底有没有错? 袁茂林为什么不算计别人,偏偏算计她呢?因为她自幼被宠得无法无天,遇事冲动,容易被人欺骗,不懂得用脑子思考问题,也从未系统学习过贵族淑女们应学东西,不懂得什么才该是属于自己这个身份应做事情,很容易被人哄骗欺瞒! 苏梅为什么要暗害诬陷她呢?因为她抢了属于她丈夫,让她儿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因为她一次又一次去找她麻烦,给她好不容易才又再次获得幸福乐日子里,增添了许多烦恼。 芊若王淑仪等人为什么要出卖她呢?因为她自以为是帮助,让她们永久与她们本要唾手可得东西失之交臂了。 而涂氏呢?她恋慕非常,用了手段好不容易才得到丈夫,心思根本没有她。她渴求了七年,喝了无数苦药汤子才求来一双孩儿,心中却始终记挂着有一个姑姑,管这个姑姑根本不乐意亲近他们。 这所有一切,她看似无辜被害被迁怒,实际上却是她自己不懂处理,才造就结果。如果当年她没有哭闹着赶走教导嬷嬷,同寻常官家姑娘一样,按部就班学习着。也许,她不会看不穿袁茂林算计,落入他圈套中,也就不会得罪了苏梅。她也不会误解芊若王淑仪渴求,以为她们是她想象当中那种清高素洁模样,不会那般容易被涂氏引导着,让她顺利进驻了白家。 所以,今日父亲要从根源上,彻底改变她么? 思及此处,白清没等父亲再劝说,当机立断转过身去,从善如流对着两位嬷嬷福了福身,道:“往后,就劳烦两位嬷嬷费心教导了!” 白济远见状,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有些苦涩。看着她能够收起自己任性,乖乖听从她安排,心中安慰“听潮阁”同时,也不由升起了些怜爱和心疼。 只有经历过痛苦,她才会改了以往性子,迫使自己去接受她本不喜欢东西。 作为父亲,从始至终,他都由衷希望她一生都能够过得舒舒坦坦,没有一丝波折。 以往,他以为让她高兴,随她乐意,便是为她好。反正他会永远宠着她,不怕旁人给她气受,而未来即便有一日他不了,也确信儿子白澈,会同他一样宠着她护着她。 所以,管知晓她性子不好,他也并不苛责,只任由她随着性子来,后面替她收拾烂摊子,也甘之如饴。 可如今想想,正是他这样想法,才害了她。 好,如今知道做错了,再来改之,也为时未晚啊! 只希望,这两个老嬷嬷,能够将她性子也掰过来,让她以后路,即便没有他们父子保驾护航,也能够走得平顺安稳一些。 这样,将来他九泉之下见到她娘,也能够颜面无愧了。 安排处理好两个教导嬷嬷之后,白济远交代了几句,就又匆匆出了门。从女儿口中知晓未来局势之后,他们一一查探,才知晓如今境况有多么严峻。冀王连瑾不过同女儿一样年纪,堪堪十五岁稚龄,朝堂中,竟是拥有了十之二三支持者了。 让人忧虑,是太子连瑧对他这个四弟冀王,有着毫无保留信任。 而致使他付出这份信任,正是女儿口中那个终会用冀王挟持圣人皇后为由,诱使太子夜攻皇宫,以谋逆大罪将太子拉下马王平之。 他此时,与袁茂林一样,只是翰林院中一个小小庶吉士。而他们不同是,袁茂林虽因白清之故,获封了钦差副使,实则毫无实权;王平之则靠着太子,逐渐掌握了东宫中一定话语权。 并且,帮助冀王东宫太子心中,立稳了脚跟。 其实,早两年前,冀王与王平之就有了交际,而且他们彼此之间对此并不避讳,行事一直光明磊落,完全不引人怀疑。 原来,王平之出生于燕京大族王家,又颇具才气,若是嫡子,必将万千宠爱于一身,前途无可限量。奈何他却只是个地位低贱婢生子,生而克母,不受父亲待见。嫡母连氏又是出自宗室县主,性子本就嚣张傲然,又颇得丈夫敬爱和怜宠。早年间连氏还对王平之这个庶子可有可无,只打发得远远地,眼不见心不烦罢了。可眼见着一日日长大了,同家学中,他越来越显才气,而连氏所出,他嫡出兄长王遇之,却日渐纨绔起来。 这样对比之下,连氏原本无视,自然而然变得不顺眼、憎恶和厌恨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日日面临着各种压迫和陷害,到后竟是被逼得差点都活不下去了。 恰这时,王平之遇到了素爱随同其恩师——大成名士胡璇游历列国冀王连瑾。是他,他无助时候,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并且帮助他逃离嫡母逼迫,支助他进京赶考。 而他提出唯一要求,据说就是考中之后,要效忠太子,并不惜一切,竭全力为其办事。 今年春闱,他果然中了一甲进士,金銮殿上,被圣人钦点为探花郎。虽屈居第三,可王平之名气,却一点儿也不必状元郎袁茂林差。 相对于袁茂林自探花会后就一心算计白清,王平之则鹿鸣宴上,就毫不迟疑投了太子,然后开始发挥他长足才能,不过几个月时间,就得了信任。因为两个月前那次刺杀,他以绝嗣为代价,取得了成为太子心腹契机。 然后,无意间,他让太子知晓了,他是冀王殚竭虑,为太子寻来谋士。让太子深信,冀王即便游历外,也一心为他谋划,对他这个储君兼兄长,忠心不二。 如今,他们即便想要逆转太子心中看法,也不得其法。 其实若非女儿信誓旦旦,就连他,也以为冀王根本没有任何野心,完全不会去防备他。可如今仔细观察查探,他才知晓,他自诩老谋深算,竟被一毛头小儿给蒙鼓中,骗得团团转,无奈何前世,他能够成为终胜利者了。 眼见着太子周围围绕着,都是些不明敌我魑魅魍魉,身为太傅,全家皆捆绑太子战车上,白济远着实焦灼忧虑,夜不能寐啊! 是以,即便他初是想将女儿带身边亲自教导,如今也只得暂且放下。终退而求其次,寻了两个嬷嬷来。 只盼望着,她哪怕能够长进一二也好。 心中暗叹着,白济远踩着脚蹬踏上马车,掀了帘子还未进去,就听得远处一阵急促马蹄声响起,正是朝着白府方向奔来。 他举眸望去,只见一骑马奔来,马上人影,好似有些熟悉。 “老爷,是肖大人回来了。”随侍车畔小童眼尖,瞧清楚之后,立刻惊喜喊道。作者有话要说:要求我每章肥一点亲,这一章足够肥了吧! 还有花阴亲,群里跟你说了,这章肖肃会出来,我木有食言吧!哈哈……露了一个脸,也叫出来了,对不对? 恩,我发现我近啰嗦本质又冒出来了,一码子就把不住,然后写完了,又舍不得删。凸凸,我想掐死我自己,亲们一起鞭策我,从今天开始,不许啰嗦…… 话说,这一章,没那么啰嗦了,是不是???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13-6-189:59:52 亲亲,不好意思,今儿才看到你雷,晚了,还是道一声谢,顺带,让我么一个,掐一把!嘿嘿…… l↖↗l</P></DIV> <TR> 43 肖肃下江南,离开时候七夕才刚过没几日,如今一转眼就是四五个月,眼见着都要过年了,这才回来。 白济远放下帘子,下了马车,静候门前。 那一骑马风尘仆仆赶至,马上人一勒缰绳,马儿撅蹄长嘶,停了下来,前蹄不停地上刨着,长长嘴里呼呼喷着腾腾热气,显见奔跑了不短路程。 “太傅大人!”肖肃翻身下马,看见白济远等门口,脸上神色一时之间莫名有些纠结,却还是恭敬抱拳,打了招呼,不过称呼却并非如同与白澈相交时亲近。 “肖统领回京了!”白济远严肃点点头,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些审视。也完全不似私底下言及时那般亲近称之为子传,只淡淡喊着官职,寒暄道,“据闻肖统领江南期间屡次遇刺,还曾身受重伤,不知如今可否大好?” 这二人对对方态度,倒是出奇一致,淡漠而疏离。 “劳太傅大人挂心,子传已是大好。”肖肃脸上僵硬略微柔软了些,语气自然而然,也就放软了。 白济远纵算只肯给他一个柔和微笑,一句客气关心,他眼中,也是弥足珍贵。 白济远见状,心中暗自喟叹。 当初,这孩子征战回京,是那般亲近他,那浓浓孺慕之情比之女儿白清一贯依赖,也不逞多让了。可以毫不夸张说,那个时候肖肃,简直是将他当成了亲父一般孝敬。 可到底是别人家孩子,他当年帮着圣人保他,将他送至白云山庄学武,已是得罪了“军神”府肖家。他回京获封侯爵之后,完全不当自己是肖家人,只一味亲近白家,到底与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碍于京城中屡禁不止传言,他屡屡劝告,可惜这孩子性子倔强,根本听不进去,丝毫不肯妥协。 后他不得不每次相见都冷着脸,说着言不由衷狠话,彻底拒绝他亲近。 却没想到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死撑着、抵着,坚决不肯回肖家。那个时候他才知晓,原来早他当年送他出京时候,肖家已然将他从族谱中除名了。 如今要他回去,不过是因为他身负赫赫军功,而肖氏族中却早其父兵败之后,已然后继无人了。 白济远看来,这是一个绝佳好机会,是他入主肖家,掌控“军神”府,顺带清洗掉不孝名声好时机,须得紧紧抓住才是。可肖肃却对此呲之以鼻,便是其父言明以族长之职相让,只要他回肖家,他也拒不肯受。 后来,居然还跟圣人吐露出了想要娶女儿白清为妻话来。 想不通他目究竟是什么,也不太明白他脑子里到底想什么。 可作为父亲,白济远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捧手心儿里疼爱女儿,嫁去肖家那种复杂地方。她太过单纯不知事,夹“军神”府和长公主府中间,便是有他们父子撑腰,也迟早会被那些人算计连渣儿都不剩一点! 相对而言,袁茂林那种出身低微,背景单薄,容易掌控人,才适合他女儿。至少他能够确保,那人不敢欺辱他女儿。 只是他考虑好,却没料到还没等他选好人,就被别人把女儿给算计走了。没有想到,他故意放任自流,到头来会害了女儿。看见她如今小心翼翼活着样子,他倒是宁愿当初直接将她许了肖肃,至少这孩子是知道感恩人。 就算再不喜她性子,看他曾经救过他,看舅兄是他师傅份上,也会好好待她。 可惜,她性子鲁直,但凡有一丝别选择,他始终还是不会让她陷入肖家和长公主之争中去。 对于这个一心亲近白家孩子,他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 世人都说是造化弄人,其实弄人,何尝不是人心。 白济远心中,从来都不认为肖肃这样精明果敢人,会喜欢上他傻乎乎女儿。他压根儿从来没有想过,肖肃想要娶白清,不为别,只不过是因为一个“爱”字而已。 其实除了肖肃自己,便是寻常总喜欢拿白清打趣他太子殿下,也从不认为他是真心喜欢她。 恐怕也只有白澈和圣人,稍微有一些相信而已。 所以说,肖肃情路,着实坎坷啊! 闲话暂且不提,只说白济远看见他眼神中忍不住流露出来感动,语气也跟着稍微放柔了些,却还是依然淡漠道:“如此便好。肖同龄是否已进宫面见过圣人,我还有些事情要前去东宫,是否要同行?” “已是面过圣了。”肖肃看出他意思,反正早就已经坦然接受,并不纠缠,只明确回答,又说明了前来白家目,“不知师兄是否家,子传有事相告。” “悠然近日衙内事忙,此时并不家。你有何事,若是无妨,不若说与我听?”猜到他可能来意,本来想离开白济远,又再一次停驻了脚步。 “这……”肖肃有些犹豫。 眼见着与太子约见时辰将至,自家老爷却还这里与肖大人寒暄,一旁伺候随从,终于忍不住上前打断,提醒道:“老爷,时辰差不多了,太子爷还东宫等着您呢!” “白大人有事话,请先去忙。”肖肃连忙退后两步,让出了通道,道,“圣人给了我五日休沐,我亦无甚要事,便先行家去,待师兄回府,遣人去唤我一声便是。” 白济远抬头,望了望越渐阴沉,好似就要飘雪天空,又看了看肖肃因为跑马已然冻得通红鼻头,心中到底有些不忍。暗叹一声,终于妥协,提议道:“你若不介意无人陪伴,便先进府去歇息片刻,我遣了人去衙里告知悠然,你们师兄弟二人,也许久没见了,耽误半晌,应是无事。” 肖肃眸光一亮,两只眼睛闪闪发着光,急切回道:“自是不介意。” 白济远也不多做他想,只吩咐了人领了他进去,又派了人去内阁通传白澈,安排好一切之后,眼见着时辰不早,这才上了马车,急急往宫中赶去。 时隔数年,肖肃终于再次踏进白家大门,心中委实有些激动。端坐厅内饮茶,还时不时往门外望去,眼眸中隐藏着一些期待之色。 **** 且说白清等父亲离去之后,便领了吴、司两位嬷嬷进内院去安置,方才安顿好回到暖阁中继续理事,就听外院又有人进来传话,说是老爷进宫去了,府中却来了客人。 此时大成,世俗中男女之大防尚不十分严重,青年男女之间,只要不是避开了旁人单独共处一室,便是传将出去,亦不会太过被人诟病。 父兄皆不家,作为府中唯一主人,白清自然不能躲内院里,连面都不露一下。 于是刚换上家常衣裳她,又嘟着嘴,再次换了会客衣裳,清歌伺候下,披上银白狐皮披风,搂着个小巧手炉,朝外院行去。 满心里不高兴,倒是清晰表露脸上,让听了信尚未收拾完毕就赶过来随侍司嬷嬷,心中有些哀叹。 眼见着出了二门,她心态依然还未调整过来,忍不住就出口劝道:“小姐,来者是客,你要微笑。” 白清脚步顿了顿,低声嘟囔了句没人听见话,到底还是收起了脾性,紧抿唇角微微向上翘起,稍有些肉脸颊上,露出两个小窝窝,一双水润眼睛眨巴一下,一副乖巧可爱样子,就出现了。 司嬷嬷满意点点头。 到底是太傅家闺女,既能教导太子,自家规矩,想必也是好。虽传言中白清有些不堪,可她看来,现如今哪家贵女不是一副被娇宠过了头样子?她今日初来乍到,白清却能够听得进去她劝告,便是性子再顽劣,想来也定是能够轻易扭转过来。 这一刻,她本悬得老高心,到底是忽忽悠悠落定了下来。 之前圣人要宫中选两位嬷嬷出宫教导满京城里出了名娇蛮女白清白小姐,她们这些老嬷嬷们还人人自危,生怕被选中了。想当年,她不过几岁年纪,就将皇后宫中派出教导嬷嬷气得差点儿吐血,后被赶出了白府,送回宫中,还被圣人皇后接连责难。 如今,当年小魔王都已及笄,想必加顽劣,自是都不太肯来。 她与吴嬷嬷因为当初受太后信任,这些年被奉养宫中,虽日子不若以往太后世之时风光,却也颇为轻松自得。被选中之时,都有些迟疑,可圣意不能违,只好硬着头皮前来,本已抱着被刁难折磨心理准备,此时看见这般乖巧少女,倒是终于可以放心了。 不过却有些怀疑,她明明并非传言中那个样子,为何传扬出去名声竟会如此难听呢? 白清却不知跟身后这位上任教导嬷嬷都思虑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不能给父兄拖后腿,不能再一次牵累他们。既然父亲请了教导嬷嬷回来,又亲口命令她听她们话,那她便听就是了。 不就是微笑么? 苏梅说了,该笑时候,即便你心中只想哭,只要努力去想着那些你乎人,想着你所做一切不乐意,你所承受一切不甘愿,都是为了他们,你也就能够笑得出来了。 这话,果然是有道理!“六夜言情” 白清面上挂着淡淡微笑,踏进待客前厅,肖肃正百无聊赖坐厅中饮茶,敏锐听得凌乱脚步声远远传来,心就忍不住剧烈跳动了起来。 待看见来人果然是白清,他眼眸中精光,顿时为闪亮。 却不料白清刚一踏进厅中,看见他那一瞬,面上甜美柔和笑意刹那间就褪了去,替换上,却是一副惊惧样子。 伴随着她“啊!”一声低低惊叫,还往后急退了两步,好似看见什么吓人东西,让她想要退避三舍一般。 肖肃激动心,不由得跌跌荡荡,就往下坠去。 白清乍一看见传说中“杀人王”,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仪态,脑子里当即就浮现出涂氏和王淑仪她们那些人,曾经对他一番描述。 “‘杀人王’肖肃性情暴戾,嗜好杀人。每每将人砍得面目全非,还要将人身上肉一片片片下来,剖开脑子,挖出心脏,眼睁睁看着脑髓和心脏跳动着,越来越慢,然后渐渐了无生息。如此也就罢了,令人恶心是,他还会把那人脑子、心脏、血液、肉片什么,拿去厨房做了菜,就那血污漫天房间里,和同手下八大‘恶鬼’校尉,一起吃下去……” 但是这么说,也许她用不了多久就会忘记,因为她根本不认识他,也没见过他,无法将人和恐怖事情联系起来。按她性子,只要努力劝说自己不去想,恐怕很就忘记了。 可是涂氏等人了解她性情,所以,她们给她看他画像,然后再一一详细描述过许多关于他如何用狠辣手段,虐杀掉昭狱中那些犯官事情。 从那以后,他便成为她噩梦中,嗜血鬼魅。她噩梦中,他俊朗面目上,从未出现过除了狠毒之外另一个表情,他薄唇边,总是染着鲜红血液。 很多时候,她都要催眠自己,你与他,从无交集,所以不用害怕,才能噩梦惊醒之后,继续入睡。 前世,一直到他遇害死去,她才渐渐不再做这个噩梦。 可她却从未想过,突然有一天,她梦中这个鬼魅,竟会活生生出现她面前,又怎么能够不叫她惊恐万作者有话要说:肖肃悲催了,喜欢人却害怕你神马,果然很悲剧啊! 白清这娃太傻了,说啥你都信,人肖肃又不是吃不起饭,至于杀了人还吃人肉,喝人血,掏心挖髓进补咩? 传言神马,果然是大杀器啊!对不对? 话说今夜又下雨,打雷闪电好恐怖,拉着窗帘装听不到,结果码字还是不状态啊!就这样人家还又码了四千字,你们说,该不该好好儿表扬我一下。 对了,说到此,有一件事情忘了跟大家说。因为我之前送分送太high了,结果把一个月3积分,送光了,所以暂时不能再给大家送分了,如果有需要积分,请评论后面打上积分,或者JF字样,下月,我补送哈! 么么你们! l↖↗l</P></DIV> <TR> 44 看清楚了肖肃面容时,白清下意识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逃离。希望离得远远地,生怕曾经梦魇中见到恐怖场景,真实发生自己面前。 她对肖肃恐惧,单从当初听闻自己有可能被嫁于他为妻时候,就吓得不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接赶紧着自己找了一个人,急急忙忙嫁出去避祸来看,便可见一斑了。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人性皆都是趋利避害,白清一个小小闺阁少女,便是再嚣张跋扈,面对有着这样赫赫威名人,心生恐惧,避之不及也情理之中。 历经两世,她其实早已明白,涂氏和王氏当年所说那些恐怖惊骇言论,有很大可能是她们故意编造夸大出来吓她,目不过只是为了让她甘心情愿嫁给袁茂林罢了。 所以,这逃离念头只闪过一瞬,待反应过来之后,她立刻强制命令自己停住后退脚步,努力维持住应有礼貌,艰难扯出个笑容来。 要说肖肃条件,京城未婚男子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年纪轻轻就位列一品大臣,深得圣人信任,掌索控骁骑营,连京畿防卫也会偶尔插手,端得是位高权重了。重要是,他因军功,获封世袭罔替之侯爵,只要一嫁过去,就是实打实二品侯夫人。 若非其克妻名声和狠辣手段传扬太过,恐怕会有无数女子趋之若鹜才是。 当然,这里面曾经也包括了她白清。 不过她胆子真不大,自从知晓他杀人之后还饮血食肉之后,原本对英雄那种崇拜也就全都烟消云散了,唯独剩下,就是无边无际恐惧。 上辈子这个时候,他早已殒命江南,他们之间从未见过面,还做过那么久噩梦。而今生,也许是因为她对兄长提醒,让他避过了死劫。 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家中见到他。 实是,太让人惊骇了。 晚上,那曾经纠缠过她无数夜晚噩梦,会不会再一次侵袭而来啊? “肖,肖肃,肖大人……”她开口唤道,内心惊骇,让她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乍一听上去好似一个结巴说话般。 白清不由得红了脸,白皙面上,飘起淡淡红云。 “白小姐。”肖肃心中有些黯然,又有些激动。认识她,关注她那么久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看着她,面对面跟她说话。 看得出她对自己害怕,他努力将自己表情放柔和些,强制想要扯出来一个笑容。 可惜严肃太久,他似乎忘记了该怎么笑。 嘴角僵硬弧度,怪异让白清是心底一颤,半依靠清歌身畔,才稳住身子,没有颤抖起来。 肖肃见状,眸中神采是一黯,翘起唇角,也瞬间垮了下去。他不是没有听过旁人传言中,自己是何等毒辣嗜血,以前他都不乎,任由别人去说,从不辩解半句。此时见心上女孩,也因为那些传言如此害怕他,见到他如同看见鬼魅恶魔,恨不能马上逃离样子,他心中着实有些难过。 不由得就面上带出了些,看上去,表情倒是不若之前严肃,很是生动了几分。 白清自从重生以后,便是心中再多复杂情感,也习惯性强迫自己去观察每一个人眼睛里暗藏东西。 此刻见他如此明显情绪变化,索奇异般,她心底里埋藏前世今生两辈子都从未挥散过恐惧,竟是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这个人年龄,其实比她实际岁数还要小一些,不过刚刚及冠青年,看见旁人对他避讳和害怕,还是会觉得受伤,哪里有她们说那么恐怖了? 他看起来,似乎只是不太善于表达自己心情,便是想笑,也不知道该如何笑。也许是因为从年少开始,就混迹沙场上,浸染了一身杀气,才会显得那般骇人罢了。 镇定下来之后,白清表现,倒是丝毫不堕贵女名头。 她站直了身体,微微福了福,十分进退得宜言道:“家父家兄近日朝中事忙,寻常都要戌末亥初才能返家,不知肖大人是否有要事,若是着急,小女可遣家人安排了车马,送大人前去衙门相见。” 肖肃见她突然一改之前惊恐,从容自得起来,一时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稍楞了片刻,他才急急摆手答道:“白小姐不必麻烦,方才进府之前,恰巧遇见白伯父,已是拜会过了。伯父命我先行进府等候,他已遣了人,去内阁通传师兄,想必师兄稍后便会回来。”好容易才能够得到他允许,进入白府一次,还能够看见她,他怎么舍得离开? 白清怔了怔,不太明白父亲如此安排究竟是何意思! 明明家中只她一人,还允了他入府等待兄长归家,难道是有意让自己会他见一面不成?莫非,果真如涂氏所言,圣人和父兄属意与自己成婚男子,竟真是此人。 想到此,她方才褪去红云脸颊上,再一次*辣烫了起来,却下意识开始盯着对方,仔仔细细打量了起来。 他身高与兄长差不多,约莫八尺样子,宽肩阔背,大概因为是武人出身,又一直领兵缘故,估计从未丢开武艺一道,只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他整个人都是十分魁梧有力。一张棱角分明脸上,浓眉大眼,鼻子高挺,略带一点点鹰钩样子,抿起来唇型细而长,应是有些薄。 若非皮肤有些黑,身材略显壮,走出去时候若说他是一位翩翩书生,恐怕也是会有人信。 打从心底里,白清不得不承认,比起袁茂林那瘦弱白皙身姿,她内心深处喜欢,是肖肃这样强壮有力、看起来能够让人依靠男人。 忍不住,她就满意点了点头。看来父兄眼光,确实要比她自己来得好一些。而且此人位高权重,又是圣人心怀内疚,试图补偿外甥,若是自己能够嫁给他,将他拉到白家阵营里。那么父兄对付起冀王算计和谋划时,大概能添几分助力和把握吧! 反正今生重活一世已是她赚来时光,她也早不再不期待什么琴瑟和鸣了,就用婚姻来襄助父兄及太子,也算得上是物其用了吧! 肖肃被她目不转睛目光弄有些手足无措,随着她双眸探视般上下扫射,和脸上越渐明显笑容。他面上也开始有些发烫,忙不迭转过脸,端起几子上已经有些凉茶水,狠狠灌了一口。 岂料喝得太急,茶水竟是一下就呛进了气管里,喷溅出来,喉咙痛痒,急促咳嗽起来。 这一下,他心中是困窘,连耳朵根儿上,都红了起来。 一旁伺候下人们看好笑,纷纷瞥过脸去,强压笑意,可肩膀还是忍不住无声抖动了起来。 白清这才后知后觉收回目光,红着脸吩咐人上前伺候。 死命盯着人看,自顾自就心中说要嫁给别人。后竟把别人害得呛成这个样子,她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挂不住了。 一番忙碌之后,见他终于止了咳,便急忙礼貌告辞道:“兄长既是稍后就回转,那便请肖大人先用些茶点。小女后院还有些事情,就先行离开了。肖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请管吩咐管家或下人就索”是。”语毕,从冲旁边伺候人吩咐道,“我已吩咐厨房置办了些酒菜,你们好生伺候着,若有什么拿不定主意,可派人到后院通传一声。” 然后,福了福身,转身就要离开。 好不容易才得见佳人,还未好生说上几句话,她便要离开,肖肃哪里舍得,赶紧急急唤道:“白小姐留步。” 白清顿住脚步,“肖大人还有何事?”冷淡语气中,已是带着点儿羞恼了。 肖肃愕然。 明明方才她还一脸兴味盯着他看,看起来也并非于他无意样子,怎么转眼间就又如此冷漠疏淡起来了,就这片刻间,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事情? 是不是方才他被茶呛到,出了丑,让她不喜了? 可是,她那般灼热眼神,他哪里招架得了,已是量强忍了。此时见她好似真生气了,赶忙道歉:“方才是我失礼了,还请白小姐勿要见怪。” 这话一说,听到窘迫白清耳中,怎么着都好像是讽刺她味道,不由是恼羞成怒,冲口就道:“肖大人客气了,是小女失礼才是。”毕竟是她先盯着人看,还起了那等心思,他这样言语和表现,好似已经看穿了一般。 她此刻,是窘得恨不能地上有一道缝,让她可以马上钻进去,避开了才好,又哪里还有那个心思,跟他寒暄。 本就是没有城府人,心中如何想,面上自然就如何表露了。 看肖肃眼中,这种疏离和恨不得马上远离他,避他唯恐不及样子,真让他很是无力。心里面,总有些说不出来憋屈。 女孩子心思,真是太让人难以揣摩了。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想象那么一个场景,就觉得太好笑了。 肖肃你杀人时威猛哪里去了?见到女孩子时候,要不要这么逊啊??? l↖↗l</P></DIV> <TR> 45 时辰不过才刚至申正,阴沉沉天气,就已是越渐黑暗了。那黑压压天空,好似马上就要坠落下来,昏暗而阴霾。 冰冷寒风刮起地上枯萎树枝黄叶,不停天空中回旋呜咽,那声音传至空旷厅内,越加放大,并发出回响嗡鸣,震慑得人心神,也不由跟着一起惶惑不宁起来。 看着肖肃迅速恢复了面无表情俊颜,白清心中闪过一丝莫名失落和委屈。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是怎么了?明明就是素不相识两人,自己怎么就会因为他一句话,一个神情,产生那么大情绪变化呢? 前世今生两辈子,唯一让她这般无法捉摸自己情绪人,不过一个袁茂林罢了。 袁茂林曾是她丈夫,她倾心去爱,用了所有一切去对待男人。为了他产生情绪波动,于她而言很正常,也很应该。 可肖肃是谁?他是她梦魇,她打从心底里惧怕人。换做以前,不立刻退避三舍,都已是她忍耐极限了,如今竟会奇异产生那种嫁给他想法,还会引得情绪迅速转变。 回过神来以后,她简直不敢相信方才那个盯着他看到走神人,竟会是自己。 “白小姐对我,其实不必太过客气。”意识到自己今日表现得十分逊色肖肃,迅速调整了心态,不再妄图以自己不熟悉表情和状态,来讨好面前佳人。只恢复了常态,以面无表情严肃神色,说着柔软话语,“我恩师,是师兄与你嫡亲舅舅,你若是不介意,也可以唤我一声师兄,或者肖大哥也无妨。”当然,我希望,是有朝一日,你能够甜甜喊我一声夫君。后这一句话,自是没有说出来。 “舅舅?”白清不知道飘到哪里注意力,被他话语吸引了回来,轻蹙柳眉,语带疑问。 “你没有见过师尊?不知晓白云山庄么?”肖肃也有些惊讶,疑惑问道。 “没有见过,只偶尔听哥哥提起!”白清摇头。 她只父兄口中听闻,母亲出自江湖,乃是当初赫赫有名江湖第一美人儿,不但为人温柔善良,还拥有一身绝妙武艺。可是,父亲与母亲感情深厚,一提及就难抑悲伤,是以自她懂事之后,便甚少询问母亲之事,省得令父亲难过。 她从不知晓母亲出自何处,只偶尔羡慕别人母亲时,看着她画像,拿着她留下物品,妄自揣测着关于她一切。她想象中,母亲应该话本中传说那种自幼身世孤苦,无父无母,然后又幸运被隐世高人收养,传授了绝世武艺,艺成之后下山游历,闯荡江湖之时,遇见了风度翩翩,潇洒不羁父亲,彼此倾心相许,从此才子佳人喜结连理,共享人生。 前世二十五年岁月中,她从不知晓自己竟还有一个舅舅,不知道,她害怕了那么多年恐怖“杀人王”,是她舅舅徒弟,喊着她兄长师兄。今生,倒是好像听哥哥提过一回,不过也许因为有什么事情,给岔了过去,让她给遗忘了。 此时再提及,她倒真心觉得,有些茫然,有些无所适从。 她甚至有一点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是重生回到自己原来世界,而是来了一个某些情况与自己前生有点相似地方而已。 肖肃不知晓她心中纠结,见她确实不知,便详细介绍了起来。“你母亲出自白云山庄,乃是白云山庄上一代唯一大小姐,你舅舅,便是白云山庄如今庄主,我授业恩师,君子剑侠姚月希。白云山庄是江湖上十分有名门派,据闻建立白云山庄庄主,乃是出自神秘门派逍遥宗,逍遥宗曾搜罗天下武学……” 他表情虽冷,语气却是柔和无比,平日里沉密寡言,如今言及有关白云山庄江湖传言,却是娓娓道来,充满了神秘和奇味道,完全将白清注意力,吸引到了他身上。 她坐他旁边位置上,一双眼睛睁大大,里面充满了惊讶,震撼,好奇……等神色,目不转睛看着他。说道精彩之处时,她还会偶尔发出“啊、呀、真吗?”等惊呼和疑问。一张娇俏小脸上,神采飞扬,完全没有了方才那种明显疏离和冷淡。 初见之时害怕和惊惧,是早就飘散无影无踪了。 他仿佛再一次看见,那个如彩蝶般飞舞皇宫中少女,笑语嫣然,青春烂漫。 正是这样纯真笑颜,深深吸引了他,让他充满阴晦肮脏人生中,好似突然照进了一片暖阳,柔柔,暖暖…… **** 白澈匆匆踏进家门,走到会客厅时候,看见便是这样一幅相谈甚欢和谐场景。 那一瞬间,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扶住了门框,才没有摔倒。却忍不住抬头望了望阴沉天空,心下怀疑,今日是否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沉默寡言子传,说起江湖故事来竟是这般动听,那抑扬顿挫声音,真是一贯只有一种语调他说出来么?惊异是,武功深厚如他,竟是连自己已经踏进了厅中,也没注意到。而一向言及“杀人王”之名就惊恐骇然妹妹,竟是坐离他近位置,一双闪亮眼睛,灼灼看着他。嘴角,还含着久违了淡淡浅笑,柔美温婉。 他颓然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再看下去,真想走过去劝妹妹干脆嫁了算了!那么般配,那么和谐一对,单是这样看着就叫人感觉赏心悦目,不忍打搅。 重要是,自妹妹从玄慈观受伤归来之后,就再也没露出过这么发自内心甜美笑容了。 曾经她,无忧无虑,单纯而欢乐,一朵路边采来野花,一件随手买来小礼物,或是一句寻常无比关切言语,都能够让她为之而欢乐。那时候她,没心没肺,仿佛全天下,就没有一件烦恼事情。而后来,那些曾经所有欢笑,完全被前世“六夜言情”磨难所掩盖,她好似再也寻不到一丝一毫乐起来理由了。 那样哀恸绝望、了无生机样子,那些伪装出来故作活泼和单薄笑容,让他看着就心疼。可不管他想了多少法子,都再无法让她恢复到以往样子。 这些日子以来,他虽每日里奔波忙碌着,也一直再想着法子,下意识搜寻她可能喜欢东西。 只为了,能博她真心一笑。 今日,他什么都来不及做,却意外见到了她笑容,发自内心,毫无掩饰,也没有任何伪装。 而这缕微笑,这份乐,却是子传带给她。 兴许,他真可以给她他们无法给予幸福。也许,他们可以试着放开保护着她手,让他带着她走出前世阴影,去为她营造一个幸福家园。 可是,她才刚刚及笄,不过十五年纪,虽历经两世,性子也还依然似小姑娘一般稚嫩,他真舍不得她这么早就嫁出去呀! “少爷回来了!”到茶水房冲了热茶清歌回转,见白澈倚门边,一脸无奈纠结看着厅内相谈甚欢二人,惊喜喊道。 大成男女大防再宽松,似小姐这般与陌生男子对坐相谈,也有些过了。可是自伤好之后,她很久没看见小姐这般乐样子了,实不忍心上前打搅。想着能让她高兴一时半会儿也是好,便替她支走了司嬷嬷,可内心里却一直纠结挣扎着,实难熬。现少爷回来,有他,小姐想留下,也无碍了,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想到这点,她招呼声音便特别响亮。 这一声,却好似平地一声雷,震醒了屋中谈至兴处二人。 白清回过头来,看见几日不见兄长,当即从座位上跳起来,蹦到白澈面前,惊喜喊道:“哥哥,你总算回来了。我有好些日子,都没看到你了。”后面话中,委屈之色显。 白澈微笑着抬手揉了揉她头顶,柔声解释道:“你知道,爹和哥哥,这些日子都有些忙,顾不过来。怎么样,近天气冷了,有没有让人做几件皮子大衣,前些日子圣人赏了几张好皮子,你吩咐针线上人,给你缝一件样式衣裳,除夕进宫时好穿。省到时候,比不过昭悦公主,又该不开心了。” “我才不会。”白清挽着兄长胳膊,嘟嘴撒娇反驳道。 她如今又不似以前那样了,怎么还可能会去跟连瑷比那些穿衣打扮事情啊?哥哥也太小瞧她了。 兄妹二人,旁若无人亲密着。一旁立着肖肃看着那挽一起胳膊,眼冒火光,羡慕嫉妒不已。 什么时候,白清才能够像对师兄这般对待他啊? 终于再看不下去了,他沉下声音,招呼道:“师兄。” 这一声,总算打破了他们兄妹亲密。相携走进,白澈淡笑着,语气里却带了一丝促狭,道:“子传回来了,如此风尘仆仆,怎不曾先回家休息一晚?”说这话时,还斜过头,看了立他身侧白清一眼,其中意味,十分明显。 肖肃被看破了心思,内心稍窘,却不曾像方才面对白清时情绪外露明显。只耳朵根儿稍有些热,强忍住不去管它。抱拳道:“师兄托我事情,我回来了,总要来通秉一声才好。来时候,恰好遇见伯父出门,便让我先行进府相侯了。”这话,也顺带也把他为何不去衙门里寻他问题,提前堵了回去。 白澈眼睛微眯了起来,抬手轻拍了一下妹妹搭他胳膊上手背,问道:“妹妹,这位就是哥哥跟你提过救命恩人,肖肃肖子传大人,方才可有感谢过他了?” “啊,我忘了!”白清惊呼一声,过后才惊觉,抬手捂住嘴,然后又红着脸,窘迫福身行礼,感激道,“多谢肖大人当日救命之恩,白清无以为报,只曾自圣人处得了一把宝剑清风,宝剑赠英雄,今日便送与肖大人,还望笑纳。清歌,你令人回去,取了百宝架上那柄清风剑来。” “是!”清歌领了命,转身向外走去。 “不必了!”肖肃赶紧拦阻,抬眸瞪了白澈一眼,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称得上什么救命之恩。况且伯父与我有相救相扶之恩,师傅又费心教导我数年,你是他们女儿,外甥女,我救你,也是理所应当,哪里需要什么谢礼。” 看着他面带窘态,忙不迭推拒模样,白澈心中暗爽,嘴里却好不饶人损道:“你别不识好歹了,那清风剑自妹妹带回来以后,我讨了几次,妹妹都没舍得送给我,今日倒是便宜了你。”说着,还一脸委屈看着白清,好似真伤心她厚此薄彼。 “哥哥手里明明有了傲月,又哪里需要清风了,给了你,不一样束之高阁么?”白清翘起嘴,直截了当揭破了兄长伪装情绪。 “子传也有无名了呀!”白澈辩驳,“那可是舅舅赐予他佩剑,从不离身哦!你清风送了他,他也不一定会用,一样束之高阁。” “不!”肖肃慌忙接口,保证道,“我一定随身佩带,绝不离身,剑人,剑亡人亡。”这话,仿若誓言,一字一句,他说很是认真。 白清惊讶不已,就连白澈,也一脸惊异望着他。 他眼眸中认真,那般叫人动容。作者有话要说:下午时候,小学同学过来找我玩儿,几个人就出去吃串串香去啦。 有一个同学,住得离我住地方,不过几百米距离,一年了,我们竟然一次也没有碰见过。距离当年毕业,也好像有六七年时间没见过了,再见面时候,发现对方居然还是以前模样,感觉好奇。 可惜我自己,变了好多,胖了,老了…… 当年青葱岁月,突然觉得好怀念。 心中想着,若是我也能够重生回去,会有什么样感觉?会不会,很多人都不认识了,很多以前感觉很好好朋友,重生了,却连名字都喊不出来了? 对了,不知道是晋江抽了,还是你们被小白痴傻给虐都抛弃了我,为毛这两天点击率,低成这个样子了? l↖↗l</P></DIV> <TR> 60 风吹麦浪,谷穗飘香。 历经了旱涝天灾和“火烧万石赈灾粮”*大成国,终于兴庆二十五年这个秋天,迎来了一个丰收季节。 看着满山遍野里那由稻穗高粱铺就金色地毯,上至兴庆帝,下至黎民百姓,人人面上,都挂着欣喜笑容。 伫立兴庆帝身后太傅白济远,却一改往常潇洒适意,墨眉紧皱,一副忧心忡忡样子。 “圣人,金秋丰收之后,因赈济南泽灾民而搬空粮库里,又能填满了。圣人果真是上天之子,国难当头之时,遣来‘农神娘娘’相助,方叫我等不受天灾*所累,实乃圣人之福,黎民之福啊!”有官员见兴庆帝眉开眼笑,当即跪下,谄媚拜道。 于是余者亦纷纷拜倒,誉美之词纷纷而来。 “圣人福泽大地,我等深受隆恩,当拜谢圣人惠赐。” “圣人万岁!” 国库因赈灾而空虚,边境便时有滋扰发生,兴庆帝近日子,实是难熬。如今丰收即,有粮草手,边疆百万将士嚼用不愁,便不担心他国滋扰。心头大患得解,兴庆帝自然是龙心大悦,当即笑着虚抬手掌,乐呵呵道:“诸卿平身,年初南泽鱼米之地旱涝接踵而至,后又有赈灾粮被焚之事,边境也屡屡受鞑子滋扰,朕实是心忧如焚,夜不能寐。好我大成近年来国泰民安,国库尚有富余,撑得到如今丰收之际。如巩侍读所言,苏夫人改良粮种,亲身侍农,实乃大功一件。诸卿家议一议,看看如何赏她才好?”当着百姓面,赏赐他们心目中‘农神娘娘’,实乃收买民心之上策啊! 众人无言,兴许是因为皇后太子一脉接连出事,圣人近些年来脾气渐渐有些古怪,不若之前那般好琢磨,时而有官员因说错话而获罪。言及赏罚之事,圣人是素来就乾纲独断,众官员心中就算有想法,也不好开口,目光便纷纷投向立圣人身后太傅白济远身上。 白济远乃是圣人潜邸旧属,素来深受圣人宠信,他说话,十之八-九圣人都是听信。 白济远虽忧色不改,却也没叫众人失望,思索片刻之后,便进言道:“女子不能为官,苏夫人又是豪富之家,唯缺,却是一个当家做主之人。臣听闻苏夫人与冯家二郎两厢悦兮,却碍于冯老夫人,至今未能修成正果。圣人若是怜惜,不如为苏夫人赐婚,也好叫苏夫人得偿所愿!” 兴庆帝闻言,不由眼露些许促狭,笑曰:“绍德与囡囡果然不愧为父女,叫朕赏人时,都赏婚姻。你们父女,真当朕是月老下凡呢!”语气中,颇有一股子嗔怪味道,可叫人一听就知晓,他对他口中那唤作“囡囡”女子是何等宠溺。 “小女顽劣,叫圣人为难了!”白济远眉目间全是柔色,一看便知与兴庆帝疼宠“囡囡”相较,他也不逞多让。只是这柔色,也依旧没有将他忧虑掩盖。 旁边立着其他官员,看向他眼神里,也含着些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意神色。 兴庆帝却好似没看到那些眼神一般,顺势喜笑颜开道:“那朕这就下旨,想必囡囡知晓了,定是要为这对有情人欢喜。来人……” 恰这时,方才第一个出言谄媚巩侍读再次出列,劝阻道:“圣人容禀,臣以为白太傅此计不妥,婚姻大事素来有个‘初嫁随父母,再嫁随自己’习俗,苏夫人曾嫁过人,且有一子旁,若要再嫁,还是问问她自己意思为好!” 兴庆帝即将要开口话被打断,心下有些恼怒,皱着眉看了他半晌,待他忍不住额间淌汗,方才意兴阑珊同意道:“既如此,便传了那苏夫人过来,问问她自己意思罢!” 此音一落,便有内侍前去传令。 须臾片刻间,一身男装打扮苏梅跟内侍身后,走进前来。 她拜倒地,行了大礼,“民妇苏梅,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兴庆帝语气平淡,全然不复方才兴致勃勃。 看来,巩侍读召苏氏这位‘农神娘娘’见驾提议,实是不太符合圣人心意。官员们心中,不约而同下了这个定义。 兴庆帝也没有多言,直截了当说了传她见驾目。“你改良粮种,又提出各种建议,给大成带来了这场丰收。朕要奖赏与你,方才白太傅提议,为你与冯家二郎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民妇不要陛下任何奖赏。”方才起身苏梅闻言,立刻又跪了下去,以额触地,悲愤道,“民妇只求陛下,严惩六月二十火烧赈灾粮首恶,为黎民百姓做主。” 众官员当即倒抽一口冷气,目光嗖朝太傅白济远看去。便是听了主子吩咐,叫苏梅如愿面见圣颜巩侍读,也皱起了眉头,眼神有些微不善。 六月二十,郴州粮库突然着火,身粮库选取种粮苏梅,差一点就命丧火海。可查清根底,事情上报至圣人处之后,却被压下,迟迟没有决断。这事情,好似一把锋利大刀,架许多人脖子上。满朝上下,没有任何人敢圣人面前提及处置祸首之事,这苏梅,倒真有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样子。 见众人均无反应,苏梅再次叩首泣求:“陛下,大火焚毁数万石粮食,看守粮库几十名兵士无一生还,数十万灾民嗷嗷待哺之时,失了所有期望。陛下,看守粮库几十名兵士无辜,饿死了灾民无辜,求陛下处置首恶,叫枉死者瞑目吧!” “求陛下处置首恶!” “求陛下处置首恶!” “求陛下处置首恶!” “求陛下处置首恶!” …… 苏梅哭泣和呐喊,仿佛震彻了世人心,场官员、内侍、百姓纷纷跪倒,朗声求恳。 兴庆帝无言以对。 白济远眸中闪泪,他狠狠揉了一把眼睛,将溢出泪滴擦去,跪倒地,双手取下顶戴花翎,脱去身上一品蟒服,道:“小女做下此等恶事,臣无脸再见圣人,求圣人赐臣死罪,叫臣抵了囡囡之罪。她幼殇母亲,是臣没有教好她,才叫她为恶人间,是臣之大罪。” “哎……”兴庆帝长叹一声,有些怅惘道,“囡囡十五岁出嫁前,有一半日子是住宫中,养朕与皇后膝下,若是教导不利,朕亦与爱卿同罪。那时候囡囡,那般可爱宜人,怎么嫁了人,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话,可实是有意将罪推了出去,嫁人之后才变坏,那岂不就是丈夫之过? 堂下一身着四品鹤服青年立刻跪行出列,认罪道:“臣有罪,是臣没有看好贱内,叫她犯下此等恶事,请圣人赐罪。”他所言,自己所犯罪,只不过是没有看好那犯恶之人,隐晦驳了兴庆言中嫁人之后才变坏指责。 兴庆帝脸色,难看了些。 还没等别人说话,苏梅便道:“袁夫人今岁已二十有余,其所行罪孽,与旁人何干?”意思就是,白清都已经是二十多岁成年人了,犯了错自然是应该自己承担,怎么能够叫她爹和她丈夫来抵呢?这跟他们可没有什么关系啊! 谁都听得出,她真正想要对付,便是“囡囡”白清。 站丰收即田边,看着底下全是认同之色官员百姓,白济远绝望了。这等地步,便是圣人想要庇护囡囡,恐怕也不能了。 他看向袁茂林目光满是厌恶和憎恨。 他小囡囡,从一点点大就捧手心儿里养大小囡囡,因为这个男人,毁了。 一直窝一旁未曾做声路丞相这才出列,朗声驳道:“苏夫人此言差矣,白太傅身负教导之职,袁侍郎是白氏丈夫,但有所为,当属同罪,岂有不相干之理。况且袁侍郎历年来数次挪用户部款项,又收受商家贿赂,白太傅身为岳父,不思教导,却屡次为其掩盖罪行。圣人当秉公处理才是。”收受贿赂,挪用公款,包庇纵容,以权谋私…… 路闫宁这一竿子,是要将白家和袁家全部打死啊! 苏梅看了袁茂林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拜下大声喊道:“请陛下惩治贪官恶贼,为民做主!” “请陛下惩治贪官恶贼,为民做主!” “请陛下惩治贪官恶贼,为民做主!” “请陛下惩治贪官恶贼,为民做主!” …………………… 这个时候,兴庆帝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今日行为,方才一时开心,竟是想要当着百姓之面奖赏苏氏,好借此笼络民心。可这苏氏却忒没有眼色,一个女子,竟是借着百姓,干预起朝堂之事来了。 可是此刻,他已经被逼到退无可退之境,骑虎难下,实是为难至极。 他女儿虽多,可僚属兼好友白济远之女白清,小名囡囡,性情天真可人,乖巧善良,也是被他当成嫡女来教养。加之当年“三王之乱”,他与白济远被困宫中,太子妃及获封宜郡王长子,是白清之母姚氏拼了性命才护下来。 那一日,京城里血流成河,白府里,上至白济远爷爷白老太爷,下至仆从丫鬟,竟是除了前去做客太子妃、宜郡王及白济远和姚氏一双儿女,全都命丧黄泉。 姚氏以一己之身,挡住了数十身强力壮兵士攻击,身中二十余刀,也都屹立不倒。 她杀敌五十余人,坚持到他和白济远领兵前来相救,只留下一句“好好照顾囡囡”,便撒手人寰。 那个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身体里血,也早已经流。他们根本想象不出,她是靠着怎样力量,油灯枯之前,还奋力杀敌。 只那悲壮惨烈境况,震撼了他心,直至今日,还依然是历历目。 白清长相神似姚氏,看见她,便如看见当日那浑身浴血,鲜红似火,剧烈燃烧姚氏。他们只求白清不像姚氏红颜薄命,希望她能够好好儿,乐活着,不忍她沾染上半点鲜血和不堪。 从那一日起,他与皇后,将囡囡当成了自己亲生女儿看待,娇宠怜爱,除了没有公主封号和食邑,她所享用一切待遇,与嫡出公主一般无二。 他对她疼宠,丝毫不逊于白济远这个生身之父。 囡囡对他,也是孺慕如亲父。 囡囡犯错,他也生气,可他已经惩罚过她了。 二十板子,禁足一年。 这些人却还觉得不够,如今,竟是要逼着他处死他爱若亲女囡囡。 白济远深知他为难之处,也明白他对囡囡疼宠。可是他知晓女儿犯下是何等罪孽,即使不忍,即使难过,此时此地,却不是他们能够偏私了。 “小女犯下此等弥天大错,臣亦有大罪身,恳请陛下赐臣父女死罪。” “绍德!”兴庆帝眸光含泪。 苏梅生怕兴庆帝心软,打断他们君臣对视,朗声喊道:“恳请陛下为民做主,赐贪官恶贼死罪!” 兴庆帝狠狠捏着拳头,怒视苏梅。 苏梅直直对视,毫无惧色。 明明只是一小小农妇,竟有如此胆色,那浑身散发气息,果真如天女下凡,叫人不敢直视。 黎民叩头,一声声重复着她言语。 “恳请陛下为民做主,赐贪官恶贼死罪!” “恳请陛下为民做主,赐贪官恶贼死罪!” …… 那声音远远传扬,激荡对面山壁上,传回来悠远回声,好似发自天际声音。 “下诏!”兴庆帝终于妥协了。 翰林院大学士胡凯峰铺开旨帛,执笔相待。 “南浔女苏氏梅娘,因改良粮种、辅佐农业有功,今收其为义女,赐封安宁公主,封地南浔平谷,食邑五百户。” “太傅白济远教女无方,致使其女罹犯大错,撤其正一品太傅、其子白澈正二品内阁学士,其婿正四品户部侍郎,皆贬为庶民,永不录用。” “袁门白氏,兴庆二十五年六月二十日,着人放火烧毁郴州粮仓,死四十余粮仓看守,毁数万石粮食,罪,罪大恶极,着,赐毒酒一杯。” 当着文武百官,京城数千百姓面,兴庆帝旨意一道道颁了下去,便即打道回府。 百姓口呼万岁,簇拥相送,纷纷赞扬其为明君。 他们却不知,上了御驾明君,伸展开双手手心里,已然索”血肉模糊。 **** 白府正院中,尚不知自己已经被赐毒酒,即将要命丧黄泉白清依着软榻,一口一口叼过侍女喂食冰镇凤梨,神情麻木。 即使凤梨太过酸涩,她也不过只是眯了一下眼睛,竟是丝毫表情也无。 她长得娇小玲珑,一张巴掌大小脸蛋儿,若是两颊稍多些肉,应当是分外娇俏可爱。只她却双颊消瘦,面上苍白,眼神幽咽,眉宇之间,也是愁苦之色。 明明应该一个娇艳女子,却偏偏被整成了一副深闺怨妇模样。 “小姐,夫人跟前碧枝传话过来,说是圣人有旨意到,请你梳洗装扮,到前厅接旨!” 怔楞白清闻言一喜,急切问道:“可是皇帝伯伯要放我出去了?” “奴婢不知,天使就要临门了,小姐还是赶紧梳洗装扮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氏性恶善妒,嫉贤讳能,为一己私欲,竟放火焚烧赈灾之粮,置灾民于不顾,实乃罪大恶极,当施以极刑。念其父白济远为国忠数十载,特留其全尸,赐鸩酒一杯。白济远教女不贤,枉为人父人师,今撸夺其太子太傅之职,贬为庶人,永不录用。白济远之子白澈,纵容其妹之恶,不思报效朝廷,撤其内阁学士之职,贬为庶人,永不录用。撸夺白氏一族所有诰封……” “不,不可能!”听着圣旨中句句指责和惩处,看着随天使驾临内侍手捧着玉壶,白清不敢置信摇头。 “白氏,接旨谢恩吧!”念完圣旨天使久久得不到回应,抬声喊道。 “这不是真,皇帝伯伯,他答应过,过几天就放我出去。怎么会赐死,我不信,这不可能……” 她不敢相信,与她一同接旨嫂子涂氏,倒是一字一句全然听到脑中,也进了心里。 完了,全完了! 她恨恨看着白清,目光中一片红光,竟是像烈火燃烧一般,骇得堂中众人不敢动弹。 突然,她低吼一声,扑向跪身边白清,纤细双手,死死掐住她脖子,怒声凄绝控诉道:“害人精,都是你这个害人精,你自以为是,误我一生。害了我不够,连你父兄,你侄儿侄女都不放过。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死吧!哈哈……你去死啊……” “呃……呃呃……嫂,嫂子,放手……”使劲抓扯着对方掐着自己脖子手,白清目光中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 好难受,呼吸不过来了。 为什么,嫂子,为什么? 曾经为亲密好友,十年亲如姐妹姑嫂,后竟是要以这样方式来做了断! 就要死了,白清还是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为,是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竟是变成了如此模样? 犹记得年幼时,她们同闺学为伴,互相扶持,纵横京内。有皇帝伯伯相护,便是宗室贵女,也不得不避她们锋芒。后来,她是成全了她爱慕兄长心思,亲去皇宫,求着皇帝伯伯将她列入了秀女名单,然后赐婚给兄长为妻。 可是为什么,她言语中,会有那么深浓恨?她为什么,会这样狠狠掐住自己脖子? 那么用力,指甲都深深陷入到颈部肉中,窒息同时,浑身都疼痛。 她,是真,想要自己命啊! “放手,不会,再不会放手了!我要你死,要你死,是你害了我,全都是你,害人精,你害了我,还要害我孩子……” 她害了她?害了她孩子? 是了,圣旨已下,因为她火烧赈灾粮,所以娘家受牵连,全部贬为庶人,且终生不予再次录用。 可是,她根本没有干过。 她不过是派人去教训教训苏梅罢了,她身边明明有了一个冯远志,还总是来勾引茂林,难道不该教训么?赈灾粮被烧,与她何干? 为什么? 茂林不信她,父亲不信她,兄长嫂子、皇帝伯伯…… 所有人都不信她。 她真没有干过,她若是想要苏梅命,当年她一身狼狈出现,掀开了一场大风波,然后又潇洒离开时候,她有多少机会! 那个时候,她都没有下过手,怎么可能若干年后,去做那样事情呢? 赈灾募捐时候,她也有捐献粮食衣物啊!看着皇帝伯伯日日忧心焦虑,还因此而大病了一场,她还把自己所有能够动用银钱,全部交给茂林捐献了出去,希望能够一点自己力,让皇帝伯伯少操一点心,让灾民能够多一点钱吃饭。 会这样倾自己所有捐献她,怎么可能干出焚毁赈灾粮事情呢? 可惜,她辩解,没有任何人相信。 她不知“听潮阁”道为什么,明明以前,她说什么,他们都信。 不敢相信为何会如此! 然而,还没等她想个通透,窒息感觉,便随着越来越凄厉悲绝咒骂哭喊声,渐渐远去了。 后,一切归于了平静。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近盗文太猖獗了,我写了一章白清前世身死番外,来做防盗。 从来木有这么防盗过,弄了一下午,简直要崩溃了,该码正文,都来不及码了。 因此,今晚正文,就先不了哈!明儿,我量写多一点。 对不住各位亲亲,么么你们! 看这章番外这么肥厚份上,表怪我了…… l↖↗l</P></DIV> <TR> 61 因为晚间要入宫赴除夕宴,未末申初,白清就已经开始丫头嬷嬷们伺候下,沐浴衣,梳妆打扮了起来。 这喜庆日子里,她选了一件大红色绣牡丹图样厚袄,下配同色系云锦烟霞长裙,厚厚棉裤隐藏逶迤拖曳地长长裙摆下,外面再加上一件红狐披风,显得既富贵又吉祥。 她一头墨黑长发全部挽起,梳成了螺旋髻,插戴上一套精致开屏孔雀头饰,俱是以上等金丝宝石掐制而成,闪耀着珠光宝色,极为富贵华丽。相较于头饰,两只粉嫩娇艳耳垂上,只挂着两颗简单东珠吊坠,那珠子小如豌豆,却莹润光泽,隐隐散发着一股柔和气息,一看就知晓不是凡物。纤细洁白脖子上戴着八宝璎珞金项圈,手腕配上一对水透亮泽碧玉手镯,右手手指上戴了一枚镂空嵌珠荷花戒,再加上两枚压裙五福佩玉和腰间一只绣了荷花香囊,零零总总,竟是增加了好几斤重量,让原本就是强打起了精神来应付白清,顿时又有些萎靡了下去。 她性子跳脱又*玩,素来就不喜多戴珠宝首饰,嫌弃累赘。往常进宫都是随便插戴两支簪子或宫花,轻轻松松,今日里被两位老嬷嬷轮番教育了一番,方明白了身处不同环境和场合,对于自己妆扮要求,也有所不同。明白自己缺陷哪里,此时有人相帮,即便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别扭和不乐意,她也不得不听话将自己当成一个衣服架子,任由她们施为。 酉时初,当她终于盛装出现前院,早已等待多时白氏父子一见之下,顿时惊异万分。已经内心纠结了好几日白澈,心中是忧虑哀叹无限。 今晚这种场合,历来是父母相看儿媳女婿好时机,往年每回宫宴之后,大多会促成好几对姻缘。今日妹妹一改往常懈怠,打扮得如此美丽,父亲又有心为其择一良婿,偏偏肖肃又因公务出了京,根本不。 看来,肖肃那小子情路,还真堪忧呢! 不管白澈如何替肖肃忧心,白家马车,依然一刻不停朝着宫城方向驶去。 **** 大成除夕宴一般分为两次。 一次是定腊月二十八或者二十九宫廷大宴,出席是帝后、太子太子妃,年满七岁皇子公主,以及各王公侯伯等爵位功勋,并朝中二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还有一次,则是定年三十晚上皇家家宴,是皇帝与妻子儿女,并后宫妃嫔们团聚一堂好日子。 相对而言,君臣其乐融融宫廷大宴,要加奢华而隆重一些。 前世今生,即便已经无数次参加过这样盛宴,白清随着父兄进入夙宁宫宴会大厅时候,依然还是有些赞叹。上百张八人座圆席顺着宴会大厅东西两边齐整安置着,两列筵席北端,则是帝后相携而坐复层式主桌。 按照爵位和官阶,坐席由北朝南,递次排序。 白家席位,一贯距离主桌不远处西面。 他们进去时候,宴会厅里已是就坐半数以上,见圣人面前“大红人”白太傅到来,纷纷立起身来招呼寒暄,一众官员家眷见到盛装打扮白清时,都不由怔楞了片刻,然后交换一个怪异眼神。 白清自重生之后,除了自家办及笄礼,以及皇后芳辰小家宴,还从未出去参加过别宴会,自然不清楚,近她可又成了大家口中议论对象了。 大成国,她是第一个敢自己跟圣人求赐婚圣旨姑娘,也是第一个被圣人赐婚又短短半年时间内解除了婚约,还将未婚夫送进了昭狱姑娘。不管这里面是否有袁茂林算计,也不管其中真相究竟如何,这些夫人小姐们眼中,她无疑是一个大大异类,让她们敬而远之。 换做别家姑娘,如果发生了这样事情,恐怕早就躲家里,不敢出来见人了。可白清不但大张旗鼓接过了她嫂子原本打理家事,一番手段让那些理家几十年夫人都有些畏惧,今日还如此难得盛装出现除夕宴上,实是叫人没有想到。 不过白清向来受宠,圣人护得厉害,她又是个拎不清爆碳性子,这样重要盛大场合中,她们可没那个胆子去撩她锋芒,只隐晦多看了两眼之后,便又恢复了之前攀谈。 “刘夫人,我听说,太子今儿要给圣人敬献一对白雕,是不是真?”一位身着一品诰命服饰夫人一脸好奇向另一位身着二品诰命服饰夫人问道。 “是!汪夫人。”那二品诰命夫人颇为骄傲点头回道。 二人就这对白雕事情,兴致勃勃谈论了起来,还吸引了附近好些个诰命夫人,一个劲朝那位有内-幕消息刘夫人打听太子是如何捕捉到这对白雕细节,时不时,还发出一些惊异呼声。 白清脚步,却听到这话时候,突然一顿,脸色也嗖一下变得惨白。 白雕乃是大成圣鸟,传闻当年太祖皇帝征战边境之时,有一次因为下属反叛出卖,陷入了绝境,身受重伤,是他养着一只白雕,寻来了疗伤草药,救了他一命,才有了后来大成。而那只白雕,后却是因为一次刺杀,为太祖挡了致命一剑而亡。为纪念这只白雕,太祖令人以汉白玉雕了一个塑像,立寝宫里,日夜相伴。 到如今,那白玉雕像,也依然存放燕京旧宫中,白雕,也自此成为大成圣鸟。 当今兴庆帝年轻时曾草原上见过一对白雕,无奈却并未收服,一直引为憾事。机缘巧合之下,太子上月末得了一对,为迎合圣意,前世他便今日这个喜庆日子里,将之献了上去。 可是,那对神采奕奕白雕刚一送到御前,就众目睽睽之下倒毙了下去,引得圣人大怒。也是自此,原本对太子格外信任和宠*圣人,开始渐渐升起了一些忌惮和防备之心。 前世这个时候,白清早嫁给了袁茂林,冠上了袁家姓氏。那时袁茂林,不过是刚从庶吉士升迁为编修,根本没有进宫赴宴资格,白清自然也未曾进宫,没看到那个场景。若是此时这些夫人们没有谈论到,她也根本想不起来,冀王与苏梅谈论时提到“白雕事件”,就是发生今天夜里。 父亲还与同僚畅谈,白清心里有些焦急,只得伸出手,悄悄拉了拉前方兄长,凑到他耳边,叽里咕噜将此事说了一通,白澈当即面色发白匆匆离开,她这才施施然走到属于自家位置上坐下。面上虽然平静,心中却是一团乱麻。 事到临头了,连官员家眷都知晓太子今日要献上白雕,想必圣人也早有耳闻。不送上去,他肯定会生气猜忌,可若是他们查不出来那白雕问题,贸贸然送上去,再出了事,恐怕自家又要再一次陷入到前世困境中去。 心情纠结之下,她没有发觉,对面功勋爵位席面上,一个身着天蓝色衣裳,年约十七八岁姑娘,正频频打量审视着她,眼中闪过晦暗不明光彩。 **** 开宴时辰渐渐临近,厅中已然满座,白澈却依旧没有回转。白清心里是焦急万分,连原本强忍住维持着平静神情,也再维持不下去了。忍不住,她就将目光投向还与人热切交谈,笑得一脸如沐春风父亲。 察觉到女儿忐忑焦急目光,白济远终于与同僚暂别,回到座位上。白清忙不迭将事情小声又说了一遍,然后满面凄惶望着他。 “白雕事件”,不单单是太子危机,其实也是他们白家危机啊!谁让他们与太子关系,实太过亲近了一些呢? 可惜,现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好不容易才如愿以偿退了混,让自己境况变得好一些,她还没来得好好庆贺一番呢,就要再次面对这样境地。 难道还要继续前世悲剧么? 白清实不甘,她很想要改变如今局面,想要让冀王所有算计全部落空。因为只有太子顺利接位,或者圣人长长久久活下去,他们白家,才又安乐日子可过。 可是偏偏那么气人,事到临头了,她才知晓会发生什么事情,想要改变,也使不出多少力气来。 白济远相信儿子能力,虽有些担忧,却依旧十分轻松安慰女儿。见他如此笃定,白清倒是慢慢定下了心来。 这个时候,她才蓦然发现,那一道似有若无目光,顺着那目光看过去,却是一位从未见过陌生 l↖↗l</P></DIV> <TR> 62 每一年年初二开始,各家各户就都要忙着安排往各家走亲访友,自家也要准备着选一个好日子宴请亲友宾客。 这是一年中联络感情好时机。 白家宗族远江南,与涂氏家族翻脸之后,京城里便连姻亲都无一家了,来往,就只有白氏父子二人同年同僚等。 白济远高居庙堂,大年三十那一场闹剧,是叫人清楚看明白他圣人面前风光。是以初十那日,白府宴席上客似云来,连诸位宗室王爷都不请自来了。白济远早觉察出儿子不对劲,想明白之后为绝肖肃之意,也有意将女儿日渐贤惠名声宣扬出去,方便择一佳婿,府里事情也就全然甩开了手,交给女儿处置,自己是一概不管了。 他撒开了手倒是轻松意了,可怜了原本成算就不高白清,忙了个一塌糊涂。若非有吴、司两位嬷嬷提点和帮忙,早先就多备了些席面食材等,恐怕就真要被打个措手不及,搞砸了这年第一场宴会了。 宴会这日,来白府大半都只是男客,零星有几位关系亲近人家,才会携了夫人或小姐前来。白府没有当家主母,接待她们任务,自然就全部落了白清头上。 这一日,她一改原先惫懒,端着一张誉满笑意脸迎客,与一众伯母婶娘,姐姐妹妹寒暄打趣,倒是其乐融融。 自打涂家事发,涂氏女淫-荡不贞名声不知从何处传扬了出去,说得有根有据,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年宴来做客,大半都是亲近人家,自然懂得忌讳,不会提及白家糗事。 是以宴席由白清张罗,旁人不但没有提及涂氏半分,反而不住夸奖她,还打趣着让旁姑娘多跟她学着点,将来也好当家。 可惜,这一片欢场面却被一个故作柔弱尖锐声音打断:“白妹妹宴请亲友,竟是忘了给我发帖子,我不请自来,妹妹不会责怪吧!”话音落下时候,一个身着素色锦罗束腰长裙,披着一件乳白色及膝貂毛披风,头上戴满了珠翠,打扮得与她素净衣裳完全相反,十分富贵华丽年轻女人,清歌引导下,走了进来。 “小姐,余四夫人来了。”管心里再不喜,清歌依然谨守职责通报。 来人,赫然是那日受了白清诱导,发疯般狂奔出去寻找袁茂林告白王淑仪。自那日之后,她已是吩咐了人不许她再进门来,之后她不屈不挠来过几次,又是哭泣又是道歉好一番唱做俱佳,引得路人都心生不忍了,却依然不得其门而入,后来便渐渐从白府门口绝迹。白清以为,从今以后,她不会再上门了,却没想到她脸皮竟然会这么厚,趁着年白家宴请时候,不请自来了,还一副亲热得不得了,好似她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感情一如往昔模样。 可惜,从那日开始,就连白府里下人们也全都改了口,不再亲近唤她王小姐,反而按照其夫家排行,称为余四夫人。 如此,可见情分已然消散了。 换做以前,决裂之后,对方这般不请自来,指不定白清就要不管不顾吩咐人将之打了出去。然而此时她,为人处事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她只错愕一瞬,面上便堆砌起看不出喜怒客套笑容,神色从容淡定,十分有礼道:“来者即是客,余四夫人有心,小女自是欢迎。”说着,又令人给她安排了位置上了茶水点心,转头就又与旁人说话去了。 王淑仪出身虽富贵,却是父母双亡孤女,依附襄阳候府而生,又与侯府夫人姑娘们全都不和。待后来嫁了威远侯府,又因为人做作,寻常总是挂着一幅可怜兮兮委屈样,好似全世界都辜负了她缘故,不受公婆妯娌待见,与夫君关系也不甚好,可谓是两头无靠孤家寡人。 这等毫无利用价值,又总是想从别人身上获得利益人,京城里见惯了权势夫人小姐们,素来就不待见。从前便只有白清与她交好,如今连白清都表露出疏离态度,白府正院厅堂内就座各自寒暄夫人小姐们,自然是不搭理她。 独自孤寂就座,看着白清满厅堂里如蝴蝶飞舞,偶尔还发出一阵清脆笑声,娇嗔嬉闹,好不欢样子,王淑仪心中嫉妒和烦闷,加抑制不住。 她捏了捏手掌心,笑意盎然大声道:“白妹妹,今儿这样场合,怎地没看见涂姐姐呢?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不能出来见客,我们三人素来交好,不如让丫头领我去看看她吧!这么久没见了,我倒是挺想念她。”她嘴角挂着恬淡笑容,语气欢亲切,好似白家真有什么好事一般。可惜,眼睛里掩饰不住意和嘲讽,显露了她真实目。 天神一般玉郎白澈,竟然收拢不住妻子心,戴了绿帽子,这已是叫人不敢置信。她如此言辞,是提醒旁人,白澈成亲已经一年多了,却从没传出过任何好消息。指不定就是他自身有什么问题,涂氏才会出去偷人呢! 满厅喧闹,顿时一静,众人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惊愕。就算大家私底下如此想过也如此说过,可也没有任何人,会如此明目张胆白家人面前讲出来。 余王氏这人,果然是有娘生没爹教,上不得台面。 这般受众人瞩目,王淑仪才不管旁人想些什么,她只享受着。顺带还能够打击骄傲地不可一世白清,她就加乐意了。原本她算计白清,心中还有一丝不忍,可想着将来她跟着袁郎,可以过她自己想求也求不到好日子,又很是妒忌,恨不能让其坠入万丈深渊,摔个支离破碎。 这样复杂情感,许多个无法入眠夜晚离痛苦折磨着她,有好几次,她差点忍不住将一切脱口而出,全然告知。可是后来,白清竟然那么卑鄙拿她与袁郎情感来迷惑她心神,怂恿她跑去向袁郎表白,还试图让她做出背弃夫家,自绝改嫁事情来,想要将她置诸死地。 若非她丫头机灵,适时地打晕阻止了她,指不定她早已经被余家送还襄阳侯府,被舅舅给处死了。可是等她醒来之后,却听闻袁白婚约解除,袁郎被关昭狱消息。从那一刻开始,她与白清,就彻底成了仇人,不共戴天。 这些日子,她想了法子,都没能够将之救出昭狱,屡次前来白府,往日里随她自由出入地方,如今竟是连门都进不来了。她恨,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可是,失了白清帮扶她,什么都做不到。 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进来了,她一定要逼着她,将袁郎从昭狱里救出来。 白清这个人,重视就是她父兄,拿涂氏之事说事儿,她肯定沉不住气,必然火冒三丈。她再加以引导,将袁郎之事栽倒她父兄头上,不愁她不上当。为了父兄名声,她就算有再多气,也肯定会忍下去,将他给救出来。 可惜,白清却并没有按照她编撰剧本表演。闻言之后,连面上笑容都未曾变化半分,语气反而十分亲切和悦说道:“余四夫人若是真想念涂氏,我倒是可以让人送你去见她。只是不知,你想念,是她人呢,还是她魂?” 白清言辞行事完全出乎意料,王淑仪被打个措手不及,茫然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念她么?我玄慈观曾听慈安师太说过,人死之后,魂魄七七四十九日不散,流连人间。及至四十九日之后,方才魂归地府。这期间,若有人十分惦念,那魂魄定然时时跟随,日日相伴。指不定,你提及想念她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来到你身边了呢!你跟她说说话,兴许,她还能给你一星半点儿反应。” 王淑仪顿觉一股阴森森气息扑面而来,立起身来颤抖着声音凄惶道:“你胡说八道,妖言惑众。”语气虽坚定,可却满面恐惧左顾右盼,是真被吓得不轻。 不止是她,厅堂里其余客人,也都有些惊惧。世人多信神鬼之说,何况白清之言,还假借佛法高深慈安师太之名,是叫人信服。 好歹是自家宴会,太过了也不好,白清见好就收,坦然道:“你既想念她,还是去涂家吧!圣人已经令人将其尸首归还本家,你现去,看能见得着。清歌,找两个健壮妈妈进来,送余四夫人去涂家。跟门房说,他坏了我规矩,随便什么人都往里放,罚他三个月月钱,下次再犯,就直接打发到庄子里去,不用回来了。” 说完,转向一干被震惊夫人小姐,歉然道:“叫各位看笑话了,马上要开席了,诸位夫人小姐,这边请。” 夫人小姐们神色都有些僵硬,可她们却十分明白,圣人都三缄其口事情,不是她们能够搀和。于是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从善如流起身,就要往宴客厅去。 这时,一直垂首立王淑仪身后丫鬟却突然抬起头来,莫名其妙问道:“白小姐,不知我家夫君,现何处?” l↖↗l</P></DIV> <TR> 63 事情一出接着一出,好似戏台上叶子戏,一出完了,另一出立马上演,简直叫人目不暇接,也实让人看得津津有味。 那丫鬟打扮女子出声询问之后,白清看过去目光就顿时怔住了,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一时之间,众人皆都露出疑惑神态,不知是该立刻避嫌离开,还是留下来继续看这一出叫人欲罢不能好戏。 威远侯府嫡次媳妇身边丫鬟,跑到白家来,明目张胆问白家小姐她夫君下落,这简直就是天下奇谈了。可白小姐不但没有令人掌她嘴,反而还看着这个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丫头发呆。 她们可以问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么? 她们不知道,此时白清,已然陷入一种既定宿命,终究是无法躲避深深无奈中去了。 苏梅,是她来了。就好像上辈子她无声无息出现,查明一切之后,才引着她去相见那般,今生依然这样悄无声息出现京城。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引她去见,反而主动找上了门来。 白清原以为,她与袁茂林解除了婚约之后,同苏梅之间,就从此再无任何关系了。前世经历那一切磨难,也都可以化作昨日烟云,再不用去回忆,也再不必日日忧愁担心了。 可是,她不想追究,不想回忆,只期望将一切忘却。却忘了,苏梅根本不可能会放过她。 她其实早该想得到,苏梅此人是出了名心眼儿小,睚眦必报,书中对她这种性格,美其名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报之。”。 因为她白清出现,袁茂林才会写了休书回去,害得她难产,甚至差点丢了性命,她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呢?她们之间,从她被引得起了心思,要嫁给袁茂林为妻那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了无法再改。 宿命仇敌,总是要斗出个胜负高低来,才能罢休。 丫鬟打扮苏梅见白清一副傻呆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怔楞模样,嘴角露出个讽刺弧度,微微笑开了,再次咄咄问道:“白小姐,敢问我夫君,今科状元袁茂林,现何处?” “嗡”一声,众人再次震惊,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二人,满面错愕。 曾与白清定亲,甚至于差点儿就成了亲,之后又异军突起,直接从翰林院被圣旨调至骁骑营都指挥使,安乐侯肖肃肖大人身边担任副使前往江南办案,一时之间京城里炙手可热,颇受推崇科状元袁茂林,竟然早有妻室。 怪道自江南归来之后,圣人就莫名其妙下口谕解除了他与白清婚约,还将之打入昭狱呢?原先还有人传言,说是白清看上了旁人,白家仗着圣人宠幸,赶杀绝,没想到受了委屈,反而是白清啊! 夫人小姐们,都不由得起了几分同情之心。 白家这段日子,真可谓是多灾多难。好好姑娘,去趟玄慈观,竟然就惊了马,还摔断了手,耽误了婚期,然后又突然解除婚约。接着涂氏出轨,涂家人大年三十儿打上门来,据闻还差点将白太傅和白清给杀了。这好不容易有圣人做主,安定了几日,好好一个年宴,居然就又闹开了。 啧啧,不会是真碰上什么霉星吧!待回头家去了,可得跨跨火盆,祛祛晦气才成,别来白家做了回客,就带累了自家气运才好。 白清还未曾有任何动作,王淑仪就忍不住一巴掌甩了过去,然后厉声问道:“袁郎是你夫君?”她神色间,充满了不可置信震惊,好似魔怔了般,将所有顾忌都完全抛开了去。悲伤绝望控诉道,“他明明说过未曾娶妻,又怎么会是你夫君。小梅,你来京城里,举目无亲,连个住地方都没有。是我好心收留了你,还满足你好奇,带着你来见识白家风光,你然这里胡说八道,破坏袁郎名声,你如何对得起我?”话还未说完,泪水就已经从眼眶中慢慢滑落了下来。那一副伤心欲绝,浑身颤抖可怜样子,真是叫人看了就有些心生不忍。 可惜场,包括白清内,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情她,没有人开口说半句声援她话。 顶着余四夫人名号,口口声声喊着闺蜜前未婚夫,旁人丈夫“袁郎”。再傻人,也听得出来发生过什么事情了。不由得对白请,又多了两份同情。当然,多,则是一些发自内心无奈和恨其不争。 她眼睛得多瞎,才会将涂氏王氏这两个女人当成闺蜜,处处维护?她心得有多盲,才会千挑万选,寻了那么个卑劣男人做夫君? 怪道世人常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这实是至理名言啊!她自己不争气,那么轻易就一次又一次被旁人算计谋划了去,也是她自己活该了。 好如今总算聪明了点儿,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吧! 原本疑惑白清为何突然变了性子,开始学着打理家事,今日还如此压抑着跳脱本性,周到照顾宾客,并且颇有几分老道处理事务夫人小姐们,总算给她找到了一个绝佳好理由了。 经历了这么大磨难,再笨再傻人,也该明白自己当做些什么了。 众人惊呼和心里不约而同产生想法,丝毫没有影响到含恨而来苏梅。她恨白清,因为她是罪魁祸首,若没有她,夫君不会背叛她,她不会差点死去,儿子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跟着她吃那么多苦,甚至于若没有冯公子相助,他们母子还差点丢了性命。进京之后,一番调查,又让她发现了王淑仪这个隐藏白清背后,为她夫君出谋划策,并且恋-奸-情-热女人,是叫她恨得牙痒痒。 相对于王淑仪想了办法要救袁茂林出狱,夫君被关昭狱,苏梅却是乐见其成。从他背叛她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将他当成了死人,进了诏狱,半只脚就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也省得她去动手了。如此也可免去将来儿子知道了真相之后,会责怪她潜危机。 但是这两个女人,招惹了她夫君,害得她那么惨之后,却依旧还过得好好,她怎么能够放过? 所以,一番算计之后,她得了王淑仪信任,假扮她丫鬟,跟着她来到白家。她要当着全京城贵妇小姐面,揭穿她们真面目。她倒要看看,顶着抢夺他人夫君恶名,她们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天下人。 轻轻揉了已经红肿起来脸,苏梅冷冷笑着,傲然抬头挺胸,目光中充满了鄙夷,讽刺道:“都说‘清雅三姝’乃京城女子典范,却不料两个背夫偷人,两个抢夺他人丈夫,京城女子若以此为典范,不知京中男儿,还敢不敢娶妻了?” “清雅三姝”乃是白清、涂解语、王淑仪三人曾经雅称。她们三人自幼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而且白清名讳含清字,其人又清澈如水,仿佛一眼就能看。而涂解语与王淑仪二人,都是雅致之人,颇有几分贤名外,故而世人以此雅称戏谐她们。 至于所谓女子典范,本来就只是传言和恭维而已,从无人当真。 可是此刻,苏梅却拿这个名头,将白清同名声狼藉涂氏,以及自曝其丑王淑仪连一起,一杆打翻。那是一点活路都不想给她留啊! 场大半都是白家亲近之人,对白请自然多一分偏待,听闻此言之后,当下就有人要开口替她辩解。 呆滞了许久白清,却此时突然醒过神来,语言中满是机锋开口说道:“苏梅,袁茂林昭狱里。他犯了欺君之罪,若论起来,当是要牵连九族,满门抄斩。你既已拿了休书,便不要以他妻子自居,否则恐怕会拖累了你。对了,就算他已经休了你,你儿子,也还是应当算满门之中。” “你……”苏梅气势,被她短短几句话,顿时打得支离破碎。 再剧烈恨,当面对死亡威胁时候,都会一刹那间烟消云散。 苏梅惜命,可她却拿自己命去*着那个差点让她丢了命孩子,这一点,没有人比白清清楚了。 《弃妇翻身记》里曾描写过,她可以为儿子付出她所有一切,也可以做出任何妥协。甚至于,为了她儿子,她连倾心相付冯志远都可以毫不犹豫抛弃。 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拿她命根子一样儿子来威胁她,能让她感到恐惧呢? 天下之大,莫非皇土,若圣人真要以袁茂林欺君之罪,牵连她儿子,她就算有神奇《农业百科全书》,就算能够配置很多旁人想也想象不到药物,就算她冯郎武功高强,又能如何呢?他们又可以逃到哪里去呢? 逃不过。 何况,她不但没有逃,反而自动送上门来。 这辈子情况可不比前世,前世袁茂林成婚之后便扶摇直上,待她找上门来之时,已是升了从五品户部员外郎,圣人面前也挂了名。那时候他,一片风光,就算女色上出一点问题,只要她不追究,旁人不过议论几句而已。苏梅上门,还能站原配制高点上,鄙夷她白清这个夺人夫君“贱-人”。 可如今呢?他成了关押昭狱中欺君罪臣,苏梅出现,不过是将来给侩子手刀口上,多添一两条人命而已。 这样不利情况下,她竟然还寻上白家门来,做出这幅受伤姿态来,简直是不知所谓啊! 今天这一出戏,可谓是她大败笔。 这么简单道理,连白清这等蠢钝之人都明白了,以苏梅聪敏,经由提醒之后,又岂能想不明白。她脸“唰”一下就苍白起来,神色间暗含戾气,也顿时转为无悔恨和深重哀愁。 若是为了出那一口被夺夫君恶气,却将宝贝儿子陷入绝境,她恐怕真会悔恨终身。这一刻,她再没了任何报仇心思,心中迫切想法,就是带着儿子赶紧离开,离得远远,让人再也寻不到她一丝一毫踪迹。 可是,白清会放她走吗? 她忐忑望向白清眼神中,不由自主带上了点点祈求。可是她自尊,容不得她开口求饶。 场面,又僵住了。 看明白了她神情,白清笑了。自重生以来便一直压抑胸口憋闷和忧虑,这一刻,竟是突然之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苏梅,不再是那个站神坛上俯视万千百姓“农神娘娘”,也不再是可以决定她白清命运人。 重活一世,就算依旧是宿命仇敌,她们交锋,也已然完全不同。 她不再是完败于苏梅那个蠢笨痴傻之人了。 心情松之后,占了上风白清放弃了赶杀绝,她甚至不屑于再同她多说一句话,挥了挥手,令体壮妈妈们将苏梅、王淑仪,连同余家一干仆从,通通都轰出了白府。 一众人前往白府宴客厅,围坐席面,举杯相贺,欢闹一堂,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只有白清知晓,很多东西,从她重生回来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完全不同了。 l↖↗l</P></DIV> <TR> 64 苏梅突兀出现白家,扔下如此轰动消息,旁人看来,白清被人如此侮辱,简直是将直接将她整块脸皮扯下来,丢到地上使劲儿踩。按她往常暴虐脾性,定然会怒火中烧,大发雷霆才是。可谁都没想到,她不但不怪,反而以德报怨提点对方避开嫌疑,免受牵连,然后很客气将对方请了出去。 这无疑是放虎归山,也太过优柔纯善了些,根本不像是她性子,而且她如此做,指不定会留下什么预想不到后患来。 后来再一想想,或许是她脑子想太过简单,想不到这一处去。很有可能,她只是单纯同情和不忍心去伤害这样一个与她同病相怜,一样被袁茂林欺骗了女人。 私底下,倒是好些心存善念夫人出言提点分析,谆谆劝解。 听得她们善意责备和劝告,白清很是感动。上辈子她,因为亲人们宠溺,从来听不得半点指责,只一味沉浸有心人口蜜腹剑中。 重生之后,她不再如前世那么蠢笨,看人看事都不再浮于表面之上。现她,知晓什么叫忠言逆耳,也明白责备她人,并非完全是仇敌,而吹捧她人,也不全都是朋友。 可即便如此,她却也没有将自己已经派人跟踪苏梅行动,以及后续一切盘算诉诸于口。所有事情,等一切尘埃落定,她们自然明白,她其实并非她们想象当中那么傻。 其实要说整个大成国里了解苏梅人,她白清认了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认第一。 上辈子她们从知道对方存那一刻开始,就是宿命敌人,并且斗争了一生,后以她惨败身死而告终。之后进入书楼,看了整个属于苏梅故事,又重回人间之后,这半年以来,她几乎将苏梅每一个行为,每一种想法以及每一次她所做事情带来后果,都一一回忆分析了很多很多遍。 从这些小小细节中,她几乎可以看透了苏梅这个人。 上辈子情况,其实她若是狠心毒辣一些,一见面就直接让人拿了她打杀了,有父兄收尾,旁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苏梅也就根本无法算到她。可苏梅心中深知有很大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情况下,却依然不管不顾将她引了过去,偏偏她就那么顺着她想法,居然放弃自己优势,妄图跟她理论,后被她成功算计去了肚子里孩子。 后来,她竟然还蠢得答应了袁茂林要求,让其进府来伺候汤药,以赎其罪。她以丫鬟之名进府,上面不过是一个袁茂林偶尔护着,她若是想要她性命,只需一句话而已。这样危机四伏境况,苏梅竟也丝毫不惧,后还真叫她得逞,给自己下了无药可解绝育药。之后八年多时间,她喝了那么多苦涩药汁子,终到底还是没能求得一个属于自己孩儿。 前世苏梅就敢如此拿她自己性命,来拼一个报仇雪恨机会。 以她睚眦必报性子,谁又能够保证得了,今生她不会再一次如此拼命呢?她如今担忧,不过是儿子危险,待她将那小家伙安顿妥善之后,铁定会再回来。 见到她出现那一瞬,白清不是没有想过,要杜绝后患好办法,其实就是第一时间杀了她。 可是她却不敢,一是大年下,当着这么多夫人小姐面,她须得维护白家和父兄清明名声。二是苏梅太过危险,有《农业百科全书》相助,一花一草,她手中都能够化作神奇毒物。她不敢保证,当她出手时候,苏梅反击,她能够接得下来。 若是不知不觉间,又着了道,她恐怕得将自己给怄死了去。 所以,她毫不犹豫放她离开,然后令人通知父兄,派出高手去跟踪。她要做,是先抓住对方致命弱点,给予重击。 苏梅弱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孩子。 当然,苏梅若是真立刻带着孩子离开京城,从此再不出现,她可以放过她。毕竟以她性子,要拿一个无辜孩子来出气,为自己做挡箭牌,还真是有些亏心。可是如果苏梅执迷不悟,一定要将她当成仇人,如前世般为冀王出谋划策,制作毒药谋害那些她今生试图保护人话,她真不介意做一个真正毒妇,自家人出事之前,先把苏梅和袁茂林儿子,推进深渊中去。 **** 是夜,跟踪监视人传回消息。 听完之后白清不得不感慨,这世间有些事情,果然是命中注定了。 就如苏梅和冯志远,也如苏梅和连瑾。 上辈子苏梅是今年六月份,准备了足够盘缠,还从容变卖了所有家产之后,才离开南浔前来京城。然后路上,她遇见了因争夺门派继承者之位而被其师弟下毒已经濒死冯志远,并且救了他。冯志远感念其救命之恩,又因门派争斗对所谓江湖产生了厌倦,遂决定护送他们母子上京。一路行来,两个受过亲近之人伤害男女互相扶持,日子久了,便渐生一股别样情愫。 而今生,苏梅明明提早了半年多离开南浔,进京路上,居然还能那么巧又碰到了冯志远。不过这一次不是她救了冯志远,反而是冯志远救了盘缠用,不得不停下来赚钱,却被骗落进了妓院老鸨手中她。可是他虽然救出了他们母子,却偏偏引发了内伤,后她又救了他。 不管谁救了谁,反正他们两个人还是跟前世一样,以报救命之恩为由,一同来到了京城。 巧合是,他们竟然还是住芳草街背后锦绣路上。明明他们上辈子住房子,早被白清买了下来,为就是能够第一时间掌握住寻不到踪影他们消息。结果他们早年前就进了京,还住那所房子隔壁,她却到苏梅今日出现面前时,才发现他们踪迹。 据来人报告,苏梅进京之后,就开始迫不及待对袁茂林京城中事情展开了调查。 不过花了短短几日时间,那些原本隐藏得深深蛛丝马迹,都被她一一寻了出来。就连许多白清按照上辈子记忆和原著参考,花了巨大人力财力才寻摸和确认秘密,也被她一个人好似撞大运一般,全部查了个露底。 白清不得不承认,作为女配角,对女主角运势,她只能说一个服字。 打探清楚一切苏梅,确认了自己仇人,便开始有计划接近。很,她就以一副滋养容颜方子,轻易获得了王淑仪信任,然后跟着她,来到了白家。 结果,却因为一个欺君之罪,牵连满门罪名铩羽而归。 离开白家之后,她却并没有如白清以为那样,匆忙回去安排儿子离开京城,躲到安全地方去。反而闲适去了西市,买了好些奇玩意儿,方才准备回家去。 结果巧事情这个时候出现了。 冀王连瑾竟然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要买东西,喧闹繁华东市不去,竟然跑到杂乱不堪西市去了。而且好巧不巧,遇上了一群闲人械斗,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木剑,插穿了肺部,当场就昏迷了过去。 要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边伺候侍卫和随从都被挤散了。 然后,濒死之际,苏梅突然大发慈悲,将他带回了她怀远坊锦绣路上租住房子里,用常人根本想象不到一些花花草草,搭配着一种奇怪绿色粉末,救活了过来。 监视人冯志远回去之后,就退了出来,远远守着。那个时候,冀王已然苏醒,不过因为伤要害之处,又失血过多,暂时不能随意动弹,只得留那里养伤。 **** 赐了赏钱,打发走了来报信人,白清手掌托腮,眉头紧皱,微微出神。 上辈子苏梅也救过冀王,不过不是现,也不是京城里。 按照《弃妇翻身记》对他们初遇情景描述,兴庆十七年,也就是明年九月,冀王再次随同其师尊大儒宋崇出京游历,行至江南南京。那时正值秋收季节,宋崇相会友人,无需他陪同闲暇之余,冀王突然起了心思,去乡间看农夫收割,结果却被一种当地十分出名,遇之必死无疑三头王蛇咬中了脚踝。 此蛇剧毒无比,见血封喉。眼看着他就要不行了,那么巧带着儿子上山玩耍苏梅下山来,短暂犹豫之后,出手相救。 然后,他们慢慢了解到对方身份,开始合作。苏梅负责定期给冀王配置他所需要药品,而冀王,负责为苏梅所有农业研究以及成果保驾护航,并且承诺替她对付一直坚持不懈,千里迢迢派人到江南来寻她麻烦白清。 然后,苏梅一改之前颓势,渐渐开始展露她原先隐藏起来才华,将她“农神娘娘”名号,传遍了整个大成。 而白家,随着皇后太子一脉坍塌,渐入颓势。白清抢夺他人丈夫,还将原配逼得走投无语毒妇名声,亦随之传扬天下。 如果说上辈子她掉落深渊起源,是来自于袁茂林算计。那么,他们二人以救命之恩为开端联合,便是重狠那一下推手。 她思来想去,准备了那么久,想要彻底隔绝开苏梅与连瑾相遇,并且破坏掉他们联盟计划,就这么一转眼间,便彻底破产了。 不过,闹市遇袭,那么巧身边无人被旁人适时救了,以连瑾多疑性格,他绝对会有所怀疑,八成不会那么将自己真实身份吐露! 兴许,这一点可以利用起来。 想到此,白清突然笑眯了眼,急切冲一旁沉默不语父兄提议道:“爹,哥,不如咱们让人报官吧!” l↖↗l</P></DIV> <TR> 65 由于大年三十白家械斗案没有及时处理,造成不少伤亡,整个京畿营都吃了挂落,连圣人自来倚为心腹都指挥使谷耀桡都被下旨申斥一番,罚了俸禄,近日来京畿卫办事效率着实提高了不少。 这不,东市发生小规模械斗消息传出去不过才两刻钟时间,一个卫队京畿卫就赶到了,他们迅速出手制止,将涉案人员全数逮捕押回衙门,然后清理现场。 半个时辰之后,一切恢复原样,紧闭商店打开了门,一哄而散小商贩重架开了摊子,扬声叫卖起来。只有被洗过湿漉漉青石板,和浸入石板缝隙中暗红血色,证明了那一场死亡三人,受伤十数人械斗,真实这里上演过。 偌大一个京城里,哪天不发生几起打斗伤人案子,只要不是像白府械斗案那样,两边都是不好惹权贵家族,京畿卫按照规矩处置起来,也是十分驾轻就熟,丝毫不费什么力气。 可是不知道他们近是不是霉运缠身,这么个看似简单,毫不牵涉闲人帮斗,却偏偏叫他们再次遇上了大-麻烦。 申时初刻,四位形容狼狈宫中太监和侍卫前来求助,说东市械斗发生时候,冀王殿下正处于漩涡之中,他们一群伺候人被一哄而散民众冲散,待回转之后,冀王已然不知所踪了。 这事儿,比起大年三十儿白家发生那事,为严重啊! 虽说几个皇子中冀王不是受宠,可淑妃娘娘却素来深得圣心,而冀王则是淑妃唯一儿子,若是他真京城里出了事儿,搞不好他们整个京畿营都得为他陪葬。营卫当下急了,立刻将事情逐级报了上去,届时正白府做客谷耀桡都指挥使听到消息,当即告辞离开,亲自领着人前去东市,逐一排查。 可惜,耗费好几个时辰,却根本寻不到分毫蛛丝马迹,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这里出现过一般,人间蒸发了。就连那帮熬不住严刑拷打闲汉,也没吐露出什么有用信息来。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圣人儿子就这么突兀消失了! 谷耀桡不得不开始怀疑,那场所谓闲人帮斗,是不是根本就不寻常?难道,竟是有人故意挑起了斗争,然后趁乱将冀王殿下掳走了? 那么,他们目究竟是什么呢?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谷耀桡知道,他们不能再拖下去了。之前他还可推说生怕消息泄露,叫冀王殿下处境险,这才私底下寻找。可到此时依然没有消息,他若是还继续隐瞒不报,一旦圣人从别地方得了消息,宫门下钥之后他连辩解都不能。 到时候恐怕他不死,这辈子也再无任何前程可言了。 当下,他将自己身上朝服弄得乱了些,准备进宫去。 就这时,有消息传来,怀远坊有人悄悄到衙门来报案,说是他走亲戚回家时候,无意中看到租住怀远坊锦绣路十八号,一对年前才进京江湖人士打扮夫妇,将一个衣着配饰十分富贵华丽,腰间还挂着明*荷包,却是浑身染满鲜血人掳到了住处。 皇城根下居住人,谁不知晓那明*只有皇族可用。怀远坊这等平民居多,甚少权贵居住坊内,竟然会出现一个皇族中人,而且还是以这等狼狈样子,被外来者带回去,傻子也知道有问题了。 这事儿既让他瞧见了,自然不敢隐瞒,立刻就赶来报案了。 言辞之间,还将那江湖人武功形容得十分高强,飞檐走壁,踏雪无痕,就好像他亲眼看见一般,满是赞叹,直呼神技。 这个消息,简直是瞌睡了立马就有人送上了枕头,谷耀桡宫也不进了,当下亲自点兵,带了三千京畿卫,悄无声息进了怀远坊,里三层外三层将那座两进小宅院给围了起来。 唯恐打草惊蛇,叫对方拿了冀王来做人质,谷耀桡并未下令强攻,反而带着人从芳草街借了民居,两相靠近院墙上架起了一排梯子,将手底下功夫好几十个人组成第一卫队,准备翻墙进去暗自探查,好能安然将人救出来。 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安排巷子外面一个醉酒闲汉开始闹腾了起来。他一路骂骂咧咧,跌跌撞撞走来,到十八号院门口时,突然疯也似冲上去拍起门来,并且大声骂道:“死婆娘,呃……劳资回来了,开门……给劳资开门。” 冯志远苏梅二人正闲谈,听闻声音,当下惊疑走了出去。租住旁人房屋,遇上此等情况,也属正常,他们并未产生任何怀疑。 与此同时,后宅算准了时机京畿卫第一卫队翻墙而过,轻巧落到了院子里。 可是,完全出乎意料事情发生了,营卫们刚一落地,就跟中邪似,一个接着一个,全部瘫倒地,再无声息。 墙头上谷耀桡见状,顿时变了脸色。 他知晓江湖人士武功高强,敢于如此明目张胆掳掠皇子也定然不凡,可他手底下训练出来人手也不是吃素。却没想到,对方比他想象当中加深不可测,竟然还未照面,就瞬间放倒了他数十位好手。 十六岁从普通兵士做起,军中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又掌控了京畿防卫十数年,他却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状况。 对方有着神秘莫测手段,又有冀王手为质,不论是强攻还是智取,都不可行。 一时之间,他如临大敌,竟是不知该如何办了。 他却不知晓,他心中担忧顾虑所谓神秘手段,不过是苏梅为了保护他们母子二人安全,沿着墙边五米处洒下软晕散罢了。 一路从江南行来,因身边跟着冯志远这位除暴安良大侠,路途上屡次遭遇伏击劫杀,好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她已如惊弓之鸟。后来,索性按照《农业百科全书》里配方,配置了大量无视功力,只要能够呼吸就可将之迷晕软晕散,然后每日夜晚降临之前,洒住处周围。有效防止了有人趁夜偷袭,暂保安全,顺带,还抓获了许多宵小之徒。这才加了他们进京进程。 几个月时间,已然形成习惯,进京安顿下来之后,苏梅也保持着没有改变。 若是寻常,她这种自保手段倒是无可厚非,抓住了翻墙而入宵小之徒,不管是送进官府,还是私下打杀,都情有可原。毕竟这年头,敢夜闯女眷后宅,不是偷儿,就是采花贼,打死了不论。 可今儿就那么巧,她这药迷晕不是什么宵小之徒,反而是正义京畿卫,也算是她时运不济了。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得白清算计。 从原著中,白清知晓苏梅有这么个习惯,还曾经她这个习惯下吃过亏。 此人性子多疑,就算依靠冯志远保护,也不肯全心托付,总是会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那本书中,她也因为这个性格和行事问题,与冯志远感情发生过危机,差点没决裂。 当然,等一切解释清楚之后,冯志远对她故作坚强和缺乏安全感忐忑,加怜惜,二人感情,是进了一大步。 一个人性格总不会有太大变化,按照父兄对谷耀桡分析,白清有八成把握,京畿卫会铩羽而归,致使苏梅冯志远掳掠皇子,图谋不轨罪名确立。当然,苏梅若是放弃如此布置,又或者京畿营光明正大从正门进入,顺利救走冀王,也一样逃不过掳掠皇子罪名。 只不过那样话,兴许冀王会相信一切都是出自于巧合,有可能出手相救他救命恩人。 毕竟苏梅能力和魅力,连白清自己都不得不承认。 可是她还是要赌上一把,如果有变故,再另行安排便是了。反正今生今世,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苏梅连瑾二人再有结盟联合机会。 苏梅既然不肯放下一切,离开京城安分度日,反而想重走上她前世那条“依附冀王,宣扬名声,被册公主”康庄大道,那她也不需再多做顾虑,便用一切心思,去毁了她又如何呢? 至于她被毁之后,那曾经救助和帮扶了千千万万大成民众农业改革夭折了,又与她何干? 重生而来,她所求,不过是家人平安,岁月安宁罢了。若是苏梅要破坏,她才不乎弄死了她之后,将来会有多少人遇难遭灾。 那些人,本也与她无关,不是么? **** 事情按照她所期望那样发展。面对如此境况,谷耀桡已经心里确认冀王对方手上,并且展开了各种阴谋论断,心中暗自焦急不已,却也再不敢为了将功赎罪而自专。 当下,他下令京畿卫退守百米以外,团团包围,严防死守,不许任何人出入,违者可立斩刀下。而他自己,则速朝皇宫赶去,向圣人禀报求助去了。 兴庆帝掌控京城,获取各类消息渠道自然不单单倚靠臣下自动上禀,事情发生同时,就已经有消息呈至御前,他甚至已经清楚知道,住那间宅院里,是今日白府闹场袁茂林发妻苏氏。甚至于,他连白清派人跟踪苏梅,得了消息之后又立刻令人前去衙门报案这些推波助澜举动也没有漏掉,暗自感叹之后,失笑摇头。 到底是经了事,不再像以前那般纯善洁白,他心酸之余,其实也颇有两分“吾家有女初长成”欣慰。 为了让她出一口恶气,确认了儿子已经醒来,并且没有性命之忧以后,他便放任不管,任由事情发展。一直到谷耀桡进宫求见,才发现事情没有他预想那般简单。 一个平凡江湖人,加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女人,还带着一个不满周岁孩子,竟然能够瞬间做掉京畿营数十位好手,兴庆帝也不由得开始阴谋论了。 莫非他根本不放眼中,只是为了顺利替囡囡解除婚约,才挑出来元氏逆臣之后,竟然真有报仇意思? l↖↗l</P></DIV> <TR> 66 肖肃扔下一句誓言就匆匆走了,却留下一夜未眠白澈纠结万分。一方面是情同兄弟师弟,一方面则是捧手心儿里妹妹,两个他都不忍心见其伤心难过,可偏偏如今境况,根本容不得他控制。 看父亲昨夜那种决然态度,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他请求。除非,妹妹能够像当初坚持嫁给袁茂林那般,坚定不移想要嫁给他。 可是…… 白澈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来。 经历了前世今生两辈子,对他和父亲满怀着愧疚和歉意妹妹,哪里可能会为了区区一个肖肃,去忤逆父亲意思!若是她知晓父亲态度,恐怕对其会避之唯恐不及,绝不可能再来一出什么“非君不嫁”戏码。 想要娶妹妹,肖肃唯一路,就是说服父亲,别无捷径可言。 正想着,映荷轩里洒扫丫头开了门出来,一见他立廊前,当即小跑了过来,惊异问道:“少爷,这么一大早,你是要找小姐么?小姐还未起身呢!要不要奴婢进去通传一声,让清歌姐姐催了小姐起来?” “无事,让她睡吧!”大半夜里被那小子吵了起来,她肯定睡不够,若是这会儿把她弄了起来,她没睡醒,怕是今儿一整日都见不到一丝笑容了。 肖肃无奈笑着摇摇头,抖了抖大毛披风上霜雪,转身朝外院走去。留下一脸呆滞洒扫小丫头,轻声嘟囔着:“少爷这是怎么了?浑身湿成那样,竟像是外面站了好久一样。”不过这话,她却只敢对自己说说,根本不敢传出去一丝一毫。 府中自来有规矩,下人们若是乱传话,一经发现,不是一顿好打,就是要发配到庄子里去干苦活儿。以前少夫人涂氏掌事,她性子柔和,对下人们素来宽和,大家倒是不怕。可自几月前少夫人回娘家去为其母侍疾,这几个月府邸由大小姐白清执掌,她掌事从来就严苛,毫不容情,连当初那般受宠芊若姑娘,不过是伺候不太经心,又私底下跟外人传递了些小道消息,后被拖了出来,狠狠打了几十板子,然后不知道被少爷卖到了哪里去了。后来又因为冒犯各种规矩,被卖被赶了好些人出去,整座府邸里一时之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满府里下人们自此事事精心,还人人将大小姐颁下府规牢记心中,丝毫不敢触犯。 这样一来,白府中行事效率倒是突然提高了好几倍,就连白父也夸赞了几回,让白清十分满意。暗自心底里赞叹,苏梅此人虽然脾气有些不太好,又*迁怒,可是她为人处事,倒是真值得她好好学习。 她重生之后,倒是真很不客气,将前世她所知道,以及书里面描绘苏梅那些行事手法,并她通过各种途径获得消息,利用了个殆。 **** 白澈没有吵醒白清,可白清到底还是没有睡成懒觉。 卯末辰初,昨日才进驻府中吴、司两位嬷嬷便联袂而来,听闻白清此刻都还尚未起身,当即就黑下了脸。 原本昨日里看她还听得进去劝,她们来之前一直提着心倒是放下了许多,今儿到这时辰了还正当酣睡,一众丫头婆子们却一副理所当然样子,显见已不是第一次了。 看来,要教导好这位传言中嚣张跋扈,丝毫不懂规矩礼仪白小姐,还真得费上一大番功夫才成了。 当即,不顾婆子丫头们阻拦,她们领着白老爷给“金牌令箭”,闯入闺中,将白清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白清素来有些起床气,此刻未曾睡醒,哪里抑制得住脾气,当下就要发作,却被清歌给劝了下来,规规矩矩老嬷嬷们面前认了错,嘟着一张嘴,听着她们训示。 重活一生,她其实已经慢慢开始有一些开窍了,可是到底前世今生都一直被娇宠着,基本上从未受过专门教导,很多人情世故,都一知半解。前世是无知就无谓,今生倒是尝试着去学习苏梅行事,可到底出身不同,性格也有所差异,虽有些成效,却总是有些不伦不类感觉。 两位老嬷嬷深宫中闯荡了几十年,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她们先是借起床之事故意触怒了她,又她处理家事之时察言观色,花了两日时间,便速把握了她性子,商量出一套因材施教教导方法。 第三日,便开始有意识通过清歌,纠正她一些错误习惯和行事态度。她们很清楚看出来,白清对清歌这丫头,好似有些不同寻常尊重和信任,但凡是这丫头开口劝解,十次有八次,她都是会听取。 其实这也是个不好习惯,好清歌这丫头行事素来有分寸,从不做越距之事,倒还时常会出言,劝阻白清不当之处,她们也就听之任之。 当然,私底下,也没忘记提点她一二。毕竟是白清大丫头,将来也定然会成为陪房,调-教好了,也是一个助力。 **** 不管是朝堂,还是家中,年前这段时间,事情总是特别多,白家父子二人整日里忙得不着家,白清也整日里晕头转向,片刻也歇不下来。就这样,吴、司两位嬷嬷还能够见缝插针调-教她,让她不知不觉间,就顺着她们意思,下意识改变自己为人处事,比之以往,为明白事理一些,便可见其手段之高超了。 只是这样一忙起来,她连偶尔想起肖肃时间都没有,那一夜温情,也早被她掩藏心底,没有露出丝毫声色来。 直到年节前一日,安乐侯府突然送来年礼,她才恍然发觉,肖肃离京,似乎已经半个多月了。那晚她没有开口询问,也不知他这一次出京,又去了哪里?有没有什么危险? 上辈子他,早八月里就没了,这辈子却活到了现,性命确延长了,可便是她这个有着前世记忆人,也完全不知道他未来会如何,是否还会如前世一般,绚烂年华里,骤然逝去? 若是那般,她又该如何呢? 这个时候她,倒是已经速转变了自己角色,俨然将她自己当做了肖肃未婚妻了。不得不说,便是重活一世,她情感神经,依然还是那么粗犷,实让人焦心。 “清歌,你按礼单,回一份同等价值礼去安乐侯府。”忧郁之下,她一改近日收礼回礼、查验铺子庄子账目等琐事全都亲力亲为惯例,将安乐侯府礼单,直接甩给了清歌,自己抬腿就回了房间,软软趴到床上,闭眼长长舒了口气,努力将肖肃影像,赶出脑海。 恰这时,本打算过年期间容她松散两日吴嬷嬷走了进来,一见她这模样,瞬时又沉下了脸,半个来月教导,好不容易看着有点儿成效,这一松手又倒了回去,实是气人。 可她还未来得及发作,白清已经后知后觉爬了起来,鼓着水汪汪大眼睛,嘟着粉嫩嫩小嘴儿,一副可怜巴巴样子杵她面前,叫她心里有怒气,一时也发不出来。怪不得圣人和娘娘都那般宠*她,这样娇俏姑娘,便是她们这等后宫中熬硬了心人,有时候都忍不住心软。可为了她好,她们却又不得不硬下心肠来,端得是痛苦。 吴嬷嬷长叹一声,拉着她坐下来,拿过桌上一叠厚厚礼单,借此将京中功爵官宦家复杂关系,一一为其梳理拆解,讲了个明明白白,其中还不乏一些后宫和后宅阴谋算计,勾心斗角。 见她听得懵懵懂懂,问出问题也是一知半解,甚至有些好笑。索性就将自己多年来总结出心得倾囊相授,从揣摩逢迎人心,与人相处眉高眼低到选择调-教下人,御使奴婢管理经验,还有妻妾相争后院宅斗,夫人外交手腕招数,全部一一讲明,叫白清瞬时有些澎湖灌顶豁然之感。 随后,借着发问机会,白清将学自苏梅手段换着法儿拿出来询问讨教了一番,得了个小家子气评价,然后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几乎将所有东西都给她重回炉了一遍,方才放过了她。 脑子累到极致之后,她终于明白,那些苏梅用着得心应手法子,换她手中,却是不一定有效,因为她们地位不同,所面临境况,也迥然不同。原本还存着点儿夺了苏梅那些读者口中所谓“金手指”归为己有,将她“农神娘娘”名号也霸占过来念头,顿时烟消云散了。 那些东西,注定了是苏梅,她就是夺了过来,也没办法如她那般豁得出去,整日里与黄土为伴,为了所谓良种和式种植方法,日日忙碌,殚精竭虑。 l↖↗l</P></DIV> <TR> 67 面对此种情状,冯志远却丝毫未觉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看来,现这些满口仁义道德,法律条令兵士,通通都是仗势欺人之人。就因为白清是太傅女儿,是圣人待若亲女姑娘,她看上了旁人丈夫,夺去失败之后,便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叫人无法堪破毒局,要陷害整死他心*姑娘。 一路行来,他看着她日日那般辛苦,却依旧保持着善良乐观心态。就算她丈夫背叛了她,她却依然那般温柔呵护着他们共同血脉;就算旁人如何嘲笑和逼迫,她也依旧那么坚强挺直脊背,坦然面对。 那样美好她,是他毕生未见,也从来都不曾拥有过。他好羡慕,好嫉妒,也好恨那个曾经拥有过她,却不懂得去珍惜她男人。他无比痛恨那些想要伤害她坏人。 他们上京来,不过想要求一个公道罢了。可他却忘了,见过她美好之后,将这个世间所有丑恶全部忘之脑后了。 白家是圣人亲信,袁茂林是今科状元,而他们,不过一个江湖浪子和一个乡村农妇,他们如何斗得过他们,又哪里求得到一个公道? 公道,从来就不是为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而存。 今晚局面,他早该有所预料,却偏偏沉浸她真善美之中,完全忽略了。他们有此遭遇,全都是他错,是他没有思量,不曾防备而造成。 所以,即便付出自己性命为代价,他也绝对不能够如此眼睁睁看着她被人伤害而无动於衷! 想到此,冯志远拽住冀王后颈衣裳手紧了紧,锋利剑刃,靠近他白皙光滑脖子,一个不慎,竟是划破了肌肤,鲜红血液顿时冒了出来,沿着剑刃滑下,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眼看见了红,骁骑营与京畿营众卫士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举步靠前,试图解救。 苏梅心中也嗖一凌,冷冷寒意,从外而内,一直凉到了心底里。 冀王出事,那么她和儿子,定然要给他陪葬。小威还那么小,出生至今,他连爹都没看过一眼,连娘都还不会喊,如果就这么跟着他们去了,她怎么受得了! “不!”她泪水瞬间滚滚而下,这一次,不再有半分表演痕迹,她所有悲伤和痛苦,全部都是发自内心深处。可是习惯了给自己戴上面具人,就算面具下真容与面具所表现出痛苦一般无二,她也不会将自己真正痛楚曝于人前。 她慢慢向冯志远方向跪行而去,放软了语气,哀婉柔宁安抚祈求道:“冯大哥,不要!不要为了我,牵连无辜之人。冀王殿下年纪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被人利用了,还受了伤,我好不容易才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他一条命,你若是伤了他,我所有努力,不都白费了么?相信我,冯大哥,求求你相信我,只要冀王殿下他醒过来,一定能够还我们清白。” “梅儿!”冯志远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只有她这样傻姑娘,才会这个时候,竟然还天真善良以为,只要这个小白脸醒过来,一切就能够解释得清楚了。 若是小白脸真把他们当做是救命恩人,下午他用了药醒转过来之后,就不会什么都不肯吐露,死死隐瞒住他自己身份了!若他肯坦白,今夜又岂会闹到这种地步?这不是摆明了一切都是旁人算计么? 他倒是不想想,下午他回家一听闻心上人救了个年轻男子回来,当即就醋上了。生怕人家也跟他当初那般,因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私底下便暗自决定了要以身相许,当即就冲进去一把拉走了正柔声细语安抚冀王并且顺带套话苏梅,好一番吵闹。等他炸起毛被捋顺了再回去,别人早药劲儿上了头,睡着了,哪里还有那个机会告诉他们真相了? 可惜此刻冯志远想不到这些,他只看到了他想看到东西,然后顾自决定自己行动。就连他心上人想要究竟是什么,他也不甚清楚。他只知道,面对旁人武力逼迫欺压,他要用他所学一切,给她营造一个安全空间,让他们母子他呵护下,安然幸福度日。却不明白,正是他自以为是,将苏梅费劲死心营造局面全部破坏,再也无法挽回了。 苏梅心里,渐渐升起一股叫做绝望情绪来。自从战胜那来自千年后灵魂,得到他灵魂绑定神奇书籍《农业百科全书》之后,她一直信心满满,从未有过此刻这种感觉。 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面对绝对权势和武力,她就算有再多神奇本事,也根本使不出来。 如今她唯一能够期待,就是她耗费了小半瓶那被她命名为“复生散”天下至宝,才救回一条性命冀王能够及时醒来,替她澄清一切了。 许是她强烈愿望如愿传到到冀王心中;又或者脖子上那把散发凌厉杀气长剑太过冰冷,有可能是脖子和肺部伤口裂开流血太过痛苦,被冯志远折腾得面色苍白冀王,终于轻咳着醒了过来。 懵懂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然被人持剑挟持,心不由得提得老高,背上冷汗涔涔,几乎一瞬间就打湿了衣裳。看向离他不远处苏梅眼神,瞬间就变得冰寒冷冽了起来。 他记得,是这个女人把他从西市带回来,给他熬药治伤。原本他以为她只是见了他打扮,想着救了他谋取一场富贵而已,却没想到,他们竟是隐藏了别目。 指不定,西市那场无缘无故就将他卷进去打斗,都是这些人挑起来。 原本见他醒来眼中就闪过惊喜之色苏梅,却看见这防备怀疑和猜忌愤恨目光中,晦暗了下去。 “冀王殿下!”冯志远冷冷开口,讽刺道,“隐瞒身份,假装昏迷是不是很好玩儿?可惜现,你落了我手中,一切只能听我了。乖乖,叫你家这些走狗,都给劳资退出去,准备好马车,送我们出城,等安全了,我就放了你。否则我可不保证,我手中剑会不会颤抖!若是不个不小心,割断了您矜贵喉咙,那也只能是你命不好了。”一通话,倒是匪气十足,完全不似往日大侠气概,就是苏梅,也不由听得怔忪了。 往日里她所熟悉那个冯大哥,真是他真实性情么?莫非本就是她太傻太笨,看走了眼,他所谓护送他们母子进京,不过是让他顺利进京,谋划阴谋诡计借口而已?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苏梅跟冀王竟是出奇相似,一点点不对劲,都能够让他们怀疑别人忠诚。也难怪上辈子他们合作能够那般和谐,后还能共享天下了。 暂且不提苏梅心中突然对冯志远升起怀疑。只说看清楚了自身处境冀王,听了这一番话之后,心中暗自庆幸下午没有那么轻易将自己身份吐露出来,却又懊恼这些愚蠢京畿卫和骁骑卫。看此情景,若非他们苦苦逼迫,恐怕这些掳了他人,也根本不会那么轻易察觉出他身份,弄成如今这个进不得退不得局面。 若是他真应了他们所求,恐怕就算保下命来,也难免落得一个贪生怕死之辈恶名,从此与那高位再无缘分。可若是他坚持不肯,此人指不定就真索性给他一剑,要死也拉着他一起陪葬了。 该怎么办呢? 小院里顿时又陷入了一片静默中。 鲁宁这个时候,也开始后悔起自己莽撞来,本来没他们什么事情,他这一来,若是真逼得冀王身死当场,恐怕不止是他和整个骁骑营,就连远江南老大,都得被牵连进去啊! 恰一干人皆都不知该如何办,暗自思索之时,一阵婴儿哭声由远至近,渐渐传来。跪伏地上苏梅和手持利剑冯志远,不约而同僵住了身子,艰难转过视线,朝门厅处望去。 寂静夜色下,婴儿哭声那样嘹亮而凄厉,便是身经百战两营卫士,也不由心中发寒,举目凝视。 只见一位眉目如画,仙姿风逸男子怀抱襁褓,从屋中缓缓走出,那婴儿哭声,正是出自于他怀中襁褓。可是这位身着绯色长衫,腰扎玉带,头戴纶巾,面上还泛着几许浅淡柔和笑容,举手投足之间全然是肆意潇洒男子,却好似根本没听到怀中婴儿哭声,也根本没看到场中局面紧迫一般。他好似漫步清雅山水之间,自顾轻轻举步而来。 可惜他风雅,看苏梅等人眼中,却是处处危机,他每一次举步,他们心都不由得跟着高高抬起,久久不能落下。 冯志远抓住剑柄手不由得轻轻颤抖了起来,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无后悔中去了。 威儿,对于梅儿而言,他就是她命。可恨他被气昏了头,光顾着拿捏冀王这小子来谋求一个安全离去机会,却忘了梅儿*愈性命儿子,还留后院中熟睡,竟叫人得了手去。 “玉郎白澈?”苏梅哑着声冲来人问道。“今晚事情,果然出自于你们白家?”她一边问着,一边却强撑着自己酸软无力肢体,缓慢爬了起来,挺直了脊背,昂然立廊下。她可以跪天跪地跪任何人,却绝对不会对着白家人下跪。 “苏夫人!”白澈抬手拍了拍怀中襁褓,轻轻晃动着。当眸光终于看向苏梅之时,嘴角顿时慢慢扬起一个柔柔弧度,无声笑开了。 那笑容,仿佛春日暖阳,又似绵软清酒,叫人不由自主心暖心醉。 l↖↗l</P></DIV> <TR> 68 萧萧如松下风,轩轩似朝霞举。此语用来形容此刻那如同降临凡间谪仙一般白澈,是再贴切不过了。就连小院里一干男儿,也不由因他笑容而失神。 唯独苏梅却丝毫不为所动,见了他暖煦如月光流转般淡淡微笑,心中反而怒意甚。初她虽然那般哭诉,可心中到底有所狐疑,不敢完全确信。直到看见他出现那一刻,看到他将她啼哭不止孩子抱怀中为质,她才如冯志远一般,真正心中确认:今夜发生一切,全部都是出自于白家陷害。 他们这些沽名钓誉之辈,就算做下了丑事,也容不得别人嘲笑和言论。所以,他们要将她这个证据毁灭,而且以这种方式,叫她无法翻身。 恨到深处,忍不住就扬声悲切指责道:“白家名扬京城内外大家闺秀不知廉耻夺了我丈夫,将我逼至如此绝境。你堂堂男儿,京城赫赫有名端方玉郎,却是要对我等柔弱不堪孤儿寡母出手,就不怕遭老天报应么?” 儿子,那是她命。 白家人却要拿他来威胁她,将她彻底逼入绝境中去,何其狠毒! 到了如此境地,她还如此不遗余力抹黑自家妹子名声,白澈心中暗恨,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神色,面上却丝毫都不显,只轻轻一笑,开口解释道:“很不巧,隔壁是白家产业,白某与友人把酒相谈,回来时辰稍有些晚,便准备到此休息一晚再回家。刚好听闻有人谈论冀王被掳之事,身为臣子,又岂能不为君分忧呢?不巧,白某为赶捷径,翻墙而过之时,后院竟是瞧见一片倒地不醒京畿营卫。不巧是,屋里孩子突然醒了,哭闹起来。事急从权,白某就抱了孩子,一同出来了。不知这孩子,又是从哪里掳来,鲁将军,宋将军,怕是要劳烦您二位,好生查探一番才是。”一番话,完全将自己置于正义一面,丝毫不提及白清,好似方才根本没听到对方说什么一般。 白澈就算真不知晓那孩子是谁,看了苏梅和冯志远那么久表演京畿营以及骁骑营两营卫士,心中却是门儿清。 本来对方剑架冀王脖子上面,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如今可谓是瞌睡之时有人送来了枕头,鲁宋两位副都统,哪里还会拆白澈抬?二人当即连声当即明确表示,等处理完这里事情,他们一定会好好查探一番,将这孩子送回到他父母身边。可惜他们全是一群大老爷们儿,不会照顾孩子,只有暂且将孩子交给白澈,请他照看一番。并且直言,若是真寻不到来路,就请白家发发善心,养着这个孩子好了。言辞之间,一派正义之色,对白家也是百般推崇,竟是完全不管苏梅冯志远二人焦虑不堪情绪。 目达成,妹妹仇人也被急红了眼,白澈心情大好。这才将目光转向已经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冀王,惊讶万分道:“冀王殿下,真是您?臣原以为您被掳掠不过是传闻,没想到……”表情上,可谓是真挚万分震惊和不可置信。 冀王心中暗自吐血不已,白澈目光中那明明白白戏谐,他又岂会看不懂? 近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白家父子二人突然就与他看不对眼,朝堂上屡次三番打压他人,还有好些隐藏暗处点子,不知不觉被拔出,着实心疼他好些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实煎熬。 若非如此,他又岂会趁着旬休之日,跑到这混乱西市来,想看看能不能寻几件奇东西回去,讨好怀疑上他父皇和太子,也不会被人刺伤,掳到此处来。 他千想万想,都没想到竟然还是受了白家算计,受了白清拖累,才会有此一劫。 他不过是想娶她为妻,收拢白家归自己所用罢了,她拿一个抛妻弃子男人来羞辱他就罢了,如今竟还是因为那个男人,把他送到那个男人进京报复糟糠妻手中。 好,真是太好了。 没想到他算计多年,到头来却栽一个蠢女人手里。原以为那是一朵洁白柔嫩小花,却没想到,美丽柔弱花瓣下,竟然隐藏了这么利尖刺。现他才明白,她那些蠢钝不堪行为举止,恐怕都是为了掩饰其聪明才智装出来吧! 没想到白家为了讨好他父皇,帮衬他太子皇兄,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既然如此,他不可能放过她了。她不想嫁,是么?那他倒是要看看,今日事情宣扬出去之后,他们白家,要拿什么来补偿他? 他心中愤怒剧烈燃烧起来,一时间倒是忘了,此刻自己,还尚他人掌控当中。直到勒住脖子衣领越来越紧,让他差点呼吸不上来,才骤然回神,收起了愤恨,目光中流露出惶恐和哀求神情。 “把孩子给我!”悔恨万分冯志远清醒过来之后,拽着冀王朝白澈靠近。待走至身前,长剑突然离开冀王脖子,直指白澈面门,厉声重复道,“给我,把孩子给我!” 剑尖抵至鼻尖,白澈面色也丝毫不改,依然笑盈盈。他微启薄唇,语气十分平和,可说出来话,却叫冯志远瞬间变了脸色。 他说:“百剑门门主首徒、钦定继承人兼女婿,江湖人称‘剑冯二侠’。出自南京冯家旁支,南京知府冯志遥之弟,冯志远!” 被人当面直接点破所有身份,冯志远心中惊骇不已。他多年未曾返家,除了门内师兄弟,江湖上很少有人知晓他出身。因为他素来仇视权贵,就算有人知晓他名讳与兄长相似,也根本没人将他们联系到一起去。 他,为什么知道他身份?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瞪大了眼睛,鼻孔一张一合,冯志远厉声问道。 “家母出自白云山庄,姚庄主正是家舅。”白澈并未隐瞒身份,倒是如实告知。京城里,有点门路人都知晓这个消息,并非什么秘密。 可是这个消息,却彻底打垮了冯志远。 他颓然松开手,长剑“噹”一声落到地上。脚步踉跄往后急退几步,一下软到椅子上,垂下头将脑袋深深埋膝盖中间,不知道想些什么。 乍然之下得了自由,冀王竟是有些愣神,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急急朝京畿营方向奔去。京畿卫见他脚步踉跄,好似一个不小心就得摔地上,当下就涌上去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送到藏后面贴身太监处,急急忙忙抬上马车,往宫中赶去。 冀王救出来了,可是今日事情,却还没有完结。 掳掠刺伤皇族,按照大成律法,乃是抄家灭族大罪。冯志远和苏梅二人罪行,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昭然若揭,定是要将之抓捕归案。 冀王毫不犹豫选择了京畿营,想要功劳没有抢到,还闹成这般地步,骁骑营自然不会那么好心替他人作嫁。言语微刺了京畿营几句之后,他们便如同来时那般速敏捷,呼啦啦眨眼就走了个一干二净。 武功高强冯志远已然弃剑投降,剩下一个柔弱不堪苏梅,几乎完全没有任何战斗力,京畿营众卫士还巴不得他们赶紧走,别跟后面抢功劳呢! 可惜他们太过小看了苏梅这个弱女子,只见她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黄纸包,冲着上来抓捕她营卫一扬,“咕咚咕咚”几声,那些人便瞬间倒地不起。 众人这才知晓,之前轻松弄翻了数十位京畿卫不是那看起来熊武有力冯志远,而是这位丝毫不起眼,柔弱好似一朵娇花女人。 他们顿时严阵以待,看向苏梅眼光里,充满了防备和震惊。 苏梅却并不管他们,目光直直看向白澈,和他抱怀中依然哭个不停孩子。沉着声音,一字一顿说道:“把他还给我!” “哟……”白澈拖长了声音,看了看怀中孩子,又看了看苏梅,满怀惊讶道,“这是你孩子?” “把他还给我!”苏梅没有回答他问题,再一次咬着牙说道,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明显凄厉,好似被猎人抓走了幼崽母兽,浑身萦绕着暴戾情绪。 白澈笑了,嘴角微微挑起,邪邪道,“是你孩子,跟袁茂林生?”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起双手,将孩子慢慢举到头顶,然后收回一只手,接着,竟是作势要收回另一只手,让孩子至高处落下。 苏梅牙彘俱烈,瞪大着眼睛凄厉尖叫怒骂:“畜生,畜生,他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 她越骂,白澈笑容却越灿烂,那大大张开着托着孩子襁褓五指,一根一根离开。很,仅余两指支撑,襁褓已然摇摇晃晃,眼见着就要掉下来,白澈竟还觉得不够,举起脚步,竟是朝着门外走来。 他看向她眼神中,全然是不加掩饰厌恶和嘲弄,完全没有半点心软,没有丝毫愧疚。 那是个孩子,他竟然如此对待他? 这是个恶魔,根本没有人性! 他也根本不将她放眼中,她手中即便握有再多药,即便她可以瞬间杀死他,她也不敢,因为他倒下那一刻,她孩子会跟着一同倒下。她没有办法从容救她孩子。 苏梅心中傲气和坚定,随着他缓步靠近,一点一点消散了。 儿子是她命啊!命掌握别人手中,她哪里还坚持得下去?当即识时务住口不再咒骂,将手中药包远远甩开,然后缓缓弯膝,对着她痛恨白家人,跪了下去。 “求你,放过他!” 就这时,白澈突然一个旋身,迈步到苏梅背后,抬脚她脖子后面轻轻一踢,苏梅顿觉眼前一黑,便软倒地,没了知觉。举半空中孩子,此刻却早已再次回到白澈怀中。 白澈长长吐了口气,妹妹百般叮嘱,若是苏梅未被制住,决不能靠近她。他原本还以为她太过夸张,一个小女人而已,何至于此!看到她轻松药翻一群京畿卫,他才知晓,妹妹对她防备,果然有理。这个他和父亲根本不放眼里女人,竟是真有那个帮扶冀王,毒杀皇后太子,灭掉白家能力。 好他听了妹妹话,事先抱走了她儿子,否则今夜还不知谁胜谁负呢! 这些软脚虾一样京畿卫,根本对付不了手段层出不穷她。看着他们紧紧握着大刀,严阵以待却不敢上前样子,眉头不由得一皱,微露不悦道:“大人归你们,孩子归我了。”语毕,便不再理会他们,举步就要离开。 这时,被枷锁上不能随意动弹冯志远却突然开口道:“所有事情,都是我自己做,跟百剑门无关,跟冯家,也没有关系。” 白澈脚步一顿,却好似根本没听到一般,轻拍着孩子背部,迎着一轮弯月,慢慢走远了 l↖↗l</P></DIV> <TR> 69 白澈抱着个孩子星夜赶回府中,从门房到内院一路行来,愣是吓呆了一府人。 白家大少爷喜事办完近两年时光了,少夫人涂氏肚子却一直都没有半点动静,少爷也不着急,两年来不但没纳妾,甚至连个通房都没要,日日同少夫人一起,悠哉乐哉过着小日子,羡煞旁人。 这样他,看白府仆从眼中,可谓是给足了少夫人涂氏颜面。时常心底里暗赞,少爷确确不愧为满京城里为出色男儿之一,“玉郎”之盛名,名不虚传啊! 可是没想到,大家竟是都看走了眼,原来少爷早就外面偷偷置办了一房外室,恐怕是碍于小姐跟少夫人关系太好,会为少夫人出头,才不敢带回府中。这不,少夫人才死,又得罪了小姐,这孩子就急急忙忙领进门了。 看来府里,少爷乎人,果然还是小姐啊! 也难怪本来日子过得好好,少夫人却突然什么都没带,就领着自家几个陪嫁回了娘家。之后她身死涂府,涂家人打上门来,也情有可原了。 如此联系,觉得自己真相了仆从们,竟是都跟部分外人一样,开始暗自同情起涂氏和涂家来了。 无怪乎下人们见了会胡思乱想,就是白济远看着自家儿子满面柔情,小心翼翼抱着个孩子回来时候,也错愕了半晌。待白清咋咋呼呼吼了句“哥,你把苏梅孩子带回来了?”之后,才忽反应过来,尴尬佯咳了两声,然后仔细询问起事情进展来。 白澈便将自己趁着前院闹腾厉害时候,从隔壁悄然进入屋中,然后隐藏暗处观察等待开始说起,一直讲到他对冯志远言明了母亲和舅舅身份,对方被吓得当即弃剑投降时,被狐疑白清突然出言打断。 “舅舅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冯志远会那么怕他?”白清一直不知晓自家还有个舅舅,上一次听肖肃提及,她倒是想向哥哥询问一番,后来却因为退亲过年等事情缠身,兄长父亲也忙碌不堪,一直不得空,渐渐就忘到了脑后。此时听得苏梅眼中,比冀王这个未来帝王加可靠男人,竟然被她舅舅一个名讳,就吓得不战而降,心中好奇甚,当下就忍不住开口询问。 白澈看了一眼父亲,见他微不可查点头同意之后,才详细给她介绍了舅家情况,顺带着普及了一些江湖知识,并且着重强调了白云山庄江湖中坚不可摧地位。 白清这时才知晓,原来她母亲当年亦是江湖上赫赫有名大侠,与舅舅并称为“姚氏双雄”,江湖中许多曾经受过他们帮扶人,至今都还以为那时女扮男装她,是白云山庄二少爷。 后来她遇到父亲,嫁入白家之后,单飞舅舅姚月希回家正式接掌了白云山庄,并几年之后举办十年一届武林大会上,成功自百剑门手中夺得了武林盟主之位。 因为当年母亲一介江湖女子,却偏偏*上了身负功名却手无缚鸡之力父亲,誓死都要嫁进白家,几乎与家人彻底决裂。直到白家将五岁嫡长子白澈送进白云山庄习武,才好不容易缓和了关系。可是后来,她却“三王之乱”中不幸身死,是累得山庄老庄主及老夫人伤心过度,她离世之后不过半年时光,便接连亡故。所以这些年来,舅舅从来不主动与白家联系,是再未踏足过京城这个埋葬了他妹妹地界。 两家人,除了白澈十五岁之前每年有三个月时间居住白云山庄习武,以及白家每年会按时将一些礼品送过去之外,寻常里两家竟好像是陌生人似,再无任何联系。 而白清自幼性子就有些跳脱,还曾经闹腾着想要习武,他们父子二人生怕她知晓了舅舅身份,便吵闹着要去白云山庄。她长得太像她母亲,若是去了白云山庄,恐怕那*妹成痴舅舅,再也不允许她离开。因而,他们不约而同隐瞒了此事,以至于她上辈子到死,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个舅舅。 对于父兄流露出来淡淡愧疚,白清并没有意。她此时此刻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去责怪他们。因为听到舅舅是现任武林盟主,而他盟主之位是从百剑门抢过来那一瞬,她终于知晓,为何上辈子他们白家落到那么惨地步,舅舅始终都未曾出现,没有施以任何援手了。 她还记得,因为冯志远出身江湖关系,《弃妇翻身记》那本以苏梅和农业为主线书中,曾经有写过一小部分江湖争斗,其中便提到过武林盟主之争。 那本书,她只看过一遍,可是此刻,她所需要内容,却好似正摆她面前,一字一句全都那么清晰。 年迈百剑门主望着跪面前这两个自己为重视,并且倾其所有培养出来徒儿,心中不是没有愧疚。他重视他们,培养他们,后却拿门主继承人之位,和自己嫡亲女儿,引导着他们去自相残杀。两年以来,他眼睁睁看着他们举剑相向,各种凶狠毒辣手段陈出不穷,好多次都想出面阻止。可是一想到百剑门传承数代武林盟主之位竟然自己手中丢失,而他也那场战斗中损毁了经脉,今生再无精进,再多愧疚,都瞬间化作腾腾怒气。 如果连实力相当对手都无法战胜,那他们能有什么机会夺回他们百剑门丢失东西? 然而,那个村妇话,却叫他不得不深思。如果自相残杀导致他们终同归於,那他所有谋划,也都将付诸流水。他老了,再没有一个十年时间,可以容他培养另一个足以夺回盟主之位继承人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终于,他还是妥协了,开口提议道:“不如我们换个取决胜负方法,今年武林大会上,谁能够从白云山庄姚盟主手中夺得武林盟主之位,谁就是我们百剑门下一代门主,是我君子剑女婿!”但愿她所谓移形换位思考之法,能够叫他梗横多年愿望,得以实现。 冯志远与宋远桥不约而同抬头望向端坐上位师傅,然后转头互望。渐渐,他们眼中暴戾之气竟是消散了好多,原本亲如兄弟,却被迫成为敌人,如今,终于可以再找回以往岁月了! 离开百剑堂之后,冯志远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递到宋远桥面前,道:“此物名为‘七日化功散’,中者日渐散功,七日之后化一身功力,成为普通人。我早已心有所属,她不喜江湖斗争,只求平静安稳生活,所以,小师妹和百剑门,都交给你了。远桥,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今日之事譬如今日生,以后,我们还是好兄弟!” 宋远桥接过药瓶,与师兄扺掌相握,眸中暗含泪光。若非为了小师妹,这两年他又何至于对着曾经手把手教他舞剑,无数次为他出头师兄拔剑相向呢?每一次刺杀,师兄身上多添一道伤口,他心中,也多一条伤痕。 他以为这辈子,他们再没有如此兄弟相携机会,却没想到,因为一个女人而起战争,终也因为一个女人终结了。 满怀着感激之情,他望向远处站心*小师妹身旁那个他曾经十分看不起女人。此时此刻,即便站风华绝代小师妹身旁,也丝毫不损她风仪。这是一个好女人,师兄拥有她,不亏。 远远地看着他们师兄弟二人终于握手言和,苏梅微微绽开笑容,心中满怀欣慰。 武林大会结束后第五日,便是盟主宋远桥婚大喜之日,同一日,亦是他从师父兼岳父手中接掌百剑门门主登位大典。 他以二十一岁稚龄,一举战胜前任盟主白云山庄庄主,将之斩于剑下,成为有史以来为年轻武林盟主。此战传扬天下,百剑门盛声,一时甚。 两段话联系一起,白清就是再笨,也已经明白,舅舅早白家败亡之前,就死了苏梅研制出药物下。为了她男人成功摆脱之前未婚妻,甩掉百剑门包袱,顺带还收获任门主感激,她倒是丝毫不介意用毒伤人。 她所谓善良,难道就只针对于她所认识,和她看得顺眼,想要帮助人么? 武林盟主,有能者而居之,舅舅武功高于百剑门主,夺了过来,自然就是属于他。可是百剑门却将之视为自家所有物,容不得旁人觊觎。一旦被夺,便想办法也要夺回去,竟是不惜用下药此等下作手段。 所谓江湖侠者,不过如此。 白澈不知道妹妹气愤什么,说完之后见她不再追问下去,便接着继续叙述今晚事情,其中还偶然掺杂一些自己见解和建议。例如冀王憎恨和迁怒,以后要加提防;例如百剑门野心,需要写信提醒舅舅防备;例如苏梅和她得到恐怖能力,应当格外慎重处理;例如骁骑营离了肖肃之后散漫…… 如此种种,耗费了一个多时辰,才将一切叙述总结完毕。 然后,一家三口竟是对着再次哭嚎起来小娃子发起了呆。 苏梅被抓起来了,暂时对白家没有任何妨碍,可是这个孩子,怎么办?总不能真养家里吧? 以京城人对八卦*好和传扬力度,恐怕过不了几日,全天下人都会跟白府下人们拥有同样想法。那就是白澈早养了外室,还生了儿子,所以涂家才会女儿死了之后,带着人打上门去。 到那个时候,就算苏梅站出来说孩子是她跟袁茂林生,怕是也没人相信了。 l↖↗l</P></DIV> <TR> 70 儿啊,妈对不起你,让你老婆被你大舅子给抢走了!!!苏梅一日未死,她拥有那种被人评论为“神奇金手指”有一日还存,白清就始终都是不能够彻底放下防备之心。所以,孩子这个能够制衡她杀手锏,必须要牢牢掌握白家人手中才行。 至于外界那些事实而非传言,不听也罢!反正涂氏一族已经没了翻身余地,涂家女儿那些个龌蹉事儿,也渐渐被人们翻了出来,除了某些有心人,旁人定然看得出事实究竟如何。 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此种地步,哥哥也是时候该另外相看,娶个嫂嫂回来当家理事了。 不过这一次,她不准备再插手进去,毕竟前车之鉴尚眼前,就连她自己,也信不过自己眼光,不愿再害兄长一次了。 提到再次成亲之事,白澈倒是坦坦荡荡,毫不扭捏。直截了当提出想娶一个豪爽大方姑娘,涂氏那种所谓大家闺秀类型,他是敬谢不敏了。 一番话,说本就对他心怀歉意白清是满面羞愧,心疼得白济远不住拿眼睛瞪儿子,没好气道:“既想娶个豪爽大方,我看安乐侯府那位小姐就不错!” “安乐侯府小姐?”白澈一时没想起安乐侯府怎么出了一位小姐,不由露出个诧异神色来。倒是白清惊异接口问道,“弥娅姐姐?” 白济远点头,白澈却糊涂了:“弥娅姐姐是谁?” “就是那位救了我命颜姑娘咯。” “颜姑娘?”白澈没想到父亲提及是此人,语气中掩饰不住惊讶,“爹,你这是想些什么啊?那是子传将来侧夫人,我怎么能娶她?”话虽如此说,脑海中倒是闪过一个火红矫捷身影,又忍不住抬眸观察白清神情,见她稍有些怔忪,眉头便忍不住微微皱了起来。 “胡说八道。”白济远没好气怒斥,“你身为朝廷命官,别跟个内宅妇人似,听信外面那些不切实际传言。颜姑娘是子传义妹,圣人面前挂了命,成亲之前定然有个乡君封号赐下来,否则你以为宫中年宴和万寿节私宴是什么人都能够参加吗?况且,颜姑娘父母当年与我和你们母亲也有些交情,还曾玩笑要结为亲家。只是颜家突遭变故,他们夫妇二人竟是同你们母亲一样,英年早逝了。” 言及早逝妻子,白济远面上闪过一丝怀念和怅惘,不过很就恢复了常态。 他性子随了祖父白明,骨子里存了几分随遇而安,因为跟本家族里一些扯不清楚烂事,打小就没什么太多家族观念。是以一直以来,他都坚持着任由儿女自由选择未来道路,并且随他们意愿择偶结亲。 原先他从没有想要强制性替儿女做主,要求他们与谁家联姻,壮大白家势力想法。直至近半年以来,他们从女儿口中听闻前世白家遭遇,然后涂家事发,种种事由陈出不穷,他才开始意识到,有时候,太过放任,才是对他们不负责任。 他这个父亲,一直都做得不够称职。 所以,他儿子遭遇了妻子背叛婚变,他女儿,差一点就成为别人“妾侍”。 而现,看着女儿一天天改变,学着做一个真正士族贵女,他也要试着开始改变自己原有放任态度。 颜姑娘出身江湖,性子开朗大方,不拘小节,与江湖中闯荡过几年儿子,应该能够像当初他与妻子那般,和谐恩*。同时,她又侯府里养了几年,由皇后亲自派遣下去嬷嬷教导规矩礼仪,顶着外面那么混乱传言,还能够以依附侯府而生孤女身份,将侯府权利把持牢牢,一应产业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手段着实不弱。 加之三十儿那日,她屡次出手相救,对女儿百般维护,这几日二女还偶尔互递礼物,相处得很是不错。 涂家之事说起来是白家占理,可到底涂氏一族都付出了那么大代价,而且涂家女儿名声,也彻底坏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旁人也会觉得白家太过狠毒,昔日姻亲,竟是毫不留情。 白澈婚事,其实也有些艰难。 当然,重要一点是,白澈若是娶了安乐侯府姑娘,肖肃这个安乐侯可就再没有任何理由敢上门来求娶他们白家姑娘了。 官宦士族之中,可是不兴什么换亲说法。 女儿受了一辈子苦,好容易有个重来机会,他不想她嫁一个刀尖子上过日子人。他还准备着给女儿招赘个夫君,将他们留眼皮子底下好生看着,省得一个不察,又叫她受了委屈。 白济远想倒是好,可白澈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些隔阂。毕竟他看来,那位颜姑娘跟肖肃之间绝对不是单纯兄妹那么简单,那天清晨,他当着肖肃面提及,他也没有出言反驳,他便已经认定,那所谓传言说就是事实。 如今突然要他去娶师弟内定女人为妻,心里实是别扭得紧。 倒是早就知晓了二人清白关系白清,心里有些赞同。弥娅姐姐那样文武双全,秀外慧中好姑娘,若是真能够配给哥哥,倒也算是白家福分了。 父女兄妹三人各怀着不同心思,便没了继续谈论下去兴致,安顿好那小娃子之后,便各自回房去了。 正月里本就忙碌,婚姻大事也草草率率决定,一忙起来,却是都将这件事情先放下了。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暨兴庆帝万寿节那日宫中见了颜弥娅,白清才又突然想起。 因不是整寿,今次万寿节办有些简单。 虽是如此,宫中各处也依旧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气氛,彰显着皇家奢华。 白清与颜弥娅本就相约而来,帝后未至之前,自然是坐一处说话。白清念及父亲提议,忍不住就细细打量审视着颜弥娅,竟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英姿飒爽她,与哥哥是那般般配。 颜弥娅被她这火辣辣眼神看得莫名其妙,当即狐疑开口问道:“清儿怎么如此看着我?可是我今日妆容打扮,有何不妥?” “没有!”白清回过神,暧昧笑道,“弥娅姐姐很美,竟是叫我都看呆了去。也不知道将来哪家男儿那般好运,能得了你去。” 提起婚事,颜弥娅再大方也忍不住红了脸,往太子席位那边瞟了一眼,啐了白清一口,羞恼道:“你还没进门呢,就这么急着要赶我走了!我偏就不嫁了,赖侯府里,让你们养着。”她这意思,倒是笃定了白清必定会嫁入安乐侯府一样。 白清闻言,面色却瞬间一黯,方才兴致突然间消散得一干二净,端起茶杯递到唇边挡了面上神色,待平静下来才搁下被子,坦率说道:“姐姐别胡说了,父亲近日已经为我相看人家,指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要定下来了。” 她知道,即便肖肃不京中,以他掌控骁骑营能力,肯定随时能够收到京里消息。她与父亲已经做了决定,当日与他约定,自然就不能作数了。可她却也不能够当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含糊将事情混淆过去。 如今天涯相隔,既然无法亲口与他说清楚,便将决定告知他托付了弥娅姐姐,早些让他明白她意思,也算是给他一个理所应当交代了。 颜弥娅却是觉得太过突然,一把拽住她胳膊,急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 “姐姐,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哪里有我置喙余地。” 明明她自己事情一直都坚持着想要自己做主,到了这个时候,推脱不开,倒是知道将责任推到父亲头上去了。 颜弥娅京里生活了四五年,平日里又时常与人交际,自然知晓了官宦之家与江湖中人不同之处。原本义兄肖肃离开京城之前,拜托她对白家小姐多加看顾,她还以为,他们之间事情已然定下。却不想其中竟还有这许多阻碍,心里不由开始为兄长及这个认识妹妹忧心起来。 想到素来不近女色义兄好不容易动了心用了情,那日他提及白家小姐时甜蜜温柔神情,她至今还历历目。他那样重情重义人,若是所恋所求之人当真嫁于旁人,怕是会伤心欲绝。 到底还是不忍心,也有些不甘心,想要开口再劝,外面却是突然传来鞭炮声,紧接着,帝后联袂而来,宴会开始,竟是一直到宴会结束,各自归家,也再找不到说话机会。 倒不是白清刻意躲避着她,而是自献礼时她奉上自己耗费了两个月,亲自绣出苍鹰翔空披风之后,便被觉得她长大了,懂事了帝后召至身旁,全程陪同。 经由父兄分析和自己思考,加上近些日子圣人对自己和白家偏袒,白清已经明白前世圣人弃白家于不顾定是有某些因由。这些日子一来,渐渐她倒是放下了初重生之时心底升起隔阂,恢复了以往娇憨。一番嬉闹,哄得兴庆帝眉开眼笑,忍不住又赐下了一大堆她喜*东西,羡慕得昭悦公主直嚷嚷着父皇偏心,不依不饶撒娇卖萌,连番逗趣儿。 除了冀王之外一干皇子公主,也皆都放开了平日规矩礼仪,凑兴庆帝周围,情表现自己孺慕之情,殿里一时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原本心中防备甚深白清,也终于舒了一口气。 冀王受伤不能出席,淑妃为体现自己慈母之情,也只送了礼,未曾出席宴会,前世那些陷害太子事情,定然也不会再出现,他们也算是又过了一劫。 只是如今很多事情早已与前世不同,白清所掌握所谓先机,也不再具备多大效用,以后日子,端看两方谁技高一筹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白清加不放心关押京畿大牢中苏梅。若是冀王知晓了苏梅能力之后,拉拢她收归己用,那就十分不妙了。 看来,还得想一个一劳永逸法子才成。 l↖↗l</P></DIV> <TR> 71 万寿节第二天,开始恢复了正常朝会,白氏父子二人也恢复了年前忙碌,将家中大小事由全部扔给白清,日日都要到宵禁了才能返家,以至于白清即便想跟他们商讨关于苏梅事情,也总是找不到时机。 时光如梭,转瞬即逝。 一个多月时间几乎是眨眼间就过去,心中越来越强烈危机感,到底还是让白清再忍不下去了,便自作了主张,准备前去京畿大牢探望苏梅。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年龄差不多有四十岁,她一直被父兄保护很好,大牢这种腌臜地方,却是从未踏入过半步。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与父亲一样,想要撮合兄长与颜弥娅,她有意接近,二人隔三岔五就会见上一次,或白府中,或相约外出,婚事暂时还没撮合成功,二女感情倒是日渐加深,很就成为无话不说闺蜜。 颜弥娅虽没有白清实际年龄大,但是她来京城安乐侯府前,曾经独自生活过一段日子,习惯了打理自己一切。后来到了京中,又一力操持着安乐侯府家事,加上性格本就成熟稳重一些,对待白清,一直都十分维护,颇有几分大姐姐感觉。 是以白清想去探监,要寻一个陪同人,第一个想到便是她。 二月十九,抱着被养得白白胖胖袁赫威,白清和颜弥娅乘着青釉马车来到位于康宁坊京畿大牢。 相比于骁骑营辖下有着“十八层阎罗殿”赫赫威名昭狱,京畿大牢简直算得上是人犯们天堂。可是京畿大牢再好,它也是监狱,里面总会发生一些不为人知事情。狱卒们吃拿卡要,也算是人之常情。 不过这所谓人之常情,却只针对无权无势之人。京畿卫早大年三十儿那日便见识过颜弥娅功夫,对这个京中罕见侠女颇有几分尊重。加上白家以及白清圣人面前受宠程度,她们一亮出身份,京畿大牢看守根本不敢有丝毫为难,低头哈腰,十分谄媚将她们迎了进去。 一番殷勤讨好之后,眼见着她们已经不耐烦,监守这才指了一个微胖女狱卒领着她们去苏梅监室。 穿过木制栅栏普牢,绕入一条狭窄石巷,走向通往关押要犯重牢阶梯。 京畿大牢重牢是开凿地面之下石牢,里面关押着,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按说苏梅这等手无缚鸡之力女人,应当不至于关入重牢才是,可她身上那些层出不穷药物实太过逆天,简直叫人防不胜防。 听着健壮女狱卒夸张形容着当日京畿卫将之带回大牢,趁着她昏迷不醒之时,特地让人给她搜了身洗了澡,然后换上囚衣。可是当晚,她就被牢头殴打欺辱之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包药粉,放倒了那牢头,之后,是三番四次对人用毒。虽从不要人性命,可是那些想要压服她老囚犯,倒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后是彻底震慑了牢中其他囚犯,也叫狱卒们心生惧意。 为了防止她利用这个能力越狱而逃,不得已之下,他们只得将她移入了牢固些重牢中单独关押。 下了阶梯,便是一条长长石壁巷子,一眼望不到底。 石壁两侧墙上火把熏熏燃烧,氤氲着一股子松香夹杂着恶臭怪异味道,每隔一段距离,有着一扇挂着锁链铁质大门,间或能听见里面发出些许呻-吟或哀呼,低低回声响空旷静谧石道里,竟是添了几分森森阴冷气息。 白清心中有些惊惧,微微提着裙摆,紧紧跟颜弥娅身侧,脚步却有两份踉跄感觉。 比这阴森可怕地方颜弥娅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她倒是没有任何感觉。敏感意识到白清害怕时,便将袁赫威换到另一边单手抱着,另一只手揽着白清肩头,朝她安抚性微微一笑。 白清回以一笑,可嘴角却有些僵硬,这种好似阴曹地府一般恐怖地方,来了这一次,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两位小姐,我们到了!”停一扇铁门前,女狱卒停住脚步,回身低头哈腰谄媚道。 “开门吧!”颜弥娅道。 女狱卒忙掏出来一串钥匙,一边开锁,一边解释道:“这个女人有些古怪,身上好像随时可以掏出毒药来,小人就打开外门,两位小姐隔着铁栅栏说话吧!安全一些!”拉开门后,里面果然还镶着一排婴儿手臂粗细铁栅栏。 这个时候白清,已经将情绪调节过来了。她抬眸瞟了瞟颜弥娅抱怀里孩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冷笑,道:“不必,全打开吧!”有这孩子手,她还怕苏梅用毒么? “这……”女狱卒有些犹豫,万一她们这里出了事,她可吃罪不起。 颜弥娅只一想,就明白她顾虑,柔声笑道:“你不必担心,那人不敢对我们用毒。” 女狱卒这才打开了铁栅栏,然后垂首立到一边。 二女却并没有马上进去,白清原先不懂得人情世故,近却跟着嬷嬷们以及颜弥娅学了许多。她们二人地位虽高,此地到底是别人地方,随意进出已经是旁人给了面子,自然需要回报一二。 “麻烦了,一点小意思,拿去与姐妹们分了吧!我们有些话要跟里面那人说,你先出去歇息歇息吧!”说着,一个鼓鼓囊囊荷包就塞到了女狱卒胖胖手里。 女狱卒一捏就知道里面装着,是一包银票,顿时笑眯了眼睛。她们干这一行,薪资十分低微,靠就是探监者打赏。今日这一个荷包,就算跟姐妹们平分了,恐怕也抵得上往常几个月收入了。 佯装推辞了两句之后,她就将荷包塞到了袖子里,弓着腰一边往后退,一边道:“白小姐颜小姐请便,小人就候走廊头侯着,有事儿您二位招呼一声便是。” 待她离开后,二人才将目光转向打开牢房,牢房里头没有灯火,黑黢黢,什么都看不清楚。 颜弥娅将孩子递到白清怀中,伸手取下了墙壁上火把,率先踏了进去。火把光顿时照亮了幽深阴暗牢房,现出被筑死墙壁上铁链拴住了手脚和脖子,躺倒一对杂乱茅草上苏梅。 不过堪堪两个月时光,她形象却变得白清都有些不认识了。整个人消瘦不成样子,囚衣有些褴褛,露出里面发黄发黑皮肤,长长头发污糟披散头脸和肩膀上,看起来比路边脏乱乞丐还不如。 这是原本那个虽美貌不足,却清秀有余苏梅么? 白清有一瞬间怔楞,回想起前世那个随时随刻都维持着美姿仪妆扮苏梅,再对比如今她,真有些恍如隔世感觉。 “你来了?”就白清愣神时候,原本躺地上人慢慢坐了起来,动作牵得铁链“哗啦啦”响,她却恍若未闻,一边用手指梳理着杂乱头发,一边慢慢抬起头看过来,淡淡道。“我以为你会迫不及待来看我惨状,没想到这一等,却等了这么久。怎么样,看到我现样子,有没有很痛?” 语气云淡风轻一般,却也是掩藏不住里面浓浓怨怼和憎恨,那一双锐利眼眸中,好似要射出刀子,将白清生生刺死一般。 可是,当她眼神接触到白清怀中孩子时,却瞬间柔了下去,忍不住就掉下泪来,哽咽着喊道:“威儿!威儿!” 白清将孩子转了个方向,让他脸面对苏梅,晃动几下,原本就被打扰睡不安稳孩子醒了过来,一双圆滚滚看向他母亲,却是并没有认出来她来,反而被吓得“哇……”一下大哭出声。 “威儿,别哭,我是娘,娘这里。”苏梅这一生*除了自己,就是这个孩子,他每一声啼哭,都好似她心口上插上一把刀子,心痛感觉让她忘记了抱着她孩子,是她恨仇人,竟是开口求道:“给我抱抱他,让我抱抱他。” 白清却突然又换了个姿势,让孩子依偎到自己怀中,轻摇慢晃,柔声哄着。 两个月来,这个孩子多数时候是她养着,虽然恨着他父母,但是看着他那张与袁茂林有着五分相似面孔,白清却忍不住想起前世她被苏梅算计着落掉那个孩子。 他们本身同父异母兄弟,如果他能够平安出生,他会不会长成袁赫威这个样子? 一想到那个孩子,她就满心愧疚,若是知晓袁茂林停妻再娶之后,她便甩了他,回到白家去,那个孩子指不定就能够平安出生。 所以,偶尔她心情好了,也会温柔哄着袁赫威。渐渐地,他倒是习惯了她声音和怀抱。只这样略微哄哄,他就瘪着一张小嘴,委屈抽抽着,靠她怀中慢慢安静了下来。 白清不知晓,当她柔声哄着孩子时候温情画面,是多么和谐美好。好似他们本就是亲母子一样,看得苏梅心中恐惧万分。 她突然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会渐渐离她远去一般。 l↖↗l</P></DIV> <TR> 72 “你想干什么?”苏梅一颗心提得老高,声音跟着身体一起,不住颤抖。她努力想要让自己镇定一些,可强烈恐惧和忧虑,让她抑制不住自己情绪,开口急切道,“这是我孩子。白清,你疯了吗?你是傻子吗?我要害你,你还给我养着孩子?就不怕将来养虎为患?”语无伦次之下,竟然将自己孩子说成了伤人虎崽子了。 “呵呵……”进到牢房之后一直没有开过口白清闻言突然笑了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才渐渐停歇住。开口讽刺问道,“那你说怎么办?杀了他,还是将他送到这里来给你养着?陪着你一起坐牢?” “你……”苏梅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她当然不想他死,也不想他来这个腌臜恐怖地方生活,可是,她却不愿意他被白清养着。 只要一想到自己儿子将来会亲近白清,指不定还会被白家教憎恨她这个母亲;又或者,他们日日想着法儿去折磨他,以此来达到报复她目,她就心痛如绞。 她是真后悔了,她当初就不该有来京城念头,也不该去寻白家晦气。得到那些神奇本事之后,她自信和仇恨便膨胀了。她以为,就算对方权势地位再高,她毒术精湛,冯大哥武功高强,他们根本无所畏惧。却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如今这样场景,冯大哥被一个名字吓得束手就擒,而她孩子对方手中,她就是有再大本事,也不敢使出来。 “放过他,我任你处置,行不行?这毕竟也是相公孩子,他若是知道你害了他儿子,一定会恨你。你费了心思,不就是为了把他抢过去吗?你就舍得,让他心里恨着你,恨你一辈子?”如今她所能依仗,也不过是白清对丈夫*了。 为了得到他,她可以使出这种下作狠毒手段来陷害她,那么,她一定不会愿意他恨她。这是她儿子平安度日唯一机会。 “你以为我真稀罕那个男人?”白清心中有些讶异,她没想到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处心积虑解除了婚约,还将袁茂林送进了昭狱之后,苏梅眼中,她竟然还是那个一心恋慕着他傻女人。 难道她以为,这个世界上除开袁茂林,就没有别男人了么? 还是说,她误解了苏梅对袁茂林感情?也许她对他一开始就并非利用,反而是打从心底*恋着他?所以,她才会那么*他们孩子,*到即使嫁给冯志远之后,也不愿意再生一个孩子来分薄了她注意力和关*!所以,她受封公主之后,还要将袁茂林变成太监,养身边? 这一刻,白清觉得,她好像看到了连苏梅自己也没有看清楚东西。也明白了,上辈子她们之间纠缠,其实全那个男人身上,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她原以为自己早不*他了,也以为苏梅对他根本没有感情,可是她们两个人,竟是连自己都不清楚,原来她们都曾深*过他,却都被他深深伤害。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中竟是对苏梅升起了几分同病相怜感觉。 可是一想到前世她狠辣,再多同情也一瞬间消散。她解除婚约,放下心中一块大石时候曾跟自己说过,若是苏梅能够放得开,不寻到京城里来,她就将她前世做过那些事情全部忘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不相信苏梅会想得通,也不相信自己能够放得下。若是可以放下,她又岂会做那么多准备,安排好一切,然后好整以暇等着她来呢? 她们注定了是仇人,前世今生,都无可避免。 所以,何必给自己披上迫不得已美好外衣,恨她,就是恨她。她不像父兄和旁人以为那般善良,她也不认为,今生苏梅还什么都没做过,她是无辜,不应该向她报复。因为她人生当中,苏梅确确毁掉了她一切。 那种日日夜夜被煎熬感觉,她记忆犹;听到圣旨赐死瞬间,她如遭雷击;还有慢慢失去呼吸,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渐渐流逝那种滋味,至今仍时常梦中折磨着她脆弱神经。 报仇,于她而言,无可厚非! 看着她痛苦样子,她心中,实实痛。她很想笑,大声笑,畅笑……却又想哭,心里酸涩难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沉甸甸压心底,无法挥散。 “苏梅,你为什么而来?为什么要来?”若是你不来,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大家各自过着平淡安稳生活,到老了再回想起年轻时候曾经有一个人跟自己一样,深深*过那么一个渣男,兴许还能换来一声叹息,几许淡笑。 苏梅愣了一下,柔柔眸光转向白清怀中袁赫威,怅惘道:“我孩子,他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父亲。你抢走了他,他却夺走了我一切。我什么都没有了,就这个孩子。我要给他好一切……” “不要拿孩子当借口。”白清出声,狠狠打断了她话,“你事情,我知道清清楚楚。你有这世间独一无二东西,有了它,你想给这孩子什么东西得不到?你丢了一个贱男人,上天却补偿给你好一切。苏梅,承认吧,你来,不过是因为不甘心而已。我给过你机会,如果那天离开白府,你就离开京城,现你跟你冯大哥,还有你*儿子,已经过着你喜欢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幸福日子了。” “是,我不甘心!”被叫破了隐藏心底深处东西,苏梅也彻底放开,将心思完全袒露出来,“我嫁给他时候,他父母双亡,家无恒产,族里也不管不顾。是我,日日照顾着他,鼓励着他,还贴进去全部嫁妆,累得接连落了两个孩子,才将他供出来。他考中进士,我也喜获麟儿,原本我应该苦甘来,报仇雪恨了。若不是有你,他又如何会千里迢迢送回休书,我又如何会难产生子,差点一尸两命?白清,你已经拥有那么多了,疼*你,视你如命父兄,圣人娘娘宠*,美好名声,优良家世……你为什么还要抢走我唯一拥有希望和依靠?你哪里好,凭什么拥有这一切?”越说,她情绪就越激动,到后竟是忍不住想要扑过来,面上那狰狞表情,好似来自地狱恶鬼,狠戾样子,简直是恨不能将白清推入到痛苦深渊中去。 可惜,沉重铁链限制了她行动,努力挣扎,也不过是叫她本就受伤手腕脚腕和脖子,添一些伤口罢了。 立一边一直把自己当做背景板颜弥娅这时却突然挺身而出,好似生怕吓到白清一样,迅速挡她面前,看着陷入疯狂中苏梅,不屑道:“她好就好不会像你这样,发生了事情之后,只一味将责任推到别女人身上。明明是你丈夫恋慕权势,费了心思隐瞒自己已婚事实,试图骗婚。清儿知道之后,唯一目就是解除婚约而已。你呢?你将所有恨都倾付到她身上。我想问你,她被骗了,又何错之有?值得你千里迢迢到京城里来报复?毁了她名声,让白家丢脸,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如今你犯了劫持皇族重罪,我们好心来看你,你却如此,简直是不知好歹。” 她眼中,倒也跟白澈一样,只看得到白清好。便是不好之处,也努力为她寻借口,掰成好。一样护短,也算是绝配了。 苏梅无言以对,可她心中,却依旧认为,若非有白清存,那一切都不会发生。白清听了这一番正义感十足,却偏偏明显偏帮话,倒是慢慢笑了起来。 原本看见苏梅时想起来前世那些痛苦,也突然散去了。 她走上去,将孩子递到颜弥娅手中,接过火把,柔声道:“弥娅姐姐,我想单独跟她说几句话,你能不能先出去等我一下。”早点将目说出,也早点离开。这臭熏熏牢房里,她实是不乐意多呆。 颜弥娅有些犹豫,孩子抱走了,她也离开了,若是苏梅对她用毒,怎么办呢? “她不敢。”白清朝已经慢慢冷静下来苏梅看去,道,“孩子你手里,她若是对我动手,便拿这孩子命来抵好了。从这里离开以后,但凡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都是可以从孩子身上找回来。她那么聪明,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颜弥娅看着苏梅越渐难堪脸色,爽笑着点头,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幽暗牢房中,就只剩下白清与苏梅这对宿命仇敌。 “其实,我是可以放你们母子平安离开。”想了想,白清清咳一声,道,“就看你乐意不乐意,舍得不舍得付出代价了。” 苏梅思维敏捷,早从白清说起她有好东西,通过它能够得到想要一切时,她心里就有些忐忑。这会儿听白清如此说,当下是警惕问道:“你想要什么?” “圣药。”白清直截了当说明了自己目,“我知道你拥有东西。把你剩余圣药全部给我,然后通过《农业百科全书》自毁装置,毁掉毒药篇,我就将孩子还给你,再赠送你一些金银细软,送你们离开京城。从此以后,你可以带着他去你想去每一个地方,过你想过日子。” “不可能!”想也没想,苏梅直接拒绝了她要求。 拥有圣药,就等于多了一条性命,她怎么可能把它送给自己仇人?不提那神奇《农业百科全书》了。她要求毁掉毒药篇,是她保命法宝,没了它,她身怀重宝,绝对会成为别人觊觎对象。那个时候,她根本没办法保护自己和孩子安全。 “那你就准备这里过下半辈子吧!你放心,你儿子,我会好好养着,白家,不缺那几口饭食。”语毕,白清也不再多言,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苏梅哪里能够放得下心,白清若是威胁她要怎么怎么虐待她孩子,她还能够相信,为了想要得到她手中圣药,白清会好好待他。如今她这样毫不犹豫离开,还承诺会照顾好他,她才担心呢! “怎么,你改主意了?”白清回身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些东西?”明明得到它之后,她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便是冯大哥,也不过是以为她自幼习医研毒,才懂得配置毒药。白清又是从哪里知道?还知道这么详细,连她也是被关到这里之后,才慢慢弄懂自毁装置都了如指掌。 白清却没有义务为她解答,根本不理会她问题,有些不耐烦道:“你不必知晓我是如何知道。只需要告诉我,你同不同意我要求。” 皱着眉头犹豫了好久,苏梅长长呼出一口气,好像想通了一般,直视着白清,道:“圣药我可以给你,但是不能毁掉毒药篇。如果没有它,我就算出去了,也没有保护自己能力。”圣药没有了,还有医学篇,虽然效果不如圣药好,却有很多方子可以救命治病。比起举足轻重毒药篇和她迫切希望自由和团圆来说,舍弃它,虽可惜,却能够承受得起。 她却不知道,白清眼中,毁掉毒药篇,也比圣药重要得多,这是她来见她重要目,又哪里肯答应。当即拒绝道:“不行。如果不毁掉它,我是绝不会让你出去。而且,就算你依靠旁人出去了,也从此再见不到你儿子。” 这是赤-裸-裸威胁,毒药篇和儿子,苏梅只能选择一个。 苏梅恨得牙彘俱烈,双眼泛红,好似熊熊燃烧火焰,恨不能将白清化作灰烬。 看见她这个样子,白清却突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中,却带着浓浓苦涩。 上辈子她,看着幸福乐苏梅时,不也是这样表情么? 没想到重生一世,她再次见到了这样表情,却是出现苏梅脸上。 想想,也挺讽刺。 笑够了之后,见苏梅还没有做出决定,便贴心开口道:“你好好想想,我会留话给狱卒,你若是想通了,可以让他们来通知我。” 苏梅却并不领情,直截了当道:“不必了,我同意!”这个鬼地方,她呆了这么久,没有人跟她说话,除了送饭时候,连一丝亮光都看不到。她已经要被逼疯了,每天都心里想着,若是可以离开,让她付出什么都可以。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将那么神奇东西给了白清,还要毁掉她自己大依仗。 可是为了出去,为了能够离开这里,跟孩子团聚。这些本就是意外得来东西,她可以舍去。 白清又笑了,这一次笑容,意得志满,心中大石放下感觉,真好轻松。 “那么请吧!” 咬着牙,苏梅抬起左手掌,一本白玉金边书状物慢慢显现。那一刻,白清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讶异之色。 明明前世,苏梅也她面前打开过这本书,她却根本看不见,为何今生,她却看得见那书从无到有,凭空出现?心中惊讶,忍不住就举步走上前去,想要瞻仰一下这个世界上为神奇东西。 正这时,只听“噗”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爆掉了一样。她以为苏梅已经按照约定毁掉了毒药篇,刚要开口讨要圣药,却突然看见,那书中消散,根本不是“毒药篇”三字,反而是“异能篇”三个五彩大字。 《农业百科全书》名字好似只涉及农业,其实不然,据《弃妇翻身记》记载,末世千年以后,所有跟土地能够扯得上关系,全部被归到农业中去了。百科全书中,分为种植篇,医药篇,毒药篇和异能篇四大部分。囊括了几千年来,人类关于土地研究中,所有知识。 对于苏梅而言,前三个篇章,为重要,反而是后一个,没有太大用处。她一直将自己对苏梅印象停留前世,以为她还是那个说话算话,绝对坚持原则,不违背自己承诺人。 却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会使诈。 好她能够看得见那本书,也好她走了上去,否则她若按照约定放他们母子离开,将来必受其害。 想到此,白清面色顿时就沉了下去,阴森森道:“你毁掉,是异能篇?” “你能看得见?”苏梅惊恐抬头望向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问道。 白清今日给她印象,实是颠覆了她以往认知,她查到信息,跟她今日表现出来样子,完全是两个人。而且,她竟然能够看得到这个原本只有她自己看得见东西,叫她真不敢相信。 她却不知晓,她所了解白清,确确是她真性情。只不过今日白清目,就是为了毁掉毒药篇,通过上辈子和书中了解,加上这辈子越来越多迹象让她知道,毒药篇是苏梅大依仗,也是白家和太子一脉大威胁。 无论如何,她都要毁掉它,为此,她可以不折手段。 所以,她违背承诺行为,让白清很生气。她没有替她解答疑问,只固执说道:“你没有遵守承诺,你毁掉了我对你仅余信任。” 苏梅闻言,一张脸白了红,红了白,好似调色板一样。 她素来遵守承诺,所以才恨那些背叛诺言人。今日,为了将来能够有一份保障自己和孩子安全手段,她背弃了自己坚持,选择做一个背叛承诺人,心中本就有些梗壑,此刻还被对方一口叫破,实是有些无地自容。 “你不是恨不守承诺人么?你有什么资格恨他们,你同他们,是一样人!” 白清这话,彻底打垮了苏梅。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这个理由,恨着她父亲,对那日渐苍老男人所有讨好视而不见,发誓有生之年定要让他明白,背叛者下场。今日,她却也违背了自己诺言,她有什么资格去恨他呢? 颤抖着手,她终于还是狠下心来,摁上一个碧绿色装置按键。只听“嘭”一声,“毒药篇”三个黑色大字爆裂开来,然后化作点点光芒,渐渐消失空气中。 厚厚《农业百科全书》,顿时薄了许多。 她又翻开“医药篇”,从里面倒出来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翠色玉瓶,十分舍不得递向白清。 白清接过玉瓶,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只剩了四分之一样子。看来冀王受了那么重伤,能够活下来,果然是因为她。 今日前来两个目全都达到,白清很是满意,将玉瓶小心翼翼放进怀中,转身就走。 苏梅见状,当下凄厉喊道:“你骗我!” 白清回身,微微一笑,道:“你先骗我。所以,我不会马上让你出去,你这里,再呆一个月吧!”语毕,畅笑着走了出去,完全不管身后苏梅叫骂声。 一出牢门,就看见颜弥娅远远站石廊里,来回走动着,偶尔还焦急朝这边望过来。一见白清出现,当即步迎了上来,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好似要看清楚她有没有受伤,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我没事!”白清心情很好,挽住她胳膊她肩上轻轻蹭了一下,笑笑道,“我们回去吧!” “白清,你个骗子,大骗子……放我出去,求求你,放了我……”牢里苏梅,谩骂过后,开始哀求。 颜弥娅有些狐疑,不知道她离开这短暂时光中发生了什么。 白清却完全不管,脚步轻率先往外走去。颜弥娅有些无奈,摇头笑笑,跟了上去。 与监守狱卒打了招呼,又慷慨散了些财,二人才离开京畿大牢。 坐上马车之后,白清面上笑容都一直未减。颜弥娅虽好奇,可见她并没有说出来打算,也不追问。 只是见她此刻心情甚好,忍不住就开口道:“哥哥传了信,说这两日就要回来了,清儿,明儿你来侯府,好不好?” 白清闻言,面上笑容顿时一僵。 肖肃,要回来了? 那个大半夜偷偷闯进她闺房,还搂着她,她床上躺了一夜,然后一句话都没留,就悄然离开男人,要回来了? l↖↗l</P></DIV> <TR> 73 且不论白清听闻肖肃回京消息以后,心中原本因为得到圣药,又成功威逼利诱着苏梅弃掉了她为依仗毒药篇之后掩藏不住兴奋,顿时消散无影无踪。 她却不知道,正当她心中为此而万分纠结,不能自已时候,让她心为之而纷乱不堪人,正距离京城不过数十里一处密林山坳中,遭受着人生当中为严峻一次刺杀。 数不清黑衣人,好似被人捅破了蜂巢而疯狂报复蜜蜂一般,他孤身单骑赶着近路进入山坳中时,潮水一般从山坳中密林里,四面八方涌出来,将他围拢中央。 肖肃一把勒住缰绳,急速奔跑马儿撅起前蹄,仰天长嘶,堪堪避过了绊马绳。待被主人安抚了情绪之后,马儿打着响鼻,四蹄哒哒踏地上,旋转环绕,鼻子和嘴巴十分不耐朝着围住他们黑衣人喷出呼呼热气。 “来者何人?”肖肃一手持缰,一手执剑,冷凝着一张严峻脸,眸光同语气一样,冰冷好似冬日寒霜。 来人却并不言语,一个好似领头黑衣人举剑打了一个手势,黑衣人群中迅速涌出十数人,结成剑阵,迅速攻了上去。山坳中顿时一片刀光剑影,锋利剑尖,全部直指肖肃身上各大要害之处。剑阵中人,也全然倾力攻击,并不防备自身,竟是试图以自身性命为饵,只为肖肃身上添上几道伤口。当然,若是运气好,能够留下致命伤,那么也死得其所了。 单从这一点看来,这些人很明显是事先调查过他,知道他武功高强,寻常人轻易不能撼动。便以此打法,只要先伤了他,后面还有是人,便是用人海战术,也迟早能够堆死他。 可惜,他们还是失算了。 只见肖肃一个旋身,陡然从马上拔身而起,手中长剑出鞘,密密实实剑锋,便封住了来人攻势。须臾间,长剑左挑右刺,卷起片片剑花,只几个呼吸间,他重落回到马背上时,那涌上去十数人已经全部倒地不起了。 有人头落地,身子还朝前猛蹿了几步,才倒了下去,尸首分离十数步之远;有是从头至下-身处,被一剑劈成了两半,均匀分毫不差;还有则直接被腰斩,肚肠横流…… 如此狠辣残虐手段,果然不愧他残暴“杀人王”名号。一众人惨死情状,惊骇围守外围黑衣人都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黑衣领头人心中也惊骇莫名,但他们领了死命而来,今日若不是肖肃死,那就是他们亡,根本没有任何退路。 一击不成,那便换一种方法。 他高叫一声:“后退,放箭……”声音尚未落下,便已是率先急速后退,将场地空了出来。 破空声随即传来,密密麻麻剑雨,封死了所有退路,朝肖肃周身直射而来。 肖肃冷凝面孔上不由添上了几分凝重,眼角微微抽搐着,举剑抵挡时候,目光四下打量。 功夫再强,也难敌四手,早黑衣人出现时候,他就已经知晓自己今日定然无法全身而退。可是即便会受伤,那伤也得看受值不值。 正当这时,一支急速而来利箭,穿透了他布置剑网,“嗖”一声射向马儿脑袋。肖肃立刻挥剑去挡,那一瞬间,剑网消散,无数利箭呼啸而来。 肖肃却突然又从马背上飞跃而起,脚尖马儿臀部一踢,借着这股子冲力,朝天上飞升而起。马儿受此重击,长长嘶叫着,本能往前窜去。 一人一马,顿时全然离开了箭网封锁,得以逃出生天。 自五岁习武,十三岁参军,至今经历大小战争百余场,除开初初上战场,经验全无之时,肖肃还是第一次被人逼得如此境地,心中不由怒气大盛。 原本年节前夕,心上人又解除了婚约,他刚有一点可以抱得美人归希望,就因为自己母亲缘由,被急冲冲遣出了京城。之后是从京中传出消息中得知,他离开之后,白家竟是迫不及待开始为白清相看人家,父子二人虽放出了招赘信息,却也引得不少娶不上媳妇男儿趋之若鹜。他原本还有些雀跃和期待心情,就彻底跌落了谷底。 从那夜搂她入怀开始,他心中,她就是他今生唯一妻了。因为得到太少,他对属于自己东西,自来都万分珍惜,轻易不舍得失去。现如今,他自己认定妻子,却要被别人夺走,他心情,可想而知。 就他急切想要赶回去阻止她嫁给别人,连属下都不耐等候,下了船便独自骑着马赶路,不想耽误一丝一毫时间时候,这些人不知死活,竟是想要拦住他,杀了他。 这一刻,杀意滚滚而来,他竟是直接迎上箭雨,拼着挨了几箭,冲进了黑衣人掩藏身形密林之中,如同切瓜砍菜农人一般,急速收割着他们性命。 他进入了密林,黑衣人弓箭自然没了效果。眼看着他受了伤,己方还是被杀得毫无招架之力,黑衣人头领当即下令,弃掉弓箭,入林围攻,拼死也要将他留下。 肖肃悍不畏死,身上鲜血泉涌一般,却还是如此彪悍。时间一点点过去,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倒地上,以各种惨状身死同伴,余下黑衣人们心里,都已经生了畏惧之心,瑟瑟缩缩,不敢靠前。 而这个时候肖肃,战斗太久太久,一张严峻脸上浮现着怪异红晕,执剑手有些微不可查颤抖,原本一剑便可毙命一人,如今却是要借着树木遮挡,左避右闪,三五次出手,才能杀掉一个黑衣人。 因为身上又战斗中添了无数伤痕,血流太多太,他却是已经有些强弩之末感觉,渐渐有些无力支撑了。 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如果不能逃出去,今日这小山坳,就会成为他葬身之地了。 他知道自己情况,黑衣领头人自然也看得出来,见状不由大喜,高声喊道:“他不行了,兄弟们,给我杀!”言语间,也不再远远避开,竟是飞身急速上前,亲自迎战肖肃。 他一出手,肖肃心就不由“咯噔”一下,添了几分绝望。 此人身手比起那些黑衣人来,可是高了不少,江湖中,恐怕也排上前百名了。而他武功路数,那么熟悉。 “百剑门?”挡下攻击,肖肃出言问道,“君子剑雷尚风是你什么人?” “哈哈……”黑衣蒙面人一边攻击,一边长笑着傲然十足道,“肖大人果然不愧为白云庄主得意门徒,不过一招,就看出了我路数。可惜你如今已经无力为继,今日定然要死我手中了。” 说话间,他剑已然刺中肖肃肩胛处,抽回之时,带起了一片血花。 肖肃闷哼一声,退身背靠一株大树,长剑支撑着站稳身形,果然已是无力战斗了。 出自百剑门黑衣领头人趁势追击,飞身上前,长剑直指他咽喉之处。 这个时候,林中突然有人出声道:“住手。” 黑衣领头人露面巾外眼眸急速猛缩了几下,却是听话停下了剑,退立一旁,举手相召,林间分散黑衣人,这才渐渐围拢过来,团团站开,将肖肃和他所依靠那株大树,围中央。 然后,一个四十余岁,儒生打扮,好似学者般男人缓步而来。 “宋崇!”肖肃有些惊讶,“竟然是你!” 大儒宋崇,以一介寒微士子出身,与先帝同拜名士杨远之门下。近些年来是逐渐以其高深学识、超绝画技以及淡泊名利,不涉朝堂性情而扬名,声名甚至赶超其师。就连圣人,也要称其一声师叔,甚为尊崇。 肖肃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此人竟然会是这场围杀主谋。 不,也许他不是主谋。 七年前,从未收徒他突然向圣人请旨,要收四皇子冀王为徒,圣人虽诧异,但想到淑妃杨氏,正是他师尊杨远之孙女,便也欣然应允了。 他今日所作所为,恐怕为,也是淑妃和冀王吧!早年间曾有传言,说宋崇与淑妃两情相悦,却碍于辈分和宋崇早拜师之前便已奉父母之命娶妻缘由,二人终究淑妃入宫选秀前夕,断绝了感情。 贵族士族皆都相信名士杨家家教,曾对此传言呲之以鼻。后来,这则传言因为宋崇远离京都,游历四方,而淑妃则嫁入东宫为侧妃,次年便诞下儿子不了了之。 如今看来,传言也不一定是传言。 否则淡泊名利他缘何要收冀王为徒,还不遗余力为之出谋划策,掺和夺嫡之争?如今又缘何会领着一群黑衣人,此劫杀于他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宋崇举止端方,威胁诱导人话语中,充满了怜天悯人感觉。“肖大人,我们只不过是想要你忠诚而已,你又何苦如此顽固不化呢?要知道,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肖肃却丝毫不为所动,满腔正气慨然道:“我忠诚,已经给了圣人。太子正宫嫡出,又得圣人钦封,乃是名正言顺继承人。你们罔顾朝纲,肆意滥杀,为谋皇权,不折手段。我肖肃,又岂能与尔等同流合污。” 或明或暗拉拢过无数次,肖肃始终如此顽固不化,宋崇其实早料到是这种结果。可是此人武功高强,江湖中又有号称武林圣地白云山庄庄主,如今武林盟主为后盾。朝廷上是身居要职,还因着其出身和幼年经历缘故,圣人也颇多愧疚,全心信任。 若是能够拉拢过来,他们势必如虎添翼,胜算大大增加。 只可惜,他还是小看了这人顽固,死到临头了,都不肯有丝毫妥协。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么也不能容他成为敌人臂膀,将剑尖对准己方。何况,如今他,已然知晓他们不轨之处,若是让他留得性命回去,他们计划,就是不暴露,也得被逼着提前行动了。 一切尚未准备妥当,而她也倾向于顺势而为,不愿背上骂名。 所以,今日,便是肖肃死期。他绝对不能活着回京。 眸中阴霾陡起,宋崇冷声挥手,道:“杀!” l↖↗l</P></DIV> <TR> 74 宋崇命令诛杀肖肃话音刚一落下,黑衣人头领便随即飞身上前,挽起剑花,直刺他面门而去。随着动作,还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痛朗声喊道:“肖肃小儿,纳命来。” 死对头得意门徒,强力助力就要被除掉了,身为百剑门人,他是真高兴啊! 自十七年前武林大会上,白云山庄从百剑门夺走了武林盟主称号之后,两派关系一直都是表面和谐,私底下争斗不断。特别是百剑门门人其门主影响下,与白云山庄出身人势同水火,逮着了机会,就要挑衅争斗几句,拔剑相向也是家常便饭。 肖肃是庄主兼盟主姚月希唯一嫡传弟子,又是出身高门大户,还有皇帝做舅舅。但这一点上而言,白云山庄也一直为江湖中人所诟病。不过后来他小小年纪就进入军中效命,以卓越军功起家,得封为侯,大半绿林好汉,也是甚为推崇。 这些年来,他们师徒二人江湖中名声,倒是越来越响亮了。姚月希盟主之位,坐也稳固了些,俨然还有些要继续连任势头。 可这样一来,百剑门就是不滋味儿了。 随着武林大会日期越渐接近,他们动作也多了许多。 只是肖肃从没想到过,江湖上号称名门正派百剑门,竟然已经私底下投靠了冀王,还干出这种暗地劫杀事情来。 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他性子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百剑门惹到了他头上,他肖肃也不是软柿子,能够任人拿捏。 眼看着黑衣人头领剑就要挥过肖肃咽喉要害处,原本强弩之末,连站都站不稳,还要靠着大树和长剑支撑肖肃,却突然从原处失去了踪影。只一个恍惚间,就来到了好整以暇等着给他收尸宋崇身后,长剑架住脖子,手指迅速点过几处大穴。 宋崇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手脚完全不听使唤,竟是任由对方拿捏依靠,丝毫都无法反抗。 他心中连连后悔不迭,本是看着肖肃无力为战,丧命即,想着己方还有二十来人,又有百剑门一流高手助阵,受伤脱力他定然不敌才忍不住现身,想要再做后努力。没想到却失算了,对方强弩之末,竟然是装出来了。 黑衣领头人也不敢相信,他素来自诩武功高强,纵然明白肖肃他之上,却也觉得自己与他差不太多。没想到对方受伤至此种地步,都还能够避开他剑,并且他眼皮子底下劫持了宋大儒。实是狠狠一巴掌扇他脸上,毫不留情。 这一刻,他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 可惜,宋大儒对方手上,他不敢轻举妄动。只一双眼睛里涌动着强烈杀气和怒意,义正言辞斥责道:“肖肃,你竟违背江湖道义,对手无缚鸡之力者动手。假作不敌,伺机劫持人质,简直是卑鄙。” 饶是肖肃性子向来严肃,也不由被他这无耻话气得笑了起来,讽刺道:“与你等藏头露尾,连脸都不敢露出来人,又何须讲江湖道义?况且此人领着百人围攻我一人,又是剑阵,又是弓箭手,又岂是寻常人?少废话,让出道路来,否则我剑,可不管你是江湖中人,还是平民百姓了。” 黑衣领头人气得牙痒痒,却是无力反驳。只是他不相信肖肃受了那么重伤,还能够坚持得了多久,何况他们刀剑上,可都是抹了毒。 只要拖住他,要不了多久,定然会毒发。 他们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好机会可以留下他性命,又岂能那么轻易将之放走呢!是以,众黑衣人依旧团团围绕,不肯退让分毫。 自己身体情况,肖肃自然不会不知道。正因为知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他才会暂且放过那黑衣领头人,只抓住宋崇为质,求一个生存机会。 从出生至今,他从没有过像现这样强烈求生*。他不能死,不能让圣人被蒙鼓里,还一心以为淑妃、冀王、宋崇等人果然无欲无求,对他们信任有加;不能让皇后太子陷于危境之中而不自知;不能让他姑娘嫁给别人为妻。 这么些日子以来,他只要一想到有一天,她会像那天晚上靠他怀中安眠娇美样子,躺别人怀中,他就忍不住心中戾气。若是他今日死这里,那么,他曾经想象,就会成为事实。 肖肃暗自咬牙,强忍住手上颤抖,长剑一划,便割破了宋崇喉咙上肌肤,鲜红血液顿时流了出来,宋崇也忍不住哀号出声。 不过这疼痛,倒是叫他清醒了些,悍不畏死开口冲黑衣领头人喊道:“不必管我,杀了他!”只是语气中到底带了写颤音,整张脸僵直着,瑟瑟颤抖,眼眸中也有着掩饰不住惧意。 他确怕死,可是他怕牵累到京里淑妃和冀王,若是今日真让肖肃逃了出去,他们必定再无出头之日。若他一人之死,能够换来他们母子美好前程,他也愿意赴死。 只是到底舍不得,也担心,若是没了他,他们母子,不知道能不能辖制得住手下,能不能坚持着他们计划,继续走下去! 有一瞬间,黑衣领头人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可他到底还是不敢拿宋崇性命去换,因为如果宋崇今日真死这里,他们即使杀了肖肃,将来也得不了好。不但所求无法达到,恐怕连现有东西都会失去。 而肖肃听闻此言,手上一用力,剑刃立刻又压得深了些。 脖颈之处被压迫,不光是疼痛,宋崇连呼吸都有些吃力,死亡感觉,步步靠近。他脸色,也随之苍白起来。 心中本就不多豪气,也突然间消散干干净净。 “住手!”异口同声,宋崇和黑衣领头人一起喊道。 黑衣领头人与宋崇对视一眼,心中有些不屑,却没有表现出来,抬手挥了挥,围绕周围黑衣人便迅速退开,留出通过口子。 肖肃挟着宋崇,步步艰难后退出树林,然后背靠着一株大树,抬起左手压住下唇,打了一个呼哨。 不过两分钟,跑远了马儿就又跑了回来,长长脑袋凑到他面前,他肩胛处蹭了蹭,好似撒娇。 肖肃面上神色放柔了些,抬手摸了摸它脑袋上箭尖擦过伤痕,然后提着宋崇,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儿便朝着京城方向迅速奔去。 马虽是好马,可到底受了伤,又驮着两个大男人,速度也不起来。肖肃可以清晰听到,身后渐渐传来纷乱马蹄声,那些黑衣人,跟上来了。 感觉到身体越来越无力,肖肃有一瞬间想杀了宋崇,弃尸路边,减轻马儿负担,让自己可以逃得些。可此人到底是一介大儒,若是就这样死去,恐怕将来他不但说不清楚,反而会被倒打一耙,终究还是放弃了。 约莫跑了五里远样子,背后突然射来一直羽箭,待听到破空声之后,他已是来不及避让,只避过了要害之处,羽箭刺入他架住宋崇手臂上,“噗”喷出一口血来,同时,手一松,被点了穴僵直宋崇直直掉下了马去。 肖肃拽紧缰绳,面上神情速变换,终,双腿马腹上狠狠一夹,加了速度,往前跑去。 又奔了数里,听着后面已然没了追赶马蹄声,肖肃心底一松,整个人就软软趴了马背上,人事不省。 马儿好似有些灵性,感觉到主人状况,长长嘶叫哀鸣了一声,却是依旧脚步平稳往京城方向奔去。 **** 宝兴城外,五里亭,太子偕同白澈,正为门下一属官送行。 自年宫宴上出现白雕被毒事件之后,向来以自己这一辈皇子间兄友弟恭而自豪太子,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处境,也渐渐升起了防备之心。 之后恩师与好友白氏父子帮助下,揪出了门下许多二心之徒,处置之后,很多重要位置便空缺了出来,他不得不将手底下得用人才,一一派遣出去。一来巩固自己势力,而来也是锻炼一下人才,将来也好任用。 本来他还想将白澈遣出去掌管江南盐政,可碍于手中实无人可用,而且白澈比他还大上两岁,膝下无子,妻室又丧,如今正是相看人家,准备娶妻时候。便放下了这个想法,改任了太子少傅刘晔为江南道盐政御史。 他们今日来此相送,正是上任江南盐政御史刘晔。 临别之际,如今一改往常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模样,变得严谨持守、端方稳重太子叮嘱道:“江南盐政之事,便全全交托给刘大人了。本宫别不要求,只望刘大人记住鲁望之前车之鉴。” “殿下放心,下官定然不负所望!”刘晔抱拳作揖,严词保证。然后又拜了拜,饮了一杯饯别酒,这才上了马车,携带家眷,浩浩荡荡往南安码头行去。 望着远去车马,太子面上有些怅惘,神色间也淡淡,不知道想些什么。 冷风微微吹过,卷起他们脑后长发,看着太子莫测神情,想到他近些日子以来,得知兄弟间私底下那些事情之后,表露出来痛苦。以及他如今隐藏了真性情,带上面具样子,白澈心中也有些说不清楚感觉。 裹了裹披风,挡住寒冷风,他出口劝道:“殿下,回去吧!” “好,回去。”太子点头应道,举步外亭外走去。 可是刚走了两步,他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头怪异看着白澈。 好一会儿之后,才促狭笑道:“今儿去你们家。悠然,听说你有了一个儿子,我还没见过,今儿没什么事了,我这个做叔父,也得去看看我那侄儿才是。” 白澈顿时一脸黑线,暗自唾弃自己方才对他那几分同情。 这就是一个没心没肺人,哪里会像他们想象那样,被兄弟打击得一蹶不振了? 见他变了脸,太子是笑了开来,接着道:“昨儿个岷儿还说,好久没见到他清儿姑姑了,我这就吩咐人回宫去接了他来,跟我一起去看看小弟弟去!哈哈……”说着,当真就下令,命侍卫回东宫将皇长孙接到白府去。 白澈一脸无奈,知道近太子是憋屈得狠了,如今见一向洁身自好他吃瘪,被人编出那么些故事来,说得跟真一样,就连他自己都差点以为自己真干了什么事之后,还不上赶着来看热闹。 虽然有些无奈,倒也不管他,任由他玩闹。近他也忙得狠了,连妹妹都没见过几次,今日能得着半日闲暇,被笑闹一番,也算是值得了。 二人当即准备打马回京,就这时,一匹棕色马儿疾步奔来。 二人回首一望,太子不由皱眉道:“那不是子传马吗?”他们三人马,可都是上供御马,当日一同御马监挑选,自然认得出来。 白澈乃习武之人,眼力比太子要强一些,他连伏马上肖肃,和他搭一边手臂上插着羽箭都看清楚了。心中当即一惊,大声喊道:“是子传,他受伤了。,拦下马。”话音还未落下,就已经率先打马迎了上去。 l↖↗l</P></DIV> <TR> 75 都说老马识途,肖肃精心调-教出来,陪伴了他数年这匹老马不但识途,它还识人。 白澈迎上去时候,它先是防备往一边跑了好几步,待确认了来者是友非敌之后,才适时停下了脚步,长长脑袋凑上前去,挨蹭长嘶,久久不绝,好似是祈求白澈救救它主人一般。 这个时候,白澈才发现,肖肃受伤不止是中了羽箭胳膊,他身上还未换下厚厚冬衣,已经被砍得支离破碎,片片缕缕挂血肉模糊,几乎处处都是伤口身上。叫人担忧是,那些伤口处涔涔流出来血液里,还微微泛着些诡异黑红色,浓浓血腥味之中,竟是掺杂了一丝似有若无暗香。 那香味,淡淡,好似女子清雅香粉味道,却是让他有几分熟悉感觉。 奇毒百花香,遇血散发独特幽香,中者全身功力逐渐消散,血流不止,终流浑身鲜血而亡。 原来他不单单只是受伤,竟还中了此等狠辣毒。 看着依旧顺着他身体滴滴答答落地上血液,白澈心中一凌,暗道不好。颤抖着手试探他鼻息,那微弱呼吸,若非他功力不弱,感官灵敏,恐怕都感觉不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这时,太子也赶了上来,看见肖肃浑身浴血模样,当即震惊问道。 白澈没有言语,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药瓶,倒出一颗黄褐色药丸,塞到肖肃口中,以功力相推,送入喉中,然后揉动他咽喉,强力将药丸送进他身体里。 自从两个月前见识过苏梅厉害之后,他原本轻视一挥而散,这才明白,他江湖中所见识过,不过只是这世间一部分而已。人外有人,也许他不知道地方,还有比苏梅这种将毒药运用出神入化人厉害存。 他心中,暗自提高了警惕,给舅舅去了封信,求得几颗保命吊命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这药丸前几日才送达,没想到他自己没用上,倒是先给子传用了。不过看他情况,恐怕这救命药丸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抵不了太大事儿。 果然,喂了药之后,肖肃状况依然没有任何好转。白澈也不敢再耽误,将他从受伤劳累马儿背上抱下来,跨上自家马儿,直截了当对太子说道:“我带着子传先回白府,还请殿下回宫,遣了太医来。” 同样是至交好友,肖肃还是他嫡亲表弟,太子心中也焦急万分,怕耽误了医治,开口提议道:“直接送进宫吧!宫中御医药品齐备,再送往白府,也是耽误时间。” “他情况有些不好……”后面话,白澈没有说出来。情况不好,也就是凶多吉少,很有可能救不回来,总不能让人死皇宫里,犯了忌讳吧! 太子听出了他话音,面色陡然间有些苍白,朝差不多可以用“支离破碎”来形容肖肃看了一眼,一鞭甩马屁-股上,朝皇宫方向急速奔去。 白澈也没有耽误,小心翼翼护着肖肃,可能往府里赶去。白府中,还放着舅舅千叮呤万嘱咐不可露白续命丸,他得赶着回去给他服下,指不定还能有两分希望。 **** 兴许是肖肃命不该绝,又或者上天对一切早有了安排。 当白澈带着肖肃匆匆赶回家,就恰巧自家门口遇见了从京畿大牢赶回来白清和颜弥娅。刚下了车颜弥娅一看到被他护怀中血肉模糊人,连男女之妨都来不及顾忌,便扑了上去,颤抖着声音向白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语气中,颇带了点儿质问味道,而她所表现出来神情和行为,无一不展示着她对肖肃深重感情。 白澈心下有些不悦,微微皱起眉头,看了看她,又越过她看向立马车旁同样面露忧色却毫无其他表现妹妹,没有做声,托着肖肃,冷着脸绕过颜弥娅,直接往府里走去。 颜弥娅有片刻错愕,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神色,却很掩饰了下去。也来不及顾及白清想法,只双手微微提着碍事儿裙角,脚步飞跟了进去。 被遗留门外白清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怎么,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直到被她抱怀中袁赫威醒来,放声大哭,才突然被惊醒了一般,茫然抬起头来,面上一片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神情间有些无措。 好一会儿之后,她好似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吩咐人拿了父亲名帖去请太医,又令仆从将马匹车架送回车马房,将孩子送到后院去…… 喋喋不休,说出来,全是一些可有可无琐碎话语。仆从们有些怪异,却碍于府内规矩严苛,不敢表露分毫,管她吩咐丢三落四,语无伦次,也都一一尊崇,并无丝毫异议。 就这时,太子带着四五位御医太医,匆匆赶来。白清这才跟他们后面,朝兄长安置肖肃养伤客院走去。 进屋之后,御医们被迅速推进内室诊脉,白清却瑟缩着窝到屋子角落里,茫然望向屋内,不知所措。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每一秒钟都好像一辈子你们漫长,等待着结果太子、白氏兄妹以及颜弥娅,神情间都有些焦灼。 一会儿之后,会诊过众御医联袂而出,不约而同朝着他们摇头叹息。显见,对于肖肃伤势,他们束手无策。 能够成为御医,又得圣人看重,他们医术自然是毋庸置疑。可惜肖肃伤势太过严重,耽误得太久,身上血液几乎已经流失近半了。加上又身中奇特无解剧毒,若非还有一点点微不可查呼吸和心跳,他们都几乎要将他当成一具尚有余温尸体了。 白澈见状,深深地看了一眼眸中突然失去光彩妹妹,艰难将头转向窗外,望着外面春光明媚,心中兀自哀叹。舅舅给救命药丸,回府第一时间,他就用同样方法,给他服用了下去,可惜,情况却依然半点起色都没有。 同为习武之人,他其实早看出肖肃伤势不妥,若非有奇迹降临,恐怕无力乏天了。他所做一切,不过是人事看天命罢了。 老天不开眼,就算他们不愿看到这样情况发生,也没有办法了。 “就真没有一点办法吗?”白澈放弃了,颜弥娅却是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她放肆哭泣着,毫不意涕泪横流样子被旁人看去,一把拽住一个胡子花白老太医,有些语无伦次哀求道,“大哥曾经受过很多次伤,也有好几次差点都救不回来,可他都熬过来了,这一次也一定不会有事。宋太医,你知道,对不对?你救过他那么多次,这一次你再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救救我大哥吧!” 宋太医面上有些为难之色,他与肖肃确算是老交情了,受伤十次,有八次都是他处理。可是之前,他情况从没有这一次这么严重,他也实是有心无力。见颜弥娅这样子,心中也颇为同情,只能出言安慰道:“颜姑娘节哀。肖大人这次伤势实太过严重,老夫等医术不精,确实无能为力了。” 颜弥娅得了这好似死亡判决一般言语,狼狈跌坐地,哭得不能自已。人世间,她就大哥这么一个亲人了,老天竟还是要将他给收了去。 她果然是克父克母克一切亲人扫把星吗?是不是只要是她亲人,就全部都不能有一个好下场? 颜弥娅没有听出宋太医言外之意,倒是太子觉察出那两分并不明显余地,当机立断开口道:“请各位太医全力施救,不管需要什么,可说出来,孤若是没有,就立刻进宫向父皇讨。你们也知道,此次肖大人是为父皇办差才出京,他若是真有个什么差池,怕是谁都负担不起责任。”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呐呐不敢言。后,还是宋太医开口,语气晦涩不已说道:“启禀太子殿下,肖大人伤势,臣等确无能为力。不过若是能够寻到正月初十那日为冀王治伤大夫,也许能有几分希望。” 身为皇家御医,他们确不想承认,民间竟然有名不见经传大夫,比他们合起来医术还要高明。可是当日冀王伤,他们皆都会诊过,也十分明确知道,若非机缘巧合之下,冀王被掳走,对方替他治了伤,就算及时送回宫中,他们对他伤,恐怕也是无能无力。 当然,此前,这件事一直隐藏他们心底,就是对圣人,也没有说。今日受伤若非是一直深受圣人*重安乐侯肖大人,这种打脸话,他们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给四皇弟治伤大夫?”太子有些茫然,白澈却蓦地转过身,朝妹妹望去,眼神中,竟是暗含了几分祈求味道。 恰这时,白清也抬起头来,面上有些微迟疑,纤手不由自主紧紧握住装着那小半瓶圣药荷包。从看到肖肃受伤归来那一刻,她心中就纠结。是要将这难得圣药给他用了,救他一命,还是留待将来,预防自己亲人们遭遇不幸? 重生以后,涂氏芊若身死;王淑仪名声被毁,不受夫家待见,从白家年宴之后便被禁足家中,禁止外出;袁茂林苏梅也被分别关押大牢。就是冀王和淑妃,也不如前世那般受宠,屡屡被打压。 一个个仇人或死或关,这么多好改变,按说白清应该放下大半心才是。可是随着她将那书中隐晦表露出来事件和现实中状况联系起来,了解越多,就越来越觉得自家地位岌岌可危,迫切需要一个保障。 所以,她毁掉苏梅毒药篇,夺走她圣药。却没想到,刚到手圣药,这么就要用出去。 难道冥冥中一切早有了定数,她会今日前往京畿大牢索取圣药,为就是拿回来给肖肃用吗? 这一刻,就连她原本对肖肃那一点点抵触,也突然消散了。既然上天决定要将他们送到一起,她这等小小凡人所谓反抗,根本无济于事。 就白清因纷乱不已思想走神时候,太子得了太医们再次确认,道:“我这就去问四皇弟!找了那大夫来。你们要好好照看他,等我回来。”纵然只有一分希望,他也不愿失去这个好友兼表弟。语毕之后,当下转身就要回宫去寻冀王询问。 “不必!”白澈却出言阻拦了他,“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你知道!”除了白清,场所有人都眼神灼灼看着他。太子忍不住急切催促道,“他哪里?我们赶紧去将人请来!” 白澈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晦涩,又深深看了一眼表情变幻妹妹。这才转开脸,咬了咬牙,哑着声说道:“她被关京畿大牢中,需要圣人手谕,才能将之放出来。”而且,他们恐怕还需要将她孩子还给她,她才有可能出手相救。 耗费了那么多心机,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东西,他们才将这个人名正言顺送进了大牢中,没想到终,却还是要放她出来,想想,不止是妹妹,他自己也有些不甘心。 可是如今子传命旦夕,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暂时委屈了妹妹。不过今生就算苏梅恢复了自由,就算她依然如同妹妹记忆当中那般,以卓越农业才能和高明医术获得了百姓拥戴,皇家重视。有他和父亲保护,妹妹也不会再被她逼到绝境。 颜弥娅听闻白澈此言,却突然转过头来,目光灼灼望向沉默不语白清。 他口中说那个人,是她们今天去探望那个女人吗?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没有问出口问题,太子却毫不顾忌问了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又牵扯到京畿大牢了?”若是其他事情,他倒是可以做主,但是骁骑营、京畿营以及虎威营全部由父皇兴庆帝亲自掌控,三营都指挥使也全部是他心腹之人。除了统管骁骑营肖肃与他因为是表兄弟关系,稍微亲密了些,另外两营,他即便身为太子,也不好过多接触,怕遭了忌讳。 若那高明大夫真关京畿大牢,恐怕还真得求了父皇手谕,才能够提得出来了。 这个时候,一直陷入到自己思绪中,总算妥协于现实白清终于开了口,道:“不必去了,今日我跟弥娅姐姐已经去过京畿大牢,苏梅用来救冯志远和冀王殿下圣药,我也已经拿到手了。”说话间,她已经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碧绿色玉瓶,轻轻放到身旁桌子上。 随即,她又垂下了头,叫人看不清她面上究竟是何种神色,只语气十分平缓介绍道:“此物名为圣药,相传其乃是天下至宝,有补气益血之功。人参、熟地、当归、黄芪……等三十六味药材搭配,以特殊方式混合熬制一个时辰,取药汁添入此物,煎熬半个时辰,后形成一种碧绿色膏状物,是为回元膏,有起死回生之效。” 这个药方,来自她书楼里看那本书,是苏梅救治被毒蛇咬伤,濒临死亡冀王时所用药方。那时,她一边念叨着这些搭配珍贵药材,一边还心中调侃,说冀王运道好,她已经存下了许多珍贵药材可以配齐这个方子时遇到了她。不像当年救冯志远之时,因为那时她身边什么药材都没有,而且还是野外山林之中,如人参、雪莲这等名贵药材就是有钱也没地方去买,后只能就地取材,寻了旁植物来替代,药效低了许多,也让他多受了些苦楚。 也正是因为苏梅这翻自嘲,才让她知晓了这药该怎么搭配效果好,否则就算有圣药手,不懂用,其效果也大打折扣。 恐怕,这也正是苏梅今日为何会那么痛将之给她原因罢! l↖↗l</P></DIV> <TR> 76 得到了圣药和药方,太子与白澈并一众太医御医,便开始忙着寻药配药熬药,颜弥娅则亲自进房去照顾她哥哥。大家都有事情做,只白清茫然四顾,觉得自己好似是多余那一个,找不到自处位置。 自嘲笑了笑,她没有继续再客院里多作停留,起身便去了父亲外书房。静静斜躺靠窗摆放着那个专属于她小躺椅上,目光茫然望着窗外院子里森然青松翠柏,呆呆看着点缀其间似锦繁花,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呆滞。 忙至酉末戌初才拖着疲惫身子返家白济远一踏进书房,看见就是这样女儿。 “囡囡这是怎么了?”他走过去,抬手揉了揉她柔软发顶,低声问道。 自从去年春闱她跟着涂氏王氏参加探花会认识了袁茂林以后,原先那个若是他晚归,定然会安静守书房里等着他回家乖女儿,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过了。今日乍然一见之下,他还真有些许不适应。 “爹爹!”白清回过神来,抬眸望向鬓边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几许银霜父亲,看着他面上毫不掩饰担忧和关怀之色,听着他暗含宠溺言语,眼睛里突然就有一些朦胧。 她害怕,打从心底里觉得不安和惶恐。 原本避过了那场注定了要悲剧婚姻,消除了涂氏和芊若等人带来隐患,也提醒着肖肃避开了那一场必死大劫。她还曾经天真以为,自己重生,为就是来改变前世既定命运,拯救亲人朋友。她也为自己能够做到那些事情,感到由衷自豪和骄傲。 可是苏梅还是来了,他们设计着将袁茂林送到了她面前,她却依然还是如同前世那般,将所有仇恨都放自己身上。她准备了那么多,计划着要将她与冀王联系全然隔断,可偏偏好似一切都命定了一般,提前了几年,她京城里就出奇成为了冀王救命恩人。 他们之间干系,竟好似任由她如何,都无法切断一般。 所有,她卑鄙要求兄长掳掠她儿子,拿他做筹码,去威胁苏梅。 然而肖肃突然遭遇劫杀,命旦夕,还是叫她心不由自主乱了。 就好似原本命运,不管怎么去改变,它终究还是会慢慢走回到原来轨迹中去一样。 她拿出圣药给他续命,一方面是觉得天意不可逆,注定了他们俩之间缘分;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极力想要改变既定命运,想要证明给自己看,只要努力了,一切都有可能呢? 可是到底,她心中还是忐忑难安,满怀着惊恐。 她害怕,怕就算是用上了圣药,他那么重伤,也救不过来。那本书中不管是将圣药描述得多么逆天,她看来,生死有命,人怎么可能争得过天呢? 所以,她来找她依靠了两辈子父亲,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安慰。好像她只要听到他肯定话语,就能够安下心来一样。 “可是因为子传?”白济远心中暗叹女大不由爹,又亲昵揉了揉她发顶,安抚道,“别担心,爹刚才去怡园看过了,太医已经给他用了药,他情况好转了许多。太医说,只要晚上不发热,再用些调补身子药,过两日兴许就能醒过来了。” 白清闻言,暗沉眸子顿时一亮,目光灼灼看着父亲,待得到他再次点头确认之后,这才终于露出个淡淡笑容。 他受了那么重伤都没有死,是不是证明,她也不会死,父亲也不会死呢? “你很担心他?”白济远可不知道白清高兴,大半是因为庆幸命运可逆,还满心以为近自己太过忙碌,连女儿被人引走了心思都不知晓,内里酸涩不已。 养女儿什么,揪心了。又当爹又当娘细心呵护着,十多年了,好容易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承欢膝下,结果一个不注意,就跟着外面臭小子跑了,完全忘了他这当爹。不过看着她洗去愁绪,展颜欢笑,又觉得只要她能开心,怎么都行。 白济远可不知道,他这种心思,后世有一个称呼,那就是十足十二十四孝老爹,女儿奴啊! “我害怕!”白清对父亲,从来没有过多隐瞒,重生以后也不过坚持了个把月时间,便将自己底给卖了个干干净净。心情稍送之后,她自然也不会隐瞒自己情绪,微微抖着肩膀,述说自己心中忧虑。“上辈子,他就死了,这辈子因为哥哥提醒,他去年避过了那一场毒杀。可是不过才半年时光,却又遭毒杀,就好像命运总是会回到原来模样,根本无法改变。我害怕,害怕不管我们做再多努力,有再多挣扎,到后来,还是避不开上辈子那种家破人亡结局。” 看着她泪如泉涌,将自己缩成一团,紧紧抱住可怜模样,白济远心中很是心疼。 自去年乍听她那离奇经历,后来一件件事情被证实之后,他与儿子一直忙着朝堂上事,对她少了许多关怀。原本看着她一日日稳重起来,还以为经历了那些之后,她已经成熟起来,可以独挡一面了。 这半年多,不管是家中事务,还是对付苏梅安排,她一直做得很好,让他很是欣慰。如此一来,他却下意识忘记了,他精心呵护小女儿,一直就是个胆小孩子。 经历那等磨难,她心中,对于未定命运,对于前世磨难,想必一直隐藏着许多忐忑和不安。 “傻孩子!有爹爹,不怕!”将女儿抱怀里,拍着她单薄脊背,白济远柔声安慰道,“你看,涂氏死了,袁茂林和苏梅被关了,冀王也被圣人厌弃太子怀疑了,上辈子害了咱们人,一个都没有好下场,对不对?还有子传,上辈子他早早就离世了,这辈子受了那么重伤,托了你鸿福,得了圣药,不也活下来了么?还怕什么呢?有爹爹,没有谁能伤到你。” “嗯!”窝父亲温暖宽阔怀中,白清带着浓浓鼻音,狠狠点头应道。 是啊!一切都往好方向发展,有父亲兄长力筹谋,上辈子那些灾难,再无法伤害到她了。 难得悠闲时光,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展望着未来,白清心底里一直强自压抑着那点点杞人之忧,经过了此次爆发,很就消散干干净净了。 倒是阴差阳错放下了心中郁结,逐渐过得轻了起来。 **** 圣药果然不愧是连千年后农业科学家所那个时代经由病毒改善身体,获得各种奇特异能高手们都想要争夺天下至宝。肖肃伤成那般几近支离破碎样子,还身中无解天下奇毒,按照白清给出秘方,熬制出“回元膏”给他服用下去之后,微不可查气息,竟是很就恢复了以往浑厚有力,血流不止伤口,也以肉眼可见速度止血结痂。不过到底失血过多,身体精气耗损过大,他没有如太医预期第二日便醒过来。 好一夜熬过去,也未曾发烧,第二日开始,还能够喂进去一些流食汤水,到第五日,就清醒了过来。 这期间,不光是颜弥娅亲自安排照顾着他未曾回过安乐侯府;太子与白澈,也一改往日忙碌,到处搜罗益气补血药材和吃食,送回到府中给他调养身子;便是圣人,也悄悄出宫来探望了两回,让本就一直守白府中御医们为精心。心中暗暗思忖庆幸,安乐侯果然圣眷正隆,还好他们将那事说了出来,得了那等神奇药,救回了他性命。 否则安乐侯身死之际,指不定就是他们人头落地之时啊! 相对于他们精心,倒是白清,有些不管不顾味道。除了每日里安排好怡园吃食用度,五日来愣是再未踏足过一步,只窝自己院子里,跟着嬷嬷们继续学习着大家贵女必备课程,漫不经心打理着府中事务,处置人情往来,然后偶尔逗弄一下苏梅孩子,倒是悠哉闲适得很。 用了别人东西,她却好似完全忘记当初向苏梅索取圣药时许下诺言了。 她窝白府中自顾过着小日子,偶尔看见袁赫威时候,倒是会想起苏梅牢中狼狈样子。不得不承认,看见苏梅过得不好,她心里真觉得很痛。 她却不知晓,圣药肖肃身上起效之后第一时间,京畿大牢中关押着苏梅,就已经被人悄么声息提走了,送入到另一个看守为严格地方。历经各种严刑拷打,刑讯逼迫也再拿不出另一瓶圣药之后,遭受了令人难以想象磨难,心中悔不该进京之余,是打从心眼里彻底将白清给记恨到了骨子里。 不过失了毒药篇苏梅,白清心中,已经是拔了牙齿老虎,完全构不成威胁了。是以肖肃醒过来当天,皇宫里派出个天使拿着圣旨来带走了苏梅儿子,也不过只是让叫惊讶了一下,就丢开了手去。 反正孩子也不是她,养了两个月,虽有点儿情分,到底因为他只是拿来作为筹码和附身符仇人之子,感情也深不到哪儿去。 她现心中无比纠结是,醒过来肖肃,与太子和兄长密谈过后,就立刻让颜弥娅来内宅寻她,说是要见她,有话跟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尼玛,从来不知道,*抽起来时候,有这么磨人!!!! 看着一点一点慢慢露出来,然后又不动了后台页面,我简直想要将电脑直接给摔了!!!!! l↖↗l</P></DIV> <TR> 77 听到颜弥娅情真意切,近乎哀求言辞,白清心中虽有些犹豫,后到底还是趁着父兄太子等人都不时候,去了怡园见肖肃。 历经大难,身体里血液几乎都要流干了,恢复起来,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是以管身体条件好,此刻肖肃,面色还是显得很苍白,就连嘴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 只看见白清姗姗走进来之时,他眸光中突然闪现出来光彩,增添了几分生气。 “你来了!”他声音有些黯哑,低沉得几不可闻,神色间和语气里开心,却是掩饰都掩饰不住。 白清一步步走进,距离床边五步远地方站定,没有再靠近,冲着他点了点头,问道:“我来了,弥娅姐姐说,你有话想告诉我。你想说什么?”她声音也有些干巴巴,面对他灼热似火目光,表情有些微不自然。 突然想到那天晚上他闯进她闺房,坐她床上,用他那强健有力臂膀死死圈住她,无论她如何挣扎,都完全挣脱不开。对比他现模样,不知为何,白清心中突然慢慢升起了一股涩涩味道,传至口鼻间,竟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别哭,我没事!”肖肃努力扯开嘴角,严肃脸上露出个憨傻笑容,看着她好似想哭样子,双臂强撑着想要从床榻上坐起来,无果之后,只得开口急急安慰道。“我很就会好起来,你药和药方都很有用,又救了我一命。人家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要以身相许。清儿,这辈子,我就是你了。”说这话时候,他耳尖嗖红了起来,可惜掩盖纷乱发丝下面,无人见。 白清没想到向来看着严肃冰冷他,竟然会突然说出这种近乎无赖话,当下就红了脸,心中酸涩感顿时一挥而散,取而代之,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窘迫和羞涩。 那一张飞霞般俏脸,那种羞中带怯神情,叫肖肃看眼睛都不愿多眨一下,一颗心软差点没化掉。 他一手抓住床沿,一手返回到脑后拽住床栏,全身用力,再一次试图坐起来。可惜,如今他可不是以往那个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肖肃了,他虚弱得只堪堪抬起了脑袋,就又无力软倒了下去。 两次尝试无果,而且还是心*姑娘面前如此丢人,他脸不由得就垮了下去。 羞窘白清却被他模样逗乐了,那一番动作,就好似前些日子那只被她故意掀翻地乌龟,挥舞着四肢,努力想要翻过身来,可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看着她笑容,肖肃眨巴着眼睛,露出个可怜兮兮表情,语气软软道:“清儿,我起不来,你过来点儿,帮我一把,好不好?” 谁能想象,一张严肃得好似冰块脸上,突然露出这种完全不符合他风格表情,那是一种什么样感觉? 白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强自忍住心中酸软,摇了摇头,坚决道:“你身上还有伤呢!我方才问过太医了,他们说你身上伤虽然已经结了痂,但是内里并没有长好。你要是以后还想上战场话,就得好好儿养着,不能乱动。” “可是我想抱抱你!”他拖长着声音撒娇,竟还微微嘟起了嘴,语气也分外绵软深情,好似呢喃般说道,“离上次看见你都那么久了,我外面,日日都挂念着你,你呢?嗯,你有没有想我?”通过骁骑营特殊渠道,他其实明明白白知道白清京里每一件事情,知晓她亲口对颜弥娅说过她父亲为她相看人家,而她也并不反对。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完全不提这些,只利用自己受伤过后虚弱,来博取她同情和心软。 偏偏这么简单一招,还真起了作用。 白清见他如此模样,听他这般言语,想起来之前弥娅姐姐告诉她,他原本带着十数位武功高强随从,可是为了早一点回来见她,他自己一马当先,丢开了骁骑营属下们,跑了回来,这才栽到了那场劫杀当中。 否则以他功夫,加上十数人首尾相护,就算受伤,也不会如此严重。 颜弥娅说这些时候,只是很平淡陈述事实,让她知道肖肃对她情分,言语间并没有半分怪责意思。可她听过之后,心中却还是不由自主升起了一些愧疚。她知晓,若不是父亲煞有其事相看传了出去,他不会那么急切忙着赶回来,兴许就不会有此一劫。 所以,管知晓不应该,她终究还是不顾男女大防,孤身来到了他养伤房间里。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到来,已经明确表露了她想法和决定。 肖肃何其老道,白清这点子小心思,他又岂能看不明白?所以,打蛇随棍上,利用一切可以利用条件,他要牢牢将她圈到他编织网中,叫她从此以后,再也升不起半分离开他心思。 一边放下所以尊严,撒着娇时候,一边就将伤痕累累手朝白清方向努力伸展,连身子都跟着倾斜了过去。好似抓不到她,他就安不下心一般。 看着他半截身子都要落地了,白清终究还是不忍心,忙不迭跑了上去,搀扶着他,试图将他推回到床上去。 偏偏她一靠近,肖肃就突然一把抓住她,紧紧,就算是手背上伤口微微裂开,溢出点点血迹,他也不肯放松半分,生怕他一松开手,她就又不见了。 “流血了!”看见爆裂开来伤口,白清那里还顾得上自己是否自由,赶紧掏出帕子,死死压住伤口,张嘴就要喊太医进来服侍。 肖肃却突然猛地抬起头来,苍白无色冰冷嘴唇,将她所有话语完全堵了回去。她睁大着眼睛,骇然看着他突然凑近放大面孔,感觉到嘴唇上凉凉、涩涩清淡药香,整个人都呆呆,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原来真是甜! 肖肃心中暗叹,食髓知味一般,伸出舌头,小心翼翼舔舐着她柔软嘴唇。然后试探性,轻轻顶开了她牙关,温软湿热舌头,游鱼一样滑到她口中,贪婪诱导着她分泌出多甜美汁液,餍足勾回到自己嘴里。 许久之后,熟悉窒息感让白清突然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竟是被一个伤者侵犯了。当下双手用力,推开了他。悲愤斥道:“你,你,你……怎么能这样?”羞恼之下,竟是句不成句,词不达意。 她却看不到,此刻她,芙蓉面色红如烟霞,樱桃小口润泽光彩,再加上一双闪着朦胧泪光眼眸,有多么诱人。 肖肃倒回到床上,身上伤口疼似刀绞,偏偏心里却高兴得不得了,一双明亮眸子,目不转睛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笑得很是得意。 “待我能下床了,就立刻回去准备好一切,亲自上门来提亲。” “你太过分了!”白清又是羞又是恼,觉得委屈极了。 上辈子她虽成过亲,婚姻生活还一过就是十年。可是她与袁茂林之间,从未有过这样经历。夫妻二人之间亲密相处,也不外乎就是床榻间那些点滴交流而已。就是初那一年和谐夫妻生活,也从未有过这般唇齿相依时刻,不提后面九年时光,他们二人是各自安歇,互不干涉。 她几乎都忘了,她也曾是经过人事,如今被肖肃这样轻薄,竟好似未经人事大姑娘一样,心“砰砰”跳着,好似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她却是忘了,如今她,可不就是未经人事大姑娘么! 见她真恼了,肖肃赶紧再次伸手紧紧握住她手,用仅有力气控制着她,不让她挣脱了去。放低了声音,难得唠叨柔声道:“是我孟浪了,是我不好,你别生气。清儿,你不知道,受伤昏迷时候,我觉得我整个人意识都已经跟身体分离开了,无论怎么想回去,都回不去。我很担心,担心我万一再回不来,再也醒不过来了,该怎么办呢?后来我看到了你,你躲角落里面,垂着脑袋,谁都看不见你表情,但是我看到了。你流泪,伤心,是因为舍不得我离开,对不对?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不能死,我要活着,娶你为妻,跟你过一辈子。后来,你拿出了圣药,给了药方,救活了我。可是我醒过来了,却没有看到你。清儿,我有些害怕,南浔时候,我就得到伯父要将你嫁给别人消息,我生怕回来得晚了,就要再一次眼睁睁看着你与别男人定亲,然后看着你嫁给别人。我经受不起,若是你真要嫁给别人,那就等我死了以后再嫁,好不好?”说着说着,他沙哑声音里,竟是含了些哽咽,眼睛巴巴看着白清,似乎是祈求她给他一个承诺。 听着他剖白,白清脸已经烫绯红,别开脸不敢看他眼神,手掌却慢慢回握了过去,与他十指相扣,密密实实,没有一丝缝隙。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无声回应,比起言语承诺,让肖肃觉得安心。 他紧握着心*姑娘手,凑唇边,她手背上深深印下一个吻。 约定今生不放手,相携到老共白头。 还有什么,能够比这一刻令人沉醉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算是有肉末吧!哈哈…… 现都流行清水了,咱还想,等他们结婚了,要不要写点儿肉肉呢! 顶风作案神马,实叫人兴奋,但是,又有点儿忐忑哇! l↖↗l</P></DIV> <TR> 78 肖肃养伤日子过既难熬又幸福,难熬是,他被勒令整日整日躺床上养伤,每日里至多只有短暂两刻钟可以起来放放风;幸福却是白清每日都会来看看他,偶尔,还能趁着对他严防死守白氏父子不备之时,偷摸着亲近亲近心中佳人,借以慰藉他多年相思之苦。 越是靠近她,他就越加舍不得离开,后身上伤都完全好了,他也一样无视着白氏父子二人白眼和言语刺激,死赖白府中不肯离开。 然而,一则渐渐风靡京城,甚至于皇宫中被人大肆谈论流言,终于让他不得不奉召回到自己岗位上,继续为他皇帝舅舅做牛做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扬开来。京中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岁小孩,竟是都知晓了冀王连瑾不是圣人儿子,而是淑妃选秀后被赐给当时还是太子当今为侧妃,家中备嫁之时,与其祖父关门弟子,大儒宋崇私通所生这一流言。 流言言辞灼灼,不但联系当年选秀之前一度传扬风风火火师叔师侄逆-伦之恋;还有淑妃早产生子,冀王身体却半点都没有留下早产带来弱症,一直比足月孩子还健康这一铁证;再加上许多人百般哀求着想要拜师却全都被拒宋崇,回京之后不过宴会上见过淑妃一面之后,竟是主动提出了要收冀王为徒。为了他,他还一度放弃了他为崇尚并且坚持了十数年游历生活,竟是留守京中,对其悉心教导。甚至于,他还放下原本文人清高姿态,开始结交朝堂文武官员,礼贤下士拉拢引荐了许多有志之士,让冀王如今不过十五岁小小年纪,朝堂上就已经建立起一派堪以媲美太子属官势力。还有人传言,太子前些日子着力清洗掉大半属官随从,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为冀王所用之人。 当然,传扬留言之人摆出来为有利证据,便是冀王那张长得六分像淑妃,三分像宋崇,竟是丝毫都不像圣人相貌。 此流言纷然传扬开来之后,不但无数好事之人相信了,就是冀王自己心中,也不由得开始有些怀疑。据宫中传出消息,他听到留言之后,还曾跑到淑妃延禧宫里去偷偷询问过。 当然,他们母子二人说了些什么,旁人一概不知,不过这却并不妨碍大家天马行空猜测。 而且随着淑妃一改往常温柔行事,以严厉手段处置了几个宫人,还放下“再有人私下传言,就当场杖毙”狠话之后,流言不但没有被制止住,反而愈演愈烈,后竟是传到了圣人耳中。 兴庆帝听闻之后大发雷霆,一番查验之后,连续杖毙了数十宫女太监,又下了谕旨申斥了皇后管理宫务不善,帝后二人竭全力清洗后宫,流言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然而到底是伤了颜面,兴庆帝虽没有说过半句斥责话,反而还频频给淑妃和冀王母子赐下各种奇珍异宝,看起来好似比以往得圣宠。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那事之后,相对于以往宠*和信任,兴庆帝却是再未召见过他们母子二人,情分到底是淡了下来。 其实看着冀王那张确没有办法肖似自己脸,若说兴庆帝不怀疑,那绝对是假。但是就算怀疑,他也不能表露出分毫,只得如此处置,心中自然有些憋屈感觉,又哪里还能够如常面对呢? 一番雷厉风行清洗之下,宫中风声虽暂时停歇了下来,宫外却依然还隐隐绰绰传扬着,偶尔会微服出宫体现民情兴庆帝,这之后出了几次宫,几乎每次都能够听见别人隐晦谈论着他头顶上帽子颜色。 他深知防民之口,胜于防川,民间悠悠之口终究不是那么容易防堵。可到底关乎皇家颜面,亦关系到皇室血脉问题,兴庆帝就算想将之当做耳旁风不予理会,宗室王爷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九九重阳节过后,一直对此事静默无声,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宗令、铁帽子醇亲王终于递了牌子求见。醇亲王一脉从太宗皇帝继位之后,便奉先帝成太祖之令,一直担任皇族宗令,掌管宗人府。不过虽贵为铁帽子亲王,历代醇王府主子,却都是低调不张扬性格,若非事涉皇家尊严,他也是不会理会。 而这一代醇亲王连焘从辈分上来说,应该是兴庆帝族中堂叔。醇亲王进宫之后,叔侄二人御书房密探半天,兴庆帝终于下定了决心。 反正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躲躲藏藏、隐隐瞒瞒,好似真有什么事儿一般,不如大张旗鼓调查,有了确切定论之后,人们自然再没有兴趣去谈论了。 终,他下了诏,将赖白府里面养伤,怎么也不愿离开肖肃召了回来,开始着手调查此事。 不过他也知晓,如此一来,定然会引爆为火热流言,下命令之前,心中就已经暗自下了决定,此事彻底平息之前,再也不微服出宫了,省得闹心。 **** 事涉皇家丑闻,又关系到皇族血脉问题,便是兴庆帝素来对其信任有加,肖肃还是感觉到前所未有棘手。 按说他此次受伤濒死,宋崇功不可没,其中也未必没有冀王和淑妃意思。他若是想要报仇,只需要罗列了证据上去,直接将事情盖棺定论,对方定然落不到一个好下场,他大仇也就轻易得报了。 可是事关皇帝舅舅颜面,即便冀王真是宋崇之子,他调查出来结果,也必须不是。下结论很简单,可难就难事情该怎么去处理。 从他军中建功封侯之后,满京城里就流传着关于他各种流言,他却从未制止过这一点上来看,其实关于流言事情,他是从来不看重,也不屑于顾。 于他而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旁人言语,根本影响不到他生活。可同样事情发生他所忠诚帝王身上时,却不能同等处之了。 回到骁骑营中,肖肃迅速调整好状态,一番安排之下,营中训练有素探子全部撒了下去,开始寻摸流言由头。既然不能去查冀王到底是不是圣人儿子,那就好好查查流言到底是从哪里来,对方又有什么目吧! 骁骑营办事效率素来高超而精准,不过三天时间,纷乱杂烩消息便陆陆续续传了回来,经过一番抽丝剥茧,理清了由头之后,众人竟然发现,后一切证据,竟然隐隐绰绰指向了安乐侯府。 这样结果,顿时叫整个骁骑营上下傻眼儿了。就连肖肃自己,也有些愣神,半晌反应不过来。 封侯之后,因他掌管了骁骑营,肩负着监查天下文武官员重任,事务素来繁重,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御赐侯府。府中所有事情,几乎全部交给义妹颜弥娅执掌。也就三个月前他伤情初愈开始,才一边赖白府中努力缠磨着白氏父子二人,希望他们能够松口将白清下嫁,一边开始准备起聘礼等物之时,才开始插手府中一些事务。 他治下素来严厉,颜弥娅兴许也是随了他,从一开始就以为严苛手段,管理着府中仆从。他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若是没有他或者颜弥娅吩咐,他侯府里是绝对不可能传出这些话去。 而他加可以确认是,这半年多时光,一直住白府中他和时常出入白府颜弥娅,绝对没有下过此等命令。 所以,这些所谓证据,绝对是有心人安排好了,就等着人去查,好一盆子脏水泼到他头上来。结果,谁都没想到,后圣人竟会下令让对外还没有伤愈他来查,就这么给掀开了,实是有些让人哭笑不得感觉。 “头儿,不会真是你让人传吧?”看着肖肃似笑非笑表情,鲁宁大着嗓门,好奇问道。 肖肃没有做声,只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锐利,让他顿觉脊背一凉,往后退了好几步,连连摆着蒲扇般大手,呐呐解释道:“这不,我前些日子听杨家那小子说淑妃娘娘有意让白小姐嫁进宫里做冀王妃么?”你却一直赖白府不离开,就差没跟世人直接宣布白家小姐是你认定夫人了。夺妻之战什么,当然啥下作事情都做得出来啊! 当然,后面话他只敢心里说说,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听到。 “胡说。”肖肃鼓了鼓眼睛,厉声斥道。 “是是,我胡说!”鲁宁舔着一张老脸,忙不迭认错,眼眸中闪现着掩藏不住八卦,问道,“我说头儿,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白家提亲,可别到后,真……”泄气话说到一半,肖肃瞪视下戛然而止。 其实肖肃又何尝不想早日上门提亲,然后将心*姑娘娶回家呢? “伯父不允,我又能如何?耗着吧!” “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鲁宁嘿嘿笑着,丝毫不掩饰自己促狭之色。 “什么办法?”肖肃眼睛一亮,不过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就连语气,也没有半点变化,端得是稳重如山样子。 鲁宁却眼尖看着他突然握紧手,心中暗笑,也不点破,十分贴心分析和建议道:“太傅大人不是扬言要给白小姐招赘个夫婿么?反正咱们大成赘婿又不必改姓,生了孩子也一样随父姓,不会断了血脉,你都已经白家住了大半年了,何不干脆入赘了进去,既能讨好了岳父,又可抱得美人归,那可是两全其美啊!” 入赘? 肖肃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只他方才紧张捏成拳头双手,却已是渐渐放松了下来。 鲁宁见他好似当真开始思考这个方法可行性,心中偷笑,面上表情也再掩饰不住了。 片刻之后,肖肃抬眸,恰好瞧见鲁宁暗自偷笑表情,瞬间黑下了脸,却不好斥责他。只得转移了话题,吩咐道:“赶紧去查查宋崇和杨家,流言事情,兴许与他们有关。” l↖↗l</P></DIV> <TR> 79 8、防盗 冰凉手指柔柔摩挲着脖子上肌肤,蓦地一紧,尖利指甲嗖然刺入肌肤,顺畅呼吸突然之间就变得阻塞了起来。 “不!”白清心中大骇,惊呼着猛然睁开眼睛,望着粉色帐顶,眼神中没有焦点。 许久之后,她才颤抖着双手,往脖子上摸去,光洁细嫩肌肤上,布满了黏腻汗渍,没有伤口,亦没有掐痕。 是梦,一切都是梦,她没有被掐死,没有陷入那无边无际窒息中,她还活着,好好儿活着。 长长舒了一口气,她面上露出一点如释重负笑容来,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这样冰冷寒咧深冬中,她竟是流了一头一身汗,身上中衣都被汗浸湿了,凉凉贴身上。 坐起身来,想要下床去寻一件衣衫来换,要过年了,可得悠着点儿,别着了凉,又叫父兄担心,连年都过不好。 转过头,还未掀开被子,她却突然急促叫了出来:“啊!” 床边矮凳上,坐着一个人,他头靠床沿上,双眼紧闭,呼吸绵长,已是睡着了。一只有些冰凉刺骨手,还停留她枕畔。 听见她尖叫声,那人蓦地睁开眼睛抬起头看了过来,眼神锐利如刀,阴沉如墨。白清被这眼神一看,脱口而出尖叫顿时硬生生卡了喉咙里,忍不住浑身都有些发抖。 肖肃,“杀人王”肖肃,果然如同传言中那般,叫人一看就心生恐惧。因为下午交谈方才放下一些害怕这个时候突然又冒了出来,白清木愣愣看着他,连动都不敢动。 光顾着害怕,她甚至都没想过,大半夜,肖肃为什么会出现她房间里?也没有想过,他们二人孤男寡女,这深寂夜里共处于一室,比之几个月前她怒斥过唐尧涂解语,加不堪。传扬出去,足以让她也浸上一回猪笼了。 看着她苍白面色,和湿漉漉贴面颊上几许碎发,肖肃明白大概是自己下意识反应吓着了她,低咳了一声,声音跟着心一起,不由自主柔软了下来,轻声安慰道:“你醒了?别害怕,是我!” “肖大哥?”拽住被子将自己身体完全捂住,还下意识往床里面退了退,白清颤抖着声音,动物般直觉,让她选择了一个稍显亲密称呼。 “别害怕!”肖肃眼神黯了黯,眸中闪过一丝受伤。他抬起手来,想要安抚她,却她警惕眼神下,硬生生收了回来。白清总是这般害怕他,管他已经努力表现出了自己善意和好感。 干哑着声音,他耐心解释道,“明儿一早,我又要出京了,这一去,恐怕又得几个月才能回来。所以,想来看看你。” 言辞有些干巴,其中也无半字甜言蜜语,白清却从里面听出了浓浓眷恋和不舍之情,连那股子充斥了她整颗心恐惧害怕和警惕防备心思,也都被冲淡了好几分。 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被浸湿衣衫,此时越发冰凉,贴她身上,冷得她忍不住颤抖,连身上盖着厚厚棉被,也传递不出温暖感觉来。这样冷意环绕之下,她面色也越发显得苍白了。 肖肃见状,却以为她是被他吓得颤抖起来,心中揪痛,双手渐渐收起,慢慢握成拳。他强忍住想要将她搂怀中冲动,撇开眼睛不再看她脸,低落道:“别害怕,我这就走,你,睡吧!”说着,他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肖大哥!”白清一急,坐起身来急切喊道。 顺着她坐起姿势,被子滑落下去,露出脖颈和锁骨,还有散乱中衣。薄薄中衣被汗水浸湿,借着窗外走廊传过来淡淡光晕,里面粉红色肚兜上并蒂红莲,那般清晰。回首看来肖肃顿时看直了眼,眸光一黯,耳根慢慢涨红起来,越烧越热,后蔓延了整张脸。 顺着他火热目光,白清垂头看去,惊呼一声,忙不迭拉起被子挡住春-光,一张俏脸也涨红了起来。 恼羞成怒,她哪里还记得害怕,当即张口结舌斥道:“你,你混蛋!” 肖肃看她这般羞怒形于色样子,挨了骂心中不怪反喜。她肯出言留他,被他看去了身子,却是这般样子,心中对他,也不是真没有心思吧?至于害怕,等以后相处久了,她明白他是个什么样人,慢慢自然就好了。 反正他已经看去了她身子,毁了她清白,那她自然就是他人了。 大步迈回到床边,他伸出大手抓住她小手,稍一用力,就将她连人带被拖拽到了怀中,紧紧揽住。将头埋她僵硬肩上,深深呼吸了一下,满腔馨香让他有些沉醉,忍不住就搂得紧了些。 上辈子即使嫁过一次人,还与人做了十年夫妻,白清也从未享受过这般温情。此时此刻,她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羞恼,僵硬着靠他坚硬怀里,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许久之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处境,挣扎着抬手推他胸膛,结巴着叫道:“你,你,你干什么,,放开我!” “让我抱抱!”搁心底人儿好不容易才能抱怀中,肖肃哪里舍得放开,大手抚摸着她脊背,柔声安抚道:“乖,让肖大哥抱抱。清儿,天一亮,我就得走了,你会等我回来,是不是?”别一没看见,就又被人抢了去!已经错过了一次,再来一次,他可真受不住了。 他声音中,满含着祈求和忐忑,隐隐还带了点点颤抖音色,好似生怕她拒绝一般。 不可否认,面对这样温情,经历十年婚姻冷暴力白清有些动容。有一瞬间,她甚至想要开口应他,反正父兄不是看中了他,要他做她夫君么?可是仅存些许理智告诉她,送上门女人和太轻易得到女人,都是不被珍惜。好似前世她和连瑷,她是送上门去给袁茂林糟蹋,而连瑷,则是轻易放任任丘进入她生命里。 她们,终通通都没有落下一个什么好结果。 难道重活一世,还要重复前世命运,再经历一次男人冷情绝性么? 不,她可以遵从父兄之命,嫁给他为妻,却再不会那般轻易付出自己感情。自己心,这一辈子都要留给自己,再不让人糟践了。 “放开我!”她声音冰凉而冷漠,身体比之方才下意识时候,加僵硬。 肖肃有些错愕,敏锐感觉到她情绪变化,慌忙松开了手,满怀歉意道:“对不起!是我孟浪了。你……” “若你真有心思,大可去向我父亲提亲,这样夤夜闯进我闺房,是要我再背上一个不知廉耻,勾引你名声么?”这话,似怒似嗔,两行清泪顺着苍白透明脸颊滑下,竟是露出几分叫人惊艳柔媚之态来。 肖肃有些困窘,却依旧严肃解释道:“不会有人知道。”他功夫不说天下第一,也至少能排上前十,京城中,便是他唤作师兄白澈,也不是他对手。所以他来,不会有人发现。加上进来之后,就点了整个园子里丫头婆子们睡穴,否则她刚才两次惊叫,早就已经将人引了来,哪里还能说这么久话。 白清一噎,眼睛鼓鼓瞪了他一眼,斥道:“没人知道,你就能闯进我房间么?” “我想见见你,看看你。明日就走了,又要好久看不到你了。”他声音里,有些委屈,有些不舍。 这话,可真有些亲密过分了,白清脸再一次涨红起来,羞恼吼道:“你是我什么人?我是你想见就能见吗?” “圣人应承了,只要你不反对,等我回来,就会给我们赐婚。清儿,我会是你夫君,你是我妻,唯一!清儿,等着我回来娶你,好不好?”看着她因脸红,一张清纯脸上带上了几许娇艳色彩,肖肃心如擂鼓,往日里根本连想都没想过话,就那样轻易说了出来。 “我……”她想说反对。可是感受到他凑近来呼出灼热气息,看着他星眸中闪烁着期待和忐忑光芒,白清语塞了,本想拒绝话,却是再不忍心说出口来了。 就方才那一瞬间,她想起来晚上兄长告知她婚约如愿解除,说到差点被顺宁长公主坏了事之时,还随口提及了他伤心事。 被母亲不喜,为父族所逐,他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是一个孤家寡人。他渴盼着亲情和温情,也感怀着别人对他付出情谊,若有所得,必倾所有回报。 这样人,如兄长所言,确是适合她人。 可是这样人,也不能伤害,如果今日她不管不顾责难拒绝,伤了他,他恐怕会增添许多防备,将来若是真成为夫妻,必定会过艰难些。 所以,她不能。 l↖↗l</P></DIV> <TR> 80 8、防盗 冰凉手指柔柔摩挲着脖子上肌肤,蓦地一紧,尖利指甲嗖然刺入肌肤,顺畅呼吸突然之间就变得阻塞了起来。 “不!”白清心中大骇,惊呼着猛然睁开眼睛,望着粉色帐顶,眼神中没有焦点。 许久之后,她才颤抖着双手,往脖子上摸去,光洁细嫩肌肤上,布满了黏腻汗渍,没有伤口,亦没有掐痕。 是梦,一切都是梦,她没有被掐死,没有陷入那无边无际窒息中,她还活着,好好儿活着。 长长舒了一口气,她面上露出一点如释重负笑容来,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这样冰冷寒咧深冬中,她竟是流了一头一身汗,身上中衣都被汗浸湿了,凉凉贴身上。 坐起身来,想要下床去寻一件衣衫来换,要过年了,可得悠着点儿,别着了凉,又叫父兄担心,连年都过不好。 转过头,还未掀开被子,她却突然急促叫了出来:“啊!” 床边矮凳上,坐着一个人,他头靠床沿上,双眼紧闭,呼吸绵长,已是睡着了。一只有些冰凉刺骨手,还停留她枕畔。 听见她尖叫声,那人蓦地睁开眼睛抬起头看了过来,眼神锐利如刀,阴沉如墨。白清被这眼神一看,脱口而出尖叫顿时硬生生卡了喉咙里,忍不住浑身都有些发抖。 肖肃,“杀人王”肖肃,果然如同传言中那般,叫人一看就心生恐惧。因为下午交谈方才放下一些害怕这个时候突然又冒了出来,白清木愣愣看着他,连动都不敢动。 光顾着害怕,她甚至都没想过,大半夜,肖肃为什么会出现她房间里?也没有想过,他们二人孤男寡女,这深寂夜里共处于一室,比之几个月前她怒斥过唐尧涂解语,加不堪。传扬出去,足以让她也浸上一回猪笼了。 看着她苍白面色,和湿漉漉贴面颊上几许碎发,肖肃明白大概是自己下意识反应吓着了她,低咳了一声,声音跟着心一起,不由自主柔软了下来,轻声安慰道:“你醒了?别害怕,是我!” “肖大哥?”拽住被子将自己身体完全捂住,还下意识往床里面退了退,白清颤抖着声音,动物般直觉,让她选择了一个稍显亲密称呼。 “别害怕!”肖肃眼神黯了黯,眸中闪过一丝受伤。他抬起手来,想要安抚她,却她警惕眼神下,硬生生收了回来。白清总是这般害怕他,管他已经努力表现出了自己善意和好感。 干哑着声音,他耐心解释道,“明儿一早,我又要出京了,这一去,恐怕又得几个月才能回来。所以,想来看看你。” 言辞有些干巴,其中也无半字甜言蜜语,白清却从里面听出了浓浓眷恋和不舍之情,连那股子充斥了她整颗心恐惧害怕和警惕防备心思,也都被冲淡了好几分。 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被浸湿衣衫,此时越发冰凉,贴她身上,冷得她忍不住颤抖,连身上盖着厚厚棉被,也传递不出温暖感觉来。这样冷意环绕之下,她面色也越发显得苍白了。 肖肃见状,却以为她是被他吓得颤抖起来,心中揪痛,双手渐渐收起,慢慢握成拳。他强忍住想要将她搂怀中冲动,撇开眼睛不再看她脸,低落道:“别害怕,我这就走,你,睡吧!”说着,他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肖大哥!”白清一急,坐起身来急切喊道。 顺着她坐起姿势,被子滑落下去,露出脖颈和锁骨,还有散乱中衣。薄薄中衣被汗水浸湿,借着窗外走廊传过来淡淡光晕,里面粉红色肚兜上并蒂红莲,那般清晰。回首看来肖肃顿时看直了眼,眸光一黯,耳根慢慢涨红起来,越烧越热,后蔓延了整张脸。 顺着他火热目光,白清垂头看去,惊呼一声,忙不迭拉起被子挡住春-光,一张俏脸也涨红了起来。 恼羞成怒,她哪里还记得害怕,当即张口结舌斥道:“你,你混蛋!” 肖肃看她这般羞怒形于色样子,挨了骂心中不怪反喜。她肯出言留他,被他看去了身子,却是这般样子,心中对他,也不是真没有心思吧?至于害怕,等以后相处久了,她明白他是个什么样人,慢慢自然就好了。 反正他已经看去了她身子,毁了她清白,那她自然就是他人了。 大步迈回到床边,他伸出大手抓住她小手,稍一用力,就将她连人带被拖拽到了怀中,紧紧揽住。将头埋她僵硬肩上,深深呼吸了一下,满腔馨香让他有些沉醉,忍不住就搂得紧了些。 上辈子即使嫁过一次人,还与人做了十年夫妻,白清也从未享受过这般温情。此时此刻,她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羞恼,僵硬着靠他坚硬怀里,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许久之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处境,挣扎着抬手推他胸膛,结巴着叫道:“你,你,你干什么,,放开我!” “让我抱抱!”搁心底人儿好不容易才能抱怀中,肖肃哪里舍得放开,大手抚摸着她脊背,柔声安抚道:“乖,让肖大哥抱抱。清儿,天一亮,我就得走了,你会等我回来,是不是?”别一没看见,就又被人抢了去!已经错过了一次,再来一次,他可真受不住了。 他声音中,满含着祈求和忐忑,隐隐还带了点点颤抖音色,好似生怕她拒绝一般。 不可否认,面对这样温情,经历十年婚姻冷暴力白清有些动容。有一瞬间,她甚至想要开口应他,反正父兄不是看中了他,要他做她夫君么?可是仅存些许理智告诉她,送上门女人和太轻易得到女人,都是不被珍惜。好似前世她和连瑷,她是送上门去给袁茂林糟蹋,而连瑷,则是轻易放任任丘进入她生命里。 她们,终通通都没有落下一个什么好结果。 难道重活一世,还要重复前世命运,再经历一次男人冷情绝性么? 不,她可以遵从父兄之命,嫁给他为妻,却再不会那般轻易付出自己感情。自己心,这一辈子都要留给自己,再不让人糟践了。 “放开我!”她声音冰凉而冷漠,身体比之方才下意识时候,加僵硬。 肖肃有些错愕,敏锐感觉到她情绪变化,慌忙松开了手,满怀歉意道:“对不起!是我孟浪了。你……” “若你真有心思,大可去向我父亲提亲,这样夤夜闯进我闺房,是要我再背上一个不知廉耻,勾引你名声么?”这话,似怒似嗔,两行清泪顺着苍白透明脸颊滑下,竟是露出几分叫人惊艳柔媚之态来。 肖肃有些困窘,却依旧严肃解释道:“不会有人知道。”他功夫不说天下第一,也至少能排上前十,京城中,便是他唤作师兄白澈,也不是他对手。所以他来,不会有人发现。加上进来之后,就点了整个园子里丫头婆子们睡穴,否则她刚才两次惊叫,早就已经将人引了来,哪里还能说这么久话。 白清一噎,眼睛鼓鼓瞪了他一眼,斥道:“没人知道,你就能闯进我房间么?” “我想见见你,看看你。明日就走了,又要好久看不到你了。”他声音里,有些委屈,有些不舍。 这话,可真有些亲密过分了,白清脸再一次涨红起来,羞恼吼道:“你是我什么人?我是你想见就能见吗?” “圣人应承了,只要你不反对,等我回来,就会给我们赐婚。清儿,我会是你夫君,你是我妻,唯一!清儿,等着我回来娶你,好不好?”看着她因脸红,一张清纯脸上带上了几许娇艳色彩,肖肃心如擂鼓,往日里根本连想都没想过话,就那样轻易说了出来。 “我……”她想说反对。可是感受到他凑近来呼出灼热气息,看着他星眸中闪烁着期待和忐忑光芒,白清语塞了,本想拒绝话,却是再不忍心说出口来了。 就方才那一瞬间,她想起来晚上兄长告知她婚约如愿解除,说到差点被顺宁长公主坏了事之时,还随口提及了他伤心事。 被母亲不喜,为父族所逐,他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是一个孤家寡人。他渴盼着亲情和温情,也感怀着别人对他付出情谊,若有所得,必倾所有回报。 这样人,如兄长所言,确是适合她人。 可是这样人,也不能伤害,如果今日她不管不顾责难拒绝,伤了他,他恐怕会增添许多防备,将来若是真成为夫妻,必定会过艰难些。 所以,她不能。 l↖↗l</P></DIV> <TR> 81 天边夕阳如血残红,点点余晖透过树梢斜映窗棂上。 兴庆帝就这么呆呆看着一片夕阳残景,面上阴霾肃杀之气,随着时间点滴流逝,慢慢消失了,然后,一切终归于平静。谁也不知道,面色转化这段时间里,他究竟想些什么,也无人知晓,他又做了怎样决定。 没有人敢去打搅他,守门外苏福甚至不敢发出任何细微声音,就那么静静立着,好似一颗不倒青松。 直到申时末,一个年约二十岁宫女从后宫方向走来,二人凑到一起,嘀咕了几句。苏福这才踮着脚尖,悄然走进房内,对尚沉思中兴庆帝低声禀道:“圣人,翊坤宫苏芷姑娘求见。” 兴庆帝转头看了看他,道。“宣。” 兴许是发呆太久,都不曾用过茶水,又或者心情影响了状态,他声音有些暗哑。 苏福赶紧往外行去,先吩咐人去伺茶房将一直备着茶水传了来,才领着侯召皇后贴身大宫女苏芷入内觐见。 跟苏福身后,苏芷垂头低眉,目不旁视。走至近前,也好似没看到地上那一片狼藉,俯身拜倒:“奴婢见过圣人,圣人万福金安。” “平身。”兴庆帝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问道,“皇后差你来,可是有事?” 苏芷起身垂首,道:“启禀圣人,今日乃白小姐十六岁芳辰,娘娘午时便召白小姐进宫,又宣了太子妃、阳平、昭悦二位公主并皇长孙作陪,几位主子打趣着让娘娘赐宴,娘娘便备了宴席于翊坤宫侧配殿,特命奴婢前来禀告,并询问圣人是否得空赴宴?” “今儿是囡囡生辰?”兴庆帝放下茶盏,有些惊讶朝苏福看去,见他点头,嘴角微微裂开,眸中染上一点笑意,嗔责道,“既是囡囡生辰,你怎不早些提醒朕,若真是错过了,连礼都不曾送去,那丫头回头怕是该生朕气了。” 苏福听得方才还怒气冲冲兴庆帝言语中已然带上了几分笑意,显见先前不虞已经因为听到白小姐生辰消息而好转了,心中暗叹圣人对白小姐十数年如一日疼宠,面上却半点没有表露出来。只顺着他话,当下配合请罪道:“早前就按圣人吩咐备好了礼,都是老奴糊涂,临了竟是给忘了,还请圣人恕罪。” “那还不赶紧带上礼物,随朕去给小寿星贺寿去。”打趣着,理了理身上因为砸东西弄得稍显凌乱衣裳,兴庆帝率先举步出了御书房,坐上御辇,往后宫方向行去。半途上却突然起了兴致,令人去东宫传旨,叫太子带上白济远白澈父子二人并肖肃一同到翊坤宫为白清庆生。 ****** 翊坤宫侧殿,身着海蓝色广袖薄衫白清抱着皇孙连岷,倚皇后宋氏身边,你一句我一句低声说着话,时不时额头对着额头摩挲,发出一阵欢笑声。半年过去,每日里乐呵呵看着肖肃与父兄斗智斗勇,她性子比之以往,倒是显温婉柔宁了些。此时此刻,怀抱着小小孩童,她面上一直保持着浅浅却甜甜笑容,看起来分外沉静美好。 两个欢笑依偎一起一大一小,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儿母慈子孝感觉。 一边陪坐努力讨好婆婆太子妃见状,心中有些许不虞。不过这些日子瞧着朝堂后宫越渐明朗局势,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没有硝烟战斗,也看清楚了白家父子对她夫君倾全力相扶相助,再加上肖肃赖白家行为,和外面对二人关系流言,她也开始学着去正确看待太子与白清兄妹之情了。原来那些嫉妒恨心思全收了起来之后,整个人倒是显得面目柔和了些。 见他们姑侄亲近,也不再做出如以往那般生怕儿子被抢走了护崽母兽动作,斜瞟了一眼,就转开注意力,殷勤帮着皇后打理席面去了。 阳平公主连瑶见着白清一直搂着自家嫡亲侄儿,表现得比她和妹妹昭悦公主连瑷这两个亲姑姑亲密样子,笑咪咪打趣道:“清儿妹妹既这么喜欢孩子,不如叫母妃早些给你寻个人家,成了亲自己生一个呢!”言语有些促狭,眉目间也带着点儿调笑味道。 白清闻言,顿时红了脸,嗔道:“瑶姐姐可比我还大着两岁呢!你都没嫁人,我可不着急。” 大成贵族女子地位不低,皇室公主是矜贵,一般都要过了十八岁之后才会定亲成亲。阳平公主乃兴庆帝嫡长女,自幼就受宠,帝后也不舍她早嫁,是以虽年过十八,却还依然待字闺中。 白清记得,上辈子似乎明年春,她就要下嫁绵宁侯柳家嫡次子柳贺声了。 柳贺声乃绵宁侯夫人小孩子,本就娇宠非常。又因长相肖似侯府老夫人,被抱养老夫人身边。老夫人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自是不能亲自照看。柳贺声*看美人儿,便索性将府中貌美丫头全都调到了他院子里伺候着。 他们成亲时,他不过年方二十,近身伺候过他丫头,就已经不下二十了。可惜,绵宁侯府素常治下甚严,这些情况成亲前,都是死死捂绵宁侯府里,外人半点不知。 其实京中世家子弟,哪个婚前身边没有这么些伺候丫头。偏偏阳平公主生性好洁,对于旁人用过东西,从不屑沾染。十八岁成亲,除了刚开始什么都没暴露出来那个把月美好时光之外,到她二十三岁香消玉殒,整整四载,她愣是独自住公主府里,没再让驸马近过身。 看着这个明艳美丽女子,想到上辈子离世时骨瘦如柴,几乎看不出原来模样她,白清心中酸涩不已。 重生回来,她改变了自己人生,也期望能够改变她前世结局。这些日子她们偶尔相见,倒是装作无意样子,言及过几次绵宁侯府状况。让她未见到柳贺声之前,就已经先生了几分不喜了。 若是不发生什么意外话,她将来所嫁之人,应当不会再是原来那个男人了。 ****** 就她们姐妹互相打趣时候,外面传来小太监尖利传报声:“圣人驾到。” 语音未落,兴庆帝已经兴致冲冲走了进来,面上微微带笑,很是和蔼样子。 众人立刻起身行礼,好一番折腾之后,才各自坐下。 与皇后并肩端坐首位兴庆帝笑道:“老远就听见你们笑声,说些什么,也说来叫朕乐呵乐呵。” “父皇。”见着两位姐姐羞红了脸,扭捏着不肯说,连瑷坏笑着露了她们底。“姐姐说清儿姐姐喜欢孩子,干脆早些成亲自己生个孩子来玩儿,不要总跟咱们抢岷儿。清儿姐姐说姐姐比她还大两岁,该选驸马了呢!” “哈哈……”兴庆帝也笑了起来,打趣道,“咱们瑶瑶和囡囡年岁确实不小了,也是该嫁人时候啦。跟朕说说,都想要什么样夫婿?” “当然是文武双全,瑷儿要文武双全姐夫!”连瑷抢答,看向连瑶和白清眼神里,充满了笑意。 兴庆帝却笑道:“看来咱们瑷儿也长大了,想嫁人了。” “父皇~~”昭悦公主连瑷跺了跺脚,不依喊道。“人家才没有!”她也是十来岁大姑娘了,性子再大大咧咧,牵扯到自己婚姻之事,也不由得羞红了脸。 “圣人也真是,明知道女孩子脸皮薄,还逗趣她们!”皇后疼幼女,赶紧将连瑷拉过来好一顿揉搓,嗔怪对兴庆帝说道。 兴庆帝也好脾气,连连摆手向女儿认错,连瑷则不依她父皇母后身边笑闹着。一时之间,翊坤宫中倒是欢笑连连,一片喜乐。 嬉闹间,太子领着态度恭敬,目不旁视白济远白澈父子二人并肖肃一起来了后宫,丰盛宴席也太子妃顾氏亲历亲为监管下次第传了上来。 当年兴庆帝还是太子时候,就时常带着妻儿奔赴白府,两家人如同一家一般,围坐共餐。这些年他登基为帝,宫中规矩较为森严,这般“两家人”共进晚餐时光,倒是少了许多。因宴席摆后宫,白澈因幼时偶尔陪着妹妹宫中留宿倒也罢了,白济远心中却是有些不太自感觉。 不过女儿生辰帝后赐宴这是隆宠,而他也不乐意独自回家,接到圣人宣召之后,到底还是没有推辞,跟着儿子和学生一起来了。顺便,还带来了肖肃这块黏住了就死都不肯松开狗皮膏药。 看着他不着痕迹借由翊坤宫中宫女太监对着自家女儿献殷勤,偏偏圣人太子这两父子还不遗余力给他打起了掩护,百般纵容,就连原本被他说服了儿子,如今也倒戈了。 眼看着一切顺势而成,指不定过不了多久,圣人就要下旨赐婚了,如今他也不再过多坚持。肖肃此人,若是略过他那复杂家庭背景,倒是真没有半分可以挑剔地方。而女儿开心和幸福,于他而言才是为重要。但是面对要抢走自家宝贝女儿臭小子,他却是做不出欢欣表情来,怎么地也要多为难为难他,叫他晓得他白济远女儿即使曾经退过亲,也不算那么容易求娶到。 不提白济远这种女儿将要出嫁心中万分忧虑纠结心情,众人兴庆帝带领下,齐齐朝白清举杯贺寿。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气氛好让人将一切不都忘了。 偏偏好气氛总是不能长久,就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宫女,通报道:“圣人、娘娘,淑妃娘娘求见。” 未及帝后出言召见,身着烟罗色云锦衣裳,长长裙摆逶迤拖曳地,手臂上挽着金*银丝罗翠软纱淑妃就领着一串丫头嬷嬷走了进来。薄衫易飘,她便腰间系了一串压裙玉叶组佩,走动之间,片片玉叶相撞,发出清脆灵动声音,煞有韵味。 进到殿中,瞧见其间虽分了男女两桌,中间却连一架屏风都未放情况,淑妃眸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早知圣人皇后与白家三口关系自二十多年前就颇为亲近,却不想他们竟是亲近到如此地步。 心中虽惊,她面上却是半点都未曾显露,只垂下-身盈盈拜道:“臣妾参见圣人,见过皇后姐姐。听闻今日皇后姐姐翊坤宫中为白小姐庆生,臣妾想着许久未曾见过白小姐,心中也颇为想念,便备了一份儿小礼物,不请自来了,还请姐姐原谅则个。”一言一行,倒是都温婉恭敬,可她这种不请自来和未得允许便擅自闯入行为,却还是叫皇后心中十分不悦。 就算赐宴是靠近翊坤宫宫门侧殿,离宫门不过几步之遥,宫妃不得传召,便如此擅入皇后宫殿,也太过了些。 不过今日有白家人跟肖肃,她也不好发作,只冷着脸将头偏到一边,任由兴庆帝处置,完全当什么都没听到。 淑妃乃从一品,按理而言尚太傅正一品之下,可皇家是主官员是臣,且是外臣,因而淑妃一出现,白济远当即示意儿子和肖肃起身行礼,然后率先迅速退至殿外,太子也随之福了一礼,跟着出了殿。 四个大男人互望苦笑,淑妃来了,这场宴会铁定了是要被搅合掉,他们留这里也不方便,索性就留下滑,准备先行离宫而去。 谁知几人还未走出翊坤宫,淑妃贴身嬷嬷就跑出来拦他们面前。行礼之后,微昂着头,略带倨傲阻止道:“白太傅请留步,淑妃娘娘拜见圣人之后,尚有事与白太傅商谈,还请太傅大人殿外等候传召。” l↖↗l</P></DIV> <TR> 82 看着那老嬷嬷一脸理所当然,一副“让你等着是瞧得起你,你应该感激涕零”倨傲模样,白济远被气笑了。 不说他当太傅十年,便是圣人皇后也不会用这种态度对他。就是早年间先帝尚,他忝为御前行走,连届时身为皇后贤恭淑顺德仪皇太后卢氏也不曾苛责过半分。杨氏不过一个从一品淑妃,娘家也没有什么得力后盾,如今还身缠绯闻之中,失去了她为有利且是唯一依仗——圣人宠*,竟然还对朝堂一品大员做出如此姿态! 召见,她一个后宫妃子,皇家妾侍,也有那个资格召见朝中大臣么?莫非近日人情冷暖,把她给逼疯了,竟是妄图皇后之位了么? 枉费他们之前还将她当成对手,百般防范,如今看来还真有些高看了她。 太子也气狠了,近日或许因为遭受打击太大,淑妃性子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动辄得咎,闹得她自己延禧宫中怨声载道也就罢了,如今不但私闯皇后寝宫,竟然还欺辱到朝廷命官身上来了。太傅是他座师,欺辱太傅就等于是欺辱他这个太子。 当下不再忍耐,上前一步,沉声问道:“孙嬷嬷,淑妃娘娘要召见太傅?有事要与太傅商量?你确信你这话没有传错人?”一句“召见”,一个“错”字,一个“人”字,他都咬音很重。 联系起那一段闹得纷纷扬扬流言,这话里头讽刺意味,很浓啊! 孙嬷嬷却一点也不怯,仿佛根本没听懂他讽刺一般,依旧昂着下巴,不卑不亢回道:“娘娘吩咐自有娘娘道理,还请太子与诸位大人遵从,此稍候就是,待娘娘将事情禀明了圣人之后,自然会有人前来传召。” 正说着,果然有人出来传召,这人,还是圣人心腹大太监,苏福。 “太子殿下,太傅大人,肖统领,白侍读,圣人有请。” 几人对视一眼,眸中皆有惊疑之色。 太子眸光闪了闪,走至苏福身侧,低声问道:“苏公公,不知父皇此刻传召太傅大人他们回去,可是有何要事?”难道淑妃真拿了他们什么把柄,才敢如此嚣张闯进翊坤宫中,将事情闹到父皇面前去?她贴身嬷嬷,才会如此倨傲对人,眼里不但看不上太傅他们,连他这个太子身份,似乎她眼中也没半点分量? 可是他们行事从来谨慎,根本不可能有破绽,况且就算他有把柄落入淑妃冀王一派手里,与太傅又有何干呢? “是白小姐婚事。”苏福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将事情点明。 几人再次互看一眼,面上神情都有些凝重,白济远眸中,还飘起了一股狂风暴雨般怒火。 就这一句话,事情便已经很明了了。 淑妃此行,不单是为白清庆生,赠送生辰礼物那么简单,她是真豁了出去,打上白清主意了。 自己女儿性子,白济远心知肚明,就算她重活一世,也难改早已养成了形憨直脾性。就她那个样子,根本就不适合嫁给皇子,不适合生活皇宫里。 大成皇子不管成亲与否,一般都要皇子所里住到二十及冠之后,才会分封出府。当今圣人虽早已将所有儿子封王,却也还将他们留宫中,并未提前放出宫去。这就意味着,若是嫁给皇子,至少也要宫中住到他们满二十举行过冠礼之后才能出宫。 宫中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单单是几位高位嫔妃就各有手段,哪个手里没留下几条人命?何况还有那些个不知道心中真正忠心主子到底是谁宫女太监们,全然都不是她能够应付得过来。 加上白家早就已经彻底投向了太子,若冀王从没有半点夺嫡心思,一心一意准备做闲王,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可冀王却费了心思想要取自己兄长而代之,偏偏又是他们白家人堪破了他诡计,帮着太子一步一步将他势力瓦解,让他离他想要那个位置越来越远。 这个时候,淑妃却再提白家女儿婚事,想要让冀王将她娶回去,根本就不怀好意。莫非他们还想着,娶了白清,将她拿捏手中,就能够让白家转到他们阵营中去吗? 简直就是笑话! “伯父!”白济远根本不担心,倒是肖肃心中焦急,生怕出现变故,要到手娘子被别人给抢走了。狠了狠心,他凑到白济远耳边,期期艾艾低声对他说道,“子传愿入赘白府为婿,请伯父成全。” 白济远微楞,转头瞧他焦急认真模样,眼中倒是闪过一丝笑意。严肃点了点头,他也没作声,背着双手,昂首挺胸往殿内行去。 “傻愣着干嘛,赶紧跟上吧。”跟后面白澈见肖肃愣愣看着父亲背影,目光呆滞,全然没有焦点。裂开嘴角露出憨傻笑容,便伸手推了他一把。 “是,哥!”肖肃傻笑着点头,侧身让白澈先行,然后亦步亦趋跟他身后。得了白父点头,他连叫了十来年师兄也不叫了,干脆直截喊了哥。 太子和白澈闻言,脚下不由自主踉跄了一下,相护搀扶着才没有跌倒,但是手臂上鸡皮疙瘩,却是已经掉了满地了。 几人再次进到殿中,翊坤宫侧配殿里宴席已经撤了下去,殿中也只余帝后并淑妃三位主子,太子妃皇长孙并两位公主,还有白清,都已是退了出去。 一番正式拜见之后,淑妃迫不及待抢着开口问道:“太傅大人,圣人、皇后姐姐与本宫欲与你家做亲,清儿那孩子本宫也是看着长大,素来就喜*她,她与瑾儿也是自幼一起长大,关系亲近得很。早两年太傅大人说清儿年纪还小,不想她太早出嫁,现也年满十六,该成亲了。不知太傅大人意下如何,瞧不瞧得起咱们瑾儿?” 说话时候,眉宇间带着几分焦急之色,眸光中明明白白表露出她势必得,言语间,也颇带了点儿词锋,好似如果白济远不答应将女儿嫁给冀王,就是瞧不起冀王,瞧不起皇家一样。顺带着,她还拉上了圣人与皇后作陪,似乎白清婚事,他们已经商谈好了,只是把他叫进来通知一声而已。 她竟是这般不管不顾,甚至于连自己形象都不虞再维持下去了?白济远心中闪过几分疑虑,有几分不喜,糅合一起之后,倒是百味杂陈,颇不是滋味。 他抬眼朝端坐正位圣人和皇后看去,瞧见皇后怔楞之后毫不掩饰愤怒神情,以及圣人渐渐暗沉面色,心才稍放下了些。抱拳微躬行了个谢礼,道:“多谢淑妃娘娘厚*,小女自幼性子顽劣,这么大年岁了还依旧蠢钝愚顽,哪里堪配天人之姿冀王。老臣*妻早逝,临死前放心不下,就是襁褓中女儿。她这样性子,一个不察就如同去岁那般被人欺辱了去,老臣哪里还敢将她放出去,自是要留身边护着。”语气虽然恭敬非常,却根本没理会她所谓结亲是圣人皇后意思,只当她自己提议罢了。 话里话外,又是谦虚把冀王捧到云中,将自家女儿贬到泥里;又言明自己舍不得女儿出嫁,要为她招赘女婿,留身边意图。完全没给任何面子,直截了当拒绝了婚事。 淑妃早料到他会拒绝,也想过许多种他可能拒绝理由,本身也想好了应对之法。可她却偏偏没想到,明明白家有子,却还要给女儿招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由露出几分惊诧之色来。 端坐不语兴庆帝与皇后,也不由得惊讶了一瞬,然后嘴角含笑,不言不语,任由他们去谈。 好半晌之后,淑妃才找回自己声音,语重心长劝道:“本宫知道太傅大人疼女儿,生怕她出嫁后受委屈,可太傅要知道,女儿家有哪个长大了不出嫁?瑾儿这孩子太傅也见过,他不是那种欺负妻儿人,本宫也不会为难她。嫁进宫中,又有圣人和皇后姐姐护着她,日子定然好过。太傅想护着她,给她招赘留身边,却不想想,那些个乐意入赘妻家,又有几个好?太傅大人可别误了清儿才好!而且白家有悠然,将来也会有媳妇进门,再给女儿招赘,将来这家里到底该谁当家?届时还不得闹个家无宁日,恐怕与太傅大人想法背道而驰了啊!”她只说招赘坏处和白清嫁进皇宫好处,却是半点也没有为白济远对白清贬低分辨意思,可见心中其实也根本看不上她,今日求娶,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淑妃心中,这还真就是不得已而为之憋屈事。 若是可以,她是真不想将自己那么优秀儿子,配给白清这个性子顽劣不堪,又退过亲,坏了名声姑娘。 再联想到她出生不过百日,就克死了曾祖父、祖父祖母以及母亲,刚订了婚又克未婚夫婿被关押昭狱不知生死,她还半点没关心过。听闻其家族也不知是何原因获了罪,被夺了传家之宝,日子困顿不堪。 算起来,白清还真是个十足十克夫克亲不祥之人,扫把星啊! 可是她如今半点办法都没有了,娘家人不得力,她只得依靠祖父留下人脉,依靠智计百出小师叔宋崇。偏偏他却突然失踪,家人又被旁人利用,传出那么个要人命流言出来。 圣人已是两个月没有踏足过延禧宫了,她屡次三番前去御书房求见,递送汤水点心,却次次被挡驾,无法得见圣颜。无奈之下,她转而讨好皇后,期望圣人和皇后能看她这么多年来谨慎恭敬,信任她,给她留几分颜面。却不曾想到,到后来,皇后不但免了所有宫妃初一十五觐见,每每她前来求见之时,不是说身体不适,就是说不宫中,竟是连翊坤宫宫门也不得进了。 不单单是她,就是儿子连瑾,也见不到他父皇,被冷冷晾了一边。 少了出谋划策之人,又处处求救无门,他们也只得把主意打到冀王婚事上了。太傅白济远之女白清,是圣人为宠*小辈,便是宗室王爷家郡主们,也及不上她,不提别大臣之女了。 早些年她也打过她主意,后来还是越看越不喜,索性放弃了。如今委屈芝兰玉树儿子将就她,白家居然还百般推诿,竟是瞧不上他们母子。 淑妃心里,恨意滔滔。暗暗下了决定,待将来他们母子得势之时,必定要好生回报一番。 淑妃心中暗恨,白济远心中又如何不恨? 他说女儿不好,配不上冀王,那是他谦虚,不代表别人也能这么认为。不说他内心中想法却是冀王根本配不上他女儿才是。就说淑妃言辞之间,还不动声色拿家产来挑拨儿子跟女儿关系,就够让他生气了。而且,还有些好笑,她不会天真以为,这么几句挑拨话,就能让他们白家自己内讧起来,或者说,如此就能够让他因为顾忌着儿子,把女儿推出去吗? 她却根本不知道,对于他们父子而言,白清幸福,才是为重要。 “舅舅,舅母。”就白济远准备出言反驳淑妃言语之时,身后侍立肖肃却突然举步上前,冲圣人皇后跪下,难得换了个亲近称呼,磕头求道,“甥儿自出生开始,有父母也等于没有,赖以舅舅舅母相护才得以成人。今日请舅舅舅母再护甥儿一次,成全甥儿,让甥儿入赘白家为婿。” 肖肃这一翻突兀话,不但让淑妃措手不及,当下目瞪口呆起来,就是圣人和皇后,也震惊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时下入赘虽说不上窝囊,可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走出去,依然要被旁人另眼看待。他堂堂御封超品安乐侯,享有世袭罔替爵位,却要为了这么一场婚事,连用命拼回来爵位也给弃了? l↖↗l</P></DIV> <TR> 83 旁人皆惊诧,倒是白济远昂着头,一副得意洋洋神态。好似说“瞧吧!你觉得娶了咱闺女委屈着你儿子,一副委曲求全样子,可有人为了她,连入赘都乐意,咱不稀罕你。”看向肖肃目光,也一改以往挑剔,倒是突然觉得满意了起来。 “咳咳……”兴庆佯咳两声,阴沉着脸问道,“你要入赘?” “就是啊,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兴庆帝一开口,淑妃好似突然找到撑腰人了,当下接口斥责道,“神策侯夫妇无子,肖家嫡支里可就只有你这么一点血脉而已。顺宁长公主再嫁李家后亦再无所出,李驸马又情系长公主,不肯纳妾,二老将来也需你奉养终老。算起来,你可是肩负着延续两家血脉责任,又担着三个侯府未来,怎能轻言入赘之事?实也太不懂事儿了些。圣人,您可不能答应他这样糊涂要求,顺宁长公主姐姐若是知道了,定是要跟您闹腾。” 一番言辞之间,倒是句句透露出她谆谆关切之情,可是皇后这个舅母还未开口,她一个妾侍就抢先对着外甥说出这种话来,到底是越距了。而且,她还没有意识到,太过急切心情,不知不觉间已是将她对肖家之事了如指掌这一事实暴露了出来,让人察觉出她私底下动作。 京中各家关系错综复杂,随便理一理都可能寻出两家有亲戚关系,是以妃嫔与外臣家眷交往无可厚非,也并不特别禁止。可是这关系深入到能够了解并插手旁人后宅家事地步,其中意味,可想而知了。 场中众人闻言之后,都不由沉下了脸来。皇后面色,尤其难堪,就算她也不赞成肖肃入赘之事,想要开口相劝。但是淑妃这般作态,却也是没将她这个皇后看眼中,简直可以说是直接她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打人内里都作痛了。 实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下,柳眉倒竖,她就要发作起来。 就这时,偏偏兴庆帝突然伸手过来握住她手,轻轻捏了捏。 夫妻二十多年,他们早有了不一般默契,得了提醒,知道丈夫心有打算,皇后就算再不耐,到底也忍了下来,再次将头偏到一边,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听见样子。 只肖肃闻言心下愤恨难抑,直起身来,一双利目朝淑妃直视过去,眼中竟是暗含戾气,直刺得淑妃汗毛倒立,差点没惊呼出声。 肖家之事其实众所周知,当年小小年纪肖肃都经历过什么样生活,想必有点门路人心里都是门儿清。那个时候,她已位列四妃,却从未伸出过援手,还皇后劝解顺宁长公主之时,为其出口辩解,装出一副心疼大姑子好弟媳模样。如此倒是又装出一副“为了你好,希望你们母子和谐”样子,又怎能叫肖肃不恨呢?何况此时,她还拿顺宁长公主做挡箭牌,与他抢未来媳妇儿,还一副委曲求全样子! 那是他看上姑娘,倾心相许,容不得旁人觊觎,容不得旁人轻视。 其实淑妃谋算白清婚姻被阻,口不择言说了肖家之事,话一出口,她自己就后悔了。但是既然已经说出了口,自然也是不能收回去。何况那些话本就是她心声,她看来,圣人心思与她应该是一样。是以这些年来才压着他,不然以肖肃此人心性,想必早干出“叛出家族,另立门户”事情来了。 她却不知道,这种事情,其实肖肃已经干了。只是除了帝后夫妇以及神策侯夫妇、顺宁长公主夫妇之外,旁人都被蒙鼓里罢了。 肖肃慢慢翘起嘴角,讽刺笑道:“淑妃娘娘倒是对臣家事了如指掌,不过臣对自己生活和婚姻自有规划安排,又有舅舅舅母堂做主,就不偏劳您了。”这话,不可谓不狠。就差直接对淑妃说:你虽然贵为淑妃,也不过是一个卑微妾侍,没资格对我生活指手画脚了。 淑妃自然听出了他话音,当下面色涨得通红,恼羞成怒道:“本宫不过好心劝解,你又何苦如此咄咄逼人?再说,本宫也并未说错,除了圣人皇后,你尚有父母世,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个人私定?传出去,指不定旁人还以为你与白小姐早有什么瓜葛呢?可别忘了,白小姐上一任未婚夫婿,可是还你管辖昭狱中呢!”她这是直接给肖肃和白清安上了不孝和私定终身罪名了,言辞之间,竟是还隐隐透出一股袁茂林牢狱之灾,就是源自于他们之间私情意思来。 自古就有约定俗成,定亲就等于一双男女有了夫妻名分。她今日这话要是传了出去,那白清可就得落个“和同奸夫,谋害亲夫”罪名啊! 实太毒了。 众人恨恨目光,顿时毫不犹豫朝她射了过去,包括兴庆帝与皇后,都深觉她变化之大,心中暗起疑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会让她突然跟变了个模样似,做出这么多不符合她原先性格事情来? 肖肃却完全不接她话,目中闪过锐利光芒,刺道:“娘娘不会是自身深陷囹圄之中,就见不得他人好吧!不过臣之家事,还真就不劳您费心,您若有那空闲时间,倒不如去管管杨家与宋大儒家人吧!告诉他们,别跟条疯狗似,逮着个人就胡乱攀咬。臣当初被追杀濒死,之后又被栽赃了散布谣言罪名头上,对谁是罪魁祸首心知肚明。臣心眼儿小,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又是出了名,受了此等大辱,铁定了是要好生回报一二。劳你费心关心臣,臣也好好回报回报你,不妨提醒他们一句,好好准备着,睁大了眼睛,看看臣到底会怎么回报他们。只是届时两家出了事,淑妃娘娘恐怕是再没有闲心去关心旁人家事了。” 淑妃闻言,顿时大骇,颤抖着撑住扶手站了起来,双目恨恨看着肖肃。 此前发生事情,她心中早已有数。宋崇行事素有分寸,与她也是有商有量,他们二人都是精明之人,联起手来倒是如虎添翼,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很是得意。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太子一方突然出手,竟是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还坏了许多早就安排好事情。 到后来,是到了有些举步维艰地步。 她宫中忍耐不住,想寻宋崇另订计划,便找了个由头出宫去报国寺上香,约了宋崇相见。却不想此事偏偏被骁骑营探子发现了。虽及时将当事人处置,事情也掩盖了过去,可他们不敢确信,消息是否已经被传递到骁骑营中。担心就算消息没传出去,一旦肖肃回京,必定会查探探子身死之事,以他能力和精明,届时很有可能查出真相。 所以,他们终再次兴起念头,订下了针对他必杀计划。 只她不甘心,肖肃是顺宁长公主唯一儿子,比起皇后,她与顺宁长公主关系可好多了。肖肃明明该为她所用,帮着瑾儿。可他自边境回来,以军功风光封侯,又接掌了骁骑营之后,却偏偏处处帮着太子,根本完全不理会她拉拢和收买。 他能力她清楚,还想做后努力,便要求宋崇亲自盯着劫杀一事,势必要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时,后一次加以拉拢。她本想着,蝼蚁尚且偷生,为了活命,想必他肯定会妥协。而且就算他到后也不肯妥协,以他们那么周密安排,他必定身死当场,没有逃脱机会。所以就算宋崇露面,也没有泄露危险。 可她没有想到,后他们劫杀计划竟会失败,肖肃虽然伤势沉重,却到底还是活过来了。偏偏宋崇却失踪了,至今没有半点消息传回。 她甚至怀疑过,是不是他已经死了肖肃手中,还为此而悲伤不已。后来,肖肃好了,却是没有半分报复迹象,她不由暗含希冀,劝自己相信宋崇确是突然有事,去探望他友人去了,根本没有参与劫杀。 可她没有想到,不知从何时开始,宫中竟是传出她与宋崇有染流言来,将她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中,也彻底打破了她希望。 她知道,她一直以来倚重小师叔宋崇,定是出了事。 她心彻底慌乱了,偏偏儿子竟还将流言当了真,跑来质问她。后来圣人冷落和皇后落井下石,是叫她心力交瘁。才逼得她不得不将念头打到白清身上来,试图以联姻暂且与太子一脉休战,然后再图后事。反正圣人正值年富力强时候,身体也一直俊朗,至少还有二十年好活。其实也怪他们先前举动太过急切,叫人看出了端倪,才落得如此下场。若是蛰伏下来,慢慢挑拨圣人与太子关系,将来未必没有机会。 所以今日她来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娇嗔着提及了婚事。帝后也未反对,甚至顺着她意思召见白太傅,她以为事情就算定了下来,没想到会发生变故。没想到是,肖肃会跟她争白清,还不惜入赘白家。自然也料不到不过因为她几句不太好听话,竟是激得肖肃当着圣人面,将劫杀了流言之事完全叫破,把她彻底架到了火上烤。 她后悔啊! 早知道白清是个扫把星,她怎么就迷了心一样,非要跟肖肃去抢。这还没抢到手,刚沾了一点儿边,就惹得一身骚,若真娶回去,儿子恐怕还真会被她克死! l↖↗l</P></DIV> <TR> 84 白澈歉然和恭敬态度令人如沐春风,可他话语,却彻底打破了淑妃后一丝希望。所有希冀,那一刹那瞬时湮灭,她好似突然从高空跌落,掉进了一个由悲哀和绝望编制而成大网中,越是不甘挣扎着想要逃脱,那网就将她困得越紧,然后深深陷入到血肉之中,再也无法逃离。 不该是这个样子。淑妃心底里有一个声音不甘嘶叫着。 她原应当隆宠于圣人,他盛宠下肆意而为,无人敢逆。而她儿子,应当是圣人心中为优秀儿子,只待太子出错,便可取而代之。 明明一切都好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间什么都变了呢? 已经逐渐被厌弃皇后和太子,竟是突然又开始获宠,地位越来越稳固。身体每况愈下圣人,就像得了灵丹妙药,日渐康健。还有白家痴男傻女,突然间脱胎换骨,变化让人难以置信。 而他们,就是败这些不知为何会出现变化中。 她不甘,当年她放弃一切嫁入太子东宫,然后大半辈子就这么耗费这偌大宫中,为不就是那至高无上位置吗? 谁知道世事弄人,到头来所有算计如烟云飘散,让人费劲全力都无法抓住分毫。 什么都没有了! 宋崇失踪,生死不知;儿子颓废,一蹶不振。 杨家,败了她手中。 临出嫁前,祖父那一声悠悠长叹再次耳边回响,悠远低沉…… 淑妃泪水汹涌而出,喉头一甜,竟是喷出一口鲜血,然后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 近京城里很热闹,继冀王身世问题之后,白家兄妹再次成为大众口中谈论对象。 兄妹同一日得圣旨赐婚,传出来应当是一桩佳话才是。可是他们被赐婚对象,偏偏却是另一对备受争议义兄妹。那就是现任骁骑营都指挥使,安乐侯肖肃,与他认义妹,安宁乡君颜弥娅。 不说京中曾经关于肖颜二人互许衷情,只等正室进门,便要结成夫妻传言。单单是犹如换亲一般兄妹互相嫁娶,就够让人谈论好几日了。 也只有那种家中穷得实娶不上媳妇人家,才可能换亲而娶。 当然,大成女子珍贵,乡野间,有女儿人家倒也乐得如此,至少能给家中儿子娶回一个媳妇,传承家族血脉。然而贵族仕林,却是从不屑于为之,不提是圣人明旨赐婚了。 几乎圣旨颁下第二日,久不出现京城贵妇群中交际神策侯夫人宋氏便再次现身各大宴会,每每有人问及此事,她便露出一副哀伤幽怨表情,自责说都怪她不好,若不是神策侯肖天鹤继娶了她,指不定肖肃就会父母膝下长大,也不会没人教导,做出这种丢人丧德事情来。 一番言辞,把自己地位放得极低,满腔自责和幽咽,叫人看着就心生不忍。京中谁人不知神策侯与顺宁长公主从成婚开始便是一对怨偶,双方互无好感,就算没有她,两人迟早还是要和离各自嫁娶。而肖肃,于那对怨偶而言,根本就只是一个负累而已。 她这一番作态之后,三姑六婆们私底下谈论起来,便顺着她说话展开,臆测出许多令人连想都不敢想象事情来。 一时之间,肖肃原本就被败坏得差不多了名声,是一落千丈,堪堪跌入谷底。只是那些话却没人敢到肖肃或者白家人面前去说,当然,她们不说,也不代表他们不知道。端看随着时间日渐过去,当晚翊坤宫中发生事情慢慢流传出去,便可见一斑了。 当得知这两道赐婚圣旨,竟是淑妃强势逼迫下,为了躲避开与冀王并杨家姑娘婚事,白家才迫不得已应许之后,人们再次编排起淑妃与杨家同时,倒是慢慢平静接受了这两桩婚事。对圣人难得糊涂赐婚,也多了几分理解。 娶回家又宠*了十几年妃子,一夜之间竟然发现她心中早有恋人,指不定连养了十几年儿子,都是别人种。曾经宠*淑妃和冀王到骨子里圣人,那般多情重情圣人,心中恐怕很不是滋味儿吧! 可就因为一个不确定,因为皇家颜面,他得咬牙将所有怀疑和痛恨全部都噎回去,还得好好护着他们不让旁人欺辱,换做谁都会觉得内伤啊!没想到到了如此境地,淑妃竟还得寸进尺,妄图仗着他势逼迫朝中大臣与其联姻来挽回她与娘家家族失去声名,真是打得个好算盘。 只可惜,纵算她咄咄逼人,到头来白家宁愿将姑娘嫁给心狠手辣又有着克妻之名“杀人王”肖肃,还让翩翩“玉郎”白澈迎娶与肖肃放一起谈论过姑娘,背着换亲这等难听名声,也不肯接她招,让她算计落空。 据闻,如今淑妃已是卧病延禧宫,人都见不得了。冀王称病告了假,窝皇子所院子里闭门不出,上书房不去,连朝也不上了。就连杨家也学着宋家一般,再不出来交际,关闭宅门,安安静静过自己日子去了。 这样大环境下,安乐侯府与白府热热闹闹过六礼,倒显得颇有些高调了。 然而,看旁人眼中,却根本不认为这是喜庆之事,只当他们是强颜欢笑。许多与白家交好官员家眷前往白家送贺礼时候,看向白氏兄妹眼神里面,充满着,是深深同情。就连好些原本根本不太喜欢白清,觉得她脾气太坏,人太傻夫人们,也不由得对她生出几分怜惜来,或明或暗,倒是总会出言提点她几句关于后宅斗争或者掌家理事小窍门儿,堪堪弥补了宫中嬷嬷教导得稍显薄弱地方,倒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神策侯夫人宋氏本来好整以暇等着肖肃亲事发生变故,等着宠*女儿白太傅去安乐侯府退亲,却没想到,她一如既往出色表演此次却并没有收到预期效果。原本那些曾经顺着她意思,肆意败坏肖肃名声三姑六婆们,如今倒是将所有过错一股脑儿推到淑妃与杨家身上,反倒对肖肃兄妹及白家兄妹颇为同情。竟是连换亲这等事体,也没人说嘴了,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待她反应过来之后,肖白两家六礼都已是过得差不多,今日是两家下聘礼日子,热热闹闹,连圣人与皇后都没忍住去凑热闹。 到了这一步,婚事已成,只等着良成吉日一到,便可迎娶进门,安乐侯府空了好几年正院,终于要迎来女主人了。 看着趴她膝盖上哭泣侄女,宋氏揉着隐隐作痛额角,心中烦闷不已。 偏那姑娘单是哭泣还不够,又使劲儿晃着她双腿,哭着指责道:“姑母,我十一岁那年你就答应过表哥除了我,不会娶别人。现我好不容易及笄了,他却要跟白清那死丫头成亲了,我不管,你给我想法子。” 宋氏脑袋被她尖利声音一刺,是疼痛难忍。太阳穴一鼓一鼓跳着,竟似要爆炸一般,哪里还有闲心去安慰失恋小姑娘。没好气道:“那是圣旨赐婚,我能有什么法子?” “哇……”一声,小姑娘顿时抽噎着大哭起来,涕泪顺着她娇美脸颊滑落到宋氏裙子上,很就糊成一团。也将宋氏心,哭得软成了一滩水,忙不迭连声安慰着。 宋氏没有亲生子女,为了弥补遗憾,便肖肃被送到白云山庄之后,将娘家侄女宋蝶接到神策侯府里养膝下,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百般娇宠,任其予取予求。神策侯肖天鹤与宋氏乃亲梅竹马姨表兄妹,自幼感情甚笃,后来却被父亲逼迫着娶了个不*女人回家,委屈心*她为妾,还屡次被顺宁长公主仗势欺辱,对她便一直心存愧疚。后又无意中得知她无子是因为太后对他们下了手,想到自己连累得她将来无人送终,是对她百般依从。不但连自己唯一儿子也不管不顾了,对她疼*娘家侄女,也当成块宝一样捧手心儿里疼*。生生将一个小家小户出生姑娘养成了说一不二大小姐脾气。 有神策侯府为后盾,宋蝶脾气再大其实也无所谓,不怕嫁不出去,不怕婆家人欺辱。偏偏她却十一岁那年偶然得见肖肃之后,芳心暗许,是得到姑父姑母支持之后,将肖肃当成了自己所有物,只等着年满十五,便要嫁进神策侯府给他做妻子。 她认知中,但凡她想要,姑父姑母总是会满足她。有他们做主,表兄肖肃就算不喜欢她,也得尊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她为妻,然后像姑父疼*姑母一样,好好疼*她。而且她那般聪明漂亮,肖肃没有理由不喜欢她,不宠*她,不是么? 可惜天不遂人愿,肖肃竟是不愿意回肖家,军功封侯之后,便自立了门户,让她如意算盘落了空。 后来圣人还屡次三番想要给他赐婚,急得她日日姑母面前哭泣,诅咒那些被赐给他女人不得好死。 再后来,她诅咒成为现实,圣人赐婚一个女人给肖肃,那女人没多久就会死去,慢慢,他克妻名声传扬整个京城,乃至天下。然后,再也没有人敢哭着喊着要嫁给他了。 她美滋滋想着果然只有她才是他真命天女,他只能等着她长大之后娶她为妻,老天也不容忍他去娶别人。 可如今她长大了,可以嫁人了,他却突然要娶别人了。 这怎么可以? 她为他精心准备了四年,日日跟着姑母学习如何做一个好妻子,如何打理偌大侯府家事。为了他,她连以往没半个月回家一次看望父母时光都放弃了,也彻底远离了原本闺蜜好友,整整四年时间,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没有半刻休息时光。 她好不容易准备好了,他怎么可以抛下她去娶别人? 她向姑父姑母哭求,她们姑侄私底下又开始故技重施,一边破坏肖肃名声,一边想要白家动些手脚。可惜到头来,偏偏一件事都没做成,白家防备森严,派出去人手全部有去无回;肖肃名声不但没有被破坏,还因为婚事真相流传出来,得了许多同情。 竟是完全没有办法去阻止他们婚事继续进行下去了。 如今,六礼已成,名分上,他妻子已是白清了。他们有赐婚圣旨,白清还拥有圣人千般恩宠和维护,她们再也无计可施了。 “去求皇后姑姑吧!”病急乱投医,宋蝶一把拽住宋氏手,小鹿般怯弱眼神可怜巴巴望着她,哀求道,“我听娘说,当年姑母与皇后姑姑关系很是亲近,不如我们去求求她,就算不能解除与白家婚约,也让我先嫁进去做个侧室吧!姑母,蝶儿不要把他让给别人,不要把安乐侯府让给别人。姑母,求你了,你帮帮蝶儿吧!” 宋氏眼中很闪过一丝窘迫神色,却并未显露出来,反而言辞灼灼驳了她提议,分析道:“白家那丫头娘,是你皇后姑姑救命恩人,她素来是将那死丫头当成亲女儿,比疼阳平和昭悦还过,怎么可能帮你!” “那都是多久以前事了?”宋蝶满脸不屑道,“当年事情,谁知道是怎么回事?皇后姑姑到底是咱们宋家人,我才不信她会偏帮着白家。姑母,你也不想安乐侯府落到别人手里吧!而且姑父就表哥这么一个儿子,家里迟早是要交给他,将来若是白清对姑母你不好,那可怎么办?” 这话,却是完全说进了宋氏心底。 太后下手狠毒,肖肃出生之后,便彻底绝了包括她、丈夫神策侯肖天鹤、顺宁长公主以及“诗仙”李尚内四人子嗣。 她没有儿女,丈夫也仅仅只有肖肃一子,将来神策侯府一切,全部要归他所有,她死后,也需要他捧灵供奉。可惜早些年她不知道自己不能生,生怕他存挡了她将来亲生儿女路,又因顺宁长公主当年欺辱心中怀恨,屡次下手折磨他,使得他们这对名义上母子,实际上却如仇人一般。 他刚返回京城初,她也费了心思想要修补关系,他却是半分都不领情。 侄女要嫁给他,她乐见其成,至少如此,将来身边还能够有一个自己人,就算丈夫不了,她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所有,她才会那般不遗余力去破坏他名声,想了办法断绝他与旁人亲事。同时,还利用丈夫愧疚,拿捏着他,一直不准将肖肃重记入族谱,想要以此来威胁他娶她侄女宋蝶为妻。 如今眼看着算计就要得逞来了,她正撺掇着丈夫去安乐侯府与肖肃谈此事,笃定了他为回到肖家,拿回肖家一切,必然同意婚事。她娘家,也已经开始准备着侄女儿嫁妆等物了,却没想到半途中杀出白清这么个程咬金,叫她一切谋划成了空想。 白家姑娘心性,京城谁人不知?本身就是个拎不清,又有圣人皇后后面撑腰,连太子妃都得对其退避三舍,她可实消受不起这样子媳妇。 不行,此事怎么也得阻止才行。 宋蝶看着姑母面色阴沉,一双幽深眼睛里闪过几许决然,心下暗喜。 她长她身边,跟着她学得一身本事,又岂能不了解她心思。今日这般哭泣吵闹,不过是要她清楚只有她这个亲侄女儿嫁给肖肃,她将来才会有好日子过。不然,又怎么能够驱使她去为了她幸福争斗呢? 当年,她这个好姑母连顺宁长公主这个皇室嫡出公主都能够斗跨,如今还怕一个小小白清么? 确定能够如愿以偿之后,志得意满宋蝶高高兴兴告别了宋氏,带着一大堆东西回家去了,她得回去好好绣她大红嫁衣,等着穿上它嫁给表兄为妻那一日呢! 宋蝶离开之后,宋氏阴沉着脸呆坐房中好几个时辰,然后才将心腹嬷嬷叫了进来,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一阵,待嬷嬷按照她安排下去做事之后,才撑着下巴笑开了。 她是后母,没有资格置喙圣人御赐婚姻。她却没有忘记,隔壁坊里顺宁长公主府中,还有一个肖肃亲母,那可是圣人亲姐姐。她话,便是偶尔涉及朝政,圣人也从来都是听从,逞论是她儿子婚姻了。 她就不信,连闕那个女人,会容忍自己儿子娶白济远女儿为妻! 如今她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那个女人去找她皇帝弟弟闹,好是能够搅黄了这桩婚事,彻底冷了她那个被“克妻”之名困扰多年都没能够成亲儿子心。到时候她再做慈母状,忍着伤痛和担忧侄女儿性命忧虑之心,委屈将她许配给他,就不信他不对她感激涕零! 这可比宋蝶提议去找什么皇后求情靠谱多了。 皇后虽是她堂姐,可皇后出自宋氏嫡支,他们不过是旁支而已,两人交情不过泛泛,还曾因为肖肃争执过几次,后来是没了来往,她怎么可能会帮着她去算计肖肃和白清? 那丫头还太嫩了些,将来等她进了门,她可得再好好调-教-调-教她才行。 宋氏心里美滋滋,似乎能够看见侄女儿嫁进府里之后,与她联手将肖肃压得死死,让他只能够对她这个继母毕恭毕敬那一天了。 而被她算计肖肃,下完聘礼之后,却是被单独叫到了书房里,正垂首躬身立白济远面前听训呢! “你家里那些乱七八糟关系,趁早给我理清楚了,到底是要归宗还是彻底分立,总是要婚前拿出个章程来。否则我家囡囡身体一定会有些小恙,无法如期嫁人,得将婚事往后延。不过也不着急,她年纪还小,再等个三年五年也无妨。”撩了撩好不容易才女儿毒手下留下来美髯,白济远看向肖肃眼神,颇有些不善。 单论这个人,他是满意,可想到他背后那些乱七八糟关系,就不由觉得委屈了女儿,忍不住,就想找点儿麻烦。好是将婚事再拖个几年,让女儿多过上些轻松日子才好。 肖肃闻言,心下却是一惊。白清年纪不大,三年五年过后也不过十九二十样子,可那个时候他就要二十五六岁了,旁人家孩子都能跑能跳了,再厉害点儿,指不定孩子都能考个秀才功名了,他却连妻子都没娶进门,哪里能肯。 当即抱拳斩钉截铁保证道:“岳父大人请放心,子传定然不会叫清儿妹妹受分毫委屈。”所以,良成吉日一到,就成亲吧! 白济远这才点了点头,威胁说道:“我记着你今日这话,若是他日我囡囡受了半点委屈,我定是要将她接回来。” “不会有那一日。”就算有那么一日,他也会跟着一起回白家。 后面这句话,他自然是没说出口,不然白济远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大概是无法继续维持他翩翩风姿,绝大可能会暴起亲自出手殴打他一顿。 l↖↗l</P></DIV> <TR> 85 白澈歉然和恭敬态度令人如沐春风,可他话语,却彻底打破了淑妃后一丝希望。所有希冀,那一刹那瞬时湮灭,她好似突然从高空跌落,掉进了一个由悲哀和绝望编制而成大网中,越是不甘挣扎着想要逃脱,那网就将她困得越紧,然后深深陷入到血肉之中,再也无法逃离。 不该是这个样子。淑妃心底里有一个声音不甘嘶叫着。 她原应当隆宠于圣人,他盛宠下肆意而为,无人敢逆。而她儿子,应当是圣人心中为优秀儿子,只待太子出错,便可取而代之。 明明一切都好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间什么都变了呢? 已经逐渐被厌弃皇后和太子,竟是突然又开始获宠,地位越来越稳固。身体每况愈下圣人,就像得了灵丹妙药,日渐康健。还有白家痴男傻女,突然间脱胎换骨,变化让人难以置信。 而他们,就是败这些不知为何会出现变化中。 她不甘,当年她放弃一切嫁入太子东宫,然后大半辈子就这么耗费这偌大宫中,为不就是那至高无上位置吗? 谁知道世事弄人,到头来所有算计如烟云飘散,让人费劲全力都无法抓住分毫。 什么都没有了! 宋崇失踪,生死不知;儿子颓废,一蹶不振。 杨家,败了她手中。 临出嫁前,祖父那一声悠悠长叹再次耳边回响,悠远低沉…… 淑妃泪水汹涌而出,喉头一甜,竟是喷出一口鲜血,然后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 近京城里很热闹,继冀王身世问题之后,白家兄妹再次成为大众口中谈论对象。 兄妹同一日得圣旨赐婚,传出来应当是一桩佳话才是。可是他们被赐婚对象,偏偏却是另一对备受争议义兄妹。那就是现任骁骑营都指挥使,安乐侯肖肃,与他认义妹,安宁乡君颜弥娅。 不说京中曾经关于肖颜二人互许衷情,只等正室进门,便要结成夫妻传言。单单是犹如换亲一般兄妹互相嫁娶,就够让人谈论好几日了。 也只有那种家中穷得实娶不上媳妇人家,才可能换亲而娶。 当然,大成女子珍贵,乡野间,有女儿人家倒也乐得如此,至少能给家中儿子娶回一个媳妇,传承家族血脉。然而贵族仕林,却是从不屑于为之,不提是圣人明旨赐婚了。 几乎圣旨颁下第二日,久不出现京城贵妇群中交际神策侯夫人宋氏便再次现身各大宴会,每每有人问及此事,她便露出一副哀伤幽怨表情,自责说都怪她不好,若不是神策侯肖天鹤继娶了她,指不定肖肃就会父母膝下长大,也不会没人教导,做出这种丢人丧德事情来。 一番言辞,把自己地位放得极低,满腔自责和幽咽,叫人看着就心生不忍。京中谁人不知神策侯与顺宁长公主从成婚开始便是一对怨偶,双方互无好感,就算没有她,两人迟早还是要和离各自嫁娶。而肖肃,于那对怨偶而言,根本就只是一个负累而已。 她这一番作态之后,三姑六婆们私底下谈论起来,便顺着她说话展开,臆测出许多令人连想都不敢想象事情来。 一时之间,肖肃原本就被败坏得差不多了名声,是一落千丈,堪堪跌入谷底。只是那些话却没人敢到肖肃或者白家人面前去说,当然,她们不说,也不代表他们不知道。端看随着时间日渐过去,当晚翊坤宫中发生事情慢慢流传出去,便可见一斑了。 当得知这两道赐婚圣旨,竟是淑妃强势逼迫下,为了躲避开与冀王并杨家姑娘婚事,白家才迫不得已应许之后,人们再次编排起淑妃与杨家同时,倒是慢慢平静接受了这两桩婚事。对圣人难得糊涂赐婚,也多了几分理解。 娶回家又宠*了十几年妃子,一夜之间竟然发现她心中早有恋人,指不定连养了十几年儿子,都是别人种。曾经宠*淑妃和冀王到骨子里圣人,那般多情重情圣人,心中恐怕很不是滋味儿吧! 可就因为一个不确定,因为皇家颜面,他得咬牙将所有怀疑和痛恨全部都噎回去,还得好好护着他们不让旁人欺辱,换做谁都会觉得内伤啊!没想到到了如此境地,淑妃竟还得寸进尺,妄图仗着他势逼迫朝中大臣与其联姻来挽回她与娘家家族失去声名,真是打得个好算盘。 只可惜,纵算她咄咄逼人,到头来白家宁愿将姑娘嫁给心狠手辣又有着克妻之名“杀人王”肖肃,还让翩翩“玉郎”白澈迎娶与肖肃放一起谈论过姑娘,背着换亲这等难听名声,也不肯接她招,让她算计落空。 据闻,如今淑妃已是卧病延禧宫,人都见不得了。冀王称病告了假,窝皇子所院子里闭门不出,上书房不去,连朝也不上了。就连杨家也学着宋家一般,再不出来交际,关闭宅门,安安静静过自己日子去了。 这样大环境下,安乐侯府与白府热热闹闹过六礼,倒显得颇有些高调了。 然而,看旁人眼中,却根本不认为这是喜庆之事,只当他们是强颜欢笑。许多与白家交好官员家眷前往白家送贺礼时候,看向白氏兄妹眼神里面,充满着,是深深同情。就连好些原本根本不太喜欢白清,觉得她脾气太坏,人太傻夫人们,也不由得对她生出几分怜惜来,或明或暗,倒是总会出言提点她几句关于后宅斗争或者掌家理事小窍门儿,堪堪弥补了宫中嬷嬷教导得稍显薄弱地方,倒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神策侯夫人宋氏本来好整以暇等着肖肃亲事发生变故,等着宠*女儿白太傅去安乐侯府退亲,却没想到,她一如既往出色表演此次却并没有收到预期效果。原本那些曾经顺着她意思,肆意败坏肖肃名声三姑六婆们,如今倒是将所有过错一股脑儿推到淑妃与杨家身上,反倒对肖肃兄妹及白家兄妹颇为同情。竟是连换亲这等事体,也没人说嘴了,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待她反应过来之后,肖白两家六礼都已是过得差不多,今日是两家下聘礼日子,热热闹闹,连圣人与皇后都没忍住去凑热闹。 到了这一步,婚事已成,只等着良成吉日一到,便可迎娶进门,安乐侯府空了好几年正院,终于要迎来女主人了。 看着趴她膝盖上哭泣侄女,宋氏揉着隐隐作痛额角,心中烦闷不已。 偏那姑娘单是哭泣还不够,又使劲儿晃着她双腿,哭着指责道:“姑母,我十一岁那年你就答应过表哥除了我,不会娶别人。现我好不容易及笄了,他却要跟白清那死丫头成亲了,我不管,你给我想法子。” 宋氏脑袋被她尖利声音一刺,是疼痛难忍。太阳穴一鼓一鼓跳着,竟似要爆炸一般,哪里还有闲心去安慰失恋小姑娘。没好气道:“那是圣旨赐婚,我能有什么法子?” “哇……”一声,小姑娘顿时抽噎着大哭起来,涕泪顺着她娇美脸颊滑落到宋氏裙子上,很就糊成一团。也将宋氏心,哭得软成了一滩水,忙不迭连声安慰着。 宋氏没有亲生子女,为了弥补遗憾,便肖肃被送到白云山庄之后,将娘家侄女宋蝶接到神策侯府里养膝下,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百般娇宠,任其予取予求。神策侯肖天鹤与宋氏乃亲梅竹马姨表兄妹,自幼感情甚笃,后来却被父亲逼迫着娶了个不*女人回家,委屈心*她为妾,还屡次被顺宁长公主仗势欺辱,对她便一直心存愧疚。后又无意中得知她无子是因为太后对他们下了手,想到自己连累得她将来无人送终,是对她百般依从。不但连自己唯一儿子也不管不顾了,对她疼*娘家侄女,也当成块宝一样捧手心儿里疼*。生生将一个小家小户出生姑娘养成了说一不二大小姐脾气。 有神策侯府为后盾,宋蝶脾气再大其实也无所谓,不怕嫁不出去,不怕婆家人欺辱。偏偏她却十一岁那年偶然得见肖肃之后,芳心暗许,是得到姑父姑母支持之后,将肖肃当成了自己所有物,只等着年满十五,便要嫁进神策侯府给他做妻子。 她认知中,但凡她想要,姑父姑母总是会满足她。有他们做主,表兄肖肃就算不喜欢她,也得尊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她为妻,然后像姑父疼*姑母一样,好好疼*她。而且她那般聪明漂亮,肖肃没有理由不喜欢她,不宠*她,不是么? 可惜天不遂人愿,肖肃竟是不愿意回肖家,军功封侯之后,便自立了门户,让她如意算盘落了空。 后来圣人还屡次三番想要给他赐婚,急得她日日姑母面前哭泣,诅咒那些被赐给他女人不得好死。 再后来,她诅咒成为现实,圣人赐婚一个女人给肖肃,那女人没多久就会死去,慢慢,他克妻名声传扬整个京城,乃至天下。然后,再也没有人敢哭着喊着要嫁给他了。 她美滋滋想着果然只有她才是他真命天女,他只能等着她长大之后娶她为妻,老天也不容忍他去娶别人。 可如今她长大了,可以嫁人了,他却突然要娶别人了。 这怎么可以? 她为他精心准备了四年,日日跟着姑母学习如何做一个好妻子,如何打理偌大侯府家事。为了他,她连以往没半个月回家一次看望父母时光都放弃了,也彻底远离了原本闺蜜好友,整整四年时间,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没有半刻休息时光。 她好不容易准备好了,他怎么可以抛下她去娶别人? 她向姑父姑母哭求,她们姑侄私底下又开始故技重施,一边破坏肖肃名声,一边想要白家动些手脚。可惜到头来,偏偏一件事都没做成,白家防备森严,派出去人手全部有去无回;肖肃名声不但没有被破坏,还因为婚事真相流传出来,得了许多同情。 竟是完全没有办法去阻止他们婚事继续进行下去了。 如今,六礼已成,名分上,他妻子已是白清了。他们有赐婚圣旨,白清还拥有圣人千般恩宠和维护,她们再也无计可施了。 “去求皇后姑姑吧!”病急乱投医,宋蝶一把拽住宋氏手,小鹿般怯弱眼神可怜巴巴望着她,哀求道,“我听娘说,当年姑母与皇后姑姑关系很是亲近,不如我们去求求她,就算不能解除与白家婚约,也让我先嫁进去做个侧室吧!姑母,蝶儿不要把他让给别人,不要把安乐侯府让给别人。姑母,求你了,你帮帮蝶儿吧!” 宋氏眼中很闪过一丝窘迫神色,却并未显露出来,反而言辞灼灼驳了她提议,分析道:“白家那丫头娘,是你皇后姑姑救命恩人,她素来是将那死丫头当成亲女儿,比疼阳平和昭悦还过,怎么可能帮你!” “那都是多久以前事了?”宋蝶满脸不屑道,“当年事情,谁知道是怎么回事?皇后姑姑到底是咱们宋家人,我才不信她会偏帮着白家。姑母,你也不想安乐侯府落到别人手里吧!而且姑父就表哥这么一个儿子,家里迟早是要交给他,将来若是白清对姑母你不好,那可怎么办?” 这话,却是完全说进了宋氏心底。 太后下手狠毒,肖肃出生之后,便彻底绝了包括她、丈夫神策侯肖天鹤、顺宁长公主以及“诗仙”李尚内四人子嗣。 她没有儿女,丈夫也仅仅只有肖肃一子,将来神策侯府一切,全部要归他所有,她死后,也需要他捧灵供奉。可惜早些年她不知道自己不能生,生怕他存挡了她将来亲生儿女路,又因顺宁长公主当年欺辱心中怀恨,屡次下手折磨他,使得他们这对名义上母子,实际上却如仇人一般。 他刚返回京城初,她也费了心思想要修补关系,他却是半分都不领情。 侄女要嫁给他,她乐见其成,至少如此,将来身边还能够有一个自己人,就算丈夫不了,她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所有,她才会那般不遗余力去破坏他名声,想了办法断绝他与旁人亲事。同时,还利用丈夫愧疚,拿捏着他,一直不准将肖肃重记入族谱,想要以此来威胁他娶她侄女宋蝶为妻。 如今眼看着算计就要得逞来了,她正撺掇着丈夫去安乐侯府与肖肃谈此事,笃定了他为回到肖家,拿回肖家一切,必然同意婚事。她娘家,也已经开始准备着侄女儿嫁妆等物了,却没想到半途中杀出白清这么个程咬金,叫她一切谋划成了空想。 白家姑娘心性,京城谁人不知?本身就是个拎不清,又有圣人皇后后面撑腰,连太子妃都得对其退避三舍,她可实消受不起这样子媳妇。 不行,此事怎么也得阻止才行。 宋蝶看着姑母面色阴沉,一双幽深眼睛里闪过几许决然,心下暗喜。 她长她身边,跟着她学得一身本事,又岂能不了解她心思。今日这般哭泣吵闹,不过是要她清楚只有她这个亲侄女儿嫁给肖肃,她将来才会有好日子过。不然,又怎么能够驱使她去为了她幸福争斗呢? 当年,她这个好姑母连顺宁长公主这个皇室嫡出公主都能够斗跨,如今还怕一个小小白清么? 确定能够如愿以偿之后,志得意满宋蝶高高兴兴告别了宋氏,带着一大堆东西回家去了,她得回去好好绣她大红嫁衣,等着穿上它嫁给表兄为妻那一日呢! 宋蝶离开之后,宋氏阴沉着脸呆坐房中好几个时辰,然后才将心腹嬷嬷叫了进来,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一阵,待嬷嬷按照她安排下去做事之后,才撑着下巴笑开了。 她是后母,没有资格置喙圣人御赐婚姻。她却没有忘记,隔壁坊里顺宁长公主府中,还有一个肖肃亲母,那可是圣人亲姐姐。她话,便是偶尔涉及朝政,圣人也从来都是听从,逞论是她儿子婚姻了。 她就不信,连闕那个女人,会容忍自己儿子娶白济远女儿为妻! 如今她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那个女人去找她皇帝弟弟闹,好是能够搅黄了这桩婚事,彻底冷了她那个被“克妻”之名困扰多年都没能够成亲儿子心。到时候她再做慈母状,忍着伤痛和担忧侄女儿性命忧虑之心,委屈将她许配给他,就不信他不对她感激涕零! 这可比宋蝶提议去找什么皇后求情靠谱多了。 皇后虽是她堂姐,可皇后出自宋氏嫡支,他们不过是旁支而已,两人交情不过泛泛,还曾因为肖肃争执过几次,后来是没了来往,她怎么可能会帮着她去算计肖肃和白清? 那丫头还太嫩了些,将来等她进了门,她可得再好好调-教-调-教她才行。 宋氏心里美滋滋,似乎能够看见侄女儿嫁进府里之后,与她联手将肖肃压得死死,让他只能够对她这个继母毕恭毕敬那一天了。 而被她算计肖肃,下完聘礼之后,却是被单独叫到了书房里,正垂首躬身立白济远面前听训呢! “你家里那些乱七八糟关系,趁早给我理清楚了,到底是要归宗还是彻底分立,总是要婚前拿出个章程来。否则我家囡囡身体一定会有些小恙,无法如期嫁人,得将婚事往后延。不过也不着急,她年纪还小,再等个三年五年也无妨。”撩了撩好不容易才女儿毒手下留下来美髯,白济远看向肖肃眼神,颇有些不善。 单论这个人,他是满意,可想到他背后那些乱七八糟关系,就不由觉得委屈了女儿,忍不住,就想找点儿麻烦。好是将婚事再拖个几年,让女儿多过上些轻松日子才好。 肖肃闻言,心下却是一惊。白清年纪不大,三年五年过后也不过十九二十样子,可那个时候他就要二十五六岁了,旁人家孩子都能跑能跳了,再厉害点儿,指不定孩子都能考个秀才功名了,他却连妻子都没娶进门,哪里能肯。 当即抱拳斩钉截铁保证道:“岳父大人请放心,子传定然不会叫清儿妹妹受分毫委屈。”所以,良成吉日一到,就成亲吧! 白济远这才点了点头,威胁说道:“我记着你今日这话,若是他日我囡囡受了半点委屈,我定是要将她接回来。” “不会有那一日。”就算有那么一日,他也会跟着一起回白家。 后面这句话,他自然是没说出口,不然白济远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大概是无法继续维持他翩翩风姿,绝大可能会暴起亲自出手殴打他一顿。 l↖↗l</P></DIV> <TR> 86 六礼之后,婚事已成。 她是他了,只待钦天监选定良成吉日,他便可以将心上姑娘迎娶回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从他身边将她抢走,他也再不用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男人,承受那种刀绞般伤痛和无力挽回无奈了。 肖肃一直提着心总算是暂时了放回了原地,内心里竟是突然升起了一种迫不及待感觉,只希望成亲那一日能一点到,好明日一睁开眼,她就他身边。 这种激动感觉,让他宴席中坐立不安,就如刚知情滋味儿毛头小子一般,想着每时每刻都能够看到她,感觉到她,甚至于去亲近她。 猛灌了自己两杯酒,他借故出了宴席,左环右绕,竟是徘徊到了白府二门外,想到心*姑娘也许就那扇门后面,火热眼神就忍不住巴巴张望了过去。 得了白清吩咐清歌从二门出来就看见这样翘首以盼他,心下不由有些好笑,多却是为自家小姐美好未来感到欣慰。她是白清贴身大丫鬟,二人情如姐妹,很多事情白清从来不会对她隐瞒分毫,是以她前后两段感情,她是全部心知肚明。 相比当初那个对小姐只有利用之心,全无*慕之意,甚至于偶尔还流露出几分厌恶之情袁茂林,肖肃这样一个衷情*慕她,全心全意为她付出男子,那可不止是好一分半分。 反正她看来,嫁给肖肃,小姐未来生活,定然会充满了甜蜜和幸福。就为这一点,对未来姑爷,她就一定会恭敬尊崇。 想到此,她疾步走上去,俯身行了个礼,好似完全没看到他突然亮起来眼神,假作不知他为何会来到此处一般,只恭敬问道:“前院席散了么?姑爷怎生没有与老爷少爷一同去陪客,却是走到这里来了?” 肖肃面上飘起一片可疑红晕,感觉到自己整张脸都*辣,期盼眼神还是忍不住朝她身后二门望去,却再不见有人走出来,不由有些失望。呐呐问道:“你家小姐,可是……” 清歌强忍住笑,一本正经回道:“小姐正陪着皇后娘娘、两位公主还有各家夫人小姐们后院坐席呢!特命奴婢去前院看看酒菜是否足够,要不要再让厨房添些上来。姑爷身上酒气如此重,可是醉了,不如奴婢叫人送您去怡园歇息一会儿吧?”他怡园养伤了半年,前前后后搬了好些东西进来,那座客院,竟好似成了他专用一般。后来虽然因为圣旨相召离开了,东西却一直没有搬走,如今他又成了白府名正言顺姑爷,自然不用搬出去了。 “不,不,不用,我回席去,你忙去吧!”肖肃摆摆手,退后了几步,又朝二门方向扫了一眼,这才不甘不愿回前院去了。清歌也不拦他,捂嘴笑了笑,便跟后面,也一同往前院宴会厅走去。 此时白府宴会厅中热闹喧天,人们推杯交盏,心中不管有多少同情还是幸灾乐祸,嘴里到底还是说着句句祝福话语。白济远也不管这些祝福是不是言不由衷,只当他们全部出自真心实意,照单全收了。 这样一个和乐融融氛围,却是被一群突然闯进不速之客打破了。 领头走进来,却正是今日主角之一——安乐侯肖肃生身母亲,顺宁长公主连闕。 她身着全套长公主服饰,棕*盘领窄袖长袍上面用金线勾勒出凤凰于飞图案,随着她脚步移动,那裙裾上凤凰展翅摆尾,竟好似要活过来,从衣衫上飞出,翱翔天际去一般。三千青丝高高挽成发髻,上面插戴着成套凤凰于飞金饰,将她整个人承托华贵异常。 只那暗沉似水无波,底下却波澜壮阔神色表情,却让众人突然有一种风雨欲来不祥之感。 同来凑热闹,陪坐首位兴庆帝见状,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赶紧起身迎了上去,端着满面笑容道:“皇姐也来了,今日可是子传好日子,你这个当娘来了,他定是高兴。来来,请上座,弟弟也敬你一杯喜酒。” 一边说着,一边就拖着她手臂,要将她往席上带。话里话外,十分明确表示出他这个帝王态度,也清晰明了告诉她今日这场宴席对于肖肃重要性,希望能够让她明白,作为一个母亲,这样场合应该做出怎么样姿态来。 他是真不希望自家姐姐与外甥好似陌生人一样,各自过着各自生活,互不干涩。可不希望看到是,他姐姐肆意干扰肖肃生活,然后让本就岌岌可危母子关系,陷入到不可挽回境地去。 然而,顺宁长公主却看不到,或者说她并不接受他好意。 她一把拂开兴庆帝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就直直走向当没看到她来一般,只端坐首位自斟自饮白济远,语气十分不屑问道:“白家女儿嫁不出去,没人要了么?” 白济远抬手耳畔挥了挥,好似赶苍蝇一般,满面不耐和厌恶之色是丝毫都没有掩饰。嘴里咕哝着:“真吵。”然后举起竹箸,夹起几丝白生生凉拌嫩竹笋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儿嚼了起来,竟是完全当她不存。 顺宁长公主面色黑了一些,一巴掌拍桌上,厉声喝道:“大胆白济远。”熊熊怒气似乎全部通过那一掌发泄了出来,柔弱女子,竟是拍桌上碗碟迸跳起来,汤汤水水洒了一桌,也溅到白济远身上那一袭明显是做青色长衫上。 白济远平静恣意面色陡然一变,忙不迭扯出绢帕使劲儿擦拭衣裳上污渍,眼睁睁看着油污慢慢浸透布帛,怎么也无法擦去,一颗心差点儿没给疼坏了。 他家囡囡自幼就不喜女红,他心疼她,也不忍强迫,便一直放任着。前些日子她倒是突然想起来要跟着宫里出来两位嬷嬷学着做针线,学会后第一时间就给他做了这件衣裳。 第一次收到女儿亲手做衣裳,他心中满是熨帖,却也一直舍不得穿。直到今日肖肃来下聘,他才终于狠心穿了出来,想叫人知道,他女儿,也是很好很贤惠。方才他还自鸣得意,连圣人都好生羡慕恭维了一番,却没想到,不过片刻之后,就这么被弄脏了。而弄脏它人,还是嫌弃他女儿恶婆婆。 白济远不由怒向胆边生,抬眸恨恨瞪向顺宁长公主。咬牙切齿问道:“长公主贵脚踏贱地,不知有何指教?” 浓浓讽刺意味扑面而来,噎得顺宁长公主差点儿没吐出一口老血来,美眸中怒火熊熊燃烧,口不择言大声斥道:“你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出身低贱啊!不过乡野村夫出身,读了几日圣贤书,就当自己也高贵了么?你家女儿是江湖女子所生,出身低下卑贱,还是一个克得未婚夫遭受牢狱之灾,克夫家全族遭祸扫把星,这样女子,也配说给本宫儿子为妻?白济远,本宫告诉你,但凡有本宫一日,就算本宫那糊涂皇帝弟弟赐婚,本宫也决不允许她嫁进门来。” “呵呵……”听了她那般尖锐毒辣话,白济远却并不生气,反而乐不可支大笑了起来。直笑得厅中众人以为他被顺宁长公主侮辱给气疯了,才慢慢敛了笑容,讽刺问道:“长公主殿下竟是还知道自己有一个儿子呢?我还以为,您早二十年前就忘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肖肃肖子传有一个能够拿自己儿子命去算计旁人母亲,我还真就不敢将女儿嫁过去,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语中意思,明摆着是嫌弃。 不是因为肖肃不够好,而是因为他有一个不靠谱,毒辣得连儿子性命都不顾忌母亲。所以,作为心疼女儿父亲,为保孩子生命安全,他还真不想嫁女儿。 她以为她出生皇家,是高贵长公主,别人就稀罕她么?若肖肃真要认母,与她生活一起,他就是拼官职功名不要,回乡去种地,也绝对不会让女儿嫁过去。 白济远这话一出,不止是顺宁长公主,连兴庆帝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当年事情,知情人莫不历历目,肖肃被兴庆帝从肖家接出来时候已是瘦弱不成人样,好多人都不由为此侧目,偏偏顺宁长公主这个生身之母,却根本不管他是否安好,一心只想要利用此事打击神策侯府,处死神策侯继夫人。 无果之后,甚至于责怪其弟弟兴庆帝不该那么早将孩子接出来,放言道若是她儿子死了,就让整个神策侯府陪葬。 其中意味,不问自明。 她是拼着不要孩子命,也要神策侯府覆亡啊! 之后对遭受折磨儿子不管不顾态度,是让人觉得心寒。 为母之人,怕是再没有比她对自己孩子狠了。 这么多年不闻不问,见面也当做陌生人,连眼神都不肯给一个。今日竟是上白家管起亲事,挑剔白家出身,嫌弃白氏女来了。 亏她还这么理直气壮。 看着一脸绝望立门厅处外甥,兴庆帝第一次真心为有这样一个姐姐感到羞愧了。 l↖↗l</P></DIV> <TR> 87 人生悲哀事情,莫过于当你正为自己获得成功而欢欣雀跃时候,一盆冰凉冷水就突然当头而下,泼了个正着。[四库书小说网]特别是泼给你这盆冷水,偏偏是你想要亲近,想要得到其认可那个人,心里该是多么悲凉。 肖肃此刻心情,正是如此。 他要成亲了,要娶那个他耗费了巨大努力去争取,用了所有力气去爱恋女人为妻了。从那一晚得到白济远亲口允诺开始,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就一直充满了浓浓喜悦和憧憬,无时无刻不雀跃欢然。 他虽然无法想象将来生活会是如何美好样子,可他却明白知道,从此以后,他一直飘荡不安,无处着落心,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停泊安全港湾了。从今日开始,他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他有家,有妻子,将来,还会有一群可爱孩子。 那样美好画面,只要一想起来,就是睡着了,也能够笑着醒过来。 活了二十年岁月,他从未有过这样感觉。生活里,生命中,充满了浓浓喜乐和平和;内心底处,肺腑之间,全然充斥着无比雀跃和欢喜。好似整个世界都突然变得美好起来,他眼里,甚至再看不到一点丑恶东西。 他想向整个天下宣告他喜乐,想告诉所有人,他很幸福。 可惜这一切乐憧憬,一切喜悦和欢笑,都这一刻,十月艰难怀胎,一朝拼命分娩出他母亲亲口说出那些刺痛人心话语时,消失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心情,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表情去面对那个两个时辰前还训斥过他,怀疑过他,终却还是相信了他保证岳父大人,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阻退那个他应该唤作母亲陌生女人。 他呆呆立门厅外,看不见厅内人,听不到他们吵闹声和窃窃私语。他满脑子里都是年幼时经历过那一幕幕惨境,那些曾经被他下意识死死掩埋记忆深处画面,此刻就好似突然被翻开书册一般,一页一页他眼前翻过,每一页都是一种痛,每一个画面,都是一道深深伤痕。 一岁时,他饿了,奶娘奶不够吃,抱着他去找她,她捏着精致糕点,一点一点掰下来,细心喂进哈巴狗儿嘴里,还替它擦了擦嘴畔碎屑,然后抬眸冷眼道:饿着。 一岁半时,他病了,高烧不退,却无人为他请医问药,奶娘哭着抱着他去找她,她搂着波斯猫温柔替它顺毛挠痒,迷蒙着眼睛淡淡说:熬着。 两岁时,奶娘不知犯了什么错要被她赶出府去,他舍不得,拉着她衣摆怎么也不肯放手,还大声哭泣哀求。她当着年幼他面,随口让人将奶娘活活打死。 奶娘强忍痛苦撕心裂肺催促他离开表情;奶娘鲜血侵染过土地颜色和她软趴趴身体被人拖出去时样子,至今他依旧历历目。因为从那以后,他身边,再没有一个敢明目张胆护着他,偏着他人了。 从那以后,他被关府中一个偏僻院子里。吃,是府中低等下人都不屑于吃食物。喝得,是自己用水盆屋檐下接着沉淀过雨水。穿,也是次料子裁出来衣裳。 到她和离离开肖家以前,他再没出过一次院子,每日里睁开眼睛,便呆呆望着院墙外天空,然后等着它一点一点变黑,再回去睡觉。如此日复一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日子他究竟过了多久。 人世间,哪一个母亲会如此恨自己孩子?又有哪一个母亲会如此折磨自己唯一骨肉? 这么些年,这个问题他一直都想不通。 直到封侯前夕,圣人告诉他,当年他出生时候,产房里被人动了手脚,他是顺利出生了,而她,却血崩差点没丢了命,后来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她爱人不是他父亲,那个痴情男人一直默默等着她,等着她功成身退,离开肖家那一天。支持着她肖家坚持下去,就是离开禁锢她肖家和皇室,恢复自由身,嫁给那个她爱也爱她男人,然后为他生育两个孩子,抚养他们长大,将来任由其随心所欲愿望。 他出生,让她期望破灭,所以,她恨他。 因为舅舅满是悔恨自责这一番话,他选择了谅解,可不论他如何讨好,她至始至终都拒绝他靠近,一如当年他年幼之时。 他以为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叫她一声母亲,以为到死都不可能听到她亲口承认他是她儿子了。 却没想到,这一天却来得这么。 偏偏她承认,却是再一次伤透了他心。 那一刻,他听到自己心中期冀一点一点裂开缝,然后片片碎裂,迸落一地,再也没有办法缝合了。 从此以后,他继无爹之后,也无娘了。 可偏偏奇怪是,这一刻虽伤心,他却并不难过,反而好像突然丢掉了压身上巨石一样,整个人觉得十分轻松。 也许他骨子也如她一样,暗藏着冷漠和绝情因子,只需要一个小小契机,就能让它们完全苏醒过来。 他庆幸是这一刻苏醒,甚至于庆幸她今日闹腾,让他有机会婚前做一个决定,以便将来不会叫他心爱女人受伤。 她还谩骂他未来岳父和未婚妻,侮辱着他岳家。 冷漠听着她那些无理取闹话语,他心越来越硬。终于,他举步走进厅中,朝着他母亲走去,每靠近一步,却觉得自己离她距离远了一步,而他依旧一步一步坚定走过去,没有任何迟疑。 将要开口说话一瞬,兴庆帝却突然迈步挡他面前,眸光中全是哀求之色,眼里竟还闪着点点莹光。 兴庆帝了解自己外甥,知道他此刻神情意味着什么。 他不想看到,就是发生这样事情。 明明应当是亲近母子,切不断血缘关系,怎么会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肖肃这个孩子是无辜,他来到这个世界,并非出自自己选择。可他皇姐,又何其有辜?她是备受圣宠嫡出皇女,她有着倾心相恋爱人,本可过着美满幸福人生。 一切错误,都源自于他。 是他当年太过懦弱,身为太子,却全然没有一个太子担当,任由野心勃勃庶出兄弟踩他头上。是他太过无能,无法收拢朝臣心,要靠着母后逼迫皇姐嫁进肖家去拉拢人心。 若非如此,兴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而事情发生之后,他却不能承担,为了弥补亏欠,他对皇姐多有纵容,甚至默许她忽视她唯一孩子。后来,是因为这份亏欠,他连将他留京中照顾都不敢,只得远远送走。然后他凭借军功回京,他又觉得亏欠了他,千方百计想要弥补。 就这样,一边弥补,一边亏欠。 到头来,他亏欠越来越多,能够弥补上,却越来越少。 当年太子,他做失败,造成那么多无法挽回结局。今日皇帝,他也依旧做失败,同样铸就一个一个悲剧。 为什么会如此? 他明明想要弥补他们,想要让他们缓和关系,终母慈子孝。 可惜事与愿违,到此时此刻,他已经说不出半句阻止他与她断绝母子关系话来,只能哀求看着他,摇着头祈求他。 肖肃此刻却已然坚定了心思,兴庆帝祈愿,再无法改变他决定了。 厅中都是聪明人,他已经表现如此明显,旁人又岂能感觉不到?一直与白济远对峙顺宁长公主,这个时候总算是慢慢平静了下来,一双美目,第一次正眼看向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儿子。 他眉目,与她有六七分相似,只是他长得坚毅硬朗一些。晃眼一过二十年了,她好像完全想不起他幼时模样,如今看着这熟悉又陌生容颜,她竟是有些不知所措感觉。 “子传。”她几度张嘴,总算喊出来他字。只是她声音有些暗哑,语气也别别扭扭,喉咙中干涩好似火烤过一般。 肖肃破天荒微微一笑,双手抱拳,躬身行礼道:“臣肖肃,见过顺宁长公主殿下。”顺宁长公主呆滞了,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看着他。 她亲密喊他字,他却疏离喊她封号。 如此母子,再一次震慑了厅中众人心。兴庆帝眼中泪这一刻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掉落了下来。 他知道,他姐姐,终于彻底失去了她这辈子唯一儿子了。 白济远却突然笑了,心情十分畅。 顺宁长公主傲然走进来那一瞬,她张嘴就侮辱他们父女那一刻,他就已经预见此刻场景。所以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打从心底觉得高兴,再多侮辱和谩骂,都抵不过他女儿过上幸福惬意生活。 她越是欺辱他和他小囡囡,她儿子就会越反感她,终,她会将他彻底推向白家,推向他女儿。 远远看见他那打扮漂漂亮亮女儿得了消息后匆匆从后院跑过来样子,他笑得加肆意。 孩子,爹爹能为你做,就是扫清一切阻拦你幸福绊脚石,不管他是谁。 可是接下来你能不能够抓住机会,将他彻底拢手心里,就要看你自己了。 l↖↗l</P></DIV> <TR> 88 金城坊,神策侯府,正院合松居。 宋氏自得了顺宁长公主打了圣人派去看守禁军,强行闯出公主府,带着人往白家去了消息之后,就一直乐得合不拢嘴。及其速处置完府中事务,便斜靠软榻上,任由身前身后数位丫鬟有一搭没一搭给她捶腿捏肩,好不惬意等待着好消息传来。 到那时,她可得将兄嫂和侄女儿都叫来,一起好好庆贺一番才是。 想到此,她迷蒙着双眼,唇角微微挑起,本就绝美容色因为这一抹略讽笑意,反而显妖娆之态,直看得同为女性丫鬟们都忍不住心中砰砰直跳。如此好颜色,也难怪神策侯宁愿舍弃顺宁长公主这位位高权重圣人亲姐,也要将她扶正为妻了。这么些年来,还一直守着她一个人,竟是从未近过别女人身,身为女子,还有什么比这重要呢? 何况她还是世袭罔替超品神策侯府夫人,除了没有朝廷实际诰封,被京城那些真正世家权贵圈子排斥外,以及多年无子这两处遗憾之外,她日子也算得上是十全十美了。 “什么时辰了?”等待日子也许真是难熬,宋氏姿态虽是好整以暇,可却依然掩饰不住她心中焦急,迷蒙着眼睛突然睁开,开口问道。 一边伺候着丫鬟忙回身去看了看钟漏,答道:“回夫人,已是未时三刻了。” “了吧!”她兴致勃勃催促道,“去二门上瞧瞧,宋嬷嬷可是回来了,叫她一回来,就立刻来见我。” 这话刚一落下,门外就突然间呼啦啦涌进来了一大群人,一个巨大黑褐色“物体”“啪”一声落到她面前,紧随其后,是她这一辈子永远也忘不了声音。“你是等着这个老货吧?她回来了,这就见你来了。” 宋氏嗖然跳起身来,目光落她面前黑褐色“物体”上,那“物体”,赫然是听了她吩咐出去办事心腹嬷嬷,只是此刻她已然断绝了生机,一动不动瘫地上,只一双浑浊眼睛大大睁着,竟是死不瞑目。 宋氏与那眼睛对视,白皙脸蛋“唰”一下变得苍白起来,熟悉恐惧和战栗突然从心底侵袭而来,她忍不住膝盖一软,就跪坐地,全然没了方才那份侯夫人雍容之态了。 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苍白面色却一下红一下青,好似调色板一样,颜色变换不停。 十多年过去了,再见顺宁长公主,她竟是如同当年为妾之时那般,依然只能匍匐她脚下,卑微乞怜! 这样认知,让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儿,感受到旁人看着她眼神之后,是觉得脸上火辣辣,好似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一样。 而此刻她既已经跪她面前,却也不好再擅自爬起来了。竟是有些跪也不是,起也不是感觉,心慌意乱,就那么呆呆跪了原地,完全没了反应。 顺宁长公主倒是挺满意她此刻样子,连原本杀意腾腾也因而消散了些,只是转念想到她竟然真如同皇弟所言那般,打着利用她来达到他们宋家掌控她儿子目,心中怒火顿时又剧烈燃烧了起来。 她狠狠瞪着宋氏,讽刺道:“你今日倒是挺乖觉,一见本宫就跪了下来。瞧你这可怜巴巴样儿,怎么,还打量着用这种委屈小模样儿,勾引着肖天鹤为你做主呢?可惜了,如今本宫却用不着再看他脸色,反倒是你们,得恭恭敬敬跪拜本宫。是不是觉得委屈了?是不是还心里诅咒本宫不得好死?哈哈……可惜本宫命大,饶是你费心机,本宫也依然活得好好。” 想到当年自己所受那些苦难,想到这个贱-女人她生产之际暗下手段,毁了她一生,再看看她此刻卑微匍匐地上样子,顺宁长公主心中真是爽至极。 威势赫赫肖家再厉害又如何?到了如今,一切全部改变了。 肖家“军神”荣誉,早被她连闕儿子接替了。肖天鹤失去掌兵之权,不过是顶着一个神策侯空爵,连实际差事都没有一份。他年纪渐长,却独独只有肖肃一子,旁子嗣,一个都没有,将来唯一能够依靠,还是她儿子。 这一刻,她终于为自己有那么一个英武儿子感到骄傲了。可惜她却不知道,她与肖家并肖天鹤一样,也失去了他。 宋氏听闻顺宁长公主之言,面色是大变。 她却并不回话,一双盈盈美目中,泪水汹涌而出。 她慢慢朝着宋嬷嬷尸体跪行过去,颤抖着双手拂过她鼓得大大,死也没能瞑目眼睛,连续三次,待她闭上了双眼,又魔怔般替她整理了身上凌乱衣衫和头发。 然后,她转向顺宁长公主方向,狠狠磕了三个头,这才昂起头来,悲怆哽咽问道:“不知顺宁长公主殿下驾到,臣妇有失远迎,还请殿下降罪。只是不知殿下为何突然造访神策侯府,又打杀了臣妇过世老母赐下嬷嬷,还请殿下明示?”她也狠得下心来,连额头都磕破了,鲜血顺着鼻翼滑下,整个人都显得狰狞了起来。 奇异是,那鲜血侵染狰狞之下,竟也有几分别样妖娆,就连顺宁长公主身后侍卫们,竟也忍不住眼露同情和怜惜之色。 她这个模样,却是叫顺宁长公主突然陷入到早年回忆中。 那个时候她,也一样如此卑微,却也一样露出几分掩饰不住不畏权势倔强,两者相融,看她们共同丈夫神策侯肖天鹤眼中,便是她顺宁长公主欺辱人。等待她,便是肖天鹤明目张胆报复。 就因为她这么一场表演,额角几滴鲜血,“三王之乱”中,她就差一点丧生叛军刀下。 直至今日,她依然历历目记得,当年战乱之中,他护着这个贱-人逃离,抛下她面对叛军进攻时,他们脸上不一而同幸灾乐祸。 如今她又以同样姿态来面对她,言语中竟然还暗含质问谴责之意,顺宁长公主哪里还忍得住心中戾气,当即抬腿对着她正脸一脚踹了过去。 宋氏不防之下,被踹了个正着,脸上疼痛难忍,连脑子也跟着晕乎起来了。 她生平乎,除了表兄肖天鹤之外,就是这张毫无瑕疵脸了。二三十年了,就算条件再差,她也会每日里坚持着保养不断。及至如今,每月单单是耗费她这张脸上银钱,也不下千两之数。 三十来岁年纪,她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美丽许多,一直以来都是她大骄傲。 如今这张让她骄傲自豪脸,却被顺宁长公主脚底踹个正着,宋氏一个昏头,竟是不管不顾嗷叫着扑了上去,一下就将抬脚踹了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去,只单腿立住顺宁长公主扑倒地。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宋氏张开双手已经钳住了顺宁长公主喉咙。她用浑身力气,死命掐住她,狰狞表情和狠辣不容情动作,竟是真要掐死她样子。 然而面对死亡威胁之时,顺宁长公主也不甘示弱,她带着尖长护甲双手,也抬起来掐住了宋氏脖子。尖利指甲,几乎瞬加划破了柔嫩肌肤,鲜血四溢,亦如她自己脖子上一样。 窒息感觉和*疼痛,几乎同一时间抵达两个女人心神脑海中,有一瞬间,对死亡恐惧让她们差点放弃,松开手来。可脑海中那股子强烈,就想要对方立刻死去*,却让她们加用力掐住对方,不死不休。 生于皇室长与皇室,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凡事都有人伺候代劳顺宁长公主,力气自然没有幼时家中艰难,还曾亲自操持家务宋氏强。可宋氏先被她气势所压,之后脸部被踢了一脚,脑子受创,二人竟是掐了个旗鼓相当。 几个呼吸间,两人都忍不住鼓起眼睛,张大了嘴巴,舌头外伸着努力呼吸起来。 眼见着就要出人命了,一旁丫头护卫们总算反映了过来,尖叫嘶吼着涌上去想要分开两人,偏偏两边人手都不少,一拥而上之时,生怕对方伤了自家主子,还没救下人来,就各自先推攘了起来。 这样一来,屋子里完全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被众人围中央,还继续互掐顺宁长公主和宋氏二人情况不但没有得到任何改善,反而不知道被谁踢打了几下,连身上也跟着疼痛了起来。 就这时,一声醇厚男音厉声喝道:“你们干什么?还不住手!”那声音很具穿透力,竟似耳畔大吼一般,震慑了屋中所有人。 包括顺宁长公主和宋氏内,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脚,保持原状不动。 见众人停手之后,那声音又怒气冲冲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到神策侯府后院里来撒野,还有没有王法了?”俨然,他这话问,自然是顺宁长公主带入到后院里来众侍卫们。 后宅院自然不容外男私闯,可顺宁长公主哪里管得这些,她要强闯,谁人敢拦。神策侯府人,自然就只能先放任他们进去,再去请神策侯亲自来做主了。 若非如此,他也赶不上这一场好戏了。 神策侯话音刚一落下,趴顺宁长公主身上宋氏就突然收回掐住她脖子手,转而拽住她掐她喉咙上双手,语带哭腔,可怜巴巴喊道:“咳咳……表哥,救我,救我……” 若非是她压顺宁长公主身上,然后强制拽住她手不许其收回去,她一副头发散乱,鼻子歪斜,满面血污样子,倒还真有些被害人模样。 偏偏被她压身下顺宁长公主此时样子也颇为狼狈,头上整套长公主配饰散落一地,掐丝八尾金凤不但折了一只翼,连尾巴也掉了好几条。挽成高髻发丝散乱披撒地上,面上妆容花糊,身上衣衫凌乱,露外面脖子上鲜血四溢,几乎看不到一块洁净肌肤。 主要是她下,宋氏上,怎么看也是一副她被宋氏压倒殴打,然后才还手情况啊! 可是神策侯肖天鹤这个世界珍*,就是他继夫人宋氏。他眼中自然看不到顺宁长公主惨状,倒是对宋氏大生怜惜,忍不住就要冲上去“拯救”她。 偏偏还未等他动作,兴庆帝与皇后竟是联袂而来,将一切情状全然收入眼底。 兴庆帝疼长姐心,一点也不弱于肖天鹤疼宋氏之心,见此情状,不待旁人开口,便不由分说怒斥道:“还不拉开那谋害皇室恶妇,将长公主给朕救出来。” 一句简短话,一个“救”字,硬生生坐实了宋氏谋害皇室长公主,不敬皇家罪名。 l↖↗l</P></DIV> <TR> 89 兴庆帝命令一下,随侍顺宁长公主众侍卫还未来得及反应,跟随帝后二人而来禁卫军统领便迅速飞身上前,一把挥开了呆滞住宋氏,然后又闪身回到原位,面容沉静从容,连呼吸都没乱过一下,好似他就一直是站那里,从未离开过一般。 随着宋氏飞落地痛呼声响起,顺宁长公主贴身丫鬟们也赶紧一拥上前,战战兢兢将她扶了起来,轻柔擦拭伤口,仔细整理衣裳。 很,除了脖子上依然明显累累伤痕之外,她样子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宣太医来!”几步走进顺宁长公主身边,兴庆帝心底因为方才她白家那一场闹剧而升起几分怨怪,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看着她脖子上那些斑驳错乱伤痕,心疼之余,多却是滔滔不绝漫天怒火。 他姐姐,是先帝唯一嫡女,自幼便得隆宠。她人生中,除了第一段婚事上不甘受挫之外,几十年岁月里,几乎可以说是日日顺心随意。而让她不顺,正是这个胆敢算计着她,让她去做出伤害亲子事情女人。 一个妾侍扶正,连诰封都没有下-贱女人,居然算计当朝长公主,还出手将她伤成如今这个样子,实是不可饶恕。 咬着牙,他转身看向窝肖天鹤怀中低声哭泣狼狈女人,锐利目光不留余地,几乎要将她狠狠刺穿。 看着她即便狼狈,也依旧保持着娇娇柔柔样子,兴庆帝不由想起母后临去世前说话。柔弱女子多狠毒,宋氏这个女人如果留着,早晚会闹出事儿来。 他却一直是不怎么相信母后此语,私心里觉得,一个除了容貌和与肖天鹤青梅竹马那点儿情分之外,几乎什么依仗都没有柔弱女子根本不足为惧。就连皇姐当年那场差点丢掉性命生产之苦,他早前其实也并没有将之算到这个女人身上去,只天真以为,是为了破坏他与肖家联盟兄长们栽赃陷害。 他姐姐脾性他知道,素来就是个不能容人,对于丈夫*重妾侍表妹,肯定不会手软,看着她数次因为被欺负而可怜巴巴样子,就连他也曾经有过几分心软,还出言劝解过亲姐。可渐渐,残酷事实告诉他,这个表面上柔弱不堪美丽女人,实则根本就是一条将牙藏起来没叫人看见毒蛇。逮着机会了,便会狠狠一口咬上来,让人非死则伤。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让肖天鹤这位“军神”连他军队和他士兵都不要了,只为能够保住她性命。 可惜这一次,是她自己找死,怨不得他护短。 兴庆帝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厌恶和憎恨,恨声吩咐道:“拖下去,乱棍打死。” “不。”比起几年前意气风发,如今已是明显见老肖天鹤死死搂着怀中受伤哭泣,还颤抖不已妻子,不允许任何人碰她,不提眼睁睁看着兴庆帝人将她拖下去打死了。 他鼓着一双血红眼睛,不敢置信看着兴庆帝,质问道:“当年我交出兵权之时你就说过绝不为难她。”这话中颇有点指责兴庆帝不守信用意思,连圣人尊称,他也不喊了。 兴庆帝倒没意他称呼问题,只反问道:“那朕此言前提,神策侯是否还记得?” “自然记得,此后我们夫妇与顺宁长公主并其子肖肃再无任何瓜葛,也不能招惹他们。”肖天鹤答道,又抬高了声音反驳兴庆帝鄙夷眼神,辩道,“可今日是顺宁长公主跑到神策侯府来撒野,这样带着一大群外男闯进侯府后院,欺辱臣妻子,臣妻不过是反抗自保,才会伤了公主。她也受伤不轻,圣人怎么看不到?” 兴庆帝冷笑几声,讽刺道:“若非她屡次算计朕皇姐和外甥,皇姐又岂会跑到神策侯府这个伤心地来?看来美人窝果然是英雄冢,神策侯一介军神,却连个柔弱女子真面目也看不清,任其拿捏糊弄。得亏是早交出军权,否则大成百万雄师危矣。早晚不得沦入到女子手中,任其为所欲为。我大成,怕也就离灭亡不远了。” 这话不可谓不毒,不但直白讽刺了宋氏有“牝鸡司晨”之心,还将神策侯当成了一个握女人手心里傀儡窝囊废。隐隐,竟还流露出几许怀疑若是其仍旧掌兵,定会谋朝篡位意思来,丝毫面子里子也不给他留了。 肖天鹤听闻此言,一张黝黑脸“唰”一下变得惨白,整个人好似承受不了如此打击一般,摇晃着差点没瘫倒地,偏偏却依旧死死搂住宋氏不肯放手,似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保住她。 这时,太医匆匆赶来,兴庆帝便暂时没有理会他们,只盯着太医为顺宁长公主治伤开药,还细心吩咐其好生料理,绝对不能留下一点疤痕。对着随后赶来现任姐夫李尚,便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感觉了。 兴庆帝自从意识到自己以往对皇姐顺宁长公主态度不妥,将她禁足公主府内反省以后,就暗地里将李尚叫到皇宫里吩咐过,要他多劝着她一些。偏偏李尚此人比他对其呵护备至,不管她做什么,都从没有半句责备劝导之言。以前还觉得他如此是疼她*她表现,如此深浓情*,也算是弥补了她早年神策侯府里所受委屈,他还很是欣慰,对之百般嘉奖,连带着李氏族人都颇多提携。 如今看来,李尚此人,恐怕也不是他想象当中那么乎他皇姐。 否则,以她对他乎和*恋程度,他若是肯出言相劝一二,她又何至于沦为宋氏这贱-人手中棋子?又岂会跟自己唯一儿子越渐疏远,后闹到如今这种程度呢? 对于皇姐当年另嫁他人,李尚心中,恐怕也是有怨怪和恨恶吧! 可他从来不说,也半点没表露出来。即便面对神策侯肖天鹤这位顺宁长公主前夫时候,也依旧能够从容维持着他一贯温文有礼和平易谦然。 人们常说杀父之仇与夺妻之恨是不共戴天。 可于他而言,这所谓“夺妻之恨”却好似根本就不重要一样,完全激不起他任何怒气。正如此刻,看着皇姐狼狈可怜样子,他会柔声安慰,低语呵护,却对罪魁祸首视而不见。 不生气,也不愤怒,甚至于连一个多余眼神都没有,完全将之当成空气。 兴庆帝看不出来他这样表现到底是太过心疼和意他受伤妻子呢?还是内心深处对于她所受到伤害完全没有任何动容? 李尚也全然不意兴庆帝如何看待他,除了刚进门时行过一礼之外,眼睛里所看到,也唯独只有顺宁长公主一人。 待太医简单处理好伤口之后,他朝她伸出手掌,平淡开口道:“跟我回家吧!” 方才感觉到死亡降临前兆都未曾流过半滴泪水顺宁长公主,因为她丈夫这短短五个字,因为他平展她面前等待她手掌,眼中有什么东西突然间夺眶而出。 泪如大雨,倾盆而下,洗刷着她苦涩心。 泪眼朦胧中,她毫不犹豫将自己手放入到他掌心里,夫妻二人十指相连,紧紧相扣。 “好。”混沌飘渺中,她听见自己声音如此说。 然后,他握着她手,搀扶着她,相携离开了神策侯府,没有给屋中任何人留下任何话。顺宁长公主府依偎丈夫身侧,随着他脚步,渐行渐远。 身后跟着,是默默无言长公主府丫鬟仆从并侍卫们。 兴庆帝看见姐姐姐夫走远背影,神情有些呆滞,心中也堵堵,好似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看向神策侯夫妇眼神里,便显阴霾之色。 不待他开口,神策侯肖天鹤就突然垂首求道:“臣愿以肖家丹书铁券换得表妹性命,恳请圣人怜恤、恩准。”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知道今日自己若是不付出些什么东西,妻子肯定没有活命机会。谋害皇室,还被帝王逮个正着,此乃是抄家灭族大罪。肖家有太祖皇帝钦赐丹书铁券,只要不是谋朝篡位大不敬之罪,都可免其一死。可表妹名字虽肖氏族谱中,她却并没有任何诰封,官方而言,她其实并非他妻子,丹书铁券能保人里面,没有他。 如今,也唯有将可以无数次拯救肖家,改变肖氏命运丹书铁券交还给圣人,才能够换得回她了。 只是肖家列祖列宗若是知晓当年肖氏倾族之力,辅佐太祖皇帝建国登位才获得丹书铁券,被他这个不肖后人如此用了出去,怕是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了。 有那么一瞬,他心中犹豫不安,说到一半话也差点憋回去。可怀中表妹痛苦低声呻-吟,和她拽着他微微颤抖双手,到底还是让他下了决心。 反正按照当年约定,他不能强迫肖肃归宗,如今看来,他也肯定不会主动回到族里,他肖天鹤这辈子也可以算是并无子嗣了。而肖家丹书铁券并神策侯爵位,只能由父及子而传,且必须是嫡出血脉。也就是说,除了肖肃之外,他就算从旁支里面过继一个嗣子来继承家业,等他死了之后,肖家丹书铁券和神策侯爵位,也一样会被皇家收回去。 既如此,他又何必那么心疼不舍呢? 为了表妹平安,当年他可以舍弃百万肖家军军权。如今,自然也舍得那供奉祖祠里面近乎毫无用处死物了。 对他而言,没有什么能抵得上表妹平安无事。 只是没了丹书铁券以后,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侯爷了。没有实权,没有倚靠,帝王一句话,便可以断定他们生死,可以随意取走他们拥有一切。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换取她平安了。若她依旧不改性子,还是想要去算计顺宁长公主和肖肃话,等待他们夫妻二人,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也罢! 当年他向权势和父亲妥协,辜负了她,又自私将她圈身边,让她跟着他吃了一辈子苦,到头来连个送终捧灵子嗣都没有。 这一切,就算是赔给她吧! 只是从今以后,他就什么也不再欠她了。 终于,两清了。 兴庆帝听得肖天鹤此言,却是神色复杂盯着他看了许久许久,然后才一字一顿,近乎咬牙切齿说道:“很好,朕,准了。” 如此尊贵丹书铁劵,拿来换一个贱-女人性命。 肖天鹤,果然乃是当世第一痴情种。 先辈鲜血与性命换来荣耀,他也真敢随便用。这不但侮辱了他肖家列祖列宗,是对太祖皇帝不敬。 兴庆帝怒火中烧,却对其再无半点言语*。 语毕之后,当即拂袖而去。 这一刻,肖天鹤却是打从心底里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轻松,他抱着宋氏手臂,也渐渐松开了。 这个时候宋氏,却只庆幸着自己绝处逢生,捂着脸喜极而泣,畅哭着。她完全没有发现,原本将她紧紧搂住,勒得骨头都生疼丈夫,已然松开了她。 她不知晓是,从他松开她那一刻开始,他就彻底放下她了。 l↖↗l</P></DIV> <TR> 90 第二日是大朝会,除却被明令禁止进宫,凡六品以上官爵都得进宫朝见。 处理完日常政事,又关怀了几句宗室官爵生活,兴庆帝逾待宣布退朝之时,自升迁为御史台中丞之后便鲜少上书王光正王老大人却突然出列弹劾神策侯肖天鹤。 厚厚一叠奏折,数其藐视皇族,妄用丹书铁券;宠妾灭妻,纵容妾侍欺辱谋害嫡妻;以妾为妻,未得御旨诰封便擅自将妾侍付与“夫人”之称等罪名。 林林总总,一溜儿数下来,罪名竟是不下二十条。就连当年掌军之时拿一些约定俗成孝敬,都被定为贪赃挪用军饷。昨日顺宁长公主神策侯府受伤被抬出来事情,是被定性为谋害皇室成员,意图谋反大罪。 堂堂神策侯府世袭“军神”,被人如此弹劾,一下子就成了个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叛逆之臣。 众官爵王孙不由皆诧异,听着王老大人声色俱厉数落声,相互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有些懵。 有及时反应过来人,便轻声告诉旁边同僚,窃窃私语两句,再瞧瞧龙椅上端坐着面无表情圣人,不由露出几分兴味。 京城里消息传得,素来是没有什么秘密。昨日顺宁长公主前脚出了神策侯府,后脚全京城人都知道里面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了。加上兴庆帝还为此大发雷霆,又收回太祖皇帝赐给肖家丹书铁劵,是让人明确知晓,肖家除了单立外安乐侯肖肃之外,怕是都没好日子过了。 果不其然,不过才过了一夜,圣人心腹大臣御史中丞王老大人就上书弹劾了。 肖家,危矣。 这样认知,让朝中众臣皆都三缄其口起来,原本窃窃私语也没了,所有人都垂首看地,偌大朝堂上,便只剩下王老大人一个人声音了。 端坐龙椅上兴庆帝见此情状,虽阴沉着面色,眸子里却是露出几分意来。 他是答应了肖天鹤拿丹书铁券换得宋氏性命,可心中不但怒气未消,反而添上了几分。再加上因为同意拿回丹书铁券,便失去了第一时间为姐姐报仇几乎,心有愧疚,自然就迁怒了神策侯府。 肖天鹤不识好歹,一次又一次维护那个女人,他眼中,连代表着肖家荣耀丹书铁券和象征着家国责任“肖家军”都不重要,恐怕他皇姐顺宁长公主和他们连氏皇族,也根本就完全不看他眼里吧! 他以为肖家能够大成繁盛两百余年,靠是什么?真是所谓用兵如神一代代“军神”吗?还是他们肖家掌控大成军队? 如今“肖家军”没有肖氏“军神”掌控,依然是原来战无不胜军队,并没有丝毫没落下来迹象。 肖家靠,不过是皇家信任和倚重,若没了这些,神策侯府还剩能下什么呢?这些年门庭冷落,看来还是没能够让他们明白自己处境。 现,他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没了他这个帝王信任倚重,京城里,任谁都是可以踩上神策侯府一脚。 王老大人上述完毕,大殿中便静默无声了。 不若往常御史台上书弹劾之后,会有官员站出来为被弹劾人辩驳,此时此刻,完全没有人开口说话。 能够摸爬滚打到大朝会上进入正殿面圣官员,哪个不精明?只看兴庆帝态度,与神策侯府关系再亲近人,这会儿也是不敢开口求情。王老大人是圣人亲信,他鲜少上书,可这些年来凡是他弹劾官爵之家,无一不被圣人严惩,上赶着求情卖好,还屡受牵连,他们又怎敢拿自己和家人前途,去给神策侯府陪葬呢! 神策侯府,早从肖天鹤交出“肖家军”军权,闲赋家之后,其实已经退出了京中权贵阶层了。倒是肖肃回京升任骁骑营都指挥使,才让门庭冷落神策侯府,又开始热闹了起来。不过因为肖肃从不回肖家,宋氏又经常模拟两可说着抹黑肖肃言语,叫人看了神策侯府许多笑话。 旧事不多提,只说兴庆帝未听到半句替神策侯府求情话,抿着嘴唇看着底下一片黑压压脑袋。再看看吓得战战兢兢宋家官员,以及宋氏那两个缩成一团,努力躲别人身后,生怕被他瞧见了亲兄弟,生气之余,心中倒是突然替肖天鹤升起几分心酸感觉。 这就是他摒弃皇家,一心当做正经妻家来往人家。不知道他见到如此情况之后,会有什么感觉呢? 清咳了两声,兴庆帝朝众臣问道:“关于王*卿弹劾神策侯此事,诸卿有何看法?” 有人垂手而立,不言不语;也有人左右张望,私语探讨;有落井下石人当即出列道:“启禀圣人,神策侯目无尊上,其妾侍夫人又意图谋杀当朝长公主,罪不赦,恳请以维护皇室尊严为上,圣人降罪神策侯府,以儆效尤。” “肖天鹤贪赃枉法,侵吞兵饷,当严惩。” “神策侯夫人不过一扶正妾侍,未受朝廷诰封,却以侯夫人名义交际京城命妇,实乃僭越之罪,当降罪。” “臣附议。” …… 朝堂上下,开口几乎是一面倒谴责和要求降罪神策侯府说法。宋氏娘家官员们,也未曾替其辩驳半句。让人们不由想起当年宋氏以宋家旁支嫡女身份,不肯嫁人做正室,硬是强撑着要入神策侯府去做驸马妾侍之时,宋氏族老们就曾放言要将其逐出家族事情来。 如今不闻不问,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只宋氏嫡亲兄弟往常以侯府舅爷自居,此刻却随大流谴责神策侯府,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心寒了。 吵吵嚷嚷将近一刻钟,众臣才渐渐安静下来。 兴庆帝瞟了一眼一直未曾开口说话,垂首立于官员中肖肃,朗声问道:“子传,神策侯到底也是你生父。对于此事,你又如何看呢?” “启禀圣人。”肖肃跨步出列,双膝跪倒地,解下头上官帽置于面前地上,叩首道,“肖肃虽早十五年前尚且年幼之时便被父亲赶出家门并逐出宗族,然其到底是赐予肃生命生身父亲,其罪责虽有些罄竹难书,却也并无十恶不赦之行为。臣深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然老父年迈,臣愿以身相代,赎父亲罪责,也算还报生养之恩,还望圣人恩准。”然后便趴伏地上,没了别言语了。 这话乍一听上去,赫然是一位愿代父受过大孝子忠诚表白,虽然对自己幼时所遭受苦难有些怨气,却依然谨守孝道,不肯违逆。然而他又坚守国法,认为犯罪便要受责,国法与孝道不能两全,便提出代受之法,以求两全。 当真是大孝子啊! 可若是仔细想想他这一番话,就会发现他话中,根本未曾有过一丁点儿为父亲辩驳意思,他是全部不推诿将御史中丞所弹劾罪过都替他认了下来了。若是肖天鹤此,听到了他这一番话,恐怕也不会欣慰自己有一个如此孝顺儿子,反而会被气得喷出一口老血来吧! 立首列白济远却翘了翘唇角,露出个满意微笑来。 以退为进,他今日当着全朝文武面如此说如此做,便也算是与肖家彻底划清了关系。而圣人也铁定不会赐罪与他,反而会帮着他达到他想要目。 肖子传,也学会狡猾了。 与白济远想法态度不同是,朝中众多大臣心中却是对此十分感慨。 礼部尚书校大人就不由得叹道:“生而不养是为不慈,安乐侯自幼受苦楚,后流落他乡十数年才得以返回京城,却碍于父亲及其妾侍故意为难,并没有顺利被家族接纳,却不料还能够如此孝敬生父,实乃当世大孝子啊!可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老臣以为,神策侯之罪,与安乐侯无尤,不应子代父过。” 兴庆帝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底下却又有人接着道:“校大人此言有理。虎毒也尚且不食子,神策侯宠妾灭妻到连唯一子嗣都能赶出家门,逐出宗族,若那位妾侍想做皇后,神策侯岂不是也要做出谋朝篡位事情来?想当年老神策侯世之时,年少神策侯世子也是一介军神,对战百余次,亦是战无不胜。谁曾想纳了妾侍进门之后,竟会沦落到此地步。老臣以为,肖宋氏此等祸国殃民女子,绝不可留。恳请圣人下旨赐死神策侯妾侍宋氏,除却后患,指不定少了此人,神策侯府还能得几日安宁。” 几句话,宋氏就成了祸国殃民妖姬了。 宋家人张张嘴,想要反驳。宋氏一人倒也罢了,可是如此名头若是真传扬出去,怕是会影响了族中其他女子名声。可面对如此指责,他们却是无言以对。因为人家说,几乎都是事实。 把持神策侯,公主嫡出子嗣都胆敢赶出宗族;妄图破坏御赐婚姻,算计当朝长公主;出手谋害皇室成员,差点掐死了圣人嫡亲姐姐。 宗宗罪责,完全无视了皇室尊严,延伸一想,说她有谋朝篡位想法,不足为奇。 想到此,宋氏一系官员自己都觉得真相了,不由面色苍白起来,哪里还敢辩驳半句。 兴庆帝却不再多言,根本不提自己看法和处置,直接宣布退朝,率先离开了大殿。 众大臣面面相觑,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到依然跪地上肖肃,想到圣人对其宠*和信任,倒是觉得,也许是因为他,圣人要放神策侯一马。 然而,不到午时,宫中却派出一行天使到神策侯府宣旨。 贬神策侯肖天鹤为一等奉恩将军,收回神策侯府御赐“军神”匾额,册封其妾侍宋氏为将军夫人,赐《女则》、《女戒》各一部。 l↖↗l</P></DIV> <TR> 91 神策侯府,不对,应该是一等奉恩将军府。因为这卷贬爵兼诰封圣旨,奉恩将军府以及肖氏全族京中崇高地位,至此彻底沦入了谷底。这样结果,让已经享受了世人两百多年尊崇肖氏族人如遭雷击,完全接受不来。 肖家几位辈分高族老当日下午便不约而同涌入到将军府里,明了直白要求任奉恩将军肖天鹤休妻向其子安乐侯肖肃致歉,然后退位让贤,迎其认祖归宗,接任肖氏族长一职。 可惜是,宋氏将军夫人诰封上午才明旨颁下,莫说肖天鹤根本没有休妻之意,便是他真有那么个意思,也不可能顶着这个风头浪尖上,做出休妻这种事情来。而退位让贤,迎儿子归宗接任族长事情,他也想做,奈何肖肃连他这个父亲都不肯认,今日朝会上还用代父受罚、被削了安乐侯爵位代价,彻底与他划清了界限。 如今他,不但没了祖宗拼来爵位和丹书铁券,还彻彻底底绝了后嗣。 肖家嫡支,从他这里断了根。他日九泉之下,他再无颜面见祖宗先辈们。 这样认知,让肖天鹤丧事了所有精气神,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了起来。面对族老们咄咄相逼,他也只得一番推诿拖延,好言劝走了他们。 然后,他立刻下令将军府闭门封府,扬言要静思己过,命人将自己所有东西都从后宅正院搬出来,送到外院大书房去。 他这是,要与宋氏分室而居了。 卧床养伤宋氏还未来得及高兴自己终于受了诰封,成了名符其实诰命夫人,就要被迫接受因为她鲁莽袭击顺宁长公主原因,致使侯府被降爵为将军府恶果。心里正憋屈难受着呢,偏偏她进门之后便一直与她同吃同住丈夫,却要以静思己过为由,同她分居。 这么多年下来,她早习惯了表兄兼丈夫对她种种纵容和迁就,早年间那些委曲求全,早不知抛到哪里去了,哪里能容忍此等待遇,当下就不依不挠哭闹了起来。而原本一见她哭就忍不住许下很多诺言来哄她丈夫,如今却是只默默看着她,一言不发。然后依旧坚持让人将他东西收拾起来,搬到外院去了。 宋氏所有能用手段一一使出,却是全都不管用了,肖天鹤面对她时候,连一丝笑容都没有了。 这下,她终于开始慌乱了起来,哭泣了一阵之后,才忙不迭吩咐心腹去娘家将侄女儿宋蝶接来将军府里。蝶儿是他们夫妻二人当做亲生女儿来养,丈夫素来疼*她,偶尔他们夫妻之间有了矛盾,小姑娘只要撒撒娇,他定然将一切烦恼全忘掉,与她和好如初。 她也知道自己这次闯祸有多大,原本世袭罔替,可以一代一代永久传承下去,直到大成亡国神策侯爵位,因为她原因,被降爵了。一等奉恩将军,这样爵位京城里可以说是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威势赫赫肖氏一族,竟然会沦落到此等地步,想必一直以来就以肖家“军神”荣誉和历史为骄傲表兄,定然生气失落得很了。 可她当时被顺宁长公主踢到面部,是真气疯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啊! 而且,先动手人明明是顺宁长公主,她受伤比她严重多了。为什么所有罪责,却全都被安她头上?那些吃多了撑着御史,竟然还翻出顺宁长公主当年被害难产事情,以及肖肃被虐待旧黄历来。这明摆着是故意要来害她啊! 圣人堂堂帝王,当着他们面同意了表哥用丹书铁券换下她,后却出尔反尔,又降了侯府爵位,实是太过分。 圣人、顺宁长公主、肖肃,还有白家人,果然都是心狠手辣之人,怪不得能成为一家人呢! 想到这些,宋氏不由咬牙切齿,恨不得这些人此刻都她面前,让她可以一口一口将他们咬烂撕碎,饮其血啖其肉,方能解心头之恨。 可惜她这一动作,好不容易才被扶正固定住鼻梁骨,就又歪斜了,鼻梁骨滑向一边牵扯了面上皮肉,疼得她泪眼汪汪,又不敢拿手去扶。只得一边喊人请太医,一边心里不停诅咒踢歪了她鼻子顺宁长公主。 待宋蝶躲开父母,偷偷跑出家门赶来将军府见到,就是这样一个面上糊满了眼泪鼻涕和鲜血混合物,脸颊红肿不堪,鼻子歪斜变形正大吼大叫着宋氏。她恐怖骇人样子,直吓得她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拳头死死捂住砰砰跳个不停胸口,贝齿狠狠咬住嘴唇提醒自己,才没有尖叫出来。 可她面上惊恐表情,已经暴露了她心情。 好宋氏此刻只顾着自己伤,根本没注意她情绪。乍一见她到来,就立刻忙不迭吩咐催促道:“蝶儿,,去外院找你姑父,让他给姑姑请太医来。”说话时候,她已经完全没了往常那种慢条斯理,一看就娴静文雅高贵模样,张大着嘴巴大声吼叫样子,简直犹如市井泼妇。 宋蝶惊魂未定,试探询问眼神就看向一旁侍立大丫鬟金悦。 金悦垂首道:“夫人,侯爷,不,将军大人已经遣人去请了,可是咱们府里熟悉几位太医都不,这才去坊间请了有名气大夫来。夫人伤要紧,蝶儿小姐还是劝劝夫人,让大夫给看看吧!这样耽误下去,万一……”万一一个不好,那就是百分百要毁容了。 宋氏有多乎她自己容貌,她身边伺候大丫鬟们自然心知肚明,后这一句话,金悦哪里敢说出口来。 “姑父前院?”宋蝶抓住宋氏及金悦二人言语中透露出来信息,狐疑问道,“姑母伤成这样,姑父怎么都不陪着,呆前院做什么?” 听得此问,宋氏终于暂时安静了下来,有些讪讪答道:“丢了爵位,他心里难受。蝶儿,你姑父素来疼你,姑母如今有伤身,不能下床,你替姑母去安慰安慰你姑父,宽宽他心。爵位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家里也没个可以传承人,丢了,也就丢了吧!”话说慷慨大方得很,可宋氏心中,却依然艰涩不已。 世袭罔替神策侯夫人,比一等将军夫人,那地位和含金量,高得可不止是一星半点。 明明已经到手东西,临了却这么莫名其妙丢了,比起肖天鹤,她心中加不甘。不由得,也就对宋蝶也产生了几分迁怒之意。若非她哭闹着非要嫁给肖肃,她也不用算计着利用顺宁长公主去破坏掉他与白氏女那桩御赐婚姻,也就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偏偏宋蝶初初听闻这消息,惊诧震彻之下,没看出她姑母已经对她暗生了迁怒之意,竟然口不择言追问道:“姑父降爵了?那我跟表哥婚事怎么办?”当初商量好了,拿神策侯爵位以及府中家产,来引诱逼迫他娶她为妻。如今姑父被降爵,没了这依仗,她要怎么办? 这一瞬间,她竟是觉得犹如遭了晴天霹雳一般,所有幸福和期待都全部生生断绝了。 宋氏受伤又遭丈夫冷待,心中本就不虞,疼*了十来年侄女儿,得知消息之后却只自私想到她自己,完全不顾她这个姑母因为她婚事所受苦难。哪里还忍得住心酸,开口刺道:“你还想着嫁给肖肃呢?莫说是正室,就是侧室妾侍,你也没资格了。” “姑母……”宋蝶凄厉喊了一声,泪水倾盆而下。 见她如此模样,宋氏顿时又心软了,她放柔了声音,谆谆劝道:“姑母已经想办法了,现如今连爵位也丢了,还招了圣人和顺宁长公主不喜,怕是再无机会了。蝶儿,算了吧,回头姑母再另给你找个好。咱大成贵女,不愁嫁。何况蝶儿你容色绝佳,才艺不俗,皇子也可嫁,又何必死看着肖肃那‘天煞孤星’不放呢?” 宋蝶却不依回道:“蝶儿就是喜欢表哥,别人莫说是皇子,就算他是圣人,能给我个皇后做,我也是不嫁。” 如此大逆不道话,她也这般随意说出口,一旁侍立丫鬟们不由面面相觑,眼中皆露惊骇之色。 宋氏也被这话气得直喘粗气,牵动得脸上伤又是一阵生疼,再没了耐心和她辩驳下去。只不耐烦斥道:“随你吧!反正我是没法子了,你若是有法子,自己想去。” 宋蝶哪里有什么法子,这么些年来,她唯一依靠就是姑父姑母。而且肖肃那人软硬不吃,对她根本不屑于顾,她连想见他一面,跟他说上几句话都难,又怎么想得出让他娶她办法来? 要说起来,他们本是表兄妹,应当关系融洽才是。都怪姑母当年虐待他,然后又将他赶出神策侯府去,让他迁怒他们宋家人,对他们恨之入骨。否则,以她品貌,他又怎么舍得如此完全无视她呢? 旁人家也不是没有继室后母,别人都能善待继子继女,就只有她家这个善妒姑母,不将表兄当个人,肆意虐待欺辱他,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如此想着,她就不由对宋氏产生了几分恨意,看到她咬牙强忍着痛楚样子,眸子里也就带上了点儿隐隐幸灾乐祸了。 这倒真是嫡嫡亲姑侄,面对逆境时,竟是不约而同将所有责任和过错全部都推到了对方身上,嫌隙暗暗她们心中滋生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正文写到肖肃白清成亲就完结,可能就要不了多久了。后面番外,准备另外开个坑免费给大家看,算是弥补之前偶尔断。 亲们想看哪些番外,记得留言告诉我哈! Ps:皎皎亲亲,你扔地雷和手榴弹我有从收益列表里看到,但是后台霸王票列表里面,却显示不出来。不知道*小受是歧视你,还是歧视我。 这里谢谢你支持,让我抱一抱吧! l↖↗l</P></DIV> <TR> 92 94第91章 一道出人意料圣旨,将原神策侯府推向了风口浪尖,纷纷扰扰“军神”肖家,倒是让京城人看了不少热闹。 然而对于肖肃来说,肖家不管发生多少纷争,也全然与他毫无瓜葛了。他生活中,他生命里,其实从当年那个应该被他称之为父亲男人为了他自己心*女人,任其折磨稚嫩他,并终决绝将他赶出家门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没了他们立锥之地了。 若非身上流着他血脉,若非为世俗道德所限,恐怕他还会将他们当做仇人,仗剑上门,意恩仇呢! 江湖中呆了十数年,几乎养成了他一切用武力来解决江湖习性,曾经也不是没想过要这么干,到底好似忍了下来。多少个午夜梦回之际,他心中不停问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错事,上天竟会给他安排一对如此模样父母? 如今他明白了。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他遭受所有磨难,其实都是为了今日幸福啊! 若非他们如此二十年如一日折磨忽视他,他指不定也会像历代公主嫡子一般,成为京中出名纨绔,又哪里有今日这般成就,又如何能够娶到心心念念姑娘为妻呢? 他现唯一期盼,就是时光能够走得一点,再一点,让他赶紧着先将义妹嫁到白府里去,然后才好将他心心念念姑娘娶回家。只是这满含期待日子,你越是希望它能走得一些,偏偏它却总是过特别慢,那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是煎熬一般。 自己日子不好过,他就不想别人过好日子,熬着熬着就府里闹腾了起来。假公济私调了一队为精英探子,开始调查梳理起自己府中下人们来了。这一查探,他才知道,府中不过百十来个下人,竟是有一小半都是别人安排进来。不由心中惊愕,却又暗自庆幸,好趁着没成亲先查探了一番,否则以白清柔软性子,将来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给暗算欺负了去呢! 对于这个结果,颜弥娅也有些不敢置信,管理安乐侯府数年,她已经不止一次换过府里伺候奴才,原本从内务府出来几乎换了大半,留下倒都是些忠心,反倒是从外面买来,里面却隐藏了不少暗探。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虽然被赐封了爵位,可出身到底还是有些不足,江湖习性虽已慢慢改变,可是与京中大家夫人们处事行为,到底还是有些出入。白家人虽少,却也是江南大族出身,为了嫁到白家之后不再出现同类事情,她连自己嫁妆都不管了,全部丢给了肖肃去打理,自己倒是放下了一切,赶着婚前短暂时光,请了宫中放出来精明严格老嬷嬷回府中,开始认认真真重学起了管家来。 白家听闻此事之后,对她是满意不得了。白氏父子将自家得到各家信息传递给她参考,白清也将自己从各家夫人那里得到小窍门和内-幕信息仔细记录了下来,叫人传给她,互相鼓励,互相学习。 姐妹二人待嫁日子,就这些琐碎中一天天过去了。 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年,迎来了期待已久日子。 兴庆十七年年初第一个宜嫁娶好日子,就正月二十四,白澈与颜弥娅婚礼,便定了这一日。 一大早,白府中便客似云来,作为如今府中唯一女主人,白清几乎忙得脚不沾地,不但要总揽流水筵席各个事物,还要出面去招待各家前来道贺吃席夫人小姐们。好白济远早考虑到这样盛况,提前就请托了两位关系亲近朝中重臣夫人前来帮衬着她,才没这大好日子出乱子。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实是累得够呛。 吃罢正宴,将客人一一送离之后,又安排好客房给留宿客人,一回到自己房间,她便瘫床上,就连手指头也不想再动弹一下了。 可是她心里,却由衷感到开心。 因为她关系,哥哥娶了涂氏,上辈子他因此颓然一生,远走他乡。这辈子没被伤太深,可到底,还是戴上了一顶绿油油帽子。 为此,她一直深感愧疚。 如今看着哥哥兴高采烈娶了弥娅姐姐,完全没有半点勉强,眉目间全是柔情样子,叫她如何不开心呢! 十多年岁月里,父亲和哥哥生命中,完全以她为重。前世她以此为傲,只懂得享受他们付出,如今倒是觉得,他们也应当有属于自己幸福,她才会觉得安心。 所有一切都朝着好方向发展,美好未来指日可待,重生之后,改变这一切,都叫她满心欢欣。身体再累,心中,也是慢慢幸福和乐。 这样幸福乐中,她长舒一口气,睡了过去,熟睡中,嘴角也依然含着微笑。却不知道,月黑风高夜,正当好眠时,她房间里,却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经过白清这两年清理,白府中下人本就精而不多,这一场婚事下来,几乎个个累得眼皮都不想抬,沾床就睡着了。白清也体恤他们,房里连守夜人都没放,可不就便宜了一直想念佳人却不得见肖肃了。 自上次白澈当场逮住肖肃凌晨时分从自家妹子屋子里出来,就加强了府中守卫,舅舅给他好手,以及这些年他自己调-教出来人手,几乎全部用来防火防盗防肖肃了。当初肖肃白府养伤日子,近水楼台,却都没能再次成功闯进过白清闺房。 今夜他其实本也不抱希望,只想着师兄都抱得佳人归了,他却还要独守空房将近两个月,心中就有些火烧火燎,忍不住就转到了白府来。 这一看之下,倒是发现原本守卫森严白府里,竟然空门大开,不由欣喜若狂,忙不迭跑了进来。 可惜佳人疲累,早早就已是入睡了。 看着她睡着了都还带着疲态面容,他也不忍心吵醒她,可自下聘那日之后,他就再没见到过她,又哪里舍得离开。只坐床边,握着她纤长手,贪婪看着她,火热目光,好似要将她烤化,然后镶嵌进他自己身体里,随身携带,再不分离。 这样火辣辣目光,还有手掌上传来温热感觉,白清就是再疲惫,也睡不安稳了。 嘟着嘴,咕哝着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便看见嘴角含笑,目中带情肖肃。 “你醒了。”肖肃黯哑着嗓子,低声问道。“办婚事是不是很累,你都瘦了好多。” 他言语和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心疼和怜惜,柔和表情出现严峻面上,竟是奇异和谐。不过是一句简单关心而已,白清心,却顿时觉得一暖,柔柔,化成了一滩水。嘴角不由自主翘了起来,露出个甜甜笑容。 摇了摇头,她说道:“不累呢!哥哥终于把弥娅姐姐娶进门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累。这么晚了你不休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小心哥哥知道了哦。” “他正洞房花烛夜呢!哪里会注意到我有没有来。”肖肃心中着实有些怨念,原本对他呵护有加师兄,如今像是防狼一样防着他,将清儿与他完全隔绝开来,见一面都不成,差点没让他思念成疾。“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你都不想我吗?” 这话一出,白清顿时愣住了。 威武庄严、冷面严峻“杀人王”肖肃,竟然说出这般缠绵话来,语气中点点小委屈,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打个寒颤。别提那一副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看着她模样,都有些让她怀疑,对方是不是换了一个人了。 肖肃却完全不觉自己如今模样有什么不对劲,原本以为两人没缘之前,他还能控制自己感情,远远看着她,甚至不让她,也不让其他任何人知晓自己心事。可是如今两人名分已定,她也曾众人明确表示出了她对他意和维护,那样感觉,他从来没有过。 从那一刻开始,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他唯一对她,不需要任何伪装。 再加上一个多月过后,她就要成为他妻子了。 想到从此以后他会成为与她亲密那个人,他就忍不住心中喜悦,面对她时候,自然而然就收起冷酷伪装,将自己心底真实想法展露无遗。他想让她知道,他并非传言当中那般模样,除了冷酷狠辣,其实他内心深处,也同旁人一样,存着柔情和温暖。 世人眼中他,已是根深蒂固模样。可他却不想她也那般看他,不愿意她像以前那样,表面装作无畏样子,心底却依然对他存着几分惧意。 他希望她他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希望他们二人之间可以毫无保留,完全信任依赖对方;希望他们可以做一对真正琴瑟和鸣夫妻。 所以,他首先要做,就是让她慢慢习惯真实他。 她呆愣,让他有些微伤心,可那呆呆傻傻模样,却是那般可*。肖肃心忍不住就开始“噗通噗通”狂跳了起来,整颗心好似关不住了,就要从嗓子眼儿了蹦出来一般。 他慢慢俯□去,微启薄唇,含住她娇嫩唇瓣。 那么软,那么甜,还是记忆当中感觉,还是记忆当中味道。 枯守安乐侯府里这些日子,就是这样感觉和味道,让他满心幸福,却也让他心痒难耐。 真是恨不得明日就将她娶回府里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不。 也许是因为之前熬夜太过,身体受不住了,从家里回来之后就一直生病,据说是中暑引起低烧,却是持续性烧了一个礼拜,让我完全没有精神,浑身都没有力气,上班也都是趴办公桌上,了无生气,根本码不出一个字。 后来再群里跟几位亲说这悲惨遭遇,弥娅童鞋还有点点危言耸听吓我,让我真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病了。又不敢真去验血啊什么来查,怕是坏消息。 好这两天终于退烧了,人也慢慢恢复了精神,开始码字。 让亲们久等了,是我不好,请原谅我。 旧文《重生之失贞》也开始恢复,亲们给我捧捧场哈! 还有,跟咱们毒妇一个系列,由我好朋友、好姐妹写《宫女女配求爬床》也恢复了,亲们可以去看看啊!宫女爬太监床,你们说会不会很精彩呢? l↖↗l</P></DIV> <TR> 93 一道出人意料的圣旨,将原神策侯府推向了风口浪尖,纷纷扰扰的“军神”肖家,倒是让京城人看了不少的热闹。 然而对于肖肃来说,肖家不管发生多少的纷争,也全然与他毫无瓜葛了。他的生活中,他的生命里,其实从当年那个应该被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为了他自己心爱的女人,任其折磨稚嫩的他,并最终决绝的将他赶出家门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没了他们的立锥之地了。 若非身上流着他的血脉,若非为世俗道德所限,恐怕他还会将他们当做仇人,仗剑上门,快意恩仇呢! 江湖中呆了十数年,几乎养成了他一切用武力来解决的江湖习性,曾经也不是没想过要这么干,到底好似忍了下来。多少个午夜梦回之际,他在心中不停的问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上天竟会给他安排一对如此模样的父母? 如今他明白了。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他遭受的所有磨难,其实都是为了今日的幸福啊! 若非他们如此二十年如一日的折磨忽视他,他指不定也会像历代公主嫡子一般,成为京中出名的纨绔,又哪里有今日这般成就,又如何能够娶到心心念念的姑娘为妻呢? 他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时光能够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让他赶紧着先将义妹嫁到白府里去,然后才好将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娶回家。只是这满含期待的日子,你越是希望它能走得快一些,偏偏它却总是过的特别慢,那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是在煎熬一般。 自己日子不好过,他就不想别人过好日子,熬着熬着就在府里闹腾了起来。假公济私的调了一队最为精英的探子,开始调查梳理起自己府中的下人们来了。这一查探,他才知道,府中不过百十来个下人,竟是有一小半都是别人安排进来的。不由心中惊愕,却又暗自庆幸,好在趁着没成亲先查探了一番,否则以白清的柔软性子,将来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给暗算欺负了去呢! 对于这个结果,颜弥娅也有些不敢置信,管理安乐侯府数年,她已经不止一次的换过府里伺候的奴才,原本从内务府出来的几乎换了大半,留下的倒都是些忠心的,反倒是从外面买来的,里面却隐藏了不少暗探。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虽然被赐封了爵位,可出身到底还是有些不足,江湖习性虽已慢慢改变,可是与京中大家夫人们的处事行为,到底还是有些出入的。白家人虽少,却也是江南大族出身,为了嫁到白家之后不再出现同类事情,她连自己的嫁妆都不管了,全部丢给了肖肃去打理,自己倒是放下了一切,赶着婚前的短暂时光,请了宫中放出来的精明严格的老嬷嬷回府中,开始认认真真的重新学起了管家来。 白家听闻此事之后,对她更是满意的不得了。白氏父子将自家得到的各家信息传递给她参考,白清也将自己从各家夫人那里得到的小窍门和内-幕信息仔细的记录了下来,叫人传给她,互相鼓励,互相学习。 姐妹二人待嫁的日子,就在这些琐碎中一天天的过去了。 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年,迎来了期待已久的日子。 兴庆十七年年初第一个宜嫁娶的好日子,就在正月二十四,白澈与颜弥娅的婚礼,便定在了这一日。 一大早的,白府中便客似云来,作为如今府中唯一的女主人,白清几乎忙得脚不沾地,不但要总揽流水筵席的各个事物,还要出面去招待各家前来道贺吃席的夫人小姐们。好在白济远早考虑到这样的盛况,提前就请托了两位关系亲近的朝中重臣夫人前来帮衬着她,才没在这大好的日子出乱子。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实在是累得够呛。 吃罢正宴,将客人一一送离之后,又安排好客房给留宿的客人,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便瘫在床上,就连手指头也不想再动弹一下了。 可是她的心里,却由衷的感到开心。 因为她的关系,哥哥娶了涂氏,上辈子他因此颓然一生,远走他乡。这辈子没被伤的太深,可到底,还是戴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为此,她一直深感愧疚。 如今看着哥哥兴高采烈的娶了弥娅姐姐,完全没有半点勉强,眉目间全是柔情的样子,叫她如何不开心呢! 十多年的岁月里,父亲和哥哥的生命中,完全以她为重。前世她以此为傲,只懂得享受他们的付出,如今倒是觉得,他们也应当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她才会觉得安心。 所有的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美好的未来指日可待,重生之后,改变的这一切,都叫她满心欢欣。身体再累,心中,也是慢慢的幸福和快乐。 这样的幸福快乐中,她长舒一口气,睡了过去,熟睡中,嘴角也依然含着微笑。却不知道,月黑风高夜,正当好眠时,她的房间里,却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经过白清这两年的清理,白府中的下人本就精而不多,这一场婚事下来,几乎个个累得眼皮都不想抬,沾床就睡着了。白清也体恤他们,房里连守夜的人都没放,可不就便宜了一直想念佳人却不得见的肖肃了。 自上次白澈当场逮住肖肃凌晨时分从自家妹子的屋子里出来,就加强了府中的守卫,舅舅给他的好手,以及这些年他自己调-教出来的人手,几乎全部用来防火防盗防肖肃了。当初肖肃在白府养伤的日子,近水楼台,却都没能再次成功的闯进过白清的闺房。 今夜他其实本也不抱希望,只想着师兄都抱得佳人归了,他却还要独守空房将近两个月,心中就有些火烧火燎的,忍不住就转到了白府来。 这一看之下,倒是发现原本守卫森严的白府里,竟然空门大开,不由欣喜若狂,忙不迭的跑了进来。 可惜佳人疲累,早早就已是入睡了。 看着她睡着了都还带着疲态的面容,他也不忍心吵醒她,可自下聘那日之后,他就再没见到过她,又哪里舍得离开。只坐在床边,握着她纤长的手,贪婪的看着她,火热的目光,好似要将她烤化,然后镶嵌进他自己的身体里,随身携带,再不分离。 这样火辣辣的目光,还有手掌上传来温热的感觉,白清就是再疲惫,也睡不安稳了。 嘟着嘴,咕哝着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便看见嘴角含笑,目中带情的肖肃。 “你醒了。”肖肃黯哑着嗓子,低声问道。“办婚事是不是很累,你都瘦了好多。” 他的言语和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怜惜,柔和表情出现在严峻的面上,竟是奇异的和谐。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关心而已,白清的心,却顿时觉得一暖,柔柔的,化成了一滩水。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摇了摇头,她说道:“不累呢!哥哥终于把弥娅姐姐娶进门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累。这么晚了你不休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小心哥哥知道了哦。” “他正洞房花烛夜呢!哪里会注意到我有没有来。”肖肃心中着实有些怨念,原本对他呵护有加的师兄,如今像是防狼一样防着他,将清儿与他完全隔绝开来,见一面都不成,差点没让他思念成疾。“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你都不想我吗?” 这话一出,白清顿时愣住了。 威武庄严、冷面严峻的“杀人王”肖肃,竟然说出这般缠绵的话来,语气中的点点小委屈,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打个寒颤。更别提那一副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看着她的模样,都有些让她怀疑,对方是不是换了一个人了。 肖肃却完全不觉自己如今的模样有什么不对劲,原本以为两人没缘之前,他还能控制自己的感情,远远的看着她,甚至不让她,也不让其他的任何人知晓自己的心事。可是如今两人名分已定,她也曾在众人明确的表示出了她对他的在意和维护,那样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 从那一刻开始,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他唯一对她,不需要任何的伪装。 再加上一个多月过后,她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想到从此以后他会成为与她最亲密的那个人,他就忍不住心中的喜悦,面对她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收起冷酷的伪装,将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展露无遗。他想让她知道,他并非传言当中那般模样,除了冷酷狠辣,其实他的内心深处,也同旁的人一样,存着柔情和温暖。 世人眼中的他,已是根深蒂固的模样。可他却不想她也那般看他,更不愿意她像以前那样,表面装作无畏的样子,心底却依然对他存着几分惧意。 他希望她在他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希望他们二人之间可以毫无保留,完全的信任依赖对方;希望他们可以做一对真正琴瑟和鸣的夫妻。 所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她慢慢的习惯真实的他。 她的呆愣,让他有些微的伤心,可那呆呆傻傻的模样,却是那般的可爱。肖肃的心忍不住就开始“噗通噗通”的狂跳了起来,整颗心好似关不住了,就要从嗓子眼儿了蹦出来一般。 他慢慢的俯□去,微启薄唇,含住她娇嫩的唇瓣。 那么软,那么甜,还是记忆当中的感觉,还是记忆当中的味道。 枯守安乐侯府里的这些日子,就是这样的感觉和味道,让他满心幸福,却也让他心痒难耐。 真是恨不得明日就将她娶回府里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不更新的。 也许是因为之前熬夜太过,身体受不住了,从家里回来之后就一直生病,据说是中暑引起的低烧,却是持续性的烧了一个礼拜,让我完全没有精神,浑身都没有力气,上班也都是趴在办公桌上,了无生气的,根本码不出一个字。 后来再群里跟几位亲说这悲惨的遭遇,弥娅童鞋还有点点危言耸听的吓我,让我真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病了。又不敢真的去验血啊什么的来查,怕是坏消息。 好在这两天终于退烧了,人也慢慢恢复了精神,开始码字。 让亲们久等了,是我不好,请原谅我。 旧文《重生之失贞》也开始恢复更新,亲们给我捧捧场哈! 还有,跟咱们毒妇一个系列的,由我的好朋友、好姐妹写的《宫女女配求爬床》也恢复更新了,亲们可以去看看啊!宫女爬太监的床,你们说会不会很精彩呢? 94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是休年假的高峰期,嘿嘿,我也“同流合污”了。从上上周六到上周日,一共九天,休假跟朋友出去玩儿去了。 有好几年没有出去走走了,感觉整个人好像都被限定在某一个地方一样,连思想都挥洒不开。 没有跟亲们打个招呼就走,也没有更新,实在有些对不起大家。 不过本文正文马上就结束了。今天更了结婚,中秋节回来更新洞房,然后就是番外了。 说到番外,正好还有个事情想跟大家说。 本来我不是跟你们将说要把番外另外开坑当是发福利给大家的么?结果有个朋友说,发福利就应该将福利发给买V的朋友,不能另外开坑让所有人都看,这样对买V追文的朋友不太公平,所以她建议我说,将番外放在作者有话说里面,倒着放。 比如第一个番外放在最后一章,第二个放倒数第二章,这样以此类推,你们觉得怎样呢?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 在肖肃一日日眼巴巴的期盼中,他与白清成亲的日子总算是临近了。 前不久,成亲不过方才三个来月的颜弥娅就传出了怀孕一月的好消息,二十来岁了才终于第一次当爹的“玉郎”白澈,彻底的乐成了一个傻子。半个来月了,他不管是在家还是去衙门点卯,抑或是在朝会上,整个人都是笑得合不拢嘴。也不管旁人如何笑话,怎生打趣,他都一点儿也不介意,反而会拱手道谢。那幅乐呵呵的幸福傻样子,真是叫肖肃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得牙痒痒。 三个好兄弟中,太子与他同岁,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爹了,如今连原本跟他“同病相怜”的师兄也当了爹,就剩下他一个可怜的孤家寡人,二十一岁了,连媳妇都还没娶进门,本就焦急的心,更是痒痒得不行。 可惜自白澈成亲那晚过后,白府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戒备森严,这几个月的时间,愣是任他使尽浑身解数,耗尽了所有的心眼儿与其斗智斗勇,也没能够再次成功的摸到佳人的房中去。而白清也一改早年的跳脱样子,乖巧的窝在家里绣她的嫁衣,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日子,就连宫中的宴席都不再参加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个月都见不到一面,这相思之苦,肖肃可谓是吃了个够啊! 若如同早先那般只能遥望不得亲近也就罢了,本来就没有希望的事情,就算失望,也该是理所当然的。可明明他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偏偏却因为还没有成亲,只能相思不相见,那种滋味儿,真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好在,成亲的日子总算要到了。 安乐侯府也已经彻彻底底的修葺了一番,等着迎接它的女主人到来。 五月初七,以太子为首的白家送嫁队提前将白清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送到了安乐侯府,在正房大院里铺陈开来。 木器家具,古董器玩、名贵摆件、字画孤本、金玉首饰、皮毛衣料、药材香料、茶具酒器等等,满满的堆了一院子。其中吃穿住用,堪称无一不全。当然,最引人注目的,除了昭示着院子铺面的六块瓦片和田地庄子的四块泥土之外,就是圣人皇后钦赐下来的一座皇庄和一对精致的和田暖玉玉如意了。 这是明晃晃的在昭告着,肖肃白清这对小夫妻在帝后心中的地位。 原本对二人并不太看好,认为以白清的能力,绝对招架不了肖家一干人等,也讨好不了顺宁长公主的亲人朋友们,也都默默的将那些担忧的言语全部吞了回去。 有帝后在后面撑腰,太子还自告奋勇的来为白清送嫁妆压阵,前后两代帝王都如此隆宠,他们小夫妻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谁要那么不长眼对付他们,倒是可以预见其人的悲惨后果了。 送嫁后的第二日,就是婚礼的正日子。 天刚有些蒙蒙亮,头天晚上叫自家那难得扭捏的嫂嫂期期艾艾的教导了一番的白清,还没睡够就被人从被窝里给挖出来。洗浴过后,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她闭着眼睛,咬牙任由全福太太在脸上折腾来折腾去。待化好了妆,换上大红的嫁衣,看着铜镜里自己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样子,不由有些怔忡。 前世出嫁时的情形,突如其来的袭入心间。 那个时候,她不到十五岁,便迫不及待的出嫁了。是有多么的向往那段婚姻,或者有多么的向往跟那个男人一起的生活吗? 其实不是的。 那时的她,心中虽然也如同此刻一般,充满了对未知的婚姻和生活的向往期待之情,但更多的感觉,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以及忐忑。也许从一开始,她与袁茂林的婚姻,就意味着未来惨败的结局,只是她不曾看清楚过而已。 然而今时今日,她的心中却完全没有任何的不安,倒是羞涩满满。只要一想到那个以阴狠毒辣著称的俊朗男人每一次面对她时,表现出来的莽撞和窘迫,她就只想笑。心中就像是饮了蜜一样,甜的腻人。 嫂嫂说,这就叫爱。 如同她与哥哥那般,夫妻互相倾慕。相见之时,满心只有欢喜和幸福;分离之后,每时每刻都会思念对方。 近些日子从没相见过,她常常也会想到他。白天会担忧他做事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又被人刺杀,晚上会想他是不是又在府外转悠着,想钻空子跑进来见她。 她想,这样会思念他的自己,说不定果真也是爱着他的呢! 想到此,白清的嘴角不由慢慢翘起了一个弧度,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笑,甜甜的,暖暖的,充满了幸福感,叫一旁的颜弥娅清歌等人,不由得偷笑了起来。 这时,外面的传话丫头高声叫着:“姑爷来了,花轿到了。” 然后听着丫头们喜气洋洋的将前头的情景事无巨细的一一报来。出身武将的姑爷文采也了得,少爷和他的同年们出的对子,姑爷都对上了,让做的诗词也全部做出来了;姑爷出手大方,打赏的红包装的都是金银锞子。 白清本来平静的心跳渐渐加快,心中突然有些害怕和不舍,她回身拉着嫂嫂颜弥娅的手,轻唤一声,眼睛里就渐渐弥漫开水雾。 “大喜的日子,可不许哭,该高高兴兴的呢!”颜弥娅见状,赶紧开口安慰道。“咱们家跟侯府就隔着一个辅兴坊而已,想家了,你们就回来住个一年半载的,反正侯府里也没人管着你们不是。这院子,嫂嫂也给你留着,谁都不让动。” 她不安慰还好,这样一说,白清的眼泪到底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嫂嫂你刚怀孕,胎都还不稳,又要忙着我的事,都瘦了好多。还有,我住在这正院里,本来就不合规矩,以前爹和哥都纵着我,我也没想那么多。以后我如果回来住,他肯定也会一起,还是在外院收拾个院子的好。这里也不方便,还是腾出来给你和哥哥住吧!将来侄儿出生了,这院子大些,也好安置。”想到以前的涂氏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正房大院,对住在这里的自己颇多抱怨,嫂嫂虽然没她那般的心思,可自己总归是要出嫁了,到底不应该继续霸着娘家的正院,却让掌家的哥哥嫂嫂偏居一隅。 更何况,她今生的婚姻,定然不会再像前世那般失败,到最后自己的家住不下去,只能回娘家苦熬了。 她相信,重诺的肖肃就算将来不再爱她了,也必定会尊重她,给予她应有的尊荣和体面。她也不想再将自己的痛苦,加诸到父兄的身上,打从心底里,做好了一切自己承担的准备。 颜弥娅却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单纯的以为她只是顾虑他们和肖肃的方便,爽快的应承道:“也行,哥哥住到内院来,到底是不太合适。二门东边的荷韵苑靠近车马房,离这边也不远,将来哥哥出入方便,你也来往方便,等找个好日子,我就叫人进来好好修葺整理一番,再把你用惯的东西搬过去,你在侯府住满一个月,就赶紧搬回来!你也知道,咱们家人少,我又怀着孩子,什么都不方便,可得需要你回来帮着我呢!” 她倒是毫不客气,人还没嫁出去,就想着让人住回娘家来了。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嫂嫂有多么的希望自家小姑子婚姻不幸呢! 白清却收起了泪水,连连点头应和。 嫂嫂怀着孕,确实需要她帮忙。看来,他们还真的早点搬回来住才好。她也想第一时间看到小侄子小侄女呢! 也不知道嫂嫂生的侄儿侄女,还是不是前世那对乖巧的孩子了。 若说之前发生的事让她最为遗憾的,就是涂氏的死叫白家失去了迎接他们降临的机会。不过他们如果能够换一个像嫂嫂这样的娘再来到这个家里,似乎比前世做那个不负责任的娘的儿女,要幸福得多。 她抬起手来,轻轻的摸了摸颜弥娅还没有挺起来的肚子,心说暗道:阳哥儿,云姐儿,姑姑等着你们回来! “时辰到了,小姐该出去了。”正说着话,出外看情况的全福太太带着肖家请的喜娘进来,连声催道。 颜弥娅立刻起身,急慌慌的叫人来给白清补好了妆,亲手给她盖上龙凤呈祥的红盖头,眼含热泪的看着她被人扶着往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白清和肖肃一起,跪着拜别长辈,又聆听了帝后和白父的谆谆训诫,才在喜娘的搀扶下,跟在肖肃的身后出了厅门。 一步步的远离父亲,远离开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白清盖头下的眼睛,又一次的红了起来。 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再掉眼泪。 反而是看着钟爱的女儿渐渐远去背影的白济远,在维持不住自己淡然的形象,红着眼眶,巴巴的掉下来几滴老泪,惹得兴庆帝连连笑话不已。 白澈背着妹妹,与肖肃一同往府外行去,脚步同心情一样,很是沉重。 明明是嫁妹妹,他却跟父亲一样,有种嫁女儿的感觉。自己从小捧着一点点长大的娃娃,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那种滋味儿,真的不太好受。 “囡囡,哥哥真舍不得你出嫁。”他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 “哥哥你别哭,嫂嫂说了,等我在侯府住满一个月,就回来。”白清安慰道,手指摸索着探到他的眼角,果然触到一点湿润的感觉。 白澈笑了,听闻此言的肖肃却不由鼓起眼睛,神情有些忿忿。 这还没进侯府的门,就想着住满一个月就回娘家住啦! 白府里戒备森严,没成亲他摸不到她的边就算了,成了亲还得过那种相思不相见的日子,他非得被憋屈死不可。 不行,他得好好儿想想法子,怎么也得打消了她这样的想法才是。 不知道,怀孕,算不算一个好法子? 嘴带傻笑,护送着白澈将白清送进挂满了红绸的花轿里。 一扬手,起轿鸣炮,锣鼓齐鸣,喜庆欢快的气氛,顿时渲染开来。引得路边行人纷纷指指点点。 花轿行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才到了安乐侯府。 相比白府,这里更加的热闹,人声鼎沸,坐在轿中的白清,也能够清晰的听见那些行伍之人的大嗓门。 成亲之日无大小,肖肃手底下那些官兵们今儿个全部放开了胆子,争先抢后的起哄打趣着,一句句直白豪放的话,说的白清一张粉面红的跟她头上的盖头和身上的嫁衣似的。 “哆哆哆”三声箭射轿门后,白清这才下了轿,与肖肃一起,手拽喜花,脚踩着长长的红色地毯,缓缓走进了安乐侯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95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回家,带电脑回去码字,结果不小心把心爱的小笔电给弄坏了。国庆节假期过后,回来成都就送修到售后,结果那边儿说是缺个什么零件,一直拖到现在。我尊的怀疑,肯定是因为我电脑还在保修期,他给我修,换零件什么的都不给钱,才故意拖延的。这期间,上班都只能用主任办公室那抬内存256,纯平显示器的古董电脑,不敢码字,真是对不住大家。 周末终于把它领了回来,赶紧码字,结果太久不码字,居然卡文了。 汗死。 对了,番外我不弄作者有话说,太麻烦,还是另开坑放,亲们直接到专栏找哈!  大成素有闹洞房的习俗,司仪“送入洞房”的唱祝声一落,呼啦啦的一群人就簇拥了上来,起哄着跟在肖肃与白清后面,一起往新房走去。一路上,还不停的调笑嬉闹,羞窘的白清盖头下的脸都红成了一片。 新婚三日无大小,这个时候,肖肃以往的冷脸和利眼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 不过他对白清倒是护得紧,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之后,便连推带赶的将人都轰了出去,被闹得头都有些大了的白清,总算可以安静一会儿了。 听着渐渐远去的抱怨调笑声,白清长长的舒了口气,取下头上的凤冠放在妆台上,看着屋里熟悉又陌生的红色世界,还有那一对火光摇曳的龙凤烛,耳畔回响着方才喜娘那些喜气洋洋的吉利话,一时之间,竟然有片刻的怔忡。 今日一幕幕的场景,那一句句祝福的言语,与曾经的情景,何其相似! 只是现在的她,再不若那时般满心的憧憬中却暗含着深浓的恐惧了。此时此刻,只要一想到她的新婚丈夫肖肃,心里就充满了对未来的笃定。 重生之后,经历了那么多,眼见着许多的事情都与前世全然不同,她的心中却依然有着很多的不确定。就好似飘零的浮萍,不知道未来会飘散到什么地方去。到了今日,她才第一次安下心来,也第一次真正的确认,一切都不同了。 她远离了袁茂林,嫁给了上辈子早已丧生的肖肃为妻。 从此以后,他们将携手同进,祸福与共,生死相依。 这是他许给她的诺言,也是她对他们共同的未来的憧憬。 想到此,她不由慢慢翘起了唇角,笑容瞬间绽开。 去而复返的肖肃一走进来,便看见她如此美丽的笑容,整个人顿时有些僵直,连抬起的脚步都忘了放下。 “姑爷怎么又回来了。”一直伺候在白清身侧的清歌坏笑一声,开口问道。 白清顿时回过神来,看向肖肃,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忍不住羞涩的斜睨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客人可都散了?”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不由得羞红了脸。 现在这时辰,恐怕外面也才刚开席,客人哪里会散的那么快呢? 偏偏客还没散,新郎官却这样急色的跑回了新房,叫人看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也难怪最终决定签了身契伺候白清,陪嫁到安乐侯府养老的吴司两位嬷嬷和清歌等一干陪嫁丫头们也都是一脸毫不掩饰的坏笑了。 肖肃却全然不顾那些眼神,一双暗含着**眼神的眸子死死看着白清道:“我吩咐了人给你送来些精致的小菜,旁边的浴室里已经准备了热水,你去梳洗梳洗,用些饭食就先歇歇。等我回来。”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些暗哑,耳后根都晕染上了一点可疑的绯红。 语毕之后,也不等白清反应,转身就又出去了。 巴巴的顶着旁人的谐笑回来一趟,就留下两句几乎可以说是废话的叮嘱,两位老嬷嬷和丫鬟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清也红着脸,却听话的卸了妆,换了衣裳,却并没有如肖肃所言先沐浴后吃饭,反倒是等着清粥小菜送上来,稍稍的用了些许,平了胃中的饥饿感,方才在清歌的伺候下,去了浴房沐浴。 初夏虽不算太热,一整日捂在厚厚的霞披中,又因为新婚的缘故,整个人都一直紧张的端着。此时将全身都浸泡到温热的水里,任由自己软软的靠在梨木的浴缸上,闭上眼睛,长长的舒一口气,白清才算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洗浴过后回到房里,两位嬷嬷早已经带着丫鬟们收拾好了新房的一切,下去安排自己的住处了。 擦干整理好了头发,遣退清歌,白清便卧倒在千工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也许是这一整日下来太过疲累,这一闭目养神,白清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一个热热的身躯从背后附了上来,大大的手掌在她小腹处合拢,整个人被紧紧的抱住。 带着酒气的热息在耳畔颈窝处萦绕,耳垂被轻轻的咬了一下,白清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 “呵呵……”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肖肃低低的笑出声来。 白清缩了缩脖子,想要离他稍远一些,却被肖肃强硬的拉了回去,将她翻过身来,正面相对。不经意间,他火热的嘴唇又碰触到了她耳后的敏感之地,引起一阵彻骨的战栗。 “你回来了。”白清干巴巴的道,迷蒙的眸光左忽右闪,不敢直视他**似火的眼神。 “恩,回来好久了。”他也不管她是不是害羞,朝她脖子处拱了拱,深深的呼吸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餍足的呢喃道,“娘子,你终于是我的娘子了。” 微湿的头发从他的耳际滑落,撩拨着她脖颈处裸-露在外的肌肤,加上他略带着点儿微醺酒气的湿热呼吸,痒的白清脚趾头都卷曲了起来。 一张粉颊快速的晕染上浓浓的胭脂色。 “肖大哥……”她强作镇定的开口叫道,娇柔的语音,却彻底的暴露了她实际的状态。 “还叫我肖大哥?该罚……”喝了酒的肖肃,与往常的样子完全不同,显得格外的调皮又促狭。 语音未落,他火热的唇就吻上了她的,急切又莽撞。 轻轻浅浅的啄了几下,甜蜜的味道,引得他忍不住加深了这个略带着点儿惩罚的吻,撬开了她的贝齿,舌头便迫不及待的挤了进去,试图从她口中汲取更多的香汁。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白清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吻得连气都透不过来了,双手不由自主的拽住他的中衣,整个人软软的倚靠在他的臂弯里。 对于男人来说,有些事情不必教,自然而然的本能,就让他知道该怎么做。 肖肃感觉到她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一边亲吻着她,一边就忍不住在她身上摸索了起来。笨拙的大手,轻巧的解开了她身上仅着的中衣和肚兜,然后将半赤-裸着的她,紧紧的压向自己的胸口。 丝滑的布料,摩擦着尖嫩的蓓蕾。 白清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前世新婚之夜的场景,一个激灵,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不自觉的挣扎着躲避。 “乖,别怕,我会很小心,不会弄疼你的。”肖肃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反应,忆起曾经在军中听过的谈论,自顾的以为她的害怕初次的疼痛,努力的放柔了声音,低低的安慰着。 见他面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柔情和呵护之色,白清内心深处无可抑制的开始唾弃自己。 袁茂林早已经成为过去,和他相关的一切,她应该完全的忘记才是。这样美好又神圣的时刻,怎么能够想起那么难堪的过往呢? 她颤抖着闭上眼睛,带着点虔诚和赎罪的心态,主动将自己的香唇凑了上去,双手也试探着伸进他的中衣里,贴上他火热的胸膛。 她这样的主动,让肖肃有一瞬间的怔楞。低头瞧她一副强自奉献,又忍不住羞怯的小摸样,心里忍不住悸动,哪里还会拒绝,当即再一次深深的吻住了她。 一只火热的大手,托住她光滑细腻的背部,另一只,则突然袭击上她翘挺的尖端。轻轻一拨,便引得她颤抖不已,从脸到脚,全身都忍不住泛起粉红的霞色。 大红的龙凤烛光明暗摇曳,隔着薄薄的红色纱帐照到他们身上,朦朦胧胧的,染出一片粉色的光晕。不知什么时候,二人已然裸裎相对,他的黝黑壮硕,和她的洁白细腻,在烛光晕染下,竟像是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环,看起来,那般的和谐。 肖肃火热的唇,已经落在了她翘起的尖端上,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着她紧闭双眼,轻咬红唇强自忍耐,却又忍不住低声呻-吟出声的样子,一双黑眸中,满是火热。 滚烫的手摩挲着向下,滑过细腻柔软的胸腹,顺着盈盈一握的腰肢,竟是很快来到她全身最为娇柔羞涩的地方。 白清似是条件反射一般,猛然夹紧了双腿,急急叫道:“别,别……”却不料如此一来,反而将他的手紧紧夹在了腿间,又忙不迭的松了开来,比刚开始时反而打得更开了些。 她生涩娇柔的反应,叫将严肃和死板当成了习惯的肖肃,也忍不住满心欢悦的笑了起来,破天荒的调笑道:“别怎么样?别停下,是么?”说着,指甲还使坏刮了刮粉红的娇嫩处,让白清忍不住低吟一声。 情-色之事,便是前世她曾嫁过人,也不过只是有过少少的几次而已。袁茂林也不如肖肃这般,还知道顾忌她的感受,一上了床,也不管她是不是好受,便猴急的办事儿,渐渐地,让她对此事完全没了任何的兴致。 那个时候的她,也深以为夫妻之间本应该如此。直到在书楼中看到那本书,里面有少许几次苏梅的情-事的描写,她才知晓,原来那件事,并非完全是她想象当中的模样。 究其原因,不过是袁茂林不喜她,不珍惜她罢了。 如今的肖肃,却是这样的珍爱着她,明明已经忍得汗水都滴落到她身上了,却依然想要努力的让她放松,实践他不会弄疼她的承诺。 这样的男人,又叫她怎么能够不感动,不去深爱呢? 感觉到他火热的手掌完全罩住了她的膏腴之地,轻柔慢抚,她整个人好像突然被放了一把大火似的,熊熊燃烧了起来。陌生的悸动感,竟是忍不住从心中散发开了去。 她悄悄的睁开眼睛,看着他埋首努力取悦自己,死死拽住床单的手,终于松了开来,迎上去,搂住了他的脖子。 肖肃愣了愣,抬起头来,迎上她羞涩却又满含情意的眼眸。 “娘子。” “相公。”坦然的,白清轻声唤出他最想听到的称呼。 肖肃心中一暖,甜蜜的感觉满心满肺,竟是要溢出来般。他低叹一声,竟是坐起身将她搂进了怀里,低下头再次吻住她鲜花般绽放着微笑的嘴唇。这样的姿势,让他们赤-裸的身子更加的贴近,摩挲着她柔软的手指,也终于在此刻感觉到一点湿湿的滑腻。顺着涔涔流水处,突然就刺了进去。 遭受这样突然的袭击,白清不由吸了口气,身子忍不住向前一弓,撞上了他的胸膛,又急急的退回去,使得他进入的更深了些。如此一来,竟好似是她在迎接着他的进攻一般。 肖肃心中激动,本就坚硬的地方,更加的杀气腾腾,竟是一颤一颤的顶住她的小腹。 白清坐在肖肃的腿上,浑身不着寸缕,立刻清晰的感觉到它的形状和大小。下意识的,便低头朝它看去。一看之下,就被它狰狞的样子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出声。 肖肃好像能够感觉到她的视线,就这么一眼,他就再也忍不住了。一个转身,将她放倒在床上,托起她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上去。退出手指,掰开她的双腿,就将自己镶嵌了进去。 白清感觉到那处好似被烙铁撑开一般,熨烫得她突然咬紧牙关,嘴里冒开一股咸腥的甜腻,却是将肖肃的嘴唇咬出了血来。 肖肃这时却完全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在流血,满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要她,把她融入进他的身体里……让他们成为彼此的唯一。这样的想法下,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只知道不停的驰骋,耸动。 白清身下火辣辣的疼,可是那股子疼意里,却又泛着一丝陌生的又麻又痒,想挠却又怎么也挠不到的感觉,腰间、小腹处,也沉甸甸的往下坠。算不上舒服,可是肖肃却好像很舒服,想到自己可以让他失去所有的理智,可以让他感觉到疯狂,心中就忍不住涌动起情意来。 慢慢的,疼痛远离,麻痒更甚。然后,一股陌生的激情,突然在她身体里爆炸开来,眼前一片白光,忍不住长啼出声。 许久许久之后,白清晕了又醒,醒了又晕,肖肃终于低低的吼了一声,死死的搂着她,将她按在他的怀中,泄了出来。 餍足之后,他翻身让她趴在他的胸口,连接处却还是不舍离开,手掌摩挲着她的脊背,不知停歇的喃喃唤道:“娘子,娘子……”好像就这样喊着她,与他而言,便是无尽的幸福。 白清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胸膛上,即使浑身香汗淋漓,爱洁的她却也并不觉难受。 此时此刻,她满心里只有他,再无别人。 他每唤她一声,她就回他一句“相公”,不厌其烦。 她想:也许,这才是爱;也许,这就是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正文完)